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四爷心尖宠(清穿)》作者:窈九 文案: 发现自己穿到清朝,齐悦第一想法就是去厨房拿刀试试能不能穿回去 在这个皇权大如天,规矩森严的封建社会,她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可是要想平稳过日子,哪有这么简单 为了活命,只能拼命扒住四四大腿求罩了 谁想到,历史上冷漠无情的四爷还挺好撩的 一撩几十年,齐悦发现自己的命稳了 嘿嘿 貌似没人能正面刚赢她 ps:无虐心情节,亲闺女舍不得狠心虐待 坦率直爽情话小妖精女主X严肃正经闷骚男主 内容标签: 清穿 穿越时空 宫斗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齐悦,胤禛 ┃ 配角:一系列数字阿哥及后院众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清穿甜宠日常 立意:在古代的正能量生活,讲述封建制度下的平等爱情。 第1章 有意无意花园里   齐悦烦闷的放下手中的书,吵死了吵死了,隔壁的武格格也不知发的什么疯,一大早就开始闹腾。   偏生她们两住在一个小院子里,这个屋子里略大声点另一个屋子就能听见,隔音差极了,从早上起那边的嘎吱声就没停过。   进了六月人身上本就燥热,再加上那噪音,真是负负得无穷,折腾得齐悦脑袋直发晕,连一行字也没看进去。   旁边的丫头云莺机灵,见齐悦苦皱着眉头,就悄悄给她端上一杯茶来,“格格,您先喝口茶。”   齐悦没接茶盏,只是朝云莺一努嘴,问她道:“那边又在做什么,吵得我头疼。”   “还不是晚上家宴的事,听说主子爷会到,武格格高兴坏了,正和丫头们翻箱倒柜的找鲜亮衣服和首饰呢。”云莺有些不忿,同样是格格,武格格也太张狂了,为这就闹得整个院子都不得安宁。   她再瞅瞅自家这个安稳坐椅子上看书的格格,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忍不住开口劝道:“格格,要不咱们也准备准备,您都进府两个月了,还没有承宠,要是再不想个法子在主子爷面前露个脸,只怕这府里都要把您给忘了。”   齐悦听着云莺的絮叨,心里头也无奈,她能怎么办呢。   进府的日子不好,正巧赶上四阿哥出门办事去了。   一去就是大半月,回来了也没怎么进后院,不是去福晋那就是去李格格那里。别说她这个没承宠的小格格了,就连宋格格和武格格两位,这个月都没见上四阿哥一面。   今晚好容易得知家宴上有四阿哥,后院的女人恐怕都望眼欲穿了,要是看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估摸着这些人都能活吃了她。   齐悦揉揉脑袋,摆摆手道:“行了,就算主子爷想不起你家格格,福晋最是个贤惠的,早晚也会提醒一句。武格格是伺候过爷的老人,咱们就让让她,别闹起来。院子里不得安静,我去小花园里避一避吧。”   云莺闻言就朝外头看了看,面露难色道:“好格格,大日头底下去什么花园呢,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您要是喜欢逛,等太阳快下山那会,奴才陪您慢慢逛。”   “笨,就是这个时候我才好去逛逛小花园呢,等会儿凉快了人一多,指不定就遇上哪路神仙。你要是不想去呀就呆在屋里,我和雀儿去逛逛。”齐悦点点云莺的头,顺手招来小丫头雀儿就起身走了。   剩下一个云莺愣在屋子里,追也不是,待也不是的,只能对着手里那杯茶盏长吁短叹,自家格格这样懒散的性子可怎么办。   ······   齐悦和云莺说的小花园在后院南边,地方不算大,倒是收拾得很齐整。除却树木山石外,还有十几株难得的奇花异草,别说雀儿,就连齐悦这个上辈子看惯了花草的也没有见过,见这会花园里空无一人,便新奇的蹲下观赏了好半天。   直看得脚麻了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与雀儿来到院角一棵枝叶繁茂的榕树下歇息。   今儿可算是逛够了,齐悦苦中作乐的想着。   自从她进府给福晋磕头后就再没出过那个小院子,头顶着规规矩矩的天,脚踩着四四方方的地,又没有什么杂书玩具,也不会针织女工,如同坐牢一般,把她给憋屈死了。如今借着午后这个空当在花园里走走,也算是散散心。   小丫头雀儿才十四岁,长得一团孩子气,她是出府后买来的丫头,规矩要比在宫里的云莺差一些,见齐悦顶着太阳出去逛实在是疑惑,便大着胆子劝道:“格格,咱们还是回去吧,太阳毒,万一晒黑了怎么办呀。”   齐悦斜着眼看雀儿,黑就黑呗,反正回去呆那个监狱似的屋子里几个月又能养回来,这傻丫头尽给我泼冷水。转转眼珠就逗着雀儿道:“怕什么,说不准主子爷就喜欢黑的呢?”   嚯!这句话说得巧。   这边厢四阿哥正带着苏培盛准备去正院呢,只因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得的那株墨兰,就拐个弯去了小花园,脚刚踏进园子口,就将这句话是清清楚楚的听到耳朵里。   四阿哥顺着声音一望,没瞧见人,榕树正挡着呢,只在边上露出个粉色的衣角来。   他板着一张脸,也不用问,扭头就看向了苏培盛。   意思明白极了,这是问那个口出狂言的人是谁呢。   苏培盛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下死眼盯着那片衣角看了又看,才悄声回道:“回四爷,奴才瞧着倒不像是下人,多半是后院里的哪位格格。”   废话!四阿哥心头骂道,下人敢穿这种衣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一抬脚,就直直的往榕树那走去。   得!主子爷生气了。   苏培盛幸灾乐祸的在后面跟着,反正火气不朝他来,乐得看热闹。说句老实话,这后院里也确实没规矩,一个格格张口闭口就是主子爷喜欢什么,胆子忒大,这要是换在宫里,恐怕后辈子就别想出门喽。   ········   “就喜欢黑的?”雀儿闻言傻愣着眼,见齐悦撑不住用手帕捂着脸笑起来,才醒悟这是格格耍她玩呢,一噘嘴不乐意道:“格格您又在逗我,主子爷哪会喜欢黑皮肤的。”   齐悦拧了拧雀儿还带婴儿肥的脸,“傻雀儿,你就这么笨?我连主子爷的样子都没见过呢,怎么能知道爷的喜好。”   她竖起两根手指来,“进府统共才两个月,就上回主子爷回来摆酒时聚过一次,我还坐在最后头低着脸,一场酒席下来只听见主子爷说的三句话,坐下吧,吃吧,爷有事先走了。”   齐悦压低嗓子学起当日的声音,自己都觉得好笑起来,“就这么三句话,等我抬起头呀,连主子爷身后的苏公公都看不到了,我哪看得到主子爷的脸呢。不过——”   齐悦话音一转,看到面前的雀儿好奇的望过来,两只眼睛骨碌碌的像极了小狗,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欺负,憋着笑道:“不过我听主子爷的声音,清朗刚正,好听极了,声音好听,人肯定也好看。”   她顺势站起身来,将手高举指着背后这棵榕树比量起来,“你瞧瞧,好看的人个头一般也高,说不准啊,主子爷有树一半这么高呢。”   雀儿敬畏的抬头望着面前的这颗大树,不由得感叹起来,“这么高啊!”   齐悦咬着腮帮子使劲点头,傻雀儿真好骗,要是换成云莺指定就识破了。“对呀,高人有高个嘛,主子爷多厉害,肯定比咱们都高,说不准踮踮脚,就能摸到房顶的瓦呢。”   这话听得站树后的苏培盛心里一个劲发笑,真亏这个格格能说出口来,还真是个妙人,只可惜今儿算是不巧,敢拿主子爷取笑逗乐,还被正主听见,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四阿哥听着齐悦的话,心里倒没像苏培盛想的那样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小格格挺可怜。   是真的可怜,入府这么久了,连他样子都不知道,只能和丫头一起猜度着他的样貌。   啧啧啧,才十来岁的四阿哥听着都觉得心酸,这么想想,是挺对不住人家的。   四阿哥背着手正准备走出来开恩见见她呢,听到后面几句话,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扭头就走。   还屋顶一样高,哼,就这蠢的活该见不上他! 第2章 庙小妖风偏来袭   齐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位高人怒记小本子了,还无知无觉得和雀儿逗趣呢.   就瞧见屋里的云莺一溜小跑着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格格,格格,听说主子爷回府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准备吧。”   嗯?这么早就回来?   齐悦心里有些疑惑,开口问了一句,“你这是从哪打听到的?”   “哪还用奴才打听呀,是吴成算那小子拿着这消息讨好武格格呢,就被奴才顺手听了一耳朵。好格格,咱们快回去吧,再迟点提水就要往后排了。”云莺说到吴成算时脸上还有些厌恶,这是府里拨过来守门的粗使太监。   小院子里住着两位格格,论理两位格格都能使唤他,可偏偏这小子和他名字一样,榆木脑袋毫无成算,嫌弃着自家格格无宠,狗尾巴拼命朝着武格格摇。   呸!什么东西,都是主子,哪有他小看格格的。   云莺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她在齐悦面前温和柔顺,在外可不是个软柿子,要不是齐悦头里吩咐她先忍着,早和吴成算计较起来了。   齐悦知道吴成算最近忙着巴结武格格,断然不会拿谎话去献殷勤,心里这就有了底。   她从荷包里倒出两块散碎银子给云莺,道:“既然如此,我和雀儿先回去,你直接拐道去膳房叫热水。对了,顺便帮我要一盘点心。你是知道的,宴席上我可不敢动筷子,拿了点心回来咱们晚上吃。”   云莺点点头,揣度着又开口道:“那点心,格格您是要甜口的还是咸口——”   “都行!”齐悦想也不想得回道。   她咸甜不忌,好吃就行。   及至回到小院,武格格所住的东屋门半掩着,门口站着的小丫头银杏瞧见齐悦她们,连眼都不抬,略弯弯膝盖就直起了身子,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躲避着,掀开帘子就进了屋。   雀儿看到她那样子,气不忿地往地上啐一口就要上前,却被齐悦一伸手给拦下了。   齐悦朝她摇摇头,“别理她,咱们回屋去。”   “格格!你这也太好性了。”,雀儿恼怒得直跺脚,再这样下去这府里的人都要踩她们头上啦。   “傻丫头,我哪里是好性,”齐悦有些好笑,她要是真好性子这会就该跪着去讨好福晋了。她垂下眼眸,劝解雀儿道:“这会子你和她吵有什么用?就是真和她计较,也没必要在这没人的地方,谁能看见?谁能替我们做主?”   这话听得雀儿似懂非懂,只是大概明白自家格格并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心里就把那口气给吐了出去,扶着齐悦就往西屋走去。   齐悦心里却在摇头,雀儿还是嫩了点,银杏这个小丫头哪有这么大胆,给她一个格格脸色看呢,真这样傻的丫头早几年就被打死了。   这是她背后的主子武格格瞧齐悦不顺眼,又不敢明面上挤兑,借着丫头耍手段给她气受呢。   别说小丫头银杏了,像吴成算这几天突然在提膳提水上撂摊子,八成也是武格格的手笔。   打齐悦被分过来和武格格做室友起,武格格就看她不顺眼。   齐悦明白,这原因无非就是因为院子。   她们住的这个院子小,三间正房被隔成了两半,分成了东西两间屋子,一屋一间半。两边的厢房也小,用来堆放杂物和给伺候的丫头们住。   武格格以资历深为由抢先占了东屋去,齐悦就住在了西屋。她也不嫌弃,宫里头选秀时四个秀女还住一个屋子呢,屋子小也比与人合住来得舒服。   可武格格不这么想啊,四阿哥府里福晋住正院,这谁都不敢说什么。   宋格格是头一个伺候爷的,资历深又生过一个格格,虽说死了,可福晋看重也单独分了她一个院子。   李格格就更别提了,府里唯一还活着的大格格就在她身边养着呢,又得宠,当仁不让的也住了一个院子。   武格格自然就有了想法,原以为她也能分一个小院子住呢,谁知选秀后齐悦进府,福晋一指头就给她支到这个院子里跟武格格作伴去了。   这可不就把武格格气个倒仰,俗话说得好,柿子还挑软的捏呢,武格格不敢对福晋有怨恨,那股气自然就往她身上撒了,   齐悦心里门清,眼下她没办法和武格格计较,可她也有小本本呢,这两个月的事她记得明明白白。   等有机会了,哼哼。   齐——有仇必报记忆力非常好——悦心里冷笑一声,她就让武格格知道,小京巴咬人还三两肉呢。   跟她玩手段,当她宫斗电视剧宫斗小说是白看的吗?   齐悦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这会子太阳直直晒着人难受,也就没有多说,带着雀儿推开房门进了西屋。   屋里虽小,却被齐悦收拾得很雅净。   最里间是一张挂着粉色帐子的床,两个大箱子并梳妆台,外间则是一张圆木桌和两凳子。   桌上一个素白瓶里还插着几枝嫩花,那是齐悦早上让雀儿摘的,借着它的光熏得满屋子清香,倒是省了好一笔香料费。   墙角放着个木桶,里头是才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没办法,夏日里天气燥热,小格格的冰例少得可怜,就是省着花又不够几天用的,齐悦只能这样取巧借着井水纳凉。   勤俭持家小能手坐到了凳子上看着屋子一个劲得笑,这可都是她两个月来慢慢拾掇出来的呢。武格格嫌弃地方小,她却觉得挺好,宫里头选秀可是四个秀女住一间屋子的,那可比现在惨多了。   雀儿拿起扇子给她扇风,齐悦迎着凉丝丝甜丝丝的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还是自己的地盘呆着舒服啊。   她美滋滋得喝一口云莺出门前特意倒的茶,只觉得身上都静下来了,复捧起之前那本诗词集看了起来。   ······   按下这边不提,那边云莺出门去叫热水呢,谁知才走到后院膳房,边上就窜出来个瘦高个的太监,嬉皮笑脸的朝云莺弯腰讨好道:“姐姐这是要提水吗,您手哪能提呢,还是让我去吧。”   云莺有些发愣,这是认错人了吧。   小太监识趣,见她犹疑就主动报上家门道:“奴才是扫道的王福来,姐姐叫我小福子就行。”   他是府里的洒扫太监,平日就是做些脏活累活,这几天,他看云莺只身前来提水,身后都没个太监帮忙,心里就有了主意,主动凑上来想帮忙。   噢,云莺这就清楚了。   这没认错人,是真的想着往她们院子里跑呢,只是这位公公怕是找错了庙撞错了钟,她们格格外人看去可没有什么个好前程,还不如在外面扫道呢。   送上门的劳力不用白不用,既然有人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云莺迟疑了一下。   王福来在府里呆了五六年,看人眼色的功夫早练出来来了,见云莺没开口就忙询问道:“姐姐放心,虽说我只呆在外面洒扫,可到底和膳房里的哥哥们有几分交情,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好坏让我给您显显用处不是。”   这话说出来,云莺要是再不吩咐就像是成心看不上他了,她心里想了想,院子里格格只有她们两个丫头,确实少了点。   太监打听消息的路子比她们多,就先拜托他做事,回去再和格格禀告,收与不收听格格的就是。   云莺便点点头,将齐悦的吩咐交代给了王福来。   王福来为人机灵,没有走膳房大门,而是偷偷溜到后面,先找到平日里相熟的一个小太监,往他手里塞了块银子,献殷勤道:“好哥哥,给齐格格要份点心。”   小太监看着他就嘿嘿得笑,他是知道王福来的,这个小子这段时间拼命找机会想爬上去,只是王福来眼睛里怕是糊了油,后院这么多格格,偏偏选了个最冷清的跟着。   得嘞,看他能拿银子填补到什么时候。   小太监也不去找点心师傅现做,拿了一个红木食盒就往里面塞早上做的凉透了的饽饽点心,看得王来福心里有些着急,好说歹说又给了一块银子,才请动他去隔壁柳木桌上拿了一盘正经的绿沙豆糕。   直把那食盒盘子塞得满满当当,才递给了他,还在那表功呢,“瞧这份量,兄弟我算厚道吧。”   “厚道!”王福来面上是笑嘻嘻竖大拇指,背地里却把这个太监骂个半死,办一件事收两回钱,还真他么贪!   他知道自己的选择让人低看一眼,往日里相熟的几个人脉没钱怕是用不上了。可他只能赌,要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会冷清的时候不去烧灶,等齐格格真得宠了可就没他的地方了。   虽说齐格格现在不得宠,可人家毕竟年轻新进府,四阿哥还没见上面,总有一半一半的机会不是。   现在苦点不算什么,王福来不怕苦,真怕他就不会挨那一刀进宫做太监了,他就怕自己没机会出头,太监比宫女惨,没钱没势的被人往死了欺负。   拿到了食盒,他心里总算轻松了些,好歹办成了一件事。   王福来笑眯眯得把食盒递给云莺,重量把云莺也吓一跳,好家伙,一伸出手来差点提不住。   云莺侧眼看了看他,不由得心里咋舌,王福来办事还真行啊! 第3章 酒宴开逢人起意(上)   等到齐悦打开盖子一瞧,那点心堆得都冒尖了,看得屋子里主仆三个人都笑起来。   齐悦夸了云莺一句,“既然是主动投了来,那就先用着,里边的事别让他沾上手就成,对了,别白用人家,下回记得赏他。”   云莺点点头,她刚刚可没把齐悦赏的银子给王福来,就是想看看这小子能不能用。既然格格点了头,下回就能当他是院里人使唤了。   齐悦伸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咬在嘴里沙沙的,入口即化,好吃极了。   她满足的眯着眼,这东西对目前的她算是难得的。   要知道,在这府里一个小格格是没有权力点菜的,向来是膳房做什么她们跟着吃什么。府里福晋管的严,像什么冷饭馊菜奴才自然是不敢送,可那些好菜大菜她一个小格格是想也别想,都按份例里的吃。   你真的嘴馋了想点个菜,也行,只要给足了银子,膳房里的太监还是很好说话的。   不过齐悦行事谨慎,除了偶尔拜托要个点心外,并没有干出格的事情,她对美食的上限虽然很高,下限却很低,现在地位低,只要别太难吃,她还是能咽下去的。   见外面小太监送来了热水,齐悦就自觉的放下点心,痛快的洗了洗身子,又擦了擦头发。古代夏天没有空调,出了汗就只能每天洗澡来保持干净了。   梳好头,云莺忙捧了首饰盒,挑了几枝金簪过来,齐悦对她摇头道:“不用这个,换个轻省些的。”   家宴一场下来一两个时辰呢,戴这个头皮要疼死。   她探探头,从首饰盒里捡出一根银镀金嵌珠宝的蝴蝶簪来,银子不值钱,唯独上面触须颤巍巍的两颗珠子有趣,这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几样首饰,比府里赏的那些笨重首饰要好看许多。   又把桌子上那瓶里的花折了一朵斜插在耳边,挑了一件嫩黄色的衣裳,上面正好绣着蝶恋花的纹样,和头上的簪子照相辉映。看着既简单又俏皮。   齐悦在镜中美滋滋得欣赏着,不想身后的元莺还替她委屈,“奴才知道格格谨慎,只是也太素净了。”   这还素净呐,齐悦心里咋舌,就这一身首饰她上辈子得往死里干四十来年才能挣到呢。   出了门口,主仆两人才发现隔壁东屋武格格早走了,就剩下一个太监吴成算在那守着。   武格格一向看她不顺眼,凡是出门向来都是前后脚两班的功夫,齐悦明白,武格格这是故意给后院人看他俩不和睦呢。   只是她也不想想,后院其他人凭什么替她出头?   如果齐悦谦虚,说自己在宫斗剧里活不过一集,那她估摸着武格格可能就够个片头十分钟了,就那还必须得是带资进组的。   ······   因为小花厅离院子比较远,所以齐悦也不敢耽误,匆匆忙忙的就带着丫头一起出了门。   这个时候天还亮着,厅外却已经点起了灯,大灯笼下站着十来个丫头,规规矩矩,寂静无声。   福晋的二等丫鬟巧菱在那守着呢,一瞧见她来了就笑盈盈的上前行礼,道:“齐格格快请进来。”   规矩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福晋院子里的。齐悦心里赞叹了一句,这还是二等的呢,就和她身边的云莺差不离了。   齐悦往里面一打量,她来得可不算早,宋格格、武格格和几个侍妾都到了,便连忙上前摆笑脸问好。   宋格格的长相很温婉,平日待人也是小心再小心,见到齐悦就笑着寒暄了几句,“齐妹妹来了,你今儿穿的好,嫩黄正适合你穿呢,快坐吧。”   武格格话语中倒是有些阴阳怪气,不过齐悦也不搭理她,直接把她略过去了,都是格格,和我摆什么谱。   接着宋格格的话茬就坐在了右桌第二个位置,又有一旁站立的两个侍妾王氏张氏分别给她见礼。   这两人中,王氏是府中的丫头出身,张氏是外面门下奴才献上来的,与她们正经选秀进来的不同,只是个侍妾。   侍妾比格格的地位更低,只能说半主半仆,没有主子发话,是不能随便坐的,所以行完礼后两人就搁后面站着了,   齐悦心疼了她们一波,如果说她目前是四阿哥府后院食物链的底端,那这两位,恐怕就连食物链都没排上去。   对比对比,齐悦心里奇异般的好受了一点。   果然人要学着往后看,这样多舒坦,她给自己狠灌了好几口毒鸡汤。   三个人面对面坐了约摸一刻钟,才见李格格慢悠悠的进来了,穿着一身海棠红的旗袍,金钗金簪的戴了满头,饶是现在天色未暗也看得人眼前一亮来。   可能是因为生养过的原因,旗装再宽松也能隐约看出李氏的火辣身材来,难怪四阿哥前期这么宠她,食色性也啊。   齐悦对比了在场众人,不禁给武格格点起蜡来,怪不得她进府两个多月也没见武格格承宠呢,实在是长得不出挑。   说句良心话,武格格长得绝对不算丑。   只是在后院里,宋氏清瘦温柔,李氏艳丽美貌,齐悦虽然年纪小没张开,也能看出娇俏可人的样子,和她们三个比起来,武格格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厅子里的大家宽慰眼神就不由得嗖嗖嗖往武格格身上扎,武格格也不是木头人,哪里看不出来。   只见她咬着腮帮子忍了再忍,才慢慢开口奉承起李格格来:“李姐姐今天穿的可真漂亮,看衣服上的绣工,实在是精致。”   “那是前几天——”李格格有些得意,正准备炫耀衣裳呢,就听到丫头巧菱跪地上磕头道吉祥:“奴才给福晋请安。”   这话就被噎在了喉咙里,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僵着身子随众人蹲下给福晋请安。   齐悦连头都不敢抬,只在心里疯狂吃瓜,这算是福晋给李格格没脸吧,是吧?是吧。   福晋的派头自然比她们几个格格大,七八个丫头围着她出来,穿着深紫色镶红边的旗袍,头上戴着牡丹样式的几件首饰,面容严肃,气场强大。   “都起来吧,坐。”四福晋说了一句,见那两个侍妾还站着,就用手指点点,示意她们也坐下。   接着就闭上了眼睛养神,福晋不开口,底下几个人谁都不敢发声。 第4章 酒宴开逢人起意(下)   四福晋素日就爱板着一张脸不喜说笑,越发显得端庄肃穆,远远一看跟庙里供奉的神像似的。   不过也正因为此,她与四阿哥之间的关系总是淡淡的,除了初一十五按例的夫妻相聚之外,其余日子几乎都没怎么见过面。   平常其他日子里,不是去李氏那,就是去宋氏那里。   一想及此,四福晋的心头不由得就冒起了阵阵火气,她就那么不好?主子爷宁愿宠幸那些卑贱的下女,也不愿意来她的房里!   乌拉那拉氏想着刚刚奶嬷嬷的劝说,眯着眼看了看坐在底下鹌鹑似的齐悦。   奶娘说得确实有道理,她是堂堂的四阿哥福晋,没必要和格格置气丢了身份,格格嘛,自然该和格格斗。   心里打定了主意,四福晋便难得的和缓了神情:“今儿难得一聚,大家都乐呵乐呵。嗯,最底下的是齐格格吗,可怜见的,进府还没见过爷呢。”   这话一出,就把齐悦给显出来了。   齐悦反应不及时,她还在那出神发愣,没想着福晋是在说她,被身后站着的云莺一戳才暗道几声倒霉,慌忙站起来,畏手畏脚得回了一句,“是······是······多谢福晋挂念。”   齐悦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厅中众人对她打量的眼神,最炽热那道十有八九是李格格的,火力旺得恨不得把她看穿喽。   “齐妹妹倒是好运道,能得福晋关心。”李格格果然有些阴阳怪气,她倒不是在乎齐悦,一个没长毛的格格根本就不入她的眼,只是看不惯福晋假惺惺的贤惠罢了。   谁不知道谁呀,心眼子小得恨不得她们这些格格都不存在才好呢,还装大妇的菩萨样,李格格不耐烦的撇撇嘴。   这······,齐悦闻言身形都摇摆了起来,脸色苍白,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   在这一刻,齐悦明白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格格了,她是福晋和李格格斗争中的一朵娇花,在狂风中瑟瑟发抖柔弱无助的那种,要多胆小就多胆小,要多怯弱就有多怯弱!   齐悦心里评价者,只觉得自己这演技就是放到舞台上,那四个演技老师都要为自己转身来着,什么金鸡金马金棕榈说不准都能碰碰。   福晋看着齐悦瑟缩的神情,心里满意的不得了,笑眯眯正准备开口让齐悦坐下呢,就听见了外面磕头如捣蒜的声响,接着就是苏培盛的一声高喊:“主子爷到!”   众人还来不及起身,就见四阿哥步履飞快的走了进来,坐在了上首才开口道,“嗯,起来吧。”   又是一阵的磕头行礼,齐悦有些心疼自己才上身的新衣裳,这会儿都跪两次了,地上又没给个垫子,估摸着这件衣服下边全是灰。   格格的衣裳都是绣房赶制的,按着地位排队,她统共才做了两身,没想到今天就糟蹋了一件。   眼角看着别人都起来了,齐悦收拢了心痛,她不敢做最特殊的那个,忙低着头也坐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安分做着宴席上的屏风摆设。   只是她这边自以为安分了,四阿哥却突然提起刚刚的情景。   “福晋说什么呢,这么热闹。”这位爷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四福晋动作一顿,很快得又在脸上挤出副笑模样道,“是在说齐氏呢,说起来,齐氏入府也有几个月了,爷是不是还没见过她?”   才下午就见过。   四阿哥心里吐槽了一句。   只是面上却不漏分毫,似乎毫不在意得点点头。   四福晋见着他这个冷淡态度,心里微妙得涌出一丝高兴来。虽然自己听奶嬷嬷的话,起意推了一把齐氏出来争宠,可到底四阿哥是她丈夫,这样行动实在是让她难受。   见此刻四阿哥并没有什么反应,她也乐得将这个话题抛之脑后。   四福晋手中举起一杯酒朝四阿哥贺道:“难得府上办个宴席,妾身祝爷身体康健。”   四阿哥虽说与福晋感情平平,可福晋操持府中上下事务有功,还是挺尊重她的,在外面从不拂她的颜面,也举起一杯酒,满满得就给喝了下去。   福晋心中更添一份欢喜,双目越发柔情似水,欲要与四阿哥再喝一杯,谁料李格格却笑着插/嘴道:“说起来,大格格也想着爷,才刚还阿玛阿玛得一直叫呢。”   李格格因为刚刚福晋的事,心中气不过,便借着大格格的由头想在四阿哥面前争一争宠。   福晋又怎么样,生不出蛋的老母鸡也只剩下派头了。   “嗯。”,四阿哥目光没有停留,只是嘴里平静得答应了一声,却并没有像李氏所想那样搭茬往下说。   福晋就看着李氏羞臊得满脸通红,舒坦得勾起了嘴角。   脸上越发和气贤惠起来,“李格格照顾得大格格很好,这是你的功劳,爷和我自然会赏你。”   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分外明白,并不拿李氏当个正经人看待,倒像是看管大格格的奶嬷嬷一般。   李格格不敢当着四阿哥在席面上闹,只能把气往桌子底下使,一块牡丹帕子快被撕成了碎片。   齐悦竖起耳朵听着前头福晋和李氏话里的交锋,心里却恨不得这场晚宴快些结束。八卦固然好看,可她肚子此刻饿得咕噜叫,实在是让她坐立难安。   宴会上她压根就没敢动筷子,只一直规矩的坐着,偶尔饿得很了受不了,才借着面前酒杯里的果酒润润嗓子。   在顶头的四阿哥瞧着心里头就想发笑,打一进门他就看到了齐悦这个小格格了。   没存在感的坐在最下首,全程也没见她抬过一次头,按这样子,整场宴席下来确实是看不到自己的脸。   在人前倒是安静文雅,一点看不出下午花园和侍女胡扯的淘气样子来。四阿哥腹诽道,还挺能装。   许是因为看着她可怜见的不敢动筷子,又或许是因为这场酒席被四福晋和李氏折腾得倒了胃口,四阿哥手指轻叩桌子,提前结束了这场宴席。   按道理,这种日子都该歇福晋屋子,偏生四阿哥心里挂念着小可怜格格,朝福晋摆摆手就点了齐悦的名,“福晋歇着吧,齐氏,你在前面带路。”   天!   这是叫我呢!   齐悦瞪大了眼,还有些不敢相信。她······她可什么都没做,四阿哥怎么就叫了她名字???   四阿哥看着不禁有些失笑,他才叫了一声呢,小格格就欢喜成这样,一点没发觉后面丫头使劲戳她让她快些行礼呢。   看着齐悦诧异且带着迷茫的小脸,他心里觉得有趣极了。 第5章 芙蓉帐里最怜伊(修文)   等齐悦顶着满厅人火热视线带回了战利品四阿哥时(大误),她的屋子早就已经被人收拾得妥妥帖帖了。   新的桌椅帘子自不必多说,除此外,墙角那还立了一个柏木掐丝的带座冰箱,内里装满了冰块,将屋子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   齐悦夏日里难熬,今天见有了这个,不免脸上就挂起笑来。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抬头就看见了齐悦咧开的那一排小白牙,心里也在笑,就这么没出息,一个冰柜子也能高兴成这样?   笑得也没规矩,哪有把牙齿都露出来的。   难得今天遇到一个小格格活泼,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了,四阿哥有点新鲜起来,便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进入正题,反而好心情的坐下与齐悦闲聊了几句。   “你几岁了?”四阿哥问她。   “回爷的话,奴才今年十五了。”齐悦忙收住了笑低着头乖巧得回答,玉葱似的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侧面看去紧张得似乎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四阿哥有些惊讶,看着身量还以为齐悦十七八了,没想到才十五岁。   这样想想,就理解了齐悦刚刚的动作,年纪还小嘛。   他体谅了几分,又看着齐悦似乎很拘谨,语气便温煦起来:“嗯,你也坐。在府里还住的惯吗?”   齐悦眨眨眼,好像不是很严肃诶。   她一面顺着话慢慢坐在椅子上,一面答话道:“挺好的,吃的也好,住的也好。”   之前他们在宴席上离的远,这会子坐近了,四阿哥慢慢地就闻到了齐悦身上散发的那股子淡淡花香,不同于香薰的浓艳,气味清淡,若有还无的萦绕在他的鼻尖。   “这是什么香?”他故意贴近了问道。   齐悦似乎是吓得瞪圆了眼睛,又许是被他问得头脑迷糊,便朝着四阿哥羞怯得一歪头,露出了耳朵边斜斜插/着的一朵白花来,“是······是早上摘得白茉莉花。”   米白的茉莉花瓣亲昵的搭在小格格耳朵边上,灯色昏暗,一时间,四阿哥竟分不清是花更白,还是小格格的耳朵更香。   年轻人内心就不免有些骚动起来,他有些不自在得咳嗽了一声。   在旁伺候的苏培盛机灵得快成精了,哪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使个眼色就把屋子里的人都带了出去,剩下四阿哥与齐悦两人独处。   四阿哥见下人都退了出去,这才伸手过去,揽了齐悦满怀。   低头嗅嗅那鬓边的花朵,假模假样得夸赞了一句,“嗯,花不错,难得戴了这么久还有花香。”   知足吧,大爷。   齐悦腹诽了他一句,得亏自己出发前洗过澡,不然他挨得这么紧,闻到的该不是花香而是汗水味了。   她心里念叨,嘴角却轻抿出一个笑窝窝来,细声细气得回话道:“爷在逗我呢,这都一晚上了,哪里还有香味在。”   齐悦那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望着四阿哥,见四阿哥并没生气,心里才慢慢松下一口气来。   这是齐悦想了一路想破脑袋,才琢磨出来和四阿哥的相处之道。   这年头对女人的要求就是温良恭俭让,清一色的规矩人,坐着要娴静,行动要柔静,而四阿哥这个时候还年轻,年轻人自然更喜欢活泼些的女人,看李格格就知道了。   齐悦在其中就是稍微出格点也不碍事,横竖有年纪小这个锅顶着嘛,四阿哥真要是不吃这一口,那她再换也行。   朦朦胧胧的烛光下,四阿哥温香软玉在怀,看着伊人杏脸娇红,神情羞怯,不由得那里就蠢蠢欲动起来,搁下茶盏就摆手道:“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齐悦秒懂,这是要开睡了。   她都还没来及反应,就被急切的四阿哥半推半揽得带到了里间帐子内。   一伸手,床沿那粉纱儿就轻飘飘得落下,掩盖了满床春意   ······   等到第二日,齐悦才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她还闭着眼不肯睁开,直到转过身摸了一个空才反应过来,噢,昨晚上四阿哥睡这呢,这是他起床的动静。   齐悦忙睁眼准备起来伺候,这万恶的时代哟,可没有阿哥起床妾侍还赖在床上的道理,她得伺候这位爷穿衣服呢。   着急忙慌得一扭腰起身,却没想昨晚上年轻人冲动了些,来来回回折腾了三趟。齐悦腰腹处饱受摧残,她那股酸楚的劲还没过去呢,这会又酸又麻,嘴里忍不住诶呦一声就瘫倒在了床上。   四阿哥起来由着苏培盛给他系腰带呢,听到声扭头一看就笑了。   他得意着呢,能把小格格折腾得大早上起不来床,这不正说明自己龙精虎猛呢么。   便大发慈悲开口道:“齐氏,你躺着吧,爷这不用你伺候。”   齐悦在乖巧受罪和听话舒坦里犹豫了半秒钟,还是忍受不住那股子酸楚的劲,利落得倒了下去。   啊,还是床舒服。   她自在得舒展了一下身子,侧着身趴着望向了四阿哥。   昨天自己光顾着紧张了,都没怎么瞧仔细这位,趁现在天色尚早,气氛融洽,齐悦就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眼前站着的四阿哥还挺瘦,面庞清秀,背挺得直直的,说实在话,他要是不透露名姓,看上去绝不像个阿哥,倒像是位苦读诗书的秀才举人。   至于发型,经过十来年齐悦早看习惯了。   她心里想着,如果评分是十分制的话,可以给四阿哥打7.5分,可要是加上皇子光环的话,分数能再往上加个1、2分。   这样想想,自己也不算亏,好歹睡了个长相英俊,年少多金的帅小伙,嘻嘻(*^__^*) ,够本了。   四阿哥初时还没感觉,其后就发觉得身旁那股视线火辣辣得着实是明显,忍不住回头看看,就见小格格双手托腮的在那偷笑。   早起时的头发慵乱,有几缕贴在脸颊边,眯起的一双眼像极了宫廷里的御猫,神情满足而又狡黠。   “笑什么呢,傻乎乎的。”四阿哥穿好了衣服,返身走回去点点她的额头。   真是个孩子,什么心情都显露在脸上,让人不用烦心的去猜去琢磨。   齐悦冲他招招手,让他弯腰低下头才凑到耳朵边悄声道:“看到爷英俊不凡,奴才心里高兴极了,自然要笑。”   这话惹得四阿哥勾起昨日小花园的故事来,看来自己在这个格格眼里还真是貌比潘安,之前连面都没见上,光听声音就夸自己相貌堂堂来着。   越想越有趣,四阿哥忍不住就放声大笑起来,站后面的苏培盛惊讶得眼睛都快掉了。   呦呵,齐格格奇人呐!   一句话就能逗得主子爷笑成这样。   又看着主子爷笑完了,还特意坐下来,陪着齐格格说了几句话,苏培盛心里对齐悦是彻底服气了。   从没见过主子爷还有这么温情一面,今儿可算是开眼了。   他哪里知道,这可不是四阿哥不想走,齐悦格格在那拉着呢。   粉纱帐子里,齐悦小手攥着被子角摩挲,眉眼染上了一丝伤感,轻声道:“爷这就要走了么······”   把一个爱慕四阿哥而舍不得的痴情格格演得实在绝了。   四阿哥有些错愕,要按他素日的性子,齐氏这是没规矩,越过一个格格的本分了,该厉声斥责几句的。   可如今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头却觉得还不赖。   就这么喜欢爷?喜欢得忘了分寸?   大约年轻人对喜欢自己的女子都会宽容一些,四阿哥也不会例外。   他伸手摸摸齐悦的头发,语气不由得就柔软了下来,“没规矩,快睡吧。爷晚上再来看你。”   齐悦这才听话得闭上眼睛,心里却在偷笑。   原来四阿哥吃这一套啊。   这下稳了,齐悦上辈子也追过星,如今就打定了主意,把四阿哥当成偶像追一回,把他当成自己的真爱。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能装一时片刻,可相处久了,那虚假的感情终究骗不了人。   自己又不能把他当男朋友处,要是换男朋友嘿咻第二天后,不端茶倒水甜言蜜语的安抚还早早出门,齐悦一个枕头立时就能砸过去。   可换了四阿哥,人家一个皇阿哥,齐悦敢动手么。   如今这样也好,在现在和其他人比起来算是体贴了。如果四阿哥能保持这个态度对自己,自己这个感情就没有白付出。   齐悦想着想着,终是低挡不住那浓浓困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   齐悦这里睡得香,福晋却一夜也不曾睡好,眼睛熬得通红。   她的作息是跟着四阿哥走的,因而即使没有睡在一起,福晋还是早上四点就准时得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叫人,只是呆呆得望着帐子顶那绣着一个叠一个的石榴图案出神。   石榴多籽,意味着多子多福,原本绣娘绣在帐子上是为了讨个好彩头,可如今福晋看来,却显得无比讽刺。   四阿哥能因为她提的一句话就开始宠幸别人,却永远不会把目光转向自己,没有根,她怎么结的出果。   福晋拉紧了被子,可还是觉得身子宛如置身在冬日冰窖里一般,寒气刺骨,冻得她喘不过气来。   先是宋氏李氏,再是武氏齐氏,主子爷的眼里装着那么多的人,可为什么就是没有她?要不是自己全力操持府事有苦劳的份上,恐怕爷连初一十五都不会来吧。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的心里熬着几百斤黄连,苦得不得了。   出嫁时自己也曾想着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可不知道原因,就是不得爷喜欢,我一个温柔贤惠的大妇,还不如那些低微的格格吗。   等等!福晋脑子里突然一个闪电劈过,冒出个怀疑来,是因为子嗣吗?   宋氏是夭折了一个,可她好歹有过身孕;李氏更别提了,大格格身体好着呢;武氏虽说没有怀孕,可她伺候的也少,唯独自己,嫁进来这么久了,肚子却始终没有消息。   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猜到了爷的心思,身上突然打了一个冷颤,忍不住有些发慌。   “秦嬷嬷。”四福晋朝着外面叫了一声。   这是她的奶嬷嬷,嫁进来时也被福晋带了过来,福晋最亲近信任的就是她了。   秦嬷嬷身材微瘦,面色严肃古板,听到声音就快步进了房间内,“奴才在。”   “你去把额娘赏得那尊菩萨像供起来,就放在西边屋子里。”,福晋吩咐她道。   那是德妃娘娘在福晋大婚时赏赐给她的,福晋当时只觉得自己很快就会生育,并没有在意,把心寄托在这些神佛之上,所以把它收了起来。   秦嬷嬷没有多问,招呼着丫头就去开了箱柜。她的办事很利索,不一会就把西边屋子布置成了一个小佛堂。   福晋起身换好衣服就赶到小佛堂里,跪下双手合十,只求菩萨仁慈,保佑她早生个聪明伶俐的儿子。   秦嬷嬷看着福晋连饭也没吃就跪在菩萨前的身影,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打扰,慢慢的退了出去。   她心里也为福晋委屈,好好嫁到皇家去,遇到的却是四阿哥这个冷淡的性子。   福晋年轻,自然会胆小谨慎些,偏生四阿哥也年轻,不会哄人,两个都不肯低头踏出那一步,一对夫妻硬是成了如今的冷清样!   这不就漏了空,让后院那些个妖精爬上来了吗?尤其是李格格,自以为有了宠就放肆起来,还敢下福晋的脸!   秦嬷嬷眼神阴鸷,心里不停地计较着。等着吧,眼下府里是她得意,可她又能得意多久呢,府里是永远不会缺新格格的,等四阿哥宠幸了别人,她一个旧宠还能做什么呢。 第6章 分赏赐暗藏险心   四阿哥一路上步履匆匆得往前院赶,心里却还在想着齐悦。   真不知道该说她胆子大还是小,自己让她睡就真躺下了。   后院里其他人哪回不是硬撑着爬起来伺候他、讨好他呢,就连福晋也一样。   偏她不,表面上装的安分,实际却娇气躲懒,连句谢恩也不会,干脆利落就躺下去了。   不过,还真有意思。   等回了前院,苏培盛站门口呢,突然就想起件事情来,按着例,初次承宠的格格都会赏赐一番,可今儿主子爷没说呀,这可怎么办呢?   他犹豫了一会,不知该不该多嘴,只是心中忽地想起今早的事,心里到底还是下了决定,便在端茶水给四阿哥时有意无意得提了一句。   “回主子爷,这给齐格格的赏赐是按旧例呢还是······”苏培盛低着头停住了口,等着四阿哥发话。   四阿哥正在看功课呢,被打扰时语气有些不悦,“这也来问我,按旧例办吧。”   苏培盛弓着腰点头,心里头颇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行走至门口时,却又被四阿哥给叫住了。   “等等——”四阿哥这才反应过来,苏培盛指的是齐悦。   他顿了一顿,眼前浮现出齐悦夸赞自己时那张带红晕的脸庞,心里头有些愉悦。   “除了往常的东西,再加几匹有花样子的布料过去。嗯,齐氏年纪小,再挑些新鲜有趣的的首饰给她。”,四阿哥补了一句道。   虽说昨天小格格拿花当首饰是新奇,可实在不像样子,他可没穷得让自己的女人都戴不起首饰。   “嗻!”苏培盛在后面点头哈腰,他就知道四阿哥对齐格格不一般,于是也不叫别人,自己领命亲自就去了库房。   四阿哥府里的库房有两个,大库房在前院,而像首饰布匹这些东西,是放在福晋院子后边的那个小库房里的。   要是过去取,苏培盛还得给福晋请安说一声。   可苏培盛不乐意啊,每回去见福晋,不说赏赐吧,好脸色都没看见一次,他吃撑了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就想了个主意,只站在正院门口冲里面打千行礼,“奴才苏培盛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   那门口的小太监哪敢真让苏培盛苏爷爷跪下,没等他膝盖弯就把人搀扶起来了,嘴里还一个劲叫得亲热呢,“苏爷爷好。”“苏爷爷吉祥。”   苏培盛笑眯眯的点头应了,这声爷爷他应得一点不心虚,别说这几个小兔崽子管他叫爷爷,就连福晋正院的总管太监常顺,在他面前那也不敢挺直身子。   他喝住了几个想去报信的太监,朝着正房望几眼就慢悠悠开口道:“瞧奴才这记性,福晋这会正梳洗呢吧,可不敢吵扰到福晋,奴才这就告退了。”   说着就把袖子甩了甩,不等小太监们回话,转身去了正院后边的库房里,这给福晋请安的事就算结束了。   门口的小太监们面面相觑,这是怎么说的,给福晋请安还有半路逃跑的?这让他们禀报还是不禀报呢,两人嘴里就骂了苏培盛好几句,真不是个东西了,尽给他们找麻烦。   年纪稍大些那个见实在不能拖延,他也机灵,往地上使劲一摔就装崴了脚,冲着年纪比他小的就喊:“诶呦,不中用了,脚崴了怕是不能给福晋回话了,小顺子,就劳烦你跑进去禀告一声。”   小顺子看着躺地上那个,恨不能一脚蹬上去真让他成个瘸子!   就他还骂苏培盛混账呢,他两都不是好东西!只得拿袖子擦擦脸下定了决心就进了院子。   要不怎么说苏培盛坏呢,院子其实就这么大,苏培盛的声音又响,福晋哪能没听到动静。   隐约听见了几句不真切,福晋就让丫头巧容去大门口问问了,等小顺子苦着脸跪在地上回话,才得知苏培盛耍的那套把戏。   福晋脸上就带了点恼怒来,只是碍于苏培盛是四阿哥心腹,运运气又忍了下来。   等着吧,等她生下了小阿哥,看苏培盛还敢耍心眼给她看。   福晋心里宽慰了自己几句,又有几个丫头逗趣,脸色才慢慢好转,只是顺带着把齐悦也讨厌上了。   明摆着嘛,四阿哥一大早打发苏培盛去库房,肯定是昨晚上喜欢才特意让人去挑要给齐悦的赏赐。   只是苏培盛奸滑,连面都没有露,让她也不好多问。   福晋计较着,就不让心腹秦嬷嬷出面,只叫了屋内一个田嬷嬷去库房,瞧着四阿哥给的赏赐多少,回来告诉了她,好跟着四阿哥赏。   正院里人多,有秦田王赵四位嬷嬷,巧容巧丽等四个大丫头并巧菱巧惠等四个二等丫头外,还有负责洒扫的粗活小丫头。   这二十来个人中有些是福晋娘家带来的,有些是内务府分派来的。   像这位田嬷嬷,就是内务府分派来的老嬷嬷,和苏培盛好歹有点宫里头的情分,往日与前院交涉,福晋大都派她去的。   也因此,田嬷嬷就算是福晋院里唯一得用的内务府嬷嬷,至于其他几位,早被福晋从娘家带来的人压下去了。   福晋年纪小,爱用身边使顺手的人这不足为怪,只是娘家带来的老压着内务府的人不让出头,这就招人恨了。   像是巧菱巧惠也是内务府□□出来得用的,却连四福晋近身都进不去,只能做个传话领事的活。   田嬷嬷见福晋吩咐,便低头应着就出了屋子。她看上去年纪大,走路却很利索,来到库房时苏培盛正好还没走呢。   苏培盛瞧见她就眼睛一亮,忙上前搀着田嬷嬷道:“就猜到福晋派了您来,来来来,我这正犯愁呢,您给参谋参谋。”   田嬷嬷撇开他的手,嫌弃道:“去,我可没那么大年纪,还用不着人扶。你小子真行,连福晋面都不见就来库房,胆子见长啊。”   “哪能呢,这不是怕吵着福晋呢么?”苏培盛有些嬉皮笑脸,随口回了一句。   “德行!说吧,要挑什么?”田嬷嬷和苏培盛逗了几句嘴,就转回了话题,她呆在库房久了可不行,容易引福晋猜疑。   “主子爷吩咐了,齐格格年纪小,让挑些新鲜有趣的首饰,有花样子的料子也挑几匹。这可不就让我犯愁了么,要说挑东西,还得您来。”苏培盛奉承了她一句,自个远远站在架子边上,摆明了让她动手。   田嬷嬷鼻子里哼一声,心里却有数,能让四阿哥特地开口,就说明这位齐格格还算讨他喜欢。   如今正是夏季,田嬷嬷便认真的挑选了几样嵌宝石的翠花簪、碧花簪、金镶珠宝蝴蝶簪,金鱼簪来,又选了才进府的藕粉,嫩黄等几匹料子,具都绣着花卉纹样,看着果然与往日的不同。   苏培盛还嫌不够呢,反正又不是给他的。又胡乱选了几匹素色的凑满八匹,才让人记了库房档案,带着几个小太监抬着东西走了,剩下田嬷嬷一个人回去跟福晋禀告。   福晋正跪着礼佛,听着就点了点头,叫来巧容道:“既然这样,那就按着李格格当时的赏赐,再加厚两分给齐格格。”   她这是成心把齐悦竖成靶子呢,李格格仗着大格格自以为是府中福晋之下第一人了,得知齐悦赏赐比她还高,肯定会闹腾起来。   到那时候,一个新宠,一个旧爱,闹起来多好看,也不知四阿哥到时会偏帮哪个。   福晋望着菩萨脸上仁慈的笑,心满意足得闭上了眼睛。 第7章 觅前途奴才识机   等苏培盛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小院,齐悦还在和周公下棋,并没有醒来。   云莺见是苏培盛这位四阿哥的贴身太监到来,忙准备去里间叫齐悦起身。   却被苏培盛一把拦下了,开玩笑,他哪里敢惊动齐格格,主子爷亲自让格格继续睡呢,他算老几?敢叫醒人。   好悬拦住了云莺,苏公公擦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差点就要被这个蠢丫头给坏事了。   他在外面低声和云莺交代了几句,把面子情送到了,才领着云莺给的一个莲花白纹荷包施施然离开,拿到荷包的时候还顺带掂量了一把,凭着多年经验,这里面约莫才几两银子。   苏培盛没有太在意赏银,他已经看不上这些几两几两的了,时间紧,他还得赶着伺候四阿哥进宫呢。要不是看主子爷今早似乎有点喜欢齐格格的苗头,送赏赐这事他是不会来的。   人走了一个多时辰,齐悦才慢慢醒来,起身看到桌上堆得满满的东西还有些发愣。   “这么多赏赐啊。”齐悦有些惊讶。   云莺端着铜盆上前服侍她洗漱,含笑道:“这是主子爷看重格格,现在呀还只是主子爷赏的,福晋按例也会赏您一次的。人家得东西只会嫌少,哪像您呀,这会子还嫌多呢。”   她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讨了多大的便宜,也笑了起来。是了,自己怎么得了东西还卖乖呢,隔壁武格格要是听见,准骂她是个小作精。   云莺等伺候完齐悦洗漱,便拎上食盒出门去叫人提早膳了。   吴成算守在小院门口犹豫了会,到底还是没敢上前揽事。   他是早就投到武格格这头了,要是齐格格一受宠就凑上前,没讨到好不说,只怕武格格这里也要得罪留不住了。   再等等吧。吴成算心想,瞧着齐格格日后怎么说,要是真得宠,他再过去也不急,横竖院子里就他一个太监嘛。   云莺自是不知道他的心思,要是知道,肯定吐吴成算一脸口水沫子,顺便还要抄起大笤帚打得他满地找牙。   可惜云莺不会读心,这一场面也就无缘得见了,实在可惜。   她无所觉得到了膳房门口,太监王福来是早早就站在道边上迎接她了。   弓着腰一个劲得堆笑搭话:“云莺姐姐早,这是要提早膳不是,哪用您亲自来呀,下次我就站院口等,您招呼声就成。”   云莺瞧着他袍子簇新,发辫光滑,就知道王福来指不定是今天几点就起来拾掇自个了,便没有和他卖关子,开口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喏,这是格格给你的赏钱。”   她从怀里取出个荷包来递给他,“等会提膳来了,你记得去给齐格格磕个头,也算是见见主子。”   王福来接着荷包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就算巴结上了?   “怎么,你不乐意?”,云莺见他傻愣着,故意板着脸道。   “哪能呢,奴才这是高兴的,实在是没想到。”王福来醒悟过来,欢喜的不得了。   窜进膳房里就去提早膳,昨儿那个膳房太监也不难为他,见面还竖起大拇指恭贺他呢,“行啊王福来,你小子眼睛灵,这机会是找的真准。”   食盒也准备好了,里面装着一大早刚出锅的杂粮五色甜粥一品、竹笋咸粥一品,这应该是膳房拿不准齐悦的口味,所以特地做的两种口味,外加两碟精致小菜,底下那层还有一盘豌豆黄,另外一壶枣香酸梅汤。   这是膳房太监专门孝敬的,他可怕齐格格记着昨天的事找他麻烦。   王福来还是头一回享受不用向膳房弯腰就能提膳的待遇,不过他可不敢嘚瑟,王福来心里明镜似的,膳房这是给齐格格面子呢。   忙拍拍膳房小太监的肩膀,“哪的话,咱俩什么关系,之前还不是托您的照。”   膳房太监一听他这样说,乐得打蛇棍就上:“既然这样,干脆咱们就认个兄弟,你为兄,我为弟!好哥哥,以后你我二人在府里也好互相扶持。”   厉害!王福来感叹了一句。   难怪同样分进府里,人家就能到膳房,他就还是个扫地的,他输得不冤,这手段这脸皮可比他高明多了。   如今王福来是跟着齐格格的人了,能在膳房有关系当然最好,他就依着膳房太监,哦,不是,到现在他才知道人家姓杜来着,便依着杜太监的意思拜了把子。   这下子两人就更亲热了,杜太监的师傅就是膳房二把手,这一带一带的,王福来以后提膳就能比别人被照顾一点。   ······   小院门口,吴成算还倚着门发呆呢,就看见王福来提着食盒进了门,眼睁睁瞧着这小子进了西屋门。   坏了,吴成算一拍大腿。院子里跑进来个抢食的。   王福来却没正眼瞅他,自从他打定主意跟了齐悦,自己就和吴成算势不两立了,哪里还会理睬他。   捧着食盒就站在了门口,等听到招呼才弯腰进了屋子,眼睛连动也不敢乱动,将东西搁在桌子上就给齐悦磕头请安。   齐悦看着他跪倒在地的那个后脑勺,心里思考着,这也算是头一个投效自己的人了。   只是他如今是赌自己是否得宠而奔来,那等明日自己失宠了,还不知他会不会另奔他人。   她心里有了计较,便没有怎么施展红枣巴掌大法,只是淡淡对王福来说道:“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王福来,你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吗?”   王福来往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奴才明白,请格格放心。”   说完就利索得退了出去,他心里头悬挂的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只要齐格格肯收他就行,手段忠心自己都有,迟早格格会看出来的。   云莺开了食盒,嘴里咦了一声,“格格,膳房送了两样粥来。”   齐悦指指那碗颜色丰富的,“拿个小碗来,盛半碗我尝尝。”,又换了小碗盛了咸粥,挟了几口酱菜也就饱了。   她放下筷子朝云莺吩咐道:“剩下的你们分了吧。”,这可不算侮辱人,丫头们伙食差,主子们赏菜反而才能蹭上点好的。   而且她一般都是另换了碗筷吃的,赏下去的菜都很干净。   忽然,齐悦似乎想起什么,问了云莺一句道:“今儿十几了?”   云莺被她问得一愣,好端端的问什么日子呢?   只是她脑子快,转个弯就知道齐悦提问的用意了,忙开口道:“今儿才十四,格格放心,还没到给福晋请安的日子呢。”   “也快了,就明天。”,齐悦苦皱着眉头。   府里面给福晋请安是没有每日都去的,这大约是宫里头的带出来习惯。   因为康熙爷目前后宫里没有皇后,因而早年间的规矩就废弃了许多,顶多嫔位以上的娘娘们每月十来趟的去给太后请安表表孝心,这还是她们主动,而不是强制性的规矩。   太子妃和底下的妯娌们便也没有改动,非说要让妾侍每天过来给她们请安的,这要这样做了,那是戳全后宫娘娘们的痛处呢。   按着这个规矩,等四福晋出来建府时便成了例,只每月的初一十五去福晋院子里请安。   当然,时间要早,早上六点就要准备出发,到了福晋正院还要坐会冷板凳,具体时间看福晋当日心情而定。   要是那天心情好,大约八点福晋就会整装与众人见面,喝杯茶就散了。   可要是心情不好,齐悦几个人就要干坐到十一点,说不准连面都见不上,一句抽不开身就能打发了她们。   一想到要干坐五个小时,齐悦就有些头疼,她牺牲宝贵的床上时间可不是为了与福晋院子里木椅亲密接触的。   这边想起来齐悦就不由得哀叹呢,凑齐福晋身边丫头巧菱就带着赏赐来了,这位也算是熟人。   因为桌子上还放着吃食,赏赐就搁在了床榻上,齐悦面色欢欢喜喜,心底却有些发愁。   倒不是因为东西,而是往来的费用让她苦恼。   齐悦赏人的荷包一共有两种样子,竹叶青的荷包里面装着散碎银子,约莫有半两。莲花白的荷包则是两锭小银元宝,差不多二两。   四阿哥府里宽裕,格格的月例是六两,年底时还额外多赏八两,比宫里的小答应常在们还多呢。   她进府时,家里又咬牙给凑了三百两银子压箱底,这个钱轻易不能动,于是齐悦身边就只留着月例二十多两银子。   这就要是再交际下去,她身边可没多少余钱了。   四阿哥和福晋赏得都是首饰料子,看着好看,却不顶用,总不能拿出去换银子。   要知道,东西赏下来可都是有记录的,况且府里福晋管得严,不许后院众人轻易出府,这条路子是行不通了。   想来想去,齐悦长呼了一口气。   实在不行,她就厚颜找四阿哥开口借点了,他是阿哥,应该不愁银钱的吧。   齐悦理直气壮地想着,自己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都归他了,找他拿点生活费总是应该的吧。   行礼答谢了赏赐,齐悦也赏了巧菱一个白荷包,又让云莺去送送巧菱。   她两一个是格格的大丫头,一个是福晋的二等丫头,两者地位差不多,倒是能陪着说笑几句。   云莺机灵,因为看着赏赐的分量不对,便趁着送人的空当,和巧菱套起话来。   等她回来时,脸上蓦地一片凝重,“格格,恐怕福晋没安好心,您的礼比李格格当初还厚两分呢!” 第8章 朱户下烦愁几许   四阿哥是一大清早就进了宫。   虽说他已经出宫分了府邸,可皇上没有明着分派给他差事,那四阿哥和其他成年阿哥们就还得乖乖去上书房里读书。   四阿哥自己心里也别扭,都是做阿玛的人了,还跟弟弟们窝在一起读书,丢人。   可皇上一日不发话,他就得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读书做个上进的小阿哥,朝堂上的事情是一点也不能碰。   等四阿哥来到上书房,心里就更憋气了。   屋子里三阿哥请假,五阿哥生病没来,余下年长的阿哥压根就没几个人,都趁着皇上不在偷懒呢。   也就他,还傻乎乎得按着点到。   四阿哥心里本来就有一团火,眼角正好瞥到亲弟弟十四偷摸着用毛笔在七阿哥背后画东西,那团火登时就朝着他发了起来,“十四,你在那干什么!”   十四阿哥被吓得一哆嗦,忙丢下毛笔,心里暗道倒霉,他还以为四哥不来了呢。   他现在才八岁,脸上肉嘟嘟的,一按指头窝都能陷进去,十四摊开双手无辜道:“没干什么呀,四哥,我在提醒七哥别睡呢。”   四阿哥背着手朝他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得看着他,压低嗓音道:“你今天的书背了没有。”   十四撇撇嘴,没劲透了。   他低头丧气得回了自己桌子,随手翻开一本书就立起来挡住了脸,嘴里念念有声也不知念得是什么。   四阿哥见十四果真回到位子上才拍了拍七阿哥,他刚被声音吓得一激灵,睁开眼睛就在一咕噜得背书呢,态度尤其认真。   “老七,别背了,汗阿玛没来。”   七阿哥往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汗阿玛真没回来,才憨憨得停住了嘴巴。   他这才发觉自己背后湿漉漉的,伸手一摸,全是乌黑的墨水迹,还有些迷糊得问面前的四阿哥道:“四哥?这是谁把墨水倒我身上了?”   书房里几个弟弟都哄笑起来,把四阿哥气的脑门上青筋一根一根的,忍耐不住转身就出了上书房,他就不该来!   出了门就抬脚去了永和宫,递了牌子没一会就由管事姑姑请着进了殿。   德妃端庄得坐在上面,见他请安行礼后就忙让他坐下,又命了宫女去端茶来,“瞧你,满脑袋的汗,快擦擦,再喝杯茶散热气。”   四阿哥一盏茶下了肚,总算把肚子里的火气浇灭,便按着例先关怀了一下德妃的身体,“这些日子额娘身上可好。”   德妃笑了笑,“嗯,都好,只是记挂着你。这几日酷热,就难免有人心思烦杂起来,生出什么事情。依我说,不如你就先在家里读几天,清静些。”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四阿哥心里清楚,是说皇上太子都不在宫里,让他这段时间就先别来宫里,不然沾上事情可就难说了。   便点点头应道:“多谢额娘提醒,儿子知道了。”   “嗯。”德妃点了点头,又关切得问了一句道:“饿了没有?”   没等四阿哥反应就让人端上一盘点心笑道:“这是小厨房特意做的,你尝尝。”   四阿哥却摇摇头,这会子他不饿,那点心搁在了桌上,看在额娘的面子上勉强吃了一块就放下了。   德妃知道,这又是有人招他生气了。   自己生的儿子哪里不清楚性子,回回生气了就憋在肚子里,堵得人吃不下东西。   “又是十四招你了吧。”她想也不用想,直接锁定了嫌疑人。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没有否认。   德妃忍不住扶额叹气,“我就知道,也就他敢惹你。按着我的话,下次你就直接打他一顿,让他收收性子。”   这话德妃娘娘是说认真的。   十四阿哥目前处在猫嫌狗憎的年纪,别说四阿哥了,有时候淘气起来德妃都恨不得拿藤把子抽他几下。   四阿哥低头嗯了一声,却并没有开口,虽说现在额娘让他管教,可真教训下去,心疼的还是额娘,自己还是不要多事比较好。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大儿子,德妃的心里有些发愁,她是想亲近一些自己儿子的,可偏偏胤禛一出生就被抱走,等回来时性子已经养成这个样子,对人总是淡淡的,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让她想拉近关系都不知从何做起。   都是她的劫难啊,两个儿子一个冷面寡言,一个调皮捣蛋,两个都让她操劳烦心。   外人总羡慕她膝下两儿一女,谁知道她的苦楚呢,这样想着,德妃也安静了下来。   两人彻底没了话头,偌大一个宫里头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四阿哥又干巴巴陪坐了一会,直等到十四阿哥回来才告退出去。   十四一阵风似的跑进来准备撒娇,可抬头一看德妃脸上没有笑意就知道坏了,还想转身借机耍赖逃过去呢,就听见亲额娘不带任何语气的叫他站住。   又看见亲额娘用手指指墙角,动作上不带一点反驳的意思,十四鼓起腮帮子来,垂头丧气的对着墙角罚站去了。   哼!   肯定又是四哥告得状,小心眼得跟个娘们似的!   ————————————   而四阿哥府中,虽说府邸主人不在,福晋管理下人严格,可后院人来人往,消息哪里能瞒得住,没等多久,福晋赏给齐格格的礼比李格格厚重这事啊,就传到了李格格的院子里。   啪!   李格格将手中的茶盏猛地砸向地面,姣好的面容上一片狰狞。   “她就是存心的!就是故意的!一个新承宠的丫头赏赐也能比我多?你们瞧瞧,福晋这是把我的脸往地上踩啊!”李格格气得嗓子都尖利了,若是福晋在此,她恐怕都能亲自上手去挠她。   福晋这个赏赐,对一向自诩是后院最得宠的李格格来说,如同当着众人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屋子里几个下人闻言都吓得跪倒在地,那滚烫的茶水洒了大丫头春彩满身,春彩却连动也不敢动,死死的低着头,生怕惹事上身,不敢去看李格格那张愤恨的脸。   “你们都是哑巴啊,倒是说话呀!”李格格看着底下跪着的几个人,越发生气道。   丫头春华素日比不得春彩讨李格格欢心,这个时候却发觉正是她上位的时机。   她大着胆子站起来,觑着李格格还在发怒,忙上前侧耳悄声劝说道:“格格,这不过是福晋使的小手段,您可千万别上当。您要保重身体呀,气大伤身,要是伤到了自己可怎么好呢?”   见李格格似乎听进了自己的话,春华住了口,面露难色看看底下跪着的人,显然是担心人多口杂。   李格格便转头道:“行了行了,你们都先下去。”   见众人退下,春华才接着说道,“您有什么可着急的呢?瞧着齐格格,也不过是个没生娃的丫头片子罢了,说句难听的,那就是个不生蛋的老母鸡,您哪能和畜生比呢。”   这句话果然大胆,若是被外人听到,春华立时就能被打死,不过此刻,却正好说到了李格格的心坎之中。   她不禁嗤笑了一声,“你说的对,接着说。”   春华瞧着她的脸色,松下了一口气,开口道:“您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再怀一个小阿哥,千万别上福晋的当,她就是故意想让您闹起来,她好借着这个在主子爷面前抹黑您。依我说,您该高兴才是,瞧福晋现在,慌得连这些手段都使出来了,可不就证明她对您忌惮害怕不是?”   “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调养好自己的身子,等生了小阿哥,主子爷那么宠您,肯定会替您请封个侧福晋,到那时,齐格格就是您手里的面团,您想怎么捏都成,就连福晋,也轻易奈何不得您了。”   李格格听她说的有道理,慢慢将手放在肚子上摩挲着,脸上自得起来:“说的不错,等我生了阿哥做了侧福晋,看我怎么处置那个狐狸精。”   她的脸上突兀得又光彩了起来,双眼失去焦点的高高仰望着屋顶,显然是已经陷入了侧福晋的幻想之中。   春华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气,她说了那么多话,偏生李格格就记着这最后面没要紧的一句,实在是气人。   这样的人也能做主子,她却只是个卑贱的下人,实在是老天无眼。   若是她能伺候主子爷,肯定不会像李格格这样愚笨,一定比她更讨爷的欢喜。   一想及此,春华脸上就飞上一抹红晕,多亏了她站在李格格边上,屋内又没有其他人,才没人察觉到异样。 第9章 锦阁内借物述情   因为去了一趟永和宫的原因,所以等四阿哥再出来时,大太阳早就高挂在了天上。   顶着烈日赶回府,四阿哥身上就不免又生了一层汗。   疾步走到前院书房,里面早就放置好了一座冰山降温,苏培盛并两个书房侍女伺候着四阿哥换衣服,小太监们捧着铜盆、手巾子、皂角进来,速度飞快,寂静无声,显然个个都是受过调/教的。   四阿哥换了身轻薄的衣服,脱了鞋袜,光脚舒适地坐在榻上,这才有功夫问了苏培盛一句。   “早上吩咐给齐氏的赏赐,送过去了?”   果然!苏培盛心里闪过这个念头,万幸自己没白跑这一趟,主子爷心里还真就记挂着这位。   他弯着腰老实回道:“是,奴才一大早就送过去了,没敢打扰齐格格,是齐格格身边丫头收的。”   “嗯,知道了。”四阿哥点点头,却没有起身的意思。现在过去有点不像样子,倒显得他贪恋美色了。   在书房看了一会书,用了午膳又做了几篇功课,直等到申时(下午四点)初刻,这位爷才慢悠悠的往齐氏房里走去。   前头的太监早就得了苏培盛的吩咐,脚步飞快的前去通知齐悦。   等四阿哥走到小院门口的时候,齐悦已经擦洗了身子,换上一件新粉藕色旗袍,俏丽丽的站在屋子那迎接了。   院子里吴成算请安得声音异常响亮,显然是准备提醒同在院中的某位格格。   果然等四阿哥进门脚朝正齐悦住地西屋走时,东屋就快步走出一位女子,娇滴滴的请安道:“奴才武氏给爷请安,爷吉祥。”   四阿哥愣了愣,顺着声音望过去,噢,还真记起来自己有个格格叫武氏来着。   只见她打扮得明艳亮丽,头上金簪金钗熠熠生辉,一身嫩黄旗袍显然是学着齐悦昨天的样子,也不知往上熏了多少香,香气浓烈,西屋那边的齐悦隔着老远也能闻到。   站在齐悦后面的云莺在心里快咬死她了,有她什么事!主子爷这是找她们格格呢,武格格这一套一套的现眼给谁看!   齐悦却没有多在意,她在之前的家宴上就看得明白,这位爷很重视规矩,既然让人传了话今晚到她这儿,就不会轻易拂她的脸改去武格格的屋中。   四阿哥确实没有多在武格格身上停留,他正是对齐悦新鲜的时候,哪有心思在这个记不得名姓的格格身上,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随口嗯了一声。   武格格见真搭上了话,欢喜的不得了,准备站起来顺势按着计划和四阿哥说上几句话呢,就见四阿哥连步子都不带停顿的过去了。   武格格脸上的欢喜瞬时就僵在了脸上,若不是银杏上前扶了一把,差点就摔倒在地。   午后的太阳还有些晒,就门口站一会的功夫,齐悦脸上就有些冒汗了,只是脸上见他就扬起了笑容,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掩饰不住的欣喜,让四阿哥看着不由得也笑了出来。   “起来吧,外面热。”四阿哥扶了她一把,齐悦趁势就站了起来,掀起帘子前后脚进了门。   等帘子落下,东屋的银杏才对武格格轻声劝了一句,“格格,咱们也进去吧,外面热。”   武格格铁青着脸,轻搭在银杏胳膊上的手用力攥得死紧,似乎借着这个发泄自己的愤恨。   心里却慌张无措,刚刚四阿哥,好像连看都没怎么看她。   ······   帘子里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屋子里冰块一大早就送来了,这会子早把屋子降得冰凉,让四阿哥进屋就忍不住皱皱眉头,沉声道:“你年纪小,屋子里寒气太重容易伤身。”   齐悦挂着笑的嘴角顿时就一僵,有些讪讪道:“奴才火气大,怕热嘛。”   说完,似乎是怕四阿哥发话把冰撤掉,立马讨好地上前几步,接过云莺手中的茶壶倒了一杯酸梅汤来,献宝似地捧到四阿哥面前,“爷尝尝这个膳房新送上来的酸梅汤,奴才吃着觉得味儿不错。“   四阿哥又好气又好笑,难道自己还贪她这点冰不成。不过到底很受用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在跟前献殷勤讨好,接过茶盏就算这事过去了。   齐悦见他面色好转,这才舒了口气,生怕这位爷又提起什么冰块,试探性得转移话题问道:“爷可是饿了,要不就让人传晚膳吧。”   四阿哥点点头,酸梅汤一杯下肚酸酸甜甜确实开胃,加上他中午没怎么吃,现下他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前院膳房那边知道四阿哥今天回来得早,东西是提早就预备下了,等人去传晚膳时,那边没一会就抬着食盒过来了。   不用说,阿哥的伙食自然比齐悦一个小格格得高级,有四品荤菜,四品素菜,鲜淮野鸡汤一品,小菜腌菜等四碟,将齐悦那个桌子摆的是满满当当。   齐悦站在边上倒没有伺候多久,只给这位大爷盛了饭,就被吩咐着坐下来一起吃了。   她其实也饿了,正在青春发育期嘛,往常格格的份例可没有这样丰盛,就顺水推舟~顺风靠岸~顺四阿哥意~的坐了下来。   正好今天荤菜有道锅烧鸭子云片豆腐看着就好吃,齐悦的眼神不由得就锁定了它,是只是离得远,没有摆在她面前。   齐悦明着不敢在那儿伸筷子,可趁着四阿哥吃东西低头的空,悄悄得就伸出了筷子,严守快准狠三字真诀,一筷子夹上满满的份量,放到碗里就满足得吃了起来。   她自以为做得隐蔽,可坐在旁边的四阿哥哪里不知道,只是看她人小嘴馋,才装着不知,让她偷着吃得心满意足。   等齐悦吃饱恢复淑女一小口一小口的做派时,四阿哥这才搁下碗筷,转脸对苏培盛吩咐道:“今天这道鸭子做的好,记得赏厨房,让他明儿也做一道,进给齐格格。”   齐悦听到四阿哥的这番话,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吃相被他看在眼里,眨巴眨巴眼睛看下四阿哥,撒娇道:“爷对我最好了。”   点个菜就算对她最好?   四阿哥可一点都不觉得荣幸,小格格对好的标准也太廉价了。   到底还是年纪小,只在意吃喝,四阿哥心里又给齐悦贴了一个标签。   因为时辰早,所以四阿哥也没有马上拉着齐悦去帐子里谈心,只上下打量了一下齐悦的屋子,有些嫌弃,还是太小了,搁不下其他东西。   他见到里屋桌上放着一本书,便顺势拿起,有些讶异得看向齐悦,“你爱看书?”   齐悦听出了他语气的惊奇,确实,在这个时间段吧,满族姑娘是不会学什么诗书的,她们嫌没用。   而汉家的姑娘又往往因为不是八旗成不了秀女,入不得宫门,所以四阿哥府中,齐悦还是头一个看书的格格。   虽然说四阿哥到格格院里就是为了睡觉,可是偶尔兴致来时,还是会和格格聊会天的,只是限于格格们的知识水平,往往他在那说的滔滔不绝,一抬头才发现,几个格格要么只知道点头要么早就神游九天外,让他也没意思起来。   齐悦当然不会那么做,她可不想和四阿哥一直处在肉/体关系上,那样实在太不保险了。   她要慢慢和四阿哥从单纯的运动关系上深/入一点,最好能有个共同的爱好,这样相处起来会更容易,感情升温得也快。   她不服气地点点头道:“当然爱看,这还是奴才从家里带来的呢。”   不过很快得又低头不好意思道:“只是奴才愚笨,诗词上有限得很,只是看看罢了。”   能养得起闺女看书,那就不算是个普通旗人家了。   四阿哥饶有兴趣得问了一句:“那这么说,你最喜欢哪一句诗词。”   齐悦眼神闪躲,冲他摇了摇头,“都很喜欢,选不出来。”   撒谎!   四阿哥一眼就瞧出她没说实话,只是碍于齐悦不肯说,他也就没追问。   书旁还有个绣完的荷包,四阿哥一翻开就笑了,“这是你绣的?”   那荷包上针线不算细密,图案却很有趣,是一只长相奇异的红色小鸟,看着表情就让人发笑。   齐悦这个本来是绣着玩的,图案参考了上辈子的一个游戏,如今见四阿哥拿它取笑,故意委屈着一张脸反问道:“爷觉得很丑么?”   额,四阿哥看着小格格那你敢说丑我就哭的神情,将到嘴边的批评悄声咽了回去。   小格格年纪小脸皮薄,要是真说了恐怕当场就能哭出来。   一想及此,四阿哥斟酌了下字句,开口道:“嗯······有新意,不错。”   齐悦闻言就喜笑颜开道:“那就送给爷了,奴才给您戴上。”   她没等四阿哥反应过来,就冲到四阿哥身边,蹲下快速伸手,从四阿哥腰上解下他那个原本的荷包,将自己这个强行挂了上去。   俗话说的好,说得多不如做得多,荷包是随身戴得物件,四阿哥常常能看到,而一看到呢,就会理所当然的想起她来。   四阿哥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的头一次见到这么胆大的格格,敢直接伸手往他身上动的。   没打算惯着齐悦,四阿哥伸手就准备解下来。   齐悦才不肯呢,因为刚刚玩笑的缘故,屋子里早就撤下了人,她便使劲拦着四阿哥的手,不让他动作。   夏日四阿哥穿得本来就薄,齐悦动作间又没个忌讳,猛不防得就碰到了一个地方。   四阿哥倒抽一口气,荷包什么的都忘在了脑后,眼眸泛着幽光看着怀里的齐悦,这可是小格格主动的!   ······   数场酣畅淋漓的战斗过后,两人这才叫了水擦洗。   只是齐悦身子已经被来回折腾得没了力气,一时间颤巍巍站不住,还要云莺在底下撑着才把她扶起来洗了一遍身子。   等两人重新躺回床上去,因为战斗主动方四阿哥消耗过大的原因,不多久他就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齐悦却还没睡,睁眼望着四阿哥青涩的脸庞,贼兮兮得偷笑着。   她心中还挺满意的,年轻的四阿哥精力十足,思维开阔,动作多样,非常赞。齐悦给了一个五星级好评。   她挪了挪身子,悄悄的凑上前,像滴水似的亲一口四阿哥的嘴唇,见他眼皮子轻微跳了跳,心里明白他是在装睡呢。   就故意像是倾诉衷肠一般悄悄凑到他耳朵边,轻轻念了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就是我最喜欢的,最盼望的。”   说完,齐悦就将头贴紧四阿哥的胸膛,似乎用行动表明了她的选择,满足得睡了过去。   在黑暗中,四阿哥睁着一双眼睛,感受着嘴唇上遗留着的柔软触感,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说实话,齐悦对他的那一片真心,掏出来都让他觉得烫的慌。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手上用力,将齐悦揽得紧紧,沉默得进入了梦乡,只是不知道为何,嘴角却不自觉得上翘着。 第10章 昼余暇初开玩笑   等到第二日清晨,齐悦果然又被床边的动静吵醒,只是她这次学了乖,并没有起身,而是趴着望向帐子外的四阿哥。   “睡吧,不用你伺候。”四阿哥正在洗脸呢,听到里面的声响就忙说了一句,心里头还有些无奈。   他今天起床已经有意识放轻了,没想到齐悦的耳朵这么尖,还是醒了。   齐悦却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下床趿拉着睡鞋,迷迷糊糊走到四阿哥背后环抱住他,用脸蹭着他的背撒娇。   四阿哥愣了愣,这还真是大胆.   心底却因为她的亲近而柔软下来。   真粘人,小格格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他了,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他身上。   四阿哥伸手轻拍了拍齐悦的手,倒没有拉开,只是板着脸斥责了一句,“没规矩。”   齐悦贴着背嘿嘿傻笑起来,说得这么温柔,一点都不吓人.   “怎么不继续睡?”,四阿哥发觉奇怪,问了一句道。昨天这会齐悦还困得不行呢。   “今天要给福晋请安呢。”齐悦回道。   她心里也痛,她也想睡觉,只是今天要是敢不给福晋请安,扫了福晋的脸,福晋回头就能一巴掌拍死她。   四阿哥没说话了,虽然他不喜爱福晋,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给福晋没脸,就是再新鲜齐悦,上下尊卑还是要分的。   一旁伺候的人忙加快了速度,等四阿哥洗漱完,打算转身看齐悦时,齐悦却又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漱呢。   俗话说的好,刚起床是一个女人颜值的最低点,忙捂了脸退回到屋子里,“不能看不能看,还没洗脸呢。”   四阿哥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有些好笑,这会子才害起羞,刚刚怎么胆子那么大?   他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冲着里面喊,“真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走了。”   说罢就装势真的起身,果然听见里面慌急的脚步声。   只是似乎太着急,四阿哥听见沉重的一声响动,紧接着就传来齐悦呼痛的诶呦声。   他忙转了身子走进去查看,只见齐悦跌倒在地,眼睛都红了,看他进来,眼泪就唰得一下掉落下来。   四阿哥连忙上去把她抱到床上,齐悦方才摔得其实不是很重,眼泪是反射性流出来的,只是见四阿哥过来,就一边靠着他哭一边抽抽噎噎得抱怨,“疼死了,都是爷不好。”   四阿哥也被吓到了,许是相处得太放松,他难得开了一次玩笑,结果就看到小格格摔倒在了地上,惊慌过后就是生气,“还敢说,让你走路这么急。”   “我······我怕爷真的走了嘛。”齐悦小脸蛋上哭得通红,双眼却期期艾艾得望着他,显然是真怕他刚刚就离开。   四阿哥心忽的被揪起来,话也卡了壳,他用手慢慢得擦干净齐悦的脸,速度很慢,力度轻柔,像擦拭珍宝一样。   “爷逗你的,下次慢点知道吗?”,要真摔出个好歹来,他要心疼死。   齐悦这才止住了眼泪,嘴里还小声应着:“嗯。”   四阿哥就不说话了,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紧紧地,仿佛心都贴在了一块。   这是四阿哥十来年从未感受过的,他拥有过很多女人,却没有人这么明显得表示过他的重要。   只是没过多久,就有没长眼得小太监王以诚躬身上前,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回主子爷,这早膳是该摆在齐格格这儿吗?”   齐悦见有下人进来,也知道感情不急于一时,便装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脱离开四阿哥的怀抱,侧着身挪到了一边。   四阿哥顿时就觉得怀里空落落的,眼神冷漠得扫了王以诚一眼,表情很不耐烦,这个蠢货,没瞧见现在是什么时候么。   王以诚看着四阿哥黑脸,身子一软就跪在了地上,求饶也不敢得就一个劲磕头请罪。   齐悦看着他发抖的身子,心里倒有些不忍,开口岔了一句道:“说起早膳,今天正好想吃些粥,公公去看看膳房里有吗。”   王以诚得了这句话,感激得又磕了个头才敢退出去,走出西屋门前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尘土,苏培盛还在外面呢,不能让他看笑话。   他想起刚刚进门时苏培盛那张和善笑脸心里头就有气。呸!老混蛋还真阴险,刚刚就是他守着门的,结果自己进去问他,还有脸装没事让自己回话。   苏培盛瞧着王以诚出门的身影,鼻子里轻哼了一声,算他走运。要不是齐格格心善搭了一句话,王以诚准得被拉下去打板子。   他暗道一声可惜,下次可就没这么好挖的坑了。   其实真说起来,苏培盛倒不是和王以诚有多大仇,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别老想着出头,主子爷身边的总管太监有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他苏培盛!   谁也别想爬上去,敢生出这个心就别怪他一脚踩死!   ······   里屋,齐悦见都有人要提早膳了,也就没有多耽搁,在两个丫头服侍下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准备请安时的打扮。   四阿哥也饶有兴致得看着,他的品味比云莺要高,云莺捧上来那些首饰大都不入他的眼。   挑挑拣拣大半天,才勉强选了白玉的一套簪子,又在昨儿苏培盛送来的首饰中取了对三连环的耳环,给齐悦戴上,这才满意得点点头。   齐悦转过去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果然比之前要好看许多。   不过这里面四阿哥的打扮只能占据很不重要的一成,剩下九成都归功于她长得好看,齐悦臭美了一句道。   等都收拾好,早膳也送到了,果然有粥。   吃完后,四阿哥就没有在齐悦屋子里多停留了,他嫌弃地方小,没有活动的地方。   只是临了要出门,四阿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齐悦道:“我瞧你那几本书边上都卷边了,翻来覆去就这几本估摸着都看厌了,要不要让人给你送几本新的解闷。”   齐悦闻言忙点点头,什么话本啊游记啊诗词都行,她都快无聊死了,这位爷的主意正好解救了她。   四阿哥看着她的乖巧倒是有些欲言又止,又摸摸齐悦的头叮嘱了一句,“听话,爷过几天就来看你。”   ?   没头没脑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齐悦有些懵。   直等四阿哥走后云莺劝慰她别伤心,四阿哥碍于十五是去福晋那的规矩才不来的云云,齐悦这才恍然大悟。   这位爷刚刚的体贴是什么意思,这是想着他今晚不过来,怕她伤心特意想着给她带东西解闷呢。   四阿哥还挺体贴的嘛,齐悦在云莺唐僧似的唠叨中笑弯了眉眼,发现这位爷心里已经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地方,很好。   齐悦摩拳擦掌,只要功夫深,就没有她挖不动的墙角根。 第11章 请安日忽起波澜(上)   “爷,您看这个······”苏培盛有些吞吞吐吐,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四阿哥瞥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道:“想说就说。”   苏培盛这才大着胆子屈手指了指四阿哥腰间的荷包,为难道:“您等会还要去福晋那呢,这个荷包是不是该收起来。”   他今早看到四阿哥系这个的时候差点以为伺候丫头发昏了,给主子爷戴错了荷包,后来琢磨琢磨才明白,丫头哪有这么大胆子呀,十有八九是齐格格自己绣的。   格格们争宠手段他是见得多了,也没什么稀奇的,可等会四阿哥去福晋那,要是福晋问上一句两句的,自己说了得罪齐格格,不说得罪福晋,两头都是个死哟。   见着四阿哥这会心情好,苏培盛趁着机会才提醒了一句。四阿哥顺手就解下了腰间那个红鸟荷包,在指间摩挲把玩着,他沉吟一会吩咐道:“书房里不是有个八宝浮雕盒,把这个放进去吧。”   苏培盛有点愣,那可是四阿哥生辰娘娘特意送得嵌八宝浮雕八棱木盒,每面浅浮雕雕刻一件宝物,雕工精细,材质金贵,这可是了不得的宝贝,用这来装齐格格的荷包?   他手脚麻利得把东西放进木盒中,心底却为此暗暗震惊。   ······   另一边,小院里,齐悦送走了四阿哥,这才长吸一口气,接下来说不定就要上战场了。   她复又回到梳妆台前,手里摩挲着福晋赏了几件首饰,动作有些犹豫。   其实她今天是想打扮得稍微浓艳一点的,好在福晋面前表现得略无脑些,做个一得宠就忘行的小宠妾,这样可以苟得长久一些。   只是四阿哥今早兴起,给她装扮之后,这条路子算是没法走了。   正烦恼着,就看小丫头雀儿偷偷摸摸跑进来禀告道:“回格格,武格格带着丫头已经出门了,穿得好素净呢。”   齐悦不用想也能才猜到武格格打得什么主意,指定是昨天丢了脸,今天想打扮憔悴些好让院子里看看,齐悦有多欺负她呢。   诶?欺负?   齐悦将这两字嚼了嚼,突然眼睛一亮。   多谢武格格啊,这哪是故意陷害她,这摆明是帮了她一把嘛!   虽然她今天打扮上不能走无脑路线了,可她可以从行为上表现出来呀,有武格格亲身作证,福晋她们更不会怀疑什么。   齐悦这下也不犹豫了,叫过云莺就往福晋正院赶去。   她们的小院离正院远,要走上好一阵,等齐悦到了时,东边请安的屋子里人都已经到了。   见她进来,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着她。   李格格登时表情就不太好,只是想着昨天春华在她面前的那一番话,才把已经到喉咙口的嘲讽咽回到肚子里,闭上眼睛假装压根就没看见齐悦,一点也不搭理她。   这一腔做派倒是让屋子里的其他两个格格并侍妾感到意外,尤其是武格格。   她那时初承宠的时候,虽说都是格格,可李氏更得宠,在请安时可没少难为她,怎么今天转了性子。   同样意外的还有福晋。   屋子里本来福晋这会还不慌不忙得品着茶呢,守着堂子的丫头巧惠就偷偷上前禀告了这桩事情。   福晋脸上带着诧色,“李格格没闹?”   巧惠低着头,“确实没闹起来,连话也没说上一句呢。”   “嗯,知道了。”福晋沉声道,心里对李氏的戒备反而又上了一层。   这不像她以往的性子啊,从宫里到府里,福晋和李格格相处了好几年,互相的性子早摸透了,往常这会请安准会牙尖嘴利刺上几句,怎么这回安静了。   因为这件事,福晋便没有故意耽搁太长时间,整理完约一刻钟就带着丫鬟们出来了。   “奴才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众人忙蹲下来行了礼。   福晋坐在上首,目光先扫视了一圈,见底下六人都安分得低着头,才满意得开口叫起:“嗯,都坐吧。”   福晋先点了齐悦的名字,“如今齐格格也伺候了主子爷,往后可要更加尽心。”   齐悦忙起来又行礼领训,态度表现得很是恭敬,“是,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爷。”   福晋挥挥手让她坐下,余光却一直看着李格格,发现她只低着头不说话,眼眸越发深沉。   说起来,比起新承宠的齐氏,如今安静了的李氏反而更让她戒心。   看来还是得再加一把火,福晋心里想着。   她的面上越发显得柔和,笑眯眯的菩萨似得开口又道:“嗯,这样就好,如今爷膝下子嗣稀少,我还指望你们能多为爷开枝散叶呢。”   这话一说出来,齐悦还没什么,宋格格的脸色倒苍白了几分,觉得福晋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割在她心里,几欲呕出血来。   她手用力掐了几下大腿,借着疼痛才把神定了定。要是这个时候闹出事情,福晋准饶不了她。   多亏这时候李格格开了口,大家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她那里,宋格格才借着喝茶把脸色缓解过来。   “福晋这话说的是,奴才们一定好好记住——”李格格拖长了音,右手有意无意得摸摸自己肚子,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显然是在炫耀自己的功劳。   福晋脸上没有太大变化,她似乎没听出来李氏的意有所指,“这样就好,我就放心了。”   “对了,最近大格格身上可好,夏日炎热,李格格要照顾得仔细些,可别让大格格中了暑气。”   这是福晋每次请安必定询问的话,大格格是四阿哥目前唯一的子嗣,福晋在她上面还是显得自己很重视的。   李氏闻言有些不自在的收回了手,挪了挪身子正襟危坐道:“多谢福晋怜爱,奴才和奶嬷嬷一直留心看着呢。”   “嗯,大格格身子弱,你们要好生照顾些,到时候我在爷面前给你们请功。”福晋一副慈母心肠,看得齐悦却有些难受,她哪里看不出来,福晋这是拿着孩子威胁李格格呢。   她垂下眼皮,心里思度着若是自己将来有了孩子,若是福晋也这样早晚以嫡母自居时时敲打,她可不能忍。   那边李格格恭谨得听着,却心里头暗恨,就因为自己是个格格,所以福晋每次询问起大格格都当她是奶娘下人一般,让她倍感屈辱。   明明是自己的孩子,偏搞得像是福晋生得。   李格格对侧福晋之位越发迫切起来,只要做了侧福晋,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主子了!春华说得对,她现在最该的就是怀上一个小阿哥。   福晋敲打了一顿李格格后,就不再开口了,余下几个格格她可没心思一一说话,手上就端起了茶,这是要散的意思了。   这样看来,似乎今天的请安,真的就要这么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第12章 请安日忽起波澜(下)   武格格紧攥着手,心底有些焦急。   她可不想齐悦就这么无事度过了。   因为昨天下午的事,武格格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只要她闭上眼,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得浮现出四阿哥亲手扶齐悦的画面来,他们越亲近,武格格就越愤恨。   以前在宫里,她就不怎么被四阿哥待见,一年到头也没几回侍寝。等出宫分府之后,四阿哥更是一次也没去过她的屋子,若不是有齐悦这个未承宠的对比着,恐怕她在府中的待遇和几个侍妾都差不多了。   可是就这么寸,家宴上福晋提了一句,四阿哥就看中了齐悦。如今眼见得齐悦也起来了,武格格哪里忍得住。   她不敢恨福晋李格格这几个,那是原本就比她得意的人,可齐悦,算什么东西,先是抢了她的院子,现在又要抢自己的恩宠了吗?   若是被她踩到头上,武格格心里就似蚂蚁啃噬一样痛苦。   一想及此,她便突然心头一转,想到个毒计来,她便忍不住故意咳嗽了一声,装着不舒服起来。   福晋果然看了她一眼,武格格不得宠,在后院一向不被她放在心上。这个时候就做着大妇贤惠得关切了一句:“武格格这是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就说一声,让人去请个大夫看看。”   武格格见福晋关怀,众人目光看向她,心底暗喜,忙用手捂着胸口虚弱无力道:“多谢福晋关怀,奴才没有什么事,咳咳。”   李格格不敢和福晋顶嘴,不能给齐悦没脸,可撒气在武格格身上还是有胆的,便阴阳怪气了一句,“福晋这是好心,武格格有什么病就直说,隐瞒什么呢?”   福晋扫了一眼李格格,收敛了笑容,语气也有些生硬起来:“巧惠,去叫个大夫来给武格格看看。”   武格格忙慌张得阻止,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齐悦,又怯生生道:“倒不用大夫,奴才这倒不是病,只是因为昨晚上颇为吵闹,奴才睡梦中时常被惊醒才导致的。”   “睡不好?我怎么记得武格格是和齐格格住一个院子的吧。莫非——”李格格笑得古怪,意有所指道。   屋子里除了丫头外都不是小姑娘了,自然听得懂武格格的话。   武格格前段时间都还好好的,怎么就这几天睡不好了?再一联想到四阿哥这几天去了齐格格处,众人眼神都古怪起来。   啧啧啧,武格格这招狠啊。   这话一传出去,那是指着齐悦的鼻子骂她放荡呢,齐悦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实在是狠,只是手段未免也太粗鄙了。   齐悦表面上气的发抖,内心却在为武格格疯狂鼓掌,不枉她刚才在武格格面前数十次地抚摸首饰,总算是等到她出手了。   这段时间相处她早把武格格摸透了,那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外面看着凶,其实里面一点都不中用,只会耍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今天这出,是既在齐悦意料之外,又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没等福晋说话,将茶盏一把摔在地上,黑着脸高声反问武格格道:“武格格话还是说得明白些好,我怎么听不懂?”   “昨天晚上我可还见着武格格精神奕奕的打扮呢,怎么今天早上就虚弱咳嗽了?我们院子虽然是小,可到底还是有房子隔着,也不知武格格的耳朵有多尖,都能被这吵醒,怕是夜里耳朵贴着墙听的吧。”齐悦似乎气狠了,直接开口讽刺道。   “你——”武格格涨红了脸看向福晋,委屈道:“福晋,您看看齐格格,这也太没规矩了······”   齐悦开口嗤笑了一声,打断她的话道:“也不知是谁没规矩,昨儿主子爷来院子里,武格格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爷踏进院门口的时候慌慌张张跑出来,差点撞到爷怀里去,啧啧啧。”齐悦鄙夷得停住了口,让大家自行想象以下画面。   不就是编瞎话嘛,她也行。反正院子里就那些人,有能耐当面找四阿哥问去。   武格格被这句话堵在当中,羞愤之下站起身跪在堂前道:“福晋,齐格格欺人太甚,您要给奴才做主啊。”   唉!蠢货!   屋内的众人齐齐感叹了一句。   连几个侍妾都知道福晋最恨有人勾搭四阿哥,光看她对李格格的辖制,就知道那表面上的贤惠只是糊弄人而已。   如今武格格被齐悦这么一挤兑,不赶紧在声音上做做文章,倒把注意力盯在了什么规矩上,岂不是默认了自己昨晚确实是故意的。   福晋还能饶了她?   自己主动挑了头,还找福晋做主,也不想想福晋肯不肯,她脸上笑得像个菩萨,心眼却小着呢。   果然,福晋虽然面色如常,看向武格格的眼神依旧温煦,但声音却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道:“齐格格年轻,小人家的一时受了委屈气愤下才这样,武格格,你比她年长,应该让着点她。倒是武格格,入府这么久了还不如齐格格懂事,你既然身上不舒服,那就回屋里歇几个月吧。”   “至于齐格格,”福晋转头看向齐悦,见她面上依旧愤恨不已,看着跪在地上的武氏眼睛都能冒出火来,福晋心里笑了笑,面上的笑容也更真诚些,若说武格格愚笨,那在她看来,恐怕这齐格格也没差她多少。   连装也不会,就这么明晃晃得和武格格顶起来。   福晋心里松了口气,就这样的格格,得宠了也能轻易对付,不算什么麻烦。   福晋沉吟一番,开口道:“齐格格的脾气也太躁了,这样吧,齐格格回屋去抄写几卷经书,好磨磨你的性子。”福晋看着瘫倒在地还欲辩解几分的武格格,头痛得揉揉太阳穴,干脆利落地解决了这场闹剧。   这话说出来,武格格心就凉了半截,浑身的力气仿佛破了的气球,尽数泄走。   她听得明白,福晋这哪是让她歇息,这是要把她禁足!   福晋就这么维护齐格格?她望着福晋走出门口的背影,眉宇间满是不可置信。 第13章 见失势众人踩低   宋格格在后院一向是紧跟着福晋的步伐,见着福晋离开,她冲着众人笑笑,也抽身出了门,不打算招惹事端。   李格格则是看了场好戏,自然也心满意足得走了。   只留下齐悦与武格格并两个侍妾留在原地,武格格是腿软瘫倒在地走不动,侍妾们是不敢比格格们先走,而齐悦留下呢,是为了把自己张狂的形象描写得更完美一些。   只见她趾高气昂得走到武格格面前,低头不屑扫了她一眼,开口道:“武格格,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别耍小聪明。你以为吴成算撂挑子我不知道原因?你以为针线房磨蹭我不知道内情?哼,不过是因为你入府伺候爷的时间长,看在爷的份上,我多少忍耐你罢了。”   “没想到我百般忍耐反而助长了你的气焰,还敢当众诬陷我。怎么?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和之前一样乖乖默认?我劝你呀,别把人当傻子看。人在做,天在看,这次福晋是松了手,下回再招我,”齐悦眼中尽是嘲弄之色,语气冰冷道:“你摸摸你的脖子上,有几个脑袋。”   撂下狠话,她这才带着云莺走出正院,看着两个侍妾吓白了的脸蛋,齐悦心里摇头,太张扬了,自己这样的做派,妥妥的后宫大反派呀。   可是,真的好爽啊哈哈哈哈哈ㄟ(≧◇≦)ㄏ。   她就喜欢正面怼,看着她们又恨自己又干不过自己的样子,开心得今天能吃三碗饭。   反正她是妾,又不走贤良淑德路线,她走得是以色侍人嚣张跋扈的那种,要是有人明摆着陷害自己,她还圣母似的原谅,那她得就是脑子进水,膈应死了。   武格格她既然敢站出来陷害自己,那就应该知道事情失败后要承担的后果。   俗话说的好嘛,出来混,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齐悦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是不是也会还。不过到那时,她一定不会像武格格这样软弱被动,再不成了享受了几年好日子,干脆点拿根绳子吊死拉倒,还痛快。   一路上想七想八,等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雀儿已经得信慌忙站在院门口等了。   1云莺看她这个样子就不争气得训了一句:“慌什么,你这个胆子呀,还真和格格给你取的名字一样,雀大点的胆!”   雀儿见齐悦面色如常,才放下悬着的心,迎着齐悦进门道:“还不是他们传得吓人,说格格被福晋训斥了,说得可吓人了,我是担心格格嘛。“   云莺往地上啐了一句,“呸呸呸,别胡说,咱们格格可讨福晋喜欢了,怎么会被训斥,你这又是哪来的消息。。”   见雀儿往门外一指,云莺嘲弄道:“原来是他,吴成算这回可是打错算盘了,被福晋训斥得压根不是咱们格格,是他一直拼命讨好的武格格呢。”   云莺心底一阵快意,眼见得武格格被禁足,吴成算肯定也讨不了好去,该,就说他这势利眼早晚讨不了好。   吴成算还靠着院门口庆幸呢,刚刚齐悦进来他也没出声,就怕引火烧身。   他得意得笑笑,多亏自己跟了武格格,早早就把齐格格撇开了,小顺子消息还真灵。   吴成算没等多久,过一会功夫就瞧着武格格跟银杏挪步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手里捧着东西的小丫头,面生,头上也没戴首饰,但是衣服穿得是秋香色,这是福晋院子里下人常穿的。   吴成算忙迎了过去,脸上笑着奉承:“格格可算回来了,奴才给您打了热水,这会子正合用呢。”   武格格没做声,苍白着脸靠着银杏就略过了吴成算进了院门,脚步匆匆,还用手帕子遮挡着脸。   那后面跟着的丫头看着她们踉踉跄跄的背影,就小声跟边上的嘀咕了一句:“武格格这会子可不着急要热水,人家往后呆房里凉快着呢。”   另一个稍瘦些的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边笑还边啐她:“你也太刻薄了,好歹是格格呢。”   “格格又怎么了······”那丫头看了看吴成算,收住了话语,“算了算了,咱们进去吧。”   那两个丫头在外面整整衣裳,才进了院子。先是去了齐悦屋子里,没敢端着福晋院里丫头的架势,而是客客气气得把福晋挑选的一本佛经奉给齐悦,瘦些的恭敬道:“传福晋的话,请齐格格用心抄录。”   又去了武格格屋子里,把福晋的训令交代一番,这才携手走了。   剩下个吴成算在外面是彻底傻了眼,怎么?   被训斥的不是齐格格?难道是武格格?   他有些没精打采的,等武格格叫午膳时,出发也不如往常的脚步快。   等到了膳房时,正好遇见了替齐悦提膳的王福来。   这小子现在阔气了,进膳房也不似以前那样低头哈腰的问好请安,反倒是内里的一众小太监专门和他搭腔说笑,瞧着比在自己家还自在呢。   王福来进了膳房,总管太监这档他是见不到的,跟着给副总管问个好,就被他那位把兄弟杜太监拉走了。   红木桌上摆着四个大大宽宽的食盒,前面三个已经装满了还没人拿,第四个装了一半,他有些疑惑的看向杜太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杜太监看出了他的疑惑,用嘴巴努努,“傻了吧,告诉你,别看前两个已经装满了,可那要不按时间拿,等提回去味道就没刚出来好吃了。齐格格这份正好烧完,你提走回去齐格格正好能吃上热乎劲,算弟弟我照顾你吧。”   王福来朝他比个大拇指,怪道说账房膳房针房是水深王八多。   这里面的道道要不是杜太监说清,凭他是想不到的,哪有先出头的反而不是最好的道理呢。   话刚说完,那道现烧的荤菜就装了盘放置在食盒中,杜太监又额外添了一道奶点心,这玩意难得,他留的也不多,这回是全孝敬给了齐格格。   王福来承他的情,今天得了他的恩惠,以后要是杜太监有事相求,那他就得扶一把,不然当着膳房这么多人的面,他是要被骂忘八的王八蛋的。   这个点差不多是午膳的功夫,李格格和宋格格身边的太监很快就提上食盒走了,两位格格地位比齐格格高,下人自然也比王福来有面子,都是膳房里巴结讨好送过去的,没让他们拎着。   王福来提上东西走出去,正好迎上一脸倒霉相的吴成算。   他没多嘴,这会膳房里多的是看好戏的,没必要生事,冷着脸就走了。   吴成算倒看着他黑了脸,没用啊,这小兔崽子压根不理他。   他忍忍气,挤出一脸笑来冲着杜太监哈腰道:“杜哥哥好,不知道武格格的膳食有了没有。”   杜太监和王福来亲近不假,但那是他特意笼络的,跟吴成算可没这个好性子。   他不耐烦道:“膳房里现在忙着给福晋做素斋呢,大格格中午又点了份甜品,紧赶慢赶得忙着她们两位呢,哪有功夫空出手来?”   吴成算苦着张脸,他知道杜太监的意思,这是拐弯抹角找他要好处呢。   可武格格今儿打发他出门没给赏银啊,如今让他自己出这份银子,他又舍不得。   只能恬着脸求道:“杜爷爷,算我求您了,多少从其他人里先挪一份吧,我们格格早上就没吃多少,这会子不送过去,饿坏了可怎么好呢?”   杜太监笑了笑,“多新鲜呐,你这是让我们放着福晋和大格格不伺候,专门给武格格做菜?行啊,要是等不及,你让武格格请主子爷下个令,专门拨给她一个师傅做岂不好?要是请不来啊,您就让她等着吧。”   说完,他收拾了下桌子,理也不理吴成算,径直就走进了里间屋子。   旁边几个小太监隐隐以杜太监为首,见他不出面,自己也收拾了家伙,或坐或站的聚在一起闲打牙,就是没一个指点他的。   剩下吴成算在膳房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实在是熬不住了,隔着门求杜太监道:“杜爷爷,都这会子了师傅们也该忙完了吧,武格格好歹也是个格格呀。”   杜太监这才端着盘子出来,还假模假样地冲吴成算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大师傅说了,武格格的菜早就好了,不知道哪个淘气的耍坏搁在一边也没放进去,来,抬走吧抬走吧。”   吴成算这才拿着食盒回了院子,小丫头银果见他来还抱怨呢,“怎么这么迟,格格都快生气了。”   他没答话,等到了屋子里拿出菜来,银杏生气道:“这是什么菜,油得油,面得面,这叫格格可怎么吃。”   武格格也瞧着生气,看着吴成算,语气硬邦邦的,“这是怎么回事?”   吴成算噗通一下就跪下了,脸上为难得回道:“回武格格话,膳房那群人您还不知道哇,都是跟红顶白的势利眼,眼瞧着您被福晋禁了足,都换了风向巴结齐格格去了。就这还是奴才千求万求求来的呢。”   武格格傻了眼,和银杏对视一眼,心里越发苦闷,撂下筷子就赌气道:“我不吃了。”   银杏劝了劝,可武格格这回气性大,她也劝不动。只得端了饭菜回到小厢房里,将菜式用小茶炉热了一热,同银果分着吃了。菜里油些对主子们说是吃不下,可对她们丫头来说,就算是不错的了。   吴成算守着院门眯着眼,心里头打算盘,眼见着武格格这头是不成了,自己该不该从破船上早早脱身呢。   他瞅瞅西边屋子,陷入了深思之中。 第14章 小院事至此落幕   小院西屋。   齐悦捧着那本红绸子封面的金刚经发愁,福晋也太狠了。   她原本还想福晋没明说是哪本佛经,那她就用心经凑数呢,没想到福晋技高一筹,专门让丫头拿了金刚经来给她抄录。   齐悦长叹一口气,心经两百多字,金刚经五千多字,这两本比较起来,金刚经就显得巨长无比了。   云莺见她一个劲得叹气,下嘴角快滑到脖子了,忍不住就上前劝了一句道:“好格格,您就先抄吧,福晋连几遍都没说,那您就得按着九遍来,早点抄完早点好。”   她用手指了指东边,“武格格可宁愿和您换换了,抄经总比禁足好吧。”   齐悦想想也是,屋子就那么大,又没有电脑手机的娱乐设备,让她呆屋子里几个月,能让她憋闷死。   这样对比之下,抄经似乎也不是什么痛苦了。   齐悦先去净手,云莺拿布遮了桌子,没办法,西屋地方小,可没有书桌,只能拿那个圆桌凑合用了。   然后才开始抄录起来,这可不是个小工程,现在用得都是毛笔,又要吵得娟秀端正,一笔抄错,那一页就得全部重来,按着福晋的意思,要是佛经没抄完,她肯定是也不能出门的。   都怪武格格!   齐悦心里又给武格格扔了一个飞镖,愤愤道。   只是现在她就是再恨武格格也没用,只能低着头老实抄写起来,直因为古代烛火的关系,天一黑她就把东西收起来了,顶着蜡烛抄写容易伤眼睛。   及至到了第二天,齐悦等天亮了才又复拿出来。   等四阿哥来齐悦屋子里时,就看到齐悦苦皱着脸,一个劲得在揉手指。   “这是怎么了?”四阿哥有些疑惑,他可真难得见齐悦有不开心的时候。   齐悦见他来了,忙把笔放下,浅浅屈膝行了礼后就像是乳燕归巢一般飞快地投到四阿哥怀里,撒娇道“爷今天来怎么不通传一声,怪吓人的。”   四阿哥忙搂住她,脚步不动声色得往后面挪了半步,好险,幸亏齐悦不重,不然还真受不住力。   四阿哥看着周围识趣低头的下人们,心里略不自在。他一贯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喜好,偏生小格格最粘人,恨不得无时无刻黏在他身上,闹得他有些无奈,心底却有几分悄无人知的欢喜。   他挥退了众人,伸手抱着齐悦坐下,看了桌上东西一眼惊奇道:“佛经?你怎么还抄起这个了?”   这位爷不知道?   齐悦闻言有点奇怪,按道理这事闹得这么大,四阿哥不应该早就听人禀告了嘛。   她可没想到昨儿四阿哥歇在福晋院子里呢,福晋又怎么会在和四阿哥独处时提起别人。   她眼珠一转,嘟着嘴巴就朝四阿哥告起状来,“还不是武格格,嫉妒爷宠我就生起事情来,昨天给福晋请安时就诬陷我······”   齐悦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得讲给了四阿哥听,讲到兴头上还不由得幸灾乐祸道:“福晋只是罚了我抄经,可武格格就惨了,恐怕要到颁金节才能出来呢。”   颁金节是满族人的大节日,类似于国庆过年一样重要,时间是每年的农历十月十三,现在才六月,时间长着呢。   四阿哥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小格格,眉宇间不禁有些发愁,小格格诶,你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幸灾乐祸的?是不是忘记了,那武格格也是他的格格啊。   这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怎么就这么傻,就不怕他生气?   继疲懒,贪吃,粘人之后,四阿哥又给齐悦盖了一个戳——傻乎乎。   齐悦还不知道四阿哥这么看她呢,要是知道,她一准得开心,她可不就是想在四阿哥心里塑造自己没心机容易吃亏的形象吗,等形象立稳了,就是有人在四阿哥面前诋毁也没用。   突然齐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停住口,小声凑到四阿哥耳边嘀咕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武格格最爱听墙角。唉,我还是声音小点吧,要是被她听到,准又在那编排我了。”   四阿哥见她小脸上像花一些蔫了下来,捏着脸随口道:“既然这样,就叫她搬出去。”   诶?   这么霸道总裁的吗?齐悦闻言就睁大眼睛看他,一脸的不敢相信。   四阿哥看着齐悦震惊的脸庞,不禁有些失笑,“不是说武格格最近睡觉不能听到动静吗,那就让她搬到清静的地方,让她养病好好休息。”   齐悦耶得欢呼一声,紧接着就凑前亲了一口四阿哥的脸颊,“爷最好了!”   四阿哥被她的大胆行动惊了一惊,板着脸斥责了她一句,“没规矩。”,可嘴角却不自觉得微微翘起,眼眸里满是笑意。   齐悦笑兮兮得窝在他怀里,这位爷脸都红了,凶得一点都不吓人。   到了晚膳时分,齐悦为着刚才的事,伺候四阿哥用膳殷勤的不得了。   往往还没等四阿哥自己看菜,她就先伸手拿着筷子夹了送到四阿哥面前的小碟子前,“爷尝尝这个,奴才特意让膳房做的龙井虾仁,正适合夏天吃。”   “还有这个,香酥排骨蒸土豆味道也好。”   “菌菇汤也不错,爷尝尝。”   四阿哥看着有些哭笑不得,只是又推辞不住齐悦的好意,晚膳吃得就比往常多了一些。   四阿哥可没放过在一旁偷笑的齐悦,既然晚膳吃得多了,就要做些运动消食。   ······   等齐悦没骨头得安分瘫在床上,四阿哥从头顶到背的一遍遍呼撸她,口气温柔道:“就这么高兴?爷瞧着你牙都要露出来了。”   齐悦累得都不想说话,偏生这位爷还一个劲得逗她,她闭着眼睛小猪哼哼道:“就是高兴嘛,等武格格搬走,爷就能在这多呆一会了。”   四阿哥有些发愣,看来前几天自己看着屋子皱眉,齐悦是记在心里了。   顺势捞过齐悦用力抱紧,这个小没良心的,只记着嫌弃不记他的好。   四阿哥点点她的头,“那你这院子到时候还得大改,说吧,你想怎么改?”   哎呀,人家都困死了他怎么还有精神?齐悦在他怀里闹腾了几下,“有爷嘛,爷最好了。”   说着就似乎再也忍耐不住睡意,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剩下   四阿哥一个人对着帐子顶叹气,他可不想好在这方面。   话是这么说,可第二天人就利落的去了书房,让苏培盛把当时府院建造的地图拿了过来,对着看了半天。   阿哥府虽说是内务府统一督造,可四阿哥毕竟是孝懿仁皇后亲手养大的,纵使孝懿仁皇后不在了,生母德妃娘娘又是掌管宫权的四妃之一,内务府是只有恭敬没有小看的份。   建府时下了大心血,一点都没带折扣,地方大极了。   四阿哥拿着地图看了半天,才圈了离他前院最近的一处院子,地方不算太大,但离得近,走过去就不用像现在这样麻烦。   后面还有个小院子,等齐悦有了子嗣,再连起来成个大院子,足够带上孩子住了。   想了想,又动笔在院子中给齐悦添了一颗枣树,枣通早,他膝下子嗣不丰,希望小格格能借着枣树,给他多生几个儿女。   四阿哥闭上眼睛,心里头不由得琢磨起来,也不知小格格生下来的孩子长得像谁,嗯,小格格生得好看,女儿还是像她娇气点,惹人爱。   若是个儿子呢,那最好还是像他,嗯,到时候功课也不能怠慢,文武都要练起来,千万别随他额娘,懒怠的性子。   四阿哥想起齐悦那笔字就摇头,看着端正,实则毫无风骨,可不能让孩子和她学。   啧。   要是齐悦在此,准要啃四阿哥一大口,她冤死了冤死了,孩子连影都没有呢,就给她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 第15章 恩宠盛李氏不安   翌日清早,齐悦刚用完饭正消食呢,就听见外面有人请安,雀儿掀开帘子进来禀告道:“格格,主子爷身边的王公公来了。”   出门一看,果真是四阿哥身边的王以诚,除他以外,身后还跟着几个下人。   “这是?”齐悦顿生疑惑,不解得看着他。   王以诚弯着腰笑道:“按府里的规矩,格格们原该配有两个大丫头,两个小丫头,一个看院子的跑腿太监和两个粗使太监。以前您住的地方小,这下人安置不下,就没给您配齐。这不现在武格格要搬出去,地方大了,可不就得把人给您配乎全喽。”   齐悦这才明白过来,讲道理,她其实现在三个人伺候就挺够的了,又都是相处一段时间知道性格的,突然调来新的下人,她还未必能够收服,说不准里边就有细作。   见齐悦面色似乎有些不情愿,王以诚抬起头头,冲着齐悦开口解释了一句,“您放心,这都是奴才给您挑的,个个都安分着呢。“   王以诚在安分上重重得强调了一下,齐悦闻言就心领神会,这是在说这几个人背后都没人,干净清白,可以放心使用的意思。   只是,背后有没有后院的其他人不一定,可四阿哥是一定有的。齐悦心里嘀咕了一句,反正她做事问心无愧,没啥好瞒人的,有这位爷看着总比别人安全。   于是就伸手指了两个长相清秀的丫头,按着之前的取名习惯,把雀儿也和云莺似的加了个字,改叫云雀。   这两个新来的也随着,一个脖子纤细得叫云鹤,另外一个略圆润些的叫云鸥,目前看着都挺安静,磕了头就退下了。   还未等齐悦选太监,王以诚先开口道:“奴才听说齐格格在院外另有个使唤太监,就没做主给您择守院的太监,只在粗使里挑了两个笨笨的,您瞧着好就收下,不好奴才再给您去选。”   “那个使唤太监就让人给您拨过来看门,好歹是您用熟了的。”王以诚为着上回的恩,这次是认了真地替齐悦着想来着,事事都替她照顾到了。   齐悦朝他点点头,好歹是对自己有善意的,“多谢王公公细心。”既然如此,那两个太监齐悦就没有改名,仍旧叫着原来的名字,一个叫三喜,一个叫柱子。   打赏的事情自不用说,等送走了王以诚,齐悦就把云莺和云雀叫来,认真道:“如今院里来了新人,你们万事谨慎小心些,别把贴身活给她们做。”   云莺点点头,云雀脸上还微微带点喜意,格格这么说,就是把她当大丫头看了,这是格格信任她们呢。   正说着呢,就听见几声吵响,武格格带着人开始搬东西走了。四阿哥早上让人给福晋传的话,福晋办事快,不多时就择了宋格格边上一个小院子,里边住着两个侍妾。   武格格最开始嫌弃两人一个院子狭小,却不曾想,自己折腾来折腾去,倒比原先住的地方更挤了。   兴许是丢脸,又或是生气,武格格直到走人也没和齐悦打声招呼,齐悦也没故意出来再口头羞辱她,这事其实从搬家起,在她心里就算是翻篇了。   齐——非常大度——从不计较——悦这样想着,突然意外听到了吴成算在外面请安的声音,“奴才吴成算请齐格格安。”   齐悦没理他,云雀走出来看了看,她和吴成算一向不对路,见着他就直接开口嘲讽了一句,“这是哪阵风把吴公公吹来了,您不去伺候武格格搬院子,倒有空给我们格格请安?”   吴成算闻言腰弯的更低,头似乎能触到脚一样卑微得弓着,讨好道:“这是哪里的话,奴才这是院里的守门太监,齐格格住在院子里,自然也是奴才的主子,怎么能不来请安呢。”   云雀看向吴成算的眼神越发嫌弃了,他要是硬气点跟了武格格,反而能让她高看两眼,如今?跟他说话都嫌恶心,武格格还没死呢就急着找下家了,呸!让她看不起。   王福来那边得了王以诚的信就麻利得收拾了包裹,踏进院子准备给齐悦请安呢,一进门就看到了吴成算和云雀在那交谈,话实打实得闯进了他的耳朵里。   王福来用脚丫子都能想到吴成算这是打得什么算盘,上前就横/插了一脚,将吴成算挤到身子后面冲云雀笑道:“多谢云雀姐姐,往后有事您就说话。”   云雀忙摇摇手,“这可不是我开得口,是王公公的意思,对了,快进去跟格格磕头吧。”   “嗯。”王福来点点头,转身对吴成算就变了脸,皮笑肉不笑几声,“那吴公公,这就不牢您多费心了,请吧。”   吴成算看着王福来出现得那一下,脸色就灰白起来,嘴唇嗫喏几下也没开口,低着头跑回了东屋。   还在门口收拾东西的银杏朝他啐了一口,“不劳吴公公大驾,您还是去讨好齐格格去吧,兴许人家一高兴,赏赐您个金子银子的,何苦来我们这。”   她带上剩余的包袱径直走了,一点眼神都没往吴成算身上看。   这位吴成算,真个就和自己的名字一样,白打了算盘。   ······   后院其实就这么大,而武格格出门时又是白天,道上的几个丫头看见了哪里不知道这是搬家,一传十,十传百的,没等武格格安顿好,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院。   “你说的是真的?”李格格闻言都不太敢相信?武格格这就搬了?   春华低着头急声道:“是真的,格格,这消息都传遍了。听说也不知齐格格在主子爷身边说了什么,早上主子爷就派人传话了,说是武格格身子不好,让挪到清静地方养病呢。”   “把院子空出来,单给齐格格一个人住。”春华撇撇嘴,这哪是为了武格格养病,明摆着是齐格格和武格格闹别扭,主子爷给齐格格撑腰呢。齐格格也真张狂,武格格不过就是说了她几句,又没打又没骂的,她就装狐媚子说动了主子爷撵走武格格。   李格格一听就想笑,糊弄鬼呢,养病还让武格格去和别人挤一个院子?只是这齐格格能说动主子爷,只怕有点手段了。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突然紧张得开口问道:“春华,主子爷上次来我们院子是初几?”   春华数了数日子,“上回是初九来的。”   听到回话,李格格心里头开始有些不安,这么算来,从上次主子爷宠幸了齐悦起,除了十五歇在福晋院子里,其余时间,都呆在齐悦的屋里。   不行,现在主子爷就这么宠着齐悦了,要是再过几天,她还不得爬到我的头上?   李格格心里计较着,眼神越发幽深…… 第16章 假托病半路拦人   之前在宫里,李格格就是四阿哥后院中最得宠的那个,也正因为此,福晋总是看她不顺眼,明里暗里给她不少苦头吃。   四阿哥又看中规矩,她闹起来也没用,只能忍耐,直等到自己生下大格格,四阿哥对自己看重几分,她这日子才算好过起来。   李格格用力握紧手,她地位比不过福晋,又还没生出小阿哥,能依靠的就是四阿哥的宠爱了,要是自己失宠,福晋说不准会抱走大格格。   一想及此,李格格的指甲深陷在肉里,她绝不能失宠,绝不!   松开手,李格格下定了决心,让春华去叫太监张权过来,压低嗓子对他吩咐道:“你等会去前院问问,要是主子爷去齐格格那里,就跪半道上拦着,说是大格格看着有些中暑身上不好,请四阿哥赶紧过来看看。”   张权应了一声,利落地出门去了。这是福晋定的规矩,后院去前院只能派太监去,为的是安全。   丫头在外有亲人家属,容易泄露消息,太监依附在主人身上,反而不容易泄密,他在外边都没地方能去。   见着张权走了,李格格就忙让春彩去把大格格抱来。   春彩细心周到,原本是李格格身边大丫头,没曾想被后面的春华挤了上来,她也不闹,自请去照顾大格格去了把大格格照顾得是妥妥帖帖。   大格格身边的奶嬷嬷见她这样反而高看几眼,比起迫不及待要出头的春华,不争不抢的春彩更难得一些。   等人把大格格抱来,就见着她规规矩矩得给李格格请安行礼,“给额娘请安。”   李格格满意得不得了,看了看大格格,学得真好。   她目前所有的底气都来自这个女儿,对她别提多上心了,特意拜托主子爷挑的奶嬷嬷,又尽心教她礼仪规矩,果然做的好。   才三岁,动作就不紧不慢得。   李格格心里想着,就是拉出去说是福晋的女儿,都有人信。   ————-前院书房————-   四阿哥拿着地图还在思索,齐悦耍赖躲懒把这事全交给了他,那他就拿这个练练手。   不但把屋内的布景陈设列得明白,连屋外的竹石墙路也考虑得十分周详。   全部安排好后,四阿哥带着画卷就兴冲冲得出了门,打算和小格格再商议商议要不要添点东西,没曾想出了院门口,就看见李格格身边的太监张权跪在路边上磕头请安,神情慌张,显然是有事情禀报。   四阿哥停住了步伐,目光扫向他疑惑道,“怎么了?”   张权见着忙膝行几步恭谨回道:“回主子爷,大格格身上有些发热,李格格心里着急,请您赶紧过去看看吧。”   四阿哥闻言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发热请他?不赶紧叫太医?   他全身散发着寒气,哪里不知道这是李格格惯用的手段,自己不过几天没去,她就敢大着胆子借大格格来请自己过去。   四阿哥本不想理她,可碍于大格格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女儿,万一真生了病就坏事了,不好不去。他把画卷塞给苏培盛,踢了张权一脚沉声道:“还不快带路。”   “嗻。”张权低着头疾步往前走,四阿哥一行人调转了路线往李格格院子去。   苏培盛看着是心里一个劲得摇头,李格格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拿子嗣当借口一次两次,主子爷还能看着孩子的面忍了,可要是经常来这一套,万一等主子爷厌烦了真个不去,大格格的脸可不就被她丢光了?   还是眼界低哟,苏培盛感叹道。他把地图往怀里塞严实些,看样子主子爷今儿是去不了齐格格院子了。   便不动声色得慢下脚步,落到最后面拉着一个小太监耳朵,轻声吩咐道:“别说师傅不关照你,去,给你个好差事,往齐格格院子里报信去吧。”   那个小太监看样子年纪不大,相貌平平,却生得一双好耳朵,宽厚有福,笑起来也让人看着和善,进宫有两年时间了,论起来,还是苏培盛的老乡呢。   也正因此,苏培盛才开口勉强收他做徒弟,叫做小阮子,平日里去给后院格格们跑腿传话的油水活,苏培盛时常就派了他去。   小阮子点点头,趁着领头的张权没注意,一溜身就往另一边跑。他也机灵,知道这事是师傅私下安排的,没走大道,往小花园那边走,那儿人少,不容易漏风声。   等跑到院子里时,齐悦还坐在屋里呢,见有人传话,忙请他进来。   小阮子低头把话一说,屋子里气氛就肃然起来,站边上的云雀忍不住开口道:“主子爷又不会看病,明摆着——”   云莺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没见着外人还在吗。   齐悦倒是愣了愣,原来是这件事,去就去了呗?   她看着紧张得云莺云雀,心里头有些想笑,她们是怕自己会因为这生气伤心不成,那也太小看她了。   齐悦冲着小阮子点了点头,没像云莺料想得那样生气,反而神色如常道:“多谢公公传话。”   她朝云莺使了个眼神,让她送了出去,又对云雀吩咐了一声,“既然主子爷不来,那就快让王福来去提膳吧,顺便点个辣子鸡,正好开胃。”   这也是她才知道的,齐悦本以为这会清朝没辣椒呢,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昨天晚膳送上来一道酿大青椒,就是用大灯笼海椒挖空内瓤,填入掺绍兴黄酒的鲜虾肉馅制作而成的,口味鲜甜中略带辣味,勾出了齐悦的馋虫。   四阿哥不怎么会吃辣,这道菜动了一筷子就没吃了,因为他在,齐悦也不好多吃,今天正好这位爷不在,院子里她是老大,就放开了大胆点。   “啊,这多辣啊。”云雀听到菜名就有些咋舌,只是她向来听齐悦吩咐,嘴上嘀咕,动作却老实,领了命就出门叫王福来了。   王福来正领着两个太监干活呢,听了话有些疑惑,“主子爷还没来,格格就先提膳吗?”   云雀叹了口气,“主子爷今天去李格格院子里了,你要格格等到什么时候?”   王福来这才明白刚刚小阮子来传的是什么话,“您放心,我这就去提。”   ·····   李格格守院的太监可比吴成算机灵,远远看到四阿哥过来就麻溜的跪倒请安,声音那叫一个响亮,“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接着院子里的人就跟掉枣似的砰砰往下跪,四阿哥如同一卷风穿过人掀开帘子就进了门。   里面听到动静的李格格正牵着大格格的手笑着迎上来,李格格笑着推了大格格上前行礼道:“大格格,快看阿玛来了,快叫人。”   大格格没抬头,规规矩矩得行了礼,乖得不得了。   四阿哥忍了忍,那股子气憋回心里,缓下口气温声道:“嗯,阿玛来了。”,见着大格格一切正常,又转头对李格格问了一句,“不是说大格格身上不舒服?”   李格格的笑就僵在了脸上,有些讪讪道:“请了王太医,说是小孩子夏日热气熏着了,不碍事,都是奴才不好,见着大格格不舒服心里就着急发慌的,连规矩也忘了。”   四阿哥牵着大格格的手坐下,看着大格格悄悄看着他,默不作声,心里就有了底。   只是看在孩子的面上,没有显露分毫。他嘴里嗯一声,眼神还停留在孩子身上,说起来,确实好几天没见着大格格了,如今看过去,大格格身子倒比前几天健康了些。   四阿哥还记着大格格当初生下来时,身形比普通婴孩小上许多,如今却能赶上,这样看来,李氏确实功劳不小。   李氏对孩子百般上心,这在四阿哥看来就是好处,所以这一次还是忍了下来,决定不再追究下去。   他也不再板着脸,看向李格格的眼神带上了温度,让李格格看着欢喜许多,忙开口道:“爷一路赶来,是不是还没用饭,奴才这就让人叫晚膳吧。”   见四阿哥答应,李格格心里喜不自胜,看来自己在四阿哥心中的分量还是有的。   她心里想着,总算松下一口气,复而得意起来,爷最重视子嗣了,只要自己生下阿哥,看在阿哥面子上,爷一定会给自己请个侧福晋回来的! 第17章 真生疾求助无门   等王福来提了膳回来,齐悦她果然见到里面有道红菜,愉快得用过晚饭,见时间还早,她就叫住了云莺。   “去把蜡烛点上,抄经就剩最后一点了,咱们趁着这个时候抓紧抄完,明天好去外面逛逛,呆在院子里可真让我难受。”齐悦她想念花园子了,虽然小了点,可好歹有花有草的,比院子好玩多了。   四阿哥说话不算话,还说带话本来呢,压根就没有。齐悦烦闷极了,心里忍不住抱怨起来,要是有话本子也好啊,让她能解解闷。   云莺嘴里应了一声,想着格格这会一定难受,麻溜的就点上了蜡烛,为着前几天齐悦说烛光微弱伤眼的话,还特地出门让人将屋外的灯笼也点起,亮堂堂的照着屋里屋外。   齐悦抄写到半夜才结束,将纸放到盒中,她总算松懈下来,见着院子里的人陪着自己都困得不行,就让她们别收拾了,赶紧去睡吧。   这院子外的灯点到半夜,自然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翌日清晨,正院东屋里。   福晋挑了一下眉毛,问底下人道:“你说的是真的?”   跪地上的是守小花园的太监常喜,他是福晋院子里总管太监常顺的徒弟,今早上就是他借着送花过来特意过来福晋院子报得信。   常喜点点头道:“奴才不敢说谎,齐格格的小院子灯笼天快亮了才熄呢,里面也有亮光,想来屋里也点着蜡烛。”   福晋与站后面给她梳头的秦嬷嬷眼神一个对视,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到底是年纪轻,这被中途拦下的事情怎么能不记挂在心里。   她就说嘛,齐格格昨晚哪里的心情还点菜,原来是装出来的样子。要不是住的院子离小花园不远,这消息还真能瞒过她。   福晋点头挥退了常喜,秦嬷嬷就忍不住欣喜开口道:“这下好了,李格格给了齐格格没脸,虽然外面看着没事,可实际上齐格格估摸早就记恨上了,她又年轻,两人早晚能斗起来。”   “只是,”秦嬷嬷犹豫了一下,“只是李格格到底有个孩子,齐格格目前敢出头吗?”   福晋笑了一声,不在意道:“嬷嬷,你高看她了,先前没得宠时,武格格糟践她不也没出头,结果呢,等她得了宠就把武格格撵出去了。齐格格这种人呀,我看得多了,小孩子家的得了宠就以为自己爬起来了。”   福晋说到此处,还有些咬牙切齿,显然是吃过了教训。   “话是这么说,可万一她得宠生下个阿哥——”秦嬷嬷话一出才知道不好,忙停住了口。   福晋知道秦嬷嬷未说出的担忧,心里头冒起火来,阿哥阿哥又是阿哥,怎么偏生我肚子里就生不出来,那些个格格却能一个劲得生!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狠道:“哪就这么容易怀上了,就是真怀了,我去求求娘娘,抱过来就记在我名下,不也是我的吗!”   秦嬷嬷看着福晋难得的失态,没有说话,她的福晋诶,那抱来的哪有亲生的亲呀。与其担忧格格们日后生子,倒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她们的念想。   ······   接连两天,四阿哥都歇在了李格格处。   这让齐悦院子里的气氛也开始慢慢紧张起来,云莺等几个丫头在屋子里面伺候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来齐悦伤心。   在她们眼里,齐格格恐怕难过死了,变着法得想让齐悦开心,云莺在齐悦夜晚把冰箱子挪进里屋也不说什么了,王福来更是为了齐悦开心,每每在用完晚膳后去膳房给她讨点冰食甜点什么的。   齐悦自己倒没太大感触,本来嘛,人家能在她这持续呆上好几天就够她意外了,如今李格格都说了大格格不舒服,四阿哥去她院里也是正常的。   要真是为了四阿哥去别人院中,她就寻死觅活的,那才是真痴傻了呢。   齐悦心里想着,这几天就可着点菜,后院膳房大师傅手艺实在是好,食材也新鲜,几道川菜做得齐悦是赞不绝口,要不是怕人怀疑,她一顿还能添第二碗饭呢。   可当熄灯后躺在床上,齐悦就忍不住诶呦起来,只觉得肚子里火辣辣的疼,烧得自己在床上翻来覆去。   云莺在守在外面的,听到动静就点着灯跑进来,慌张道:“格格,您这是怎么了?”   齐悦苍白着脸,额头上满是汗,“好像是晚上吃伤了。”她恨不得哭出来,自己这是自己作得死啊。   云莺着急得不得了,忙叫来王福来,“快去福晋那里请牌子,好出门给格格请大夫去,快啊。”   王福来也急,得了命就使劲往正院跑,结果到门口就被人拦下了。   “大胆,这都什么时候了,敢冲撞福晋?”守门太监倚着门都快睡下了,被王福来给吓醒,嘴里没好气得喝道。   王福来心里急火,口里就不由得带了出来,“好哥哥,我们齐格格身上不好快晕过去了,您好歹通报福晋一声,让人去请个大夫给格格瞧瞧吧。”   诶呦,这可不是小事了。守门太监正正脸色,又问了一遍道:“你确定是齐格格身上不太好了?”   王福来快给他跪下了,“这个时候我敢骗您?求哥哥您快去禀告吧。”   见他神色没有作假,守门太监才慌张开了门,他没敢去正房,先去请了今天守夜的秦嬷嬷,把事情回了一遍。   秦嬷嬷眼皮都没抬,老神在在道:“知道了,福晋这会正忙着给菩萨念经呢,等会我就进去禀告。”   她没把这当回事,心里还有些不屑,齐格格这手段还真是,啧啧啧,见到李格格用这招,她也跟着学?等着吧,这些格格也该受些教训。   王福来见着守门太监出来,着急忙慌得开口问:“出门的牌子呢?”   守门太监板着脸,“福晋现在有事打扰不得,你等一等吧。”   这一等就是两刻钟,王福来实在等不及了,想冲进去回禀福晋,生病了实在拖不得啊。   “干什么干什么,你小子发昏头了?”守门太监差点被他的举动吓死,忙大声喝住他。   王福来看着紧闭着的院门,拦在门口的太监,心里才明白过来,哪里是福晋有事,这是在存心拖时间磋磨他们格格呢。   他想想自己原先起早贪黑无人搭理的洒扫生涯,和现如今与膳房杜太监结为兄弟的得意,到底下了狠心,跺跺脚就转身往李格格院子里跑。   福晋不肯,那他就去请主子爷! 第18章 问缘由暗生愧疚   夜深,李格格早就睡着了,四阿哥却还睁着眼睛,心里莫名得牵挂着,让他久久未曾安睡。   从李氏借着大格格才请来他那刻起,他才从原本兴志昂扬地给齐悦设计院子中清醒过来。   结果他才发现就那么短短几天的相处,齐悦似乎就在自己的心里扎了根,甚至于,可能还差点超过了为自己生儿育女的李氏。   这让他有些慌张,以至于这两天都照旧来到李氏的院子,而不敢直面齐悦。   四阿哥望着身边的李格格,她规规矩矩的睡在里面,不像齐悦,睡觉怪模怪样的,还爱凑近缩在他怀里睡觉,没规矩。   似乎是因为想到了齐悦,四阿哥嘴角忍不住上翘起来,好吧,再过几天就去看她。   四阿哥正想着前几日和齐悦的相处呢,就听到几声拍门响,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走动声,压低了嗓门的低喝声以及击打人身的闷哼声。   大脑是最不受控制的,一受到外面的打扰,那画面就有些模糊变形了。   “苏培盛。”四阿哥叫了一声,许是因为不耐烦,又或是生气,声音格外低沉,“什么声音。”   苏培盛听着四阿哥话里的怒气,心里咯噔一声,忙出了院子一瞧。   张权正带着人捆着个太监呢,嘴里给塞了布条,被几个人围着用胳膊粗的棍棒往身上使劲砸,力度重得一看就知道张权此刻是有多生气。   张权这个时候确实愤怒,四阿哥在院子里睡着呢,结果突然冒出个人大声拍门,要是惊醒了四阿哥,全院都得死。   他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给我往死了打。”   苏培盛见他都收拾完了,打算返身回去,正巧手里提着的灯笼余光照在那人身上,亮着的那半张脸隐隐约约眼熟。   就忙喊了声住口,拿近灯笼仔细瞧了瞧,诶呦,这是齐格格院里的王福来不是,提膳时他还见过。   “王福来?你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他琢磨了一下,见着王福来在地上磕头,手里还一个劲得比划,就朝张权努努嘴,“让他把话说清楚。”   张权这才将布条扯了出来,王福来刚被打了好几下,这会忍着痛向苏培盛连声求道:“苏公公,我们格格快晕过去了,求主子爷发话去外面请个大夫吧。”   什么!   苏培盛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你把话说清楚,齐格格是怎么晕的?怎么不去找福晋?”   王福来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苦笑道:“哪里没找福晋,可守门的说福晋有事,奴才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用啊。怕齐格格实在是疼得不行了,这才斗胆跑来李格格的院子,只求苏公公回禀主子爷一声吧,这人可不能拖啊。”   苏培盛听着话就急匆匆进了屋子,他看得清楚,齐格格在主子爷心里可不一般,真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四阿哥这会已经起身坐在椅子上了,李格格也披着衣服在旁服侍,脸上没好气。   等苏培盛把话一说,四阿哥当时就怒了,马上就派人去取了自己的帖子请太医,就连和李格格说句话也没来得及,穿上外套就往齐悦院子里赶去。   李格格还没反应过来,屋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好,很好,李格格咬牙切齿地,从来只有她截人,还没有谁敢截她的份呢。   要是她真生病也就罢了,要是假的?李格格黑着脸,这仇可就没完了!   ······   等苏培盛带了太医赶到院子里,就见着墙下一溜跪着的下人,屋里云莺云雀两个颤着手在端茶倒水,帐子里四阿哥搂着齐格格,似乎在帮着擦汗。   他赶紧低下头不敢继续看,回话道:“回主子,太医请来了。”   “还不快叫进来。”四阿哥看着怀里脸色惨白,小声哼哼的齐悦,赶紧催促道。   等太医神情凝重的隔着帐子诊了脉,又问清楚齐悦晚膳吃了什么,他脸上微妙的松了口气,起身回四阿哥道:“这位格格身子原就娇弱,偏生最近劳了神思,加上屋中寒气伤身,肠胃不适,诸因交加,发在一处,才闹得这么严重。”   太医迟疑了一会,看着四阿哥似乎极为心疼这位爱妾,就多嘴了一句,“格格身子娇弱,年纪又轻,身子自然会虚弱些,子嗣上还是推迟几年比较好,不然······”   四阿哥用力握紧了手,他前几天还想着和齐悦的孩子名呢。   他看了苏培盛一眼,苏培盛会意,趁着齐悦没注意,将屋里伺候的云莺云雀带出院子,板着脸问她们,“说吧,齐格格这是怎么劳得神了?又是因为什么肠胃不适。”   两人对视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磕头,摇头道:“奴才也不知。”   苏培盛皮笑肉不笑的,“没事,不知道就慢慢想。”他可不像张权那么糙,用棍棒乱打一气,他喜欢用板子慢慢打,不开口就能一直打下去,让人慢慢感受自己全身骨头断裂的声响。   苏培盛让人搬了板凳,挑了年长些的云莺绑上去先打上十来板子,见地上那个哭着没开口,凳子上的咬着牙不说话,难得的有些意外。   呦呵,还真是个硬骨头,齐格格哪捡得这两?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苏培盛换了口气,改苦口婆心得劝了起来,“你们两犟着再不说,惹了主子爷生气对齐格格又有什么好处?啊?你们用脑袋瓜子好好想想,别光拿这玩意出气啊。”   云莺想了想苏培盛的话,沉默半天才开口道:“前几天格格得知主子爷去了李格格那,当时就有些难过,连饭也没吃好,抄经直到半夜,眼睛都熬红了。”   “那肠胃不调呢?”苏培盛追问道。   “这个——”云莺卡了壳,苏培盛把目光转向云雀,示意让她接着说。   云雀有些吞吞吐吐,“兴许是因为格格这几日爱吃辛辣菜式,肠胃一时受不住才······”   好嘛,这下子是彻底清楚了。   四阿哥本来还想着会不会下毒呢,等苏培盛把话往里面一回,他就有些错愕,合着是吃坏了肚子。   碍于太医在场,四阿哥深深看了帐子一眼倒没说什么,只对着太医拱手道:“还请王太医再开个药方,好好调养调养她的身体。”   王太医诚惶诚恐的点头,“这倒不难,格格毕竟年纪小,将养几年就好了。”他一面说,一面开了药。   又开口道:“这里有两个药方,头一个止住格格的腹痛,喝三天。第二个是调养方子,煎了药睡前喝上一副,坚持一年即可。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吃生冷辛辣之物,衣物上也要注意保暖。”   齐悦虽然肚子痛,可神智还算清醒,听了话就忍不住流泪,她可没想到直接只是熬夜加吃辣,就折腾得身子成了这样。   早知如此,她连一点辣椒都不会碰的,天知道刚刚那会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差点就以为自己被下毒了。   四阿哥是句句都听在心里,送走了太医就让人煎药亲手喂齐悦喝了下去,药里特意加了黄连,齐悦刚沾沾嘴就苦着一张脸。   “喝!”四阿哥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虚弱,他攒了一晚上的火气立时就能发出来。   事实证明,横眉冷面的四阿哥还是很有威压的,齐悦捏住鼻子一口就给灌了进去,没过一会儿腹痛就被止住了。   她躺在四阿哥怀里,见四阿哥还板着脸生气,就小声哼哼得撒娇:“肚子还难受,要爷揉揉。”   四阿哥没说话,只是默默用手揉着她的肚子,齐悦埋在他怀里偷笑,她还想趁着自己生病多探听点消息,没曾想药里兴许有助眠物,头脑就有些昏昏沉沉,她入睡前还特意小声感叹了一句,“真好,生病了爷就来陪我了。”   四阿哥见她睡着了也没松手,又老实得揉了一会,才停下来慢慢打量着齐悦。   烛火下的美人失去了脂粉的遮掩,才刚醒来在他面前的欢笑入睡后就渐渐不见,只有一双柳烟眉不自觉得皱在一起,嘴唇没有半点血色,还在微微颤抖着,一看就知道她吃了大苦头。   可四阿哥想起刚刚齐悦说的话,扪心自问起来,与其说自己那会的沉默是在责怪小格格,倒不如是在责怪自己。   他这是在闹什么别扭,明知道小格格年纪小,一颗心全然记挂在他身上,还故意视而不见,折腾得小格格生了一场大病。   他心里不知怎得就抽搐了一下,对齐悦生出了几分愧意。   四阿哥伸手抚平齐悦皱起的眉头,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第19章 查事因福晋决断   “嬷嬷,这种事情你怎么敢拦着。”福晋扶着桌子震惊道,她才念完经准备入睡,就见秦嬷嬷不紧不慢的进来回话,说的就是齐悦这档子事。   福晋有些生气,这种事情怎么敢瞒着她私自就做主。   秦嬷嬷本还以为福晋会说齐格格自作自受呢,见着福晋生气,忙跪下来认罪,她服侍了福晋多年,知道福晋的软肋,犟着脖子道:“刚刚是福晋在佛前念经求福,别说是齐格格生病了,就是有天大的事情,老奴也不能让他打扰了您。”   福晋望着跪在地上的不服气的奶嬷嬷,无奈得叹口气,“我知道嬷嬷心疼我,可嬷嬷想过没有,我是福晋,这齐格格万一真的生了大病,被嬷嬷一耽搁病死了,主子爷怪罪下来可不会管我在念经还是抄经,那可怎么好?”   这……,秦嬷嬷语塞了。   福晋揉揉太阳穴,念了一个时辰她这会困得不行,见秦嬷嬷还老实得跪着,便让她起来,道:“既然我知道了,那就别拖着,让人赶紧去请大夫吧。”   她这会还准备让人出门,却没想门外小顺子急忙跑来回话,说苏培盛带着一帮人把守门的高陂给绑了。   “大胆!”福晋腾的站起身来,她还没死呢,苏培盛就敢直接带人绑她的人,他这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福晋怒气冲冲得就出了门,苏培盛正带着人捆高陂呢,见福晋出来,一溜跪下请安,苏培盛也难得的行了礼,见着福晋板着脸,低头恭敬道:“奴才苏培盛请福晋安。”   “苏公公的礼我可担待不起,怎么?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福晋吗?”福晋没让他起来,肃着脸指着高陂含怒问他道。   苏培盛没被福晋的话吓住,借着回话的空趁势起了身,弯着腰一副老实的样子回道,“回福晋话,奴才哪有这个胆呀,奴才是奉了主子爷的命令,把高陂这个欺瞒主子的混账东西给带到前院里审问呢。”   他不轻不重得顶了一句,脸上依旧挂着笑,看得福晋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苏公公倒是说说,高陂怎么就欺瞒主子了?”福晋语调生硬地问着他,心里却不禁慌张了起来,她当然知道高陂的罪责出自哪里。   可她不能认,要是自己认了,别说高陂,就连秦嬷嬷说不准都难逃一死。   苏培盛这会抬起了头,他要是今儿不把高陂带回去发落,恐怕四阿哥身边就没自己的地方站了。   他满含深意地看了看福晋背后僵直了身子的秦嬷嬷一眼,开口道:“齐格格生病这事,福晋您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那就是福晋妒妇容不得后院格格,故意拖延时间,福晋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若是不知道,那就是底下的奴才欺上瞒下,他带走那是为福晋解除后患。   两个选择,就看福晋怎么选了。   福晋喘了几口气,看着苏培盛思量起来,高陂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要是舍了也就舍了,可万一他牵连出秦嬷嬷来······   福晋犹豫了一会,不知该如何抉择。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轻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回头看看,秦嬷嬷满脸焦急上前一步悄声道:“福晋就交人吧,奴才这副身子老了不中用,您何苦和四阿哥对着来呢,祸是奴才闯的,就是到四阿哥面前,也沾不到您身上。”   福晋看着秦嬷嬷,痛苦得闭上了眼睛,这是她从小的奶嬷嬷,满心满眼都是她,到现在都怕她惹四阿哥生气。   而四阿哥呢,自己从嫁过来起就为他劳心劳力,到最后为了个格格,倒派个太监给自己没脸。   自己是他的妻子,是四福晋,在他眼里,却连个奴才都比不上吗?   福晋下了决定,嘴角勉强勾出一点笑容来,“既然苏公公如此有把握拿人,想来是有了证据,那就这样,干脆在这就地打死,也好警告下院中其他下人,苏公公意下如何?”   这话让在场人背后都打寒颤。   苏培盛见福晋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敢强压着,他挺意外得看了眼福晋,真没想到啊,福晋能狠到这个份上。   “福晋是主子,奴才自然遵命,来人呐,拿布堵了这狗奴才的嘴巴,省得污了福晋的耳朵。”苏培盛送走福晋,看了看瘫倒在地的高陂,掸掸身上的灰尘吩咐道。   他带的都是前院好手,处理起事情来干脆利落,没五十下就送高陂回了老家。苏培盛看着高陂死不瞑目的脸,冲着正院围观的几个奴才开口道:“这有的人呐,老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想自己个是什么样的人,就敢掺和主子们的事,这是找死。”   “都把眼珠子放亮点,看明白自己的身份,别像他。”苏公公眯着眼警告了一圈,见所有人都低着头老老实实,才带着人走了。   回去把高陂的死如实禀告上去,四阿哥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敲敲桌子反问了他一句,“王福来是怎么回的?”   “王福来说,他看着守门的高陂进了院子,过一会出来就说福晋有事忙着。”苏培盛心里有揣测,可四阿哥没问他,他就不敢说。   一个守门小太监,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难见到福晋,多半是由身边的人通传才是。他刚刚就言语试探了一下,果然福晋身后那个叫秦嬷嬷的神色就很不对劲。   苏培盛低着头,听着头顶四阿哥淡淡得问了一句,“你说,福晋到底知不知道?。”   “这话奴才可不敢说,只是——”苏培盛大着胆子觑了四阿哥一眼,见四阿哥没生气,这才接着说道:   “只是依奴才的糊涂想头,福晋多半是不知情的,这该是身边的人自己做的主张。”   是了,福晋是皇上选的,贤良淑德,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四阿哥望着跳跃的焰火有些想笑,就算这事当时福晋不知道,可过后她一定知情,不然不会做出当场打死高陂的决定。   可高陂死了,这件事就必须断在这儿。   不管怎么查,这件事福晋一定是不知情的,也必须是不知情的,不然,那是打皇上的脸!   四阿哥眸光意味不明,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培盛,语气没有起伏的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下去吧。” 第20章 送御米情真意切   齐悦醒来时,人还有些迷糊,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   她眨眨眼,昨晚的记忆一窝蜂的显现,丢死个人了。   齐悦忍不住捂脸哎呦了一声,一大早就守在里间门口的云雀听到动静,忙进来伺候她刷牙洗脸,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格格,今儿还难受吗?昨晚上您可是吓死奴才了。”   齐悦尴尬得摇摇头,她也冤枉啊。   上辈子就连重庆她都能杀个三进三出,怎么到了这辈子,吃个辣子鸡就闹得身体举起抗议旗呢。   她接过拧好的湿帕子擦脸,见是小云雀在旁伺候,还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云莺姐姐呢?”   云雀没立刻回,而是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凑到齐悦耳边轻声解释道:“昨儿格格生病,主子爷一来就被气坏了,发话让苏公公查明白原因,苏公公就把奴才们拉出去细细盘问了。”   云雀一想起昨天,还有些心有余悸,“云莺姐姐被苏公公打了好几板子,腿上肿起来拇指高,青一道紫一道的,早上连路也走不动,这会还在炕上趴着呢。”   齐悦听了满是愧疚,这可都是自己作的死,白白连累了身边人。   她招呼云雀从箱子里取出放银钱的螺钿匣子,取了五两银子给她,“我这会出不去,你拿着钱让王福来去找前院的王以诚,求情道个好,请他帮忙买些治外伤的膏药给云莺,她被打也是因为我,好歹照顾些。”   云雀听了脸上为难道:“可王福来也受伤了,他昨晚去找主子爷,被李格格身边的张权带人打得不轻呢。”   嗯?   齐悦有点疑惑,怎么又和李格格扯上关系了?   等云雀将昨晚她生病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通通讲述了一遍后,齐悦捂着脑袋哀叹,这下可完蛋了。   她这场病,堪称是一颗小炸弹砸在了后院,把福晋李格格是都得罪了个遍。这下子,自己原先制定的“苟”计划是全然泡汤了。   齐悦原本还想着说静看福晋和李格格相争,她躲边上看戏呢,现在可全不成,两个人目前都恨死她了。   云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齐悦,神情有些不安,“奴才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们做得很好。”齐悦没有任何思索得反射性夸奖道,若不是她们拼着命去请四阿哥,只怕自己还真撑不到现在。   “格格别瞒着奴才,您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是不是因为昨晚,咱们院把李格格给得罪了。”云雀咬着嘴唇,眼睛红红的,看样子差点快哭出来了。   看着为了李格格担惊受怕的云雀,齐悦有些无力,她在丫头们眼里是有多弱小,连李格格都成了能吃人的大老虎?、   齐悦点点她的头,“得了吧,你家格格也不是吃素的,谁敢欺负我呀。”为了云雀的心理健康,她决定暂时不透露除了得罪李格格,貌似还有福晋的这个事实。   她怕云雀能当场给她吓哭喽。   齐悦心里叹叹气,自己还是太弱小了啊,明明这几天四阿哥来她这里还算勤快,可院子里始终缺乏自信心。齐悦摩拳擦掌,感觉自己在宠妾的路上还要继续努力ヾ(°°)。   云雀听了齐悦的安慰,使劲搓了搓脸,格格说得对,之前的武格格给她们下绊子,不也被格格对付过去了么。   看着齐悦,云雀心里莫名的安定了下来,见齐悦洗漱完,没让她下床,而是往厢房里端来一个小几放置在齐悦边上, “格格别下地了,您身子还弱呢。”   云雀一边说,一边将早膳摆在上面,其实为着齐悦生病,膳房送来的早膳很简单,一道粥,两盘素菜,并两小碟酱菜。   齐悦看了看,全无胃口。,唯独中间一个粉彩九桃粥罐盖着盖子,却有米粥的香气从缝隙中钻出,甜香诱人。揭开盖子一看,颜色也与平日吃的粥不同,泛着微红,口感软糯。   “这是什么米?”齐悦好奇地问了一句,吃起来的确实不错。   “听膳房的太监说,这是今年新得的御田胭脂米呢,听说吃了能补气养血,延年益寿呢。”   云雀欢喜道:“这米难得,院子里就福晋和大格格分了点,剩下的主子爷都拨给了膳房,让每天都给您送一碗呢,主子爷待格格的情分真重。”   齐悦看了看这碗粥,闭上眼睛整理了心情认真了又吃了一口,额,真的就是比普通米口感好一点啊,云雀这丫头把功效会不会略夸张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齐悦还是把那一碗老实的都吃完了。等她又喝下一碗药时,不自觉又昏昏沉沉,强行忍着解了手,头一靠在枕头上,就又睡着了。   这碗药里怕是加了安眠药,齐悦迷糊的想着。   等她再次醒来时,就见外间灯火明亮,寂静无声。   这一觉时间可真长,许是因为有些渴了,齐悦就没有叫人,只自己汲了鞋子往外间走,倚着门探头一看,原来外间还坐着一个人,是四阿哥在那翻阅东西呢。   她没出声,悄摸得走到四阿哥背后,弯腰一把抱住他,笑嘻嘻道:“抓住爷啦。”   话里甜腻得让站门口的苏培盛直牙疼,就您这脚步声,奴才我站门口都能听见,主子爷能没发觉?   “没规矩,吓我一跳。”四阿哥笼着她的手,故意训了她一句,又瞧瞧她的脸色,红润有光泽,才放下心来。这才是正常的小格格嘛,昨晚躺在那没生气的样子可把他吓得够呛。   齐悦凑上前去木嘛一口,这位爷明摆着色厉内荏,话说的吓人,表情可一点都不吓人。   “明明是爷吓奴才一大跳。”齐悦耍无赖,小眼睛亮亮得看着四阿哥,嘟着嘴巴抱怨道:“这会心还跳得厉害呢。”   “是是是,”四阿哥可没那个功夫和小格格辩论到底谁吓谁,顺着哄她道:“你走路那么轻,和猫似的,我当然听不到。”   啧,苏培盛抬头望天,行吧,主子爷说没发觉就没发觉,他的耳朵是出毛病了,大晚上的瞎听个什么劲。 第21章 正养病温馨相处   齐悦见四阿哥投降,这才满足得调转了视线,虽然知道四阿哥这是在哄她,可毕竟人家做出这个态度了,她觉得还是可以的。   齐悦心想,好像自从她生病之后,这位爷对她的耐心体贴劲就又上了一个档次。   她靠在四阿哥边上,倚着他的肩膀抬头看看桌上的东西,诶哟,是游记!她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起来,指指桌上十几本书激动道:“都是给我的?”   说完,她似乎意识到话语中的冒昧,忍不住吐吐舌头,显然是太激动忘记了规矩。   四阿哥没多余的时间计较这些,他满心满眼都是齐悦那眉飞色舞的神情,生动极了。   他努力压住嘴角的上翘,装作不经意道:“之前就说了让人拿过来给你的,这会你病着不能出门,正好拿它解闷。”   这个时候还端着,齐悦吐槽他道,自己都看到他眉眼里的得意了。   她顺着意大大得夸奖了一波四阿哥:“恩恩,爷真好,爷最好了。”这里有十来本,够她这段日子打发时间了。   四阿哥咳嗽了一声,脑海中开始想着哪还有这些闲书杂书来着,找到了就一起给齐悦送过去。   齐悦正饶有兴趣的翻着看书名,这个时候清代的小说名字还是比较含蓄的,当然,不含蓄的肯定也有,只是经过四阿哥审阅,内容黄暴的都被剔除出去了。   最起码桌上这些名字就没有那么奔放,大多是以地点,人物,或者是珠宝名字命名,例如红桥游记,静庵集,游毕云山等。   其中有本金钗记就很有西厢记的意思,借着一根掉落在地的金钗,书生小姐私定终身,只不过故事剧情和西厢记非常相似,让齐悦看着前面就猜到了后续发展。   她想了想,实在是嫌弃这些话本子的老旧,突发奇想的让人也拿了纸笔,自己在上面勾勒起故事内容来。   名字嘛,齐悦就学着诸位前辈的样子,取名叫蝴蝶簪,只不过其中的主角并非是男的,而是个女孩。   四阿哥拿起一张看时,不由自主得就笑了起来。   为什么呢,因为这位女主角的名字叫做齐愉,摆明了就是齐悦的化名,一看就让他发笑起来。   齐悦这会心情正激动着呢,见四阿哥似乎在嘲笑她的作品,忙伸手抢过来纸稿,不乐意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四阿哥没收住笑,见她鼓着脸可爱,忍不住上人捏了捏,“我可没想到,我的格格还想着仗剑江湖,游山玩水的。”   “就是因为现实没办法,才想着让书里的人帮我完成嘛。”齐悦被捏住脸,有些不平道。   这会倒是四阿哥卡了壳,他看着闹脾气的齐悦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动手写这本书,小格格年纪才这么小,自然是向往那些地方想到处走走。   他揉揉齐悦的小脑袋,温声道,“知道了知道了,等日后出巡,爷就带上你,行了吧。”   齐悦忙抬头看他,真的假的?   见四阿哥一本正经,忙捣蒜一样的点头,就怕四阿哥又把话给收回去了。   正闹着,四阿哥就听见一声咕噜,小格格捂紧了肚子,抬头可怜巴巴得看着四阿哥,开口道:“肚子饿了。”   四阿哥没好气拿走她手中的书,往外面喊了一声苏培盛,“知道你连午膳都没吃,膳房那边早给你预备下了。”   果然,苏公公不愧是四阿哥身边的总管太监,外面听着声就明白了四阿哥的吩咐,让人赶紧去膳房那边提晚膳。   王福来因为受伤的缘故,只能干看着三喜和柱子两个小太监傻站在院口,看得他焦心死了,这两个蠢货!   这是齐格格的院子,他们的地盘!不上去抢活还眼看着人家去提膳?   王福来险些被这两生瓜蛋子气死,不行,他得赶紧好起来,齐格格院子就得靠他守着呢。   三喜和柱子还不知道自己守院的日子剩下不多了,依旧老实的站在门口,几个膳房的太监过来,愣是连搭把手的都没有,站在院前面真像两根柱子。   膳房几个太监还嘀咕呢,齐格格看着年轻,院子管得还真严,可不能小瞧了她,提着食盒到屋里时个个都绷着皮,不敢松懈。   等云雀云鸥端上饭菜齐悦一看,就不禁有些想叹气了。   倒不是饭菜做得不好,膳房师傅是宫里头出来的,手艺绝对没得说。   但是宫里头吧,师傅们讲究,舍得下调料,选料严格,制作精细,讲究浓汤厚味,这要换她没生病之前,肯定吃得特别欢实。   可偏生她病了,膳房撤了大荤大肉,只上了些素菜,调料盖住了原本的菜香,吃起来就有些没滋味了。   四阿哥见齐悦这会子淑女起来,夹菜也只吃几根,全然不似之前活泼,就扫了一眼膳房太监,“做菜的是哪个厨子,是不是换了?”   小太监忙跪下回道:“回四阿哥的话,没······没换大师傅呀,”   他还有些委屈,“还是原先的牛师傅烧的菜,奴才是亲眼看着他做完盛进食盒里的,不可能换了的。”   齐悦这才意识到四阿哥是看自己吃饭不香来着呢,她不好意思得冲着四阿哥小声道:“不是大师傅换了,是奴才想吃点口味清淡的,您可别白冤枉了他们。”   “既然这样,那就从前院拨两个擅做江南菜的给你,要是想吃清淡就让他们给你做。”四阿哥见是菜口味的原因,这才松了一口气,随手就指派了两个厨子给齐悦使唤。   齐悦被他的随意给震惊了一下,这个意思是那两厨子以后就全给她做菜了?后院膳房貌似除了福晋还没有格格有专属厨子呢吧。   她笑眯了眼还故意使坏,假意推辞道:“不用不用,后院膳房的师傅就够了,您要是再拨两个厨子来,那里面可没地方了。”   “没让他们去后院膳房,你以后叫膳,想吃了就直接让人去前院叫。”四阿哥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那地图还没给齐悦看,怪不得她不清楚。   等吃了饭,又喝了药,四阿哥取出地图指给齐悦看,“新院子离前院近,右边那条小道上有人把守,你要是有事,直接让人过去就行了。”   齐悦看了看,忍不住给四阿哥鼓掌,太精细了,连院中的树都选好了要定哪个,院子角还立了个秋千呢。只是地方会不会略大了点?   她皱着眉指着后头看了看四阿哥,“这可不能连着,连起来就成套院了。”这有点太坏规矩了,她虽然属意张狂,也没打算要这种不讨好又没太大意义的好事。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拒绝,心里头还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齐悦会很高兴得收下了呢。   想了想才开口:“那就先不连起来,等日后有了孩子再说。”到那时,一个小院子可住不下那么多人,他得替齐悦先准备起来。 第22章 探病中暗藏心计(上)   为着齐悦推辞院子的事情,四阿哥自己那份要补偿的情就送不出去,躺在床上左右为难,小格格到底喜欢什么东西呢?   他思来想去,干脆转头直接开口问齐悦道:“那你现在,最想要的什么?”   是地位?是子嗣?还是宠爱?   齐悦抬头望着他,有些不确定道:“想要爷就给我吗?”   见四阿哥点头肯定了,她才摊开手大大方方道:“缺银子。”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她现在都要穷死了,小匣子里空了一大半。   四阿哥闻言就愣住了,银子?就只想要这个?他被齐悦这理直气壮地样子给镇住了。   齐悦倒没不好意思,她凭本事要的钱,为啥不收?就该让四阿哥替她出钱才对,自己人都是他的了。   四阿哥搂着齐悦直发笑,行,银子就银子,傻格格是真不明白他的话。   于是乎,等早上齐悦睡梦中醒来时,苏培盛就又带着人抬着东西过来了,不止是抬着的箱子,后面还跟着几个绣娘。   “苏公公,这是······”齐悦指着面前的五六个箱子发问道,这赏赐也太多了吧。   苏培盛如今对她的态度是愈发恭敬,笑呵呵得给她解释道:“回齐格格,这四个箱子里装的是今年才新进的布料,那两个箱子里一个装着文房四宝,一个是茶具摆件,都是底下人进献的。”   “主子爷说了,让格格您先用着,眼下新院子还没收拾好,等您搬家了再把摆件送来。”苏培盛说得轻描淡写,心里头却忍不住往下滴血,这可不是从福晋院子那个小库房拿出来的东西,都是前院从他管着的那个库房取的。   有些还是宫里的呢,主子爷早上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挥手就全赏给了齐格格。虽说东西不是他自己个的,苏培盛却比谁都心痛。   见齐悦点点头,苏培盛忍着又介绍后面站着的几个人,“这是针线房的两个绣娘,专门负责给您缝制新衣裳,预备着秋日里出巡。”   又让人送上个红雕漆五屉的木匣子,“这里上边四层各装了五十两银锞子,合计二百两,最底下是五十两金锞子,给格格打赏人玩,不够了您让人叫一声,奴才就给您送过来。”   齐悦看着东西,眼神有些恍惚,心里头更是五味杂陈。   四阿哥是真把她的话记心上了,早早的就让人开始预备着出巡的事情,连银子也没落下。   这份心意,不得不让齐悦感动。   最起码在这一刻,她是真切感受到四阿哥是宠爱着她的。   齐悦脸上不自觉就漾起了笑容,和煦得对苏培盛道:“多谢苏公公,麻烦您回去禀告主子爷,就说我很喜欢。”   苏培盛听了有些发呆,他只见过主子爷给格格们带话的,这格格反过来给主子爷带话是个什么意思?   只是齐悦目前在四阿哥心中眼看着不一般,他也乐得做好人,干脆得应承了下来回了前院。   四阿哥这几日往书房递了话说是请假,可他白日里还是呆在书房里读书,并没有太过放纵享乐。这会子手里还捧着本书看,苏培盛进来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东西送过去了?”他看着书,似乎不在意得问了苏培盛一句。   “都送过去了,齐格格高兴的什么是的,还让奴才回主子,说她很喜欢呢。”苏培盛老实把话回过去,就眼见着自家阿哥脸上也挂起了笑。   虽说眼睛还盯着书,可他回话这有半盏茶的功夫了,主子爷愣是一页都没翻过去。   苏培盛心里头叹气,别说送这么些个东西了,主子您就是送齐格格一根草,她不也得欢天喜地的谢恩,然后说自己个满意不是,哪至于这么等着人家的反应呢。   -----------------------   送走了苏培盛,云雀带着两个太监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来。这是齐悦之前的吩咐,凡是赏赐下来的东西,就都另再整理个册子出来记录,还要写上时间和整理的人,以防记不清东西的来处。   因为武格格那边屋子没打通,就暂且把那当做小库房,云雀把这个季节不需要的家伙事都塞到里边去,又取了册子和正合用的抬到齐悦面前。   齐悦一边翻着册子一边惊讶,这次绝对是大手笔了,比她承宠后得的东西都多。   真不愧是狗大户,呸,什么形容词,应该是真不愧是皇二代,出手真阔绰!   她估摸了一下,光赏的物件,价值就好几千两了,要是再加上给她的金五十两,白银二百两,四阿哥这回赏赐,这就能顶她几十年的月例银子。   齐悦默默藏好自己的私房钱三百一十二两半,她觉得家里给的钱可能这辈子都花不掉了。   嘤嘤嘤,这种金钱的羞辱实在是太气人了,齐悦饱受屈辱,痛苦得差点笑出声来。   按下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滚的齐悦不提,早起苏培盛大张旗鼓来齐格格院子送赏赐这事,后院是都看在眼里的。   福晋和格格们什么态度还不清楚,可在下人堆里,齐格格这块牌子是彻底竖起来来,妥妥得继李格格后的又一位宠妾。   -----宋格格院子里------   小丫头正聚在一起谈论这位异军突起的齐格格,大丫头安荣路过就板着脸训了一声:“院子里那么多事情,你们还敢闲在这里,我看你们是嫌自己的皮痒痒了吧。”   见着几个丫头忙吓得四散跑开,她才慢慢走到宋格格屋子里去。   安荣是以前在宫里就跟着宋格格的宫女,是宋格格的心腹,一直管着格格的贴身饰物,在院中极有威信。   只是这会,安荣心中可没空在这些偷懒的丫头上计较,从今年六月初起,她心里就压着件事。   宋格格可足有一个月未见红了,只是因为之前宋格格生育过伤了身子,月事也拖延过几次,所以她也不敢确定,真说出来要是不对,那就成了一场空欢喜。   安荣就又等了一等,只六月快过完,宋格格月事还未到这才确定下来。   今早上趁着另一个大丫头安华去取东西,宋格格屋子里没别人,安荣就悄悄的和宋格格说了自己的猜测。   嘶!   宋格格闻言倒吸了一口气,抖着手慢慢捂紧自己的肚子。   天可怜见的,自从小格格早夭后,她求佛跪经也不知做了多少,就是不见有孕,如今眼看着失宠了,又怀上了??!   宋格格忍不住就要开口让人去请大夫,只是张了张嘴,犹豫了会,还是坐了回去。   不行,眼下四阿哥膝下无子,若是她真的怀了孕,可不就被后院人盯上了吗。其他人还好说,她最怕的就是福晋动手。   沉思了许久,宋格格对着安荣吩咐了一句,“你去问问李格格,就说齐格格生病了,同为格格,咱们是不是该去探望探望她。”   她得让福晋把目光转向齐格格,这才是得宠的妾室呢。   “让我去看她?”李格格听底下安荣的回话,气极反笑道。   她现在没直接冲过去撕了齐悦都算好的,大晚上把四阿哥从她院子里拉走,那是当着全院把她的脸往地下踩!   安荣低着头,想着宋格格出门前的交代没发虚,轻声回道:“是,我们格格也纳闷呢,怎么好端端的就闹起病了,还大晚上的请主子爷过去,所以才想着说和李格格一起去看看······”   李格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是个主意,让她亲自去看看齐悦到底生病了没,要是故意使得手段,她绝饶不了齐悦!   她也不拖延,换了衣服就和宋格格一同前往齐悦的院子。   至于武格格,额,自从她搬去了侍妾的院子后,李格格眼里就没这个人了,自然不会叫她。   齐悦还靠在床上悠闲得看书呢,就瞧见云雀急匆匆前来报信,说是李格格和宋格格特意携手前来看望她来了。   云雀脸上还带着疑惑,不仅是她,齐悦也奇怪着。   说实话,后院里几个人的性格,齐悦这几个月相处下来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宋格格是万事不关心不插手的主儿,一言一行跟着福晋走,眼瞧着如今自己是得罪了福晋,按她以往的性子,该是远远看着不主动靠近才对,怎么还会前来探望呢?   至于李格格,齐悦摇摇头,更不可能是李格格主动提的主意,她来闹事还差不多,探望她?怎么可能?   齐悦心中暗自疑惑,面上不漏分毫得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快去请两位格格进来。”   她左手飞快得把书塞到被子里,右手故意捂住嘴巴,用力屏住使劲出气,这是她以前装病的法子,憋个几下就能头晕脑糊涂的。(小可爱千万别学哦()   等外面两位格格进来,瞧见的就是齐悦有气无力地依靠在床上,脸上毫无血色,一双眉头拧的死紧,时不时还咳嗽几声的画面。   真的病啦?李格格心里嘀咕了一句,怎么瞧着快死了呢。 第23章 探病中暗藏心计(下)   李格格便抢在宋格格前面先开了口,假惺惺得关怀道:“诶呦,齐格格这是怎么了?怎么病成这个样子?”   齐悦勉强露出一副笑容来,强撑着无事道:“多谢两位姐姐记挂着,只是前段时间我肠胃不好,上吐下泻的,这才出不了门。”   这是她生病的官方解释,李格格见她不肯说真实原因,但确实病着,屋内也遗留有一点药气,不是自己先前猜测的装病,就自觉没劲的撇嘴坐在了一边。   宋格格跟在后面仔细看了看她,也叹着气坐下来,拍着齐悦的手安慰她道:“齐妹妹还是要好好养病才行,瞧你,都瘦的脱相了。”   似乎是在替齐悦抱不平,宋格格哀叹了一句,同情得看着她:“这说起来,要不是那边故意拖延,没有及时去请大夫,你也不至于病得这么严重。”   话音刚落,李格格就忍不住嘁笑了一声,这事情她最有发言经验了。   她嘴角往下一拉,不屑道:“连这种手段都能使出来,我看她是脸都不要了,还好意思说回话说是底下人自作主张。”   李格格看着齐悦脸上惊疑不安,脸上有意思得半笑不笑,“行了行了,你别说自己没猜到啊。就她的手段,能瞒得过谁?”   “不信你问问宋姐姐,”李格格指了指宋格格道:“像之前在宫里头大家住一个院子,有娘娘们看着她还能装一会,现在出了宫建了府,心是越来越狠了。”   李格格才不怕话被福晋知道呢,屋子里统共就三个格格,三个都被福晋折腾过,要是真有传出去的,她也能猜到是谁泄得密,这事压根就不怕福晋知道。   再说了,她可没指名道姓,福晋要是往里头代入自己,╮(╯_╰)╭那她也没办法。   让李格格奇怪得是,宋格格这个时候倒没有沉默不语,反而也感同身受得点点头:“唉,眼下妹妹你得罪了她,只怕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齐悦有些迷糊了,这是什么意思,两个人是要和自己结盟?   她攥紧被子,语气僵硬道:“笑话?到底是谁得罪了谁。”   宋格格见她年轻气盛,话里显然是恼了福晋,正准备再往上拨火,就见外面云雀云鹤端着糕点茶饮过来,就停住了口。   宋格格看着奉上来的茶盏,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她手忍不住捏紧了杯身,自己眼下说不准才刚刚怀上胎儿,齐格格的茶水还是别喝比较好。   见大家低头品茶,她就也假意礼仪性的喝上一口,实则嘴巴紧闭,那茶水只沾沾嘴唇就放下了,至于那碟糕点,更是碰也没碰。   李格格倒是说的口渴,一杯茶喝了有一大半,又捡了一块尝尝味道,“这个味道还成,是膳房私自孝敬你的吧。”   她话里有些酸气,显然是瞧着齐悦如今的待遇不舒坦,从前膳房可是只孝敬自己的。   一想到这里,李格格坐在这里也没意思起来,横竖齐悦生病了跟她又没关系,把茶盏搁在桌上就起身道:“既然你身子不舒坦,我们就不久留了。”   宋格格还打算再挑拨几句呢,见李格格要走,她也不好留下,只对着齐悦小声嘱咐道:“还是小心些,咱们地位低,吃点苦头忍忍就算了。”   说完,宋格格就急匆匆的赶着李格格一同离去了,她要是不一起走,指不定福晋那边怀疑什么。   齐悦脸色复杂得看着宋格格背影,心中实在是猜不透两人前来的用意,她可不敢真信两人是真心探望提醒她的,要真这么姐妹情深,怎么不见话里提及武格格呢。   正琢磨着,齐悦忽听得云雀口中咦了一声,抬头忙问她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云雀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宋格格说了这么久的话,茶水竟然一口也没喝呢?”   她对比着李格格那杯快见底的茶杯,嘴里嘟囔起来:“宋格格也太小心了,又不是怀孕,还怕我们往茶水里下毒害她呀。”   这句话登时就如同是一道闪电劈入齐悦的脑袋里,让她恍然大悟起来。   难怪她觉得宋格格说话古里古怪,又是哀叹她得罪了福晋,又是透露福晋当初对她们的欺压,这是故意挑着她和福晋斗起来呢。   齐悦心底里不禁有些嫌弃宋格格,相比起光明正大使坏嘴贱心毒的李格格,暗戳戳搞事情挑拨是非的宋格格更惹她讨厌。   自己怀孕就怀呗,她又没啥意见,干嘛非要挑得她跟福晋相争呢,难道她两打起来宋格格就能当福晋了?还是就能得四阿哥喜欢了?   没事找事嘛!   齐悦转了转眼珠,既然宋格格把她疑似有孕的事情不说,那自己就做做好事,帮她请个大夫看看,也不枉宋格格特意看望她的心意。   另一边,小太监常喜早把消息禀告给了福晋,只是这回,福晋高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听了半响也没说话,他只得低着头退了出去。   正房里几个丫头都屏气凝神伺候着,屋里安静得让秦嬷嬷心里头发慌。   她上前一步正准备张口说话,就瞧着福晋皱眉冲她摆了摆手,“别说了嬷嬷,出去吧。”   秦嬷嬷那一腔话就噎在了喉咙里,见福晋没睁眼,抿紧嘴巴带着人就都出去了,只留福晋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等听到房间吱呀的关门声,福晋才有些疲惫的用手捶捶额头。   她心里明白,刚刚秦嬷嬷上前,说得不外乎还是那几句老话,要她忍耐,要她以子嗣为重,要她为了讨四阿哥欢心装大度贤惠。   可她听烦了。   这几天,四阿哥连正院的门都没踏进一步,她想解释一句都做不到。显然是对她上次有很大的不满,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福晋心里恨恨道,就算他不来,她也照样是四福晋,后院的权利还是她的,每月的初一十五还是要来她的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化。   既然如此,四阿哥宠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她把府里管理好,只要她生个阿哥,那后院里谁都越不过她,四阿哥也不行!   有皇上,有娘娘看着呢,四阿哥绝对不可能做到宠妾灭妻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她从嫁进来就开始忍,看四阿哥的眼色,忍着做一个贤良大度的妻子,可直到上次呵斥了苏培盛,福晋心里才真正的舒坦起来,看着苏培盛恭恭敬敬的样子,她心里痛快极了。   福晋伸手摩挲着桌上厚厚一大摞的经书,那是她这几天紧赶慢赶抄写出来预备献给娘娘的,娘娘看到就会明白她的心意。   在上她孝敬娘娘,在下她勤理府事,只要自己把事情做好,守着那一份规矩,四阿哥对她也没办法! 第24章 请安日隐现端倪   一连好几天,后院里都安安静静的,完全不似夏日的氛围,连树上的蝉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大暑天的收敛了自己的聒噪,全院都提着一颗心,等着初一请安那天福晋与齐格格的斗法。   而这场大戏的女主人公齐悦呢,她养病呆在屋子里十来天,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初一了,她要为后院众人揭秘一个大谜团来着。   于是乎,早上没等着人叫起,齐悦自己就睁开眼睛醒了,她伸展下腿脚,只觉得舒服极了。   这几日四阿哥因为她生病,只下午陪她到晚上玩,夜里歇在了前院书房里,所以早上是看不见他的。   洗漱完,等到云莺给齐悦梳妆时,齐悦还特意选了最早福晋送来的几件金饰,穿得一件水绿色地彩绣花蝶牡丹纹旗袍,看上去人分外精神,水灵灵的一个小美人。   说起来,齐悦不得不佩服苏培盛。   打人还真有门道,那天他下手看着那样重,云莺的伤那样吓人,可回头进了屋,云莺就偷偷和齐悦说了实话。说苏公公那板子力度全都在肉上,她骨头是一点都没事,将养几天就恢复如常了。   等云莺回来,原本跟着云雀的云鹤就得回到后头去,齐悦想了想,见她这几日还算稳重,又比云鸥积极些,没让她继续打杂,而是把管大件笨重的东西交给了她,把花草交给了云鸥。   里头呢让云莺管着衣物饰品和外头出门,云雀管茶水糕点和针线摆件,两个太监就总归王福来管理。齐悦这样把事情一分派,自己也轻松了,出门也不用特地叫人,云莺自觉得就跟着齐悦出了门。   她今儿到得早,进了正院门时其他几位都还没到,这会她的待遇就高起来了,没派小丫头应付,而是赵嬷嬷迎了上来,态度和气道:“请齐格格安,福晋这会还在洗漱呢,请您先在待客厅内坐坐。”   这位面相就比秦嬷嬷亲善一些,态度也很热络,倒不像是福晋正院嬷嬷的那种派头。   齐悦笑着点点头,“麻烦嬷嬷了,不知嬷嬷怎么称呼,我瞧着眼生得紧呢。”她坐到椅子上,又有小丫头连忙送上来热茶,待遇与上次一比,简直天差地别。   赵嬷嬷笑了笑,只觉得这位主倒没秦嬷嬷说得那么跋扈,“奴才姓赵,是内务府拨过来看屋子的,不怎么出来走动,只是秦嬷嬷这几天身子不舒服不能当差,福晋才让奴才出来接待您的。”   这样一说,齐悦心里就清楚了,福晋爱用自家奴才这是全府都知道的新闻,八成这位也是受排挤的一员。她心里蓦然一动,将原本的计划添添减减,又生出个新想法来。   “这么说,赵嬷嬷是内务府的老人了,这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想拜托嬷嬷。”齐悦冲着赵嬷嬷意味深长地道,“只是不知道嬷嬷的身子还康健吗?”   赵嬷嬷愣了愣,见齐悦面色带笑,并不是跟自己逗趣,心里有些糊涂,她见屋内无人,正声道:“齐格格有话不妨直说。”   齐悦没理她,而是坐在椅子上说起一桩趣闻来,“不知道赵嬷嬷知不知道一件事,听人说,这会咬人的狗,往往他不叫,会下蛋的母鸡呢,她从来不打鸣。”   “要这么推算下去,您说这要是怀孕了的人,她会不会装乖巧安静呢?”齐悦指了指木头,没把话点透。   赵嬷嬷到底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脑子不是秦嬷嬷那个木头可比的,齐悦话一说完,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心底有个谜团总算是解了开来。   她正欲说话,就见齐悦端起那杯茶慢慢品味起来,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像这种老人精,自然知道齐悦是不想和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忙退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就去了福晋房中。   福晋素来亲近家下人不假,可这回要是齐格格说得是真的,那她就能在福晋身边出头!   匆匆忙忙进了门,福晋问了她一句:“齐氏可安分?”   赵嬷嬷恭顺地低头回道:“齐格格安分着呢,奴才眼尖,瞧着头上还戴着您前些日子赏的首饰,想来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跟您甩气呢。”   她把话老老实实回给福晋,福晋却没她想象的轻松,反而皱起了眉。要是齐悦今日得意轻浮些倒好了,她还能借着规矩斥责一下她。偏生她又机灵,这会子装乖顺起来。   福晋嗯了一句,却见镜子中映照得后面赵嬷嬷还留在屋中,转头问道:“赵嬷嬷,还有什么事情吗?”   赵嬷嬷大着胆子,能否出人头地就在这时候了,她上前几步开口道:“福晋,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话你就直说吧。”福晋转回身子,边在首饰盒中寻找边开口道。   赵嬷嬷咬咬牙,见福晋似乎不在意,就直入主题道:“奴才觉得宋格格这段日子有些不对劲。”   这句话一说出来,福晋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意思?”   “这几日后院里为着齐格格,是到处闹哄哄,可您瞧宋格格,她怎么就这么坐得住呢?”赵嬷嬷有了结果倒推猜测过程,果然发现宋格格身上疑点不少。   “这······”福晋犹疑了一下,确实,宋格格好长时间都没动静了,她可不信宋氏是彻底失了争宠的心。   赵嬷嬷趁机回道:“您想想,她前段时间承宠也有几次了,又是生育过的身子,难保不是怀上了故意藏着掖着。”   福晋若有所思起来,这倒是真的,她还是头一次正经得看向赵嬷嬷,问询她意见道:“那你的意思是?”   “齐格格不是前段日子生病了吗,您就今天请安的时候,请个大夫来给她再看看,只说是您的好心,顺便也给其他几个格格一起看看,真查出来有孕那就是宋格格故意隐瞒,要是没查出来那也没妨碍不是。”赵嬷嬷似乎在听到齐悦的提醒后就想了主意,有条不紊的说了出来。   福晋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就去请惯用的刘太医,为大家瞧瞧身子。”   话说的是贤惠大度,可镜子里,这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嘴角却扯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第25章 谋算计殃及自身   其实,这来正院请安的人也有讲究。来得越早心越诚,像是那两位快被齐悦遗忘名姓的侍妾,就跟齐悦前后脚到了院子,算是除了齐悦最早来的。   不过她们两就没特意派个嬷嬷迎接了,只是个丫头领着就往厅里走,两人见了齐悦还有些惊讶,柔柔怯怯得给她行礼请安。   紧接着的就是宋格格,这位还不知道自己事情露馅了,见到齐悦就和善得打招呼,还特意关怀了一番,若不是后面李格格到,只怕就要坐她边上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来得也比以往早,等了不到半个多时辰,福晋这就起身出来了。   福晋瞧了瞧低头行礼的齐悦,果然看到一支吉祥如意老金簪亮闪闪得插/在齐悦头上,其实福晋也认不出来是不是自己的,她首饰多着呢,赏人的都不是自己用得那些好的,只是听赵嬷嬷说了一遍,她才认真得又看了看。   许是因为盯得时间长,宋格格眼睛往上一瞥,正好见着福晋面容严肃地瞪着齐格格,她心内不禁一阵暗喜起来,果然福晋恨上了齐格格,只要她再挑拨一番,准能让两人乌眼鸡似的掐起来。   后面站着的大丫头巧容见福晋似乎在出神,心内有些焦急,不经意得用鞋底碰了碰椅子脚,福晋这才醒悟过来,朝着底下人淡淡道:“都坐吧。”   “齐格格,听说你前些日子生了病,现在身子好了吗?”等众人一落座,福晋就先开口问了齐悦一句。   齐悦早就猜到有这段了,她这几天躺床上脑内演练了好多遍,见福晋问话,当即起身跪下请罪道:“回福晋话,倒不是什么大病,说起来,奴才的几个下人都没经过事,不知规矩打扰了福晋,还请福晋恕罪。”   齐悦态度非常恭谨,并没有仗着得宠就给福晋没脸来着。福晋自然也就不会和她计较,真要说起来,她自己也没脸,扣着门牌不给妾侍请大夫什么的,说出去都丢人。   见齐悦低了头,福晋满意得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齐格格太守规矩了,快起来吧。”   坐上面的宽容大度,坐下面的守礼本分,妻妾两个看着就很其乐融融,却让一旁的宋格格揪起心来,她在心中闹腾,这不应该呀,福晋怎么会这么好说话?像之前李格格,她可是毫不客气得训斥来着。   宋格格看看坐前面的李格格,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果然没见她有好脸色,一张脸越发黑了起来,便笑着开口道:“既然福晋都这么说了,齐格格快起来吧,你的身子好起来可就能早日伺候爷了,我们大家都替你高兴呢。”   这话一出,李格格就彻底压不住心头火了,冷哼一声道:“哪里等身子好再伺候爷,齐格格带着病都能让爷去那呢,啧啧啧,这还真不愧是福晋开口称赞的守规矩。”   李格格果然不负宋格格的期望,开口就刺起两个人来。   福晋看着李格格,表面上声音是提高了几分训斥道:“李氏,这里还轮不到你开口。”实则却把宋格格刚刚的所作所为记在心里,暗暗提高了警惕。   赵嬷嬷说得不错,宋格格确实有些不对劲,福晋见李格格表情似乎还有些不忿,顺势就道:“既然这样,就让太医再看看齐格格的身子好了,到底是什么病因也好查个明白。”   其实福晋是真的不知道齐悦生得什么病,她院子里的人口风把得死死的,王太医又是四阿哥请来的,与她不甚熟悉,福晋也打探不到病情,只是模糊得知道似乎是肠胃不好。   齐悦脸上显露几分抗拒,“多谢福晋关怀,只是奴才的病已经好了,就不用劳烦太医前来诊治了吧。”   “那怎么行!”宋格格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看起来十分关心齐悦的身体,见着齐悦诧异,她似乎发觉自己动作突兀了些,讪讪道:“身子是自己的,让太医瞧瞧也不是什么坏事。”   见宋格格点了头,福晋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不等齐悦答话就一锤定音道:“好,快去请刘太医。”   巧容点点头,出了屋子没一会就领进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来,因为他年纪大,所以女眷都没什么避讳,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   刘太医年纪大,医术却很精到,一搭上齐悦的手腕子听着脉象就知道这位确实刚生过病,现在体质还有些虚呢。   起身就如实禀告道,福晋笑着点点头,体虚好,体虚好。   又指着她左下首的李格格道:“难得请到了刘太医,顺便帮其余几位格格也瞧瞧吧,都知道您的医术厉害。”   刘太医自得了几分,背也不驼了,“是四福晋抬举。”他走至李格格身边,先为她诊起脉来。   李格格有点愣,她可从没见过福晋这么好心来着,只是既然请了太医,她就坦然的受着,郑重地伸出手,丫头往上盖了块帕子。她也挺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子有些不好,要不然怎么从生了小格格后就再没怀过孕呢。   在后面的宋格格可就慌了神,她可不想现在就漏了相,忍着紧张对福晋笑道:“奴才的身子自己知道,就是个庄稼汉,健康的不得了,还是不用刘太医了吧。”   这话说的李格格先不乐意起来,指桑骂谁呢,她比宋格格身体还好呢,她是庄稼汉那自己是啥?忙道:“福晋是好心,宋格格刚刚还不是在劝齐格格,怎么现在反而推辞了。”   福晋看了宋格格一眼,目光里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还是看看好了。”   齐悦坐在对面,捧起一杯热茶来舒服得喝了一口。嗯,香!她似乎品出了瓜的芬芳。   刘太医听着对话,哪里不知道自己这是陷入了后院争斗,背不知怎么的,比原先弯得更厉害了。   强打精神的伸出三指搭在宋格格的寸关尺部位把脉,只觉得像有一排气泡,又或是一个小铁珠依次滚过手指,心中有了底,忙起身给福晋贺喜道:“恭喜福晋,恭喜格格,这脉象往来流利,盘珠之形,正是滑脉,格格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难怪刚才拦着死活不让看病!李格格明白过来,眼神跟刀子似的嗖嗖扎向宋格格,呸!   福晋听到刘太医的恭喜,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赵嬷嬷说对了,宋氏真的怀孕了。   她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脸上还强撑着笑先打发了刘太医,等人一走就看向了宋格格,显然是要她一个解释。   宋格格脑袋上都是汗,慌忙摇头解释道:“怪不得奴才老是觉得自己身子发虚呢,原来是有身孕了,实在是托福晋的福。”   “这话说得,宋格格这是两个月的身子,怎么自己难受就不去请个大夫看看?”后院嘴炮担当李格格立马就戳穿了她,“知道的说宋姐姐是省心安分,可这要是换了不知道的,还不定怎么猜姐姐藏得这么好是有什么心思呢。”   刚刚宋格格还心里夸李格格说话漂亮,现在听着就恨不得撕了她那张臭嘴。   看着宋格格僵着的脸色,齐悦用茶杯悄悄挡住快笑出来的嘴角,让你在背后跳,跳来跳去跳到前面了吧。 第26章 终和好宋氏失落   为着子嗣的缘故,福晋最后也没把宋格格怎么样,只是任由李格格嘲笑了几句,见宋格格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叫停散了会。   还特地让太监常顺去前院给四阿哥报喜,说宋格格身上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四阿哥果然听了大喜,只是接着常顺禀告的那一番话,将他的热情打落了七八成,正欲出门去宋格格院中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宋格格的行为他一眼就能看明白,摆明是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却还藏着掖着,她这是在怕谁?这么一个心机深厚的人,实在是不堪为一个母亲。   四阿哥突然就想到了齐悦,若是小格格怀孕了,肯定不会和宋氏一个样子,说不准会乐得扑到他的怀里去。   这样想想,他忽的想去瞧瞧齐悦了,只是今天是初一,福晋又特地派人来报喜,总不能还去小格格那里,那就不是宠爱,而是把她架在火上烤了。   四阿哥叹叹气,转身去了福晋的正院。   正院的下人上回被苏培盛吓得够呛,这会见四阿哥来福晋的院子,跪下请安的声音都高了几分,“给四阿哥请安!”   小顺子眼尖脚利,远远看见个人影就跑进去给福晋报喜,乐得秦嬷嬷脸上掩不住的欢喜道:“四阿哥果然还是尊重福晋您,就算是宋格格怀孕了也先来您院子呢。”   她斜眼看了站边上的赵嬷嬷,心里有了点危机感,没想到自己只是稍不在福晋边上,内务府这群人就看到机会硬挤上来。福晋年纪小,容易被她们给骗了,我可得替福晋把守着。   忙道:“福晋,咱们快出去迎接吧。”见福晋起了身,秦嬷嬷就紧跟在后面,将赵嬷嬷隔得远远的。   等四阿哥走到正院门口,就看福晋穿着枣红旗袍面色端庄得赶上前来蹲身行礼等候。   四阿哥虚扶了一把福晋,这几天他给福晋的教训足够了,福晋管理府中诸事井井有条,看在苦劳的份上,他还是很给福晋脸面的。   况且这次宋格格事情,若不是因为福晋威信受损,宋格格见此胆子大起来,恐怕还不会生出事情。   福晋站起身,垂下眼眸安静的跟着四阿哥进了院门,心里却没有什么触动。   她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渴望四阿哥对她的亲近了,福晋心里清楚,四阿哥只是在给她做脸而已。   现在出了宋格格这档子事,四阿哥肯定明白对她冷淡下去的后果,绝对会踏进她的院门的。   福晋明白,她并不需要像那些妾室一样,为了四阿哥的一点点宠爱争破头,她是福晋,皇上亲赐的福晋。只要自己能管理好府内事务,四阿哥就会明白自己价值的!   进了屋子,挥退众人,四阿哥坐在椅子上看向福晋,“宋氏确实故意在隐瞒吗?”   福晋点点头,她脸上故意露出懊恼之情:“也怪我,才从宫里出来不久,格格们的平安脉就没特意一月一请,要不是今儿请刘太医给齐格格诊脉顺便替众人也看看,差点就让她真遮掩过去了。”   四阿哥听到福晋提及齐悦,不知什么事情,特意问了她一句,“齐格格怎么了?”   福晋笑着解释:“倒没有什么,只是我想着她年纪小,还是让太医多照看照看得好,说起来——”福晋脸上浮现一抹愧疚,“齐格格还是因为我这边的纰漏才闹出事情来的,在这给爷请罪了。”   四阿哥见福晋恭谨得低头,口里叹了一声就搀扶起她来,“这都是下人的疏忽大意,福晋快起来吧。”   他们年少夫妻,如今福晋低头请罪,他也无法硬着心肠。   见四阿哥这会实打实得扶起自己,福晋心中欢喜,小心翼翼道:“既然这样,那不如以后格格们的平安脉每月一次,也好避免这次的情况。”   四阿哥随意得点点头,拍着福晋的手嘱咐道:“宋氏心思不正,我就不去看她了,还请福晋多多照看她这一胎。”   “是。”福晋低眉顺眼的答应了,见四阿哥对宋格格这胎没有太大关心,心里头松下一口气。   “爷肚子饿了吗,要不要现在就传晚膳?”看着气氛温和起来,福晋轻声问道。   四阿哥其实肚子并不饿,但也乐得借此下台阶,就点头让人去传膳了。   站在房门口的秦嬷嬷还在忧心呢,见四阿哥果真留在正院吃晚膳,黑瘦的脸上立马就笑了出来,忙派人去了膳房催晚膳,等到了晚上屋里面叫了两回水,秦嬷嬷心里头才真安定下来,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四阿哥总算和福晋和好了。   她双手合十冲着小屋的方向虔诚地拜了拜,只求这位菩萨再灵验一些,让福晋生个阿哥吧······   熄了烛火的屋内,四阿哥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福晋却还睁着眼睛,她小心得转过身,侧望着自己的丈夫,心里感觉到自己从所未有过的踏实,自己似乎已经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道路。   另一边,宋格格等了整整一天,把屋门都快看穿了也没见四阿哥过来,直等到傍晚才听说四阿哥去了福晋的正院。   宋格格听着消息还有些不敢置信,连声问着安荣道:“四阿哥不知道我怀孕的事吗?怎么会去福晋的院子?”   其实,宋格格和安荣心里都清楚,怀孕这事福晋是肯定不会瞒四阿哥的,既然四阿哥没来,那就说明她是惹了四阿哥的厌恶了。   她看着安荣沉默的脸庞,心里头猛的抽搐一下,浑身像失去了力气一样倚靠在墙上,无力道:“你出去吧。”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四阿哥最恨心思深沉的人,自己这下全完了。   安荣见宋格格仿佛一下子就灰暗的脸,忍不住上前劝道:“格格,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眼下主子爷只是听信了福晋的话才不来看您的,等您生了小阿哥,主子爷肯定会来看您的,您千万保重自己的身子呀!”   是了,她还有小阿哥。宋格格黯淡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像捧着宝贝一样,这就是她的希望,等生了小阿哥,四阿哥就不会冷落她的。 第27章 定出巡府内准备   因为与四阿哥和缓了关系,福晋正想着趁着机会多与四阿哥增加点感情呢,结果天没亮就听见苏培盛在外面传话,说是皇上回京,急召阿哥们进宫。   四阿哥听了话,连早膳也没顾上吃,换上衣服就急匆匆的去了宫里。   福晋没敢多说话,这事可没人敢耽搁,皇上的传召,亲儿子接了就得立马出发,没有停留的份儿。   等四阿哥满脑袋汗赶到乾清宫的时候,外面已经站了一大排皇子阿哥了,个个安分低着头站大太阳底下。   三阿哥瞧见他来,就往前站了站,留出个空位让他挤进去了。   “老四,知道叫我们来是为着什么事吗?”三阿哥把头往后仰了仰,轻声问他道。   四阿哥指指自己脑袋上的汗,有些无奈道:“三哥,我比你还糊涂呢。”   也是。   三阿哥低下头,继续思索起皇上的用意来了,明明紧赶着叫他们过来,却又不马上召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没一会,就见大阿哥也脚步匆匆的到了,还没和弟弟们打个招呼,就见殿里的小太监立马跑出来迎了大阿哥进去。   三阿哥有些不自在,他可站了好一会了也没见有人出来让他进去,怎么大哥一来就能进去了。   他用胳膊肘又碰了下四阿哥,嘟囔道:“瞧见没有,大哥都进去了。”   四阿哥嗯了一下,只觉得头痛,三哥时不时就念叨几句,吵得他头疼。   本来嘛,大哥是长子,又拿了军功,地位高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偏每次三哥看到都会眼酸几句,老五汉语差劲说了不懂,剩下几个跟他隔着岁数呢,所以每每都拉着自己抱怨。   万幸的是这回四阿哥倒没忍受多久,大阿哥进去一会儿就见着总管太监梁久功躬身扬笑请诸位阿哥们进去。   康熙爷坐在椅子上,底下站着太子爷和大阿哥,殿内明亮,借着光四阿哥似乎看到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他没敢多看,低着头给自个阿玛下跪请安。   “起来吧。”康熙眯着眼看着儿子们,不温不火道:“怎么朕才出去没几天,就接连听说你们请假了?嗯?”   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并八阿哥身上一个哆嗦,忙跪倒在地上请罪。   康熙帝从鼻子里哼一声,“我瞧你们几个现在身子倒是好得很。”他话里没好气,当听到消息的时候康熙就想发火了,这是把读书当什么?   太子见几个弟弟没敢说话,为着刚刚汗阿玛带他不带大哥的事心情好,就站出来笑着解围道:“既然汗阿玛嫌弟弟们身子弱,那正好,七月里出巡把他们几个带上,到草原上跑几圈锻炼锻炼。”   见有太子站出来求情,康熙的脸色才有些好转,“胤禛、胤祉、胤祺、胤禩,你们几个都听到了吗?回去准备准备,别在草原上丢了脸!”   众人这才领了训出宫,三阿哥在里面胆子不大,出去却逮着四阿哥一顿抱怨,“老爷子明摆着是有气拿我们撒呢,还说什么请假?”   四阿哥朝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见他机灵牵着匹马过来,就三阿哥拱手道:“三哥,弟弟我府里还要忙着收拾东西呢,先走一步了。”   说完没等回话,跨上马就抽了一鞭子跑了。剩下三阿哥在原地愣了愣,气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太监道:“马牵过来你就不知道拦着?”   小太监端砚苦着一张脸,“爷,奴才拦不住啊,牵马的太监比奴才还高一个头呢,跑得又快,奴才回过神来时四阿哥就已经走远了。”   蠢货!气得三阿哥脑门上青筋爆了好几条,老四就是狡猾,连他的奴才也一个样。   -----------   回了府,四阿哥没停住脚步,一边走一边吩咐苏培盛去给福晋传话,让她准备好出巡的东西。   自个则是快步走到齐悦的院子里去,他还记着齐悦想出门的事情,这回得了康熙的准话,当时就想着把小格格给带到塞外去,让她瞧瞧草原上的风光。   齐悦正在屋子里做荷包呢,就听外面的请安声,四阿哥掀开帘子就进了门。   “给爷请安。”齐悦这回倒没太紧张往下蹲了,手里捏着荷包浅屈个礼就拉着四阿哥炫耀道:“爷看看,这回比上次的好看吧。”   上次的荷包她就没见四阿哥戴过,肯定是嫌弃手艺来着,于是乎齐悦知耻而后勇,这几天拼命练习,平均每天长达十几分钟的刺绣时长,终于在今天完成了这个荷包。   四阿哥低头看了看,不错,这回荷包上绣的东西他总算是认识了,是只黄色的蜜蜂。他点点头,夸道:“确实好,比绣娘绣的还好。”   齐悦有些禁不住夸,脸上的酒窝甜得能醉人,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得看着四阿哥,“真这么好啊?”   见四阿哥点头,齐悦喜滋滋的准备给他系上,“那爷就换上吧。”   嗯······   四阿哥看着齐悦手里捧着的荷包沉默了一会,伸手一抓,把它赶紧塞到怀里道:“我先收着,戴着怕丢了。”   “对了——”四阿哥打量了下她身上,开口道:“塞外的衣服准备好没有,过几天我可就要出巡了。”   诶诶?齐悦眨眨眼,这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见对面的四阿哥神情没有变化,她就从善如流得不再追究自己那个荷包,配合四阿哥换了话题道:“这么急?奴才没听福晋提起呀。”   她有些苦恼,“衣服倒是赶着做了几件了,只是还不够换的,要不然骑马装就先缓缓?”   齐悦试探性得看向四阿哥,她实在不敢骑马。这年头医疗水平有限,要是不小心摔下马不是死就是残疾的。   四阿哥哪里看不出齐悦的小聪明,他心里有些自得,小格格就是爱撒娇,哪里是不想做衣服,摆明了是想和他一起骑马,用衣服当借口呢。   他果断摇头拒绝道:“我再拨几个绣娘过去做就是了,听话。”   见齐悦小算盘落空有些怏怏不乐,小脸上苦兮兮得,四阿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呀,行了,爷到时候陪着你骑。”   齐悦比他还叹气呢,自己压根就不懂这位爷的脑回路,是怎么把做衣服和跟他骑马联想到一起的。   看着四阿哥一脸拿她没法的样子,齐悦鼓起一张脸,好想咬他啊。 第28章 为分宠福晋设计   正院里头,秦嬷嬷送走苏培盛后就开始唉声叹气的,也不知道这齐格格哪里头拔尖了,硬是得了四阿哥的喜欢,才从宫里回来就又往她那个小院子里头跑。   正屋里,福晋正在整理那叠佛经呢,见秦嬷嬷回来,连眼皮也不抬一下,“人走了?”   秦嬷嬷脸色不太好看,话像是堵在喉咙里似的轻声道:“走了,瞧着是去了齐格格的院子。”   福晋的动作一顿,又是齐格格?   她闭着眼睛想着,这次四阿哥塞外出巡,宋格格有孕不能出门,李格格照顾大格格出不了门,武格格又被关在屋子里,满后院数起来也就剩个齐格格了,难道还真放她跟爷出去几个月?   她心里是极度的不情愿,现在齐格格就很讨四阿哥喜欢了,要是在外面单独相处几个月,情分还不更深厚了?   “秦嬷嬷,你说四阿哥出巡,这随侍的人带谁呢?”福晋取出块黄绸子布,顺便问了在旁的秦嬷嬷一句。   秦嬷嬷小心看了看福晋,提出一个人来,“回福晋话,如今院子里方便出门的格格就剩下了两个,齐格格本就得意,依奴才看,倒不如福晋开恩,让那武格格跟着四阿哥出门吧。”   福晋闻言不由得就摇了摇头,武氏要是能讨爷的欢心,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她相貌不出众也就罢了,偏偏脑子还笨,实在是派不上用处。   见福晋摇头否决,秦嬷嬷在心里暗乐,她也算是对得起武格格给的那包银子了,自己可确实是在福晋面前提了她的名,可福晋不同意呀。   武格格,您还是在院子里老实呆着吧。   秦嬷嬷假惺惺的为武格格哀叹几句,就将她扔到了脑后,望着福晋迟疑道:“那您的意思是,带小院里头那两个侍妾?”   福晋继续摇头,“她们也不中用。”安分是安分,可跟木头似的,有什么趣?   她将桌上已经包裹好的佛经放入个挖雕朱漆盒里,手指头点点木盒子,朝着秦嬷嬷意味深长道:“这佛经抄了这么久,也该献给那位菩萨了,记得让田嬷嬷送过去。”   田嬷嬷是内务府出身,宫里头的关系比她们熟悉,每次去宫里头,福晋都会选择让她出门。   看着桌上的盒子,秦嬷嬷才恍然大悟起来,原来福晋压根就没指望后院的几个人,想着请德妃娘娘出手呢。她躬身奉承道:“这招可是再好不过了,奴才想着,就算主子爷不喜欢,那也得看着娘娘的面子上不是。”   ————————————————————————   田嬷嬷将佛经送到永和宫,德妃娘娘正和成嫔在屋里闲聊。   这位成嫔娘娘也是个可怜人,一进宫就封了嫔位,原本以为生了七阿哥铁板钉钉的晋封妃位了,可谁想到呢,生下来的七阿哥偏偏脚有残疾,惹了万岁爷的厌恶,虽然没处罚她,宠爱丢了,位分也没提上去,还是个嫔。   这些年成嫔与德妃交好,她们的性子投缘,又没有什么矛盾,因而就时常来德妃宫里聊天散闷。   成嫔瞧见崔姑姑捧着盒子进来还有些稀罕,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崔姑姑揭开盖子呈给成嫔瞧了瞧,嘴角带笑得解释道:“是四福晋抄写的佛经,专门献给娘娘的,说是保佑娘娘身体康健呢。”   成嫔闻言,不禁与德妃对视了一眼,她也是宫里头熬出来的女人,哪里不知道这个道道,四福晋这哪是献经书,分明是在找庙想借着经书撞一回钟呢。   德妃叹叹气,要不是看在四阿哥的面上,她真想把东西给送回去。“既然这样,就派人去四阿哥府传福晋进宫吧。”   她朝着成嫔略自嘲道:“让你见笑了。”   成嫔笑着摆手,没砸德妃的脸,反而捧着夸道:“哪儿的事,她们年纪小,娘娘您就多照看照看,好歹顾全四阿哥的颜面不是,您就多调理调理媳妇吧。”   等到福晋接了传召,收拾妥当进到永和宫里时,成嫔已经先一步告辞了,这种热闹还是不看比较好。   见德妃坐在椅子上,福晋忙跪下行礼道:“给德妃娘娘请安。”   德妃娘娘和蔼的不得了。拿着手帕子擦了擦眼角,一脸感动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她和颜悦色地看着四福晋,言语中满是心疼,“好孩子,这经书花了你不少心血吧。”   福晋连忙摇头,表心意道:“怎么会,为娘娘抄经是儿臣的福分。”   崔姑姑捧场的接了一句,“四福晋的确有心,娘娘看着当时就高兴坏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除了夸还是夸,就是没提别的话,仿佛召见福晋就是想夸奖一通。   福晋毕竟年轻,她有些熬不住,咬咬嘴唇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德妃开口道:“说起来,儿臣这还有个喜讯想告诉娘娘呢,后院里的宋格格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哦?   这倒是让德妃意外的有些欢喜,四阿哥子嗣不丰让她一直悬心着,如今总算是又有个格格怀孕了。   只是,德妃皱皱眉头,她听着只觉得宋格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想了一想,忽然问福晋道:“这个宋格格,是不是就是那个夭折的小格格生母?”   福晋有些诧异德点点头,她还真没想到德妃娘娘记着这件小事情,“就是她,宋格格当时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小格格生下没几天就去了。”   德妃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难得真心实意得叮嘱了福晋一句,“既然这样,这胎你就多照看些,缺什么只管和我要,保住孩子要紧。”   福晋讪讪地应了一句,见德妃娘娘似乎还是不明白自己意思,委婉道:“如今院子里头宋格格有身孕,李格格要照顾幼女,剩下的看着都不中用,儿臣想着,是不是请娘娘——”   话都点明到这一步了,德妃哪里还不明白四福晋的意思,这是想让她赐几个人给四阿哥呢。   德妃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大儿子的,听着福晋的请求,就点头应允了福晋,她吩咐了崔姑姑一声,“前段时间选秀进宫的丫头里,挑两个安分点的,等会送到四阿哥府上。”   福晋得了这个信,心中这才欢喜起来,忙赔笑道:“哪里用得着再额外送一趟,儿臣等会一并带回去就行了。”   崔姑姑听福晋如此说,就领着命往后殿走了一趟,挑了两个相貌拔尖的宫女带出来,一个叫英氏,一个叫尹氏,都才进宫不久,年纪小,瞧着跟嫩葱似得水灵。   福晋瞧着也满意,拿着和齐悦比了比,感觉英氏兴许还差她一筹,可这个尹氏,长得极美,瓜子脸上一双眼睛楚楚动人,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意。   带着人谢了德妃就赶回了府,吩咐专门择了个院子,将两人迎进去住着,待遇什么的也提了上去,当正经的侍妾对待。   福晋的安排一吩咐一下,还没到晚上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院。   王福来打听得时候都替他们齐格格生气,今年选秀就府里进了她们格格一个,还以为能多得会爷的恩宠,没想到福晋来了这一招,直接请娘娘赐下了两个美人侍妾来。   他急急忙忙跑回小院子,把这消息正经得禀告给了齐悦。   齐悦看着屋子里一个个担忧的小脸有些想笑,这她还没失宠呢,怎么就忧心忡忡上了?   她其实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人都还没见上一面呢,齐悦狠拍了一下桌子,嘶,好痛!   她看着众人齐齐抬头望着自己,默默收回微微发红的小手,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对王福来吩咐道:“你去前院请主子爷来一趟,就说我病了。”   她磨着牙,自己许是在福晋面前表现得太无害了,才让福晋想的这么美。 第29章 打脸   齐悦倒不怕四阿哥下她的脸,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她可以毫不客气地说, 目前四阿哥对她简直就温柔的不得了。   如果他要是真因为这个就生自己的气,那齐悦还不如干脆就放弃争宠,死心做个后宫背景板好了。   齐悦琢磨着,就借着这次请人探索一下四阿哥对她宠溺的底线在那里,然后慢慢得增加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到那时候, 自己想怎么跋扈就怎么跋扈,看谁能正面刚她。   ---------------------   王福来走到前院门口时,身子还有些紧张,他可从没来过这儿, 能在前院洒扫的那都得喊一声哥哥呢。   见着守门的太监把他拦下, 王福来大着胆子讨好道:“奴才是齐格格院里的, 求您传个话给苏公公,就说奴才有急事禀报。”   这在前院当差, 最最要紧的就是把眼珠子放亮,别惹到不该惹的人。   守门的太监哪能不知道最近得宠的齐格格呢,一点都没和王福来耍横,和和气气应道:“知道了, 你在这等等。”   他赶着进去把消息一回,很快苏培盛就跟着走了出来,逮着王福来就忙问道:“齐格格有什么要紧事?”   王福来吞吞口水,他记着出门前齐格格的吩咐, 脸上显得焦急了点道:“齐格格刚刚身上有些不太舒服,想请主子爷过去瞧瞧。”   苏培盛踹了他一脚,呸,真生病了他小子能这样磨磨蹭蹭的?装也装不出个样子来!   开玩笑,他可是四阿哥身边的总管太监。后院里头的消息就没什么能瞒过他的耳朵。   才刚福晋一回来,就有守大门的悄悄过来禀告,说福晋后面多出来了两个姑娘,再一联想到福晋去了永和宫,苏培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两个人是干嘛使的。   不过,这回苏培盛倒是对福晋高看了一眼。   啧啧啧,福晋这是终于长脑子了嘿,不再自己下场和格格们斗,改扶持人了。   只可惜,木头脑子长了她也就是个木头。如今主子爷心里装得是齐格格,福晋在这个时候不顺着意,还故意挑着人去斗,这不摆明了讨四阿哥的嫌嘛。   见着王福来到前院,苏培盛心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心里头不但不着急,还隐隐想看好戏。   王福来被他厚跟靴踹得倒抽一口凉气,苏培盛这老王八蛋还真用力。   他疼得龇牙咧嘴的,还不肯改口,只求道:“苏公公,齐格格真生病了,求您快去禀告吧。”   既然王福来嘴硬咬定是齐格格身上不舒服,苏培盛也就收了笑,把这件事当正经事报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听到苏培盛回话还有些不相信,“生病了?”   随手搁了笔就急匆匆往小院走去,心里头还琢磨呢,都要出门了怎么就生病了?   坏了,苏培盛还没把福晋干的事情和四阿哥说。现如今看着四阿哥的背影恨不得抽自己个嘴巴子,让你嘴贱,让你想看好戏,砸手里了吧。   他苦着脸急急忙忙的追了过去,心里求神拜佛的希望齐格格别把事情说漏了。   小院子里,云莺听着齐悦不由得有些为难,“好格格,您有气别拿自己身子撒呀,才刚因为吃辣的闹出病,这会怎么又想起吃这个了。您要不尝尝这道什锦豆腐,膳房特意给你送来的。”   她是真不敢按齐悦的话去点膳,真提回来格格吃出病来,苏培盛能把她给打板子打断喽。   齐悦看着云莺胆怯,明白她心里的顾忌,也就没有为难她,挥手让她退下了。   她心里也委屈,自己上辈子吃辣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给沿海地区人民争了多大脸来着,怎么这辈子连一点辣都不能碰了。   齐悦越想越憋闷,糊里糊涂的又想起自己这倒霉身份来了,偏偏到清穿做了皇子的格格,连小三都算不上,都排到小七小八去了,和这么多人争一个男人。   等四阿哥进屋时,就看着齐悦闷闷不乐的一张脸,他走过去问了一句,“怎么就生病了?”还伸出手,往齐悦额头上摸,想试试额头烫不烫。   齐悦一看到他,不知怎么的,半真半假的情绪全涌上来,眼泪唰一下就冲了出来,偏偏那一肚子的委屈又说不出口,咬着嘴唇就无声得掉起金豆子来。   四阿哥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坐过去搂着她,心里还嘀咕呢,是谁给她委屈受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忙安慰她道:“是哪不舒服?苏培盛,快去请太医过来。”   齐悦趴在他胸口,把话听得真切,哭得更凶了,眼泪直接就抹在四阿哥那件看上去就很贵的衣服上,原本一半一半的情绪彻底当了真。   好嘛,四阿哥感觉出来了,小格格这貌似身体没病,是心里藏着事情呢。   他把齐悦抱个满怀,感受到胸口晕染开了一大团温热,心里满是无奈,这衣服算是废了。   要是换了别人,这会四阿哥早就拂袖而去了,可偏偏不知怎么的,他对小格格的耐心好得让自己都奇怪,连往常最嫌弃的黏糊劲都忽略了。   等感受着怀里人哭泣的动静慢慢变小,他才温声哄道:“说说吧,怎么就突然哭成这样了?爷给你做主。”   齐悦把心底那团无名火发泄出来后,才重新回归冷静,她原本还想把福晋的事情说出来告状呢,结果四阿哥刚刚真情实意怕她难过,反而让她把那些事情压在了心里。   她露出一张满是泪痕的脸来,紧紧靠在四阿哥胸膛,抽抽噎噎道:“刚才做了个噩梦,真吓人。”   齐悦眼睛红肿着,雾蒙蒙得看着四阿哥,长长的弯曲着的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泪珠,原本总是带笑的脸上挂满了彷徨不安,看得四阿哥心里一抽一抽的,快心疼死了。   他一遍遍的呼撸着齐悦,从头到后背,安慰她道:“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吓人的,有爷陪着你呢。”   见她止住哭,又让人去捧了铜盆,亲自拧了帕子给她擦擦脸。   看着桌上动也没动的饭菜,四阿哥觉得不对劲起来,哪有吃饭的时候做噩梦的。   只是齐悦藏着瞒着不肯说,他就只能先装不知道,当是她真的被梦吓到了一般,抱着她当小孩似的哄,“听话,多少吃一点,要是饿狠了又该闹肚子疼了。”   齐悦这才动了几筷子,不过还赖在四阿哥身上,不肯放手。   直哄到齐悦乖乖上床睡着了,四阿哥才松下一口气,掀开被子悄悄下了床,把苏培盛叫进来询问。   “到底怎么回事?”四阿哥冷着张脸。   苏培盛一咕噜就跪在了地上,反射性准备扇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呢,突然就被四阿哥瞪了一眼,他才反应过来,齐格格这会正睡着呢。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多亏有个齐格格,苏培盛差点把齐悦给供起来。   他识趣的停住了手,轻声回道:“今儿下午,福晋就进宫去了,回来时还带着娘娘赐下了两个宫女。奴才听底下人说,两位姑娘都长得美丽动人,福晋还准备安排着让她们伺候您也跟去塞外呢,许是因为这个,齐格格才生病的。”   苏培盛也聪明,既然齐悦派人传话说的是身上不舒服,他话里就没扯什么其他东西,反正在他这里,齐格格就是身子不舒服,别的一个字都没有。   四阿哥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就为了这个莫须有的美人,小格格就哭成那样?这算什么大事情。   他一边有些恼怒福晋的不安分,在上次警告后以为会懂自己意思安静下来,结果又生出事情,可另一边,却暗暗好笑起小格格来。   他压着嗓音对苏培盛道:“下次再出这种事,你就自己滚出去吧。”   挥退了苏培盛,四阿哥走回里间,站在床帐子边,安静得注视着蜷缩在被子里的齐悦,她就这么不安,怕他不喜欢她了。   四阿哥指腹慢慢抚平齐悦不经意拧紧的眉头,心里想着,小格格还是地位低了点啊,几个侍妾都能吓得她惶惶不安,哭成那样。   他叹叹气,要是小格格早点怀孕就好了。不管她生得是男是女,自己都去给她请封侧福晋,好安安她的心。   有了位分,就算以后自己真的变了心,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艰难。   四阿哥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熟睡的小格格,有种莫名的冲动······   接连叫了两回水,齐悦的睡意是被彻底赶走了,她看着四阿哥有些想练练牙口,这人也太讨厌了,是他催着自己早睡的,现在又来打扰自己。   (艹皿艹 )嗷~~   想了想,齐悦不甘心地扑了上去,压着四阿哥就啃了一大块,为了防止他反抗,还特地用腿压制着这位爷的身体。   然后······   四阿哥叫了第三回 水,作死成功的齐悦又成功地进入了梦乡。   等第二天醒来时,齐悦才反应过来昨天的后果有多严重,她身上还酸疼得厉害呢。   倒是四阿哥,看着她就古怪得笑起来,他可没想过齐悦生气了还有这么一方面,思考起日后是不是偶尔尝试几次,嗯,别有一番滋味。   齐悦清醒了一下,也瞧着他脖子那几道牙印发笑,这下好了,她原本还计划说怎么拦下四阿哥呢,这会子不用她拦,这位爷都不会出门了。   四阿哥看她窝在床上笑得像偷吃了蜂蜜似的,还不太明白。等洗漱时凑近看了看镜子才瞧仔细了,没好气得隔着被子拍了几下齐悦的屁股,“胡闹!”   ------   另一边的院子里,尹侍妾大清早就特意来给福晋请安了,虽说没人迎接而只能站在院门口,受着周围下人们不停路过的眼神,可尹侍妾愣是站住了,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似乎一点都没觉得自己个受了冷遇。   早上小丫头却劝过她,说侍妾去请安未必能被福晋召见,可耐不住她心里头着急呀。   尹侍妾是包衣出身,家里头穷苦,进宫求得就是一个富贵。自从德妃娘娘封妃之后,包衣女子们也多了个目标,不求说有那么大福分做个妃嫔主子,哪怕是跟了阿哥也行,好歹从下人变成主子。   这次被崔姑姑挑给四阿哥的时候,尹侍妾就难掩内心的激动了,四阿哥年纪轻,府里又没有侧福晋,实在是她的好机会。   只是偏偏自己身份低微是个侍妾,又听说院子里还有个齐格格得宠,要是不赶紧巴结着福晋好在四阿哥面前露个脸,只怕就出不了头了。   她老老实实地站在院外,等看约莫两个时辰,直站到两脚酸麻,才见到里面一个穿浅绿衣服的丫头走出来,躬身道福晋这会正忙着处理事情,实在没空见人,请尹姑娘先回去的话。   尹氏见真有人出来,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福晋今天不见她正常,谁让她只是个侍妾呢,便柔声道:“奴才不敢打扰福晋,既然福晋有要事,那奴才就在外面给福晋磕个头。”   说完就当真在外面冲着院里磕了一个响头,小丫头见状连忙避开,好家伙,尹侍妾下跪速度还挺快的,差点跪在她面前,她一个丫头可不敢受这个礼。   等尹氏行了礼离开,小丫头才拍拍胸脯,进院里面把刚才的事情回了过去。   福晋没太大反应,当初宋格格表现得比她还诚恳呢,人家还是个格格,可结果呢。   她不爱看人做这些表面功夫,反倒是询问起另一个侍妾来,“那个叫英氏的,就一直呆在屋子里?”   秦嬷嬷道:“可不是,就呆在屋里安安分分的刺绣呢,亏她看着同院的人还能坐得住。”   秦嬷嬷有些遗憾,要是尹氏与英氏的性格换一下就好了,不安分的偏偏长得漂亮,识趣的反而差了一筹。   福晋倒是笑了笑,她如今不喜欢安分的,倒希望越闹腾得越好。她朝小丫头吩咐道,“要是尹氏明天还来,就让她进院子里来,好歹是伺候爷的,站外面人来人往得不像话。”   “是。”小丫头领命退下。   “福晋,那这摆酒的事——”秦嬷嬷犹豫了一会,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按规矩,像是府里有格格进门,都会摆上一桌酒席,侍妾地位低一般没有,可她们两好歹沾着德妃娘娘的光呢。   福晋嘴角噙着一抹笑,“当然要摆,不然齐格格缠着爷,新人可怎么见面呢?”她想了想昨天齐悦的反应,心里头就有些不以为然,借着生病请爷过去又有什么用。   四阿哥最烦有人欺瞒她,齐格格昨晚上已经请了一次,今晚上摆宴,她难道还敢请第二次吗?   要是她敢,那就是自取死路。   福晋朝秦嬷嬷吩咐了一句,“去请四阿哥过来一趟吧。”她很期待当齐悦看着四阿哥在宴席选择其他人时,她脸上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福晋分给尹氏英氏的小院子比较偏,在最西边那块。要走过去可得穿过一条长长的小道,像是武格格住的那个院子,也在这条道上。   尹氏的小丫头是昨晚上分过来伺候的,一大早看尹氏出门就站在院门口等她了,见远远的人来了忙迎了上前,问道:“姑娘,怎么去了这么久呢,”   尹氏没答话,只是倚靠在她身上,站了这么久,她的腿也撑不住力气了,小丫头扶着才把她搀进了屋子里。   坐在椅子上捶了捶脚,尹氏转转眼睛,突然好奇地问小丫头蒙儿道:“你和我讲讲府里的事情吧,目前府里最受宠的还是李格格吗?”   蒙儿摇摇头,“这都是老皇历了,如今最得宠的是齐格格。姑娘不知道,齐格格原先也跟您似的,进府了几个月都没见上主子爷的面,后来是福晋在宴席上提了一句,才承得宠。”   蒙儿脸上艳羡道:“主子爷可宠齐格格了,成日往那边赏东西,估计小库房都能堆满了,听说还在建一个新院子给齐格格住呢。”   尹氏闻言不禁点点头,暗喜自己讨好福晋这一步做的对,连这个齐格格都是经福晋抬手才得的宠幸,等自己巴结上福晋,肯定也能像她似的,被爷看中。到那时,自己也能单独住一个院子。   她烦闷得看着对面,也就是英氏的屋子,心里头大不自在,尹氏总觉得这位在默默盯着自己。   她们两虽说是一起在永和宫里伺候的,可一点都不熟悉,因而住到同一个院子也没说上几句话。   其实她猜对了,英氏确实隔着门缝看着她们主仆两进了门,小丫头翠儿在那有些着急,“姑娘,您也该和尹侍妾一起去才是,哪怕见不到福晋的面,也不能被那位给比下去呀。”   英氏手里捻着线,浑不在意尹氏的所作所为,有这位跳出来更好,她能藏在底下慢慢得观察,她可不像翠儿那样着急,横竖福晋会给她们一个安排的。   果然,到了午后,就有人来传话,说今晚在小花厅里给两人摆上一桌,让她们两都准备准备。   那个传话的丫头正巧就是尹氏早上碰见的那位,为着福晋交代的份上,她轻声和尹氏交代了一句,主子爷平日里最喜素淡,尹氏忙笑着点头谢道,只是她手头窘迫,暂时拿不出银子打赏,为此,尹氏求自己得宠的心更加强烈了。   话是一家一家的传,宋格格那边是客客气气得说要养胎推辞不去,李格格那边倒是意外的接下了话,春彩都惊讶了几分,“格格,您怎么倒是答应去呢,奴才看福晋可没安好心。”   李格格饶有兴致道:“有好戏干嘛不去看呢,等真没戏唱了再推说不去不就行了。”她对福晋的恶意比对齐悦的大多了,要是能遇上个看福晋吃瘪的机会,她绝对不会错过。   倒是齐悦,虽然笑呵呵得见了人,可却借着有事推着没来,她一点都没担心四阿哥去宴席的事,这位爷脖子上被她咬了好几口,到现在都没消下去呢,要是敢出门就见鬼了。   哼!看四阿哥不在,她们的宴席摆给谁看。   什么生病请人啊拦人啊都太没有牌面了,齐悦心里叉腰有些得意,能让四阿哥主动拒绝,才算的上是打脸嘛哈哈哈。   等到了晚上,尹氏果然就穿着件月白的衣裳,腰身特意缩减过,更显得盈盈一握。同来的还有张王两位侍妾,李格格今儿来得早,坐在席上没怎么说话,另外两位格格都推说有事没来。   尹氏也不在意,放眼看去,宴席上属她打扮得最合主子爷的心意,像英氏就俗气得不行,夏天晚上还穿深紫的衣服,啧啧啧,看着跟嬷嬷似的。   福晋瞧着尹氏的打扮满意极了,只可惜齐悦这个时候没来,算她识相。   几人干坐了许久,也没瞧见主子爷的影子。福晋原本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她朝常顺使了个眼色道:“去看看,主子爷到哪儿了。”   常顺出去没一会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脸都白了,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道:“回福晋的话,主子爷说……说有事就不过来了,让您看着办。”   福晋有些不敢相信,忙问道:“那主子爷这会在哪?”   常顺头都不敢抬,声音有些发颤,“在齐格格院子里。”   李氏看着福晋此刻的脸色,能舒服得多吃三碗米饭来,就没见过福晋这么窘迫过。   李格格非常满意,这场戏的重头被她看到了,再留下也没有什么东西,便麻溜得申请退场。   她起身道:“回福晋,大格格中午没睡午觉,奴才担心晚上她会睡得早些,想先回去看看。”   见福晋没反应,李格格笑意更深了,低着头把话又重复了一遍,福晋这才回过神来,语气生硬道:“大格格的身子要紧,你去吧。”   她现在没空关心李氏,只恨不得立时就冲到前院去问问四阿哥,怎么就能把她的脸往地上踩!   连提前打发个人来都不愿意,让她跟傻子一样的等了这么久。   几个侍妾头低得快碰到桌子了也没敢抬起来,她们不比李格格,还有个大格格当护身符,福晋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惹了她不高兴,一指头就能轻易捏死人。   尹氏桌子下面的手都是抖着的,她可没想过四阿哥能这么下福晋的脸,要早知道,她肯定学着英氏,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再不然,去讨好讨好齐格格也行。   只是谁能想到呢,四阿哥这么个严肃端方的人,会真就这么宠一个小格格! 第30章 准备   齐悦盯着面前安静看书的这位爷, 隐隐感觉头有些疼。   今天可是出门前的最后一天了,按之前的规矩, 四阿哥该去福晋院子里才对,可眼下都快晚上六点了,他还是没动身,老神在在得捧着书,一点都没看出要起来的意思。   自从上次宴席摆酒四阿哥没去开始, 后院里的人就隐隐觉察出几分异样来, 要是今天还留着自己院里,那可就真的把夫妻两闹矛盾的事摆明面上了,齐悦用45度角仰望天空,只觉得自己弱小的身躯背负了太多太多锅。   四阿哥揉了揉额头, 无可奈何得看了她一眼。傻格格, 她以为自己呆在这里是为了谁, 自己这是在给她撑腰呢。   目前府里头别看齐悦是得宠,可她一没位分, 二没子嗣,全凭自己的宠爱在府里立足,如同浮在水中的枯木一样没有根基,虚的很。   要是改天自己宠幸了别人, 对她稍微冷淡点,恐怕福晋马上就能把她给处置喽。   想来福晋也是看明白了这点,所以一出手就直接往齐悦的立足根本上砍,  四阿哥摩挲着书页, 心里一个劲得摇头,福晋以为他就是个重视颜色的昏庸之徒吗?   这是把他看得太低了。   福晋总以为自己头上顶着个贤惠大度,就真个没人看到她背地里那些算计了,可她错了。四阿哥眼眸深沉,自己从来就不是木偶,没有人可以欺骗操纵他。   所以这回,四阿哥没有如福晋的意思,反而硬是呆在了齐悦这里,帮着把齐悦的宠妾招牌撑了起来。   有了这牌子,就算福晋再想对齐悦做什么事情,底下伺候的奴才们也会顾虑几分,担心惹到他,不敢轻易折辱齐悦,像上回的事情,要是换到这个时候,肯定就不会再发生了。   看着面前苦着一张脸的齐悦,四阿哥好笑得捏捏她的鼻子,真是个傻乎乎的,什么表情都摆着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到底。   明明开始知道消息最难过伤心的就是她了,怎么到了最后,倒埋怨起自己了。四阿哥使了点劲,小格格这就是个老鼠胆。看着张牙舞爪的,其实呀,戳破了才发现那就是一层皮。   “讨厌,都捏红啦。”齐悦甩给他两个白眼球,捂着自己的鼻子大声呼痛道。   好吧,四阿哥心底加了一句,不止是胆小,身子还娇气。   他放下书站起身无奈道,“行啦,不用你赶,爷自己走。”   他要是再留下,指不定小格格被吓成什么样呢。   出了院子,四阿哥看着不远处的小花园,突然吩咐苏培盛道:“之前的院子建的怎么样了?”   “回主子爷,收拾得差不多了,等齐格格回来,是正正好好地住进去。”苏培盛笑着答道,他可是每天都过去看一回的,盯得紧紧的。   四阿哥点了点头,那就好,等新院子建好齐悦搬过去后就挨着前院了,也不至于周围有人窥探,等到时候就算他在前院,也能把小格格接过去住在一起。   等瞧着四阿哥去了前院,太监常喜忙去给福晋禀报,他在花园那守着好几天了,总算今儿是见到主子爷走了。   福晋得了信,心底莫名多了点自信心,四阿哥既然这天没呆在后院,那就是还给自己面子,那就说明四阿哥那天不是对自己不满,肯定都是齐格格在边上挑唆的。   她计较着这个,脸上才露出笑影子来,跟秦嬷嬷点头道:“去让尹氏她们收拾东西,明天跟着一起走。”   只希望这两个人能机灵点,出巡时讨主子爷喜欢些,分一分齐悦的宠。   ------   翌日凌晨三点,齐悦被云莺给叫醒了,今天就要出门,她还得早些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呢。   齐悦困得不行,眼皮子不受控制得往下掉,只恨不得再躺床上睡一会。   云莺见状忙道:“好格格,您好歹忍忍,等上了马车再睡吧,这会子得去正院请安呢。”   云雀见齐悦还有些迷糊,眼珠子一转就在她耳边嘀咕道:“格格,您要是再迟过去,说不定福晋那边就直接略过您,让新来的陪着主子爷出发啦。”   这话说得吓人,一想到四阿哥不在,她要和福晋呆上两个月,齐悦后背一个激灵,顿时就清醒了起来。   这次出门是王福来和云雀两人跟着,把云莺留在了院子里,她为人持重谨慎,有她守着院子,才能让齐悦安心。   那些箱柜衣服什么的前几天就有人收拾好了,总共有四个大箱子,还有六个包袱,都收拾的妥妥当当,就等着齐悦先出门,他们再把那些齐悦平时常用的物件搁进去,一并放到马车上带走就成了。   来到福晋的院子里,福晋的脸色倒还好,没有故意挑刺闹事,只是严肃着一张脸在那训话。   “这次跟着爷出门,你们安分些,别在外惹是生非的,丢了主子爷的脸面。”她在惹是生非上加重了语气,就怕几个人不知道礼数。   这次出门,太子,三阿哥,五阿哥等几位阿哥都会带着妾侍出门,要是她们几个和人家闹了矛盾,那可就丢大人了,别说福晋,就连四阿哥都觉得没脸。   福晋虽说是在告诫众人,可是这眼睛一直盯着齐悦,其中敲打的意思,底下人一听就知。   见齐悦低着头没说话,福晋又道,“爷已经进宫去了,等会儿传了口信齐氏你们三个就先坐在马车里,等皇上的车队出去了,你们再跟着一起过去。”   尹氏听到这里,心才落定下来,虽说昨晚上秦嬷嬷传了话,可她还是有些惧怕齐格格会不会闹事,现在福晋当着众人说,看来是不会变了。   福晋还是护着她们的,她松下一口气,到底还是把自己给带到车里去了。   而齐悦看看福晋,却忍不住想着,四阿哥前几日隐晦的敲打怕是白给聋子听了,福晋似乎觉得自己一点问题也没有,还是这么理直气壮地。   她这个乌拉那拉可真是姓错了,该姓牛才是,这个性子犟的······ 第31章 启程   等福晋训诫完, 几人差不多又在福晋的院子枯坐了一个时辰,才有外门上的人前来回禀, 说是瞧见三阿哥府的门口往外牵马车出来了。   福晋这才朝齐悦几人点点头,让她们跟着在角门帷幕里坐上了马车。   几位阿哥们出门也有顺序,太子紧跟着皇上在最前面,大阿哥其次,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跟在后面, 至于她们这些女眷, 就排得更后面了,得等万岁爷的车驾出了京城才有空位跟着。   四阿哥这回带的东西算多了,满满当当的十来辆小车,可和前面的三阿哥府上二十多辆马车比, 还能被称一句简朴。   角门口那车上一溜围着黄布帘子, 最前头还插了柄旗子, 显示这是四阿哥府的车驾,前面六辆可以坐人, 后面则装着物件。   齐悦坐的那辆和其余并无不同,长约一米五,宽一米左右,让人只能坐着, 手脚都伸展不开。   这还算好的,那尹氏英氏两名侍妾更惨,合着挤在一个车厢里,面对面的别提多丧气了。   云雀从前头车架上翻出个小脚蹬, 扶着齐悦小心上了马车,没歇着喘口气就又跳下来去后面找了王福来,从他手里拿上来一个漆器木制八棱的果盘来。   献宝似地揭开盖子给齐悦瞧,“格格您看。”   这果盘外面看着一整个的样子,实则内里装着八个拳头大小的分盒,里面有话梅,山楂,橄榄,梅子干和几块点心。   云雀用帕子捧着一块点心递给齐悦道:“格格,您先吃点填填肚子,马车上不方便,茶水还是少喝些。”   齐悦秒懂,茶水喝多了利尿,马车上可不好上厕所。   只是她对零嘴有些好奇,问了一句道:“这是谁准备的?”   云雀没有黑了王福来的功劳,往外努努嘴道:“是王福来早上去膳房要来的,他前头跟人打听出巡的事,听说没坐马车的头一次都容易晕,特意拣了几样果脯给您缓解的。”   齐悦便顺手拿起一个梅子干塞到嘴里,酸酸的果然让人精神。只是目前马车还停着不动,检验不出是否真能缓解晕车。   云雀见齐悦眼皮子眨眨,犹带几分困意,就把自己身子往边角挪了挪,劝道:“格格要不先睡会,这离动身还早呢。”   说的也是,齐悦也不嫌弃车厢狭窄,拆开一个随身小包袱,将丝被盖在身上,又有常用的枕头置在脑后,侧卧着合上了双眼,没一会就慢慢陷入睡眠之中。   等她再次醒来时,马车已经骨碌碌的开始启程了。   她看着布帘外余光黯淡,心知自己睡得算久了,便揉揉眼睛问云雀道:“这会子到哪了?”   “还没出京城门呢,听王福来说,最前头的车已经出了几十里外了,咱们这还没有走完,实在是长。”云雀感叹道。   还没有出京城的门,齐悦有些诧异,这都几个时辰了还没出去?   她小心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望去,果然看到城墙离马车还有老远,心里不禁就有些无奈,所以说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把她叫醒呢。   这会子也睡不下去了,马车晃悠,她也不去看什么书籍做什么针线,只从中挑起一缕绣线,同云雀玩起翻花绳来,她的花样多,时不时还能翻出几个铁塔,爱心和钻石什么的,让云雀惊讶连连。   主仆两靠这个解闷到傍晚,出了城门马车速度就快起来,上下颠簸折腾着两人齐齐失去了兴趣,只盘腿勉强坐着,等终于安营扎寨时,齐悦脚早麻了,下车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四阿哥记挂着她,特意从前头骑马赶了二十来分钟回来,结果一下马就看见这画面,心里头着急,忙上前扶了一把。   齐悦借着力站稳了身子,一回头就看见了四阿哥,“爷怎么来了?”眼里满是惊喜,还以为这几日赶路见不到这位爷呢。   四阿哥语塞了一下,没开口说自己是特意赶回来的,只面上装着淡淡的开口道:“回车里换身衣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了跤看你腿疼不疼。”   齐悦觉得自己好委屈,脚麻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她嘛?   她鼓了鼓腮帮子,指了指自个那辆小马车,抱怨道:“爷瞧瞧这车,还没家里半个木床大呢,窝在里面我的脚都麻了。”齐悦皱皱眉头,从嘴里故意诶呦了一声:“现在还麻着,难受死我了。”   四阿哥闻言就黑了脸,“没规矩,张口闭口的死啊活的。”只是当他抬头看了看车子时,话语不禁停了下来,额,确实小。   他可舍不得齐悦接下来都呆这里,便道:“既然这样,你明儿就呆在我车里,横竖我要随侍圣驾,白日不在车里。”   啊?不在车里呀。齐悦有些失望,她原本还打算和四阿哥促进促进感情呢。   小格格的失望藏都藏不住,四阿哥眼神越发温柔起来,说话也放低了声量,哄着齐悦道:“听话,爷晚上再陪你,要是闷了就和丫头侍妾们聊会天。”   齐悦听着都傻了,四爷你是从哪方面看出来她可以和侍妾们友好交流来着,她迅速收敛了笑容,扭头哼道:“我可不搭理她们两个。”一点都没掩饰自己不喜欢侍妾的态度,非常直白。   后面的苏培盛听着都快给齐悦跪下了,这种话是您一个格格该说的吗?连福晋心里头嫉恨格格们,外头还披上个贤惠的皮子遮掩几下呢。   四阿哥也愣了愣,他原意是想让齐悦顺势收服这两人的,也好做个臂膀,只是见齐悦这么抵触,那意思就消退了几分。   心里头有些无奈的把这个计划丢弃掉,好吧,那就再想个其他的办法好了,谁让小格格这么爱他呢。   虽然被齐悦的话顶了回去,可四阿哥眉眼上又莫名得出现几抹得色,宠溺得看着齐悦道:“知道了知道了,爷不见她们就是了。”   诶呦!   齐悦忍不住有些发愁,四阿哥是不是又联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方面了?自家爷脑回路老是这么不正常让她还怎么宅斗啊。 第32章 帐篷   尹氏这一路上实在憋闷, 英侍妾性子沉闷,往往自己和她说上十来句话, 她才会礼仪性的嗯啊几声,气得她最后也停住了口,闭上眼睛养神去了。   等停车时,尹氏便先一步下了车,只觉得外面舒服多了。她打量一下周围, 突然就视线凝固在左手边, 拉着后面的英氏激动道:“快看,是主子爷!”   英氏这会也没计较她的大手大脚了,顺着方向望过去,就见得有个身板笔直的年轻男子站在道边, 背着她们看不清容貌, 但是边上那个躬身伺候的太监她却熟悉, 正是四阿哥的亲信太监苏培盛。   尹氏见四阿哥在道边驻足,心中忙欢喜不已, 这正是她的天赐良机,只要四阿哥见上自己一面,肯定会喜欢上她的。   便用手略整理了下旗头,又轻轻扯平衣服上因久坐而皱起的痕迹, 身形袅袅婷婷,羞红着脸准备走上前去请安。   英氏边上的翠儿看着就不禁撇撇嘴,却也忍不住转身对英氏小声道:“姑娘,要不您也过去请个安吧, 总不能让尹侍妾占了先。”   英氏有些踌躇,她原本打算在府中沉寂几年不做出头鸟,让尹氏当先锋为她探视情况,可翠儿说得也有理,自从进府,她连四阿哥面都没见上一次,这次是难得的机会······”   她还在脑海中纠结呢,就见翠儿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不好了,姑娘您瞧,齐格格在那呢,咱们还是回去吧。”   齐格格上次吃醋就活生生搅和了她们姑娘的宴席,将四阿哥愣是留在院子里好几天,气性大得很,她们姑娘人小位卑,还是别去招惹得好。   英氏闻言愣了一愣,见翠儿紧张地望着她,脸上展出一抹笑来道:“也好,我这坐了一天了,腿麻得很,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她心底有一丝苦涩泛起,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自己还是要忍啊。   原来是因为角度问题,齐悦娇小的身躯一直被四阿哥遮挡着,尹氏等人看过去时就没有看见齐悦。   等尹氏走到一边,四阿哥转过身来,她才发现齐格格原来也在,两个人其乐融融,也不知说些什么。   四阿哥似乎被齐格格的话逗笑了,点点她的额头显得分外亲昵,又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黄色大帐篷,带着齐悦就往那边走。   尹氏有点不甘心,加快脚步准备跟上去,却见一个尖脸瘦身的小太监笑眯眯得拦住了她,“尹姑娘,这地方可不该您来,还是先回帐篷里吧。”   小太监态度瞧着和善,可眼神却冷飕飕的,让一贯胆子大的尹氏也有些害怕,只能不死心地望望四阿哥,跺跺脚带着蒙儿离开了。   “什么东西?”王福来看着人走院了,才往地上啐了一口,这位尹侍妾可真不安分,要不是他守着,还真不要脸的去打扰主子爷与格格的相处了。   ------   四阿哥的帐篷确实是大,里面还有分的隔间,算起来足有五六十平方,工作区生活区都有,让齐悦有些羡慕。   绕过一个紫檀雕人物的大屏风,里面的床铺倒不是府里的拔步床,而是类似榻的木制宽床,齐悦站着脚酸,忙让人换了衣服瘫在床上,呼,这才舒服得吐一口气。   四阿哥没理她,像是没看到齐悦在帐篷里的淘气一般,只顾着给自身换了一套衣服,又换了靴子,才嘱咐赖床上的齐悦道:“别出去胡闹,饿了就让人去传膳,”   出帐篷时,四阿哥想了想,还是往后叫了王以诚一声:“你就守在这儿。”这次出巡皇亲国戚不在少数,他生怕小格格受欺负,还是决定留一个人守着比较安全。   王以诚利落地行礼领了命,声音都不自觉得高了几分,让跟在后面的苏培盛有些着急上火的,上次好容易把这小子按下去了,哪知道他小子鸡贼,借着齐格格又起来了呢。   苏培盛瞪了王以诚几眼,算他走运!   不过苏培盛可以放心了,接连一星期,这路上都平安无事,任凭王以诚守着门口到晚上,都没见有人过来找事的。   齐悦白日里呆在四阿哥马车上,晚上住在四阿哥的帐篷里,按理两人该天天见面的,可哪有这么简单呢。   四阿哥是皇子阿哥,他得一直骑马跟着随侍圣驾,直到晚上才能回帐篷里休息一会,累得往往头一沾上枕头,人就睡死过去。   齐悦看着都心疼,她知道,要不是因为自己住在帐篷里,四阿哥也不用每天风尘仆仆得赶来赶去,原本身子就累,还要往返折腾个几次。   她心里头着实有些感动,四阿哥对她的这份情实在是真诚,饶是她一直想着装傻逃避,在面对这么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触动了几分。   于是趁着四阿哥睡着的时候,齐悦就悄悄起身点起了灯,借着烛火亮,在他身上揉按起来。   她可不是乱按,以前家里长辈身子不舒服时,她还专门去医院学过几招按摩手法呢,虽说不是专业的,可好歹也能让四阿哥明早起来舒服一些。   刚一上手,齐悦就有些诧异,四阿哥瞧着瘦,身上却结实有力,让她按压起来不由得就多废了一些力气。   四阿哥虽说累,可警惕心还是有的。   他从小由孝懿仁皇后养大,养母重视规矩,从不会让人陪他睡觉,长大后跟着生母又亲近不足,自然也不会有这种身体接触。   四阿哥梦中迷迷糊糊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的身体,头脑一个清明就马上醒转了过来。   只是他睁开眼,瞧见得却不是什么想象中的刺客或是胆大包天的爬床丫头,而是一个已经满头大汗,顾不得形象的小格格来。   齐悦背对着他,使足了劲按揉四阿哥的小腿,累了一天,腿部要是不按几下到时候可容易抽筋。   四阿哥没出声,就这么安静得看着齐悦动作,也不知是不是烛火的原因,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热乎乎的,让他安定得睡了过去。 第33章 延迟   第二日醒来时, 四阿哥站地上感受了下身子,果然比昨天要轻松不少。   他看看还躺在床上酣睡的齐悦, 以往闹出点动静总会看到她睁开眼睛瞧瞧,今天却还裹着一幅红绫被,合目睡得深沉。   他没招人进来伺候,而是自己披了件衣服到外间去洗漱了。   苏培盛等人瞧着赶忙把呼吸都放轻了,开玩笑, 没看见主子爷都怕打扰齐格格特意出来了嘛, 他们要是敢闹出什么动静,那恐怕就得一辈子留在这外面了。   四阿哥戴上盔帽,低着声吩咐苏培盛道:“让你齐主子睡个够,马车先留着, 等醒来了你们再赶上去, 要是有人问就报我的名。”   苏培盛低着头领命, 心里头却翻起大浪来。   这是头一回啊!要知道四阿哥为人最看重规矩,从不肯破例, 可这回在齐格格身上,还真就破了一次规矩,这延误启程放在四阿哥身上让人是想都想不到。   我天爷!   苏培盛感叹了一句,在心底将齐格格的地位无限拔升, 仅次于四阿哥来。从此之后这位要是有什么事情,他苏培盛就是掉脑袋也伸手护着!   四阿哥走到门口,忽的又折返了回去,走到里间伸手怜惜得摸摸齐悦的脸, 轻声交代了一句,“爷走了。”   等这样道别了一句,四阿哥才出了帐篷翻身上马,抖一抖缰绳快马加鞭得去了车列前方。   苏培盛和王以诚面面相觑几下,王以诚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苏哥哥请。”他也算是吃亏吃出教训了,知道眼下苏培盛得罪不得,只能先装着缩一回头。   小帐篷里的尹氏是早早就起来了,这地方简陋,比宫里头她做宫女那会的环境还差,实在是让她睡不习惯。   只是等尹氏收拾完,在帐篷里左等右等也没见马车有出发的意思,她驻扎的地方偏,和后面的车队挨得近了些,就隐隐听见后面五阿哥府的管事 吆喝了一声,他们打算出发了。   尹氏手里拧紧了帕子,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要把她们仍在这里了?还是四阿哥出什么事情了?   越想越害怕,尹氏忙不迭招来蒙儿,忍痛递给她一块散碎银子吩咐道:“你去管事那边,找人问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人家都上路了,我们还在这里留着。”   她家世清贫,进宫时间又短,入府后赏赐也只是首饰布料,没有攒下多少银钱,是以出手不是很大方,若不是这次情况诡异,尹氏还舍不得打赏钱的。   蒙儿点点头,可她年纪轻,一个人真要出去还有些害怕,捏着银子心里头微微发虚,结果出了帐篷就看见对面站着丫头翠儿,手里攥成拳,显然也握有东西。   她看了看翠儿,悬挂摇摆的心才放下来,看来英姑娘虽然面上不着急,心里头也着急,这不,把翠儿也打发出来问事了。   她拉着翠儿小声道:“咱们一起走吧。”翠儿忙点头,两人依靠着胆子才稍大一些。   管马车的太监她们不认识,也不敢找,四下望望,蒙儿指着不远处一个喂马的小太监道:“就问他吧。”   这是管事太监的徒弟,叫魏庆喜,靠着养马的本事在府里混得油光水滑,远远一看还真不像是十来岁的样子。   他这会正拿着草料伺候马大爷,背后突然就听到娇滴滴的女声道:“这位公公,怎么马车还不出发呀。”   他回头看看,两个人身上的衣料老式俗气,头上的首饰也少得可怜,一猜就知是跟出来两位姑娘的丫头们。   他心里啧道,还真是年纪小不懂事,哪有问事情前不给点好处的呢,便弯腰掸了掸衣服下摆沾上的细草,没有搭理她们两。   蒙儿气得打算再开口,却见翠儿识趣地递过去一块碎银,讨好道:“公公,我们年纪小不知事,还要劳烦您指点指点。”   魏庆喜顺势收下,这才睁大了眼睛似乎瞧见她们两个,眼神指向大帐篷那开口道:“你们瞧,苏公公还在那守着呢,谁敢先走。”   能跟着出门的太监那心眼都是活泛的,如今看着苏公公还在守着门,哪个死脑筋蠢得会提起要出发的事呢。   两个丫头这才恍然大悟,各自回了帐篷把话回给了姑娘,她们这才松口气,陪着慢慢等了起来。   尹氏背后站着的丫头蒙儿犹豫了下,到底还是隐瞒了银子的事,没有交出来。   -----------   而大帐篷里,齐悦这一觉是真好睡,昨晚上对她来说运动够呛,等太阳升到了天中央,她才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齐悦转转头,看到即使隔着帐篷也明亮的里面有些吃惊,忙叫人埋怨道:“云雀,你怎么也不叫我!是不是迟了?”   云雀闻声疾步走来,她在外间等的也心急,只是四阿哥吩咐了,所以不敢打扰。   见格格醒来,云雀忙进去道:“格格,是主子爷让奴才们别打扰您的,说让您睡饱了再出发呢。”   她上前凑近了点,为难道:“好格格,既然您醒了,咱们还是快出发吧。”虽说主子爷心疼她们格格,可毕竟是在外面,人家有话不敢对着四阿哥说,却能坏了她们格格的名声。   齐悦点点头,她可没想到四阿哥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实在是······实在是太宠了吧。   齐悦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头忍不住嘀咕道,这好像不是宠爱侍妾的态度了吧?   主仆两人速度快,齐悦又不爱往脸上折腾太久,她天生丽质[]~()~*   只是敷粉画了眉和嘴唇,换上件新旗袍,没一会就收拾完走了出来。   苏培盛殷勤得上前引着齐悦进了马车,全程把王福来挤在后边,愣是没让齐悦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使唤太监。   好嘛,齐悦这下是彻底确定四阿哥早上对她态度不一样了。   苏培盛苏公公是四阿哥的贴身太监,以往面对她这个得宠格格时,虽然态度和善可也是带着点傲气的,毕竟后院得宠的格格多得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可今儿不一样,齐悦隐隐觉得,要不是云雀是个丫头,苏培盛能把她的活也抢过来做喽,对自己是热情谦恭极了,连福晋都没享受过这个待遇。   见齐悦上了车子,苏培盛笑呵呵得拍拍王福来的肩膀,“小子,给你个好差事,去让通知管事的,让他们收拾东西出发。”   王福来眼睛一亮,这可真是好差事,能顺便结交几个外面的管事呢,还能耍几下威风挣点银子。   他这会也不计较刚刚苏培盛拦着他的事情了,笑着应了就急急忙忙往后面走去,生怕苏培盛把差事又安排给别人。   王以诚站在边上没说话,见王福来走远了才对苏培盛比个大拇指,“真有您的,扔根骨头就把人打发了。”   苏培盛鼻子里哼一声,放你娘的屁,这不还有你这只短尾巴狗在边上盯着呢吗?   他脸上扯出半张笑来,“诶呦,我差点忘了,主子爷吩咐了说齐格格醒了让人报个信,王以诚,你哥哥我照顾你,去吧去吧。”   王以诚听了,忙拱手诚恳道:“多谢苏哥哥,事情紧急,弟弟这就去了。”他也算练出来了,见苏培盛开口就打蛇随棍上,认了苏培盛做哥哥,不然按道理,他和苏培盛徒弟一起当差,还矮苏培盛一辈呢。   苏培盛脸上抽了抽,到底没改口。他看得出来,齐格格身边的王福来年纪轻,主子爷迟早会派个太监过去帮着齐格格立起来,这个人选,多半就是王以诚了。   苏培盛心里头哼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他在四阿哥面前露脸又能怎么样,横竖威胁不到他。   这几个小太监,眼皮子浅的搁不下几块银子,一个个的都不中用。   他瞧着人走远了,用袖子抹抹脸,满脸笑得站在外面冲马车里头喊道:“齐格格,奴才苏培盛就在外面伺候着呢,有事您招呼。” 第34章 毛氏   “翠儿, 你看那人是齐格格吗?”英氏倚在马车边犹疑道。   她远远见四阿哥帐篷里走出一个身形窈窕的美人来,面目不清, 可却被众人簇拥着往最前头的马车而去。   翠儿扬起头眺望,口中不自信道:“应该是吧,除了齐格格,谁还能睡在那呢。”   英氏听了脸色莫名,口里喃喃道:“主子爷竟这般宠爱齐格格吗?”   她的所有计谋算计仿佛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起来, 英氏垂下眼眸道:“咱们也上去吧。”   她心里盘算起来, 齐格格年纪小且尚未生育,听说身体也不太好,若是自己投身过去,说不准能借着她的光被四阿哥宠幸, 生下个一儿半女······   另一边, 齐悦还躺在马车中, 浑然不知后面有人期望于她不孕不育了。   她伸手倒了一杯酸梅汤,复将茶壶放到车中一个小柜中, 四阿哥的马车比齐悦的可大多了,前有桌后有榻,都是固定在马车之上,边上一溜四个矮柜, 分别放置茶壶,果盘,书籍和笔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小型办公室。   苏培盛又心细, 之前送游记给齐悦时就记住了她的爱好,如今借着在旁随侍的机会,送来了话本棋具供齐悦打消时间。   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实在不由得齐悦感叹,怪不得苏培盛能做到总管太监呢。   这一日只要是自己想到的,他都一点没打折扣得给办了下来,自己没想到的呢,人家也全考虑好了,顺畅得不得了。   为着赶上之前的车列,马车速度比之前加快了一些,直到下午三点多才赶到营地。   圣上要在这里呆上大半个月,等木兰围场准备好就开始举行木兰秋狝,那时候蒙古的王公贵族也会一起到场,与八旗精兵齐齐围猎。   这是每年都必举行的活动,一来保持八旗子弟骁勇善战的本色,二来也可借此笼络震慑蒙古贵族。   等进了营地,四阿哥已经先在帐篷里坐着了,只是衣服还没有换下,显然是得了消息才来的。   齐悦根本没料到,进了帐中就见站着四阿哥,欢喜一声就直冲到他的怀里,“爷这会怎么在?”   四阿哥温香软玉抱满怀,脑子里霎时间忘了想要说什么,却见齐悦在怀里抬起头,笃定道:“准是我们心有灵犀,我一来爷就感觉到了,是不是?”   四阿哥瞧着她眉眼弯弯,自个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是,是,我刚刚不自觉就闻到一股幽香,循香而来就遇到了你,果然是巧。”   齐悦脸上微露羞意,心里头却在想,原来四阿哥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嘛。她可不能认输,倚靠在四阿哥怀中,轻声道:“是呀,真巧,一来就看到爷了。”   口意,真酸!   苏培盛跟在后面有点听不下去,识趣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见帐内无人,四阿哥顺势横抱起齐悦,他从早上起心中就涌起不知从何而来的热流,直到现在见到齐悦才爆发开来,只觉得外面燥热得很,心里头也有股火在燃烧。   ******   打了水,齐悦躺在床上,却见四阿哥又穿起了衣服。   “爷这是还要出门?”她奇怪得问了一句,才运动过诶?   四阿哥有些无奈得看着她,他是皇子阿哥,在营地里还有正事要干呢,刚刚只是抽个空想来看看小格格就走的,谁知道被齐悦一抱就蠢蠢欲动起来。   那边还有事情没交代完呢,就是真回来休息了,也得打个招呼才行。四阿哥戳戳小格格的脑袋,他这都是因为谁?   齐悦似乎看出了四阿哥的怨念,躲在被子里偷笑起来,这算不算工作时间偷摸开小差,好刺激啊。   等四阿哥出了门,云雀才敢进来给齐悦梳洗,帐篷内气味未散,让她羞得满脸通红,格格和主子爷也太急了吧,又忙着卷起帘子熏香去味,伺候齐悦换衣服。   因为有了营地,膳房就正儿八经地搭了起来,没等齐悦这边去催,那边就乖觉得派了个太监过来询问齐悦晚膳要吃什么了。   这也是之前没有的待遇,打从她睡在帐篷里以后,那些个下人们就对她殷勤极了,恨不得立时就投在齐悦的门下。   齐悦想了想,既然到了塞外就必须吃肉才行,她就要了个烤羊腿,干煸兔子,蒙古熏鸡并一盘炒菜,荤素搭配着健康点。   晚膳还不着急,要等四阿哥回来再提,可齐悦没休息多久,就有王福来报信说:“八阿哥身边的侍妾要给您请安了?”   齐悦有些震惊,八阿哥的侍妾给她请哪门子的安,她又不是侧福晋,何况她现在呆在四阿哥帐子里,要是领进来显得也太张狂了吧。   这位侍妾是不是别人派来陷害她的啊?齐悦张张嘴就准备让王福来委婉点回掉了她,只是话到了嘴巴突然又改了口,“知道是哪位侍妾吗?”   她忽然想起来,这次出门哪位阿哥带了谁她可是两眼一抹黑,就如这位侍妾给她请安一样,要是阿哥们带了侧福晋,那可就要轮到她给人家请安了。   王福来和云雀忠心是忠心,可手段不够,这种事情她们是打听不到的,不如借着机会和这位侍妾聊聊好了。   听王福来禀报说是侍妾毛氏,齐悦就点点头,请她去小帐篷里一去,自己紧跟其后去了原本自己该住的帐篷里。   在齐悦的宫斗记忆中,似乎并没有这位侍妾的名姓,想来应该是八阿哥府中不起眼的一位侍妾,这次带出门也纯属是因为她伺候得时间早罢了,要真算得上八阿哥身边重要的女人,那还得属八福晋和张氏两个人。   果然,毛氏相貌并不是太出众,性格也柔弱,一见到她就忙行礼来着,齐悦赶紧让人拦了拦,她可不敢受这份礼。   毛氏见齐悦待人温和,这才放下心来,她这回跟着八阿哥出门,就怕惹出什么祸事,一到营地就打算说给几位格格们行个礼。如今听齐悦询问起来,连忙答道:“齐姐姐放心,这回阿哥们带的都是格格侍妾们,没有侧福晋。”   看着面前说话都颤抖的毛氏,齐悦心里头有些明悟,难怪后来没听说这位,这种性子怕是等八福晋嫁过来之后就要被磋磨死了。   还打算问时,就见一个穿蓝袍的丫头赶忙跑了过来道:“毛姑娘,八阿哥正找您呢,听说您私自出去,阿哥爷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话一出,齐悦就看着毛氏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吓得身体都哆嗦了起来。 第35章 对比   齐悦看着这个丫头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自己人都在这呢,她就敢无视得只顾和毛氏说话, 这也太不懂规矩了吧。   她打断了蓝袍丫头的话,看向毛氏故意疑惑地问道:“这是谁?”   毛氏勉强笑了笑,开口介绍道:“这是八阿哥身边的丫头红袖,齐姐姐,实在对不住, 我身子突然有些难受, 就先告辞了。”   毛氏在齐悦面前,还是忍住了口,只推说自己身上不好要告辞云云。   红袖却没把齐悦看在眼里,能住这么个小帐篷里的, 八成也是个不得宠的侍妾。她轻蔑地瞥了瞥, 噫, 身边的丫头还丑,又矮又粗敦实得像根柱子, 一看就是干惯了粗话的丫头。   她没和齐悦见礼,只看着毛氏还在说话,忍不住强行拉了一把她的袖子,讥笑道:“毛姑娘, 您还是快点吧,咱们又不是正经的格格,还出门交际什么,啊——”   话还没说完呢, 红袖就被云雀赏了一巴掌,她猜的没错,云雀之前确实是干过粗活,巴掌力度大得让她左脸登时就红肿起来。   “放肆!”云雀得了齐悦的眼色,上前毫不客气就抽了红袖一巴掌道,“主子们面前哪有你个丫头多嘴的份!”   红袖捂着脸还有些不敢置信,尖利道:“你敢打我?”   云雀被她话说得一愣,为什么不敢打?她活动了下手腕,欲要再扇她一巴掌道:“还敢多嘴,没见着主子们在说话吗,出去!”   身后面的齐悦没理会红袖,一个格格要是和丫头吵起来,那算是丢人的,只是看了看云雀,让她给个教训就行了。   见红袖似乎怕云雀再动手,捂着脸强行退了出去,齐悦才转头看着毛氏道:“既然八阿哥找你,我也不便挽留,让我身边的太监送送你好了。”   毛氏见齐悦的丫头轻描淡写的收拾了红袖,人还有些懵,这可是八阿哥贴身的丫头,齐格格收拾了就不怕四阿哥生气吗?   又听见她好心让人送自己回去,毛氏眼底浮现一层感激,忙蹲身行礼道:“多谢齐姐姐。”   其实齐悦是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要不是红袖话里有话,她也不至于横插一手。   只是回了帐篷,她心里头有些没滋味,毛氏一个侍妾,却被丫头们揉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这可真是······   等四阿哥忙完事情回来,就见着齐悦坐在帐里唉声叹气的,他脱下盔帽有些不解道:“好好地叹什么气。”   见齐悦看见他要扑过来,忙用手作式拦了拦,“等等,外面尘土大,爷的衣服脏呢。”   他倒不怕自己,反而怕小格格的衣服沾了土,回头难受得哭给他看,那可受不住。赶紧换了身衣服,才搂过齐悦来,“就这么着急,饭吃了没有?”   明明才下午见过,四阿哥却像是抱不够一样,紧紧抱着齐悦,右手从上到下呼撸着她。   齐悦摇摇头,娇声道:“爷是不是也还没吃,我等着和爷一起吃呢。”   看四阿哥点头,她这才让王福来去拿膳,又让人端水盆过来洗手,铜盆子不算大,却伸/进两双手,手指头都挨在了一块。   齐悦比较了一下,四阿哥这几天晒得黑了好多,他手又大,放在一起看自己的手简直像是小孩子,轻松就能包住她。   四阿哥无奈得拢住她捣乱的手,再这么折腾下去,手都要洗脱皮了。   膳房东西送过来很快,除了齐悦要的那些,额外还有蒙古烤饼和奶茶一并送上来,满当当摆了一桌。   齐悦得意得冲四阿哥扬眉道:“我早早就吩咐膳房了,您瞧,一回来就能吃到。”   四阿哥今天一天都没吃到热乎菜,给圣上当差垫几个饽饽配茶就完事了,回来见到一桌子热腾腾得饭菜,就不由得笑道:“是,多谢齐格格的照顾,实在是贴心。”   他还特意拱手谢了谢齐悦,假模假样得让帐篷里的下人都笑起来。   没让苏培盛在旁边伺候,四阿哥取了匕首给齐悦先割了一片肉,“这是我的谢礼,还请齐格格尝尝。”   齐悦手上还拿着东西呢,就顺势用嘴咬了一口,羊肉烤的正好,脂肪化在肉里,一咬下去就滋滋往外冒油,好吃得不得了。咽下去一口就忙催促四阿哥道:“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四阿哥有些失笑,小格格还真不客气,他也有些饿,就和齐悦一人一口,没一会就解决了这只羊腿。   齐悦口中吃得有些腻,见四阿哥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突然满足得感叹一句道:“爷对我真好。”   四阿哥被她这没头没脑得一句话发了愣,看着齐悦碗里的菜犹豫了下,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要是喜欢吃菜,就让膳房再上一盘。”   可别说什么对她真好的话了,为着一盘菜?四阿哥自个都觉得受不起。   齐悦被他的反应差点笑破肚子,放下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解释道:“不是因为菜啦。”   看着四阿哥有些迷糊,齐悦把刚刚毛氏的事情和他讲了一遍,最后下个结论道:“和毛氏比起来,爷对我简直好极了,要换我是毛氏,真是要被气死了。”   诶呦,她突然拧紧眉头,有些不安地问四阿哥道:“我这样做,不会给爷惹上什么麻烦吧。”   四阿哥轻拍她的手,“能有什么事,不过一个丫头。倒是老八,一贯会做好人,说不定等会还让人送东西给你赔礼呢。”   他没有太在意,不就是打个没规矩的丫头,看样子似乎对八阿哥并不是很看得上,反而视线投向齐悦没法子道,“你呀,心还是这么善。”   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侍妾,就帮着把她送回去,还特地让太监跟在,免得她被八阿哥怪罪。   四阿哥看着齐悦柔和得都要滴出水了,他的小格格对谁都是这么善良。   齐悦点点头,理直气壮地接受了这个夸奖,她确实很善良嘛,四阿哥这回倒没有想歪,总算是夸对地方了。   四阿哥见状忍不住发笑起来,捏捏她的鼻子道:“你还真不客气。”   讨厌!   齐悦拍掉他的手,刚刚割肉还没洗呢,手指头上都是油,都抹到我脸上去了。   她擦了擦鼻子,见四阿哥还坐在位置上,脸上丝毫没有悔意,磨着两排小白牙就扑了上前把他当羊腿啃一遍。   起初还是闹着玩,可啃着啃着,四阿哥是骨头也被咬出三分气,抱着齐悦就进了里间。   ······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床齐悦的腰又酸又麻,她抱头开始冷静反思,自己昨晚上都干了什么?自己为什么要作死?这都是自己吃得第二回 教训了!   赖在帐子里修养了大半天,等下午四阿哥掀开帘子她还有些不想动弹,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黑暗了,只有床能抚慰她的身心。   四阿哥进门就喊了她一声,“快去换衣服,爷带你去练骑马。”   齐悦扭头一脸郁闷得看着他,自己都这么惨了还要骑马呀,先拖着吧。   她冲着四阿哥撒娇道:“今天难受,爷再过几天教我好不好?”   四阿哥似乎看出了她的偷懒计划,没有催她,而是不紧不慢道:“没事,只是这几天蒙古贵族齐聚这里,听说蒙古女子精于骑射,你要是不会骑那我可就找别人了?”   “云雀,拿我衣服来!”齐悦一个鱼跃从床上蹦了起来,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家这位爷,这个世界果然黑暗,四阿哥现在都会激将法了。   不就是骑马吗?她上辈子骑过旋转木马,姿势熟得很! 第36章 骑马   齐悦面无表情地仰着头, 看着面前这匹约莫两米多高的健壮黑马,心中有一万句话想说。   要不是四阿哥站她背后, 齐悦恨不得一个转身就跑回帐里去,哪有新手骑这种马的,会不会对她太过分了呀!   她重重拽着边上四阿哥的袖子,差点把四阿哥袖子扯下一道口子,脸上却只是微露难色道:“真要骑这匹呀?”   苏培盛在旁边看得直发笑, 这准是主子爷在逗齐格格玩呢, 哪有新手骑这匹“飞骊”的。   他赶紧踢了管马太监一脚,没好气道:“还不快给齐格格把马牵出来。”   管马太监忙点头哈腰,让小徒弟魏庆喜牵出一匹枣红色的矮马,躬身介绍道:“是奴才昏了头, 这匹飞骊是主子爷的坐骑, 齐格格您要骑的是这匹母马, 才六岁,性格温顺跑起来稳当, 正合适您骑。”   齐悦看了看比她个头还矮一点的枣红马,心里总算安定了几分,很好很好,就这个高度掉下去应该也不会太疼。   她大着胆子上前摸了摸这匹马, 枣红马侧头看了看她,鼻子里轻喘几下,又低下头来享受着她的抚摸,看上去确实和管马太监说得一样温顺。   “她叫什么名呀?”齐悦看着喜欢, 转头问了一句道。   他师傅还怕守在边上的魏庆喜紧张,正准备开头替他说,谁曾想魏庆喜人还挺机灵,跪下来就道:“请格格赐名。”   齐悦想了想,她倒是想恶趣味得取作小红小丽什么的,一听就很朴实,只是担心日后自己骑上马,别人都是什么追风逐电,到她报个小红的名字没有牌面,就改口道:“既然颜色枣红,那就叫玉骅好了。”   四阿哥的骊字对应黑色,那她的骅字对应枣红,非常情侣名了。   魏庆喜在地上连连磕头,“请格格放心,奴才一定把这匹玉骅马给照顾好。”   他倒是聪明,管马的太监那么多,要是现在不揽下差事,这活可不一定归他。虽然玉骅不过是匹格格的马,可齐格格的宠爱这一路他可是见得真,这位伺候好了,那可是能通天的!   齐悦笑笑就让他起来了,她其实不排斥这种想往上爬的人,只要做事有底线就成,毕竟谁不想往上爬越来越好呢,就连她,不也是如此吗?   四阿哥用手虚指了指她,摇头想着,性子还是太纯善了。   只是他见齐悦点头,也不好驳回,便从后面拿过一个苹果,让齐悦展开手放在她的掌心里,开始教她喂马。   四阿哥用手托着齐悦的手掌慢慢举到马嘴旁,边在耳边认真叮嘱她道:“一会坐上去千万别慌张,爷在底下牵着呢,手别攥紧了,小腿放松着劲知道吗?”   齐悦点点头,拿着苹果先和马儿交流了一会感情,见熟络了才大着胆子在四阿哥的帮助下伸出右脚踩蹬,借着力跨过马身直直坐在马鞍上。   四阿哥左手一直攥着缰绳,右手曲起半圆形状护着,就怕齐悦动作一个疏忽,不小心刺激了马坠下来可就坏了。   悬着得那颗心只等她安稳坐下才慢慢放下来,没让太监牵着,自己拉着缰绳领着马儿带着在平地上走了几圈。   齐悦初时腿还绷地紧,牵着绕了两圈就放松了下来,听着马蹄的“嘚嘚”声,心里头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在运动这方面还是很有天分的。   下了马时还有些意犹未尽,眼神黏在玉骅上,真想再上去骑着跑几圈。   四阿哥看着都心惊肉跳,忙握住了她的手劝道:“你要是还想骑,爷带着你溜几圈好了,别自己胡闹。”   恩恩,齐悦欢喜地眨眼。   不让她自己骑马,那坐着享受一下四阿哥飙马的乐趣也挺好的。   四阿哥的坐骑叫飞骊,是一匹毛发黝黑的骏马,听说是蒙古进献的宝马,脚程也快,两人坐在上面一会就把后面跟着的侍卫甩了个没影。   此刻夕阳西下,正好垂挂在天边角,霞光斜斜地照着地面,那一碧万顷的草原仿佛也沾染上了夕阳的余晖,黄灿灿的像是宝石在发光,繁花夹杂在其中如同碎钻一样熠熠生辉。   齐悦靠着四阿哥怀里,睁大了眼睛欣赏这一片画地,不多时又来到一块铜镜似幽谧的湖泊旁,见她喜欢,四阿哥就扶着齐悦下了马,两人在这里慢慢散起步来。   湖泊离营地不算太近,侍卫们又甩在后面,安安静静,幽幽清清,仿佛天地间只余四阿哥和齐悦两人一样,静得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四阿哥在外难得的主动牵起了齐悦的手,陪着她慢慢在湖边逛着。   “这里的景色怎么样?”他看着齐悦含笑道:“那几本游记里写得再好,终究也是文字,干巴巴的毫无生气,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带你来亲自瞧瞧更好一些。”   齐悦握紧了他的手,双眸在夕阳下清亮异常,面庞上止不住的欣喜道:“真好看,比书里写得还要好看!”   她望着这一片多彩的湖泊,头一次放开了心胸呼吸,敞开了心神欢笑,长长的睫毛下掩盖住了薄雾,差一点就掉下泪来。   说实话,四阿哥的这番心意是真让她感动。   齐悦搂住四阿哥的左臂,依靠着他的肩膀轻声道:“听人说,山河湖海都有神灵,向他们许愿最灵验了,爷知道这片湖泊叫什么名字吗?”   “还敢考问爷?这叫额尔登湖,蒙古话的意思中,额尔登就是珍宝。”四阿哥嘴角噙着一抹笑,有些心满意足。见小格格如此开心,只觉得自己这一趟没有白跑。   齐悦嘴里嚼着名字,便放开了四阿哥的手,朝着面前这片额尔登湖低声祈祷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额尔登湖神保佑,让我和爷能长久一辈子。”   她是小格格,四阿哥自然不会带她去什么佛庙道观里拜神,如今借着山野自然神拜拜也行。   齐悦心里想,如果真有个湖神,如果四阿哥以后都像现在这样不变心,那她看在四阿哥如今的心意上,愿意和他试试看,试试能不能相处一辈子。   四阿哥看着齐悦低头发愿,明明知道该训斥她没规矩放肆,可喉咙里就是像塞了布一样干涩,他把齐悦圈在怀里低声道,“会长久的,爷发誓。”   齐悦闭上眼睛,想把这一刻四阿哥的誓言记得更清楚一些,她明白这种誓言的不可靠,男人一时兴起说过的话永远不要把他当真。   可齐悦相信,最起码四阿哥现在发誓的时候,是真心想过要和她一辈子长久的。   ------   “老八,你瞧瞧那是四哥不是?”五阿哥骑着高头大马,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远处湖边上的人说道。   跟在后面的八阿哥眼神好,隔着老远也能看见他四哥那背影,哪里会认错,肯定道:“没错,就是四哥。”   五阿哥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不得了,“嘿你瞧,四哥和谁搂着呢,好啊,平时装着严肃先生似的,这会比我们都风流嘿。”   他拉着缰绳,恨不得赶紧跑回京城里边把那一窝兄弟全叫上,大家一起围观围观,这可是天大的新鲜事!   八阿哥白白净净一张脸上只摇头,劝道:“行了五哥,咱们回吧,这有什么好看的,猎了几个时辰你弟弟肚子早饿了。”   四哥那个脾气他最清楚,一件小事都能偷摸记个两三年,这会子打扰了他,不定小心眼成什么样。   五阿哥挠挠头,想想老八说的也是,他们两都是弟弟,惹了四哥可不好过。小九那年惹急了四哥还被强行剪辫子来着。   他晃晃脑袋,赞同道:“老八你说的对,咱们回去吧。”回去了偷偷和三哥说,三哥是哥哥,四哥拿不住他哈哈。   八阿哥温和地笑着应了,转身时却又看了远处几眼,心里头恍惚记起昨天丫头的回话来,他的侍妾毛氏似乎就是和四哥的一个格格请安来着,应该就是她了。   他心里头沉思,没想到四哥看着无情,对姬妾们却如此温情,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等回了帐篷,与兴冲冲去找三哥的五阿哥分别后,八阿哥就叫来了毛氏,见她神情还有些胆怯,就和煦地笑道:“叫你来不是怪你,就是想问问,昨儿你去四哥那里拜见的,是哪位格格?”   毛氏从昨天回来就心生恐惧,虽说有王福来帮忙说情没被训斥,可八阿哥到底也没等她,让贴身丫头伺候了一晚。   她只觉自己这一趟怕是要恶了八阿哥了,谁曾想今天下午,又有人传话,说八阿哥要见她呢。   毛氏吞吞口水,小声道:“是······是齐格格。”   八阿哥头疼地看了看毛氏,自己就那么吓人?回回见他声音都跟蚊子哼哼似的,原本还想着今晚让她伺候,这下子也没了兴致。   他挥挥手,收起了笑容淡淡道,“既然她昨天帮了你,就该有所表示,我让红袖准备了礼物,你明天过去见见她吧。”   要是能借着毛氏和四哥后院搭上关系,对他来说也算是一步闲棋,甭管有用没用,先结交了再说,与人为善嘛。   八阿哥叩叩桌子,他的出身不好,额娘到现在也只是个贵人,从小就被四妃中的惠妃抚养,见惯了宫里的人情冷暖。   遇事情就习惯了帮上一把,身边的兄弟都是高高在上,他这么个和善的阿哥自然就讨人喜欢一些,也因此,消息比别人也灵通一些。   四哥昨天车驾延迟抵达的事情他可是听说了的,两相对照,可不就是因为这个齐格格…… 第37章 推拿   眼看天色也不早了, 虽然圣上驻扎才此,早早就安排了大军收拾过一次, 可湖泊毕竟离得远,再晚下去不定遇上什么野兽。   四阿哥就趁着最后的余晖,赶着带齐悦回了营地。   兴许是在马上坐的时间久了点,到下马时,齐悦苦着脸, 突然发现自己双脚酸麻, 压根就使唤不动。   四阿哥倒是很干脆得下了马,回头望望齐悦,看着她满脸的为难不禁笑了笑,对她伸出双手爽快道:“跳下来吧, 爷接着你。”   这可是在营地诶?   齐悦有些吃惊地望着四阿哥, 这位爷在府里连当着人牵手都不肯做, 现在敢在大庭广众下抱她?   只是见四阿哥面色如常,周围的侍卫视线逐渐聚集过来, 齐悦吐出一口气,不管了,反正她轻,压不死四阿哥。   她压着马背慢慢挪过一条腿来, 借着力朝着四阿哥顺势倒过去,四阿哥忙上前走了一步,把她接个正着。   调整了下她的姿势,四阿哥腰腹用力, 双臂往上一勾,轻轻松松横抱起齐悦,引起了在旁侍卫的呼喝声。   齐悦抬头望望,见他脸上若无其事,耳朵和脖颈却悄悄泛红,就知道哪里是变了性子,分明还是害着羞。   她偷笑地把脸埋进四阿哥的怀里,不戳穿这位爷的现状,让他做一回英雄。   等抱回帐子里,见齐悦还用帕子捂着脸,本来自己还有点不好意思的四阿哥,反而大大方方起来,得意的甩甩胳膊,站在床边冲齐悦喊道:“ 这有什么可害臊的,脸就这么嫩?”   齐悦手指头捏紧了帕子边,她这都是做给谁看呢四大爷!   要不是怕他脸上过不去,自己刚刚就直接下来自己走回来了哪用得着这样。   她忍气慢慢掀开帕子,露出个憋红的粉桃脸来,“刚刚那么多人呢。”   四阿哥拧了一把她的小脸,手感比桃子软多了,他眉眼都是得意:“知道你害羞,下回还敢不敢坐爷的马了?”   却没想到,小格格虽然害羞,却不似其他人一样古板,亮着眼睛看着他直点头,“为什么不敢?下回我还要自己骑着玉骅和爷一起出门呢。”   四阿哥见她口气不小,就故意作弄她道:“行,那齐格格就先脱裤子吧。”   ??!   齐悦抬起头满脸震惊的看着四阿哥,发过誓的男人都这么野的吗?才刚刚马上运动过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四阿哥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想的是什么,哭笑不得的屈指赏了齐悦一个脑瓜崩,“胡思乱想,爷这是给你腿上抹药,今天骑了这么久,现在是没事,可要是干放着到了明天,准疼得你走不动道。”   他讲得那样确切,显然是经历过这件事情的。   齐悦看着四阿哥,内心悲鸣一声,谁让你说得这么含糊,这下自己的形象在他那肯定不纯洁了,嘤,我变脏了。   她这才讪讪的躲在被子下,悄悄解了裤子褪下来,闷声道:“那爷记得抹轻点,我怕疼。”   四阿哥没回答,要是不用力推,抹什么膏药呢。   今天一大早,四阿哥就让苏培盛预备了两罐上好的黑兰膏,这会朝帐外喊了一句,让苏培盛把东西取来,又毫不留情地赶走了他,“去帐子外守着。”   苏培盛:“······”   等他识趣地退下去并带走了外面伺候的丫头后,四阿哥才将桌上两盏青铜灯端来,又取了一小罐装满了药油的黑兰膏,拿簪子挑了一点,帮着齐悦仔细的推拿。   力度自然不小,小格格嘴里不住的喊疼,他听得也难受,只能边按边道快好了差不多了云云,听在齐悦耳朵里跟老师拖堂一样虚假。   按了约莫一刻钟,看着两腿红彤彤后,四阿哥才重新洗了手抱着齐悦躺下去,小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时不时还抽噎一下,可怜极了。   四阿哥叹叹气,他这都算收住力气了,怎么还能疼成这样,“要不就算了,”他委婉道,“爷陪你走走,也能逛逛这一片。”   齐悦使劲摇头,她都按完了才说这个,亏死了要。她咬着牙道:“没事,不就是骑马嘛,我挺得住。”   为了自由和美景,她算是拼了,走路哪能和骑马比,走个一天说不定都到不了额尔登湖边上,脚上说不定还会磨出水泡。   四阿哥看着齐悦突然斗志昂扬起来,只道是她舍不得自己,心下一暖便温言道:“你呀——”   他停住了话语,只是用手摩挲着齐悦的后背,硬下心来道:“既然这样,那就要日日学,不能偷懒。”   小格格既然愿意陪他,那他就得好好教。   齐悦看着四阿哥一连串的骑马要求,嘴巴一张一合说得她心分外累,忙上前用小嘴堵住他,再说下去她真的要后悔了。   四阿哥楞了一下,感受到面前的那一团柔软后还是犹豫的伸手将她束缚在怀里,长叹一口气道:“睡吧,别胡闹,你腿受不了,真想了爷过几天再陪你。”   这个人的脑回路真的是,一点都分不清什么是嫌弃。什么是想要。   齐悦被他气的鼓鼓脸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身体不自觉的又转了回来,紧靠在四阿哥边上。   等她一觉醒来,四阿哥照例不在身边,早早就出发去了圣驾边等候随侍巡卫,齐悦一边梳洗一边感叹,康熙爷对儿子实在是狠,读书时候早起念那个一百二十遍也就算了,连已经成年了的几个儿子也不放过,照样早到在他边上读书随侍。   不过转头想想,说不定也就是这样,他老人家的这几个儿子才会个个都成了狼,而不至于是那温室里头不谙世事的兔子。   齐悦认真琢磨了一下,将这个教育方案放入自己的备用计划里,若是真的将来她生了孩子,可以考虑是不是挑拣几条效仿一下,全学就算了,小孩子睡眠不足常常早起会影响身高。   她在心里同情了一下四阿哥,他没长到一米八绝对是因为他亲阿玛坑的,父爱如山崩地裂啊。 第38章 兄弟   因为早上起得迟了点, 齐悦就没点菜,而是喝了碗粥垫吧了点, 对,还是那个红稻米粥,膳房为着四阿哥的吩咐,甭管在哪,每天都按时准备给她预备着一碗。   吃完饭, 又捧上一碗药汤, 齐悦非常无力,只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四阿哥商讨一下喝药的事情了,她病都好了怎么还是每日都要喝。   齐悦屏住气一口灌下去,刚拣了一颗蜜饯压味就见云雀进来禀告, 说是那位八阿哥的侍妾毛氏前来拜见, 还带了不少礼物。   云雀在后一句着重强调, 看来礼物的分量超乎了一般情况。   齐悦搁下药碗,她昨儿已经跟四阿哥报备过了, 今天就是见见毛氏也没关系,况且她还挺想和外面的人聊聊天的。   身边的尹氏英氏和她属于竞争关系,还是互不见面的好,云雀她们呢, 偏偏又是下人,就是齐悦再和善一百倍也不可能平等似的聊天,还真就这个叫毛氏的能和齐悦搭上话。   当然,齐悦也可以去找其他阿哥的格格, 但是那就要一个一个拜访过去了,实在是麻烦。便微笑着点头示意云雀请她进来,心里头的八卦之火却开始慢慢燃烧起来。   毛氏带着丫头拘谨地站在四阿哥帐篷外,眼神里还残留了些许震惊,她实在想象不到,这位齐格格竟然如此得宠,居住都在阿哥帐篷之中。   她身后带了两个小太监,抬着一个楠木箱,里面都是八阿哥吩咐人预备的礼物,让她与齐悦交际讨好用的。   原本毛氏还有些疑惑,纵使一个得宠的格格,也用不着准备这么充分吧,可如今到了一瞧,她还真觉得对方会不会看不上这些。   见云雀招呼着自己进去,毛氏露出一张笑脸,不好意思道:“有劳姐姐了。”   进了帐篷里也不敢抬头打量,只跟着云雀绕过正中间左转去了待客的地方,布置得典雅宽敞,四张雕刻椅子对立摆放,旁边铜鼎里熏着甜香,各样摆设都是毛氏认不得的来历的珍品,毛氏是越看心里越发虚起来。   之前与齐格格交谈倒是看着和气,可不知如今的脾气性格,要是她真的嚣张霸道些,毛氏心中暗自叹气,那自己也只有一个忍了,八阿哥交代得事情总得完成。   齐悦坐在右边第一个椅子上,见毛氏过来忙起身迎她,“妹妹请坐,那日也不过是随口吩咐了一句,没什么要紧的,怎么还当正经事送谢礼了呢。”   齐悦笑着打招呼,看了看面前的毛氏,穿得衣服料子比上回好多了,人却还和上回一样胆怯,一见着她差点蹲下请安。   毛氏脸一红,嗫喏几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听后边丫头焦急得咳嗽一声,脸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开口道:“哪里哪里,这还要多谢齐姐姐,我们爷得知此事还怪我莽撞,特意让人准备了礼物希望姐姐不要见怪。”   这一连串的话瞧着就很妥协,齐悦听闻就明白不是毛氏的手笔,准是有人教她的,她摆手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云雀就去收下吧,回头我再给你带点,有来有往不就关系亲厚了吗?”   这话正中毛氏下怀,捣蒜式地点头应着,心中总算解脱下一块石头。   齐悦见她放松了一下,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开口问道:“妹妹见过其他几位阿哥的姬妾吗?”   “上回倒是在宴席上见过一次,只是眼熟,没有细聊过。”   毛氏摇摇头,见齐悦似乎有些失落,咬着嘴唇难得大胆道:“姐姐想听的话,妹妹回去和人打听打听,出巡左右都是这些人,消息灵通得很。”   她说出这番话,只觉得自己心口都跳得快,和往常的样子大不同,见齐悦点头,她便先从下人口中得知的太子妻妾讲起。   ------   而另一边,四阿哥站在康熙帐篷外的一个小帐篷内,只觉得眼角一个劲得抽抽。   边上几个兄弟一大早来时看自己的眼神都古里古怪,尤其是老五,时不时还冲自己挤眉弄眼一番,实在是没个正行!   他皱着眉头,打算把老五逮出来训斥询问一番,就听见三阿哥咳嗽了一声,朝他挑眉道:“老四,你行啊。”   三阿哥丢了个你懂我也懂的眼神,竖着拇指啧啧出奇道:“往常哥几个还说我酸气,没想到最行的就是你了,携美策马奔腾,啧啧啧,真有你的!”   八阿哥在三阿哥咳嗽的时候就心知不妙了,他扭头看了看五阿哥,果然见他拍拍胸脯赞同,还憨笑道:“三哥说的没错,四哥这招好,下回我也学学。”   快闭嘴吧,五哥!   八阿哥心里哀叹一声,只觉得自己再待下去恐怕要惹上事情,四哥的小心眼可是无差别攻击的。脸上却还装着诧异,脚步慢慢挪向帐子口。   眼看着就要趁机窜出去了,就见太子一掀帘子进了里边,看着黑脸的四阿哥就是一笑,“老四,听说你昨天带美人游湖了?”   完了完了,八阿哥见四阿哥眼神转过来,忍不住叹气,他看了眼还浑然不觉的五阿哥苦笑道,这事五哥到底和多少人说过了?   四阿哥僵着脸,要不是帐里头光线稍暗,估计能被他们看出当时全身的尴尬来,看着这几个拿自己打趣的兄弟,他突然觉得自己手头有些痒,该找个沙包来练练手。   太子毕竟和四阿哥打小亲,起哄了一句就停住了口,拍拍他肩膀道:“行啦,不过就是个格格,要真喜欢在这挑两个,我给你送到府里去。汗阿玛找你有事,快跟我过去。”   带着四阿哥出了帐篷,太子这才悄声和他说道:“老五嘴上没把门,你知道就行了,别往心里去。这事汗阿玛不知道,放心吧。等会我带人去打猎呢,你也跟着好好练练。”   太子是知道四阿哥箭术的,在众兄弟中不算出挑,脾气又倔,真要上场了不如几个兄弟能怄一整天的气。   便打算这会就偷偷带上他练练,怎么也算是自己的兄弟,待自己又忠诚,总比不怀好意的几个好。   眼看着几个弟弟们都大了,大阿哥又立了几次战功被汗阿玛重视,太子的心似乎也有些乱······ 第39章 来访   毛氏跟着八阿哥的时间不算短, 又因为人住在宫里,消息倒是比齐悦要灵通很多。   在几位成年的阿哥中,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命最好,嫁过去就一直受大阿哥的宠,连连生了四个女儿也没见大阿哥厌弃,去年总算生了个小阿哥。   目前有四女一子,诸福晋中, 独她最为得意, 只是身子从去年就开始不好,毛氏也没见过这位。   太子妃不用多说,皇上亲自挑选的人,满皇宫只有夸她好的, 没见说一句不好的话。现在还怀着孕, 太子宫里虽然有两个李佳侧福晋生的儿子, 那也影响不了她的地位。   至于三阿哥,三阿哥府里是乱了点, 格格侍妾一大堆,可三福晋董鄂氏去年也生了个儿子,两人感情甚好,地位想来也是稳固的。   毛氏把话停在了这里, 这接下来就是四阿哥了,她可不敢继续说。   齐悦看着她,心里头才有些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家福晋如此重视大格格, 除她以外,府内竟是没有别的子嗣了。   这也就算了,可福晋嫁进来到现在肚子也没见消息,她那其他三个妯娌可都怀孕了的。难怪福晋近日来行事越发严苛,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来每回在宫中,福晋的滋味也不太好受。齐悦叹口气,这个社会啊,女人只要没生出个儿子,仿佛自己的存在就被否定了似的。   她看了看毛氏,真心实意夸道:“多亏了妹妹,我们府里管得严,这些事情我可是一点也不清楚。”   这是真事。府里齐悦的消息渠道仅限于伺候的下人,云莺云雀又年轻,进府后住的又远,这些事情可不就没人说给她听了。   毛氏被她夸得有些脸红,忙推辞道:“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妹妹也只是道听途说,姐姐喜欢听,回宫了有什么新鲜事,我再给您回信。”   太好了!齐悦忙点头答应,这就相当于她订了一本皇室八卦杂志月刊,总算是多了个消息口,就算消息半真不假,她听听也好。   齐悦看向毛氏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甭管毛氏是否藏着坏心眼,她反正只是听八卦,口风捏的死紧,一点别的事情也没往外说。   两人还在聊着,就见云雀急匆匆通传,说苏培盛回来了。   齐悦忙请他进来,苏培盛进了帐篷里,麻溜得朝着齐悦行礼,恭敬道:“回齐格格,主子爷跟着太子去了围场打猎,说晚饭您就先自个吃吧,至于学骑马的事,主子爷说让您千万等他回来,别自己贪玩一个人骑。”   “再有就是另外让奴才带了几头活兔活鹿,这都是底下人孝敬的,主子爷让奴才问问您喜不喜欢,要是喜欢就让人养着给您逗趣。”   齐悦耳朵灵,一听见活兔,就想起了麻辣兔头爆炒兔肉,一听见活鹿,就想起了红烧鹿肉梅花肉汤。   嗯······   “养这些个多麻烦,还是别折腾了,送去膳房当野味吃吧,晚上就让他们多加盘菜。”齐悦摇摇头拒绝了。   她以前小的时候也养过兔子,看着白,拉屎那叫一个臭啊,至今齐悦都不敢回想和兔子共睡一张床后醒来的那个早晨,实在是人间惨剧。   她看着苏培盛,想起自家那位爷,认真得叮嘱了他一句,“你记得准备些咸水和好克化的糕点随身带着,出去就是一天,好歹劝着爷吃点东西。”   这也是齐悦才知道的,打猎的时候往往能跑上一天,随侍的侍卫们个个五大三粗,饿了就随地烤点东西,渴了喝茶水,别人这样就算了,她可见不得四阿哥这么折腾自己。   苏培盛躬身笑着领命退下,心里头还琢磨,怪不得四阿哥这么宠爱齐格格呢,瞧这股照顾人的心意,就是他看了都眼热,谁还不想有人能时时刻刻惦记着自个呢。   毛氏在旁就傻愣愣地看齐悦与苏培盛问答,这可不是一个格格该跟阿哥说的话呀!   她借着帕子掐了自己一把,瞧齐格格这做派,一看就不是头一回了。能这么吩咐阿哥爷身边的太监,能让在外的阿哥爷这么想着她,这份情意让毛氏侧目不已。   她看着齐悦,又想起了自己,不由得有些失落,八阿哥不是四阿哥,从不在她面前谈起其他的话,外面看着温和,相处起来却让她害怕。   齐悦看了眼毛氏,见她刚刚还好好的放松起来,怎么这会又“灰暗”了,她不太会应付这种小可怜,便开口道:“既然来了,云雀,回头送毛妹妹一对兔子吧。”   让她养只宠物好了,好歹心情会好一点。齐悦心想着,猫和狗她目前没有,兔子刚领回来几只,看着又白又萌,指不定就能把毛氏心情带动的好一点。   毛氏忙不迭答谢,虽然心里也担心不知道该怎么养兔子,可她从不会开口拒绝,到最后走还是带上了那一对野兔。   八阿哥在帐篷应个名就撤了,兄弟几个也就四哥脑筋直,一直呆在里边,其余兄弟早上过去应付下就行了,横竖汗阿玛眼里只有大阿哥和太子,他们几个儿子那都是拿来摆设的。   见毛氏回来,八阿哥坐在椅上问她话,“人见过了?”   毛氏低着头轻声道:“是,齐格格收了礼,瞧着倒不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   八阿哥拿着扇子拍手,满意道:“能在四哥跟前得宠,自然会是个安分的。”安分就好,守着规矩就不会把毛氏的事情说出去。   八阿哥想着那天看到的背影,突然好奇问了一句,“长相如何?”正待毛氏回答,他又失笑道:“自然是绝色,不然如何迷得住四哥。”   毛氏心里头有些不赞同八阿哥,就刚刚相处的功夫,她就能感觉出齐格格可不是个以色侍人的主,她与四阿哥的情分远比别人要重。   只是毛氏想了想,还是没有在八阿哥面前说出口,齐格格是个好人,她虽不知八阿哥让自己结交她有什么目的,可还是下意识隐瞒了一些没回话。   ------   等苏培盛带了东西把话一回,四阿哥当场就笑了,苏培盛还在边上逗趣,把带的东西一样一样呈给四阿哥瞧,奉承道:“齐格格听说您要去打猎,急忙就让奴才给您准备的,那些个兔子鹿啊什么的都没放在心上,只顾着吩咐奴才劝您别饿着呢。”   四阿哥握着马鞭虚指了一下他,有些不自在道:“那就收起来吧,爷又不是说不带。”他何曾不知道齐悦待自己的心意,用得着苏培盛在边上说?   挥起马鞭就骑着飞骊出了营门口,太子早一步出发了,他得及时赶上去。   这一波动静瞒不了人,康熙听着梁九功的禀告笑道,“老四是该练练骑射了,上回差点输给老八,朕看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好。”   康熙明白胤禛的性格,从小就急躁敏感,爱一物欲其生,恶一物恨不得其死   ,就算后来自己赐字压了压,也还是这个臭脾气。   一想及此,康熙就忍不住摇头,还是太年轻了,得再磨磨。   梁久功在旁道:“可不是,太子爷想来也是因为这个,特地带着四阿哥去的呢。”   在万岁爷边上,夸谁都不如夸太子有用,这是梁公公几十年琢磨出的经验,没想到偏这回就出了差错。   康熙一听就收住了笑,放下笔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他,直看得梁久功跪倒在地才问道:“太子主动带人去的?”   梁久功战战兢兢道:“是,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都没去。”   可这也是常事啊,太子爷和四阿哥关系好的事满宫里都知道,怎么万岁爷偏今起疑了呢?   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好半响才听头顶上传来两个字来。   “出去!” 第40章 围猎   十几天后, 就是农历八月初一,管围大臣统领着科尔沁王公从五更天就开始布下围界, 他带领着几千多名蒙古骑兵,围甲兵,虎枪手,向导和八旗兵将东西长125公里,南北宽122公里的木兰围场挨个布围。   以八旗中的镶黄旗为中心, 挨个延伸开来, 依着山形水势形成个三四十公里的大包围圈,一步一人,十步一骑,严严实实布防得如铁桶一般。   倒也不怪他们这么小心, 这里毕竟汇聚了满蒙大部分王公贵族, 稍微出点事就能闹破天去, 砍头都算是手下留情的了。   黄幔城内,诸人都已经躬身站立等皇上驾到了, 他们起得比管围大臣还要早些,个个都穿着盔甲,摩拳擦掌,等着在此次围猎中大显身手。   等康熙带着太子登城观围下来后, 底下才安静下来,恭敬磕头给皇上请安,黄幔城旗子迎风舞动,显然是时候出发了。   康熙今日穿着黄盔甲, 佩橐鞬,背弓矢,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   他环视众人笑道:“今日驰猎,射中最多者,朕就赏他宝刀一柄。”   他指了指面前的桌子,梁久功机灵得掀开遮在上面的黄布,只见上面放置着一把金刻龙纹御用佩刀,上面镶嵌了数十颗大小不一的宝石,一看就很贵重。   见众人齐齐响应,康熙大笑一声上马举鞭,在各班近卫尾随护卫下先出发,他这个时候已经四十四岁了,身体却依然很康健,远远就瞧见了一头鹿,手搭弓上一箭就射中了鹿身,几个侍卫忙过去拾取。   身边的侍卫穆克登大喜,忙奉承道:“皇上骑射过人,百米外还能射中鹿,这佩刀,恐怕奴才们是拿不走了。”   三阿哥在后面偷笑起来,年年都是老套路,亏穆克登夸得下去,他转头对四阿哥道:“老四,今年咱们比比,看谁射得多?”   他心里头打好了算盘,太子自己是比不得,老五骑射厉害,老八年纪小,就一个老四正合适,赢过他自己也不算太丢人。   四阿哥扯扯嘴角,哪里不明白三阿哥的小心思,只是这回三哥怕是算错了,他也不反驳,只点点头道:“好,就看自己射的,侍卫们的不算,彩头拿什么?”   三阿哥沉思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侧脸状似不在意道:“三哥不占你便宜,就拿你前段时间得的《奇峰万木》好了。”   跟在后面的五阿哥听了都觉得厚脸皮,连画的名字和时间都打听清楚,三哥哪里是无意,分明就是谋划好久了。   《奇峰万木》?四阿哥想了想,似乎有些印象,之前小格格生病嫌无聊的时候,自己确实让人找了些话本山水画送去给她解闷,这画估计也在她那呢。   想想小格格的性子,四阿哥摇头拒绝道:“画已经送人了,三哥还是再挑别的吧,”   他看着前头皇上射中的鹿似乎被侍卫抬回来了,忙开口道:“等赢了,我请三哥去我府里挑,要是有喜欢的就挑一副走。”   三阿哥先是听说送人还有些低落,见四阿哥保证愿意让他挑选,一下子就爽快起来,“行,要是你赢了,我也让你挑去。”   这可太好了!谁不知道三阿哥酷爱书画呢,四阿哥隐秘的勾起嘴角,打算给齐悦赢回个奖品来。   前头康熙见鹿果然被自己一箭射中心脏而死,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也去吧。”   一声令下,诸位皇子、众位王公、八部大臣并满蒙旗营齐齐出发,只是心有灵犀并未举弓,而是等太子身边近卫大声恭贺说太子爷也射中了时,才策马四散寻找猎物起来。   康熙高坐马上,哪里看不见他们的动作,虽然太子只是储君,可众人严守本分,丝毫不敢抢先一步,这威势,仅此于他了。   他眼底阴霾一闪而过,却掩饰的极好,反而扬鞭夸赞太子起来:“哈哈,身手矫健,胤礽的骑射越发精湛了。”   -------   男人们上场围猎,而女眷们则要等到行围结束,皇上晚上举宴奖赏后,才能被带着出席小宴会。   所谓的小宴会,也就是晚上皇上不在的第二场宴会,只有和皇室沾亲带故的才能出席,格格侍妾们地位低,要是不得宠,说不准连小宴会也参加不了,只能孤零零呆在帐篷中。   齐悦自然不会如此,昨晚上四阿哥就给她打了招呼,还带了一盒的金饰,显然是想让她好好打扮一番。   齐悦心想,为了不让四阿哥在后院比拼中落入下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打扮,艳压群芳,让那些有小心思的女人们自惭形秽,离四阿哥远一点。   随意用过午膳,到下午时,又有王福来前来报信,说听人谈起,太子爷这会射中猎物数最多,足有一十八只,拿到了万岁爷赏赐的佩刀。   王福来低着头,这段时间四阿哥出去狩猎次数勤快,结果却被太子爷拿了第一,心情肯定不愉快,他们格格可千万别撞枪口上了。   话真的是越怕越真,王福来刚出门就瞧见四阿哥举步生风的走了过来,夜色下也能看到脸上的一片红,似乎是被气的。   他一个哆嗦跪下请安,声量却刻意放大提醒着里面的格格,“奴才王福来请四阿哥安。”   四阿哥没理他,一阵风似的走进了帐篷里,苏培盛嫌弃地轻踹了他一脚,“滚外面站着去,声音吓我一跳。”   王福来冲着苏培盛笑笑,起身也站在帐篷口,想把他赶走,没门!   齐悦被满头饰品压得头重,听见了王福来的声刚准备起身,就见四阿哥急匆匆的进来了。原先她还以为真是生气了呢,可一看脸色,齐悦就明白了,哪里是气的脸红,摆明了是喜色嘛。   四阿哥见她左手还扶着头,似是承担不起珠宝的重量微微歪着头,一张小脸上满是疑惑,就笑着拉她坐下来,“不年不节的,戴这么些干什么?”   一面说,一面伸手打算卸下几枝簪钗,齐悦忙双手护住,拒绝道:“可别······这是我特意戴的。”   她朝四阿哥得意得挑眉道:“戴上这些,让那些个蒙古格格们好好瞧瞧我的分量,看她们还敢生出什么小心思来。”   说到最后,齐悦皱了皱鼻子,显然是打算好好教训一下她们。   四阿哥哑然失笑,小格格还真不客气,当着自己就说起计划来了。他笑眯眯看着齐悦道:“既然如此,那宴席上可就全仗齐格格护身了。”   见他心情藏不住的好,齐悦眨眨眼,心里奇怪起来。她是一贯有疑就问的人,忙开口问了一句,“打一进来爷脸上就欢喜,到底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也说给我听听?”   四阿哥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欢,虽说皇上的彩头他没有拿到,可三哥的彩头,他却是真正的拿到手了。   一想到清点猎物时三哥那张脸,四阿哥就忍不住发笑起来。   只怕三哥记得都是老皇历了,这回自己可是射中了十二只,他才四只,记入档册的时候自己差点忍耐不住,急忙跑回帐里,到了齐悦面前才无所顾忌起来,笑着把打赌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了齐悦听。   “三哥府里头的山水画多,到时候爷去给你挑一副好的。”四阿哥握着齐悦的手,认真的保证道。   齐悦望了望四阿哥,紧咬了下嘴巴,突然间就站起身来,一遍又一遍的细碎亲吻着他,胸膛里的那颗心一个劲得跳着。   这个人,怎么对她就这么好! 第41章 宴席   四阿哥感受着唇边的柔软, 难得齐悦主动,眯着眼睛正准备多享受一会呢, 就听见外面那个不长眼的奴才低声禀报道:“回主子爷,奴才瞧着三阿哥那边已经动身了。”   他闻言就有些不耐烦,刚想斥责几句,却见面前的齐悦红着脸离开了他的怀抱,转身对着镜子慌忙整理起来。   “都是爷, 等会要是迟了多丢人呀。”齐悦用手指紧贴着通红的面庞, 感受到红晕的炽热温度,嘟嘟囔囔着甩锅道。   啧。   四阿哥望着齐悦的背影抿抿唇,眼眸中的瞳孔里不禁幽幽泛着光,他凑上前左手扣住那双柔夷往上禁锢, 右手顺势揽着齐悦的腰继续亲吻起来。   既然背了锅, 就得实打实的尝一遍, 爱新觉罗——踏实肯干——胤禛如实想着。   于是乎,等两人出门匆匆赶到小宴席那里的场地时, 就只剩下一个太子未到了。   宴席摆放呈现一个圆形,最上头摆放一桌,那是太子爷的位置。   三阿哥,四阿哥居于上桌左侧, 五阿哥八阿哥居于上桌右侧,其余王公贵族按着身份依次排列下去。   所以四阿哥的位置正好和八阿哥打个对面,齐悦眼尖,就抬头那会也瞧到坐八阿哥边上的那个姑娘就是毛氏, 似乎她也看到了自己,脸上带起笑来。   不过毕竟是在外面,齐悦还是收敛了的,并不敢有什么动作,她拿出自己最早在府里当背景那会的功力,规规矩矩呆在四阿哥边上做个摆设,低眉顺眼安安分分,若不是四阿哥一直注意着,还真以为自己带漏了人。   四阿哥拿起酒杯遮住嘴角的笑,像小格格这么安静的样子,他可是好久都没见着了。   三阿哥坐在位置上一杯一杯喝着闷酒,他今天丢了大脸,年纪大,可射中的猎物却排诸阿哥倒数,要不是当着人,汗阿玛估计当时都想训斥他几句。   为着这,他现在才不管老四险些迟到的事呢。   三阿哥恨不得四阿哥干脆缺席,那样更好,免得让他又想起白天的事。三阿哥边上坐着的是格格田氏,行事素来温柔娴静,如今见他这样失态,自己早吓得低下头颅,哪里还敢劝上一句。   故而太子来时,就见着三阿哥桌上酒壶横倒,似乎已经空了。俗话说的好,酒最怕闷头猛喝,便是千杯不醉的勇士,你让他急头白脸猛灌下去也会晕,更何况是身子文弱的三阿哥了。   太子是储君,众人见面请安都是需要下跪的,三阿哥行礼时身子有些摇晃,不自觉就推到了酒壶,砸地发出巨大的声响来,他自己倒还没自觉,耳朵似乎塞了一层棉花,只闭着眼睛身形斜斜地跪在地上。   胤礽从大阿哥参军起到现在,就没有比今日更高兴的时候了。   纵使大哥得了军功又如何,汗阿玛压着他不带来木兰秋狄,蒙古王公依旧恭敬着他,他还是汗阿玛心中的第一。   心情一好心胸就跟着宽广起来,胤礽便没有怪罪三阿哥,反而笑着给他打圆场道:“老三,知道你为我高兴,酒慢慢喝。你们几个还不把三阿哥扶起来。”   这最后一句话,胤礽是冲着跪在三阿哥身后的人说的,这些个蠢东西,知道主子喝醉了还不帮扶着点。   田氏也上手扶起自己的爷,借着底下人上菜的功夫,悄声提醒他道:“爷,别喝了,太子来了。”   三阿哥这才晃晃头,清醒了一些,回想起自己刚刚出的丑,悲愤得啃了一口烤羊腿,呸!咬不动。   他羞得放下羊腿,只当自己还醉着,扑在桌上装睡起来。   太子没管三阿哥这边,反而举杯对着众人先饮了一杯,爽快得劝道:“今日只是家宴,汗阿玛不在,大家只管放松一些。”   底下科尔沁左翼后旗多勒亲王是个豪迈的蒙古人,见太子如此说道,就举杯快意跟着敬道:“敬太子。”   坐后面的几位亲王不甘示弱,也纷纷奉承起来,这可不是丢人的事,太子是储君,迟早也会是他们的可汗。   酒敬过三巡,就开始了宴会表演,例如蒙古民族传统的赛马舞、什榜乐、相扑等,兴致浓处,烈酒撒入堆在正当中的火把之中,激起几丈高的火焰,引得席上欢笑起来。   几位穿着亮红蒙古袍,头上缀着金银饰品的美貌女子随着音乐在火把边上起舞,远处似乎传来更热闹的声响,显然是在外围,也有蒙古人在那齐聚共舞中,欢愉顺着夜色蔓延到了草原中。   酒醉人意,便有位郡王之女大着胆子端着酒杯走出席位,上前几步冲太子贺道:“奴才巴特玛之女乌恩巴雅尔,恭请太子殿下一杯酒。”   太子看看她,姿色不俗,他笑着点点头喝了一杯,俊美的脸上温和的笑着,让乌恩巴雅尔心中悸动不已。   见她成功劝酒,其余几位格格们自然也不甘示弱,纷纷举起酒杯冲着阿哥们敬酒。   虽然几位阿哥都有了嫡福晋,可满人对嫡侧福晋不是太看重,在他们的眼里,侧福晋也是福晋,权力稍弱一点罢了,做了阿哥们的侧福晋,照样能给家族争光,皇上也会多赏赐草原和金银给她们的父亲们。   三阿哥刚刚出了丑,便是再蠢的格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轮下来就紧接着四阿哥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齐悦笑容不改,和善的看着面前的蒙古格格给四阿哥敬酒,喝嘛,这是满蒙的友谊,她一点都不生气!   四阿哥无奈得用余光看着坐边上的小格格,还笑呢,自己都能听见嘎吱嘎吱磨牙齿的声音了,要是他真敢喝下去,今晚身上就得留好几十个牙印不可。   他悄悄伸出左手在桌下牵起了齐悦的手,安慰地拍了拍这个小醋坛子。装作也喝醉一般,摆摆手拒绝道:“老五替我喝了吧,他最热心肠,特别喜欢喝酒,是吧老五?”   五阿哥乐呵呵用刀子割肉呢,听见这话把刀划手上,抬起头就准备反驳,却见他的好四阿哥双眉微挑,直盯着他。   他背后一凉,见了鬼,四哥恐怕还计较他前几天嚷嚷陪美人骑马的事呢,勉强撑着笑,呵呵道:“对,四哥说的对,我喜欢喝酒/(ㄒoㄒ)/~~”   于是······   五阿哥来者不拒,喝下了一杯又一杯,连桌上的肉都没动几口,喝的肚饱神醉就倒了下去。   太子揉揉脑袋,这可真行,一下子醉倒三个弟弟,他看看幸存的八阿哥,只见他也聪明,见兄弟都倒下了自己还清醒不合群,也晃晃悠悠装着酒醉起来。   得,就没几个笨的!   太子干脆就忽略了这几个人,站起身和底下的蒙古王公交流起来。   四阿哥趁着没人注意的空当,拉着齐悦悄悄就退了场,进了边上一个小帐篷里,苏培盛并几个太监守在外面。   齐悦疑惑地看着他递过来的衣服,小声问道:“这是什么?”神神秘秘的,像是干什么坏事。   四阿哥没有解释,反而帮她拆卸下头上的钗环,先哄着齐悦把衣服换上。   齐悦叹口气,好吧,她能拿这位爷怎么办呢。   所幸衣服穿得宽松,收拾起来利落,隔着屏风利落换好衣服后,齐悦才走出来,却见四阿哥也穿着一身普通的蒙古服侍,直挺挺得站在帐篷中冲她扬眉,得意道:“这是我让苏培盛备好的袍子,打现在起,我不是四阿哥,我是蒙古的巴特尔。”   “而你——”四阿哥专注地望着齐悦,仿佛能一直望进她的心里去,“你也不是齐格格,你是我的额尔登。”   烛光下,面前人的表情真挚又坚毅,眼眸深情而专注,齐悦只觉得自己脑袋里晕乎乎的,满眼只有面前人的笑。   天呐,她想着,自己怕是也喝醉了。 第42章 府中   四阿哥府, 正院。   “秦嬷嬷,菩萨面前的香供了吗”福晋手里握着一串白玉珠, 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问了一句。   秦嬷嬷弯着腰答道:“回福晋的话,已经点了。”   直起身子,她又有些心疼地看着福晋,“福晋,您这几天本来胃口就不好, 还老是跪着拜佛, 奴才担心您身子受不了啊。”   福晋闻言,面色如常,手指头却用力地捏着念珠,秦嬷嬷只知道她拜佛身子的苦痛, 哪里又能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痛处是什么呢。   四阿哥带着齐格格出门走了一趟, 指不定回来就能听见齐格格的喜讯, 她又年轻,又得宠, 生下阿哥后说不准能被请个侧福晋,这一趟一趟的可不就上来了?   福晋一想及此就后背发凉,夜里觉也不曾好睡,若不是怕外人看着不像, 她都想一天十二个时辰住在小佛堂里去,就这段日子每天一趟的拜,福晋还往外宣称是给四阿哥祈福保平安呢。   她摇摇头起身道:“嬷嬷,这是我的心意, 偷懒不得,你要是累了,就换赵嬷嬷过去吧。”   秦嬷嬷看着福晋的背影,见她如此坚持,只得叹气跟上,脚步快得先去打开了屋门,供奉在菩萨面前的是宫里头秘制的檀香,内务府里添了许多香料,一点就慢慢散在房间里,香气香甜,淡而长久。   可不知怎么的,福晋今天一闻就恶心反胃起来,倚着门就不住干呕起来。   丫头巧丽差点慌了张,忙跟着秦嬷嬷一同搀扶起福晋来,要是福晋出了什么事,她们可就全完了。   她眼珠转了转,借着要去给福晋端茶的功夫叫来了门口的赵嬷嬷,总不能只有她和秦嬷嬷两人在场,还得有个人在才行。   赵嬷嬷一听就进了门,见秦嬷嬷捧着铜盆,福晋朝盆里干呕,反射性开口就是一句,“福晋这是有喜了?”   啪——   秦嬷嬷手里拿不稳,铜盆被掉落在地,却顾不得捡起,只震惊的看着福晋,脑里突然想起来道:“上个月主子爷正好在您这歇过!”   福晋有些愣,不敢相信的捂着自己肚子,急忙道:“快,快去请太医!”   秦嬷嬷点点头,急急忙忙就要往外面赶去,赵嬷嬷却连忙拦下她道:“秦嬷嬷,这事可不能大张旗鼓。”   她用眼神示意了下巧丽,让她出去把守着门,才小声和福晋说道:“福晋嫁进来好几年都没传过消息,万一要是······岂不是丢大人了吗?”   她都没敢说假这个字,只是用手略比了下手势。   赵嬷嬷看着两人慢慢冷静下来,接着道:“依奴才看,正好主子爷不在府里,咱们就想个法子悄悄把太医请过来看看,把消息先给他瞒住喽。”   秦嬷嬷点点头,看着赵嬷嬷的眼神就温和起来,素日她还以为赵嬷嬷心机颇深不是个好的,今日一处理,倒比自己还妥帖,她应和道:“赵嬷嬷说得有理,等会奴才就借着肚子难受去求您请个太医来。”   福晋愣愣的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双眼只盯着自个肚子瞧,人晕乎乎的不知所措,似乎还沉浸在赵嬷嬷刚刚那句有喜的话里。   等到了下午,果然就有小丫头匆忙前来禀报福晋,说秦嬷嬷回去午膳贪吃了几碗肉,这会子闹得腹痛起来,求福晋去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吧。   福晋这才命了去常顺拿牌子去请刘太医,行事光明正大,一点都没避着人。   等刘太医到了屋子,帐幔放下遮得严实,伸出来的手上盖着黑绸子,一点皮肤也没露出去。   刘太医心里有点嘀咕,不是说给个嬷嬷看肚子吗?怎么闹得倒像是给后院女眷请平安脉一般。   他伸出三指头搭在手腕上,听着脉就全明白了,脉象哪里是个老妈妈,分明是个年轻人嘛,嗯,滑则如珠,数则六至,这是有孕了啊。   刘太医表情僵在脸上,望望身边站着的赵嬷嬷,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赵嬷嬷一瞧他脸色就清楚了,笑着解释道:“刘太医,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们府和您可是老交情了。”   刘太医没说话,只是左手曲起大拇指,朝赵嬷嬷比了个四的手势,见赵嬷嬷肯定的点点头,才放下心笑着恭贺道:“脉象滑而有力,流珠落盘,实在是可喜可贺,这位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帐子里女子的惊喜声,借着就是一声掩饰性的咳嗽。   赵嬷嬷便往刘太医手里塞了两个荷包,客客气气地请了他出去,按理刘太医是府里常请的,费用不按次数计,只记在账上,每年生辰四节送礼,那是一定的年例   ,不需要再额外赏赐了。   可这回不一样,赵嬷嬷塞的两个荷包里,一个是福晋有孕的赏钱,另一个嘛,就是给刘太医的封口费了。   刘太医接过来心里就明白了,朝赵嬷嬷拱手道:“今日给府里嬷嬷请脉倒没什么要紧,吃一天药就好了。”他把事定的死死的,自己就是来看一个嬷嬷病的,其余什么也没见着。   赵嬷嬷笑着送了他出去,难怪刘太医四十多就快做到堂官了,心眼确实通透。   回了屋,就见福晋已经收拾好重新坐在椅子上,只剩下眼眶边上的微红还没遮住,面色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和边上的秦嬷嬷吩咐道:“辛苦嬷嬷了,既然有了底那就忍耐一天,等明天我去请太医,怀孕这事就可以通知主子爷了。”   福晋这会意气风发,哪里还会把齐悦放在眼里,等她生了阿哥,不管后院再生几个,那都动摇不得她了。   ------   翌日,福晋果然早膳时闹起了不舒服,当着人请王太医一瞧,有孕的消息就如同惊雷一道,响在了府里。   李格格听到的时候都没工夫一个茶杯一个茶杯砸了,双手往桌上一推,把上面的物件全挥落在地面上,听着震天的响出奇的愤怒道:“这是真的?”   春华机灵,知道消息的时候就跪在春彩后面来着,茶水和碎片全被春彩挡住了,她沉默着低头,李格格正在气头上,先让傻子出去躺躺雷再说。   傻子春彩果然开了口,“回李格格,确实是真的,听人说,福晋都让人写信给四阿哥了。”   李格格恨得咬牙切齿,怒瞪了春彩一眼,胸膛剧烈得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突然间,李格格只觉得自己天旋地转,脚一软就跌倒在地,顾不得说什么,往地上干呕起来······ 第43章 意外   春彩和春华是经历过一回的丫头, 见状忙上前去扶起李格格,心中不免猜测起来, 莫不是她们格格,也怀上了?   两个人对视着看了看,没等她们说话,李格格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她本来就隐隐有个想头,只是上个月月事虽然不多, 可毕竟还是出了点血, 便以为自己没有怀上。   如今这一吐,李格格心中反而确定起来,自己这是真的有了。   她大喜起来,这段日子四阿哥待她只是平平, 不如以前那样宠爱了, 要不是她还有个大格格, 只怕自己真的就失宠了。   现下自己有了身孕,不管怎么说, 四阿哥总会看在孩子的面上多来自己院子几趟。   要是生下的是个阿哥,这就是府里的长子,看着孩子的面上,四阿哥保不定就为自己请封个侧福晋······   李格格心思已经飞到自己穿侧福晋吉服进宫谢恩的场面去了, 原先的怒火早泄了七八分,迷迷糊糊被春华春彩扶着回了里间。   春华抢先一步开了口:“春彩,你快去给格格预备膳食,别挑寒性的菜, 我在这里守着格格。”   春彩看了眼春华,她们两都是丫头,按理可轮不到春华吩咐自己做事,只是见格格并没有注意,她自己的性子又老实温吞,没驳话点头就出去了,临出门还把桌子那的碎片收拾了一下。   等李格格回了回神,就瞧见屋里只剩下一个春华在她面前端茶递水擦汗揉脚的,心里有些慰贴道:“辛苦你了。”   春华特意表现了大半日,就为了等李格格能看见,听见这话心中微喜,连忙笑道:“伺候格格哪里就辛苦了,这都是奴才的本分,您现在怀着小阿哥,可不能累着了。”   这话听着舒心,李格格嘴角的笑意更浓厚了,拉着春华的手轻拍道:“还是你贴心,等日后,我一定给你安排门好亲事。”   春华状似羞涩的低下头,另一只手却不自然的揪紧了衣服,她不想要这个所谓的好亲事,都到这会了,李格格还是不肯把她安排给四阿哥吗?   ---------   且不论府里面的事情,福晋有喜后就忙写了信发给四阿哥,这是夹在京城每日一送的信件里带过去的,通常日行四百里,并没有刻意加急。   所以等四阿哥收到信件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十一,眼看着在草原都没几日可待,不多时就要启程返京了。   四阿哥看到福晋说自己怀孕的时候,不由得大喜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难得露出个笑模样,这可真是件喜事,虽说目前他对福晋渐渐起了嫌隙,可有孕总是件好事,福晋有子嗣,想来行事就会宽厚一些了,他可不想和三哥似的,后院闹起来没完。   四阿哥想想三阿哥府上就不禁摇摇头,与三福晋相比,四福晋好歹管事上还是很靠谱的。   下午回了帐篷,齐悦还不知道这件事,一瞧四阿哥进门就打算拉着他骑马去,这几日她和玉骅日渐熟悉,现在也能独自驾着马慢跑几圈了。   四阿哥接着信的时候还没感觉,现下拉着齐悦的手,福晋的事情在肚子里翻滚了下,反而不知道要不要把事和齐悦说开。   齐悦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爷一脸的为难。”   她心里不由得嘀咕,又有谁招惹这位爷了?   四阿哥卡了壳,这叫他怎么说,小格格身子虚弱还有福晋的原因呢。他咳嗽了声,下意识扫了苏培盛一眼。   得!苏公公明白了意思,按惯例开始了清场,只留下两位正主呆在帐篷里。   齐悦其实多少猜到了一些,她也不是真傻子,能让四阿哥这么为难的事情不外乎府里的女人。   见四阿哥尴尬得没开口,自己干脆猜道:“是府里有人怀孕了吧,福晋?还是李格格?”   看四阿哥没反驳,齐悦明白了,笃定道:“是福晋吧,您可真是,福晋有喜是好事,我怎么会生气!”   反正四阿哥喜欢的是她,福晋生了娃又咋样呢?   难道自己还去嫉妒一个没出生的娃娃?   齐悦才不会这样干呢,她嫌这样丢人。   四阿哥有些吃惊齐悦的豁达,对比起来,反倒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了。他搂着齐悦叹道:“是爷小看了你。”   齐悦在四阿哥怀里闹腾,合着以前他一直小看她?   贴在四阿哥胸膛上沉思了一会,齐悦突然小声嘀咕起来,“虽然不生气,可是我心里面还是有点难过——”   她掐着指头比划给四阿哥看,“真的就一点,这么小。”似乎是怕四阿哥听了教训她,神色还有些不知所措。   四阿哥有些哑然,抚摸着齐悦的脸,她还真是从来都不瞒着自己。   他心中莫名温暖起来,柔声道:“爷知道,爷知道悦儿的心。”   这还是四阿哥第一次叫齐悦的名字,就连上回两人假扮蒙古人那回,他喊得都是齐氏。   齐悦呆在府里几个月,就没见过四阿哥喊后院名字的。   在这些爷的眼里,后院女人似乎都是一个符号,不需要了解记住她们的名字,直接姓加氏就可以了。   今天却不同,她能隐约能感受到,在四阿哥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自己在他心中,就好像比以前多了一些重量。   齐悦没抬头,反而低头蹭了蹭四阿哥的下巴,轻声撒娇道:“悦儿也知道四哥的心。”   她早就嫌管四阿哥叫爷难受了,今天趁着机会就把称呼改了。   四哥听起来多亲密平等,爷就有点莫名的不舒坦,就像是她以前自称奴才一样,地位都不平等,怎么还能酝酿出真爱嘛。   四阿哥无奈的揉揉她的脑袋,小格格素来不爱抹发油,他倒不用担心摸得满手油,头发一根一根清爽极了。   “不是说要去骑马吗?还不快收拾一下。”他有些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并没有训斥齐悦那样的称呼不守规矩,显然是默认了她这样叫自己。   齐悦笑眯眯得站起身,“马上就好,四哥等等悦儿。”心情好得不得了,走回里间都是连跳带蹦的。   四阿哥在后面看着只想笑,真是年纪小,什么都显露在脸上。   正盘算着今儿带小格格去哪玩,突然就听见帐篷外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声急切的禀告,“回四阿哥,奴才周成有急事禀告!”   周成是四阿哥的门下,这趟塞外之行也跟着出门,长相憨厚,和那些八旗侍卫倒是很能打到一起去,没事不会轻易到四阿哥这边来。   四阿哥一听见是他,就郑重了几分,开口让他进来道:“什么事情。”   周成的嘴唇干燥苍白,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急跑过来的,他进来没多废话,跪下就直接回道:“皇上把太子身边的侍卫拉出去打了。”   什么!   四阿哥有些吃惊,皇上宠爱太子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做出这种当面打太子脸的事情。   他垂下眼眸,平复自己的心情沉声道:“继续说。”   周成道:“奴才本来和多尔济、张泗几个侍卫在帐里休息,结果阿克敦被人拖着回来了,身上一道一道的血,说是皇上看太子侍卫懒怠,亲自发话每人打了二十棍,还把他们都给革职了。”   他话说完,不敢多做停留,叩个头就退了出去,这里毕竟是皇子阿哥们驻扎的地方,他最好还是不要久留,免得有人疑心。   四阿哥闭着眼睛,手指头不紧不慢地扣着桌子,心里却乱糟糟的。   汗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侍卫被斥责受罚,火气摆明是冲着太子来的,汗阿玛这是对太子的一次教训?还是说······   四阿哥猛然一惊,难道汗阿玛是对太子不满了? 第44章 嫌隙   四阿哥心里头不由得担忧起来, 要是前一种猜测倒没什么要紧,可要是真的汗阿玛对太子不满, 那就麻烦大了。   天家无小事,皇上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放大了细细观察琢磨,能让汗阿玛决意当众处置太子近侍,丝毫不顾及后面影响,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他转转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思绪如毛线缠在一起, 找不到最终答案的线头,让他猜度不清。   齐悦在里间偷偷探出头来,悄悄望着四阿哥没出声。   这个帐篷又不隔音,不知道刚刚四阿哥是忘记了还是不在意, 让她在里间把周成的话是听得清清楚楚, 不同于还一脑袋迷糊的四阿哥, 齐悦明白,这是皇上有意在打击太子的威信呢。   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情, 今天的骑马恐怕是泡汤了。齐悦叹着气转身,打算换下这一身的骑马装,就见外边的四阿哥似乎是听到了响动,扭头朝齐悦招了招手道:“走吧。”   诶?齐悦有些发愣, 皇上和太子在battle诶?四阿哥就这么带她出去了?齐悦挪了挪步子,没敢太上前。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一脸犹犹豫豫,半天也没走出个一米,就径直上前, 没好气的敲敲她的脑袋道:“要是不想出门,那就别去。”   傻格格,你爷才是个平头阿哥,这种事情听听就得了,还真想掺和进去呀?   小格格对他的信心还挺足,四阿哥见齐悦吃痛得揉脑袋,不禁笑了笑。   带着人出了门,两人分别骑着两匹马,正准备去周围逛逛,就看见另一边跑出一大群人来。   打头的马背上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周成汇报的事件主人公,太子胤礽。后面跟着一大帮侍卫,一群人气高势足,似乎一点都没受影响。   四阿哥转头对齐悦吩咐了一句,让她停着别动,自己则驾了马上前打招呼道:“二哥!”   太子看了看,“哦,是老四啊,怎么你也带人出去打猎不成?”他顺着四阿哥来时方向往后一瞧,就看到后面有个穿水红骑马装的小姑娘低着头跟在后面,恍然大悟起来。   他用马鞭虚指了指四阿哥,意有所指道:“原来是有佳人相陪,怪不得如此勤快。”   四阿哥没理会太子面上的戏谑,反而郑重问了一句:“二哥带着人是要去哪里?”   没趣!   太子无聊得往边上甩了甩马鞭,悠闲自在道,“当然是去打猎,你要跟着吗?”   四阿哥摇摇头,按照道理,这会他该退下不说话了,可四阿哥却并没有如此,反而下马请太子到边上说起话来。   他从被抱到孝懿仁皇后那会,太子就对他多为照顾,这些年也没落下过他,这份情义他必须得记着。更何况周成是他的人,这事瞒不过别人,阿克敦被带回帐篷的时候就看见周成人也在,这事问问就清楚了,如果他顾着自身,在汗阿玛眼里,在太子眼里,他成了个什么人!   四阿哥强拉着太子到了路边上,凝重着小声劝说道:“依弟弟的意思,二哥还是回去吧,才刚汗阿玛发了脾气,二哥不去认个错,好歹也该表现出个态度来。”   太子意外的看着四阿哥,没曾想老四倒还有点兄弟情义。阿克敦几个人被打的事估摸他几个兄弟都得到了消息,却偏偏就只有老四劝了他一句。   “老四,孤领你的情,只是这打猎,孤还偏偏要去。”太子拍拍四阿哥的肩膀,温言答了一句。   见四阿哥还要再说,他摇摇头止住了话头,“这件事可不是孤认错就能解决的,阿克敦几个人明明没有做错事情,汗阿玛却大发雷霆说他们小人行径,媚上欺下,呵呵,多可笑,他们几个还是汗阿玛亲自挑选给孤的呢。”   他面上只是嘲弄,心底却无休止的卷起浪来。   太子心里早就断定,汗阿玛的气是有人故意挑起来的,而这个人,十有八九就是胤禔!   不然怎么就这么巧,今天京里送信,汗阿玛就生起气来,还偏偏就针对了他,不是老大挑的火才怪!   汗阿玛连问都没问,直接就下了决定,还不够清楚吗?这哪里是朝侍卫发的火,这是在训斥他呢。   太子存着气,就是不肯低下这个头,他拍拍四阿哥的肩膀,上马带着一群侍卫呼啸着跑出了营地,打算借着打猎发泄自己的怒火。   四阿哥看着骑马的人群,都是些陌生的面孔,估计都是汗阿玛新给太子添补的侍卫们,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   骑马回去后,齐悦就叫来了云雀和王福来几个人,明确吩咐道:“这几天咱们的人都缩着尾巴些,千万别闹事惹事,小心谨慎些,就是真吃了亏也别声张,安安分分回了府,每个人我都重重有赏。”   她也怕在这个时候给四阿哥惹祸,本来出门时还好,和太子交流后这位爷脸上就跟糊了锅底灰一样,黑得吓人,叫人看着都害怕。   这个时候的四阿哥就有点像日后的冷面王爷了,寒气三米内都能感受得到,多亏布膳的是苏培盛,要是换了别人,指不定就被冻得打哆嗦了。   齐悦看着苏公公的苦瓜脸,有些恶趣味的想着,四阿哥晚上最好也能保持这个样子,抱起来凉丝丝的一定很舒服。   她歪头看着四阿哥,没有选择打扰他,这个时候的四阿哥单纯得可爱,一门心思想着辅佐太子处理国事,还没有生出别的心思,眼见着太子和皇上产生了矛盾,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劝和。   齐悦乖巧地躲在了帐篷里,也不再说骑马什么的了,只是每天看书和云雀玩耍。   营地里的聪明人很多,那天的消息又没有特意瞒着人,自然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气氛难免就紧张了起来,就连八月十五这天宴席上,都没有几个人敢开口说笑,而是左右看了看,显然是在等待什么。   这天是中秋节,皇上会带着太子大宴群臣,和他们一起赏月喝酒,可是头几天闹了这样的事,众人便都猜测,不知今日皇上会如何对待太子。   天上一轮满月高悬,地上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本该是团圆和乐的节日,众人欢喜愉悦才是。   可偏偏在座的,都板着一张脸,默默坐在位子上不敢露出半个笑脸来。   有亲明珠一系的臣子,虽然面上不显,可心里头暗自有些欣喜,他们紧跟着大阿哥,见了太子出错皇上责怪自然开心,恨不得皇上一气废了太子,改立大阿哥呢。   自然,这也只是他们心里想想,要是敢表露出来,无疑就是一个死了。   几位阿哥也在揣测,八阿哥抬头看了四阿哥一眼,自从四哥和太子不知说了什么话之后,太子那天打猎完就真的回了帐篷没出来。   他们也好奇今天的宴席上皇阿玛会怎么对待他们的好二哥。   正思索着,就听外面的脚步声,汗阿玛到了!   出乎在场所有人意外的是,康熙是特意拉着太子的手进来的,时不时还回头说笑几句,两人和乐融融,一点都没看出前几天的不愉快。   在场人这才放下心来,甭管这是装的还是真的,皇上肯做出这个态度来他们就得当真的认,前几天皇上发火真的只是针对侍卫,一点都没有带上太子的意思。   皇上都笑了,底下人自然也跟着露出笑脸来,宴席上一下就欢乐起来,大有君臣同乐的欢喜气氛。   四阿哥却看了看皇阿玛身后跟着的太监梁久功,隐约觉得不对劲起来,虽说看起来依然笑呵呵,可却与太子保持了几分距离,如果他没看错,刚刚搀扶汗阿玛的时候,他还特意往后退了半步。   这件事情上大有问题,皇上和太子之间绝对出了什么他们不清楚的事情。四阿哥收回目光,安静的喝酒思考起来。 第45章 返京   这场宴席大概率就是康熙用来展示父子亲情, 没有举行太久就宣告了结束,等四阿哥回到帐篷中, 就见齐悦还坐在桌边上等他,一筷子也没动。   本来四阿哥出门前倒是交代过,让齐悦自己先吃不必等他,按着以前这场中秋酒宴最起码都要维持几个时辰来着,却没想今日早早就结束了。   齐悦见四阿哥回来还有点意外, 她正准备吃呢就来了, 这位爷不会是闻到味了吧。她心里嘀咕,自己这回可不准备什么新鲜的东西。   为着在塞外的缘故,使唤的人不是熟悉的那批,所以齐悦没敢瞎鼓捣, 弄出什么新奇的月饼, 还是拿了老一套的五仁, 枣泥,莲蓉馅儿的普通月饼, 另外草原上还特有一种敖尔布哈月饼,馅里加了奶油,俗称叫奶饼子的,属于满族特色月饼。   齐悦每样都要了六块, 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虽说看着分量少,可要是每样挨个尝一遍,还是能填饱肚子的。   她刚切完放下东西洗手, 四阿哥就回了帐篷,还以为齐悦正等着自己呢,脸上带出笑意来,“准备这么多干什么?”   齐悦拉着他坐下来,得意道:“当然是要每个都尝一尝啦,难得来了塞外,要尝尝当地特色嘛。”   四阿哥看着她就乐,还真会吃,他叩叩桌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齐悦道:“也没几天了,想吃就吃吧,东西也要早点收拾,我猜大概再住个两天就要启程返京了。”   不是吧?   “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她脸上有些不舍,回到京城自己的日子又要不得安生了,那府里的人还不知道又想着什么计划阴谋,远不如草原上住着舒心。   四阿哥明白她的意思,拍拍她的手允诺道:“明年出巡我还带上悦儿,到时候我带你在外面骑马,悦儿说好不好?”   骑马有什么用,这位爷倒是能让她撒开欢的跑啊。   齐悦哀怨的看了四阿哥一眼,限速都没他这么狠的,对自己骑马的速度别提有多严格了,苏培盛跑步都能超过她,一点快乐都没有。   没过几天,果然就听皇上发了准话,明日就启程返京。   这一天晚上,云雀看着收拾出来的箱子有些为难,除了原先齐悦带过来的东西外,还有四阿哥射猎赏赐下来的东西,其他王公送来的礼物以及毛氏上次的送礼,上上下下理出来十多个箱子,堆起来小山一般。   齐悦看到名册都有些头疼,她来时不过几个大箱子,走的时候却理出来近二十来个,这也太多了吧,带这么些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事。   她低声吩咐王福来,让他去请苏培盛过来,四阿哥这几天忙着事,齐悦实在不想因为这个打扰他。好歹自己也算是得宠的格格,这个时候不用用特权多浪费呀。   苏培盛听到消息就带人过来了,见齐悦满脸为难得把话一说,就不由得笑起来。   他不怕齐格格有事麻烦他,就怕齐格格想不起他来,对于奴才来说,哪天主子要是忘记他,那可比杀了自己个还痛苦。   苏培盛脸上笑成个牡丹花道:“这有什么难的?让奴才把东西都收起来,跟着主子爷的行李一起送回去就行了,等到了府里,奴才再让人给您送过去,又方便又不打眼。”   齐悦一听眼睛就亮起来了,忙笑着点头,这可帮了自己大忙了,“多谢苏公公了。”   这位办事可真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好来,难怪一直是四阿哥身边的心腹,王福来和他一比,还真是显得年轻不中用了。   一旁的云雀看着也不由得松口气,这在她们看来是天大的麻烦事,可苏公公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就能把事情轻松给解决了,她点点头,果然格格受宠还是有好处呀。   有了苏培盛的发话,她们就轻松了许多,随身带的就齐悦几个常用的东西,大物件全塞到四阿哥行李车上了。   第二天照例的三点多,四阿哥先收拾了东西出门,云雀刚想叫齐悦也起身呢,就看床上伸出一只白藕般粉嫩嫩的小手来朝她摇了摇,示意让她下去。   要换成云莺,指不定还会上前去劝说一二,云雀就不会了,她一贯听齐悦的话,见齐悦摆手就安静退了下去,守在了帐篷口。   齐悦舒服地躺在床上,这一回她可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压根儿就没准备起那么早,赖在床上只等到太阳高照才淡定的起床洗漱。   齐悦的心里非常平静,皇上启程还早呢,就算老爷子真出发了,要轮到她们这些小虾米,指不定还要等多长时间,早早起床然后干坐着等实在是太傻了。   她的动作慢悠悠,却看得身旁伺候的云雀急得直跺脚,好容易穿戴好,云雀急道:“格格,咱们快上车吧。”   齐悦无奈的点点头,她原本还想说再坐一会,只是眼前的云雀已经急出汗来了,只能搭着手出了门。   果然,皇上的车驾才刚刚启程,明黄的车头刚出了营地口,真等到他们估摸着还要一两个时辰了,齐悦没有坐那辆小车,径直带着云雀往四阿哥的马车走去。   边上守着的太监就没有不长眼拦着的,纷纷露出笑模样躬身那儿请安,打这趟塞外一出巡,四阿哥身边伺候的人就把齐格格给记到了心里去,这位那可是如今实打实的受宠,没瞧苏公公一天来请八回安吗?   不但扶着齐悦上车,还殷勤得张罗着给齐格格送早膳,看得坐在小车中的尹氏愤恨不平。   她今天一大早就被叫起坐在马车中等候,腿脚酸麻,肚子饿狠了也没见有个人来问一句是不是要送早膳过来。   这一趟出巡和她最开始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尹氏本来还以为自己能借机勾搭上四阿哥,谁知一出门就像是被四阿哥遗忘了似的,压根就没想起过她,困在小帐篷里出也出不去,更别说什么塞外风光了,比在府里还难受呢。   尹氏恨恨道,塞外出巡以后谁爱来就来,她以后可不跟着了,四阿哥的眼睛里哪有别人,分明就只有一个齐格格!   这话说的也没错,要出发的时候四阿哥还特意骑马从开头跑回来,隔着马车叮嘱了齐悦好几句,让她不要淘气胡闹,乖乖在车里呆着······   齐悦掀开帘子望着马背上的这位爷,早上起的比她还早呢,现在穿着一身盔甲还有力气跑来跑去,到底是谁在胡闹啊。   她光想想就觉得累,心里头有点心疼起来,忙在车窗户那里冲四阿哥招手念叨着,让四阿哥中午就别跑回来了,直接在皇上那边解决了就行,跑来跑去的不光马累,他身体也吃不消。   吃东西的时候别吃那些冷硬的,嗯,像是糕点的话,就配热茶才行,要是东西不够就让苏培盛回来拿,自己这里一切都好,请四阿哥千万别担心。   齐悦一件件事情唠叨下来,让四阿哥脸上很是无奈,这是拿他当孩子看呢。   话是这么说,可身子却老老实实的站在马车边上不动,显然是在认真地听。   有人记挂着的感觉还不错,四阿哥想着,嘴角不由自主得上翘,心里头开心极了。   见马车开动,他用马鞭轻点齐悦的头道:“我知道了,快回去吧,路上尘土重,再说下去,小心吃到一嘴的泥。”   齐悦诶呦一声捂着头缩进马车里,真讨厌,又戳人家的头,戳笨了怎么办?她这都是为了谁呀?   齐悦腮帮子鼓起来,“四哥真坏。”她隔着车帘子朝四阿哥抱怨道。   我的天哪!   在旁的苏培盛听到这句话差点从马上摔下来,管主子爷叫四哥?齐格格竟然敢这样称呼四阿哥,胆大包天,胆大包天,他跟了主子爷十来年就没见过这样大的胆子。   可偏偏四阿哥,一点诧异都没有,反而还很受用,笑着扬鞭就挥长而去了。   回去的速度要比来时快很多,也不知为什么,总之在马车上呆了几天,就到了京城外。   齐悦看着不远处的城门,在马车里长叹一口气,又要开始踏上属于她自己的战场了。   不知道福晋她们,在府里怎么准备迎接她呢? 第46章 好戏   四阿哥府。   福晋正在紧张得预备着, 她从早上就得到了消息,说皇上的车驾今天入城, 四阿哥跟在后面,估摸着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该回府了。   福晋现在怀着孕,不敢久站,于是就坐在椅子上吩咐着人去准备东西,除了前院外, 还要赶紧让膳房预备热水和膳食, 大事小事都考虑齐全,忙得一口水也没顾上喝。   秦嬷嬷看不过去,特地走上前劝说福晋道:“好福晋,您如今怀着小阿哥, 该好好保重自己才是, 这些事情您吩咐我跟赵嬷嬷两个人去做就是了。”   福晋摇摇头, “这如今还不确定是男是女,嬷嬷说话可别小阿哥长小阿哥短的, 让爷听到了保不齐闹出什么事情来。迎接的事本就该我这个做福晋的管,推给你们像什么话。”   秦嬷嬷闻言不禁叹口气,福晋也太小心了,求了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才求出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来,怎么可能不是小阿哥!   只是她看着福晋如今的神色,比以前可轻松活泛多了,也就不敢再说些什么, 难得福晋宽了心,她还是别多嘴比较好。   正在这个时候,就听门外巧菱在那儿禀报,说圣驾已经进城了,四阿哥的车没往宫里去,径直往府里来着。   福晋连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按道理主子爷该先去宫里请安,怎么倒回府里了呢。她忙吩咐赵嬷嬷道,“几个格格都通知了吗?”   赵嬷嬷点点头,其实现在府里能出来的就没有别人了,宋格格怀着孕脉象不好,这会她想出门迎接福晋都不会同意的,就怕她出个意外。   剩下来武格格还在屋里关禁闭,也就只剩下李格格能与福晋一同迎接了,才刚她就吩咐人去给李格格传话,这时候说不准人都在院门口等了。   ------   李格格小院里,丫头春彩皱着眉头在那苦劝道:“格格,奴才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万一触了福晋的眉头,那可怎么好啊?”   一边的春华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咱们格格如今也怀着孕,难道福晋还敢动手不成?她要是敢,别说主子爷了,就连娘娘都不会容忍的。”   春彩听了只觉得可笑,难道福晋除了动手就没别的法子对付她们了不成?   要是私底下耍些小手段,或为难或拖延,就是主子爷亲自去查,也查不到福晋身上去呀。例如齐格格,那么得宠的一个人生了病想求医,福晋不也拖着不肯给牌子吗?   只是春彩这番话正要说出口,却见李格格压根就没在意她,反而对春华的话表示赞同,春彩的心就冷了下来。   自从春华调过来之后,李格格偏听偏信,眼见着更信任她而不是自己。   春彩神色有些黯淡,这样看来,自己还是去照顾大格格吧,李格格已经根本不听她的劝了。   这倒确实,春彩刚刚的那顿劝说,李格格压根就没怎么听,她现在脚踩着地上还觉得软绵绵得像云朵呢,志得意满之际,哪里会听丫头的冷水。   倒是春华说得对,她的肚子里现在揣了一个宝贝,谁就能保证,福晋肚子里的就真是个小阿哥呢?没见着她和宋氏头一胎都是小格格吗。   现如今,她与福晋两个人都怀着孕,福晋是正妻,地位本来就比她高,要是自己再不耍些小手段获得四阿哥的关注,只怕到时候就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李格格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眉眼间尽是得意,她有预感,这一次她怀上的一定是位小阿哥!   打定了主意,李格格搭着春华的手道,“走吧,也是时候去正院请安了。”   至于春彩,李格格看了看她,随口吩咐道:“你就留在屋里看着大格格吧,近来大格格身子有些弱,记得好好照看。”   她就先不过去了,大格格小孩子没轻没重,要是伤到自己的肚子那可就不好了。   春华扶着李格格出门,回头时看看低头站在屋内的春彩,心里头有些暗暗自得,就算她伺候格格时间长又怎么样?笨嘴拙舌不会讨格格欢心,也只能去伺候大格格了。   主仆两走到正院,福晋已经全部收拾妥当了,见李格格就点点头,没特意招呼带上人就去了穿堂口,她们得在那等四阿哥。   李格格本以为能和福晋客套几句,谁知连笑脸都没见上一个,忍不住暗自咬牙,自从福晋怀孕以后,眼睛里就再也没有后院里的人了,似乎她们连让福晋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李格格不甘心地低头跟上,心里却恨恨道,等着吧,你怎么就能保证自己生下来的是个阿哥,呸!要是生下来个格格,看你还能嘚瑟!   话是这么说,可明面上,李格格还是很恭敬的跟着福晋来到门口,至少在四阿哥到来之前,她是不会跟福晋发生任何争吵的,就算耍手段,也要等正主人到了再说。   众人略等了一会,就听见门外车轮轱辘声,接着就是两扇大门敞开,一溜车队驶了过来。   四阿哥的那辆大车打头,边上跟着王以诚王朝卿两个太监,福晋瞧着还有些嘀咕,怎么没看见苏培盛?   还没嘀咕完呢,福晋就听耳后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丫头春华的大声呼喊,“格格,你怎么了——”   福晋扭头一看,就见李格格摔倒在地上,口里还直往外干呕,她的怒火噌一下就上来了,低声怒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氏是昏了头吗?在这个时候闹事争宠?   丫头春华脸色苍白,哭声求道,“求福晋,快请太医来吧,我们格格这几天身子就不好,刚刚又站了这么久,一时不稳才摔倒在地上的。”   福晋手都差点气得抖起来,这可真的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做格格的胆大包天不知羞耻,做奴才的也跟着胡言乱语,张口就来。刚才在正院还好好的,怎么在四阿哥面前,就虚弱成这样了?   对了,四阿哥.福晋慌忙转头看向马车那边,心下有几分明白起来,李氏这是专门演给主子爷看的。   福晋正这样想着,就见四阿哥的马车帘子被王以诚掀开,从马车里走出来个穿旗袍的女人来,容貌艳丽,身形窈窕,俏丽丽得站在地上,福晋有些不敢相信,这是齐格格?怎么敢坐在四阿哥的车子上。   春华也看愣了,一边哭,一边悄悄附在李格格耳朵急忙道“格格坏了,马车里出来的是齐格格,主子爷好像没在车上。”   怎么会是他,李格格恨得差点握碎了满手的指甲,自己这场戏可不是演给个格格看的。   只是现如今,已经成了这么个局面,这戏还得往下演,要是这会泄了气,福晋能弄死她。   李格格想了想,干脆就两眼一闭,直接倒在了地面上,反正她是晕了,福晋怎么也得请个太医来,等有孕这事一出来,福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王朝卿机灵,一下马就上前给福晋请安解释道:“回福晋,主子爷一进城就跟去宫里回话请安了,恐怕要下午才回来呢,就让奴才们先回府了,另外还有塞外的东西,您看是放哪儿呢。”   福晋点点头,可还是看着齐悦不舒坦,怎么她就敢坐四阿哥的车子。为着这个,就是齐悦给她请安,福晋也没好脸色,只淡淡道,“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先回自己的院子吧。”   说完转身就想离开,她收拾了东西等了半天,就接回来个格格,这让她脸上别提多丢人了。   春华见福晋要走,咬牙跪地砰砰砰磕头,格格已经晕倒了,她一个丫头必须得出面,苦求道,“求福晋给我们格格叫个太医来吧,今天是主子爷回府的日子,怎么也不能出事啊。”   福晋闻言略停了一停,这个丫头倒是有胆色。   她冷哼了一声,板着脸对赵嬷嬷吩咐道,“去街上请个大夫来,给李格格好好看看,要是没病,那就让李格格以后少出来走动,有事没事就晕倒。”   齐悦在马车中虽然看不到,却听了好一场大戏,原本她还以为一回来自己先要受冷嘲热讽一顿呢,没成想福晋和李格格倒是斗了一场,啧啧啧,精彩!   她低眉顺眼的得了福晋的命令就撤,坐马车一天累死人了,鬼才掺和她们两个的事情呢。   走到二门口,齐悦还想着继续往老路走,就见太监赵一德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这是专门负责修建院子的管事太监,齐悦的新院子就是他一直盯着的。   如今得知齐格格回来,连忙赶回来请安道:“回齐格格,您如今可不住原先那个小院子了,让奴才带路领您去新院子瞧瞧吧。”   齐悦闻言愣了愣,新院子在出巡的时候就修建好了?这么快呀。 第47章 新院子   赵一德打前头领着路, 齐悦跟着走到半道上才发现,自己住的新院子离四阿哥的前院还挺近, 沿着一条小道拐个弯就到了。   住的地方也比以前大很多,乍一看时齐悦还有点不敢相信,这可不像是个格格住的小院了。   赵一德瞧了瞧,还以为齐悦是不满意这个大小呢,忙开口解释道:“齐格格, 这院子虽说没有个两进, 可位置好哇,离主子爷的前院就一拐弯的距离。这后面还有个小院呢,等您日后有了身子,奴才们把前后给您一打通, 那可不就成了内外两进的院子了不是。”   齐悦心里暗暗咋舌, 她以为这院子就挺大了, 结果还有后面一个院子等着呢。她忙笑着点头让王福来送送赵一德,自己先一步进了院子。   一进门就能看见院里两个硕大的太平缸, 里面还特意种着荷花,下面有红身黄尾的金鱼游动,院南边用木头搭了葡萄架,底下是扎的小秋千, 齐悦看着就有点想笑,四阿哥还真拿她当小孩子看了。   不单这些,院子的北角四阿哥还特意移了两株高大的枣树,树叶茂盛, 只是今年果子应该吃不到了,里里外外全都按着当日四阿哥给她瞧的图纸上装的,看得齐悦双眼弯成了月牙儿,若是四阿哥在,齐悦准能跑上前去亲一口以表感谢。   院子里留守的云莺带着几个丫头,早就站在院门口了,见她进来忙不迭给她请安,脸上还有些欢喜。是了,就算云莺年纪大些,可齐悦出门一个多月,她心里多少还是会发慌的。   “格格这一去,瞧着脸色倒比之前好看了许多。”云莺笑着迎上来,扶着齐悦往正房走去。   齐悦搭着她的手,有些担忧得回头看了看云雀,出门一个多月都是这丫头领头,现在回到院里,云莺才是大丫头,还不知她们两个怎么相处。   没想到云雀脸上一点犹豫也没有,见云莺上来,自己悄悄走到后面招呼起人去取行李箱子了,两个人不用言语沟通一声就安排好了谁该去做什么,倒让齐悦有些刮目相看。   她们两能和气就好,齐悦的院子里人事很简单,大事云莺管,小事云雀处理,只要她们两不闹起来,院子就能守得规规矩矩,毕竟统共下人也才几个,齐悦待人又公平,从目前来看,院子里倒是没出什么差错。   北面正房统共三间,中间一间是堂屋,西边按着原先还是做卧室,临窗有炕,炕边上摆着齐悦的梳妆桌,后檐摆放一张小漆床。   东边则改成了书房,用多宝木雕格做了隔断,窗下摆着案,上面设笔砚,齐悦一看就笑了,这可不是她的风格,铁定是四阿哥预备着给自己的。   屋子里虽然是新装的摆设,可之前四阿哥就一点一点和她商量过,所以齐悦也没怎么陌生,让人备了热水略洗洗就上床先歇一会了,这一路折腾,就是再大的马车,多少也让人不舒服。   见齐悦睡了,云莺带着人退出房间,对云雀笑道:“你也先去趟趟吧,这儿我看着,等回头还要你和我讲讲塞外的事呢。”   云雀冲她吐吐舌头,不见外地笑道:“还是云莺姐姐疼我,格格的东西等会就有人送来,您按照单子点收就成。”   她对云莺是一百个放心,最开始管事的就是她嘛,把名册递给云莺,拍拍屁股就去了小房间休息。   看着云雀远去的背影,云莺心里头连自己都没发觉地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云雀年纪小,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格格对她们这样好,谁要是敢背主,她就先一个不放过!   ------   另一边,福晋带人气冲冲回到正院,坐在屋子里没好气,四阿哥到底是什么意思,进宫了也不提前打发个人,自己做福晋的倒是站在接了个格格回来。   秦嬷嬷却没为这个生气,刚刚一路她就皱着眉头,回到屋内沉思了好一会,才突然拍大腿,意识到什么似的,急忙对福晋开口道,“李格格这该不会也有身孕了吧?”   什么!   福晋闻言不禁挑了挑眉,诧异道:“她也有身孕了?”   站后面的赵嬷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倒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福晋您还记得前两天请安,李格格不是借着大格格生病躲过去了吗,这样想想,还真说不准。今天看她这一出戏,要不是有了身子,胆子哪里会变得这么大。”   福晋不禁冷笑起来,“我说呢,怎么迎接主子爷的时候晕倒,原来肚子里有依仗。”她心里窝着火,又是这个李氏,不早不晚偏在她有孕的时候也有了,这是成心和她争啊。   算算时间,要真是有孕了,那这怀孕的时间恐怕和自己相差不远,估摸着也就是一前一后。   秦嬷嬷曲起指头数数日子,不由得也变了颜色,还真是,李格格这胎要是命好些早生出来,那说不准就是四阿哥的长子了,到时候就是为了这个儿子的体面,四阿哥都会给她请封个侧福晋。   她心里暗暗可惜,要是李格格早透露出来,说不准自己还真瞒着福晋动些手脚,这个贱人,藏得还真严实!   秦嬷嬷恨得咬牙切齿,她的福晋多可怜啊,这么多年才求了一个孩子,怎么李格格就这么轻松,一个一个的肚子里揣,瞧着就招人恨。   福晋倒没秦嬷嬷想的那么紧张,要真紧张长子,她就该先担心担心宋格格了,那可也怀着孕呢,只是孕相不好,生下容易站住难。   她只是讨厌李格格怀孕的日子离得近,等她的小阿哥生下来,多了个同岁的兄弟,多讨人嫌啊!   这么想想,福晋就忍不住看了看小佛堂,轻声招着秦嬷嬷在她耳边吩咐道:“嬷嬷,接下来让膳房多做些素菜,虽说我有身子不能跪经,也要虔诚点,那些个大荤大肉就撤了吧。”   福晋右手握住念珠,闭上眼睛口里念起佛号来,既然菩萨能保佑她怀孕,那就请再帮帮忙,就让她一个人生下个儿子吧。 第48章 白紧张   古代的出巡毕竟和现代不同。现代旅游完了回家还要躺上一天呢, 更何况是清代了,即使马车再大再豪华, 一路颠簸下来也折腾得齐悦够呛。   回了院子略洗漱一番,齐悦眼睛就有些合不拢了,瘫在床上也没顾上吩咐人,昏昏沉沉直接就睡到了夕阳西下,屋内点灯了才满足得打个哈欠睁开眼。   呀!齐悦被屋里的四阿哥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她都忘了自己这里屋比原先要大很多, 窗下还添了炕呢。   一醒来扭头就看见窗下坐着个人,齐悦迷迷糊糊间还以为是不干净的东西,吓得小脑袋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坏了,坏了, 齐悦苦着一张脸, 四阿哥上回就叮嘱过她三餐务必守时吃, 这次她休息得久,别说晚膳了, 午膳都没吃,四阿哥肯定是要教训她一顿。   云莺云雀这两个笨丫头,怎么也不叫醒她呢,齐悦偷偷埋怨了一句, 全然忘记自己睡前还拉着云莺翻覆念叨着千万别叫她。   四阿哥正在灯下看书,听到一声急促的吸气声就知道齐悦醒了,站起身走到床前,却并没有像齐悦想象得那么生气, 反而脸上带着一种莫名的期望和欣喜,走上前去轻轻探手摸了摸齐悦的额头,嘴角带着笑问:“悦儿还困吗?”   齐悦眨眨眼,原本以为的闪电霹雳没有,反而是和煦春风?她心底里奇怪起来。脸上却实诚地摇摇头,今天睡得够久了,“四哥怎么来了?”   今天是四阿哥回府的第一天,就是不去福晋院子里,也该回前院才对,四阿哥这么一个讲规矩的人,怎么跑她这里了。   四阿哥没好气地双指曲起,敲了她一个脑瓜崩,“还好意思说,午膳的时候丫头叫了几声你都没起来,把她吓坏了,跑着递消息给了苏培盛,爷一听就过来了。”   齐悦嘴里呼痛捂着额头,心里头却惊讶了几分,这么说,四阿哥是中午就一直呆着等她醒来?   她有些甜滋滋地掀开被子一个熊抱抱住了四阿哥,“四哥真好!”齐悦强行搂住四阿哥宣布道,脸上止不住的欢喜。   四阿哥不妨头,差点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忙用手垫着齐悦的小屁股,听到她的宣言,又好气又无奈,只能双手用劲将齐悦从床上抱起来,“胡闹,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小心摔倒地上去又哭。”   他板着脸,嘴角却藏不住心中的情绪微笑起来,一点都不吓人。   抱了一会,齐悦顾忌到四阿哥如今的小身板和她肚子中那非常微小的饥饿感,还是乖乖落了地,堂屋里守着的云莺云鹤这才敢捧着盆壶伺候她洗漱。   四阿哥被齐悦闹得差点忘了正事,见丫鬟们进来才想起来,忙走出堂屋低声吩咐了苏培盛几句。   待到用晚膳时,齐悦看着满桌的饭菜愣是一筷子都没动,她睡得太久,已经饿过头了,这时候还是喝点粥比较好,胡乱吃容易又闹肚子疼,她可不敢再招惹自己的肚子了。   云莺有些担忧地看着齐悦,格格怎么吃得这么少。她忍不住期望的看着四阿哥,主子爷应该会劝劝格格的吧?   谁知不是?四阿哥脸上一点不悦都没有,反而眼睛越来越明亮,盯着小鸡啄米的齐悦一个劲得笑,自己都没吃上几口饭。   齐悦被他的眼神看得都起鸡皮疙瘩了,刚放下筷子准备直问,就看四阿哥似乎正等着她一般,急忙道:“吃饱了?我看悦儿胃口不太好,还是再请王太医来看看吧。”   四阿哥说着像是在等齐悦的回话,可话音刚落,苏培盛就正正好好在门外禀告道:“回主子爷,王太医到了。”   这可真是一点空子都没落下,直接就接住了话,苏公公的眼色时机拿捏得是真好,都可以出本书了。   齐悦没反驳,她看着难得喜形于色的四阿哥,心里想琢磨这位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连遮掩都不带的,直接就请太医了。   王太医被苏培盛急着招呼带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四阿哥府里这是又多了一位宠爱的格格?这个院子可比之前那位齐格格的气派多了。   等他隔着帕子摸上脉,没几息就听着四阿哥忙问脉象,心里就嘀咕起来,这怎么还像是齐格格的脉象呢。   他起身恭敬回道:“回四阿哥,只是身子累着了些,修养几天就无大碍了。”   四阿哥闻言有些发愣,停顿了会就沉声道:“好,有劳王太医了。”语气里一点情绪也没有,若不是齐悦和他相处的久了,恐怕都听不出来那话里一瞬间的小失落来。   她这下是全明白了,感情这位爷是以为她怀孕了呀?   齐悦有些哭笑不得,她回头想想自己今天的表现,贪睡少食,还真有点像怀孕的初期症状,难怪这位爷赶紧去请太医了。   她使个眼色给云莺,让她们识趣地退下,自己个走到四阿哥背后往他耳朵吹气,好笑道:“我都不急,四哥怎么这么着急?”   四阿哥抓着她捣乱的小手,无奈起来,他这都是为了谁?宋氏有孕了,李氏有孕了,连福晋都怀了身子,偏偏就被带出去独宠了一个多月的她还没消息,换了别人早急死了,偏小格格还憨吃憨睡的,一点没放在心上。   齐悦的胆子在出巡的时候就大起来了,看着四阿哥黑脸一点都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得凑上前亲了他一口道:“才不要孩子,就我和四哥两个人才好,要是有了孩子,四哥就不爱我了!”   她才十五岁,四大爷还是放过她吧,这个年纪嫁人自己都很有罪恶感了,还生娃?齐悦对古代的接生水平敬谢不敏,还是让她多活几年吧。   这番话果然惊世骇俗,四阿哥听着差点要厉声训斥了,只是看看齐悦面容带点婴儿肥的脸,把气压了回去。   小格格年纪还小,只是贪恋感情不懂事,说不定是害怕。四阿哥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教训齐悦。   不知道四阿哥是发现了还是没有发现,他的性子在面对小格格时,反而越来越有耐心了。   既然这回没有怀上,等晚上四阿哥就发了狠,一连叫了三回水,恨不得今晚就把孩子送到齐悦肚子里去。   等做完运动,累得小格格一沾枕头就立马合上眼睡着,四阿哥看着齐悦直发愁,傻格格,现在倒是信自己宠着她,可万一有一天自己对她宠爱不在,她一没位分二没子嗣,该有多可怜啊!   趁着现在和自己感情好,该趁机求个孩子才是,要是没孩子,自己可怎么给她请封侧福晋呢?   哪怕是生个格格,自己也能借着如今子嗣艰难的口求一求额娘。四阿哥这样想想,对齐悦怜意更浓,便悄悄从床上站身走了出去。   他们两个睡觉的时候,为了早上起来不吵醒齐悦,四阿哥都是选着在外侧睡,起身也方便一些。   “苏培盛。”四阿哥披上件衣服走到外间轻声叫道。   苏培盛从送走王太医那会就预感到不好,今晚上特意喝了两大碗酽茶,精神熬得足足的,守夜时听到四阿哥一招呼就立时进门躬身回道:“奴才在。”   他还有些小自得,还好自己做了准备,只是见四阿哥周身似乎发着寒气,将心提了又提,不敢显露出自己的情绪来。   四阿哥想着屋子里小格格睡得无忧无虑的脸,心里长叹一口气,低声吩咐苏培盛道:“你明天去打听打听,京郊哪里有求子灵验的庙宇,地方僻静些,口风也要把得住。”   若是有,就带着悦儿去求求,她的命弱,身子也不好,去庙里点灯舍粥说不准能好些。   四阿哥笃信佛教,福晋在院子里拜佛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虽然知道未必是真赐福,可若是能保佑小格格几分,他还是愿意去庙里拜拜的。   ------   四阿哥请太医这事是瞒不过福晋的,打从太医进了院子,福晋的心就压上了石头,她还真怕再来一个。   坐在榻上翻着书,心思却不在上头,只翻来翻去的打发时间,等到秦嬷嬷一脸喜气洋洋得进来,福晋脸上才露出笑容来,“怎么说。”   秦嬷嬷得意的都遮不住,嘴角笑得快咧到耳朵根了,一进屋就冲福晋乐道:“齐格格到底是年轻,见着院里人都有了身子,她也急得去求主子爷请太医,可惜还是没那个命。”   “可是又丢了大脸,还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秦嬷嬷不怀好意又道:“听说阿哥爷都生气了,齐格格哭着求了大半夜才肯留下来呢。”   福晋放下经书,语气柔和的训道:“好歹也是伺候爷的格格,嬷嬷嘴里尊重些。”   秦嬷嬷连忙装个样子拍了下嘴巴,“是,奴才知道了,这不生蛋的格格,她也是格格。”   这话说的越发露骨了,赵嬷嬷心里有些轻视,面上还装着被逗笑了似的和福晋齐声笑起来。   她好不容易借着秦嬷嬷犯浑,才有机会混到福晋的心腹里边,对她而言,秦嬷嬷还是越蠢越好。   见着福晋停下声,赵嬷嬷上前一步道:“既然齐格格没怀孕,那您看尹氏两个人该怎么处理。”   这两个还是福晋亲自去娘娘那里求来的人呢,硬塞到出巡队伍里的,可听丫头回报,四阿哥连她们面都没见上一回,一路上只有齐格格陪着。   福晋不在意得摆摆手,“既然不中用就放着吧,看在娘娘的面子上别饿死了就成。”不过只是侍妾罢了,这两个不中用就再去挑几个。   她还记着前天家里送上来的信,信里说额娘听自己怀孕特地做了准备。福晋垂下眼眸,齐氏,你现在颜色好有爷宠着,可日后呢?   要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男人总归都是一回事,齐氏总会吃到教训的...... 第49章 换衣服   且不提李格格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着四阿哥发的那顿火气。   除此之外, 后院其他几人得知四阿哥去了齐悦屋里头,心里也不禁泛着酸。主子爷又是去齐格格那里, 出巡看了一个多月还嫌不够吗?   宋格格捂着肚子,眉头蹙起对着丫头安荣摇头道,“还是端下去吧。”   “格格,您多少还是吃点吧,这几天奴才看着您可没吃什么东西, 再这样下去, 可怎么好啊。”安荣看着直叹气,宋格格看着哪像怀孕的人呢,比头先那会都瘦。   宋格格也想哭,她头一胎就不怎么养的好, 生下来没三天就夭折了。这一胎本打算要怀孕时好好补补, 可谁知道自己一闻到饭菜就想吐, 是吃什么吐什么,闹得人都没精神了。   安荣看着面容憔悴的宋格格咬牙道:“要不然奴才就去求求福晋吧, 再怎么折腾下去,就是您撑着,小阿哥可怎么受得了?”   宋氏有些意动,可想了想, 还是摇头道:“福晋有什么用,说不定还会怪我多事,再忍忍吧,等大了就好了。”   宋格格人生头一回大着胆子使坏, 就是撺掇着齐悦去和福晋斗,结果还被齐悦借力打力得罪了福晋,早就吓坏了胆子,哪里还敢多事。   见她态度坚决,安荣只能收拾了碗筷怏怏退下,看着一桌没动几筷子的膳食发愁,要是格格再这么饿下去,可真会出大事的。   心里忍不住就为自己格格抱起不平,宋格格怀得不也是主子爷的孩子吗,后院三个有孕的,就她们格格待遇最差。四阿哥这次回来连面都没见上一回,连齐格格都不如!   正被府里人念叨的齐悦却全然不知,眨巴着眼睛看向面前人惊讶道:“苏公公,主子爷叫我去哪儿?”   要不是亲自过来传话的是苏培盛,她还以为是谁拿她寻开心呢,好好的就让她收拾起衣服去前院?   苏培盛哈腰笑道:“主子爷亲自交代奴才的,说让您穿身素淡点点衣服,要带您去京郊佛寺拜拜呢。”   这简直就是个巨大的惊喜!   齐悦开心的不得了,别说佛寺了,就是山林她都愿意。连忙吩咐云莺准备起衣服来,只挑了最素淡的衣服,又卸下金银首饰,把自己打扮得和印象中街上那些民妇差不多。   又从匣子里取了些散碎银子,塞到荷包里。没过一会就带着人跟着苏培盛像做坏事似的沿着小道快步赶到前院去。   这还是她头一回去前院呢,一切都陌生得紧,可齐悦心里光想着出门那一档子事情,根本就没心思观察周围,连守在书房门口的两个丫头都没关注长相,点点头就进了门。   苏培盛还没开口喊齐格格到,就看着齐悦脚也没停的进了门,嘿!他瞪了守门的两丫头一眼,谁让你们掀帘子的,没瞧见他还没出声吗?   他屏气凝神听了听,见里面安静了一会,传出四阿哥的笑声才松口气,看了看两人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这儿我守着就行。”   四阿哥带齐格格出门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更何况这两脑子不行。   苏公公板着脸看着两人走远,身板悄悄站到门口,竖起两只耳朵想听听齐格格到底是怎么把四阿哥逗开心的,他只求能学到一毫毛的本事也行呀。   书房里头,齐悦一进门就看见四阿哥背着她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因为她换了绣花鞋,走路的劲轻,这位爷似乎一点没发觉书房里进来了人。   她来了兴致,猫着腰轻手轻脚想过去吓他一跳,刚走到背后想拍手,就听四阿哥冷声喝了一句:“出去!”   眼睛看都不看一下,只冷着脸厉声训斥,却没让齐悦吓住,只站在原地细细打量四阿哥。   嘿嘿,原来在她面前温和耐心好欺负的爷,背地里这么凶的啊,一点都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   好霸道总裁呀!齐悦捂住脸感叹了一句,更喜欢他了怎么办。   四阿哥初时只是听到背后有几声慌乱的呼吸声,音调轻柔,一听就是女子,还以为是守门的两个丫头,只呵斥让她退下。   其后却没见着人跪下请罪,皱皱眉头就转过身来,一看到是齐悦,那拧成川字的额头就不自觉舒展开来,略带笑意道:“悦儿怎么走路也没个声响。”   他看着穿一身月白衣裳,头上只簪一朵桂花的齐悦有些惊艳,衣裳虽然没有太多刺绣镶边,却正好显得齐悦清纯可人,气质清醒起来,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还真有些眼前一亮。   没等齐悦屈膝行礼,四阿哥就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到桌前道:“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隆福寺虽然地方小,可香火灵验,算是个拜佛的好地方。”   齐悦伸出脖子看看桌上,原来是一沓关于隆福寺内人员的介绍,内容具体到连大致长相特征也有,实在是详细。   见齐悦疑惑,四阿哥搂着她解释道:“就算是隐藏身份去庙里,也要先查探清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原来如此,齐悦点点头,既然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就推搡着面前的四阿哥,催促他快去换衣服,时间难得,京郊坐车也要好久的。   四阿哥还想着红袖添香夜读书呢,搂着还没一会就被人推着分开了,无奈地看看小格格,越来越不像话了,连他都敢推,晚上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他心里琢磨着教育方法,身体却老实的走到屏风后面换起衣服来,这也是被齐悦带起来的毛笔,总是不爱让下人呆在屋里,闹得他也渐渐习惯起来,与其叫人,还不如自己穿了了事。   换好了衣服从屏风里转出来,不知是有意无意,四阿哥也穿了一件蓝色宁绸缎的袍子,上面绣着同色暗纹,乍一看还真瞧不出衣服的贵重来,只是浑身的气派还盖不住,看上去像个清贵世家出身的读书人。   齐悦顺手拿起桌上一把折扇,递给四阿哥,拉长了声音娇呼一声道:“相——公——”   四阿哥听着她作怪,展开扇子搭上手也笑了,“娘子何事——。”他也学着齐悦拉长了调子,扇子一摇一摇,和戏台上的斯文相公还真有些相似。   两人对视看了一眼,忍不住齐齐笑出声来,都觉得自己这样子古怪。   齐悦一边看着四阿哥一边还嘀咕呢,怪不得这位爷能留下cospy图,果然很有扮演精神。   她坏心眼起来,等日后这位爷登了基,一定让他陪着自己多画几张,嗯,自己脸的部分可以稍微美颜一点,就一点点。 第50章 小格格回门(上)   四阿哥没带着齐悦走府正门, 顺着前院拐角去了府西边的一处角门。   那里早预备下了一辆不怎么起眼的蓝布马车,驾车的是位沉默寡言做仆人打扮的侍卫, 齐悦不清楚他的姓名,却时常能在四阿哥身边看到他,想来这应该是四阿哥的心腹侍卫吧。   也不知苏培盛是从哪时候换的衣服,等齐悦和四阿哥一坐上车,就见着他从边上窜了出来, 点头哈腰冲马车里说道:“还是让奴才跟着老爷吧, 光凭额图珲未必伺候得到呢。”   额图珲跟着四阿哥的日子不算短,自然知道苏培盛的地位,见马车里头没有声响就是默认同意了,也没有多说话, 抽抽嘴角就识趣的往边上挪了挪, 硬挤出个位置来让他坐下。   齐悦在里面偷笑, 就四阿哥的这个清俊长相,嘴唇上胡须都没养出来呢, 和苏培盛嘴里的老爷搭配起来还真好笑,有种小儿偷穿大人衣服的滑稽。   四阿哥合上扇子敲敲齐悦的头,“夫人,要是再笑, 可就要打道回府了。”   齐悦连忙捂着嘴巴,只是还不老实,隔着手心偷偷吐槽他道:“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睚眦必报。”   马车就这么大,齐悦再小声又能轻到哪里去,一连三个成语听得四阿哥手直痒痒,做式又要举起扇子敲打,齐悦这才吓得投降闭紧嘴巴,彻底安静下来。   去京郊的隆福寺要从外城的永定门出去,大道直通内外城门,沿途自然是热闹非常,叫卖声喧哗声欢笑声隔着帘子往里面吹,听得齐悦耳朵竖得笔直。   她小心的撇了撇四阿哥,见这位爷闭目沉思,就暗暗欢喜起来,不做声地挪到车帘子那块,悄悄用指头掀起一片帘子角,探头探脑的围观起街上的景象来。   在她重生后的十几年里,这上街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家常便饭,想出门略打个招呼就能拉起一个哥哥出来陪她逛去,谁知道后来反而难了呢。   因为家里娘死得早,爹齐彦和两个哥哥对此一直身怀愧疚,待她这个唯一的女孩自然好,捧在手心里养到十来岁,平日连活也不怎么让干,要不是齐悦是穿越的,说不准还真能被宠出个坏脾气来。   亲爹齐彦是个读书秀才,性子平和恬淡,素来不爱和人争吵,在娘死后更是如此,一头钻进了书房里,要不是家里早些有积蓄,恐怕还真撑不到齐悦长大。   大哥齐文则不同,打小就长得壮实,个子窜到了一米八,在清朝那会绝对是条大汉,打架起来能轻松对付五六个人,齐悦靠着他的威风在胡同可以说是横行无忌,就没有不长眼敢欺负她的。   二哥齐武反而像她父亲,虽然长得也五大三粗,可内里心眼是真多,要不是他在外面交际,自家也未必能落得清闲。   也因为这个身板,就算他们家是汉军旗,补缺考试也照样一眼就被挑到步军营做了步军领催,官面上的俸禄达到了每月四两银。当然,实际领到肯定没这么多,零零碎碎克扣下来,拿个五成都算上面厚道了。   每当领到兵缺俸禄的时候,两个哥哥总会额外给她一串铜板的零花,这就不算少了,差不多能有一钱呢。凭这些能一口气从正阳街逛到东西四牌楼,胡同里的女孩子就没有不羡慕她的。   瞧着瞧着,齐悦就发现马车行走的路线莫名熟悉起来,像是越来越靠近自己家住的那小百花胡同了。   她心情愈发紧张起来,不自觉就将帘子挑过了头,伸长了脖子打量着底下站着的人群中有没有家里那三个憨傻的亲人。   四阿哥原先只是看她年纪小贪新鲜,又只是挑了一个角看,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到,这会瞧齐悦头都快探出去了,忙咳嗽一声,警告她可别太过份。   齐悦捏紧了帘子,是了,她才想起来,自己嫁的这位是皇阿哥,能破天荒带自己出门就是宠爱了,怎么还敢忘了身份呢。   她闷闷不乐的甩开帘子坐回去,原本还想着去寺庙欢乐的心情沉郁下来,要不是顾忌在外面,齐悦都想痛痛快快哭出来,才几个月,她就想家里的爹和哥哥们了。   这样想想,齐悦就用力扑到四阿哥怀里,拽过一只手来狠狠咬了口,好硬!都是四阿哥害的!   自己难受了,总不能还藏着掖着让这位爷浑然不觉。齐悦心想,非得要让他也明白体会下自己的痛苦才行,她使劲磨着牙,明明咬上时还张着大嘴巴,下口的时候却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   叛徒!她的内心对牙齿痛心疾首,竟然连最拿手的咬人都留不下痕迹,肯定是被四阿哥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四阿哥好笑从她牙口拔出自己的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她擦擦嘴巴,“也不嫌脏,就敢下嘴,我瞧你啊,比玉骅还不忌口。”   齐悦别开脸,她正生气呢别捣乱,鼓着一张脸没给四阿哥好颜色,要不是他,说不定都能看到爹了。   “让我来猜猜,难道是夫人想回门了不成。”四阿哥倚靠在车厢壁,悠悠然说了一句。   齐悦闻言忙把嘴里的气吐出,睁着一双大眼睛期许得看向他,若是身后有尾巴,这会都能左右摇晃起来,乖巧的不行。   可谁知,面前这位四阿哥却老神在在得闭上了眼睛,把后话藏在了肚子里,卖起了关子。   齐悦忍了忍,俗话说得好,百忍成钢,每一个成功的人士都是从忍字起家,忍耐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美德之一······   她没有忍住。   齐悦双手抓着四阿哥的肩膀使劲晃荡起来,嘴里不住撒娇道:“好四哥,别逗我了,快说吧快说吧。”   她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被四阿哥给宠坏掉了,哪里还能忍受住这会子的折磨,磨着四阿哥一顿缠人,连凑到耳朵边悄悄说情话的手段都用上了,好说歹说总算是撬开了四阿哥的口。   “你要是再捣乱,晚上回去就别想路过那条胡同!”四阿哥苦中作乐的享受了好一会儿,才假意忍受不住的抛下一句话,使得齐悦乖乖坐回位置上文静起来。   难得出趟门,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只做一件事情,早就让人查了齐悦当初所住的地址,在桌上圈了大半天,总算是研究出一条出入路过那一块地方的路线出来,要不是这样,齐悦进书房时他哪能没察觉出来。   本来还想着回去时给小格格一份惊喜,却没想半路痴缠不过,还是提前透露了一声。   山路弯弯绕绕,从最开始的平坦逐渐颠簸起来,等行到山脚时,道路已经无法驾车前行,只能下车踏步拾级而上,这地方果然偏僻的很。   隆福寺占地不算大,所以庙前并无知客僧,只有树下一个洒扫的小沙弥,见有人来还诧异道:“四位是来拜佛的吗?”   苏培盛抢先一步开口道:“正是,我家老爷听说此处香火灵验,特地过来拜拜,小师傅,麻烦您头前带路吧,这香火钱自然是少不了的。”   他还真怕小沙弥人傻摇头拒绝,那这一趟可就白来了。他打听了京城内外十余所大小寺庙,可不知为何,四阿哥却偏偏挑了这个小寺。   万幸洒扫沙弥没有拒绝,领着人过山门到了大雄宝殿外才退下,主持真定没有出面,而是由寺僧接待了一行人。   殿中栴檀佛像高然站立,左手下垂,右手屈臂向上伸,面相慈和仁善。左右胁侍为文殊普贤两位菩萨,绕过之后背面又有观音像竖立其中,是手托净瓶的法相。   四阿哥就和齐悦走上前,挨个跪拜了一遍,而后才站起身来与寺僧交谈道:“不知庙里为生者点长明灯祈福,作价几何。”   寺僧似乎许久没见过这单生意了,犹豫一会才开口道:“灯火费用不多,若要长久点,每月一斤半油就足够了。”他没把庙中念经祈福的钱折价算进去,只算了点灯费用。   四阿哥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师傅帮我点起几盏,另外还有亡者单起一屋也点起来。”   齐悦听四阿哥口里念出十来个人名还有些迷糊,那来的这么多呢?   仔细数数才发现,这位爷愣是把皇太后,康熙爷,逝去的养母孝懿仁皇后,生母德妃娘娘,后院三个怀孕的并大格格,早前夭折的几位皇子公主都算了进去,把个小庙寺僧给吓了一大跳。   齐悦望着眼前认真念叨化名的年轻人心软下来,这可是山中小庙,就是真做了事也无人看到的偏僻地方,四阿哥这份心明摆着就不是弄虚作假的。   他能记挂住所有对他好的人,私底下替人祈福祝愿,外表冷清冷性的四阿哥,感情却真挚得让人难以想象。   他可真好啊!   下了山门,齐悦的心情就放飞起来,恨不得给马车插上两翅膀飞到城里边去,渴望的心情连在旁伺候的人都感受到了。   额图珲挥开苏培盛使劲戳他后背的手,他虽然不爱说话但也不是个木头,自然也明白齐格格的焦急,扬扬鞭子就疾驰起来。   等到了小百花胡同口,齐悦有些着急,没停稳就往外跳下去进了里面,把那么大的一个四阿哥给抛到了脑后边,她是真想家里人了。   ------   齐彦是从早上开始左眼皮就一个劲的跳来着,俗话说的好,左眼跳灾右眼跳财,就算子不语怪力乱神,那也让他心情不是很愉快。   等到吃午饭那会看到两儿子,齐彦的眼皮跳的更欢实了,一个个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一个身板顶的住一面桌子,见到他黑着脸也不问候问候身体。   齐彦心里第三千次想念起自己的乖女儿来,有她在自己肯定没这么堵心,早就端茶递水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了。   诶呦他的小悦儿!齐彦心底一阵抽痛,眼眶里泛着泪,要不是他没本事,也不至于把人送进火坑里头去,那阿哥府能是好呆的地方吗,一个个心思深沉着呢,他闺女进去能被人连骨头都不带嚼的活吃喽!   这样想想,齐彦看了讨人嫌的两个儿子,朝齐武努努嘴,“去,拍你哥一掌。”   他倒是想亲自上手,无奈大儿子身强力壮,浑身上下结实得块石头似的,他拍过去疼得十有八九是自个。   齐武点点头,丝毫不留力气得狠拍了大哥一后背,嘿嘿一笑憨厚道:“大哥,爹找你有话!”   齐文正准备捏起头颅大的拳头教训教训是谁打的他呢,听见老二这句话才松开手,抱怨道:“爹让你叫我,又不是打我,傻乎乎的下手这么重。”   “咳咳——”齐彦咳嗽了一声,不忍心再看大儿子犯浑下去,另一边也确实着急道:“你妹妹的情况你们两个到底打听了没有?”   人进了四阿哥府里总该也有个消息吧,怎么进去快小半年了也没声响呢。为着眼皮疯狂跳动的事情,齐彦心里头压着石头,该不会是女儿出事了吧。   这话一说,齐武也不逗闹了,认真询问起大哥来,家中就齐文补了步兵领催的缺,算在步兵营汉军旗佐领下,隶属于九门提督,专门负责京城治安,打听消息最为方便。   齐文皱着眉头闷声闷气,“打听过了,四阿哥府里管的别提有多严,详细的消息一点都没打听出来,只是隐约听人说目前四阿哥宠幸着一位格格,还有个格格被禁闭了,可到底谁是谁就真不知道了。”   齐彦一拍大腿,这还用说嘛,他女儿柔柔弱弱小花似的,一没心机二人憨傻,肯定是被那个得宠的给害禁闭了。   他把事情一分析,屋里头三个男人都纷纷点头赞同,齐彦捏着一块粗剪过的小方帕子捶胸顿足,这是齐悦母亲剪给他的定情信物,虽然手工粗糙了一些,却被他珍视日日揣到怀里纪念。   齐彦看着帕子老泪纵横,娇娘,我对不起你啊,都是我没用,你最后留下来的一个闺女都被人给欺负死了。   正难过呢,就听门外不知道哪个讨人厌的孩子催命似的敲门,齐文攥紧了拳头,闷声道:“我去开,正好出出气!”   齐武点点头,他心里也不好受,见有人来捣乱就和齐文一起出了门,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来他这里闹事,不把齐家人放眼里了吗?   齐彦见着两儿子出门,忙收了帕子叠好塞回怀里准备拦下,他这两儿子真动手是能打死人的。   结果脚刚迈出屋子,就被一个看不清脸的人给撞了回去。 第51章 小格格回门(下)   齐彦捂着自己的胸口倒吸一口气, 这是谁家的倒霉孩子——等等,他用袖子使劲擦擦脸, 不敢置信的眨眼道:“悦儿?”   没错!那个嗖一下窜进屋里的,可不正是他早上心心念念的小闺女齐悦吗?   齐彦拉着人仔细瞧了瞧,嗯,阿哥府可比他们这里伙食好,才几个月功夫, 小齐悦的脸就比以前圆乎了, 身量也高了很多,只是那傻乎乎的劲儿还没有抹去,这么大人了,走路还冒冒失失的。   齐悦见亲爹被她撞的一个踉跄, 连忙上前扶着他, 笑嘻嘻道:“可不就是我?”   齐彦一认出她来就欢喜非常, 也不去想那两个糟心的儿子了,招呼齐悦就往屋里走, 他们家虽然不是很富贵,却也前院后屋占地不小。   齐彦惊喜道:“你是怎么回来的——”他突然停住了话,脸色蓦地严肃起来,郑重问着齐悦, “该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齐文齐武两兄弟紧跟着进了屋子,连院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听见了父亲的这番话,齐文不由得紧张起来,忙道:“要真是偷跑出来的, 小妹可不能久留,得赶紧送到乡下去。”   齐武看着小妹的衣服转转眼珠没开口,他在街上混了这么久,这双招子是练出来了,小妹这身看着素,料子却是实打实的好,通身气派还真不像是个失宠的人。   齐悦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家里人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偷跑?她看起来很落魄的样子吗?   拜托给她一点信心好不好,而且身后面还跟着四阿哥呢,他知道你们把他宠妾要藏乡下的事情,保准能笑死。   齐悦连忙摇头否认:“哪里的话,是四阿哥带我出来的。”   见他们脸上浮现出犹疑的目光,齐悦忍不住拍了桌子,好好说话怎么就是不听?她天生丽质的好嘛,四阿哥对她可是一见钟情。不服气道:“不信你们出去看看,马车就停在胡同口。”   ?!!   三个男人齐齐震惊,闹了半天。他闺女/妹妹,才是那个传送中很得宠的小妖精?呸!怎么能说悦儿是妖精,应该是很得宠的格格才对。   几人都有点不敢想象。说实话,四阿哥是什么身份,见过的女人无数,就凭自家悦儿长的这个相貌,又是这个脾气,能被他看上眼了?   从马车上慢条斯理下来的四阿哥,一抬头就只看见自家格格跑进胡同的背影,蹬蹬蹬的速度飞快,等带着苏培盛走上前,就看见最里面那家连门都没关,准保就是这一家了。   感情还真是一家人,都是个糊涂的性子。   四阿哥踏进屋门,就见着两个彪形大汉站在屋中,厚实雄壮犹如一堵墙般,不由就吃了一惊,虽然知道消息里说小格格的哥哥身形魁梧,却也没见这么大块头,他看看在边上娇小的齐悦,悄悄感叹了一句万幸。   听到声,齐家人纷纷转头,没带一点犹豫的就跪下去请安。齐武还有些惊讶。他还真没想过四阿哥能陪着小妹亲自到家里来的。   这样看来,小妹难道说得是真的。他面上憨厚之色更浓,不经意间缩在大哥身后观察着两人。   一旁的苏培盛见状,忙搀扶起中间那位瘦弱的中年人来,屋子里只有这位年纪大些,齐格格又与他态度亲近,苏培盛不用猜就知这是齐格格的父亲。   齐彦站起身来,客气的谢过苏培盛,只是看着四阿哥不知道如何开口,按道理这位是他的毛脚女婿头回上门,作为岳父的他应该站起来好好教训一顿他才行,可人家是皇阿哥,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名正言顺的福晋,他抚须犯起了难。   四阿哥见他神色为难,就不由得笑道:“此次上门,本该提前通报,只是悦儿思家情切所以莽撞了些,还望老大人不要怪罪她。”   看在齐悦的份上,他对齐彦还是很客气的,并没有直呼其名。   齐彦听了,差点把胡子给扯下几根来,都叫到小名这么亲热了?   他咳嗽一声,“实在是不敢当,小女在家中受宠惯了,性子有些娇惯,还请四阿哥多多体谅······”   文绉绉的话说了一大段,无非就是拐弯抹角的替女儿说情,求四阿哥看在她年纪的份上多宽容些,拳拳爱女之情旁人一听便知。   齐悦有些没好意思的推了推四阿哥,都是因为他,把好好的家人相见倒搞得像是君臣作对一样尴尬,她爹说得额头上都是汗。   四阿哥倒觉得新鲜,见过耍无赖的小格格,倒是难得见她这么手足无措的。便从善如流的转移开话题,和齐彦聊起了诗词歌赋起来。   四阿哥在讨好人这方面,如果肯低下身子,还是很容易讨别人喜欢的,这一下就正好搔到齐彦的痒处,也不再顾及四阿哥的身份,开始与他滔滔不绝的对聊起来。   见屋里两个人聊得起劲,剩下三位齐家人有些懵,怎么说的字都明白,组合起来就听不懂呢。   齐悦晃晃脑袋,那股子多日未见的思念感情退去之后,她开始审问下两个哥哥来,从她进宫前就催两人赶紧找个妻子了,怎么到现在家里还是空洞洞的,没个人气。   她的眼神锐利,刀一样刮向了兄弟两,二哥齐武不动神色往后退了半步,把舞台让给了齐文,来了来了,小妹这个样子像极了娘,好可怕。   齐文使劲磨搓了下手掌,还是没敢开口回答,他外面看着凶悍,其实性子在家里是最厚道老实的那个,见小妹催问,嗫喏几下就低了头。   齐悦没有见外,踮起脚拍拍大哥的胳膊道:“之前选秀,不是有好几家姑娘都没被选上吗,怎么大哥就没看中一个。”   她确实着急,家里面没个人照看实在不像样,就算是亲兄妹,也要避讳一点,这次是四阿哥陪着她才能私下和人聚聚说会话,可要是四阿哥不在呢?   况且大哥已经二十多岁了,原先是为了她不受委屈,可如今自己都进了阿哥府,再拖下去年纪可就真大了。   齐文红了脸一个劲摇头,“不着急,不着急。”   就这个态度,鬼都能看出来,他心里明显已经相中了人。   齐悦和二哥齐武对视了一眼,齐武朝她点点头,放心吧,这事就包在他身上了,不把大哥的话套出来,他就不是齐老武!   真没想到一根筋的大哥,竟然能瞒着这事儿长达半年之久。作为家里唯一聪明人的齐武有些牙疼,竟然被他瞒了过去,实在是丢人。 第52章 回府后   齐悦可没放过她的好二哥, 没好气看他道:“既然大哥不肯说,那二哥呢?”   这次回家算是意外之喜, 还不知道四大爷什么时候能大发慈悲再带她出门,齐悦今天必须一次性把家里的事情全给解决了才行。   齐武有些嬉皮笑脸的,“这事儿,小妹你就甭操心了,你还不知道你哥的能耐, 满条永安街的姑娘都念着我呢, 等大哥娶了妻再提我吧。”   齐悦鼓起一张包子小脸来,就她二哥这个相貌也能说出这种话,脸皮实在是厚,她叹口气, 看来事情还是要和爹说, 两个哥哥都不靠谱。   午后天气燥热, 齐悦家里也没有奢侈的用到冰山,齐悦在屋里没一会就热得脸生红晕, 额头鬓边细密密的冒出小汗珠来。   四阿哥虽然和齐彦聊天,眼神却一直关注着这一边,见齐悦说笑时还常拿手帕子擦汗,心里就明白小格格这是热着了, 便递给了苏培盛一个眼神。   苏培盛心里叫苦,齐格格难得回家里一趟,这会就要打断他八成是要被这位记恨上了,主子爷怕小格格生气, 他也怕呀。   他心里头苦着脸,面上却突然焦急的走至四阿哥身边,小声禀告道:“主子爷,府里还有事立等着您处理,您看——”   四阿哥皱着眉头,“没看见我有事情?下去!”似乎是带着气,话语声比往常要大许多,连屋角的齐悦都听见了,抬头望这边瞧了瞧。   苏培盛心里更苦了,没带这么玩的呀!原本还想说小声点齐格格兴许没注意呢,这下可好了,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身上。   他咬咬牙面露愁苦道:“这可是预备着颁金节给宫里的献礼,实在是拖不得啊。”   颁金节是大节日,这理由绝对够重了,四阿哥敢留下齐彦都不敢再聊下去了,忙起身劝道:“兹事体大,四阿哥还是早点回府吧。”   计划通!   四阿哥听着老泰山的劝说,这才勉强站起身来告别,招手勾来了小格格无奈道:“回府罢?”   齐悦扯着帕子不做声的点头,她倒是想说那就请四阿哥先回去自己留下再聊会,这个提议在四阿哥那里撒会娇说不定能成,可她爹是个老鼠胆,铁定会被吓得紧张死。   喜悦来得多快,这会痛苦来得就有多快。   齐悦沉默着跟在四阿哥后面和家人道别,泪珠在大眼睛里打着转,雾蒙蒙的硬是挺着没往下流。   她不能哭,她爹的心肠是豆腐做的,要是看见自己哭了,他准得心疼死。齐悦脸上使劲带着笑朝齐家父子扬手,看上去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齐悦眼泪才忍不住的滑落下来,看得四阿哥心都碎了,忙抱着她哄道:“怎么伤心成这样?”   齐悦趴在他背上使劲抽噎,把整张脸弄得惨戚戚的才求道:“四哥,下次还能再见家里人一面吗?”   她话里带着哭腔,大有四阿哥不答应就继续哭的架势,红红的眼睛望向四阿哥,又柔弱又无助的。   四阿哥从怀里取出块帕子来替她擦脸,自己也没说就这一回呀,“有,有,下次你相见家里人了就让人去传话,让他们去府里求见也行,爷带你出来见也行,别哭了。”   齐悦听着话才破涕为笑,这可是四阿哥亲自恩准的,福晋拦着也不行!这下心情是真的好了,一直到回府脸上都带着笑模样,右脸的酒窝若隐若现,别提有多甜了。   四阿哥打算今晚就去品尝品尝······   可能是拜佛了的原因,也或许是院里人大多都怀孕了,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府里还真就平安无事起来,直到十月颁金节来也没闹出什么情况。   四阿哥如今进后院的时间规律得很,白日里偶尔会去福晋和李格格那里看看孩子,晚上不是呆在前院就是齐悦那,横竖现在院子离他那里近,人手都是前院的几个,福晋她们就是想知道消息都难。   十月初一又是个照常给福晋请安的日子,齐悦带着云莺脚刚迈进正院小堂屋里,就瞧见屋子里多了一张楠木圈椅。   她脑海里迅速思索一番,算算日子才有些明悟,这该是给武格格坐的,禁闭了几个月,她也该出来了。   其余几人来时看着圈椅也猜到了几分,等着武格格前来请安时就没有太震惊。   高坐其上的福晋孕相还不是很明显,可脸上胖了一大圈,看上去和气很多,见武格格规规矩矩请安就满意道:“难为你一大早就过来了。”   这话摆明是糊弄人,要是武格格算早到,那她们几个比武格格还早呢,怎么不见福晋夸奖夸奖她们。   李格格反射性就要嘲笑,只是看了看齐悦,到底把话压在了喉咙里,害武格格紧闭的是齐格格,如今人放出来了着急的也该是她,自己/操/的哪门子心。   见众人安静,福晋特地点了齐悦的名道:“武格格这段日子在屋里虔心思过知道错了,以后你们还是要好好相处,齐格格你说呢。”   齐悦顺着声把眼神扫了过去,见武格格人瘦多了,低着头安安静静坐着,她笑着点点头。   之前武格格明里暗里欺负人的事情都在那场争吵中一笔勾销了,以后要是她不来招惹自己,她自然也不会找武格格麻烦,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嘛,齐悦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面上只管做个无害的宠妾。   福晋见齐悦柔顺,脸上不由得含笑点头,最起码场面上是妻妾和乐了,介绍完武格格重回职场,福晋又把目光看向李格格。   没办法,宋格格从上个月就开始请假了,福晋也知道她上一胎的故事,答应得很痛快。现下屋里有孕的就只剩下个李格格了,不问候她问候谁呢。   原本想着今天恐怕就这两件事了,却没想福晋说完又道:“李格格,大格格今年可要预备着进宫给娘娘磕头,你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格格闻言有些慌张,大格格才三岁就要进宫?“回福晋话,会不会太早了点。”她虽然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肚子,可大格格也是她的命根,这么小就去宫里头跪人学规矩,她还真怕折腾孩子。   福晋板起了脸,沉声敲打她道:“李氏,这是娘娘的意思。”让大格格进宫是多大的荣耀,要不是因为大格格是目前府里头唯一的子嗣,还轮不到她呢。   “是,奴才回去就好好教大格格规矩。”李格格攥着手屈膝行礼,这事由不得她拒绝,只能低头领命。   齐悦看得有些没滋味,要是她有了小闺女,她也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去宫里头请安,李格格虽然嘴巴毒,对孩子还是挺在意的。   可貌似目前的人都觉得进宫是个荣耀,要是她自个真跑到李格格那里说自己赞同不带大格格进宫,估计还会被她当成心怀诡计藏着心思之类。   回到院子里见到四阿哥,齐悦把这件事在嘴里念叨起来,引得四阿哥面色古怪的看着她:“你就没想自己有个阿哥?”   齐悦抛给他两个白球,这个人关注的从来都不是重点,她没好气道:“院里不是有三个小阿哥了吗?”   原以为四阿哥会不自在,却没想他偷笑得搂住自己道:“悦儿的心意四哥知道,别吃醋了。”   “你的心眼好,想她们生下的都是阿哥是不是?”四阿哥感叹道,也就悦儿这么心善了,连私底下都保佑其他人能生个阿哥。   被埋在怀抱里的齐悦╮(╯_╰)╭   她心里默默叹气,四阿哥肯定又不知道想哪去了,好气哦。 第53章 颁金节(上)   颁金节说是十月十三日这天, 实际上一踏进十月,整个大清国就开始预备着庆祝了, 而底下人趁着这个时候呢,总算是找着了借口送礼。   因为上次讨伐噶尔丹时四阿哥胤禛掌管正红旗大军的原因,正红旗几位佐领并许多旗人就有趁机想要附庸,借着这个由头忙不迭的往府里送礼。   有些乖觉些的,还借着乌拉那拉氏的名头转送给福晋, 把名帖混在里面送进去, 好歹先让福晋记住他们这个人嘛。   见着一箱又一箱的东西搬进了正院,后院除齐悦外谁不眼红,武格格一解禁就每天天不亮的给福晋请安表忠心,为的还不是能从福晋指缝里露出来的一点半点赏赐。   这过年过节奴才们还好说, 穿得半新不旧也没人在意, 可像她们这种小主子, 就得见天的打扮自己。要是接连好几天都穿着同一件衣裳、戴着同一样首饰,那得被满后院的人笑死。   像李格格宋格格还好, 之前得过宠又有孕在身,手里捏着的布料和首饰总不会少的,齐格格就更别提了,四阿哥为她还专门拨了两个绣娘缝制衣服, 十天半月就赏赐一回东西,听说搬家的时候东西堆满了一整间房子,她肯定也不会愁。   唯一穷困的,那就只剩下刚刚解除禁闭的武格格了, 她手头不宽裕,又没人赏赐,为了不被看笑话,这段时间是每天跑福晋院子里呆坐着喝茶水,一坐就是一整天。   “赵嬷嬷,您请坐。”武格格坐了十来天的冷板凳,见今天出来迎接的不是院里的小丫头,而是目前颇得福晋亲信的赵嬷嬷时,眼睛不由得一亮,语气也激动了几分。   赵嬷嬷脸上笑眯眯的,见状忙推辞道:“奴才哪经得起呀,只是来传福晋的话,说明个就是十三了,怕武格格您白跑一趟,特地让奴才告诉您明天就不用过来请安啦。”   原来是这个。武格格垂头丧气的坐了回去,还以为福晋见她心诚,总算肯见她了呢。   赵嬷嬷看了看气馁的武格格,心里是止不住的摇头,怪不得武格格成不了什么大事,这口心气就不行,哪有一听就灰心的道理?手段也差,巴巴的跑来正院坐着有什么用,哪怕你去抄经替福晋祈福,都算是做了件事情,福晋多少看在经书上也会赏赐一二,说出去又体面又有福的。   她给武格格贴了个不中用的标志,嘴角却还带着笑道:“您听奴才把话说完不是,巧惠——”赵嬷嬷拍了拍手,从屋外走进来个丫头,手里抱着个锦盒。   她当着武格格的面打开来介绍道:“这是一整套的赤金首饰,金簪金钗金耳钏并一对金镯子,可以拆开单戴也能合在一起,福晋说了,难为您这几天帮着看顾院子,这是额外赏您的。另外还有几匹布料也拨给针线房了,您让绣娘给您做了便是。”   武格格看着金灿灿仿佛一团光的首饰,哪里还有刚刚的失落,站起身就谢恩道:“多谢福晋,多谢福晋。”   见着武格格欢喜非常的走了,巧惠才鼻子里轻哼一声,“还是格格呢,眼皮子这么浅。”一整套赤金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珍贵,还没有福晋上次打赏给她的一根银镀金镶蓝宝簪好。   赵嬷嬷没跟着巧惠一起笑话人,只是不经意得又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那个白玉镯子,傻丫头,这才是真值钱的东西!   小院里,齐悦随口吩咐了云莺一句,“天气凉了,把库房里那一对和田白玉鼎炉取出来,搁堂屋案几上焚香吧。”   云莺点点头,如今西边三间厢房做了库房,取东西比以前方便多了,没一会就把东西取出放置在案几上,由着一缕轻烟从炉盖上袅袅而上。   苏培盛伺候着四阿哥一进门就瞧见了,心疼得不行,这还是一整块和田玉雕的呢,玉质细腻,造型古朴,以苏培盛多年赏宝的眼力都觉得不错,可以收藏在书房里了,没成想四阿哥随手就送给了齐格格,而齐格格,还真拿它当普通香炉使。   啧啧啧,苏公公看着满屋子的摆设直咋舌,还有好些个是宫里御赐的,也不知齐格格是多心宽,还真能把他们给摆起来用了。   这话要是苏培盛当面说出来,齐悦准能指着他鼻头生气,她倒是想就十来平方一个现代一居室呢,你能给她弄来电视吗?你能给她弄来手机吗?   这些在她看来才珍贵呢,至于四阿哥赏的摆设用具,既然拿了当然得用上,不然白搁在库房里头生虫子吗。   齐悦一点都没在意这些御赐摆设,这点很和四阿哥的意思,他老人家也是顶级富贵人家出来的主,不把这些放在眼里,见齐悦喜欢用,每每得了就让人送过来给她。   四阿哥养母孝懿仁皇后是侍卫内大臣佟国维的女儿,当年带进宫的嫁妆就有不少,再加上后来宫里得的那些,临死前全都给了四阿哥,这一部分至今都还没动。再加上孝庄太皇太后死前四阿哥也在,指明分给他的也不算少,还有皇上开府给的东西,那才是真正四阿哥的私房。   如今这些,在他眼里还真不算什么,进门连眼皮都没抬的直奔齐悦的里间去了。   ——————   翌日凌晨,因为要去宫里请安庆祝节日,四阿哥三点就动身起来了,只剩下床帐里一个因昨日运动过量的齐格格还在酣睡。   她不用起很早,因为进宫是阿哥们,阿哥福晋们的专属待遇。而且每当这个时候,皇上会特地在皇宫里摆酒款待宗室和亲近大臣们,后宫娘娘们也会摆酒同庆,福晋和四阿哥一般深夜才会回府,她们几个格格完全不用行规矩,只用在小花厅里摆酒吃一顿就行。   十月天气渐渐转凉,晚上时不时还会起风,齐悦昏了头才会去那个四面透风的花厅里吃冷食。   当福晋派人通知的时候她还腹诽过,想着福晋是不是故意挑的这个地方,她进宫给人磕头行礼不好受,就也让府里的小格格们不好受。   幸好齐悦还有身子弱这个借口,还是拜福晋所赐来着,所以当她特地派人跟福晋告假,只推说身上不好时,福晋一点都没有为难她。   当然也可能是看不上她这么一个独宠无孕的小格格,乐得拿她缓和关系,总之一点都没带磕绊的同意了事情,连宋格格和李格格请假也应允了。   就为这个,齐悦都决定拜佛保佑孩子的时候捎带上福晋,怀孕之后的福晋性格比以前简直不要好太多,她真心实意祈求福晋生孩子能顺顺利利。   请了假的人心态会安稳很多,就算睡到自然醒都非常淡定,齐悦甚至还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肯起身,颇有种阿哥福晋不在家,她就是老大的气焰。   下午,西边跨院里。   银杏满脸带笑的送走了来传话的小丫头,回到屋子才和银果抱怨了一声:“夏日去小花厅也就算了,好歹凉快,可十月里还去那是什么意思,冷飕飕的万一冻着格格怎么办,我看明摆着是看主子爷福晋不在家,那些嬷嬷们在随意糊弄了事。”   武格格却没在意,只用手摸着那锦盒,心里头掩不住的火热,总算是又等到了格格们聚会,福晋特意赏下这一套的首饰,是不是就准备让她在这个时候穿戴的?   武格格深呼吸几回,平复了下心情,不着急,不着急,眼下她攀上了福晋总得露出来给人瞧瞧,不光是齐格格,还要给府里的下人们看看,后院除了李格格,齐格格,宋格格之外,还有她武格格呢!   打扮了一会,见天色不早,她现在住的院子离小花厅更远的缘故,武格格急急忙忙就带着银杏出了门,她两边倒是住着几个侍妾,可武格格和她们没什么交情,又自持身份高,干脆选择自己单独出行。   及至到了花厅那,嗯,还算懂规矩,几个侍妾都已经到提早到了,见她来忙站起身迎接,武格格心里总算舒服了一些。   尹氏见着武格格满头金饰,脸上忍不住艳羡起来,她自己加起来都没这么多首饰呢。不由得称赞道:“武格格今天的首饰可真漂亮。”   那是!武格格装作不经意的低头理理自己鬓边的碎发,好让尹氏能看清楚饰品的细节,夸得更用心一些。   可恨尹侍妾是做宫女出身,满口只能说出个漂亮好看来,其余见地则一点也说不出来,让武格格有些没意思起来。 第54章 颁金节(中)   四阿哥府, 后院小花厅内。   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武格格坐得身子冰凉也没见其他几个格格到, 脸色渐渐发青起来,其他人怎么还没到?   门口站着的丫头也有些受不住冷风,见膳房的小太监来催了两次,终于忍不住走到花厅边上一个小茶房里道:“秦嬷嬷,这宴席您看可以开始了吗?”   秦嬷嬷老神在在窝在小茶房, 那里面有炉子生着, 比外面暖和多了,她端着一盏茶慢慢抿了一口才道:“知道了。”   目前福晋虽然有孕,可和四阿哥的关系还是不远不近,这就需要后院有个人帮衬着拉拉关系, 武格格虽然眼下看着乖, 可难保跟之前的齐氏一样藏奸, 她得替福晋磨一磨武格格的性子,让她知道没了福晋的庇护, 她在后院什么都不是。   喝完一杯茶,秦嬷嬷才点头让丫头去传膳,自己个走到花厅中去见武格格。   帘子抬起,武格格一见秦嬷嬷就忙改了脸色, 带笑道:“秦嬷嬷好,怎么今晚招待的是您呢?”   秦嬷嬷笑了笑,温声细语道:“武格格您说笑了,奴才哪担当得起呀, 才刚齐格格那边差人说身子不适不来了,奴才看要不咱们就开宴吧。”她话里有话,故意把让大家等半个时辰的原因推给了齐悦。   李格格宋格格有孕不便前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齐格格告了假身子不舒服那是私下派人说的,后院其他人还不知道,她调换了顺序也没人清楚。   什么?!!   武格格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齐悦没来?其他格格也没来?合着整场宴席就她一个格格郑重其事打扮了前来,其余人压根就没把这个放在心上。   她勉强笑着送走了秦嬷嬷,坐下来恨不得把整张桌子都给掀翻。胸膛里满是那压不下的火气,武格格望着空荡荡的席面,只觉得另一桌上那些个侍妾说不准都在看她的笑话,个个都低着头没出声,却似乎个个都在偷笑。   ----------   皇宫里,四阿哥和福晋是分开走的,他往前边去参加宴席,福晋则带着大格格往永和宫那边走。   四阿哥摸摸大格格的头,这孩子现在还没有取名,府里头都大格格,大格格的叫着,就怕她再没了。   “跟着你额娘去给玛姆请安,阿玛晚上来接你回去。”四阿哥嘱咐了一句,见大格格点点头就又对福晋道:“额娘那边就交给你了。”   福晋应了一声,自打上回献经文给德妃之后,娘娘就没怎么让人传她进宫了,不知道是不是厌弃了这个行为,这回她还真怕过去会受冷待,不然也不会拉上大格格。   希望额娘看在她有身子的份上,多少宽容些吧。想到这里,福晋脚步就不由得的快了一些,后面大格格人小步子短,差点没跟上,还是赵嬷嬷看着伸手抱了起来。   她心里头感叹一句,李格格生下的闺女/性子和她还真不一样,她自己是尖酸跋扈,生下来的大格格却规规矩矩的,安静极了。   走到永和宫里,除了四福晋外,还有住在宫里的几个常在答应及交好的成嫔也在,热热闹闹摆了十来桌小席面,个个都欢声笑语的。   例如武格格讨好福晋一般,这些个常在答应也在讨好德妃,万岁爷近几年越发喜欢汉人小姑娘了,像她们这些个入宫多年的反而轻易得不到召见,后宫最是个跟红顶白的地方,没了宠爱就没了一切。   譬如首饰布料,就要等着其他人都挑完了才给送来,她们手里又没有多少金银,像每年的颁金节或过年,不来德妃娘娘这里讨好得些东西,还真过不下去这个年了。   德妃也乐得从指缝里漏些东西给她们,她是四妃之一,底下站着两个阿哥,就算万岁爷如今不常来也没人敢小看她,只是因为包衣出身,娘家地位低了一些,所以德妃对待那些个小妃嫔们是最和善的,从不见她发火。   “给娘娘请安。”福晋先一步蹲身行礼,大格格怯怯的看了一眼,才跟着慢慢也蹲下来,动作却很标准。   成嫔坐在德妃下首说笑,就看着四福晋带着大格格来了,忙开口笑道:“瞧瞧,娘娘的孙女孙子都来了!”   这话说得讨喜,德妃和四福晋心里都开心,原本德妃那淡淡的脸色也上扬起来,“快坐吧,大格格教的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   希望福晋能明白她的意思,别在闷头跟后院的人争来争去了,把孩子教育好了才是她最大的本钱。   福晋被冷了几个月,如今听着德妃的话有些受宠若惊,忙笑着道:“额娘过奖了,大格格这是自己聪慧。”   得!这还是没听懂呀!   德妃深深叹口气,四福晋看着沉着冷静的,这个脑子怎么就是个木头,自己都快把话揉碎揉明白讲给她听了,她怎么还是不懂。   德妃便伸手招来了大格格与她逗乐,不再多理四福晋,要不是为了儿子,她才懒得理这些事情呢,只是看着大格格,德妃娘娘心思飘到了前面的殿阁里,还不知道老四和十四在那边怎么样了。   ——————   “臣敬太子一杯!”大阿哥高举酒杯冲太子贺道,没等太子反应就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姿态很是豪迈。   坐在下面的四阿哥眉头皱起,大哥有些过了。   这场家宴开头倒还好,君臣父子和乐,可等到酒过中旬,大阿哥就开始向太子频频敬酒,一杯还好,眼下都是多少杯了,太子素来不擅饮酒,大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了眼汗阿玛,却见他神色自如的和佟国维并佟国纲交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底下的事情,三哥品着菜,几个弟弟也低着头没出声,装着什么都没发觉。   他把玩着酒杯,心里明白他们这是不想掺和,可就眼见着太子被哄得下不来台他也不舒服,就算前些日子汗阿玛教训了太子侍卫一顿,可他也还是太子,是储君,大哥这样闹就是乱了礼法。   见着太子脸色发红,身形有些摇摆,四阿哥忍不住还是站起身来冲大哥举杯道:“大哥可别光看着一个弟弟,还有我呢,弟弟也来敬大哥一杯。”   他面上只论兄弟不谈君臣,显然是想把这件事只限定在哥哥弟弟拼酒的小范围里。   老四!太子意外的看了看四阿哥,真没想到最后还是他站出来解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头坐了下来。   四哥?剩下几个弟弟听到话也纷纷抬起头看着站起来的四阿哥,怎么不是三哥而是四哥站起来劝酒?十四更是气的跺脚,有他事没他事啊,大哥和太子斗法他搅和进去干嘛。   到底是兄弟,十四连忙站起来起哄道:“大哥喝一个!”声音喊得格外响亮,生怕别人没听到似的,硬是把殿中其余人的眼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大阿哥自然不会怎样,倒上酒就满饮了下去,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过分了,可他高兴!   就老二这段时间不讨汗阿玛喜欢的事情,他就能高兴个三天三夜。凭什么他就能当太子高居上首,而他呢,不管做了多大的功劳,永远只是个阿哥,还因为前段时间得了军功的原因被汗阿玛留在京城,免得抢了太子塞外的风光。   大阿哥的气憋得太久了,久的都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汗阿玛从来没有呵斥过太子,所以他也只能忍。   可当他从额娘那里得知太子其实出巡就被训斥过的时候,大阿哥那口气似乎有机会发泄出来了,汗阿玛能对他生气一次,就能生气一百次,训斥得多了,这个太子还值钱吗?   大阿哥玩味的看着挺身站立的老四,他知道太子被训斥的事情吗? 第55章 颁金节(下)   后院膳房里二把手的徒弟杜太监跟王福来是拜过把子的, 这是膳房里其余小太监们亲眼所见,做不得假。自从齐格格得宠后杜太监就没瞒过这事, 膳房里都知道他们和齐格格院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   听王福来说这次酒宴齐格格没打算去小花厅,而是自己在院中单设一宴的时候,杜太监当场就精神了。   这事哪有他们不奉承的理呢?赶紧跑着把事情告诉了他师傅。   他师傅楚太监在后院膳房只管着两个灶火并白案手艺,算不上一把手,平日也难巴结上四阿哥, 如今知道了这事连忙起了一个灶预备着, 又在每日送粥的时候特意派了杜太监亲自过去送。   四阿哥对齐格格的宠爱,后院不知道,他们膳房还能不清楚?新进的御米是每天按时的煮了送过去的,连四阿哥都没尝上几口呢。讨好了齐格格可不就讨好了四阿哥吗, 他们后院的机会, 可不能让前院那群人横插一手。   小杜太监人机灵, 去送了粥出来时左右看看,见没人就特意拉着王福来到院角絮絮叨叨套近乎。   “我说福来, 你这可不对啊,咱们才是伺候齐格格一路过来的奴才嘛。你说说就前院那帮外来厨子,他们会烧什么菜?他们知道齐格格爱吃什么口味?那还得是咱们了解更多不是,你看着咱们兄弟情分上, 多少在齐格格面前美言几句呗。”   王福来脸上带着笑,没有仗着格格得势就眼高脖子粗的,反而还是和之前一样态度亲善,只是心里嘀咕了一句, 你话都说到以前的情份上了,他还能不答应?   他拍拍杜太监的肩膀小声解释道:“这也不是齐格格叫的,是主子爷让前院准备送过来的,齐格格叫膳哪回我不是去后院跑你们那。”   王福来表现得犹犹豫豫,总要显得很为难才能把债还上不是。他直看着杜太监脸上焦急才勉强道:“那你等等,我再去试探试探。”   杜太监得了这句话,乐得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笑道:“不用等了,你我还不知道么,如今齐格格身边最得力的太监就是你了。”   呸!王福来啐了他一句。小院一共仨太监,那两跟二傻子似的,齐格格可不最爱吩咐他做事,这是他天生的老实能办事,那可不是他抢来的。   送走了杜太监,转身时王福来一个眼尖就看到太监三喜提着个大铜壶往正房走,连忙喝道:“站住,正房是你能进的地儿吗,去去去!”他接过铜壶,像驱鸟一般赶走了三喜。   这些个不安分的东西!王福来抱怨了一句,站门口像变脸似的欢喜起来走进正房,殷勤得将铜壶里的热水注入桌上那个盆中。   云雀和他关系熟悉,见此就打趣他道:“你现在手底下都管着人了,怎么还干这些。”   王福来嘿嘿一笑,面色憨厚的摆手道:“他们毛手毛脚的,提水我都担心倒了,还是我来放心些。”要不是他精力不够,恨不得把其余两个的差事都抢过来自己做喽。   云雀还想再说,就被云莺拉了过去,“你这个傻子,没看能进正房的事儿都是王福来干的?咱们的王公公可比你精明。”   原来如此,云雀恍然大悟,横斜了王福来一眼表示不满。王福来却没气,他知道这两个丫头才是跟着齐格格的心腹,说他几句有什么呀,王公公表示自己心胸开阔,随便说。   他凑近了讨好的问着云莺道:“格格起了吗?”   云莺点点头,伸手试了下水温不烫不凉就端起来道:“正要洗漱呢,怎么,你有事?”   她可比云雀这个小丫头难对付多了,王福来没想过瞒住他,把事情干脆利落的说了出来。   齐悦在里屋隔着门隐隐约约听着他们的声响,就朝外面喊了一声:“是谁在外面?”她现在无聊,正好想听八卦呢。   三人听了都不敢停留,两个丫头进里间给齐悦洗漱,王福来隔着帘子跪在外面给齐悦请安,“回格格话,奴才王福来有事禀报。”   等把事情一说,齐悦眨巴两下眼睛,“这么说,后院也想送一桌席面过来?”这是闹什么,前后院大厨要进行厨艺比拼?   王福来听着里面齐悦声音轻快,就笑道:“可不是嘛,杜太监赖着奴才说了一大车子的好话呢,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咱们格格又不是什么仙丹灵药,值得让他们抢来抢去吗?”云雀努努鼻子,有点不敢相信。   “你还真说对了,现如今咱们格格,可不就是主子爷面前的仙丹吗,说上一句话能抵他们好几百年的道行呢。”云莺一出口就暴露了她前段时间听的话本类型,亏她还装着不感兴趣教训云雀来着,原来也爱听神话奇谈。   见云雀和云莺要闹起来,齐悦笑着打断道:“我看也未必他们是真想要和前院比,不过是借着这场由头在咱们面前表现表现,好歹别忘了他们罢了。”这就和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一样,越闹腾越有存在感。   王福来点点头赞了一声,“还是格格想的周全,奴才都没猜到这一层。”   既然如此,齐悦就做了决定吩咐他道:“那就让膳房他们负责点心好了,记得打赏。宴席还是仍旧前院那边去做,”   “嗯,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自在的吃,你们自去屋里也休息去,大过节的,也该让你们也庆祝下,真要到了过年反而没这个清闲的空当了。”齐悦想了想他们从早忙到晚的辛苦,正巧四阿哥过节不会来院子,索性提早给他们放个短暂的年假好了。   几个人初听时还忙拒绝,可等听着齐格格又说了一遍后才知道是认真的,忍不住齐齐磕头谢恩,齐格格待他们的这番真心,比赏赐下的金银还要让他们感动。   太监们还好办,为着刚刚的事,王福来让三喜站院门口守班,等柱子吃完再去替换就成,丫头那里云莺和云雀就有些争执,两人都催着让对方先去休息。   等膳房提了菜式过来,他们俩摆完就开始互相推辞,齐悦看着就有些不耐烦,索性把两个一起哄走,全都不留。她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好享受一下单身的快乐。   “都去都去,今晚好好的吃一顿吧,等我好了再喊你们过来收拾。”只瞧着丫头们走了,才松口气,自己亲手执壶,倒上一杯酒边喝边吃起来,这辈子的身体酒量比较浅,喝了不过三两杯,脸上就开始泛起红晕。   等四阿哥急匆匆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齐悦一个人坐在堂屋桌子前,顶着笑红彤彤的一张小脸,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还带着一丝犹疑和惊喜,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愣在原地呆呆的冲着他笑。   四阿哥其实也醉的不轻。   虽然当时大阿哥碍着众人,放过了跟太子的比拼酒量,可却把捣乱的四阿哥给记上了,接下来全部的火力都集中到他身上,逮着机会就下死手猛灌。   那几个兄弟既然在太子那会就没出声,自然这会儿也不肯替他出头,只有个十四仗着年纪小耍赖,可也蹦跶了没几下就倒在了案几上,声音喊得响亮却没帮上他多少忙。   宫里头的消息传的多快呀,四阿哥逞强敬酒的事刚说完不久,那消息就跟洪水一样泄到了后宫里头。   且不论惠宜荣三个妃子,单单德妃听着崔姑姑传来的消息,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只是多年的后宫生涯让他还是把持得住,没有在那些个小妃嫔面前露出异色。   等殿中人纷纷告辞,只留下四福晋一个人,德妃才沉下脸来,老四呀老四,这是你能插手的事情吗。   她跟了康熙多年,别看皇上最近是喜欢宠幸汉人了,可他骨子里就是个最喜欢讲尊卑,最喜欢讲规矩的,要不那些个人怎么连个贵人常在都没有,只顶着庶妃的名头在宫里熬呢。   宫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能瞒过皇上的,像今天这事,不用人说透,德妃就能敏锐得察觉到这是要是皇上特意放任的结果,涉及到太子的事情就没有小的,偏偏自己这个大儿子却傻傻的替太子出了头。   德妃心里着急呀,还不知皇上那边是怎么想四阿哥的,万一惹了厌恶可怎么办。   在后宫里面,真情厚义可不是什么好事,遇到了这么个人都得躲着走,更何况这个性子的还是自己的大儿子了。   于是等四阿哥来请安告辞时,德妃就没给好脸色,而是当着四福晋的面淡淡道:“额娘想起来一桩事,十四最近在上书房学得怎么样?”   四阿哥听着一愣,自打上回十四在书房闹的一场后额娘不是就没怎么让他管了,怎么今天又问,他这段事务繁忙,额娘猛的一询问他还真说不出个什么来。   见他没回答,德妃就垂下了眼眸,不在看他道,“老四,十四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是你的亲弟弟,书房里你管教他天经地义,怎么弟弟的学问你倒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毕竟还有四福晋在,她给胤禛留脸了。亲弟弟十四的功课学问不去管,倒是跑去给太子面前做个好弟弟,你犯得上嘛。   四阿哥攥紧了手,额娘这是在埋怨他?   他没有辨别什么,只恭敬得低头道:“儿子知道了。”连亲生额娘都嫌弃他多管闲事,他今天还真是做了蠢事。 第56章 硬气   因为四阿哥出生就被抱走的原因, 德妃对她这个大儿子说话素来小心,像今天这种婉转的指责其实就已经是很严重的不满了, 所以四阿哥骑马回府的时候,浑身压抑得不行。   只见他板着一张脸,通体散发出几乎可以显形的寒气来,冻得马车里的福晋都没敢多说话,到府行了礼就带着大格格走了, 四阿哥现在正生气, 她还是离远点省得被迁怒吧。   她其实没太听懂德妃敲打四阿哥的本意,只以为是因为十四阿哥闹得母子起了别扭,心里头还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为这个生气?   等回了院子还琢磨不透, 等秦嬷嬷把小花厅的事情一说她就丢开了手, 横竖两人闹起来与她无关, 要真闹僵了更好,自己头顶上少个婆婆管着, 乐得清静。   四阿哥怒气冲冲地带着人往前院走,苏培盛几个跟在后面是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个时候招来爷的火气。   可跟着跟着,苏培盛发现不对劲起来, 到了前院主子爷不往书房走,反而脚步没停顿的穿过后门,过了小道,看这意思, 是要去齐格格的屋子里。   王以诚在后面拽了他好几下,今儿是颁金节,往格格院里去是不是不太合规矩。此外还有一层,他与齐格格的关系亲近,也替她担心,四阿哥这会生气,去了可别惹怒上主子爷。   苏培盛扭头瞪了他好几下,呸!要你小子多事!   他能顾好自己个就不错了还替齐格格操心?就算真失宠了也是后院的事,到时候齐格格还得巴结自己这位大总管呢,现在提醒那不是老鼠摸猫的仨胡须,存心找死不成。   后面人的眉眼官司四阿哥不清楚,打从永和宫出来开始,他就只感觉自己耳朵边像是塞了棉花,身体里如处在炉火台子里一样热得他能炸开来。   这个时候哪里还记得什么节日不能去格格屋里这种不成文的规矩,进了府脚就自动往齐悦屋里走过去了,他心里压了石头堵得慌,只想赶紧找个地儿好好休息,这样想想,齐悦那张笑脸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小道不算长,院门口站着的守门太监三喜看到主子爷还有些糊涂,跪下请安的速度就慢了点,看到四阿哥的脸色吓得一骨碌趴在地上不敢多话。   这个没眼色的蠢东西。苏培盛经过时踢了他一脚,压低声音吩咐道:“没瞧见主子爷来了?还不快去叫热水。”   一路上脚步匆匆,他都没来得及让人去叫热水来,这会碰上个小太监就正好用上了。   往常小院里常有几个下人在门外伺候,可今天却安静的奇怪,除了正房厢房灯火亮起外再无人声,难道是睡了?   这样想着,四阿哥难免有些失望,若真的小格格睡着了他就该打道回府了,没必要人睡着还特意吵醒她。   掀开帘子进了正房,齐悦许是听见声响抬起头来,被四阿哥正好看在了眼里,喝得醉醺醺泛红的脸蛋,坐在那里也出声,傻愣愣的直看着他一个劲的发笑。   后面跟着的苏培盛恨不得拿头去撞房门,这下好了,愣是两个醉鬼跑一块去了!   赶紧让人去叫常在齐悦身边伺候的几个丫头,将什么解酒石解酒茶解酒汤预备齐全,天晓得这两位呆在一块能闹出什么事情。   苏培盛心里咬着牙,一个劲的后悔,齐格格怎么偏今天喝上酒了呢,早知道他就听王以诚这小子的劝,把主子爷在路上给拦下来。   真是糊涂啊。   苏公公都不敢想屋里会发生什么,四阿哥本就生气,看见齐格格喝得烂醉会不会震怒起来,到时候他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齐悦却没有怎么紧张,她干掉了一大半壶酒,眼下正是通体舒畅的阶段,浑身暖洋洋的什么负面情绪都没有,见四阿哥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笑呢,冲他招手道:“四哥快来。”   前院做的一道乳鸽味道简直好吃,她正想找人疯狂安利呢,就看见四阿哥来了。“这道菜味道好极了,四哥尝尝!”   她指着面前那道菜朝四阿哥炫耀起来,四阿哥微小的勾起了嘴角,也只有她,在这个时候还记挂着自己了。   哎呀,齐悦刚夹起一筷子,眼神扫过边上一道红烧栗子鸡,突然又停住了动作,其实这道味道也还可以诶,她一下陷入了苦恼中,举着筷子不知道是放下还是松开。   四阿哥见小格格眉头思索,不禁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齐悦举着筷子为难道:“突然又觉得他不好吃,另外一道才好吃。”   四阿哥听着就想笑,合着脸都快皱成苦瓜了就因为这个原因,还真是个孩子,喝醉了也只会关心这些。   他坐到她身边劝道:“那就先喂四哥吃这个,然后再夹,老是举着等会手酸。”   这话说得对,齐悦想了想就移动着筷子没有放到他的碗中,而是递到四阿哥的嘴巴,作式要喂他。   是喝醉了的关系吗?还是因为此刻见到小格格高兴,一向端正严肃的四阿哥真就这样咬了一块,嘴里咀嚼几下评价道:“不错,甜甜的确实好吃。”   齐悦疑惑的看看那双筷子,这道菜好像是咸口的,这也能吃出甜味?四阿哥是不是喝醉啦。   她歪头突然问道:“四哥有心事吗?”总觉得他不对劲,好像头上顶着一片漆黑的乌云似的,说话也没带笑意。   四阿哥疑惑的看着她,还真亏她能猜出来,犹豫了一会还是叹口气道:“四哥做了件错事。”   人在烦闷时总会选择倾诉来减轻压力,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四阿哥也不例外。   他在宴席上满心满眼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他做错了,连自己的亲生额娘都嫌弃他不管自家兄弟做个好哥哥,倒跑去给人家做好弟弟,这事实在是让他憋屈。   “如果你家里,大哥二哥闹了别扭,你会上去劝吗?”他突然问了齐悦一个问题道。   “我家里?”齐悦想了想,她倒是见过自家大哥和二哥打架,动静闹得跟拆房似的,她昏头了才会上去劝呢,不过只要她装哭,他们两准保被吓得停手齐齐上前安慰她。   她仰起头看着四阿哥,心里琢磨开来,他这是在大阿哥和太子间烦心吗?张口道:“当然上去劝,兄弟情分也经不起磨呀。”   她把头靠在四阿哥胳膊上,没敢看四阿哥轻声猜道:“是太子爷和大阿哥吗?”   四阿哥被她的敏锐吓了一跳,大哥和二哥的矛盾已经这么明显了?连后院的小格格都一清二楚。   小格格吃喝出行都在后院,就算告诉了她也泄露不到外面去,他这样安慰着自己,犹豫再三还是点了点头默认齐悦猜对了这件事情。   他哑着嗓子苦笑道:“可谁都嫌我多事。”四阿哥一直挺着的背都难得弯了下去,话语里挡不住的丧气。   齐悦握紧了他的手,这个时候的四阿哥好委屈啊,忙劝道:“怎么会,就算是娘娘,听了也会替四哥开心,四哥心善。”   可沉默了许久,她头顶也没听见响动声。   直到门外苏培盛斗胆端着解酒汤进来,打破了这难堪的寂静,四阿哥才出声道:“你歇着吧,爷先走了。”   他有些累了。   今天在小格格面前说的都已经算是过线,这些事他本   都该埋在心底的,说出来有什么用呢。   可见他这样,许是酒壮胆,许是这段日子的宠爱,齐悦愣是大着胆子没起身,反而冲苏培盛竖起了眉毛沉声道:“苏公公下去吧,主子爷恐怕眼下还走不了!” 第57章 解释   这······苏培盛小心的觑了四阿哥一眼, 心里快给齐悦跪下去了,这得是多大的胆子才能跟主子爷顶话呀。   齐悦见苏培盛躬身站在那纹丝不动, 四阿哥一言不发看得她生气,就干脆强行拉着他的手进了里屋,不走是吧,那她走!今天这事不解决清楚,四阿哥就甭想出她这个门了。   四阿哥直被拉到屋里才缓过神来, 这简直是放肆!正要张嘴呵斥齐悦, 就看着小格格鼓着一张脸生气,双手却死命搂着他的胳膊喊着:“四哥今天要是不说,就别想出去。”   话是这么说,可抱着他胳膊的手还在打颤呢, 到底谁凶谁呢?   四阿哥心里头好无奈, 呵斥话到了嘴巴边不自觉软下来, “我不是都说完了吗。”   齐悦鼻子里哼一声,骗谁呢, 刚刚明明最后都翻脸要走人了,她摆出一副你不说清楚我就不放手的气势,看得四阿哥头疼不已。   僵持一会,四阿哥揉揉额头, 还是选择把事情托盘而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当他全部说出口后,纠结的心反而轻松了不少, 再谈起当时娘娘那句话也没有太大的悲伤起来。   齐悦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中途还有德妃娘娘横插一手的这档子事,怪不得四阿哥他们后来母子感情冷淡成那样,合着这时候就开始慢慢有苗头了呀。   看着眼前人似乎平静下来的面庞,齐悦反而生出对四阿哥的心疼之情,真说起来,在相处的日子里看,这位爷是极重视感情的,日后闹到母子失和那一步,恐怕他的心也不好过。   齐悦把想法在脑海里酝酿酝酿再酝酿,才开口道:“要按我说,娘娘这是关心四哥呢。”   诶?四阿哥噌一下抬起头看着她,“这话怎么说?”显然还是很在意德妃的态度。   齐悦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分析给他看,“您想想,娘娘多柔顺的一个人呀,平时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怎么可能因为酒席的事情就责怪您呢。依我看,大阿哥对太子不满这事太大,她就是怕您惹上麻烦才会劝您躲开的。”   “就是这样,你想想宫里人多口杂,娘娘要真直接说,保不齐话就传到皇上耳朵里,担上一个挑拨离间的罪名,所以娘娘才会这样说的。”齐悦果断下了结论,一点都没犹豫的说道。   这番话听得四阿哥是眼睛越来越亮,不错,额娘还是关心他的,只是他把话听岔了。   明白这是个乌龙后,四阿哥总算是松下一口大气,看着面前的齐悦笑笑道:“我还不如悦儿看得明白。”   他以前总以为小格格年纪小不知事,可结果最后还是她帮着自己解了惑。   齐悦甩给他一个后脑勺,现在可算笑起来了,刚刚脸板的跟石头一样臭,“四哥别怪我不守规矩就好。”   她在后面半句话上加重了语气,强调了刚刚四阿哥冷场对她的心理伤害,“要是不赔礼道歉,这件事情我可是要记很久的。”   四阿哥忍不住掰过她的肩膀捏捏齐悦的小脸蛋,这个人哟,得理不饶人。他能怎么办?   四阿哥长出一口气,任凭他再是百炼钢,面对齐悦时也化成了绕指柔,抱着齐悦道:“是是是,是四哥错了。”   没有诚意!齐悦努努嘴,伸出一双手示意道:“四哥看我这双手,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男朋友还是要慢慢教,总要让他习惯做错事情需要付出代价才行,一句轻飘飘的错了就想掩盖错误,齐悦才不会就这么过去呢。   四阿哥多聪明呀,一听就明白了,忙笑着许诺,“好好好,明天我就让人把首饰单子给你送来,不,过几天我亲自带你去街上选,悦儿想逛多久都行,就是逛到小百花胡同都没事。”   齐悦这才满意,露出个小白牙冲他嘿嘿笑,大发慈悲的把这件事给算过去了。   堂屋的苏培盛原本还吓得白了脸呢,这会听到里边的笑声才算放下心,擦擦额头上的汗让人把桌子收拾干净,对于齐格格,他现在就一个字,服!   这位目前在他心里的地位那是直线上升,快跟四阿哥不相上下了,以后有她老人家的命令,苏培盛那是一个磕巴都不打的直接给人家办喽。   瞧瞧人家,苏培盛感叹了一句,那才是真有手段,连气极了的四阿哥都能哄回来,这手段,啧,绝了。   屋里头两位都喝了酒,又闹腾过一场,搂在一起不自觉就起了心思,运动时也比往日放开了许多,连着叫了三回水才歇息。   第二天醒来,别说一贯娇嫩的齐格格嚷着腰酸腿酸了,就连四阿哥都难得睡过了头,苏培盛来叫他的时候,四阿哥脑海里不自觉就想起了句,多情开此花,艳绝温柔乡。   他摇摇头失笑道,悦儿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还真是解语花温柔乡,让人不得不沉醉。   ------   永和宫里,德妃娘娘其实这一晚也没怎么睡好,她一闭眼,脑海里就浮现出大儿子朝她低头认错的画面来,清晰极了,连衣服上的纹路都能看清楚,更别提说垂在身边那攥紧了的拳头。   德妃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帐子出神,母子连着心,哪怕隔着距离她都能察觉出胤禛当时的难受,可她只能硬下心肠。   太子和大阿哥闹着对立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宫里明面上总是说大阿哥这是不满太子地位,可这不对,若是单凭一个大阿哥的不满,还闹不到现在的局面。   德妃是从一个小宫女爬到今天这个四妃位置的,她从最早伺候皇上起就一直琢磨着讨好着他,几十年过去了,皇上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窥出几分意思来。而这件事情,她就隐隐察觉出不简单来,大阿哥的背后似乎隐隐约约还有个人在推着他助力。   思来想去,能做到这一步的还有谁呢?德妃从背后的手笔中猜到了结果,一个能让她在宫里暴病而亡的结果。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没发现,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才能在宫里头活下去。要是她死了,剩下的两个儿子在宫里头怎么活呢。   她不信这事只有她一个人看出来了,可有谁敢说出来吗?没有,没看大阿哥的亲额娘惠妃都不敢做什么吗?她就不知道这背后的动静?德妃半点都不信,可她对于大阿哥的事情是一点都没有插手,只是在宫里安静的养着八阿哥。   德妃嗤了一声,亏惠妃以前老是刺她家世低微做事谨慎的没改宫女习性,可她一个满洲大姓,还不是和她一样,什么屁都不敢放。   屋里守夜的崔姑姑靠着床边似乎听到了帐子里的动静,忙轻声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接连喊了三遍,听着里面没动静,呼吸正常才又闭上了嘴巴,许是她听岔了吧,崔姑姑这样想着又闭上了眼睛。   德妃在帐子里调整着呼吸没搭话,等外边没声了才慢慢翻过身来,望着里面的墙壁发愣,她又比惠妃好到哪里去呢?还不是发觉自己儿子下场的时候不敢直说。   只是,德妃捏紧了被子,咬着牙发狠想着,她跟惠妃不一样,就算是闹到跟大儿子离心,她也会把胤禛从这件事里拉出来。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因为自己当时位分低还受过不少苦,自己没亲手抱过他一天,没亲手哄过他一句,就冲这个,他都得平平安安的活下去!痛痛快快的活下去! 第58章 蠢妇   四阿哥在颁金节这天歇在齐格格院里的事情, 到底还是瞒住了后院里的人。   那天晚上,苏培盛把跟去的并伺候的一干人等是通通给叫到院子外, 挨个指着头恨恨威胁了一遍,言道若是自己在后院听到了什么动静风声,那他们的脑袋可就别想要了。   嘴巴一时半会不严实,那就干脆一辈子不说话的好,落的清静。   别说跟着的人了, 就是云莺几个往日与苏公公相熟的丫头, 也被苏培盛那笑眯眯的表情吓得一个劲点头,把自己个的嘴巴闭紧不敢多说话。   这要换做是以前,苏培盛他是绝不会多此一举的,没必要嘛, 主子爷又没吩咐, 他操这个心干嘛, 费力不讨好的。   可自打昨晚上之后,他就把眼睛放亮了, 甭说主子爷吩咐的,就是没吩咐他也得前前后后替齐格格想个周到,要不是齐格格现在没有子嗣,他恨不得一天来三趟的殷勤讨好着。   也正因为此, 齐悦才能度过一个安稳的白天,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伸出指头算着日子,今天已经是十月十四了。一想到明天又要去给福晋请安,齐悦坐在椅子上就满是不情愿。   要是请安的日子能够一月一次就好了, 她是真不想干巴巴坐一个上午,屁股疼。   云莺瞧着自家格格那张哭脸就有些想笑,明明最早的时候,格格还说一月两次真好,没成想现在就后悔了,嫌弃次数频繁了起来。   她在旁笑道:“格格,您别往这里想呀,您看看宫里头的各位娘娘,以前皇后娘娘在时,可是得日日前去请安,那才麻烦呢,现如今咱们不过一月两次的,和她们一比算是少的了。”   人果然要靠对比才能感觉出幸福,经过云莺的一番比较,齐悦果然开心了不少,也是,还好福晋现在还不是皇后,要不然每天请安能让她累个半死,哪像现在这样睡到自然醒呢。   不错不错,两次就两次吧,横竖福晋现在怀了孕,顶多就是被刺上几句,她装没听见耳朵暂时性失聪就好。   这样一想,齐悦不禁喃喃道,“还不知道宋格格和李格格明天在不在呢?要是他们都不在,只剩下我跟武格格面对面坐着,那可要难受死。”   ------   “什么,宋格格又病了?”福晋有些不高兴的责问着底下跪着的宋格格院里的安华,宋氏怎么三天两头的病,不耐烦道:“请太医去瞧了吗?太医怎么说,老是病可别伤着腹中的孩子。”   安华在底下低眉顺眼的回道:“回福晋话,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我们格格这胎怀得艰难,稍有不适就不敢出门,宋格格这几个月都在屋里休养呢。”   “知道了,知道了。”福晋随口敷衍道,不想出门就别出门,也不差她这一个。   见安华恭敬的退去,在旁伫立的赵嬷嬷眯眯眼睛,小心开口道:“回福晋,奴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福晋转身来看着她疑惑道:“怎么说?”   赵嬷嬷见福晋点头,才敢把话往下说,“自打宋格格有孕之后,咱们可有好几个月没去瞧她了,到底什么样的情形我们也没见着。”她一摊手又道:“就像那丫头说的,宋格格艺真要是生病了,您是福晋,怎么着也该让人去看看慰问一下不是,好歹怀着孩子呢。”   秦嬷嬷闻言却赶紧劝阻道:“不行,不行,福晋如今怀着孕,怎么能去宋格格屋里看她?给她这么大的脸?”   他明白赵嬷嬷的疑问,可是要让福晋出门这事是绝对不行,要不是皇命难为,她连颁金节都想让福晋不出门,安安心心待到生产之时。   秦嬷嬷左思右想,突然心生一计道:“不如就让齐格格去瞧瞧,她现在有宠无子,和宋格格之前又有仇怨,让她去看望,肯定不会替宋格格隐瞒什么。就算到时候闹出什么差错,您把责任一推,由着她们两个小格格在闹,总好比您亲自出手。”   这计划好!福晋点点头,略显圆润的脸上浮现出满意来,嬷嬷说得对,宋格格还用不着她出手。让齐氏过去就足够了。不过是个小格格,也只配替她跑腿传传消息。   几人在屋里计较了一番,等到第二天请安时,福晋就没有特意摆架子晾着众人,反而见众人齐聚就算着时间从里屋走出来,坐到了椅子上。   除了惯常请假的宋格格外,李格格出乎意料的来了,多半是为着大格格前天进宫的原因,德妃既然节日召见了大格格,那过年想必也会叫去,能陪着大格格的就一个福晋,这段时间李格格可不敢惹福晋生气。   她身上虽然也有身孕,体型却比福晋要瘦一些,背挺得笔直坐在福晋下首第一个位置,显然已经自诩为众格格之首了。   按照惯例,福晋亲切的先询问了大格格的近况,再和李格格聊聊有身子的事情,今天就该结束了才对,可把话一说完,福晋没抬茶示意,而是用目光巡视着众人,慢慢将眼神聚集到喝茶的齐悦脸上。   武格格跟随着福晋小心的看了一眼齐悦,不由艳羡起来,她怎么就能这么自在?在给福晋请安的时候还敢喝茶   哪像自己呀,连椅子都不敢坐稳了,随时预备着四周的动静,有宠果然就是有底气!武格格感叹了一句,心里头不自觉生出一两分看好戏的心情来,将耳朵竖的更直。   齐悦见福晋盯着自己,就放下茶拿帕子擦擦嘴,恭敬的低下头等着福晋说话。心里还有些奇怪,福晋今天要是闹得哪一出,前几天不是还相安无事吗,这是要斥责她的意思?   可福晋却没她想象那样责问齐悦,反而和颜悦色的对她吩咐道,“宋格格告假好几个月了,我与李格格有身孕不便前去,不如就请齐格格替我去看望看望宋格格吧,我之前见着你们两个感情倒好。”   福晋伸手顺便点了对面的武格格,“武格格也跟着去吧,齐格格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若是真的见齐格格身子脸色不好就传我的话,让请个太医院的太医来仔细瞧瞧。”   这话说得很明显,为首的是齐格格,至于武格格,那顶多算是个跟班添头,去瞧瞧回来禀告福晋就行了。   后面坐圆凳上的尹氏纠结的拧着帕子,她其实这几天也有来伺候福晋,可不知道为什么,福晋对长相一般的武格格倒是很照顾,听说还赏了她一整套的纯金首饰,自己来得勤快却什么也没得到,真是让人不甘心。   她小心瞪了武格格一眼,恨不得眼里带刀,戳她一个窟窿,好让自己代替武格格过去,还能顺路巴结下齐格格。   只是她刚想开口,就想起了前段时间蒙儿打听的福晋打死下人的故事,吓得一激灵就缩回了头,她还是规矩点吧。   见厅中人安静无声,福晋又看了眼齐悦,“嗯?”   齐悦刚一听着福晋的吩咐,心里头就有些纳闷,怎么偏偏让她去看望?她有心拒绝,可碍于福晋毕竟是福晋,名正言顺的四阿哥女主人,她吩咐了的话,只要不是什么太难为人的事情,还是由不得齐悦推脱的。   齐悦便点点头应了这个差事,只是没有说话。自从跟四阿哥爱情更上一步之后,齐悦就没有自称奴才什么的,平常都用你我平等的对话。既然面对四阿哥都如此,那她和福晋就尽量能少说话就少说话了。   奴才这个自称说起来确实让她憋屈,像是一点自主权都没有的奴隶一样,能少用就少用。   散了场子,李格格是最先走的,自打四阿哥少去她院子留宿之后,李格格就很喜欢在这些小地方来宣布自己的地位,齐悦也不爱跟她争这些,何必呢?   她出于礼貌的朝着武格格点点头,没等回话就带着人往宋格格的院子里走去。   银杏轻轻在背后戳了戳还坐在原地的武格格,武格格这才清醒过来,忙踩着花盆底小碎步的紧跟了上去。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福晋给她的表现机会,能代表福晋去看望宋格格,在后院奴才们的眼里,就相当于是她攀上了福晋这颗大树,多多少少拉起一张虎皮来,还是能捞得不少好处的。   一行人走到宋格格院子口,那守门的太监远远就瞧见了两位格格,忙笑着迎上前来。   齐悦没有太盛气凌人,反而让他进去先给宋格格通传一声,她们都是格格,直接闯进去有点太目中无人了一些。   没等一会,就看见大丫头安荣,安华并几个小丫头匆忙上前给他们请安,神色慌张的将两位格格迎了进去。   安荣勉强扬着笑道:“本该我们格格亲自相迎,只是格格身子不适,躺在床上起不得身,还请两位格格见谅。”   齐悦摆摆手,“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都是格格哪用得着亲自相迎呢?上回你们格格给我探病,我不是也躺床上了。”一面说着,一面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齐悦上前几步,却被床上躺着的宋格格吓了一大跳,她还记得几个月前宋格格虽然也是个瘦美女,可那还只是苗条,哪像如今,整张脸颊凹陷下去,露在被面上的手背青筋一根一根清晰可见,唯独腹部小小的凸起来,看着怪异吓人极了。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齐悦强忍着惊慌,拍着宋格格的手安慰了她一番,又把福晋对她的关切转达道,宋格格连忙推辞,说自己一切都好,把事情藏得死死的,愣是一句真话都没和齐悦说出来。   聊了一盏茶功夫,见宋格格精神不太好,似乎是要睡着了,齐悦就有眼色的向她告辞,等宋格格合上眼才使个眼色,把屋里伺候的一干人等全部带出院子外。   这才含着怒气斥责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就是这么照顾宋格格的?”   与此同时,她又让人赶紧去通知四阿哥和四福晋,宋格格看着太吓人了,再这样下去多半是流产的命,她一个格格管不住,得让个高的两个来处理,定个主意。   宋格格的下人听着齐悦的喝问,吓得跪在地上求饶,纷纷摇头口呼不知情冤枉等话,大大小小近乎十个人都是如此,看得齐悦有些窝火。   她们真的不知情吗答案是否定的,别说贴身伺候的两个大丫头,就是院里的跑腿太监每日送膳也该看出个一两分来才是,要是有聪明的,就该偷偷禀告给府里的主子,而不是愚忠着不肯说实话。   武格格上前一步,看着跪在地上狼狈的人献计道,“不如把全部人都先拉下去拷问一番,就算她们有心隐瞒,在严刑之下也难藏住。   齐悦想了想,看着底下一瞬间苍白的脸还是摇摇头,否决道:“如今宋格格身子不太好,要是再处理了她的身边人,我怕她会心神惊惧,闹出流产的事情来。”   武格格认真看了她一眼,流产还不好?齐格格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心善?   她把要问的话默默吞了回去,“那还是请齐格格做主吧。”往后一缩做起了她的背景板。   既然齐悦硬要心软做菩萨,她可是当着众人劝过的,要到时候真出了事情,那锅也甩不到她身上去。   齐悦招来那个守门的太监问他道:“你们宋格格身边的大丫头是那几个?”小太监打着哆嗦的指了指安荣和安华两个丫头,说她们两个就是院里的大丫头,其中最合宋格格心意的是安荣。   顺着指示,齐悦慢慢走到安荣面前,看着面前十来岁的脸叹气道:“宋格格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要是再由着她这样下去,胎儿还不一定能保住。万一真个保不住,你觉得主子爷会不会迁怒宋格格,”   “要知道,你家格格可是夭折过一个,再闹出事情,有没有下回那就不好说了。安荣,你要好好想清楚,瞒住话害的可是你家格格。”齐悦一句一句掰碎了解释给她听,要不是因为孩子,她才懒得插手。   安荣在地上流着泪,终于还是吐露出了实情,没法子,齐格格说得对,真晚下去,估计还真会闹出流产的事情来。   他带着哭声道:“这几个月我们格格的孕吐实在是强烈,吃什么吐什么,闹到最后没办法,就只能硬塞进去,哪怕吐一半,好歹肚里还有一半。每月平安脉时我们也求过太医,王太医给我们格格开了一帖药,说喝下就能缓解,可是格格就是不肯喝,说自己只是个格格,还是不要妄生事端的好。”   这个蠢货!齐悦忍不住想爆粗口,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还有人会看得起她吗?自轻自贱到这步田地,实在是蠢货一个!   她是个有身孕的格格,就算院子里现在有三个怀孕的,那也不代表她这一胎就不贵重了呀,哪有嫌弃自己孩子多的阿哥呢。   齐悦被她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屋里骂宋格格一个痛快,这样看来,后院最蠢的智商底线原来有两个人,亏她之前还以为宋格格是个聪明人。   四阿哥在前院得知消息果然大怒起来,脚步急匆匆赶着来到了宋格格的院子中,拉着齐悦问了一句道:“你瞧着她现在怎么样。”   小格格的心性他是知道的,有什么就说什么,四阿哥把齐悦看得透透的,一来就先问起了她。   齐悦瘪嘴没说清楚,只是指着正房道,“您还是亲眼去瞧瞧吧,真瘦得不行。”   只是齐悦看着四阿哥黑着脸,又悄悄拉着他劝了一句,“四哥,你进去好歹动静轻些,宋格格睡着了,别吓着她,万一再吓到孩子。”   四阿哥看着面前露出担心神色的齐悦点点头,他心里压着火气,有了身子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实在是不堪。   进去瞧了一回,等四阿哥出了院子就指着地上的人,压低了声音,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来,“给我打!”   “嗻。”跟着来的几个太监早就预备好了,听到发话就从怀里取出绳子和布,将人绑得严严实实,嘴里塞住不让出声,拉到一旁就要打。   武格格得意的看了齐悦一眼,瞧见没有?四阿哥也是这个态度,就你心善,有能耐怎么不像拦她似的上去拦四阿哥呀。   等等!武格格得意没过几秒就睁大了眼睛,齐格格还真的上前去劝四阿哥了,她……她怎么敢? 第59章 建议(上)   齐悦看着气头上黑着脸的四阿哥直叹气, 要真按他的话往死里打,这几个奴才就别想活了。宋格格的胆子本来就小, 闹这么一出不是故意吓唬她吗?   她忙走上前伸手拉住四阿哥轻声劝道:“四哥,还是先等等吧。”   齐悦脸上为难道,“您瞧瞧宋格格现在这个身子,本来瘦的可怜就不太好了,要是再打了下人, 换上不熟悉的下人伺候她, 折腾的流产了可怎么办。”   见四阿哥放缓了脸色,她朝苏培盛使个眼色让他先住手,又接着道:“要我说,不如这次先记着, 等宋格格平安生下了孩子, 看在孩子的份上, 每人扣上几个月钱,挨几下板子也就行了, 要是宋格格不好了,那再二罪并罚,就是打死他们也不迟。”   有这把生死的刀在头顶上挂着,不怕他们不认真仔细照顾宋格格。   四阿哥赞许的看了齐悦一眼, 还没想到她处理事情如此周到,见着讲得头头是道的小格格,要不是为着众人在,他还真想搂着她。   四阿哥可对齐悦有太大的动作, 只是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知道她的用心。不舍得辜负小格格的心意,他转过头对着苏培盛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显然是从行动上默许了齐悦的这个处理方式。   几个下人瘫在地上急促的呼吸着,身子一个劲的哆嗦,脸上糊满了眼泪,总算是活下来了。   四阿哥巡视着周围,突然眼神扫到一个穿藕粉旗袍的陌生女人,再仔细看看哦,不陌生,是他的格格武氏,那个因为闹事被他借着生病迁出去的,她怎么来了。   只见武氏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牵着齐悦的手,出格露骨的眼神让四阿哥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冲她喝道,“武氏,你先回去吧。”   齐悦借机抽回自己的小手,朝他浅浅屈膝行礼微笑道:“我也先回去吧,之前派人给您和福晋都传了信,相信福晋也该到了,这接下来的事情可不该我在场。”   福晋的性子齐悦相处久了,多少也了解几分,最重视体统规矩,等会要是看见她跟四阿哥待在一起,保不定还以为她是想看自己好戏还是陷害宋格格什么的,与其被她这样怀疑,不如干脆抽身离开的好。   要不是因为宋格格肚子里那个无辜的孩子,她也不会横插这么一手管这个闲事。   毕竟是四阿哥的孩子,齐悦在心里幽幽叹气,他还是无辜的,总不至于因为大人间的矛盾就害了他一命吧。   这样想想,齐悦只当是为自己积福了,做好事有好报,菩萨可千万看在眼里呀。   刚要转身离开,她似乎又想到什么,见武格格先一步离开就问四阿哥道:“怎么宋格格这里,就没有个内务府的嬷嬷来看着?我瞧李格格和福晋那都有啊。”   这倒是真的。   福晋院子里有四个嬷嬷,李格格那儿也有两个嬷嬷照顾大格格,而宋格格院子里,她刚刚见到的却只是些丫头,一个年长的姑姑嬷嬷都没有,这可实在是奇怪。   要是但凡屋里有个知人事的看见宋格格这样做,保管早就禀告给福晋了。   四阿哥把这句话记在心里,颔首点头,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事他会查清楚的。便让齐悦先回去好好休息,小格格在这里掺和太多,确实对她没有好处。   等见着齐悦离开了好一会儿,才看见另一边福晋匆匆赶来的身影,四阿哥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着福晋,准备听听她的解释。   福晋得到消息的时间其实和四阿哥差不多,只是她在屋里耽搁了一下,脚步又比四阿哥慢,所以才晚到了一会。   在正院的她得到消息时也是惊讶万分,虽说知道宋格格宫女出身性子胆怯,可也没见过这么胆怯的。   他又笑又气,恨不能亲手责问宋氏,问问看自己是否真的那么吓人,能让她连句抱怨都不敢说?   福晋还在生气,赵嬷嬷听着就忧心道:“福晋还是先想想怎么回主子爷吧,齐格格可不止报给了您消息呀。”   “多事!”福晋冷哼一声,她对宋格格还不好?像隔壁的三福晋和五福晋对待妾室那才叫一个严厉呢,怀着孕也得训规矩,哪像宋氏,有孕就呆在院里,连请安都随她来不来的,自己够宽容了。   赵嬷嬷苦笑着摇头道,“话是这样说,可问题是现在宋格格确实出了事情,虽然您没怎么教训宋格格,可也确实没怎么关心她不是。这出了事情,主子爷总会找人出气儿吧?您是福晋,府里头大小事都归您管,我看这回十有八九主子爷还会责问您呢。”   “这可真是······”福晋恨道,与赵嬷嬷两人在屋内商讨了个大概才敢出门,进院子就不顾自己的肚子先蹲身向四阿哥请罪道,“是臣妾照顾不周,让宋格格出了这么大的差错,请爷责罚。”   四阿哥没像她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反而沉默了一会才问她道:“福晋,宋氏的院里怎么没有安排照顾嬷嬷。”   是了,福晋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还有这件事情。   本来之前宋格格头回有孕时,她是向内务府申请安排了个嬷嬷下来的,只是后来阿哥们出宫,又因为孩子夭折,她就把那位嬷嬷退回给了内务府。   而今宋氏又怀孕时,她本该去向内务府再要个嬷嬷下来照顾宋氏的饮食起居,可那会儿赶上出巡事情杂乱,其后恰巧又遇上她也有孕,几个嬷嬷都围着她转,就把这事情给忘了。   该死!该死!福晋咬咬嘴唇,这样一来,倒好像真是她存心所为一样了,找不出借口,福晋只能低头歉意道:“这都是臣妾的疏忽大意。”   跟着后面的秦嬷嬷看着着急,这也有她的责任,见四阿哥迟迟不让福晋起身,忍不住跪在地上挪了一步,好让福晋能略微靠住她。   四阿哥神色莫名了看了她一眼,这是提醒着她也有孕在身?他盯着福晋的头顶看了又看,还是压下了火气上前扶起福晋,“这是宋氏自己糊涂,福晋有孕在身难免忽略了些,索性没闹出什么乱子,福晋回去赶紧安排着就行。”   “要是再出乱子,那还是在院里养胎的好。”没等福晋缓下心神,四阿哥就眯着眼睛警告她道,一次疏忽他可以忍耐过去,可第二次,福晋干脆就别管事了。   福晋喉咙里吞咽了一声,被四阿哥的话吓得手心里都出了汗,她忙补偿似的道:“臣妾回去就给内务府递条子。”   四阿哥这才微微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就忽然听到正房里的响动声,想着宋氏许是清醒了,就带着福晋进屋一起去瞧瞧宋氏,也好安安她的心。   安荣死里逃生的被解下绳索,使劲抹了一把满是泪痕的脸,又略微收拾了下头发和衣服,才提着心端着茶水进了屋伺候宋格格,她的命现在全在格格身上,一点疏忽都不行。   宋格格起初只是觉得屋里安静,后来听到院里的呼喊吵杂声才发现不对劲起来,这一套行为她太熟悉了,宫里头处理生病嫔妃的下人就是这个路数,刚进宫时她还围观过一回,吓得她连做三天的噩梦,就算做了格格也不敢和李氏似的出头闹事。   她忙敲着床沿喊人,直见着自己的心腹安荣端来茶水才松下一口气,看来确实是自己想多了,还好还好,安荣安华都还在。   四阿哥站在里屋门口看了一回宋氏,他的眼神好,隔着几米都能看见宋格格的原本惊惧的青灰的脸看到丫头时才慢慢转白,她的脸色变化被四阿哥看在眼里,心里难免就有了答案,小格格说的果然对。   他便没有进去,只让福晋去看看宋格格,自己抽身回了前院,现如今他还是别见宋氏的好,真怕她大喜大悲之间出了事情。   走到书房,四阿哥就吩咐苏培盛去城里面寻摸一个好的妇科大夫来,虽说太医院医术高超,可那几个都是保全自身的高手,除非是真用性命威胁,不然寻常开药只是以中正平和为主,能拖则拖。   宋格格这回还真提醒了他,不光是她,以后要是小格格也怀了孕,可不能指望这些个滑头,干脆从城里找个大夫养在家里方便一些。   除此之外,四阿哥从书架里抽出本医书,决定自己必须也要学起来才行,不求能治好病,看明白药方就可以了。   他的要求不高。 第60章 建议(下)   “什么?让我养宋格格的孩子!”齐悦惊讶的看着四阿哥, 被他突出其来的话语给惊讶到了。   这是何等睿智,呸, 何等异想天开的计划啊。齐悦不禁踮起脚,探手摸了摸四阿哥的额头,温温的不烫,这也没发烧呀。   四阿哥原本还以为小格格会很开心呢,结果却招来她这一顿操作, 看着她奇怪起来, 道,“这有什么不好?宋氏的身体弱,她的性子又深沉,我怕会教坏孩子。你不是挺喜欢有人陪你玩, 让你带着孩子总比跟着她受委屈强, 爷相信你。”   四阿哥耐心的解释给小格格听, 这是他下午呆书房时想出来的法子,宫里交换孩子养本来就是常事, 连他都被当年的佟贵妃养过,这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大事,说不定宋氏还会很乐意。   见到面前四阿哥那习以为常的神色,齐悦瘪瘪嘴, 才想起来封建时代宫里互养孩子好像还挺常见的,像是惠妃,宫里就养着八阿哥来着,难怪这位爷觉得正常了。   齐悦连连摆手否定, “我才不要。”   她脑子进水了才去给别人带孩子,养的好人家不领情,养不好铁定被人恨,两面不讨好,疯了才会这样操作。   齐悦知道四阿哥为什么提这个建议,无法是担心她没有子嗣,念念叨叨大半年了都。   齐悦这时才理解了福晋几分,自己这个格格进府不到一年都被身边人念叨着怀孕怀孕的,她这个嫁给四阿哥多年的福晋恐怕就更别提了,催孕的人能从皇宫排到外城去,压力可想而知。   齐悦叹叹气,看来她和四大爷的相处还有的磨呢。她拉着四阿哥坐下来,慢慢解释她拒绝的理由道:“四哥你想想,宋格格头一回的孩子就没了,这第二回 她还能不小心照顾?人家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却被我养走,她能不难过伤心?”   “再说了,”齐悦话里有些生气,她才十几岁,凭啥就判断她没有孩子,生孩子是她自己的自由好吧,现在是她不想生。   她忍住气道:“我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万一到时候差别对待,对孩子也不好。人家拼命生下的孩子却被我抱走,就算到时候您给了再多赏赐也没用呀,母子相隔,做娘的心该有多疼。”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响在了四阿哥的脑海里,他其实还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着齐悦认真的回答,不禁嘴里喃喃道,“给了补偿,也会心疼吗?”   齐悦不用想就知道,这位铁定又是想到了他的亲生额娘,德妃就像是四阿哥心里带锁的屋子,明明钥匙就握着他手里,可四阿哥就是不敢打开门迈进去,看看德妃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纠结了十来年,人都拧巴了,瞧着就让她心疼。   齐悦揉揉额头,想了个主意鼓动他道:“要不爷去向德妃娘娘求个嬷嬷下来?”   这是什么主意?四阿哥一听就想拒绝,去内务府选一个就好了,何必劳烦娘娘。   齐悦哼了一声,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块糕点,她懒得动。   四阿哥望望四周,好罢,下人们都知道她们的习惯,屋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无奈的站起身来取了一碟糕点,想了想,又端来一盏茶,怕她吃着口干舌燥。   齐悦笑眯眯的接过一块栗子糕,这才大发慈悲道:“这事儿你就不懂了吧,有时候别说麻烦别人不好,儿子麻烦亲娘,天经地义的事情,越客气才越不像一家人呢。娘娘也许早就想关心您了,您就试试看,要是真的不管用,那以后我关心你,横竖不吃亏嘛。”   四阿哥前头听着还像一回事,后面越听越不像话,赏了齐悦一个小脑瓜崩,小丫头,占便宜找到他身上去了。   等第二天四阿哥出发去宫里之后,齐悦想着昨晚上的话,特意招来王福来问他道:“最近后院里可有什么新闻?”   王福来使劲搜刮着脑海里的记忆,没听说有什么故事呀,小丫头吵架?不对呀,这事也不该让齐格格上心呀。   他讲了一堆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见齐格格半点没在意就知道都说不到重点,苦着脸道:“奴才实在是打听不到了,要不格格您指个方向,奴才去膳房那边问问?”   齐悦一想也是,王福来跟了她这么久也不算外人了,就没藏着,郑重对他吩咐了一句,“你去后院打听打听,看有没有传说我想要抱养宋格格孩子的消息,要是有就立刻回我,这不是什么好消息,是有人故意挑着火呢。”   王福来听得额头生汗,怪不得齐格格一大早就叫了他来,这是存心想要害他们格格跟宋格格斗呢,同是格格,要是被宋格格听到消息,不活活咬死他们格格才怪,忙点头道:“奴才这就去查。”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要论起打探消息,那还得是王福来行。他先是去膳房找兄弟杜太监喝上一壶半壶的,然后花钱买了些酒食去找之前洒扫的太监们叙叙旧,没半天功夫就回来了。   垂头丧气的回到院子里,见着齐悦时神色还有些丧气,“回格格,院子里确实没听见消息,倒是有个不寻常,是和以前那班洒扫的太监吃饱了闲聊听着的。咱们以前院子前面那个小花园,看门的太监常喜昨儿奇怪,倒和几个小丫头们聊上了天,叽叽咕咕还背着他们,只是不知道聊的什么。”   小花园?齐悦听着皱起了眉头,她原本还以为会是福晋院子里传出来的呢,她暗暗记下了这个小太监的名字,隐隐觉得耳熟。   不管有没有问题,看来宋格格那里她还是得去一趟了,好歹先把事情解决清楚,可别无缘无故多个敌人。   齐悦拍拍手下了决定,准备去宋格格院里再坐一坐。   这回就不是临时起意了,而是提前派了人去宋格格那报信,然后再带着人慢悠悠的走过去,等他到了院门口,丫头安荣就上前迎接了。   只是神色有些不好看,齐悦也没问,朝她点点头,径自就走到正房里屋中。   宋格格倚靠着床头,听声就抬头看了看,一贯温柔的表情下却带着几分生疏。齐悦一瞧就明白了,果然她是听到了消息。   不禁心里吐口气,还好她来了,便没有绕弯子,笑道:“宋姐姐,今天我在屋里听到了一个笑话,妹妹觉得好笑,想着姐姐一个人呆着无趣,特来给您分享解闷,姐姐不会不欢迎吧。”   宋格格无力的勾起了嘴角,谁跟你姐姐妹妹的,并没有搭话理她。   齐悦没理会她的冷淡,现在冷漠,等她讲完估计就会热情似火了。   她坐下来开口道:“这还是我院里的人告诉我的呢,听说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爷打算让我养宋姐姐的孩子,你说好笑不好笑,昨儿爷歇在我院里时,还说要让您好好养身体,以后好好照顾孩子呢。”   齐悦半真半假埋怨起来,“也不知是哪个讨嫌促狭的,硬编出这一套瞎话乱传,也不想想我才几岁,哪就想养个孩子了。”   她这番话传到宋格格的耳朵里,当时就看着人眼睛明亮了起来,一双手紧紧握着齐悦急切道,“妹妹说的是真的吗?”   说实话,她听到丫头禀报时其实都快认命了。齐悦比她有宠,得四阿哥的疼爱,又与自己不睦与,若她真想要自己的孩子,恐怕还真有这个可能,福晋只怕也不会拦着。   没想到峰回路转,齐悦竟然亲自给她送了这么一个好消息,由不得宋格格不激动起来。   齐悦朝她点点头,凑近了小声叹道,“我估计这是有人故意在挑拨我们两个呢,宋姐姐您想想,后院的消息哪有传这么快的。”   宋格格连忙点头,如今得了这个话,她才算是活了过来,对着齐悦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   齐悦看着万分激动的她,先是还没和她打招呼呢,现在就忙催着人上茶上糕点的,心里却没怎么高兴。这年头要是没宠,连自己的孩子都做不了主,实在是让人可怜,今日的宋格格,保不齐就是以后的她,有什么可开心的呢。   齐悦莫名有些烦闷,果然还是不生孩子的好,她一个人清静,就算到时候失宠了也能毫无牵挂的走。   乱七八糟给自己插满了旗子,齐悦才在宋格格热情的招呼下勉强吃了两碟糕点并续了一盏茶,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她用帕子遮着悄悄打了个饱嗝,不成了,再吃下去她晚上就吃不动了,忙转移话题,改劝说宋格格起来,“宋姐姐眼下还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吧,主子爷为了孩子特地去求德妃娘娘赐下一个嬷嬷,瞧瞧,这还不是对你的看重?”   若是记得没错,这孩子貌似在历史上也是个夭折的命,希望宋氏在她的帮助下,好歹能保下这个孩子。   宋格格是感激的谢了又谢,旁边的丫头安荣跪下来忙给齐悦磕头,“多谢齐格格,多谢齐格格。”   屋内的地还是石头的,一下下沉闷的磕下去,光听声音就知道力度不轻,齐悦示意云莺把她扶起来。   她还是赶紧走吧,再留下去指不定怎么样呢。齐悦起身告别,心里暗道,她来这里只是为了保全四阿哥的孩子,日行一善而已,可不是为了宋格格的感激。   ----------   永和宫里,四阿哥一大早就往里面递了牌子求见,没过一会儿崔姑姑就笑着出门把他迎了进去。   说实话,能看到四阿哥,崔姑姑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自从上次四阿哥认错出宫之后,她还真就担心以这位小爷的脾气,恐怕会有两三个月不来了才对。没想到不是,才隔了几天就来了,脸上不由得欢喜起来。   德妃显然也很意外,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请安忙道:“快起来吧。”可等人真坐下去,她一时间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   四阿哥沉默了一会,想着齐悦昨晚说的那番话,到底还是先开了口,“儿子今天来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后院有个格格,有身子好几个月了,却身子瘦弱,吃不下饭。儿子思来想去,内务府来的人到底不如额娘身边的得力,所以想请额娘做主,挑个好的到院里吧。”   这话一说,德妃就惊喜的挑眉看了看他,新鲜嘿,这还是头回见大儿子向自己开口请求呢。   “这有什么,你放心吧,额娘这就去派人好好照顾宋氏。”德妃强行压住话里的欢喜,和煦的笑道,只是四阿哥明明话里没提及是哪个格格,她却一口就道出了姓氏,这份关心,哪怕是四阿哥坐在下首也能听得明白。   他心情有些难掩的开心和一丝丝不知所措,真从门缝里瞧到了关切,反而让他身体僵硬了起来。   母子难得温情了一会,没多久就被从外面匆匆跑来的十四阿哥给打断了,他急冲冲跑进殿内,没看人就大声叫嚷着:“额娘额娘,汗阿玛上次赏的弓箭在哪?”   话还没说完,就见坐椅子上的四阿哥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这个弟弟,上次额娘和他好像就是因为十四的功课才引出的不愉快,这次有心在德妃面前弥补几分,展示下他浓浓的兄弟感情。   走到十四面前就沉声道:“拿什么弓箭,正好你今天有空,去书房,我检查检查你的功课。”   十四阿哥被他吓得那兴奋的表情霎时就僵在了脸上,呆在原地不禁有些茫然起来,“四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刚刚在说什么?要检查谁的功课?” 第61章 底线   且不论四阿哥出宫后, 从十四阿哥屋里偷偷摸摸运出来的几件残破缺了角的家具。   为着四阿哥第一次开口请求,德妃把这件事给放在心上, 特地从北五所那调来了一个照看嬷嬷,她跟德妃身边的崔姑姑是老交情了,一直负责照看怀孕的小妃嫔们,因为照顾仔细,做事沉稳的缘故, 给德妃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回让她去照顾宋氏, 一来是更能让德妃放心一些,二来背景也干净,不会让后院觉得是她特意派下去的人。   德妃在处理这些事情上向来谨慎,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免得有人仗着她的势力在后院跟福晋闹起来, 传出去显得她不安分。   四妃封号中, 唯独皇上给了她一个德字,那她就得按着封号的寓意懿修罔懈, 惠和纯淑,规规矩矩做个嫔妃,哪怕皇上不是这个意思。   边上的崔姑姑看着低头浅笑的娘娘,心里头替她难过, 这也活得太累了。   ------   这位照看嬷嬷姓顾,又有内务府分派过来的一个苏嬷嬷,两个人是同一天到了四阿哥府里,本以为只是负责照顾孩子, 可以见着宋格格才明白,孩子的事情先放放吧,得调理照顾这位宋格格才是。   顾嬷嬷不禁就有些牙疼,她是德妃派下来的,真要是照顾不周,还真可能会再被调到宫里去。到了院里先是从丫头们口里打听了一番消息,听说是这位格格孕吐严重,吃不下饭,胆子又小不敢提,硬生生饿成这样的。   顾嬷嬷略松口气,要真是这样那还好办,多半是饮食上不合心意,慢慢试着换花样就成。真见了面,宋格格身形是消瘦了点,精神倒不错,一切都听着嬷嬷们的吩咐。   有着宋格格的配合,果然进展很快,没过几天,就听闻得宋格格已经不再呕吐,开始进食起东西来了。   消息一经传出,就让全府都放下心来,全服都松了一口气,真要在颁金节后到过年这段时间里流了产,那可真是一年都没什么好兆头,倒霉极了。   齐悦院中,云雀听闻这个消息,脸上有些困惑,实在是不明白自家格格这段日子的行为。   她见云莺出门不在,就悄悄地瞧着齐悦,小声问道,“好格格,怎么人家李格格武格格她们都不管闲事,怎么您还反倒往里面伸手呢?”   齐悦被她问的一愣,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小云雀的脸蛋,这半年下来院里得宠,丫头们的待遇也比以前好,伙食丰盛油水多。云雀长得也快,脸上的婴儿肥都快褪去了,捏起来手感倒不似往常的柔软,心性也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齐悦心生感慨道,“宋格格到底不是坏人,之前就是生出什么小心思,也已经得到了教训,我帮她又不是为着她的好。”   齐悦叹口气,她还是不够狠,心肠也不够硬。   她可以报复对她怀有恶意的人,可对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孩子,心里还是无法冷冰冰的袖手旁观。   齐悦面对一知半解的云雀,耐心着解释给她听。云莺和云雀跟她的日子最长,感情也深,迟早都会被她选个好男人嫁出去的,就像给她们取的名字一样,飞出四四方方的宅院外。   所以齐悦会好好教她们,希望她们能看透宅院斗争,千万不要偏激,也不要过于阴狠,不要迷失在后院里的争斗之中。   齐悦看着似懂非懂的云雀,突然有了一种自己为人母的感觉。噫,她不自觉抖了一下身子,实在不能想象自己有孩子,怪吓人的。   等到了十月底,天气已经彻底冷起来了,膳房那边呈上来的单子也特意添了锅子,如什锦锅、涮羊肉,山鸡锅子等,一锅炖起来热乎乎的味道还不错。   炭火炉子也烧起来了,用的是上好的炭火,不生黑烟,燃烧时还会隐约有股轻微香。   这是从四阿哥前院拨过来的炭,比后院格格份例里的要好一些,只是齐悦怕冷,用得很快,有时候还特意用它烤栗子吃,许是天冷的缘故,她爱上了吃点小零嘴。   这不,就见着苏培盛带着小太监又挑了一筐炭火过来,手里捧着个小木匣子。   他如今鸡贼,原本送东西什么的事该是王以诚的活,结果现在都被他抢了过来,有事儿没事儿到齐悦这里溜达一圈,闹得齐悦对他也熟悉了起来。   见苏培盛捧着东西进门,齐悦不禁笑道:“哪里敢劳烦苏公公,让小太监们拿着也就是了。”   苏培盛利落的打个千,将木匣放到桌上,笑眯眯的回道:“回齐格格话,这是主子爷给您的心意,哪里能让别人拿呀。主子爷说了,眼下就快到年底了,担心您这边赏人银钱不够使,特意让奴才送了一匣子的金银锞子给您。”   这才是被主子爷捧到心尖上的人呢,就连赏人的小事主子爷都能替她考虑齐全喽。   齐悦没客气,伸手就抓了一把塞到荷包里给他,“这是给苏公公的跑腿,可别嫌弃。”难为他一个大总管,倒为自己跑来跑去的。   苏培盛接过荷包,嘴角的笑能咧到耳朵边去,倒不是为了金银,他还不缺这点银子,只是见着齐悦现在对他态度随意和善了很多,这才让他欢喜。   讨了齐格格欢喜,他看谁还能借着这条路子超过他。苏——职场精英——公公心里想着,又说了几句俏皮话,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院子。   见着王以诚在守着前院小路门口呢,苏培盛就特地又把荷包取出系在腰间,在他面前有意无意的晃荡几回,伴着金银在袋里的碰撞声中离去。   德行!王以诚往地上啐了一口,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一脚踹过去。   见着桌上的银钱,齐悦突然在屋子里开始盘算起她目前的财产来了,不算则以,一算倒还真把她给吓了一大跳,按目前的财产明细,齐悦如今单算银钱都快将近有三千两银子了,就这还不算压箱底的那几百两银票。   除此外她的那些个首饰、衣料、摆件样样都是上好的,价格连云莺都估计不出来。齐悦手里捏着明细单子沉思,她这也算是暴富了吧。   金钱并不是万能的,正相反,多余的金钱给齐悦带来的不少压力,她一脸沉重的喝退了云莺云雀两人,进了里屋放下床帐,然后,痛苦的在被子里笑出了声。 第62章 决心   齐悦捧着单子傻高兴半天才突然想起来, 这钱对她好像还真没什么用,平常的吃喝在府里, 衣服每年四季都会做新的,吃住用行四阿哥都提供好了,也就打赏下人会花一点金银。   她挠挠头,花不出去的钱还有什么乐趣呢。   想了一想,就招呼云莺取了一千五百两的银票, 叫来了太监王福来吩咐道:“你下午去趟小百花胡同, 就说我的话,现如今家里只靠着哥哥的饷银过活不稳健,这里有我存下的体己,让他们去郊外买上几亩田, 外城买上几个铺子, 每月至少能有固定的收益。”   齐悦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他一句, “要是他们推辞,你就说是替我买的, 只是让他们先帮着管管。”她还真怕家里人死活不肯接受。   王福来一个劲点头,这还是齐格格头回交代给他的大事情,必须得痛快完成。接过东西就道:“格格放心,奴才保准把话送到。”   可话是这么说, 回到屋子就苦下脸来,他起先也就是个扫地的,二门都没出取过,更别提是到外城了。   在屋里来回转了几圈, 干脆就换上件衣服往前院找人拿牌子去。   他们住的院子离前院近,格格又得宠,和前院的太监打个招呼就能拿牌子出门,可比以前去福晋的正院要好得多,前院人嘴巴又严,轻易不会透露他的行踪。   前院太监张保是专管外出跟车等事,他与内院倒不是特别熟,得知王福来要拿牌子的时候就没太敢做主,还特意去书房门口跟苏培盛禀告了几句,正好被四阿哥听到了耳朵里。   他停下笔,让人把王福来叫到这里,“齐格格让你去哪儿?”   王福来连头都不敢抬,嗓子眼压了石头一样,说话都低声了:“回主子爷,齐格格取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让送家去买房舍置地并铺子的。”   好嘛,原来是怎么回事,他就说悦儿怎么无缘无故派人出去,原来是送体己去了。他叩叩桌子,朝苏培盛道:“再去取三千五百两来,凑个整。”   他原本还以为小格格会求他安排提拔家里人呢,没想到憋了大半年,硬是一句话都没提,反而自己偷偷摸摸派人送了银钱回去,实在是呆。   这家人也算是老实,四阿哥心想,他派人盯了好好几个月了,愣是没听说有仗着家里人是阿哥妾室的名头作恶的,做父亲的窝在家里读书,做儿子的老实巡街,安分极了。   ------   田老二家就住在小百花胡同里面,和齐家也算是隔几间的邻居,每天的营生是在胡同口摆馄饨摊,现如今天气冷了,生意红火起来有时候能从早忙到晚上去。   这天下午两张桌子就坐满了人,田老二忙得脚不沾地停不下手的,连额头被热气熏出的汗也没来得及擦,偏生就有个不长眼的讨人嫌,没瞧见他忙似的张口问路道:“这位爷,问一句您老知道小百花胡同的齐家在哪吗?”   田老二头也没抬,只当做没听见,可那人还真赖上他了,把话又问了好几遍,气的田老二拿着木笊篱准备上手了,可一抬眼,就见面前的年轻人穿着锦衣,面白无须,话音略带尖利,身子就不自觉哆嗦了下,这······这该不会是宫里头的人吧。   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在北京城里混哪能不带脑子呢,忙放下东西点头哈腰道:“知道,知道,齐家就在里边呢,我带爷过去。”   跟桌上几位老客拱个手,田老二就先打头领着人往里面走,一边走还一边琢磨起来,没听说齐家人跟宫里搭关系呀,要真有这路数,他们父子还能住小胡同?早搬好地方去了。   诶呦,田老二脑子里闪过个爱吃馄饨的人影来,该不会是齐大妞有出息了吧。啧啧啧,他还记得齐家大姑娘呢,满街属她长得最好,人也大方,就是贪吃了点,时不时爱吃他一碗馄饨。   听说年初选秀的时候被留下来,指给了个黄带子阿哥,原本田老二还以为人生死不知了,谁知还能有出头的那天呢。   田老二敲敲齐家的门,朝王福来笑着说道:“这就是齐家屋子了。”话说完,人却舍不得走,还想听上几句故事,回去好跟老客们吹嘘一波。   王福来没理他,见真找到了地才算松口气,一路上找地方可把他给折腾惨喽,跑了一路才算找到地方。   见大门打开,里面出来一位壮实的大汉,田老二还介绍人呢,“这是齐家老二,叫齐武的,你有事和他说就成。”   当家的齐彦平常窝在书房里读书写字,老大齐文每日上街巡逻,还真就一个齐武有空闲来开门。   王福来闻言就瞧了瞧脸,好家伙愣是没找出和齐格格相似的一块地方来,忙客气的打千行礼道:“奴才王福来,给齐二爷请安。”   齐武自打上回见了小妹的面,后来就没听见过消息,如今瞧见说有人叫他齐二爷,马上就反应过来是小妹身边的人,赶忙拉着人往里面请。   等关了门,田老二这才满足的返身离开,他偷听了一耳朵,这小哥还真是宫里头的人嘿,这双老眼珠子看人还算明白,有新鲜事喽。   屋子里,齐彦听着声来到堂屋中,脸上急切不已,显然是也听到了消息。王福来瞅瞅这位,长得文质彬彬斯文样,一眼就能看出跟齐格格的血缘关系来,他才松口气,总算是没找错人。   上前躬身行礼道:“奴才王福来,见过齐爷。”他把银票从怀里一掏,把齐悦交代的事情和两人说了一遍,果然就见齐彦红着眼摇头拒绝,“这钱还是拿回去吧。”   他没脸要女儿的东西,五千两银子,那得是女儿攒多久的体己啊,保不齐连首饰都当了。   王福来见如此,就按着齐悦的话往下回道:“齐格格说了,这些东西您拿去买些土地和铺子,就当是替她管着也行。”   见面前两位爷还在犹豫,王福来是头回办差,可不敢灰溜溜的回去,就叹气劝道:“如今府里有孕的好几位呢,齐格格年纪小家里又——”   他吞了半句话没说,又道:“有了田和铺子,多少也算在陪嫁里头不是,齐格格在府里也能安心一点。”   齐彦被他这一顿说的沉默了下来,好半天没发声。原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几个没出息,让悦儿在府里也没有底气么。   齐武却先一步拍板收下了东西,客客气气将王福来送出了门,还塞了块银锭过去,没办法,家里没有丫头,赏人的荷包也找不出来。   待到晚上,齐文回来,就看着桌上坐着沉思的一大一小两人,桌上的茶水都冰凉了,也不知坐了多久。   齐彦揉了揉脸,指指桌上那叠东西道:“看看吧,这是你妹妹送来的。”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瞪着俩兄弟没好气,“我把话说在前头,悦儿的钱是要给她买田地的,那是以她的名字,你们俩谁都别想在这上面打主意。”   齐文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他也没想过要大妹的东西啊,父亲是不是骂错人了?他这段日子巡街勤快,听说上头还有意调他去当班,旗人走武官路子升迁速度快,家里目前最有出息的就是他了吧。   老二齐武却像是有了主意,闭着眼睛老神在在道:“这里也不少了,等明天我去找人在京郊打听打听,要是有个庄子就买一个,说不准小妹以后生了阿哥还能在那跑马呢。”   他在街上晃荡也不是没收获的,最起码结交了一些消息灵通的茶水朋友,齐武心里发了狠,非要给小妹安排妥当不可。   太监王福来那段话给他的震动不可谓不大,家里老父亲没本事,大哥榆木脑袋,能支持起整个家和小妹的可不就只剩下自己?齐武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连忙起身出门打听消息去了。   而齐彦呢,则是心里一个劲叹气,他就没指望自己这两儿子,一个愚笨蛮勇,一个混不吝的,真等他们,只怕等上半辈子也不见得能有什么出息。   齐彦心里有些痛苦,要是悦儿也是儿子就好了,小时候她就像娇娘,读书认字快得不得了,脑袋瓜也聪明,哪像这两个傻的。   结果家里不但没给女儿帮助,反而要女儿在府里省钱记挂贴补自家,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他痛定思痛,思来想去,发现齐家崛起貌似只剩下自己这最后一条路子。   好罢,齐彦掏出帕子看了又看,到底还是下了决定,打算重拾书本投身科举,争取在三年内读出个举人功名来。   有了功名,小女儿也算是读书人家出身,名声清白,在四阿哥府也能有几分底气。 第63章 贪吃   齐彦既然下了决定, 自然就不会再更改,忙张罗着让老二去书店买书和科举范文等物, 消息传到四阿哥耳朵里时,别说四阿哥了,边上站着的苏培盛都有些不相信。   这位老大人这都四十岁了吧,现在才想起来考举人试?那早干嘛去了呢。   四阿哥也觉得好笑,只是想了想, 到底还是没把这件事透露给齐悦, 免得她白高兴一场。   其实从上回见面之后,四阿哥在私底下就准备给齐悦家里的三个人使劲儿了,只是因为他身上到底没有个正经的差事,外家乌雅氏又只是个护军参领, 在内务府里还算有点名头, 到外面就一点名头都没了, 他安排起人来难免就有些束手束脚,只能慢慢来。   像是齐悦的大哥齐文, 四阿哥就已经派人在明年的亲兵营里给他添个名字了。寻常的旗人进伍只是巡街驻守,亲兵营不同,那是专门给满洲大姓子弟刷资历的好地方,像是圣上南下或者出巡都会跟着, 在里面呆个一两年就能提上头领的位置。   至于老泰山齐彦,读书读了那么年也没考出个名堂来,四阿哥也已经做了准备,打算给他捐官外放, 先做一任知县。   年底这个时候是最适合安插人手的时候,有路数的人大都趁着这会私底下拉关系,即使他安插在里面,也不会太引人注目,大家心里都有数。况且一年几个月观察下来,齐家人也确实很安分,闹不出什么乱子。   四阿哥不怕人笨,就怕不安分,哪怕齐彦不懂得为官之道,哪有什么关系?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安排几个师爷跟过去,自然处理的妥妥当当,熬上一年考评上拿了优,就能把位置往上再升一升。   四阿哥揉揉额头,自己这明明白白安排好的路线,只怕现在是全都用不上了,都得推倒重来。这可真是······   原本还指望着安排拉拔起来,给小格格一个惊喜,这下是全泡汤了。四阿哥叩叩桌子,朝苏培盛吩咐了一句,“去安排几个人,不要大张旗鼓的,最好是无意遇上齐彦,然后带着他读书。”   苏培盛利索的点头应了,这事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难办,京城三条腿的□□不好找,可两条腿的读书人,那是随便扔个砖块都能砸中的。   这些事情,王福来是不知情的,听着他回禀的齐悦自然也不清楚,她还一直以为自家那位父亲呆在家里读书作画,大哥做个小兵,二哥混混当当,用她的钱做个小生意,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就行了,没指望他们仨能闹出多大的动静。   这事情她看得太多了,有钱了安安稳稳生活比什么都强,外面有她一个阿哥宠妾撑着,内里两个哥哥都不是软性子,就是真有不长眼的也欺负不到他们身上去,至于别人嘲笑她家世低微什么的,齐悦表示┑( ̄Д  ̄)┍,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普通就普通呗,又不是家世显赫就能当皇后的,没瞧当今皇上硬是把佟家扶持成了佟半朝?谁还能比他家更富贵。   清朝前期集权结束,皇帝捏着权力头,家世在人家面前还真不够格高看的,齐悦有下一任皇帝的宠爱,自我感觉很满意了。   她是真没想让家里人富贵起来,差不多能舒舒服服生活就已经很好了,在这个年头太富贵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家里那三个也不是什么上进的料。   等四阿哥晚上过来跟她试探性提起要不要拉扯一把齐家的时候,齐悦就果断压住了他,四阿哥不清楚内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对齐悦又高看了一眼,小格格不光心善,还能守心,这点连他都有些做不到。   齐悦没理会一脸沉默的四阿哥,反而拨动了下炉火,露出几个巴掌大的黑漆漆的东西来,一股子的甜香。   “这是什么?”四阿哥好奇的看了一眼,要不是齐悦拨出来,他准保让人把东西扔出去了,外皮黑乎乎看着怪丑陋的。   “四哥没吃过烤红薯?”齐悦这下是真的震惊了,连烤红薯都没有吃过的人怎么可以存在?   她用两个勺子分开一个红薯,里面金黄色的瓤看着甜极了,顺手自己先吃了中间一块,然后才往边上又舀了边上一块,伸手递给四阿哥,“四哥尝尝,可甜了,诶,小心别烫着。”   四阿哥给面子吃了一口,就敬谢不敏了,他对甜食不是太热衷。   齐悦为此感激不尽,用帕子裹着红薯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这位大爷不跟她争才好,都进她的肚子里去。   只是眼看着齐悦一连吃了两个,四阿哥怕她吃撑连忙劝住她,“等会还要吃饭呢,你也不怕肚子受得了受不了。”   “肚子饿嘛,四哥别劝我,有能耐,您和肚子说道理呗。”齐悦不情愿的搁下勺子,一边洗手一边嘟嘟囔囔着,眼睛还盯着剩下来的两个红薯直看。小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冲着把东西端下去的云莺不停使眼色。   四阿哥叹叹气,大手一挥就把剩下两个全塞到了肚子里,嘴巴是说小格格不过了,他干脆直接把红薯吃了,省得等会说不定有人偷嘴。   齐悦气的差点用小白牙咬他,真讨厌,这么大人了还贪吃,刚刚问他又不要,现在又和她抢着吃。   晚上睡觉就没理人,扭着身子往墙那边靠,用后脑勺对着四阿哥出气。   四阿哥哄了好半天才算哄回来人,心里还有些无奈,只觉得自己哪里是养着个娇妾,分明是他的小祖宗才对,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给她了。   ------   眼看着十二月马上就到了,福晋的肚子一天天吹气球的鼓起来,精神也短了些,再要是把着府里的权柄,不说别人的闲话,单她自己都有些支撑不过来。   为这事赵嬷嬷没敢先开口,管事的权利太大了,真要让福晋放下那还得是娘家带来的心腹提起,她好容易熬到福晋亲近嬷嬷的位置,没必要犯险做这事。   所以到底还是秦嬷嬷张了嘴,趁着福晋歇午觉的功夫,遣散了下人们,在里屋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福晋,这管家的事到底给谁接着,您还是早日做个决断吧,再拖下去不是太好看。”   福晋捧着肚子坐起来也犯愁,她其实还真是不想放手,反正生了孩子有妈妈嬷嬷们带,她将养一个月就行了,哪里用得着有人接替。   可秦嬷嬷说得也有道理,真要传出她怀孕还捏着管家权不放也怪难听的,可府里如今有孕足足有三个,剩下来的人选就没几个。福晋抱怨了一句,“要么一个都不生,要么就全怀孕了,真个气死人。”   她犹犹豫豫好一会,才让常太监去前院请四阿哥过来商议商议。   说来也奇怪,四阿哥在这件事情上愣是一个字都没提,让福晋都四个月还管着府里事情,似乎是没察觉到什么问题。   福晋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自己是四阿哥的福晋,本该最亲密的夫妻两,可偏偏有事情还要特意去请四阿哥才行,这几个月来,四阿哥只是偶尔几日过来看看她,晚上就是睡,也是两人两床被。   听说在李格格那里也是单纯睡觉来着,哪里像是齐格格那院子,晚上常常叫水,这可算是独宠了都,让福晋心里不由得着急起来。   等四阿哥人一到,福晋就亲手端茶来递给四阿哥,小心的看了看四阿哥的脸色,嗯,脸色没黑漆漆的,眉头那也见不着乌云,想来今天心情是好的。   福晋这才有胆子,婉转的提出建议道:“回四阿哥,臣妾如今月份也大了,府里的事情繁杂,担心有时候难免照顾不到,不如就请齐格格和武格格两人帮忙照看府里头几天,管管事吧。”   福晋到底还是不甘心放着齐悦管家,顺便把武格格也给提了上来,两人本来在一个院子里就斗,如今管家,肯定也会接着斗,有她趁着,武格格未必斗不过齐氏。   四阿哥听着福晋的话,眼皮忍不住就一跳,福晋的小心思,他是看得明明白白,无非是二桃杀三士之计,挑着两人对立起来霸占不住权力罢了。   只是她看错了悦儿的为人,悦儿连家里都不肯求他拉扯,区区一个临时管家的权力,她又怎么会和寻常人一样盯着不放。   若是以前不了解小格格的心性,他自然会无所谓福晋的建议,两个格格管家也行,没有必要驳回福晋的颜面。   可是现在,他还真舍不得让齐悦陷进福晋的算计之中,小格格的颜面就不是颜面了吗?他宠了大半年才竖立起来的宠妾的牌子,真要如福晋所想和另一个被迁居别院的武氏合并管家,那才是真的丢颜面。   四阿哥放下茶盏,淡淡道:“我看就不用几个格格插手了,先让府里的嬷嬷,帮着照看照看也就是了,前院有苏培盛看着,要真的有什么大事情,回给福晋也是一样的。”   福晋闻言讶异的看了看四阿哥,心里不禁欢喜起来,看来四阿哥还是看重她的,并没有为齐氏破例,这么说,齐格格其实也不过如此呀,她暗自嘲笑了一声。   又故意推辞了几句,好表达她确实是无心管家云云,可四阿哥却没接着话茬与她再聊下去,只是看着茶盏出神,不知怎么的,四阿哥总觉得小格格近来胖了一下,倒和福晋的脸有些像。 第64章 有孕   福晋试探了四阿哥一回, 见四阿哥似乎没怎么拿齐格格当回事,心情不由得就放松了些, 只是还在故意说着推辞话,好把脸面给圆回来。   福晋怎么还是老一套,四阿哥心想着,絮絮叨叨一大段听得他都厌烦,要是这会自己干脆就坡下驴, 让她别管事回屋里休息养胎, 看她还大度不大度了?   只是福晋毕竟怀着孕,四阿哥一想到这里,对她就会宽容一些。   心神正放空,四阿哥耳朵边忽然听福晋提起了年底的府里宴会来。   “像咱们往年都是住在宫里, 跟着额娘过年, 今年搬出来可是头一回单独过, 爷看是不是要热闹一些。”福晋小心开口道,要真是大办, 她还有些吃力。   四阿哥摇摇头,要是大办,太子请不请?大阿哥请不请?已经吃过一回亏的四阿哥可不想主动再趟浑水了,拒绝道:“府里乐乐也就是了。”有什么好大办的。   话是说到这, 可眼前似乎出现个拱手求饶的小可怜来,两眼直巴巴的望着街上想看热闹,显然是呆府里无趣极了。   四阿哥咳嗽了声,不动声色的改口道:“只是往年宫里都是听戏, 无聊得很,今年府里请一班耍百戏的热闹热闹,大格格也没见过。”   福晋闻言有些意外,只是想想四阿哥最后提及的大格格,才故作理解的点点头道:“是,臣妾知道了,等明儿就让人去打听打听哪家耍百戏的技艺好,早定了他家来。”   四阿哥点点头,好半响见福晋再无别事,就关心了一句道:“这样就很好,福晋也不要累着自己,好好歇着吧,爷先走了。”说完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等四阿哥走远了,秦嬷嬷才从院门口回来,“回福晋,主子爷去的是大道,没往后边走。”应该是回前院去了,没跑齐格格屋子里去。   福晋一个人这才松口气,要真是没在她这里歇息跑去小格格那里,那才真是打脸呢。   还好,还好。   福晋摸着肚子得意起来,这就是她一辈子的依仗,瞧四阿哥对大格格的那份关爱,等小阿哥生出来还不得更热切。   守在屋里的赵嬷嬷屏着气没敢发声,她刚才一听就清楚了,大格格才三岁呢,哪来的性子听百戏,分明就是耍给齐格格看的才对。   只是如今福晋怀孕,头脑大约迟缓了些,听主子爷的解释就当真了,赵嬷嬷也不敢直说,真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担得起呢。   呆坐了好半响,才出去让人传饭,膳房里现在是摸准了福晋的喜好,桌上有一大半都是素菜,这在冬日里绝对是难得的。   赵嬷嬷看着忍不住就劝了一句,“福晋多少还是吃点肉吧。”就算拜菩萨也没见孕妇守素的呀。她是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受不住。   可恨秦嬷嬷那个蠢货,赵嬷嬷看着边上的人抱怨起来,还以为她这么大岁数明白事理,结果只看着福晋发胖就以为无事,也不上前跟着劝劝,素菜不顶饱,一吃一大盘,可不就得发胖?   ------   若是说福晋那身肉是虚胖,那某位窝在榻上的妙龄少女这段时间,长得可就是实打实的肉了。   齐悦皱着眉头,她自打穿上针线房新赶制的旗袍就没说话,不停的转着圈摸摸衣裳。好半响才问着站边上的云莺试探道:“我是不是胖了一些?”怎么摸着腰往下腿往上的部位有点紧。   云莺上前比量了一下,又绕着齐悦好几圈才肯定道:“没胖,瞧着比往年还高了。”   “真没胖,我怎么觉得腰这紧了些。”齐悦扯着腰那不宽裕的空间发愁,这是按夏天的尺寸放宽了一寸做的衣服,可自己还是觉得不宽松。   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太贪吃了点,冬日里又没什么运动,成日家窝在屋里,少动多吃的才胖了起来。   云莺坚定的再一次摇头,否定道:“真没有,格格看着比夏天还瘦呢,脸都巴掌大了,估计是冬日里料子厚,才显得不宽松。”   齐悦被云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震惊了,要不是因为衣服现在就穿在她身上,说不准自己还真信了这丫头的鬼话。   只是接连叫来了云雀,云鹤和云鸥三个丫头,个个都摇头夸赞她身子苗条,齐悦就有些不确定起来,难道······她真没胖?   小格格犹疑了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诶嘿,手感还挺软乎,忍不住又戳了戳。   四阿哥这会正好掀帘子进屋,瞧着差点把他吓一跳,忙喝了一声,“住手!”急步走到齐悦边上,搂着她慢慢坐下来。   ???   齐悦被四大爷的举动愣的不知所措,好端端的住什么手?她眨眨眼睛疑惑道:“四······四哥?”   四阿哥这才发现自己动作的突兀,坐下来先发制人念起齐悦来,“没规矩!”   哦~原来是为这个。   齐悦恍然大悟,非常理解的接受了这个解释,四阿哥讲规矩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能是自己在下人面前戳肚子对形象不太好吧。   她吐吐舌头,拉过四阿哥来冲他耳朵小声解释道:“我不知道这个规矩嘛,那我下次没人的时候再戳肚子。”   饶了她这一次嘛。齐悦握住四阿哥的手撒娇,见着四阿哥似乎没生气,就站起身冲他发问道:“四哥,我是不是胖了。”四阿哥应该不会说谎话吧。   四阿哥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是圆乎了点,可是有福气,看着就可人。   腰身瞧不出来粗细,旗袍是直筒的嘛,只是绷得那块似乎是圆润了不少……   没错,是长大了,一点都没胖。   四阿哥拉着齐悦过来,在怀里掂量了一会才开口道:“怎么感觉比八月还轻了一些。”   “真的?”齐悦喜出望外,这么说她一天三顿外加两次点心不碍事?果然是衣服的问题,她还是那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诶。   四阿哥严肃的点着头,“爷骗你做什么。”   口意!苏培盛站门口看着桌前你侬我侬的小两口差点没嫌弃出声,亏这位爷说的出口,他怎么看着齐格格比八月大了点。   他纠结的把身子转到门帘那边,还是老老实实守着门吧,再听下去,他都怕自己眼睛也出错了。   四阿哥抱着这么个大宝贝,看着精神头好得不得了的小格格,心里冷静的思考了一会,只觉得自己在正院的想法怕是出了错。小格格这该是真长胖了,没瞧见一点怀孕的苗头。   他倒是想让太医过来瞧瞧,可因为上一次的乌龙,让他空欢喜了一场,这次要是再查不出什么来,自己倒还好说,只担心小格格会伤心。   忍了一晚上,到歇息的时候四阿哥难得没叫水,只哄着小格格先睡,见里面的呼吸安稳了才披着衣服到外间,问着苏培盛小格格的平安脉什么时候请。   苏培盛这还真知道,没等问人就伸出指头数了数日子,“回四阿哥,就在三天后。”   三天?还有三天!   四阿哥眼神冷飕飕的往苏培盛身上刮,三天时间谁能保证不出意外,万一小格格真怀上了呢,自己现在担心的就睡不着,哪还有精神多等几天。   苏培盛打着哆嗦差点被冻跪下,把两根指头弯了回去利落道:“瞧奴才的记性,是明天,明天一大早就是请平安脉的日子!”   四阿哥满意的点点头,苏培盛到底是他的心腹太监,就是偶尔记错了日子也可以原谅,嘴里嗯了一声就回了屋子。   苏培盛擦擦额头的汗,赶紧出门找了伺候齐格格的大丫头云莺来,“我问你,齐格格的月事走了多久了。”   他得在天亮之前把事情安排好,真在四阿哥面前错了两回,这总管太监的位置估摸着就得让人。   云莺管着齐悦的贴身衣物,心里算了一下月事带子,不由得觉察出一些意味来,“得有三十多天了,只是上回平安脉没把出来,奴才就没往那上面想,您老的意思是——”   云莺话里还打着颤,心脏的跳动声仿佛就在耳朵边一样响,睁大了眼睛盯着苏培盛的脸看,等着他的回话。   苏培盛朝她嘿嘿一笑,“瞧我干嘛,我又不是太医。”他用拳头比划了正房的位置,“好好照顾你家格格吧,要是真有了,福气可在后头。”   这话属是,瞧四阿哥待她们格格的样子,要真生下个阿哥,保不齐就能做个侧福晋。云莺肚子里揣着这个原因,回了小屋也睡不住,拉着云雀在屋角叽叽咕咕了一晚上。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齐悦起床时,就被她们俩的态度给吓了一大跳,那哪是小心伺候啊,把她当成外面的雪花了都,轻声细语的生怕吹化了,恨不得让她吃饭也在床上,双脚不离地才好。   齐悦有些头疼,这又是怎么啦,两个人古古怪怪的。   她直接点了云雀的名,小丫头藏不住事儿,最容易说了,“云雀,你说,这大早上的闹什么呢?”   云雀亮着眼睛,拿着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比划了一番道:“格格,云莺姐姐说您可能有啦。”脸上欢喜的不得了。   齐悦早起还有些懵,有什么,小肚腩吗?不对吧,她在被子下悄悄捏了捏自己的肚皮,却见两个丫头如临大敌,迷迷糊糊才猜到了想法,有身子了?   净瞎扯。齐悦也是见过宋格格怀孕的样子,那上吐下泻的,白日里又犯困,跟她一点都不一样。   四阿哥着急催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两个丫头都催起来。齐悦揉揉太阳穴,等四阿哥从宫里回来就抱怨给他,都是他起的头。   四阿哥好脾气的安慰她,“既然丫头们担心你身体,那不如就让人请个太医过来瞧瞧好了,横竖看看也没坏处。”   也只能如此了,齐悦无奈的点头,趴在四阿哥怀里想了想,突然又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一双眼睛满是不信任,怎么她总感觉这里头不太对劲。   正想开口,就见苏培盛恰好端了一盘膳房才烤好的奶酪饽饽上来,外皮金黄看着诱人极了,齐悦望着点心就伸出手去拣了一块,美食在前,把刚才的事情全部抛到闹后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干得好!   四阿哥给了苏培盛一个夸赞的眼神,差点就被发现了。小格格在外人面前迷迷糊糊,怎么面对他就敏锐极了,实在是叫人想不透。   太医不同于郎中,是正经拿着帖子去太医院请的,进府的消息瞒不了人。   后院有齐悦看不对眼的就准备着要看笑话了。本来嘛,前段时间请安时还请过平安脉,太医都说齐格格身体健康好得不得了,结果眼下又巴巴得请了个太医,还是在主子爷回府的时候闹起来的这档子事,明摆着就是齐格格去求的主子爷。   八成是李宋两位格格把齐格格刺激得很了,她年纪又小眼红,隔三差五就以为自己有了,仗着宠爱去请太医,这回要是还没有,啧啧啧,那可就丢人喽。   另一边,王太医来了好几回了,跟着人沿着小路就明白这回是去见哪位格格,还是那位齐格格嘛。   熟门熟路的铺了帕子一伸手,嗯,脉象健壮,很好,诶呦!王太医差点把自己的胡须揪下一把,他把着脉慢慢听了几回,才站起身笑道:“恭喜四阿哥,格格这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四阿哥从王太医伸手开始就悬着心,等他真个开了口,心里那块大石头才慢慢落了地,要不是外人在,这会说不准都能紧紧搂着齐悦。   终于,终于,等到悦儿有身孕了! 第65章 心结   王太医的话一落地, 整个屋子就像是刚炸开了的油锅,噼里啪啦热闹的不得了, 像是苏培盛并几个伺候的丫头都忙跪下来贺喜,四阿哥脸上也难得带上了喜意,一开口就赏了整个院子三个月的赏钱。   可齐悦却没欢喜,反而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耳朵边还不断的回响着王太医说的话, 她有喜了?!!   齐悦有些不知所措, 茫然的看着四阿哥道:“四哥,是不是把错了?不是说我身子弱吗?”王太医年纪那么大,是不是验错了。   王太医人还没走呢,笑眯眯摸着胡须准备接赏银, 听到齐悦这番话差点一口气上不了, 齐格格肚子没事, 他看是脑子有事吧,怎么得知怀孕了还怀疑呢。沉声道:“齐格格, 老朽看病五十来年,这个脉象还是能把出来的。您这是滑脉错不了,都有四十来天了。”   四十来天,四阿哥脑子里把日子一推算, 正好是颁金节那天。这下他是真的确定了,肯定是那回没错,两人胡闹得他差点腰酸,运动量那么大, 可不就怀上了。   他看着难得傻愣愣的小格格,没太把她的反应当回事,可能悦儿还是年纪小吧,四阿哥心里想着。   外面的天气也凑趣,这时候飘起了小雪,倒像是也在欢喜似的。   等送走了王太医之后,就上手抱着她哄道:“悦儿可是立下了大功,想要什么四哥都给你去买。”   屁的功劳!   齐悦心里头恨恨道,她还没想要生孩子呢,自己现在才十来岁就要生娃,万一出事了怎么办,古代医疗这么差,保不齐就早产难产母子双亡,啊,越想越吓人!   看着面前只顾欢喜的四阿哥,齐悦忍不住心里的火气,直接上嘴咬了他一口,看着捂着手的四阿哥才算顺了一口气,知道疼了吧,以后她生娃可比被咬疼多了,只知道播种,难道就不知道农田的辛苦吗?   呸!再咬一口!   四阿哥好笑的拦住了她,只当是齐悦饿了,让人赶紧的传了晚膳过来,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口味。   四阿哥琢磨了下,让苏培盛去前院后院都传了一桌,就怕小格格吃着不合胃口,他还记着宋格格孕吐的事情,吃什么吐什么,实在是吓人。   小太监去了膳房传了话,前院和后院两位总管太监可都心里有了主意,互相施展身手斗起法来,想着借齐格格有孕的机会能沾点光,要是讨了四阿哥喜欢那可比赏金山银山还有脸面。   可让他们无奈的是,似乎不管是咸是甜是辣是酸,齐格格都伸了筷子照吃不误,愣是一点孕吐的反应都没有,胃口好极了。   四阿哥看着齐悦在那吃都有些迷糊,他也知道些酸儿辣女的小话,可看悦儿如今的反应,这到底是男是女?   眼见着小格格搁下筷子,转眼间又捧起一杯甜枣茶,忙拦道:“胡闹,这都到晚上了还喝茶水?来人,换牛乳来。”   。齐悦本来就为着自己怀孕的事情心烦,又看到四阿哥在那拦这拦那的,似乎自己一怀孕就丧失了选择权一样,那她还算什么。   气的放下茶盏没说话就往屋里走去,脚步声踩得特别响,进里屋时还重重甩上了房门。“彭”的声响后,满屋子都吓得屏住了呼吸。   简直是不像话!   四阿哥黑了脸,才刚怀孕就开始恃宠而骄起来了,她以为自己还会哄她么。   “出去!”他对着屋里的下人冷冷的甩出两个字,生硬的能从语气里听出冰渣子来。   云莺吓得脸色都发白了,可是看着四阿哥的黑脸,身子里不知道为何还有股力气支撑着自己没退下,打算跪着再替自家格格求求情,就被苏培盛生拉硬拽给弄出去了。   外面雪已经变大了,铺了地上一层,苏培盛顺手捏起一把糊在云莺脸上,冰的她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不想死就别掺和。”苏培盛低着声在她耳朵边警告道,哪用得着你多嘴,主子爷哪回对齐格格生气不是末了没后续的,你瞎逞什么能。   四阿哥看着人一个个退下,坐在椅子上还没打算动弹,想先冷齐悦一会,可是安静了十来分钟,里屋硬是一点声响也没有,心里就发起慌来。   就看看她在闹什么!四阿哥心道,要是知道后悔还算有救。这样想想,才放下阿哥爷的架子,悄悄推开门进了里屋,齐悦就窝在被子里鼓鼓囊囊一团,不知干什么。   “你到底气什么?”四阿哥自觉已经很讲道理了,站在门口那冷静的对被子里的齐悦问道。   可被子里的人动也没动,连声音都没传出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四阿哥加重了语气,说实话,要不是这几个月相处下来的情分,就单这样的冷遇,他保准扭头就走。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甩脸子给他过呢,就算是福晋怀孕了也从来没有这样过,更别提李格格宋格格了,柔顺本分得不行。   又是没反应,四阿哥在心底发狠,上前一步扯开了被子,到底是在做什么总得让他明白吧,一点规矩都没有。   可掀开被子,四阿哥却有些愣了,小格格一张脸埋在枕头里,在那无声的呜咽抽泣,泪水浸湿了一大块,可见哭的有多厉害。   四阿哥那满肚子的火,似乎连烧都没烧起,就被这细雨给浇灭了。   又是无奈又是好气的把她扶起来,从怀里取出个帕子慢慢擦拭她的脸,他还没见过悦儿哭成这样的。   是不是刚刚说话太凶了,四阿哥反省了下自己。   齐悦脸埋在他怀里咬着牙没出声,只是两眼一个劲的往下掉泪珠子,她其实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就是觉得自己委屈。   凭什么自己一个现代人给他做了妾?凭什么自己要跟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凭什么自己将来的孩子,要和别人共享一个父亲?   以往没有孩子时,她就像是在玩游戏,又或者拍电影一样,始终抽离着面对这个世界,就算喜欢四阿哥,也没真正的付出自己的内心,失宠了也不过砍头再来,保不齐就穿回去了。   可当她真正拥有一个小生命时,齐悦下意识就想对四阿哥要求更多一些,要是以后她失宠了,孩子可怎么办。   齐悦握住眼前人的手,看着四阿哥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终于忍不住捶了他好几下,大哭起来,“胤禛,我恨你,我讨厌你,我不想生孩子,为什么我要生孩子,我会不会死······”   她在那像是脑袋断了根筋一样,翻来覆去的说着这几句话,哭的眼睛鼻子全都红彤彤的,额头边上的发丝,也被泪水模糊的贴在了脸上。   真丑,不过还是很漂亮。   四阿哥捧着小格格的脸,他知道小格格的年纪小,可他从来没想过小格格的考虑和害怕。   沉默了许久,四阿哥才盯着齐悦的双眼慢慢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咱们就生这一个,好不好?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会好好对待她的,我也不会嫌弃你,你忘了,你是我的额尔登啊,我怎么会舍弃这么大一个宝贝。”   若是他说的是真的就好了。齐悦许是哭累了,又或许是发泄了一番之后心情好了一些,更或许是四阿哥的保证让她安心下来。   齐悦伏在他的怀里,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闭上了眼睛。   屋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却始终穿不过那道帘子,进不去屋里······ 第66章 谋划   齐格格有孕这消息可瞒不了人, 四阿哥当时高兴极了,根本就没下禁口令, 一气赏了齐悦院子里下人两个月赏钱,这事情当时就在后院传开了。   虽说是没有福晋有孕时赏全府三个月银钱的动静大,可也跟大格格出生那会差不离了,这还没生呢就比上去了,要是真生下个一儿半女的, 那还不立刻就爬到前头去。   四阿哥对齐格格的宠爱, 光看这些个就能让人咋舌,别说是膳房针线房那些个消息灵通的下人们了,如今就是外院洒扫的,那看到齐格格院里的都赶忙奉承讨好着。   也正因为如此, 后院其他几个格格和侍妾那里, 破碎的瓷器这几天是一篮一篮的往外搬。   其中以李格格屋子里扔弃的最多, 本来嘛,后院里最早得宠的就是她了。又生下了大格格, 年初那气势张扬的都敢和福晋争嘴了,可谁知道突然就冒出个齐格格来呢。   不声不响的进了府,头回承宠后就入了主子爷的眼,一个月十回倒是能有六七回时去她那屋子的, 李格格院里都不怎么来了。   等后来跟着出巡了一趟,那回来更别提了,勾的主子爷眼睛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她,要不是李格格依仗着肚子, 只怕连四阿哥的面都见不上一回。   私底下李格格也不知和丫鬟嘲笑齐悦是没蛋的小母鸡多少次了都,可如今得知她怀孕,李格格当即就被气个半死。   先是将屋里的瓷器一气砸个精光,然后就顺着火气责骂起跪劝的奴才们来。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眼看着都要爬到我头上来了,还让我忍?”李格格气极反笑,巴掌拍在桌上声音是震天响。   春彩春华几个跪在地上好一会了,如今是十一月的天气,就算有了炉子,地面跪久了照样发凉,底下的寒气似乎都能顺着衣裳浸到她膝盖里,春华低着头苦苦想着,得赶紧起来才行,再跪下去自己的腿怕是就要得毛病了。   她抬眼小心的望了望李格格的肚子,心里偷偷嘀咕着这么生气也不怕伤着孩子,孩子,她眼睛一亮,忍不住冒出来个想法。   春华忙忍着难受膝行几步到李格格面前,当着众人苦苦劝说道:“格格千万记得保重身子,小心气着了阿哥!”   见李格格注意到她,春华机灵的用手悄悄指了指后面跪着的三个丫头,嘴巴虚张几下,意思是有话要说。   等李格格把人挥退了,她才表忠心道:“格格,眼下齐格格怀了孕,她又有主子爷的宠,恐怕咱们再怎么争,也是奈何不了她的。”   李格格呸了一句,要不是身边一个瓷器也无,早砸过去了,“这话还用你说,滚!”还以为这个丫头有什么好主意,结果还是戳她的心。   春华叹叹气,她怎么就跟了这个主子,见着齐格格看她眼神不善,忙解释道:“奴才还没说完呢,您想想,齐格格确实有孕,可她那才哪到哪呀,真比较起来,您不是比她早半年功夫呢么,真个生下来,那也是长子呀。”   这话听着舒心,可李格格细想想就不对劲起来,“福晋可还在我前面呢,再说还有个宋氏。”怎么也轮不着她呀。   “诶呦我的格格,这怀孕是差着一两个月,可这生孩子,谁就能保证非得十个月呢。”春华也不卖关子了,直接了当道。   这······李格格听着就觉得肚子一跳,看着面前认真的春华就愣了神,刚想摆手拒绝,可不知怎么的,这手就是抬不起来。   她瘫在椅子上细想了好一会儿,才拒绝道:“别说了,出去吧。”   春华想的太简单了,谁就能保证她肚子里真是个阿哥呢,前头还有两个有身子的,这几率她赌不起,真要是闹出问题,别说四阿哥,就是自己都得悔恨一辈子。   春华咬咬唇,还欲再全,就看着李格格闭上了眼睛,只得退出屋子。格格胆子也太小了,连拼一把的勇气都没有,难怪出不了头!   见她掩上了屋门,李格格慢慢摩挲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眉头却不自觉的皱起······   福晋得知消息时倒没有像李格格那样激动,只是对着小佛堂苦笑了一声,天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府里竟一下子有了四个孕妇来,光人手安排就得小心再小心。   秦赵两位嬷嬷是守在屋里的,见福晋似乎面色不愉就忙在劝说道,“福晋放心,齐格格月份还小,谁知道是男是女呢,您可千万别难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郁结于心,伤到胎儿。   福晋叹着气,“秦嬷嬷,你瞧着齐氏长得如何?”她就不明白了,齐格格就这么好?能让四阿哥记上了心?   后院不是没有貌美的女子,那特意求来的尹氏不还比齐氏更美艳吗,怎么四阿哥连去也不去,只一个劲宠着齐氏。   秦嬷嬷也纳闷呀,在她眼里真没见着齐格格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她看着福晋宽心道:“齐格格无非就是年纪小,仗着颜色好主子爷才新鲜她几天,以色侍人的丫头罢了。”   只是她劝的不是地方,宽慰了大半日也不见福晋有个笑脸,忙拉着赵嬷嬷询问起她的主意来,这几个月相处下来,赵嬷嬷倒是隐隐在亲近人中占了上风。   她脸上挂着笑,“依奴才的想头,齐格格怀孕反倒不是坏事。”   见两人齐齐望着她,赵嬷嬷不紧不慢道:“这怀孕的人可就不能承宠了。”   秦嬷嬷听着这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是了,如今齐氏也怀了孕,主子爷再去那可就是破规矩了,忙道:“没错没错,就像当初的李氏一样,主子爷有了新人,一来二去对旧爱自然会淡下来。”   这话有道理,福晋终于点了头,脸色和缓下来对着秦嬷嬷道:“额娘前几天才来信说看中了个姑娘,既然如此,这正是个好机会,你等会就去传话,让额娘进府来看望我。”   秦嬷嬷应了一声,心里头却觉得与其等夫人想法子送人进府,倒不如现成的两个侍妾来,那尹氏和英氏来府里也有几个月了,不正是当初齐格格那会的情形么,她们受了冷遇,这会承宠只怕用起来更加顺手。   正准备提起,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丫头巧菱就前来禀告,说侍妾尹氏正好在院门口想求见福晋。   福晋听着名字就不耐烦起来,一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的,“有什么好见的,让她回去吧,只说心意我领了。”   还以为她的长相能让四阿哥瞧得上,结果跟着出巡了这么久也没见上面,福晋早就把这两归到不中用的名单里去了,还不如武氏,多少是个格格,位分上还能被她记上一句。   十一月的风刮起来能直刺到骨头里去,尹氏带着丫头站在正院门口没一会就觉得身子僵硬,她的衣服还是夹的,只是外面披了件毛料,挡不住寒风。   尹氏焦急的望着院门,要是福晋不肯见她,只怕今年这个念头自己就难熬了,针线房那群看人下菜碟的东西到现在也没把冬衣送过来,自己的银子使出去了一大半才得了件披风。   胃口也太大了,尹氏瞧着才进门报信的丫头身上都穿得厚实,忍不住骂道。真要是等过了年才送来衣服,她这脸在后院连丫头都不如!   “姑娘,咱们回去吧。”蒙儿在边上使劲哈着手,她冻得也够呛,实在熬不住了才劝说尹氏道,何必呢,都站大半天了也没见有个人出来,摆明了是不想见她们。   她看了自家姑娘一眼,哀叹一声自己的命苦,听说齐格格院里的小丫头待遇都是实打实的好,又新领了赏钱,那才是好命的奴才。   尹氏没说话,只是仰着头不断往里面望着,只又等了一会,才见丫头出来客气道:“福晋说了,尹姑娘的好意心领了,只是如今身子不适,姑娘还是请回吧。”   尹氏只觉得身子骨的热乎气都被丫头的客套话给吹灭了,连回话也没有的失了神情往回走去,连福晋都不肯见她,似乎自己是真没指望了。   蒙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着尹氏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似的,右脚一歪,就要往边上倒去。   只是她离得远,手脚又被冻得迟缓了些,来不及扶住,刚要呼叫。   就看正院里有个人影,忽的上前几步拉了尹氏一把。万幸万幸,蒙儿赶紧撑着尹氏,地面被冻僵了,摔一跤可不是玩的。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蒙儿口中不住的道谢,只是抬起头时,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诶!她睁大了眼睛。 第67章 起风   面前扶着自家姑娘的那里是正院的丫头, 却是福晋身边伺候的秦嬷嬷。只见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服,看着瘦弱, 手却牢牢的扶紧了尹氏,没让她在正院门口跌跤。   这可是福晋从娘家带来的嬷嬷,那是绝对的亲信,对于她们两来说可是个大人物了。她怎么会突然出来?蒙儿有些惊讶,秦嬷嬷在下人嘴里可不是个宽容的, 平常连个好脸色都难见着, 就是四阿哥的侍妾也不一定被她看着眼里。   秦嬷嬷的脸上带着笑,倒是一改往日的刻板,“外面的小丫头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怎么能让姑娘站在外面干等着, 一个一个都不知道上下尊卑了, 姑娘怕是冻着了吧。”   一脸的关切问话, 要不是知道秦嬷嬷素日待人的样子,说不准两人还真以为她是这个好性子呢。   尹氏连忙摇头, 只说自己很好,并没有什么大事,秦嬷嬷这次的关怀让她心里有些念头,这段时间的磋磨总算让她明白了冷遇的滋味, 如今看到福晋身边的嬷嬷待自己突出其来的亲厚,还有些受宠若惊。   看到尹氏脸上的神情,秦嬷嬷笑得很热情了,院子外面不是谈话的地方, 人来人往的看着不便,就忙拉着尹氏往里面走,“这也是那些跟红顶白的小丫头们的不是,姑娘去边上的屋子里坐坐吧,好歹暖暖身子。”   这屋子自然不是指福晋的正院里面,而是门房右边进去一个小小的隔间,地方不算大,掩上门却挡住了外面的风,里面一张大方桌并四个凳子,桌子边上还有一个小茶炉。   秦嬷嬷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尹氏,这是看院门的太监们煮茶水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茶,只是些碎茶梗之类的,以她现在的地位可喝不惯这些。   见尹氏喝了半杯,神情舒展了一些,秦嬷嬷才开始勾着她谈起了前几个月出塞外的事情。   尹氏僵着脸,一谈起这个就让她丧气,原本以为跟着出巡是去享福的呢,不管怎么说,见见塞外风光也好。可谁知道,她们这些个侍妾竟像是在坐牢,先是马车后是帐篷,呆了几十天,愣是连门都没出去过,更别提四阿哥了。   主子爷身边就只有一个齐格格,陪在马车里的是她,住在大帐篷的是她,就连参加宴席都带着她,全然记不得还有两个侍妾跟着,提也没提一句。   也就是从塞外回来,府里下人才开始轻视她的,原本还敬着说不准能有一天起来,可陪着去了也还是个姑娘,就知道了她的分量,克扣算不算,可每回都落在人后面,不使银子就拿不到好东西,吵了两回后连英氏都比她受待见了。   蒙儿也急着表现,特意插了一句嘴,“听说四阿哥还送齐格格一匹马呢,带着人往草原上去逛。”实在是让人羡慕。   好,这句话一说,秦嬷嬷的脸色登时就凝重了起来,满族人送马可跟赏赐金银不同,游牧民族最重视的就是马了,虽说进关之后改了习俗,可这东西比金银还是贵重一些的。   她暗道一声不好,福晋和自己当时竟然没有问清楚这些,要早知道这个,她第一针对的就该是齐悦才是,亏得福晋还不重视她。   秦嬷嬷看了一眼蒙儿,不知这丫头是故意还是无意的,抢在主子面前说话,显然心里头有些不是大尊重尹侍妾的样子。可她才不会提呢,反而突然感叹了一句,提起了齐悦上半年的往事。   “说起来齐格格选秀进府的时候,,主子爷不爱关注这些,福晋当时又忙没提,就被忽视了好几个月,要不是后来福晋贤惠,想起了这档子事情顺手在小宴席上那么一提,只怕也如姑娘今儿一样还被主子爷忘在脑后面呢。”   这话一说,尹氏的心里就火热了起来,福晋当初能扶持上齐格格,想来扶持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是正经的福晋主子,略抬抬手就能让她出现在主子爷的眼里。   她知道秦嬷嬷不会无缘无故的找她,多半是想让她为福晋效力,可要是能得上宠,就算给福晋做奴才又有什么关系呢,话是难听了一点,可好处是实打实的。   尹氏恳求的望着秦嬷嬷,要不是顾忌着有丫头在,恨不能对她福身,“还请嬷嬷教我。”   秦嬷嬷满意的点着头,嗯,还算聪明,能听懂她的意思,这尹氏也算是磨炼出来了。她没把话说得很透,只是提起来这几年间从先前得宠的李格格,再到后面独宠的齐格格,大都是一溜的年纪小性格活泼,老实本分的宋格格倒是没怎么待见。   四阿哥如今毕竟年轻,爱小姑娘在面前说说笑笑的逗趣,您要是往这上面学个几分,府里就能有您的一席之地了。   尹氏连连点头,这话要不是人家指点,她自己就是悟出来也不敢做呀。这么说,那她就跟着齐格格学?   秦嬷嬷摇摇头,“这会正是冬天,年底烦心事一大堆,您活泼给谁看呢?那得等到春夏的时候,齐格格大着肚子人也不鲜亮了,您再学着人家的样出来,可不就顶上去了。”   她拍着尹氏的手意味深长道:“这可不能着急,您得学着慢慢熬。”   有了秦嬷嬷的指点,尹氏就是穿过寒风回到自己的院中时,脸上的笑意仍然没有减下半分,只看到西屋才收了表情,有英氏在可真不方便,做什么都得避着点。她安慰着自己,再忍耐几天好了,等她得了宠就把人给赶走,让她去别的地方绣花去。   英氏在窗下借着亮光绣东西,听着尹氏的脚步声没停手,只等着丫头提起才有些疑惑,难道还真入了福晋的眼?   小丫头替她着急,“姑娘,咱们也去正院走走吧,总得让福晋记起还有给您呀。”老让尹姑娘出头算什么事呢。   英氏摇摇头,有了尹氏,人家那里还看得上她,眼下后院阵营摆的倒是清楚明了,略有些动作就能看清路数,她还不能动,得等到池水混了再下水,最起码也得找个厚道的主子,跟着混一辈子。   绣吧,英氏低下了头,她不怕时间迟,好饭不怕晚,迟早会有用上她的地方。   ------   时间眨眼就过的很快,这几天京里雪下得越发大了,四阿哥从宫里回来时身上被雪沾带了满身,回前院换了衣服才算透过气来。   苏培盛瞧瞧时间,都快晚上十点了,就有些犹豫道:“回主子爷,今晚上您是在哪歇着。”都这么晚了,怕是齐格格都睡下了吧。   四阿哥想了想,还是拿上帽子往后面走去,这都快养成习惯了,一天下来总得去瞧瞧小格格才安心。   得嘞,苏培盛顺手抓了一个小太监,“主子爷要去小院,你赶紧跑着传一声。”这个小院,指的就是齐悦住的院子了。   府里本来院子多,唯有前院和正院是特指了人的,至于其他人住的屋子,那都是带着姓的称呼,例如齐格格院,宋格格院这样,四阿哥没特意挂匾额,大家也就这么混着叫了。   可是自打齐悦怀孕起,下人们间不知道为什么就改了口,凡是单独的小院,那就指她的院子了,连姓都没敢喊,只是小院格格小院格格的称呼,似乎在众人眼中,齐悦与其他的格格们地位都不大相同,隐隐有高一头的趋势。   外面刮着鹅毛大雪,寒风呼啸吹得人身子冰凉,小院中却依然温暖,但是门口挂着的灯笼瞧着都让人舒坦。   等掀开帘子进了屋,齐悦得小太监报信的时候还没休息,正在和丫头们玩飞行棋,棋布是用毛笔画的简略样子,骰子一副都是全的,三个丫头陪着她玩乐,别提多热闹了。   一见他来,齐悦就忙招呼着四阿哥过来,还想拉着他一起上手玩这个。在怀孕呆在屋里的时候,齐悦总算是想了几个小游戏来打发时间。   四阿哥见状忙伸手拦着,他刚刚从外面走来,身上寒气重,怕带到小格格身上,只在熏笼边烤了一会,手脚都暖和了才换件衣服来到齐悦身边,屋里的下人早就低眉顺眼的下去了。   四阿哥握着她的手,伸头往桌上看着那张画纸就笑,“你这可是在糟蹋东西。”那画纸还是进上的好东西,结果被她拿来画格子了。   齐悦哼了一句没说话,她又不是画东西,要什么精细。顺手从边上拿起本书递给四阿哥,“我又不会画画,喏,该给你姑娘念书了。”   是的,念书。她从知道有孕后就拉着四阿哥让他每晚对着肚子念会书,这是在教育四阿哥给肚子里的崽做胎教,甭管现在人家有没有长出耳朵,只要能培养四阿哥与肚子的感情就行。不但如此,齐悦还谋划着等生下来让四阿哥多抱抱,甩手的阿玛是做不成的,怎么也得肩负起奶爸的责任才行。   孩子嘛,多带带就感情深厚了,要真是个姑娘,跟她爹从小这么亲热的长大,多少也会顾念着给她嫁个好人家。   四阿哥无奈的看着齐悦,他可才打趣了一句,这就让他念书了,自己才刚从宫里出来呢。话是怎么说,可还是老实的翻开了签子夹着的那页,对着肚子老实念了起来。   行吧,他想着小格格之前的话,只求孩子真能受到几分诗书的熏陶,不求是个学问大家,可也千万别随着小格格的疲懒性子。   四阿哥看了一眼舒服窝在榻上,坐没坐相的小格格,眼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么样的大宝贝他可一个就够了。 第68章 白肉   外面下着大雪, 里头点着炉子,埋下的栗子流露出一股甜香, 边上还有个人一字一句端正的念着书,齐悦不睡都对不起这环境来。   刚开头还半坐半躺的倚在靠枕上,没一会就闭上了眼睛,待四阿哥发觉时,齐悦已经沉沉睡去了。   四阿哥没叫人, 自己去里屋取了外披的衣服搭在齐悦身上, 依旧拾起书继续念起来,态度认真极了。虽说这个什么胎教是小格格的歪理,可耐不住四阿哥答应了她,再者说也没有什么坏处, 四阿哥就把这事当成了正经的去做, 不但要读, 还要读好。   每日晚上都没停过,今儿一气念了半个时辰, 才放下书来把齐悦叫醒,看着小格格感叹了一句道:“要不是你有了身子,换书房里就该拿尺子教训你了。”   齐悦睡得满脸桃花红,没如四阿哥意向的羞愧, 反而赞同的点了点头,“对呀,谁让我有身子。”她说的理直气壮,自己都已经揣上你的崽了, 睡个觉打个盹还不行吗?   这话堵得四阿哥没话说,只一双黑眸盯紧了齐悦没任何显怀的肚子上,这要是个儿子,看他怎么教训(划掉),教导他。   齐悦莫名被盯得打了一个寒颤,忙顺手塞了一杯牛乳给四阿哥当报酬,只求别看她了,怪吓人的。   四阿哥肚子本来还撑着住,被热饮一激,就有些饿了,看着齐悦就问要不要歇息了。小格格要是困了想睡,他就回前院吃个宵夜。   齐悦摇摇头,她也饿了,这一胎别的坏毛病没有,唯独食欲倒大开,逮什么吃什么的,让人去膳房点了好克化的宵夜,没一会就给送上来了。   揭开盖子一瞧,原来是两碗牛肉馄饨,怪道速度这么快。齐悦咬了一口,眼睛不自觉就眯了起来,真鲜,肉馅紧实皮儿嫩薄,不愧是大师傅的手艺。   等吃了半碗,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冬至?”   要不膳房怎么做了这个,旗人冬至这几天的习俗就是专门吃馄饨,像她家以前胡同口那家馄饨铺子在这个时候就特别忙,有时排不到,齐悦的爹还会特意去隔壁家请铺子娘子帮忙做一锅,记忆别提多深了。   四阿哥速度快,早吃完一碗在屋里踱步消食呢,听她的傻话就笑了,“明天才是冬至呢,你屋里就没有个黄历本子?”   他四下瞅瞅,还真没瞧见挂这个的,便顺手拿起书桌上的笔,给齐悦画了一枝寒梅来。枝上开着梅花九朵,每朵梅花上生着九个花瓣,都特意用毛笔留了空,“你呀,打明儿起就过一天涂朵花瓣,就当是你屋子里的黄历了。”   齐悦探头看了看那画纸上的素梅,大手子呀,这个画工换现代去保准能混个大师傅!就这么随手的功夫画出一枝梅花来,想的主意也有趣,就是挂着屋子里也不难看,反而很雅致。   齐悦亮着眼睛望向四阿哥,崇拜的眼神挡都挡不住。   四阿哥面上还能忍,心里却舒坦的不得了,早知道小格格吃这一套,他保管早就每天在她屋里画上几幅画了。再写上一首应景的杂咏诗,题名的时候停住了笔,四阿哥想了想,没盖自己的印,反而让人取了私印盖了个“山水趣”的名号。   “这东西挂着堂内,人来人往,不宜过于张扬。”四阿哥对齐悦特意解释了一句,如今他倒比齐悦还注意起她的体统来,在下人们面前有时还会故意显露几分出对她的看重。   齐悦嘴里嗯嗯几声,这可是四大爷的墨宝,真留了名字还让她有些不自在,化名也挺好的。   时候眼看着不早了,四阿哥算着聊天的时间有一会了才准备和齐悦进帐子睡觉,拉着手把小人从榻上牵下来,看到那本书,四阿哥就指了指跟齐悦交代道:“明日四更我要跟着去祭祀,怕是晚上回不来了,你记住自己按着签子读半个时辰,别偷懒。”   最后三个字四阿哥可是认真看着小格格说的,显然对她的懒惰性子有所了解。   额······   齐悦苦皱着脸,忙转移话题道:“四更就出门?那四哥岂不是要饿肚子啦。”她扭头就想吩咐人去准备糕点预备着给四阿哥偷摸垫吧点。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一脸心疼他吃不饱的样子,心头就暖洋洋起来,含笑搂着她道:“那倒也不会,祭祖完汗阿玛会分白肉,手巴掌那么一块,吃下去就腻饱了,怎么会饿着我。”   噫······   说起来更可怜了好吗?白肉就是水煮猪肉,不加调料的那种,齐悦家祭祖也分过,还是她二哥偷摸往上撒了盐粒,齐悦才勉强吃下去的,巴掌那么大,她一听就觉得可怕。   皱着眉头想了大半天,直等到四阿哥睡着了齐悦还睁着眼睛想办法来着,目前也就这些小地方能照顾照顾四阿哥了,总得想个法子不是。   齐悦借着起夜的功法蹑手蹑脚的去了堂屋,冲着外面轻声叫了守夜的苏培盛进来。   苏培盛眯着眼睛靠着门口半睡半醒,耳朵竖的笔直,听见声就掀帘子进了屋内,心里头嘀咕了一句,怎么觉着前几天主子爷也这样半夜叫过他?齐格格和主子爷两人还真像嘿。   齐悦顾忌着里屋的四阿哥,细声细语问道:“宫里头吃白肉,用纸还是帕子。”   齐格格问这个干嘛呢?苏培盛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低着头老实道:“回格格话,都是用油纸包了分下来的,怕脏了手。”   齐悦点点头,有东西就好办了嘛,她拉着苏培盛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只让他去找膳房太监想法子试验一下,以前她记得酱油冷放会冻出一层透明膜来,贴在油纸上也不会被人发现,偷摸包在肉上吃下去,保准有滋味。   苏培盛听着话,背弯的更低了些,恨不得对齐悦伸出大拇指来,瞧瞧,瞧瞧人家,怪不得能得主子爷的宠,这关心人的劲儿就是他一个太监看着都羡慕,这才是真心疼人呀。   顶着大雪就去了前院膳房,拍着门硬是拉着总管赵太监起来,时间可不等人,四阿哥进宫之前就得预备起来。   赵太监人有些胖,做大厨养出来的身子,因为这缘故就比常人贪睡了些,等被叫醒时还有些不乐意,格格的交代哪能让他一晚上折腾。可等瞧见来叫他的太监是苏培盛,那身子就跟弹簧似的跳起来了,大嗓门的吆喝起半个膳房点灯火抱着罐子琢磨起来。   苏公公替格格传话,那哪是折腾,那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他要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膳房总管的位置可轮不到他赵太监来坐。   怀揣着心思,齐悦的觉就有些浅,等四阿哥起身时她就也睁开了眼,陪着人洗漱时头还不住往外面看,明摆着是有什么事情。   四阿哥不动声色的看着小格格坐立难安的样子,准备等着她的话语,心里还琢磨起是为了什么事情,首饰还是衣料?还是想家里人了?   正一个一个猜度着,就看齐悦白生生的手里捏着张油纸笑开了花,还招呼着让他也过去,捧着宝贝似的献给他道:“喏,这是我让膳房想的法子,调料都在纸上,就是白肉也不怕啦。”   除了最早提出的酱油,赵太监还别具新招的添了白糖和盐味两种,都是在炉边加急烤干了的,贴在纸上一点都瞧不出来,用这裹上白肉,就能借着温度融化调料,把味道沾在上面,吃起来就跟蘸着一样。   总算是让她苏了一把,齐悦大感满足,觉得自己也算是守护了清穿女的尊严,非常快乐<( ̄︶ ̄)>。 第69章 局   四阿哥没顾上瞧盘子里的东西一眼, 反而一反常态的在下人面前揽住了齐悦,抱的很紧, 望她的眼神柔和的都快能滴出水来了。   明明是想夸小格格几句,却又怕自己的话白糟蹋了人家待自己的这份心,话卡在了喉咙口,只能紧紧的抱着小格格,都快把人融进自己的怀里了。   就因为他随口的一句抱怨, 悦儿就记挂了一晚上, 折腾的连觉也没能睡好,这份情意在他眼里实在是重。   怪不得今天早上起床时能被他吵醒,四阿哥看了看面前小人的脸色,似乎哪哪都透露出疲惫来, 连皮肤都看出来了几分苍白的意思, 忙半催半搂的把人重新赶回床上去再睡个回笼觉。   四阿哥轻摸着她的额头, 要不是苏培盛在那提醒着时间,估摸着还真能把齐悦给催眠睡着过去。   “听话, 乖乖睡觉,四哥马上就回来。”临出门前,四阿哥还特意回来对齐悦交代了这一句,见着小格格点头才顺手拿了三张油纸, 戴上帽子急冲冲的出了院门。   四更天的北京城里黑漆漆一片,大风夹杂着大雪,就算是身上穿得再厚实,赶上这种天气都能被折腾得够呛, 偏生四阿哥这会心里火热,从府里一路骑马到宫里头愣是一点冷意都没察觉,让跟着的苏培盛追的要了半条命。   等到了宫门口,四阿哥略扫了一眼牵马的几个太监,唔,他这路上的速度快,没算太迟,这才稍微放下点速度,跟着前头提灯笼的太监慢慢赶到宫里头去。   才踏进门,就看见边上窜过一个黑胖小子来,急匆匆的差点没撞上人,莽撞的不用瞧就知道是哪个兄弟,四阿哥喊住了他:“跑什么,殿里头还冒冒失失的。”   倒霉!十四停下脚步低着头,嘴里一个劲的抱怨自己的运气背,怎么刚好碰见四哥,他乌龟挪步的慢腾腾走过去,不情愿的叫了一句,“四哥。”   要按之前,四阿哥光看他这幅样子都能气的骂上几句没规矩,可今儿算十四运气好哦,四阿哥看着小黑胖子的活力劲,就不禁想到他以后的孩子,忍不住就对十四宽容了几分。   顺手从怀里塞了一张油纸给他,刚准备吩咐几句,就被眼尖的三阿哥看到,一把拦住往边上走去道:“老四,你三哥我可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   在原地乖乖低头的十四盯着地上的影子瞧,自打上回被抓着考验了功课,了解到他的学习水平后,四哥在上书房就盯紧了他,时不时的抽查一遍,闹得现在他见着自己四哥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见着两人影走远,忙不溜的闪到一边去。   赶紧走,赶紧走,这会三哥拉着四哥谈话,谁知道聊多久,别一会又逮着他问功课去了。十四阿哥心里想着,手里那油纸就跟烫手山芋一样,随意塞给了靠柱子休息的十三阿哥。   四阿哥还准备扭头交代十四一句呢,结果原地早就跑的没人影看,只能无奈地被三阿哥拉到殿角落里。他叹一口气,“三哥这是有什么事?”鬼鬼祟祟的,大冷天腰里还系着扇套,看着就让人冷。   三阿哥点点头,神神秘秘的跟他讲道:“我说老四,你就没听到什么信儿?”   四阿哥看了看三阿哥,不耐烦的摇头,要不是因为他是自己哥哥,早迈开步子走了,谁有这个功夫跟他猜谜绕关子。   似乎是瞧出了四阿哥的不耐烦,三阿哥悻悻道:“你就没听说年初分封的事,大家都等着呢。”   为着这年打战胜利,年底合该分封功劳的,他们几个光头阿哥可就盼着这个时候多少封个爵位,可皇上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漏,这都到年底了也没说什么来,怪不得三阿哥着急,连弟弟都拉着打听消息去了。   见老四确实没什么反应,三阿哥脸色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亲近太子的老四有点东西,原来也被瞒着,正巧这会大阿哥进来,三阿哥幸灾乐祸的指了指他,“咱们哥几个没封赏还能坐得住,你瞧大哥——”   三阿哥一直都是这个脾气,遇到烦心的事情,只看别人比自己更倒霉一些,他就能痛快许多。这会看到大阿哥板着脸进门,连老四的臭脾气都忘了,拉着人就在那看笑话。   四阿哥拧着眉头望了过去,大阿哥进门确实带着股肃杀之气,他年纪最大,又上过战场,严肃起来别说十打头的兄弟们了,连老五老七都不敢往前头凑。   殿里那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就安静了下来,众人按着次序排着队,没一会就听见康熙和太子的谈笑声来,特别清晰。   也不知道聊的什么,只是见着两人态度亲昵,前往外面祭祀时太子还亲手扶着康熙,将前些日子皇上疏远太子的传言给打得无影无踪,底下站着的群臣心里头也松口气,皇上还是最看重太子的,哪有什么疏远一说,纯属胡说八道。   等着时辰到了五更天吉时,老天爷没给面子的依然下着雪,康熙打头念着亢长的祭文,连口都不敢张太大,生怕顺着就呛几口雪。   寒冬腊月里头。众人跪下起来接连数次,腿脚都快不是自己个的了,却偏偏连动动身子都不敢,边上侍卫太监眼睛明亮的很,稍有疏忽就会被记下来,这可是祭祖的大时候,出了差错基本就是回关外老家务农的待遇,哪个不怕死的敢闹。   整套祭祀下来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回殿中,因为在寒风里跪了好久的缘故,即使是回到里面,众人也都还没有缓过来,见到皇上亲手分割祭祖的礼肉,几个儿子脸上不禁露出苦色。   本来冻得舌头就麻尝不出什么味道了,还要吃那油腻的东西,实在是难受。四阿哥明面上也随着皱眉头,掏出油纸接了一块白肉,实则却用手将油纸全贴在肉上,这会还是有温度的皮肉紧贴在上头,融化了酱油粘在上面,吃起来咸津津的别有滋味。   三阿哥捧着那肉勉强自己咬了几口,眼神往后面一溜达,就见他的好四弟吃的快有大半快了,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什么法子。   趁着汗阿玛背身看不到自己,三阿哥在那往背后偷偷伸出手来,压低了声音道:“老四,见面分一半啊,不然我可要叫了。”   四阿哥看了三阿哥一眼,真是个不要脸的,连威胁都用上了,幸亏他多拿了一张,就悄悄塞了一张到他手里,自己则三下五除二把肉吃完,顺手把油纸团吧团吧怀里一塞,毁尸灭迹,看谁还敢威胁他。   后面的十四快哭了,他站的后面,几个哥哥的动静是一点都没瞒过他去,早知道是管这个用的他才不给别人呢,这会见十三哥吧唧吧唧吃的香,他后悔的差点没哭出来。   好容易结束,十四是赶紧就往额娘宫里头走,先告个状然后吃顿饱饭,嗯,先吃顿饱饭再告状好了,他饿/(ㄒoㄒ)/。   四阿哥也准备去接福晋一起出宫,没走几步就被太子追上来了,“老四。”   他停下步,看着穿明黄太子服的二哥,不知是衣服还是汗阿玛的原因,太子的精神比之前好很多,明亮的神情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   “臣弟见过太子。”四阿哥躬身行了一个礼。   “你呀,你呀。”太子亲昵的拍了他肩膀一下,“还是这个性子,咱们都是兄弟,哪里用得着见外。”   见四阿哥还是那副恪守臣弟的规矩样子,他才无趣的略过这个话题,谈起把四阿哥拦住的用意来,“你知道皇阿玛年初有意分你们几个去六部习学的事情吗?”   什么?   四阿哥惊讶的抬起头,分封爵位这事他倒是心里有数,可入部习学还真没听人说起过,他看着太子肯定的点了点头,才确信了这个消息真假。   只是,这件事和他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四阿哥心头疑惑,这是汗阿玛决定的事务,纵使透露给了太子口风,也更改不了才对,四阿哥按下心思,静静的等着太子继续往下讲。   “上回出去过的也就大哥,老三,你,老五,老七和老八六个,我估计也就到你们为止,一人一部,来,老四,你要是想进哪个部?说不准二哥还能帮你使上力。”太子笑着拍拍四阿哥的肩膀,似乎不是很在意此事。   四阿哥没开口,只是摇了摇头,如今朝廷六部,个个都很重要,他一个光头阿哥哪里有挑的份,就算真去了冷地方,难道其他事情他还不能管了?这提议对他的诱惑不是很大。   见他摇头,太子有些疑惑,还以为是他不敢提起,试探性的抛出个来,“要不就去吏部?”   见着四阿哥没回话,太子眯着眼睛直接下了结论,“成,等着看好戏吧。”太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似乎想让四阿哥仔细看着这场满朝堂的欢喜分封。   ------   永和宫里,四福晋挺着个大肚子坐在椅子上,上头的德妃正在和成嫔说说笑笑,时而她也会随着笑几声,凑个气氛。   其实入宫前,四阿哥还特地问过福晋,她怀孕艰难,眼下又是五月显怀的时候,实在不行就抱病不进宫也行,他又不需要福晋帮他撑着面子,娘娘也不会在意这些的。   可福晋却打定了主意,别说冬至的时候去宫里,等过年的时候她也要日日前去请安才是,这是她给娘娘表孝心的机会,怎么能抱病不去呢?   她又不是那些个怀孕就自以为娇贵起来的格格们,高兴上头的连请安都不来了,什么东西!   果然,等德妃见到四福晋时果然惊讶,当着成嫔的面大肆夸赞了她一番,原先的冷脸色早就消融不见了,和声细语夸得福晋都有些受宠若惊。   “好孩子,怪不得老四疼她,瞧瞧她的贤惠劲,如今老四院里还有三个有身子的呢。”德妃点着四福晋赞了一句。   旁边的崔姑姑凑趣就道:“既然如此,娘娘何不看着福晋的面子上赏那些格格些东西,也算是过年的赏赐,给她们也带带福气。”   不错,德妃看着崔姑姑点点头,让人端上来三个小锦盒,里面各装着一串珠子道:“她们也不必谢我,只谢谢她们的福晋就是了。”   底下坐在的四福晋红着脸,只觉得额娘今天待她简直好得不得了,那腰也不酸了,腿也不僵了,连对德妃给院里几个格格的赏赐都没有太在意,明摆着是额娘看在她的脸上嘛。   成嫔斜了德妃一眼,怪不得今儿请她来一趟,合着是设了个局,啧。 第70章 宋格格早产   打从宫里出来, 四福晋的好心情就一路保持着回了正院,等见到秦嬷嬷时还笑着嗔怪了她一句, “我就说嬷嬷别担心,娘娘毕竟是主子爷的亲额娘,见到我有孕岂不欢喜,今个和成嫔娘娘两人把我是夸了又夸,都把我夸的不好意思了。”   福晋摸了摸发烫的脸, 这到现在还有些红呢, 状似害羞,可眉眼里却藏不住的得意,就连丫头问赏赐时还特意让人去库房添上一些。   娘娘虽然只是随随便便赏给几个人一串珠子,可她多少也得添补几样, 看上去也好看一些。就让田嬷嬷去小库房挑了两匹布几张皮子一起分派给格格们。   其实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好皮子十月里就让人赶制出成品了, 这会剩下来的不是颜色不好就是形状不大完整,就是撒出去也不心疼。   至于德妃娘娘赏的东西, 福晋在马车里就瞧瞧打开看过了,三串木头珠子,都是一样的款式木料,比自己怀孕时娘娘赐下的那一串白玉珠子差远了, 这么多顶她那一颗都不够,估摸着就是随便赏人的。   秦嬷嬷在一旁点头,能讨了德妃娘娘的喜欢,总比老是去宫里坐冷板凳来的好, 如今福晋怀孕5个多月,过年那半个月还要天天去宫里请安,餐宴。想着这个,就没有太关注上次的事情,毕竟三串佛珠,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东西   “既然如此······”秦嬷嬷刚开了口,却被福晋把话拦下。   “既然如此,那额娘上回说的事情就先缓缓,横竖等我这一胎生下来再说。”福晋抚摸着肚子慢声道。如今看着宫里德妃娘娘的态度,是极重视她肚子里这个孩子,对那些个小格格们反而淡漠的很。   既然如此,那府里还是先不要进人,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还是就这样知根知底的一群人在府里安分些,就算真生出个阿哥,不讨亲祖母的喜欢那也白搭。   丫头们按着上面的签子一份份的送到格格们各自的院中去,齐悦那还是照旧的老熟人巧菱捧着客气的送过去,如今齐格格手头大方,凡是跑腿的差事那荷包甭提多厚实了。   李格格也有赏赐,所以她的那份也是抢着的,唯独宋格格这边,正院推给了个小丫头带着人送过去,顾嬷嬷亲自替宋格格接的赏赐,她带歉意的冲丫头赔笑了几句,总算把人给送走了。   关了院门才直起腰来叹气,宋格格必须得照顾好了才行,她的前途可全指望在这位身上了。   开了锦盒看到里头的那串佛珠,顾嬷嬷脸上就挂起了笑容,刚愁着病就送来了药,亲自捧着递给卧床的宋格格道:“格格快看,这是宫里娘娘记挂着您特地赏的呢,院里头三个有孕的格格都得了,这不正好说明娘娘不偏不倚吗?就连得宠的齐格格,那也没越过您的次序去呢。”   也不知是佛珠的鼓励,还是顾嬷嬷的细心照顾,宋格格喝着保胎药到底是挺过了年底,原以为能足月生产,没想到在正月初八那天下午,宋格格还是提前生产了。   四阿哥人在宫里,为这事特意去把人叫回来也不现实,府里头是只剩下女眷们。顾嬷嬷和苏嬷嬷是有经验的人,从年前开始就让人准备了产房,并请了个接生嬷嬷住在府里,因而等宋格格抱着肚子喊疼时,顾嬷嬷没太慌张,吩咐着人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等着人去请来福晋时,院里已经准备齐全了热水,铜盆,帕子并剪刀什么的,让急匆匆赶来的福晋松了口气,真要是乱糟糟的,那才叫麻烦呢。   有意思的是,本来李格格同武格格住的院子离宋氏这都不远,可偏偏武格格却姗姗来迟,衣服头饰都换了新的,瞧着就知道是细心打扮过。   没法子,武格格如今连主子爷的面都没见上个几回,今天宋格格生产,四阿哥回来是肯定会来的,她要是不在这会露上一面,只怕接下来更没机会。   李格格一看她这样子就啧出了声音,只是碍着福晋在场,鄙夷的看了武格格几眼就转过了头,自顾自坐在了椅子上等候。   “怎么齐格格还没到。”武格格被李氏看得羞臊,忙转移话题低声问了一句。莫非是她仗着肚子不肯出门?   只是话音刚落,就见帘子掀开,人还没进来,就先听见句不客气的反问道:“大老远就听见武格格关心我了,还真难得!”   齐悦原本得信就想出门的,可云莺在那劝了好几句,“这么冷的天气,格格又有身孕,万一天冷路滑摔了跤可怎么好。”   呆着院子里也是为了子嗣,就是真不去,福晋也不会斥责格格的。   可偏偏齐悦却摇了摇头,她是有些想去陪陪宋格格的,顺便看看清朝孕妇生产的条件与卫生状况,总得心里有个底不是,早晚她也要走这一关的。   云莺见拦不住她,便将齐悦身上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又亲自和云雀两个搀扶着一起出门,前后还跟着王福来同三柱两个太监,就怕这一路上出个闪失,走路慢的不得了。   就因为这,齐悦到达的速度就比其他几位格格慢了一步,等走到宋格格院门时,宋格格早就发动起来,尖利的呼痛声一阵又一阵,光听着都吓人。   还不知道这一胎会怎么样呢,齐悦就算不喜欢宋氏,同为孕妇也替她担忧起来,结果进门又听见武格格在那挑事,顺便就朝她开个炮转移下注意力。   “你!”武格格被齐悦的话堵住,咬咬嘴唇就扭头准备让福晋替她做主,可谁知福晋这会正关心宋格格呢,底下人没一个搭理上的。   她是福晋,要真是孩子没保住那可算是她的责任,福晋都快担心死了,那有空管齐氏与武氏的拌嘴。   屋里头顾嬷嬷看着满头大汗的宋格格,叫喊的劲儿一声比一声轻时,心里就暗道不好了,赶紧压着接生嬷嬷道:“瞧见头没有!还要多久!格格这可看着坚持不住了!”   一面又安慰着宋格格道:“快了,快了,格格您再用用力,奴才都看到头了。”忙得团团转,等晚上四阿哥从宫里回来,宋格格都没生下孩子。   都快三四个时辰了这都,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起来,别是真出了什么问题。   四阿哥一路上加快了速度,他可是中午得到的消息,可眼下天都黑了,怎么还没生下来?路上就让人先去拿着帖子去请太医了。   进了屋里,四阿哥一眼就看见低头请安的小格格,脸色顿时就黑了起来,简直是胡闹,有身孕了还让人过来陪着?   他赶紧虚扶起福晋道:“怎么你们也来了?有身子回院里去等也就是了。”他话是冲着福晋说,可眼神却望向了齐悦,显然是在关怀小格格。   齐悦哪里能没收到这消息,手指尖从袖子里悄悄指了指里屋,他的关心自己收到了,可眼下还是宋格格要紧,这位爷赶紧去看看吧。   李格格本来还想说趁机跟四阿哥卖个好呢,也算不枉费了自己大肚子还来看望宋氏的一片心意。   可谁知进了屋,四阿哥话冲着福晋,眼神对着齐悦,愣是连一句能插嘴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眼神了。她抿紧了嘴唇,咬着牙低下了头没说话。   “到底如何了?”四阿哥没坐下,叫人来询问道。   苏嬷嬷擦着额头上的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产房里面一声婴儿的哭喊,她脸上的焦急都被这声给带了下去。   “生下来了,生下来了。”顾嬷嬷喘着气出来贺喜道:“回四阿哥,四福晋,宋格格生了位小格格,母女平安。”   是个格格?李格格下意识攥紧了扶着她的春彩的手,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 第71章 小格格   “恭喜四阿哥!恭喜福晋!”屋里其他人纷纷带着笑脸恭喜起来。   虽然孩子是宋格格所生, 可因为福晋是嫡母,孩子平安生下来怎么也该恭喜恭喜她猜对。   还别说, 福晋这回听着声确实笑得真心实意,宋氏生个格格总比阿哥好,府里已经有个大格格了,就是再多一个格格也没什么关系,连忙让人准备打赏, 就按着李格格上回的待遇, 全院都赏一个月的月钱。   顾嬷嬷抱着孩子出来,先抱给了已经坐在椅子上的四阿哥瞧了瞧,说实话,小格格长得不算壮实, 和之前大格格刚生下来那会小了一大圈, 脸上皱皱巴巴, 声音也跟小猫崽子似的,让人一看, 就知道这孩子瘦弱。   四阿哥沉下脸来,又是这样!他肚子里憋了口气,上回宋格格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如此,结果没三天就夭折了, 这回怎么又是这样!   他看了看跟着的太医,冷着脸询问道,“小格格的身体如何?”   这位太医是小儿科的领头,听着声就暗道不好, 眯着眼睛认真看了一会才敢回话道:“回四阿哥,小格格看着不好,其实身子倒还健康,只是要多养些时候,秋冬别出门也就是了。”   这句话安了在屋里头的宋格格那颗心,等着太医把话说完宋格格才喘口气,总算孩子没事。可紧接着就听太医询问了顾嬷嬷,摇头谈起了她来,“只是奴才刚刚隔着帘子摸着脉,宋格格身子损伤太大,只怕身子有些不大好。”   多嘴的东西!福晋差点想瞪太医一眼,这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宋氏身子不好照顾不了小格格,难不成还要让她这个怀孕的嫡母接下来吗?   她小心的看了四阿哥一眼,生怕四阿哥把这桩不讨好的事情塞给她。   屋里头躺着的宋格格也揪着心,她知道太医虽然说得婉转,可底下的意思哪里不明白呢,这是说她伤身子再难有孕了。   小格格估摸就是她唯一的命根子,四阿哥要是真给了福晋,可不就是拿刀在割她的肉吗?她以后在府里还有什么指望。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四阿哥身上,可这位爷似乎却没听明白太医的意思,只是朝身后的福晋吩咐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好好照顾宋氏和小格格。”   说完话就又瞧了瞧孩子,这才起身回前院,半点也没有进屋看看宋格格的意思,也没有提小格格该不该搬出去的事。   福晋自然乐得装不知道,见四阿哥走了,她吩咐了几句院里的人要好好照顾宋格格也起身离开了院子,瞧主子爷刚才那样冷淡的态度,就知道对宋氏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她还在乎个什么劲。   菩萨保佑,菩萨真个保佑,宋格格生下来的是个丫头。   福晋回屋对着佛像拜了又拜,心里畅快的不得了,这么一来,能抢在她头里生下孩子的,说不准也就只剩下一个李氏了。   李氏?福晋掂量着这个名字嗤了一声,半年前这个名字兴许还能让她担心担心,可眼下出了个新宠齐氏,无论是宠爱还是地位,李氏都低了人家一头,还有什么用呢?   -----   小院里,齐悦有些漫不经心的翻着书,眼前却不断的显现出刚刚宋格格生产时的样子来,一个为四阿哥生下孩子的女人,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得不到,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做主。   齐悦心里不知道是该为宋氏失宠高兴,还是为她难过。自从怀了孕,她的情绪就多愁善感起来,总是担心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像刚刚那会,齐悦看着四阿哥头也不回的离开宋氏院子,就不禁联想到了自己,若是她也生了个格格,四阿哥会不会也这样,冷漠的看都不看她就走了呢?   光这样想想,齐悦就忍不住烦躁起来,恨不得暴打这些重男轻女的一顿。   为着这个,她今天的精神头就没怎么好,连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只是草草动了两下就搁下筷子。   等几乎没动的膳食端出去,小院里的奴才都快被吓死了,这可还是格格怀孕头回胃口不好,万一饿着了可怎么好。   云莺急的不行,拉着王福来就去了院角商量事。   “你说到底该怎么办,我在边上伺候的时候数过了,格格就吃了三口,这才多少呀。”云莺焦急道。   在边上旁敲侧击的,一会儿问一个要不要上高点,一会儿问一句要不要上夜校?可看到齐悦都在那摇头,到底还是为了新推出门外,对着王府来,两个人在那斯躲开了   王福来也着急,素日格格在饮食上那胃口别提有多好了,都是担心她老人家吃的多,哪有担心吃的少了呢。   他原地转了好几圈,端了食盒就往后院膳房里走去,找他兄弟杜太监两人对着琢磨了一会,才捧着些酸甜果脯并糕点零嘴回来。   可云莺捧着东西进去,没过多久又原样把东西拿了出来,站门口朝他丧气的摇头,可别提了,齐格格连盖子都没揭开就让她拿下去了,愣是一点东西也没尝。   王福来接了盒子又跑前院去了一趟,专门拜托江南厨子做了几道小吃准备带着给格格尝尝,可一回院子,他就傻眼了,齐格格今儿是早早就躺床上歇息,那正屋的灯都吹灭了。   这可真是,他愁眉苦脸的搁下盒子,一点头都没出上,还白跑了好几趟。   王福来这反常的事情瞒不过别人,前院的小阮子老早就被他师傅叮嘱着关注小院,如今得到消息,就赶紧小跑着把事情回给了苏公公。   苏培盛听着就往书房走去,齐格格是什么人?那是四阿哥心尖儿上的格格,就是小事也得回禀给四阿哥,这个糊涂的王福来,怎么还能拖到现在。   果然不出他所料,本来在书房还为宋格格生出来孩子孱弱事情发愁的四阿哥,听到齐格格身上可能不舒服的消息,立马就起身让人打了灯笼,往后院里走去。   怎么不早说!四阿哥心里头生气,小格格身边伺候的人到底年轻,没个稳重把持的,他想了想,决定回头就把嬷嬷预备起来。   等走到小院门口,王福来就机灵的跪着请安没出声,悄悄的打开了院门,苏公公路过时还朝他故意叹口气,原本还想让这小子占着位置,真是个不争气的。   床帐里,齐悦还满肚子愁绪的躺在床上,只觉得边上少了个人不适应,结果就听见外面悉悉簌簌的一阵响,紧接着床帐被掀开,边上站着一个人,伸出只手就往她额头上摸去。   齐悦反射性的抓住了就要喊人,却听见熟悉的关切声道:“吵醒你了?我还特意没让人点灯呢,让我摸摸,是不是生病了?”   是四阿哥。齐悦摸着手没松开,“谁说我生病了?”她一边嘀咕,一边挪着身子就往里面挤挤,让了半个床位给他。   四阿哥见小格格不松手,只能无奈的脱了半边外衣往里头躺,“还说没生病,怎么好端端的晚饭也没吃几口,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齐悦的心情就又糟糕起来。   没好意思的靠着四阿哥胸膛上叹气道:“我底下的奴才也是,吃饭又不是什么大事,还巴巴的去请四哥。”   四阿哥一听就明白这是小格格心里憋着事情呢,相处下来他多少也了解小格格的性子,就是个憋不住的人,有事就糟蹋自己身子出气。   他沉默的从小格格的头呼撸到背,安静的抱着怀里人,这招对付小格格最有效,她是个忍耐不住的急脾气,安静下来就会让她心慌的交代出来。   安静了好一会儿,齐悦忍不住了,若是四阿哥没来这一趟,她说不准还能把事情压下去,可眼见着四阿哥对她好成这样,齐悦心大了一些,想试探这位爷的心里自己的地位。   把玩着四阿哥的手轻声道:“我这一胎,十有八九也是个格格,四哥会不会失望。”   四阿哥听着就皱了皱,“胡说什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是个格格那也是他盼来的孩子,怎么会失望。   他搂住难得安静的小格格,心里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宋氏的事才闹得胃口不好,四阿哥摸摸齐悦的小肚子,“就算是个小格格,那也是四哥的宝贝,怎么会失望。”   无论这话是哄人还是真心,齐悦目前为止,还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回答,脸上总算是欢喜起。   躺下来没过一会,齐悦戳了戳合眼睡觉的四阿哥,小声道:“四哥四哥,你的宝贝闺女好像饿了······” 第72章 下人们   因为昨天晚上又爬起来吃了一回夜宵的缘故, 齐悦睡得就比以前迟了些,等她早上醒来, 外面天都已经大亮了,映着屋里头都明晃晃的。   齐悦窝在被子里头,有些不情愿起床,要不是没有手机什么便携娱乐设施,她能在床上躺一天。   云莺听着动静端着水伺候她, “格格也该起了, 您还得商量着给宋格格那儿送满月礼呢。”   送礼?齐悦想了一下,她倒不敢送什么吃的穿的过去,这东西太容易做手脚了,万一闹出什么事情来相当于自找麻烦, 有了, 送个金器过去好了, 既不会出事,看着又够分量。   拿定了主意, 她叫来王福来吩咐道:“你去外面的金银铺子里去打个纯金的福寿康宁长命锁来,款式要常用的,预备着等小格格满月送过去。对了,路过的时候顺便去瞧瞧我阿玛和哥哥, 看看这个年头他们过得怎么样。”   齐悦还记挂着自己上回问哥哥时他那吞吞吐吐不肯承认的事呢,那时候齐悦就隐隐闻到了瓜的芬芳,迟早要把它挖出来。   她有身孕这段时间无聊,只能四处寻找八卦来打发打发时间了, 连云鹤云鸥两个丫头最近都投其所好的往院里头瞎转,找什么新奇消息回来给她逗趣。   可还没听见别人的新鲜事,她的院里就迎来了一个新鲜人。   “王公公?”齐悦看着跪在面前的王以诚有些迷糊,四阿哥怎么把他送来了?   王以诚笑着应了一声,“可不敢担格格的称呼,您管奴才叫王以诚就行。”他是今天早上被四阿哥一指头调过来的,听说是为着小院没个沉稳的下人压着,担心慌慌张张的出了差错,所以派了他过来伺候。   王以诚之前是跟着四阿哥的太监,这到了齐悦院里,自然就该接太监头的位置,可人家偏不,打从到了齐悦屋子里头,就没和王福来争名头。   齐悦为此还特意叫来王福来安慰几句来着,其实王福来也知道,看四阿哥调人就知道主子爷是对他不怎么满意的,不然哪里用得着再派人来呢,当天晚上就跟王以诚拜了把子,认了人家做哥哥。   把称呼一改,事情就好说了。两人把差事一分,凡是跟着院外头的,那都归王以诚,他的面子比自己大,论起交情来人家是大拇指,至于院里头,王福来就死活没让,那是他的地盘,王以诚是甭想插手。   他可是四阿哥身边的太监,万一身在曹营心在汉,明着看顾格格,暗地里和主子爷汇报消息,那多恶心人,为着这个,王福来是死活不肯让他管院子里的事。   多新鲜呐,王以诚扫了王福来一眼,谁乐得跟他争小院一亩三分地做太监头子?还不是看着主子的心意,眼下王福来是跟着齐格格从头走到这儿的,在齐格格心里地位比他高一时跨不过去,可等着这小子满脑袋忙着院里的事务,他趁机插/上几回,那一蹬一蹬可不就上来了。   这才是聪明人做的事儿呢,王以诚不屑的看着面前这个傻太监,这在前院第二天就能被赶出去,还敢和他玩心眼?   于是乎,王以诚在小院就先做起了哑巴,没说一句话,没堵一回事,只耐心等着有他出头的那个空。   --------   就等到了府里二格格满月这天,府里头众人送的与齐悦选择的差不多,都是些金银饰品,看来大家都很小心。   府里还特意办了一桌酒席,请来了相熟的几位阿哥同福晋,另外还有四阿哥母家的乌雅氏,福晋娘家的乌拉那拉氏也到了人。   ,宋格格的家里人前几天倒是来过,可因为毕竟是个格格的身份,算不算正经的亲戚,也就上不了宴席,干脆今天就没来。   其实这也挺让人羡慕了,入府这么多年,也就生孩子的功劳才能再次见到家里人一面,像那些个没福气的侍妾,被略宠幸一次就丢到了脑后边,似乎就再也没机会见家里人了。   这样想想,四阿哥对齐悦实在是宽厚了,最起码小格格之前撒个娇,就能松口允诺带她去外城见见家里人,为此还专门想法子绕了半圈路。   本来福晋还给太子爷和大阿哥发了帖子,可两位推说有事都没来,只有三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并几个小阿哥们过来凑趣,明着是来给四阿哥贺喜,实则却是想出宫游玩。   以十四这个领头的小子闹腾得最厉害,一会儿嚷着喝酒,一会嚷着要上马场射箭比试一番,好好的一场满月酒,属他的声音最响亮,倒抢了主人家的话头。   四阿哥起初还为这是自己的亲弟弟而忍了忍,可瞧着他越来越不像话,这都偷摸往酒壶里倒第三回 酒了才起身按住十四,沉下脸来低声训斥他道,“要是再喝,就滚回去。”   十四这才仰头看清自家四哥的好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差点忘了四哥最好颜面,赶紧就撒开酒壶规矩的坐在椅子上扮乖巧,不时还和边上的十三两人嘀嘀咕咕说起话来,声量轻极了。   四阿哥揉揉额头,只觉得心力交瘁,为什么自己的弟弟偏偏是个这幅性子?他是真的好嫌弃,调皮的劲都不知道随的谁,略给个好脸子就有胆子爬到房顶上去掀瓦片。   他盯着十四好一会,见他屁股粘在椅子上没动才满意的往回走,只是一扭头,就看见冲自己嘿嘿一直笑的三阿哥来,差点没一口气堵到胸口,这都是什么兄弟?   所幸还有个七阿哥,老老实实的见四哥有空闲,就端了酒过来祝贺,四阿哥松口气,借着喝酒同他交谈起来,以此来躲过三哥那道诡异的视线。   好弟弟,四阿哥越看老七越顺眼,顺手就拍拍他肩膀,询问起他出府的事情有眉目了没,眼看着成年了也该外出建府了才对。   七阿哥苦着脸,他觉得这事还早着,估摸着没那么快。“到时候四哥给我留着地方,干脆我就住四哥边上得了。”   他说这话倒还真不是开玩笑,七阿哥的生母是成嫔,因为七阿哥生下来足疾惹皇上厌弃的缘故,成嫔还得了德妃不少帮助,两人在宫里算是明面上的交好情分。   到了儿子这辈,四阿哥对七阿哥的印象也不坏,如今见他有个做弟弟的样子,没有怎么拒绝就应承了下来。   他们俩在前院那和乐融融,后院福晋招呼着女眷却有些疲惫,她如今还有着身子呢,可又不肯松开管家的权力,前前后后都是福晋一口气看着安排,本来精神头就不太好了。   等抱着二格格给众人见过时,看着周围人那隐隐的担忧,福晋心情就更差了。说实在话,二格格看着确实瘦弱,要不是有太医在那每三天一次的请脉,回话说是看着凶险,不影响根本,福晋都有点不太敢把人给抱出来。   可也没怎么留着,让众人略看看就赶紧叫着顾嬷嬷把小格格重新抱回宋氏院子里去,这孩子他抱着都觉得轻飘飘的吓人。   宋格格躺在床上修养,眼睛却不住的往屋子那头看,望了足有半个多时辰才瞧见顾嬷嬷抱着孩子回来,呼!她的心这才安定下来,撑着力靠在床头瞧了瞧二哥哥,从正院走回来倒没怎么吵着她,还是闭着眼睛在睡觉。   宋格格那双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攥着顾嬷嬷,不由得感激道:“多谢嬷嬷的细心照顾,要不是您小心照顾,我都不知道小格格还能不能过这个满月。”   宋氏说到此处,心头一阵酸楚,眼里不禁流下几行泪道:“我的身体怕是不中用了,还请嬷嬷看往日的情分上,好好照顾格格吧。”   见宋氏把话说到这一步,顾嬷嬷再不接可就不算冷心肠了,她看着怀里的孩子直叹气,要不是看在孩子份上,宋格格就是哭死在她面前也顶不上一个用,她拍拍屁股就能回宫里去。   顾嬷嬷拍拍宋氏的手,劝了一句道:“格格放心,奴才是二格格的精英嬷嬷,哪能不仔细照顾呢。您也不用太过悲伤,只要身子养好了,小格格未尝不是您的依靠。您瞧主子爷,虽说那天是没进来,可这满月宴不还是办了不是?就冲这个,您就不会受人欺凌的。”   更何况······,顾嬷嬷心里念叨着,宋格格如今有女无宠的情形,那无论是投到哪位门下,可都是个好帮手好助力。   只是后院如今形式不定,她可还得帮着宋格格好好看看,说不准真拜入福晋院中也未尝不可。   只要福晋管着家,那就是二格格名正言顺的嫡母,别说日常的吃穿用具,日后嫁人那都还得靠人家帮忙张罗寻摸呢,为着二格格的前途,宋格格受个十几年委屈也不算什么嘛。   顾嬷嬷抱着怀里的二格格忍不住笑了笑,反正自己已经做了二格格的精英嬷嬷,连福晋都轻易管不住她,那宋格格的委屈与她又有何干呢。 第73章 福嬷嬷   话是这么说, 福晋的权柄重, 可如今福晋到底还没生下孩子不是, 往后的事情也难说, 顾嬷嬷只是心里有着算计, 面上还是不漏声色的陪着宋氏说笑。   毕竟还有齐格格这么个受宠的主儿在呢。   顾嬷嬷是宫里头出来的人, 消息渠道比宋氏灵通很多, 打从齐格格有孕起她就开始托人打听宫里调下来的嬷嬷是哪位人物了, 若提前知道了,她也好借着机会探探底,可内务府并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就是查遍了,也没听见四阿哥要提人的消息。   这可奇怪了,主子爷看上去多宠齐格格,怎么这个时候还不选人?她犯了疑,就连几个月没瞧一面的宋氏, 还都特意请德妃娘娘赐下个嬷嬷呢。   事实上, 除了顾嬷嬷心急,小院里的几个丫头也奇怪此事,云莺还偷偷问过齐悦来着, “是不是主子爷事情多一时给忘了,格格好歹提醒几句。您瞧宋格格,要不是特意请了宫里的嬷嬷哪能保得住孩子呀。”   齐悦横了她一眼, 宋格格保胎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她这位人美心善好格格,再者说了, 真请个嬷嬷,一来背景不清楚,二来万一脾气不对路,这是照顾她还是折腾她呀。   云莺见她都快合上眼睛了,气的直跺脚,“格格!”   “知道了,知道了。”齐悦头痛的答应了一句,云莺为着她有身子的事情是忙里忙外,每日都用上了好几百个心眼子,责任背负的越来越大,人也变得唠叨了很多,云雀好几回被她念的都快啄人了。   等晚上四阿哥过来照例做了半个时辰的胎教功课,齐悦就靠着他顺嘴问了一句,“四哥,怎么我这里的嬷嬷还没有到呀。”   她软软的抱怨道:“云莺都快撑不住了,她现在都恨不得把院门给锁了,好防着我出事。”   四阿哥已经习惯了小格格的接触,他小心的调整着姿势,让齐悦靠的更舒服一些,见她抱怨忍不住笑着点头同意道:“我看那丫头说的没错,就该把你锁在这院子里,免得到处乱跑。”   口意,齐悦看了四阿哥一眼,不能再深/入这个话题了,接下去的话题可有点危险。她捶了四阿哥一下,“不许转移话题,嬷嬷呢。”   到底是谁先起的头呀,四阿哥感受着怀里人软绵绵的拳头攻击有些无奈,一提拉就把手往肩上一抬,身子歪着榻上无赖道:“悦儿再帮着敲敲肩膀,四哥正嫌这儿酸。”   齐悦气的差点往他脑壳上敲,四大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疲懒了,都是跟谁学起来的呀。   她一边心里头默默给那个人下了暴肥三十斤的恶毒诅咒,一边老老实实给四大爷上了全套的按摩套餐,这几天看他确实辛苦,让四阿哥好好看看她的贤惠样子,省得老是觉得她娇气。   许是确实舒服,四阿哥在榻上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把宫里嬷嬷过来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等第二天院里来人时,差点还吓了齐悦一跳。   “格格,格格,院外边陈福公公带着人过来了,说是给您的伺候嬷嬷到了。”云莺掀开帘子进来禀报,话里还带着欢喜,昨天才提的事情今儿就来人了,主子爷对格格果然不一般。   身后跟着的云雀紧接着就跟了一句道:“后面有位嬷嬷看着可干练了,感觉和后院其他嬷嬷都不一样。”   哦?   齐悦来了兴趣,忙让她们请人进来,这事四阿哥昨天晚上可没透露一句,神神秘秘的让她还真好奇。   陈福也是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太监,只是他年纪约莫三十五六,为人沉默寡言,在前院不怎么显名头,齐悦也没怎么见过他。   如今人一到就利落的请安,没像寻常太监一般的说笑,态度恭敬道:“回齐格格,这两位就是伺候您的管事嬷嬷了,都是内务府安排过来的,主子爷吩咐说让您瞧瞧,要是不满意就再选也不碍事。”   后面的两个穿绛紫色衣袍的嬷嬷听着话就上前福身,“奴才见过齐格格。”话音带着响,一听就是个干脆的人。   齐悦看了看两人,别说身上的衣服齐齐整整没有褶皱,但就两人鬓边没有碎发,梳的紧紧的一个发髻就能瞧出与别人的不一般来,忙让人搀扶起两位来,好奇道:“倒不用再换,我看着两位嬷嬷就很投缘,不知嬷嬷们之前是在哪里当差?”   圆脸的福嬷嬷笑着先开了口,看来他是两人中站上头的那一个,“奴才们当差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之前是在内务府做事,再前面是在南薰殿当差。”   南薰殿?齐悦有些迷糊,这是个什么地方?老实说她目前对于后宫的整宫都还没认全呢,更别说单独的殿名了。   新来的王以诚原本默不发声的站在边上,这会儿就正好借着上茶的机会,悄悄在齐悦耳边提醒了一句,“这是主子爷在宫里曾住过的地方,只是住的时间不长就搬到阿哥所了,所以外人不大清楚。”   好嘛,这下齐悦明白了,感情这两位是照顾过四阿哥的,怪不得这浑身的样子就不像是一般人。   那甭说了,有四阿哥亲自挑了这么久,背景方面铁定是查的清清楚楚了,齐悦当即就放心的收下了两人。   福嬷嬷低着头,却借着余光在仔细的观察着面前这位小格格,原本她是被孝懿仁皇后指配着去照顾四阿哥的十来个嬷嬷中的一员,后来孝懿仁皇后去了,四阿哥重新归了德妃娘娘,那身边的嬷嬷就被换了一批。   她与孙嬷嬷两人还算幸运,当时没怎么出头,靠着银子的面子被分到了花草房,原本想着自己两个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活人,谁知前不久又被内务府管事要了过去,兜兜转转几个大圈,最后调到四阿哥照顾个有身子的格格来了。   福嬷嬷盯着面前这一位齐格格的衣服下摆,不用上手摸她也能看出这料子的难得,怕是宫里进上的好东西,那些个答应常在小主们都没福分瞧上一眼,却被这位格格当做家常便服在房里穿着,啧啧啧,这份底气,实在是了不得。   若是这位不得宠,福嬷嬷能把自己头种土里去,自从踏进这屋里,那摆设,那用具,没有一个不是上好的,那可不是格格能用的东西。   可齐格格愣是用的理直气壮,一点没瞧出心虚的样子来,搭配的也典雅时宜,不像胡同出身的穷旗人,倒像是个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人间富贵花。   怪不得四阿哥会绕着弯儿请他们来伺候这位格格,怕也是不放心别人能照顾好吧。   福嬷嬷默默放下了心里头的顾虑,一心一意管起齐悦的院子来,她以前就管着殿里几十号人,宫里头的人都管的服服帖帖,更别提才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小院了。   而那位孙嬷嬷,则是调理起齐悦的身子,除了饮食上,还特别带着齐悦每日上午下午两趟的在院里遛弯,颇有现代锻炼的意思在里头。   别瞧齐悦的小院看上去是挺严,可在两位嬷嬷眼中,那就是竹子簸箕装水,全是洞。   外面太监的事情暂且没挂,单只是把几个小丫头给管了起来,出门都要两人一起,分派事情差事,桩桩件件理得明白,没到半个月,就把小院调理得如同铁桶一般严实,就算云莺跟着齐悦出了门,里头照样是井然有序,完全不需要人盯着。   ------   春彩这几天特意绕远路走小院附近好几回了,愣是没找着单独出门的奴才们,都没机会能上去攀谈几句。   她心里泛着苦,前段时间还看着云鸥云鹤那两个丫头四处乱窜找人说笑呢,怎么现在都不怎么出门了,每次出去都结着伴,也不跟她们混迹了,就是特意去找也碰不到人。   真倒霉!春彩心里咒骂了一句,为了遮掩自己的目的,她还要往最南边那个小花园子走一趟,好显得自己不是故意来找人的,那花园子又远得很,李格格说的简单,有能耐她走几趟试试。   春彩一边抱怨一边往那边过去,为着天气冷花草没开的缘故,小花园去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这一路竟然都没碰着几个人,连守门的太监都抽空躲懒不见人,春彩停下脚步缓口气,打算歇息下再回院子。   “求您了——”   她突然听到前面有些声响,没人影的园里还突然有些吓人,忙往背后的一棵大树后头躲,连脸都没露,只借着枝桠的缝隙往前面看。   却见一个穿淡绿色棉袄的小丫头,正双手合十求着另一个太监,两个人鬼鬼祟祟的,说话都压着声,怪不得走到这儿春彩才听见。   那个太监露着半边脸,春彩没费多大功夫就认出来了,是小花园的守门太监头,叫做小顺子的,李格格之前来小花园逛时,他还亲自服侍过几回,动作一板一眼的笨拙,怎么会和一个丫头拉拉扯扯,有问题。   春彩眯了眯眼,至于那个丫头,由于背着身,倒是认不出样子,只是听声音有些陌生,不像是宫里出来的那几位。   “好哥哥,这也是我们姑娘吩咐下来的,您好歹和我说说,我保证不往外边传。”那丫头求了好一会,言词恳切的不得了,道:“这也不是什么私密事,您就顺嘴这么一说,我就站边上顺着风听了一耳朵,就是别人问起来也不算事不是。”   她觑着小顺子的脸色悄声问道:“其实我就是想问问,齐格格之前好像是常来这花园子里,您说这是真的吗?” 第74章 贝勒   这丫头问话时, 还特意给面前的太监福身行了礼,看来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既然尹氏决心要模仿齐格格, 自然要先把她入府以来的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才好跟着学起。可偏偏如今齐格格的小院管的严, 她们几个愣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所幸还好有秦嬷嬷在边上指点了一句, 才让丫头蒙儿摸索到了这个小花园里头。   听秦嬷嬷讲,齐格格进府时好几个月也都没宠, 所以其他地方连去也不敢去, 成日不是呆在院里,就是偷偷摸摸往近的这个小花园子里头逛, 还都挑人少的那会来。小顺子是这里的守门太监头, 他一定对齐格格不陌生才对。   小顺子被她问的吓大了一双眼睛,我看这个丫头是疯了吧!外头买的丫头果然是胆大包天。   立刻摇头重重的否定道:“主子们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蒙儿姑娘,我看你还是回去吧, 这事儿就此打住, 我还能当没听过。要是你再纠缠下去被人知道,我看你和尹姑娘怕是都讨不了好!”   这······   蒙儿着急起来,要是她找不到消息回去, 那才是讨不了好呢。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里,原本出门尹氏倒给过她一个荷包,里面装着银两让她用来贿赂人好得消息的。   可是蒙儿苦日子过的够多了,自从她上次塞外瞒下银子没被姑娘发现,就越发大胆起来, 如今这荷包进了她口袋,想要再拿出来可难。   谁知道尹姑娘什么时候能起来呢,万一要是就这么一辈子冷落下去,她是姑娘是侍妾,好歹有府里养着,可自己怎么办。   总不能就靠月例几吊钱的撑着,年纪大了随意配个人穷苦过活吧。   这银子,可就是她一辈子的依仗。蒙儿这样想着,下了狠心突然伸出手拉着小顺子苦苦哀求起来。   小顺子被她动作唬得吓了一跳,拉拉扯扯被人看见他只怕就是个死了。   这丫头是个疯子,他却不能陪着送命,小花园虽然僻静,但也有人经过走动,万一要是看见,这话可怎么说呢?   他甩开袖子不耐烦的瞪了蒙儿一眼,“走开走开,既然你不肯走,还真不巧,我这还有事情呢,就先不招待了。”   转身就打算离开,蒙儿这才慌忙想从怀里掏出那荷包,可见人家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出几步开外了。   坏了坏了,蒙儿焦急得想着,脑里闪过一个人,忍不住就脱口而出道,“是秦嬷嬷,秦嬷嬷指点我们来找您的,顺公公,您好歹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吧。”   好嘛!   这句话一出口,不但入了前头小顺子的耳朵,还顺便也入了躲在树后的春彩耳朵眼里。   这个秦嬷嬷不会就是福晋身边那位吧,春彩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越发屏息凝神起来,侧耳专注的倾听起来。要是尹氏的这个丫头说的没错,那她可是听到了一桩要紧的消息。   小顺子听着话就立时反身拉着她,脸色郑重起来道:“你确定是秦嬷嬷让你来的?”   蒙儿连忙点点头,“真的,是真的,我怎么敢撒谎,确实是秦嬷嬷指点我们姑娘让我来找公公的,不然满院子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找上您了呢。”   这倒是确实,小顺子想了想,他与正院的关系极为隐秘,就连传递消息,那可都是借着送花草树木的功夫。   名为花园守门,实则却潜在院中打探消息,他是个暗门子的事情瞒得严实,知道这事的不多,秦嬷嬷就是其中一个。   他见秦嬷嬷连这事儿都吩咐给了尹姑娘,自然就相信几分,便四处望望,见无人才悄悄带着蒙儿往边上小角落走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齐格格早些时候,确实是爱来小花园逛,可你也知道,当时她只是个无宠的格格,哪有我特意上前招待的份,只是偶尔遇见了打个招呼请个安。万一我说差了,你们可千万别怪我。”小顺子纵使到了这会,话里还是留了几分余地给自己。   蒙儿拍拍胸口拼命点头,好险,总算是留下了这位公公。   她感受到怀中那沉甸甸的分量,笑容更盛的求告道,“您说您说······”这事能不花钱就解决,实在是太好了。   小顺子见她应了,这才开口讲述起来,“齐格格是春天那会进的府,平常最爱的就是看花园里的花花草草,她人也年轻,有时候见到奴才们请安什么的,倒不是太严苛,说话也很轻快,爱带个笑的,噢,好像跟丫头们也没拘什么礼,讲什么规矩,”   “既然明面上都如此,私底下相处估摸着自然是更放得开。依着我的想法,这位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性子才讨了主子爷的喜欢,您想想,后院里这其他格格和尹姑娘拿可都是在宫里待过受过规矩的,行事做人安安分分一个模样——”   小顺子停住口,顺便指了指花园边上那一排的树,继续道:“你想想这园子里到处都是一样的绿叶树,结果有天突然长出一朵水灵灵的小粉桃花儿来,您说多吸引人不是,主子爷他能不上前看看?”   原来如此,萌儿恍然大悟,被小顺子一点拨,她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是齐格格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了,齐格格长得确实像桃花一样好看。   感恩的朝着小顺子福福身,蒙儿千恩万谢的等不及就小跑着回去了,小顺子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春彩怕他们杀个回马枪,硬是又站着呆了二十来分钟,才悄没声的从树底下走出来。   这可真是,春彩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不但让她得知了福晋同尹氏,还有花园小顺子的关系,还顺便了解了齐格格得宠的秘密,实在是一个大丰收。   春彩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拐角走原路回了院子,趁着晚上守夜的空当,才轻声把在花园听见尹氏丫头和小顺子说话的消息告诉了李氏,里面还隐隐指出小顺子怕是福晋眼线。   看着自家格格在昏黄的灯火下依然明亮的双眼,春彩站在边上往后一缩,躲进了灯影里,悄没声的把另外一桩事情给瞒了下来。   ------   三月初一是个好日子,正是满朝堂议事的时候,四阿哥大清早就穿了皇阿哥的朝服前去宫里,不出意外,养心殿前他的几个兄弟们也都在场。   大家互相略看了几眼,心里明白恐怕真是为了分封的事情,个个老实的站着没多话。   这事儿在过年那段时间就有风声,经过一两个月,消息传的和真的似的,有鼻子有眼,再拖下去,别说他们,满朝堂的官员都被折腾的等不及了。   眼见着汗阿玛唤人进去,殿中太子是早早站在边上的,四阿哥似有意似无意的进门时一抬眼,望了望前面,却见太子侧面向着他,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   四阿哥轻轻吐出一口气,为着年前太子对他说过的话,四阿哥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吏部的人事档案,对日后在其中办事心里是有了一些底气,心里有了底,行走时自然也就不紧不慢沉稳了许多。   康熙还特意夸了他一番,“每逢大事需静气,老三,就凭这个,你还要和老四好好学。”   三阿哥低着头领了训,心里不自在的撇撇嘴,老四前几年还被您指着鼻头骂性子急躁,专门赏了戒急用忍的书幅,现在又改了口,让我学起他来了。   见底下几个儿子都收敛了脸色,康熙这才扬手,让梁九功宣布了旨意,册封了皇长子胤禔为多罗直郡王,皇三子胤祉为多罗诚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七子胤佑、皇八子胤禩俱为多罗贝勒。   老爷子在上头用眼神审视了这几个儿子好一会儿,时间过得真快呀。   他仿佛还记得他们当时一个个才生出来被抱出来的样子,那么瘦,小的自己都不敢用手碰,哪像如今,都长成了大小伙子。   是龙是虫,都得放出去溜达一圈看看。   康熙明白这个道理,明朝宗室的下场他看着呢,就用右手指节叩了叩桌子,开口分派道:“既然有了爵位,就要为朝廷分担事务。胤禔就去兵部习学,胤祉去礼部,胤禛就入户部,剩下几个在宫里先看着,好好学着做事。”   “有道是知行合一,读了这么多年书,我看这个行也该准备起来了。”   户部?   不是吏部?   四阿哥有些惊讶,却没敢抬头,只低着头接了旨意。因而也就错过了太子那听着旨意轻微翘起的嘴角。 第75章 憋气   汗阿玛啊汗阿玛, 您果然还是怕了。   太子低头看着殿中的地面,因为朝会的关系太监们把这擦拭得很干净, 仿佛就像是一面镜子,能够借着倒映出高坐在上看不住神色的康熙内心来。   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底下做他的太子, 只等着一个多时辰后才散了会, 众人按序退出殿外。四阿哥只觉得直郡王看了他好几眼才转身离开,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老四, 你是不是哪招大哥了?”三阿哥爱打听事, 再加上他也封了郡王,情绪高涨起来就摆起了哥哥的谱。   “大哥看的是三哥吧, 你们两都被封了郡王, 三哥可是要摆酒的。”四阿哥没接话茬,顺手就转移了话题,把事头引到了三阿哥自己身上。   耐着性子听三阿哥吹嘘了几句,哥几个在殿外略待了一会就四散离开, 走过拐角时差点被个没抬头看路的小太监给撞到。   “放肆!”苏培盛是跟在后面的, 见着立马就上前斥责了一句。   四阿哥却没有发怒,只是整理了一下衣衫,扫了被吓得跪倒在地的小太监一眼, 没停留的就往继续走去。   在外人看来,自然是四阿哥大度饶过了一个犯错的小太监,可四阿哥却不自觉的悄悄捏紧了手中的事物。刚刚被碰到时他就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太监似乎想故意塞给自己手中一张纸条。   四阿哥是认识这个太监的,那是毓庆宫里伺候的人, 他去拜见太子时见过几次面,所以没有声张,只是不动声色的将纸团塞到了怀里,若无其事的带着人离开。   即便他现在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可光看这副小心的样子,就不由得把这件事给记在了心里,打算回了府就打开来瞧瞧。   可是人还没有出宫门口,就有永和宫的太监站在那儿等他,一瞧见就忙请安道:“传德妃娘娘的话,想请四阿哥过去坐坐。”   四阿哥点点头,宫里消息传得果然快,这才刚下朝,额娘那边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也好,自己封了贝勒,又有了差事,确实是该让额娘高兴高兴。四阿哥一边想着,一边提脚去了永和宫。   本以为德妃特意请自己来是为了庆贺,可人踏进宫里才发现,内里一片肃然。   德妃脸上没什么好颜色,见他请安也只是嗯一声的让他坐着,不发一言自顾自端着碗茶在那品着。   直冷了他有好一会儿,德妃才开了口道:“后宫消息只怕是都传遍了,说太子亲自向皇上举荐,让你去吏部任职,这份关爱实在是难得。只是皇上想着你到底经验不足,所以改了户部让你去历练。”   四阿哥有些吃惊,“这消息是从哪里传来的,怎么连皇上说的内容也有,传得未免也太快了些。”   他忙笑着想解释,这事是太子自己做的主张,并非是自己特意求他,可还没说,就看见德妃合上了茶盏,清脆的瓷器响堵住了他的话语。   德妃垂下眼眸没看自己这个儿子,冷声道,“宫里的消息,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胤禛,你要记住自己是个贝勒。”   怎么大阿哥三阿哥都是郡王,而你却只是个贝勒?德妃还是给他留了脸,剩下的半句话没有直接道明。   四阿哥自然不是傻子,德妃的话他听得明白,原本还以为额娘找自己是为了庆贺,可谁知却是劈头盖脸的好一顿指责教训,被自己的亲额娘泼冷水的滋味,还真深刻。   他抿紧了双唇,手里的拳头攥得死紧,沉默了一会才低头沉声道,“儿子都知道了,这便告退。”   看着四阿哥明显带着气的出门,殿里的崔姑姑叹了口气,上前劝说道,“这是怎么说的,您的手段也太硬了,四阿哥如今年纪也大,您这样让人家心里怎么好受呢?再者说了,四阿哥是打出生起就被抱走,您和他的关系本来就不怎么亲热,这会还为个流言闹成这样,多不划算。”   德妃嗤笑了一声,流言,就没见过刚一散朝就传得到处都是的流言。   就是因为老四从小没在她身边,她才没指名道姓的骂他蠢,要是换了十四,这会儿她都能上手教训了。   是真没脑子还是假没脑子?前段时间都劝着让他别掺和事情,还跑着跟太子搅和在一起。学学老七就那么难吗?人家不也是什么事儿都没做,平平安安就到手了一个贝勒。   因为在宫里盯着的人太多,四阿哥忍了又忍,面上没显露一丝怒气的出了宫,只等着进了府里才黑着脸低气压的回了书房,愣是在里面呆到了晚上。   整个前院的人被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连声音都自觉的调低了五个档位,能用眼神就不带说话的,生怕自己的动静惹怒了四阿哥。   只是别人还能躲着避着,苏培盛却为了难,四阿哥午膳就没吃,眼下都晚上八点多了,多多少少他都得上前问一句。   苏培盛忍不住怀念起王以诚来,这小子他一撺掇就能上前替自己扛火,别提多好使了,眼下没了他还真不行。   他提心吊胆的弯腰进了书房,才刚说了一句,“回四阿哥,这晚上您看是——”   “滚出去!”四阿哥黑着脸,冷声呵斥他道。   苏培盛被话里的冷意吓得一哆嗦,立马就闭紧了嘴巴退出去,乖乖站在书房门口做起了门神,主子爷这回只怕是真气得不轻。   ---------   “格格,咱们要不先睡吧。”云莺看着还窝在榻上的齐悦,忍不住劝了一句。这都快等到十点多了,主子爷还是没来,十有八九是有事耽搁了。   齐悦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奇怪,眼看着都快要到半夜了,四阿哥怎么还不来?连个消息也没传?   这位爷之前不是说好了每天按时来胎教的吗?就算有急事来不及,也会提前和自己打声招呼,今天怎么就忘了?   齐悦鼓着脸,有一次就会有一百次,说不定这就是渣男的开始。不行,她必须要从第一次就把这个事情给掐灭在萌芽中才行。   以前与前院不熟也就算了,如今院里刚好有个前院的人,不问问多浪费。   齐悦招来王以诚吩咐他去前院问问打听打听,要是四阿哥真睡下了,她这边也好收拾着准备睡觉。   王以诚点点头,这还是齐格格头一回交代事情,必须把事情办好。   领了命就打着灯笼往前院那头走,守门的太监果然是熟人,他不禁松了口气,拉着小太监就准备问问,却没想被小阮子看在了眼里,当即就悄摸的回禀了他师傅苏培盛。   天爷保佑,救命稻草可算是来了! 第76章 明白   苏培盛往前走了几步, 像是无意发现了王以诚似的惊讶道:“诶呦,王以诚?你小子怎么来了, 是齐格格那边有事吗?”   站门口的王以诚有些发愣的看着苏培盛,被他的大嗓门吓得差点没缓过来。   这是苏培盛?怎么跟中邪似的, 对他这么亲热?没出毛病吧。   他还没反应过来, 书房里的四阿哥倒是听见了苏培盛的招呼声,朝外面道:“让他进来。”   苏培盛朝王以诚嘿嘿一笑, 这小子就是他的贵人啊, 都去齐格格院了还能帮他顶一回雷,真旺他。   王一诚看着这个动静, 再瞅瞅小太监的脸色, 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是又被苏培盛阴了一把,咬着牙瞪了他好几下,才敢走进书房里冲着四阿哥磕头回禀道,“奴才王以诚见过主子爷, 倒不是格格有事, 只是想着夜深了,今儿书还没念,所以让奴才来问问看是怎么回事。”   四阿哥这才反应过来, 探头往窗外看了看,果然是夜色昏暗,想来已经很晚了。   他想了想,还是起身让人打了灯笼往小院里去,这么晚了还没过去, 小格格那里肯定也担心。   如今四阿哥是已经习惯了每天去小院走走,若是看不到齐悦,心里反而不舒坦,总得交待上人一两句才行,不然,他心里也惦记个事儿。   到了院里进了屋,齐悦一眼就瞧出不对劲来,今儿的四阿哥周围是一圈的低气压,看着黑漆漆的跟风暴云似的。   齐悦和他相处久早就预备了感情雷达,一看四阿哥的样子就知道这位爷准是又生气了,再看着跟在身后的苏培盛拼命给她使眼色就知道,恐怕是气的不轻。   齐悦朝着苏公公无奈的摊开手,她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呀,自己又不会哄人,也不会唱歌解闷,又不是个结语花,额······,齐悦分析了一下自己,觉得自己宫斗小号貌似有点练歪了,技能不是很多啊。   她叹口气,看来只能走最朴实的路线了。   等四阿哥一字一句念完书之后,齐悦没放人走,反而笑着拉手撒娇道:“等四哥等了好久,我肚子都饿了,要不然叫膳房来点宵夜吧。”   齐悦生气难过的时候就习惯用吃来排解一顿,四阿哥估摸着应该也差不离,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加个宵夜。   四阿哥倒是一点也不饿,他有个坏毛病,生了气就会憋在肚子里,不爱吃东西,今天也是,饿了快一天了,可愣是一点都没胃口。只是见小格格撒娇耍赖皮,也只能无奈的留下来陪着她吃一点。   前院膳房是知道四阿哥没吃午饭晚饭的,如今得了信就特意准备了一大桌往里面送,满满当当摆放了一桌,可四阿哥心里憋着气,只陪着齐悦喝了半碗粥就搁下了筷子。   齐悦没理会继续朝她使眼色的苏培盛,真要是苏培盛一个眼色,自己就按着他做事,那也显得自己被动低微了。   没劝四阿哥继续吃,反而往桌上一道黑木耳青椒炒鸡蛋看了看,齐悦不客气的指使着四阿哥道:“四哥,帮我尝尝这道菜辣不辣,不辣就挟一筷子。”   四阿哥知道她的性子,没怀疑的先尝了一口,青椒被处理过,只是爽脆,没有多少辣味,这才给齐悦也挟了一筷子。   “还有那道。”齐悦又看着边上的菜道,就这样轮着,让四阿哥先吃一口,他再吃。一桌吃下去,四阿哥就是心里再有这事儿,也明白小格格这是故意的了。   “好了好了,让人撤下去吧,再吃下去怕是消食要到天亮。”四阿哥拦住了齐悦,可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暖乎乎的,知道小格格是变着法想让自己多吃几口。   四阿哥用力握了握齐悦的手,一时间还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是看着那满桌子菜式,拉着手温柔道:“要不要在院子里走走。”   自己是没吃饭不假,小格格貌似还是吃了晚膳的,又陪着自己吃了宵夜,恐怕胃里要撑到了。   齐悦看着似乎气消了不少的四阿哥点点头,果然还是吃东西有效,得把这条记下来。   齐悦这个时候月份还不算太大,披了件外套就跟着四阿哥出了屋门,下人们早把院里点满了灯笼,任由两人就在里面慢慢逛着,她们则远远的跟在后面。   月明星稀,清寂无声,两人顺着院墙走了好几圈,四阿哥牵着小格格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气儿都顺畅了很多,整个人被环境带动的平静了下来。   齐悦头一会儿还陪着他走,可好几圈都没见四阿哥有停的意思,悄悄就撤回了自己的屋子先睡觉去了,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这话云莺和福嬷嬷都没办法反驳。   齐悦摸着肚子美滋滋的躺在床上,又发现了一个有崽子用处,真好。   等四阿哥回屋的时候,小格格已经梦游周公,睡得安稳极了。四阿哥无奈的叹口气,拿着灯盏就去了屏风后头换起了衣服,生怕灯焰光照着了床上娇气的人,醒了肯定又跟他闹脾气。   解下外袍时才突然想起了早先在宫里那个小太监递给他的纸条,后来因为去永和宫就顺手塞到了荷包里。   四阿哥拆开纸条一看,却见上面是太子的笔迹,只是略显潦草,似乎是在匆忙时写下的,只说自己向汗阿玛举荐的并非是吏部,而是兵部。   明明是三月的天气,四阿哥却觉得身上冷飕飕的,额娘说的是吏部,太子说的是兵部,这两个部门代表的意思可完全不同。   大哥是兄弟中唯一一个上过战场的人,在军中威名显赫,那兵部一向是被视为他的自留地,太子怎么会举荐自己去兵部,这不是在故意跟大哥打擂台吗?   实在是奇怪,太子为什么不明着说,反而要拐着弯跟皇上举荐,还偏偏成功了?   灯盏中焰火跳跃,噼啪一声惊醒了还在沉思的四阿哥。   这么说,汗阿玛根本就没有表现的与太子和睦,反而还在忌讳着太子不成!   两条不同的消息,一个是宫里流传,一个是太子手书,前一条能传到额娘耳朵里,就足以证明背后有人推动,篡改了部份只怕也是因为兵部太过敏感,传出去别说是大阿哥与太子兄弟相争,只怕还会有人猜测到皇上的身上。   而后一条,太子借着太监的手才传递给他,怕不是想说自己如今的处境。   只是二哥啊二哥,你也没想到汗阿玛会让消息传出去吧。   四阿哥捻着纸条放在灯火上边,看着烧成了一团才抖落到地上,他不是傻子,两边的意思都能明白,皇上与太子的意思就是傻子都能做出选哪一个。   只是······   太子立储二十多年,他真要是为了这个而疏远太子,那他在别人眼里,不就成了个趋利避害的没骨气小人了?   一个没有骨气的阿哥,汗阿玛真的需要他吗? 第77章 李氏摔倒   因为四阿哥生气的缘故, 前院人都兢兢战战,管着一张嘴。所以福晋愣是等到第二天早上, 有人递帖子来庆贺才知道四阿哥被封了贝勒的事情。   “爷怎么也不提上一句。”福晋翻着帖子,忍不住抱怨道, 既然有别人给她们庆贺, 自然就该也给同样分封了的几位阿哥也送礼才对,慌慌张张的让她没有个准备。   赵嬷嬷趁着这回秦嬷嬷不在, 现在打岔道:“想来主子爷也是担心福晋的身子, 才没有让这些打扰您的。您瞧瞧这个大福晋,三福晋不也没送帖子来吗?”   这倒也是, 这几个妯娌想来也知道她的肚子, 福晋点点头,被这么一说就转移了注意力,忘了继续追问下去。她如今月份大,精神头确实不如以前好, 有时候只要别人一打岔, 就会忘了自己当时想要说什么。   这次也是一样,若是再纠结下去,恐怕就该问四阿哥昨天的行踪了, 何苦呢?赵嬷嬷想着,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眼看着都快生了,想那些事情做什么。   见秦嬷嬷回了屋子,福晋就和她说了贝勒之事, 秦嬷嬷欢喜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也摆一桌,请贝勒爷跟府里的人好好乐乐?”   秦嬷嬷正愁着没机会推着尹氏在四阿哥面前露脸呢,正好赶上这个机会,料想四阿哥得了爵位自然高兴,再遇上个美人,可不就收下了?   福晋点点头,这样也好,喜事合该庆祝一下。“常顺,你去前院瞧瞧,要是主子爷下了朝回来,就请爷过来一趟,说我这有要紧事想和他商量。”   等着四阿哥到了正院,福晋还守着礼站在门口迎接,准备行礼时被四阿哥伸手拦下了,“外面冷,不拘礼仪还是快进屋吧。”   四阿哥心里叹口气,他知道福晋的性子,一板一眼从来就不肯放过自己,哪像小格格,能躺就不坐,能坐就恨不得不起身。   一想起齐悦耍赖求饶的样子,四阿哥不自觉脸上就柔和了很多,看得福晋心里安稳下来,爷今天的心情似乎还不错。   两人落座下来,福晋端起笑来以水为酒先恭贺了四阿哥一杯,“说起来,臣妾还没有给贝勒爷庆贺呢。”   这还真是,为着昨天生闷气,他在前院憋了一天来着。   刚想开口解释,就见福晋笑着提起想在府中摆酒庆祝一事,四阿哥喉咙一下就收紧了,心里有些不痛快。本来为着自己只得了个贝勒不开心,没想到福晋还想着要大肆庆祝,就没看出他想冷处理的意思?   只是福晋月份大,她又不知内情,四阿哥就压下了火气,只是面色淡淡的找了个借口道:“大哥和三哥都没有太过,眼下福晋又怀着身子,我看还是先不要大操大办,府里摆一桌也就是了。”   福晋原本还想说邀请送礼的那几家,听四阿哥如此说,又是打着照顾她的名头,倒是不好意思拒绝了。   “对了,”四阿哥想了想,“像有孕的齐氏李氏,还有宋氏就别让他们出来,单独在院中摆一桌好了,若是家中有女眷,就让她们请过来一同聚聚。”   福晋明白他的意思,果然四阿哥最看重的还是子嗣啊。她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请安那日通知下去也就行了。   她本以为四阿哥与她聊着会顺便歇下,可刚商量完,还没张嘴请人留下,就看四阿哥起身整理了下衣袍,“既然如此,福晋就先歇着,爷先走了。”   福晋把这句话就吞回了肚子里,低头恭顺道,“是,爷慢走。”   秦嬷嬷替福晋送到院门口,看着四阿哥离开的身影,心里不自觉又叹一声,到底还是没把人给留住。   齐悦得知府里要摆酒的消息还有些奇怪,四阿哥不是在生气么,怎么府里又想着要摆酒?可等知道那是福晋的意思,她才明白了几分。   估计福晋压根就没看出来四阿哥那憋着的火气吧,如今的四阿哥似乎不像一年前,什么情绪都会在后院里展现了,面色古井无波的任谁看不出个变化来,万幸在自己面前,他还没有怎么遮掩。   齐悦的荷包没有白使,原本要在请安那日福晋才打算说的消息,巧菱当着她面就透露了,不单是后院聚一聚,听说主子爷开恩,几位格格都能见见家里的女眷们呢。   嗯······   齐悦认真思考了一下,她家仨光棍,唯一的女眷就在府里呆着呢,哪里还能再找一个来府里。   想起这件事,齐悦就找来了王以诚,上回专门让他去打听的事情到底查清楚没有,可别等她生了娃家里都没法子来人看她,就她两位哥哥的长相,男扮女装都混不进去院子里。   王以诚苦了脸,“好格格,奴才别说是问齐家几位爷了,连周围邻居都问了一遍,是真什么也没问出来,要不然,您写封信直接问问?”   齐悦用非常非常不争气的眼神看了看他,要是自己能直接问出来,为什么还要派他去打听,让他锻炼身体吗?   无奈的叹口气,看来只能忍痛放弃这次机会了,齐悦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小声嘀咕:“好闺女,下回再带你去见舅舅们吧。”   只是齐悦放弃了这场宴席,可有人却把这件事情记在了心里。   等到请安那日,为着早几天福晋说的事,齐悦还是起身去了正院,其他人多半也是提前知道了消息,像李氏也特地到了,厅内除了刚生产完不久的宋格格外,人倒是意外的齐整。   齐悦忍不住打量了福晋好几眼,不光是肚子圆乎,貌似手脚都粗了一大圈,和边上的李氏比较一下,显得她肚子越发明显起来。   李格格似乎也看到了,忍不住关切道,“依奴才看,福晋怕是快要到时候了吧,您还是小心为上。”态度一改往常的刻薄,反而很关心福晋的身子。   福晋笑了一笑,似乎很受用道:“难为你的一片心意。”她才不信李氏这么好心,只怕她都恨得自己牙痒痒,这会装出个样子来骗谁。   她说完事儿就端起茶准备回屋,没有心思磋磨着众人干坐着,齐悦动作就故意慢了众人一拍,见着人走到了门口才特地转身回去,去了福晋正屋,把家里的事情提了一句。   福晋是知道她选秀时的情况,宫里有记档,写明了齐氏母亲亡故,可是还真不清楚她两个哥哥还没有婚配。   福晋看着面前一片坦诚的齐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什么好。   “倒是有些委屈你,其他格格们都——”福晋话还没说完,就听院门口尖叫了几声,接着就是吵闹混杂着惊慌的脚步声。   接着就有丫头匆匆忙忙跑进来禀告道:“不好了,福晋,李格格被人推到了!”   这还了得,福晋听得大吃一惊,带着人就出了屋子,走到院门口一看,果然见李氏瘫倒在地,口中不住的呼痛,身子底下蔓延出一片血红。   旁边的尹氏同丫头被众人有意无意的孤立出来,两人都青白着一张脸,见福晋来就忙跪着诉说自己冤枉等话。   福晋看着快昏过去的李氏,哪里还有心思搭理她们两个,李氏如今怀有身孕,这要是在她院门口真出了事情,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   也就顾不得自己笨重的身子,先让人将尹氏同丫头锁在屋子里,又抬着李氏迅速的赶回了她自己的院子,顺便去赶紧让人去请太医并接生嬷嬷等人。   齐悦在后面比量了下距离,其实李氏抬到福晋院中更快,福晋也准备了产房呢,可在场几十号人愣是没一个敢提出来将她抬进正院的话。   及至到了李氏的院子,边上一间早预备起来做了她的产房,福晋连椅子都没坐,站着不时催着人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到。   秦嬷嬷看着额头都有些汗珠的福晋,忍不住劝说道:“福晋还是休息会吧,您如今怀着身子,就算是到四阿哥面前,也有理由不是。”   福晋却摇着头,撑着身体等到了太医赶来,这位还是上回的王太医,被一路催着差点没背过气去,到了屋里一边喘着气一边号脉,喘匀了气才站起身道:“不妨事,不妨事,格格身子健壮,只是略受惊吓了些,并没有提前生产的迹象。”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总算没事,只是虚惊一场。   福晋送走了王太医,口里只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总算没事,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她这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却觉得自己下腹处,好似也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第78章 残忍   福晋有些惊慌, 忍不住连声叫来人,“秦嬷嬷, 快来看看。”   秦嬷嬷是有过经验的妇人,见福晋唤她就直接冲了进来, 探手往裙底下一摸, 登时就变了脸色。   这可真是,怎么偏偏都凑到一起去了。她忙朝外面大喊, “快去, 把太医和嬷嬷都叫回来!”   丫头巧惠有些疑惑,不是说李格格那边都没事了吗?   秦嬷嬷急的差点扇了她一巴掌, 声音都控制不住尖利起来, “糊涂东西!是福晋,福晋发动了,还不赶紧去叫人!”   什么?正院里的其余人都听着忙准备起来,几位嬷嬷扶着人进了产房, 巧惠赶紧小跑着去接回了太医和接生嬷嬷, 又通知着准备热水,整个院子都慌张起来。   小丫头巧莲趁着院子里人没注意,悄悄上前拉扯了一把秦嬷嬷, 小声问道:“那齐格格她们,还要叫回来吗?”   “当然不行!”秦嬷嬷反射性就是一个拒绝,福晋生产的时候有她们什么事情,万一藏了坏心眼可怎么办?   她看了看这个时候冒出头的巧莲,难得分了她一个眼神, 这丫头倒是要比巧菱巧惠聪明一些,还知道这个,就吩咐她道:“你去外面守着,要真是齐格格她们过来,就让她们回院子里乖乖的呆着,别来这里碍手碍脚!懂吗?”   秦嬷嬷的恶意藏都藏不住,这会府中最要紧的就是福晋生产,要真几位格格来这里被小丫头呵斥,谁也没有理由说她的不是,给福晋出气还能顺便下她们的颜面。   巧莲激动的使劲点头,准备借着秦嬷嬷的势好好耍耍威风,屋里福晋最信任的就是秦嬷嬷了,她可要好好表现,争取入了秦嬷嬷的眼才行。   可惜一直等到天黑,几个侍妾和武格格倒是来了一趟,可正主齐格格却不见过来,只是等到了小院里的丫头云雀,歉意的请罪道齐格格当时也被吓着了胎像不安稳,实在不敢来打扰福晋云云,让秦嬷嬷的主意落了空。   巧莲看着满脸带笑的云雀心生厌恶,挥挥手就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谁信这个理由,不过就是怕惹上麻烦不敢来而已,还故意找个借口,秦嬷嬷说得没错,齐格格就是奸猾!   云雀听着话这才转身离开,心里接连呸了巧莲好几口,好恶毒的丫头,要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格格说不准还真要受一场气。   本来齐悦那会都已经回屋子休息了,听到消息就准备带人去正院,多亏有福嬷嬷在那,拦下了她劝着先回屋里休息,只遣了云雀过来致歉,就冲守门丫头这个态度,云雀都恨不得踹几脚,更别说格格了。   没了想惩戒的对象,秦嬷嬷只能惋惜的放过了人,转而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福晋身上,折腾到四阿哥下朝回府,福晋才在屋里生下了一位阿哥。   这可是府里的第一个阿哥,四阿哥当时别提有多激动了,当天晚上就命人递了消息送进宫去告诉汗阿玛,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连带着气氛僵硬的永和宫那也知会了一声。   抱着小阿哥,连不太信佛的赵嬷嬷都不由得望了望西边的小佛堂,实在是菩萨保佑,前面两位格格都有身孕,可偏偏生下的都是女孩。   唯独福晋有孕就生下了阿哥,占据长子嫡子名分,实在是菩萨保佑,神佛保佑。   可高兴没多久,在一旁的太医看着抱出来的小阿哥却有些奇怪,不应该呀,福晋他是见过的,养的身子别提多好了,胖的比李格格大了一圈,怎么小阿哥生出来倒是有点根本虚弱的样子。   王太医心里犯起了嘀咕,只是看着满院都在欢喜,自己识趣的闭紧了嘴巴,没敢提把脉的事情。   可能是小孩不受补吧,等再大一些看看,王太医在边上琢磨着,打算过一个月请平安脉时再来看看,以免自己现在打断了四阿哥府上下的喜悦之情,招来四福晋的恼怒。   四阿哥瞧了瞧小阿哥,才带着满足回了前院。   既然福晋平安生下了孩子,李氏那又没出事,四阿哥这就空出手来有功夫处理李氏摔倒的事情来。   这事他进府就听苏培盛禀报过,只是表述的含糊不清,如今到了正院,正好听个明白,若是真有这样恶毒的妇人,敢对他的子嗣下手,那也就不用活了。   “你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四阿哥面前跪了十来个当时在场的下人,先点了守门太监的名。   小顺子只恨自己命不好,怎么回回都是他掺和进了这种事情里,强忍着惧意道:“回主子爷,奴才当时守着门......只听见李格格出门和武格格尹姑娘说了几句话,然后武格格就先走了......然后就只剩下李格格和尹姑娘在......然后奴才就听见啊的一声,等抬起头,就......就看见李格格摔在地上了,尹姑娘还伸着手。”   又问了几个奴才,回答的大同小异,只是有些说是丫头伸的手,有的说是尹氏动的手。   四阿哥没说话,纵使奴才们在李氏与尹氏说的话上没怎么提,可四阿哥心里清楚,多半是李氏尖酸刻薄拿话刺了她,即便如此,敢伸手推李氏,危及子嗣,就该赐死。   便让人把关在正院的尹氏两主仆带了回去,锁在屋里等候发落,对外只说是小阿哥刚出生,不宜见血。   满院都以为这事算是有了结论,可等到晚上照例念书时,齐悦却给出了不同意见。   “我看未必,尹氏到底是宫女出身,要说是他丫头推的说不定还有些依据,毕竟是外头买的。尹氏怕是不大可能,她与李格格一无仇二无怨,推了人家图什么呢。”齐悦对尹氏的印象不算深,只是见四阿哥连查都不查就直接定罪,实在是有些可怜她们。   再怎么说不也是两条人命?查都不查的给认定了要动手,人家多惨,幕后的人得多开心。   “那悦儿觉得是谁?”四阿哥没抬头的顺嘴问了她一句。   齐悦光棍的朝他摊开手,无辜道:“我怎么会知道?”她是皇家吃鱼协会资深会员,只负责挑刺提出问题,可不负责替他解决问题。   再者说了,这事儿她略提上几个疑点就好了,免得真放过了坏心思的人,至于其他事情,自己还是不要掺和过多,省得四阿哥以为她有啥企图的好。   四阿哥一看小格格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心思,忍不住失笑道:“我又没说什么,偏你胆子小,刚刚还看不过眼慈悲心肠的帮人说情,这会儿又躲懒。”   说句不客气的话,小格格这儿的人四阿哥心里那可都是有着数的,敢跳起来的早就被打发走了,剩下的几个若论忠心是绰绰有余,可藏坏心眼的还真没有,心大的未必能在她这儿呆得住呢。   这里可是归前院管的,行动做事大部分时间都在前院的范围内。至于小格格,那就更没可能了。   四阿哥压根就没怀疑过她来,逗了几句,小格格怨念越来越深,隐隐亮出两排细密的小白牙来时,才笑着透露给她一句准话,他是知道这事背后有疑问的,只是先瞒着人罢了。   他摸摸齐悦的头,要是后院里都能像她似的良善就好了。四阿哥道:“傻丫头,你好好想想,府里想动手的,又有能力动手的,不就是那几个人?尹氏不过是推出来的靶子。”   至于人选那就更好猜了,四阿哥浑不在意的想着,不是福晋,就是李氏,没有第三个人浑水摸鱼的选项。   只是仗着肚子里有子嗣,就胆大包天起来,还真以为自己不会做什么吗?   他看着面前还在苦苦思索的齐悦,心情忍不住轻松起来,也就只有悦儿,满心眼的只有他,从来不会因为别的而变化。四阿哥含着笑想搂住面前人的肩,忍不住想抱抱她。   “哎呀,怪热的。”齐悦挥挥手拍开捣乱的人,她在进行头脑风暴,能不能不要随意打扰,万一下次藏在底下的人用同样的招数对付她咋办。   齐悦担心的不得了,“会不会在我鞋底抹油?或者是换打胎药?放猫扑我?推我下水?······”   见她越说越夸张,脸色越来越沉重,四阿哥强拉着她坐到自己怀里,哭笑不得的安抚她道:“真胡闹,府里哪来的猫狗,哪来的池塘,还什么鞋底抹油都出来了,我看那些话本子还真不该再送过来。”   到!底!是!谁!起!的!头!   齐悦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不但不安慰自己,还要剥夺她唯一的生活乐趣,面前的四大爷是不是换人了?   四阿哥对她和善的笑笑,真让苏培盛把话本给一本一本的拿了出去,小格格现在怀孕,任由她满脑袋胡思乱想可不行,还是拿走比较安全。   齐悦满脸震惊的看着真抬出去的两大箱子,差点呕出血来,那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啊,忍不住双眼饱含控诉的望着眼前人:   爱新觉罗胤禛,你简直太无情,太残酷,太无理取闹了! 第79章 福晋   这一晚上, 齐悦都没让边上人碰她一根头发丝,还想要做运动, 做梦去吧。   四阿哥看着硬是拿背对着自己的小格格直叹气,“这样睡觉小心胳膊难受。”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 怎么还这个性子, 闹起脾气来一阵一阵的,伸手就想把人掰过来。   “别动!”齐悦闷声闷气的没理他, “我就喜欢这样睡, 你可别招我啊,再招我就欺负你闺女去。”   四阿哥窝在床上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我还真不信你能欺负到她, 别闹别扭了。”   齐悦没好气的拍开了他的手,依旧侧躺着不动,心里还在悲痛自己被抬出去的话本子,还有好几本都还没看完呢, 现代追书断更也就算了, 总不能跨时空追杀作者,怎么到了古代还遇到这场面。   四阿哥能怎么办,这么个宝贝疙瘩总不能动粗吧, 还真的举双手投降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让苏培盛先收着,等你生了再抬回来。医书上说了,有身子的时候看书容易眼睛, 你要实在是无聊,我让人传几个说书的进来给你解闷。”   “刚刚抬出去有四箱吧。”齐悦趁着机会想多要些好处。   等听到四阿哥应着,才转过身来宽宏大量的原谅了他,一点一点的挪进人的怀里,揪着衣角安稳的合上了眼睛。   四阿哥就慢慢的拍着她睡觉,听着怀里人轻轻的呼吸声也跟着闭上双眼,只是却没有入睡,而是想着白天的那档子事情。   尹氏要对付李氏确实是没有理由,可尹氏背后的人却未必,苏培盛晚上那会就去了尹氏屋子搜查,结果在她屋里还真搜出几匹上好的绸缎同精美首饰来,根据库房记档,那可不是尹氏该有的东西。   再听守院太监的回禀,尹氏不大出门,可小丫头却常去小花园里,不是有问题就见了鬼了。   苏培盛把查出来的事情一回,当场四阿哥就怒了,这还真是背后有人指使啊,他的奴才成了别人的细作,实在是好得很。   “给爷盯着小花园的几个太监,看看到底是谁!”四阿哥没让人去直接抓捕,反而示意苏培盛先把尹氏院里的太监给放了,做出一副毫无所觉的迹象来,   苏培盛弯腰领了命,后院虽然不归他管,可他是太监头,没把后院处理干净就有他的一份责任,这事要是办不利索了恐怕他就难回来了,眼睛那是一刻不错的盯着小花园的几个太监。   由于上回的经验教训,苏培盛没大张旗鼓的做事,反而是悄悄派人替换了几个花园边道上洒扫的太监,并派人去调来了他们的档案资料,盯了约莫半个月,终于还是被他抓住了把柄。   据底下人回禀讲,花园子该班的太监一共五个,常喜就是领头,平时当班,就爱殷勤伺候来园子的格格们,往福晋院中送花草的事儿也总是由他把持,一个月总有个两三次。   苏培盛咽了咽口水,天爷,捞到的鱼还真是够大,这摆明了牵扯到福晋身上,只怕又是正院下的手,这样想想,于情于理也就说的通了。   苏培盛低着头把事一回,本以为四阿哥会大发雷霆,可谁想到主子爷听了沉默一会儿,出乎意料的反而让苏培盛出去了,奇怪,他还以为四阿哥会让自己把那个背主的东西给抓来审问呢。   四阿哥望着书房内那幅皇上赐下的戒急用忍出神,这段时间他受的气可真够多,无论是皇上和德妃娘娘,还是后院里,都频频出事,可就是找不着后头的人。   那就玩玩好了,四阿哥心想,都觉得他是急性子,那他这回还真就忍了,看他们能藏多久。不管她们想做什么事情,都迟早会露出尾巴的,至于常喜到底是谁的人?试试不就清楚了。   笃笃笃——   四阿哥不紧不慢的用指节叩着面前的书桌,脸上挂起淡淡的笑,不单单是后院,在汗阿玛面前,他似乎也已经有了该怎么脱身的办法。   -------   齐悦听说尹氏被四阿哥罚着关在屋里三个月,就知道尹氏的嫌疑怕是被洗脱了,她朝福嬷嬷感叹一句,“院里总算是又安生下来了。”   她的小院虽然没有被波及,可几个丫头和太监这几天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别说屋子里小心翼翼伺候她了,王福来领着两小的是从早到晚打扫着院子和门前的小道,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就连之前为了生产特意每日的散步两位嬷嬷都想着取消,经过她强烈抗议才勉强同意,可时间同路程也缩短了好些,再这样下去,不等齐悦身体出事,她心理就要出事了。   云雀也点点头,“可不是,听说是为了大阿哥的原因,主子爷只罚了尹姑娘抄写经书。不过——”云雀嘴角耷拉下来,“我听下人们讲,李格格当时骂的可厉害了,说武格格是舔着脸的哈巴狗,扒拉着福晋摇尾巴,武格格听不下去才走的。同为格格都骂成这样,可想而知那尹姑娘被骂得多厉害。”   这话一说,齐悦皱起来眉头,按她跟李氏相处起来看,人是尖酸了点,可这话说得也太刻薄了吧,怀着孩子就没想着积点口德?四阿哥看上的都是啥眼光呀?   府里大阿哥洗三的场面不算大,听说是怕小孩折福四阿哥亲自吩咐的,福晋没反对,可满月她是卯足了劲要大办,纵使在月子里也安排着人去收拾起来。   齐悦也在屋里看着礼品单子,福晋不等于宋氏,她要是敢随便送个金饰品说不定能被福晋记恨上,必须要精心挑选才行。   她苦着脸翻着单子,她自己存的都是首饰衣料,这些好的送出去吧她心疼,差的送出去吧她心虚,纠结了有大半天才一拍脑袋,对哦,她有参谋了,赶紧让云莺去请福嬷嬷来。   福嬷嬷果然有主意,听着就笑了,“大阿哥的满月自然是要送礼,可也用不着首饰衣料,您送个心意给福晋就行,或者是以前绣的东西也行。”   刺绣啊,齐悦努力回想着自己以前的作品,她以前倒确实绣过几个荷包,扇套还有帕子,可都送给四阿哥了,这位爷貌似特别喜欢她绣的,样样都珍藏在盒子里舍不得戴来着,这会要是她向四阿哥再要回来送人,好像对他太过分了一些。   齐悦犹豫了会,打算否决掉这个提议时,就看见王以诚脚步匆匆的打断了她们的聊天,正院那边出事了!   王太医原本还想着说一个月后再来请平安脉,可半个月后就被四阿哥府急急忙忙请了过去,说四福晋晕倒了。   这可不是小事情,别说王太医,顺带的太医院几位都被请了过去一同诊治,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过去?别是闹出什么事情。   可去了正院一把脉,几位太医什么阴私都没看出来,四福晋这晕倒还真和别人没关系,全是自己闹出来的。   本来福晋产后就一直有见血,有些产妇其实也会出现这种情况,秦嬷嬷就没有太过注意,福晋也没放在心上。   偏偏为着大阿哥满月要大办,福晋逞强还安排着府里的事,再加上怀孕那段时间吃素的原因导致她气血不足,产后又不知保养,耗费心力,一桩一件加在一起,硬是在今天下午的时候闹出了血山崩,直接昏倒在了床上。   几位太医互相商量了一回,郑重的给福晋开了方子,又当着四阿哥的面劝诫道:“此病非同小可,福晋还是卧床好好休养吧。”   四福晋在里面睁着眼睛听着话,嘴里像是嚼了几百斤的黄连,苦的不得了,她旁的几句没听明白,可最后一句却清清楚楚,这是让她卸权啊。   失去了管家权力的福晋,那还能算是福晋吗?大阿哥的满月酒又让谁出面呢?   福晋不肯松手,也不敢松手,真要是上来了个不怀好意的可怎么办,四阿哥要是一直让别人管下去可怎么办,那她不就成了个摆设。   许是产期敏感,福晋钻到了牛角尖愣是一点都不肯回头,别说是交出牌子,这下她干脆连药都不想喝了,连秦嬷嬷亲自跪地磕头求她都没用。   “福晋,奴才求您了,您好歹要吃药呀。”秦嬷嬷捧着药碗在边上苦劝,再耗下去,那苦的人不是自个吗?   福晋咬着牙没应,要等的人还没有到,她必须要再忍耐一会,只要为了大阿哥,她什么都能忍。   折腾了一天,正院终于迎来了她要等的人。 第80章 管家   四阿哥看着躺在病床上, 面目有些消瘦的福晋不解, 又不是什么大病,太医也说给, 只要静心调养身体就会好转, 为什么非要把着管家权力不放手?   即使他开口了福晋也还是敢拖延,让一向说一不二的四阿哥有些不愉快,在知道福晋不肯吃药后, 他还想亲自去呵斥一番, 可到了之后却忍不住心软下来。   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福晋与他年少夫妻, 纵使不讨喜也有多年情分在,如今她生病自己总要宽容些的。   四阿哥走进了几步坐到床前,温声问福晋道:“听人说你一直不肯吃药?拖下去熬坏了身体可怎么办?”   福晋听着四阿哥温和的问话, 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四阿哥这样谈话了, 可是她想了想自己的孩子,摇摆不定的那颗心还是冷下来。   福晋朝站边上的嬷嬷使了眼色,让她们退出门外, 关上房门之后, 才勉强着伸出一双手紧握四阿哥道:“臣妾总算是等来了爷,既然爷来了,那这药不喝也有功效。”   她的神情有些凄苦,“臣妾并非是不识大体,醉心权势的糊涂人, 可是眼下大阿哥才刚出生不足一月,之前又闹出了小人暗害子嗣的事,怎么能让臣妾不心急,不慌张。”   她把话往大阿哥身上引,慈母爱子的一片情全然展现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确实看在眼里,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大阿哥也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好好照顾他,怎么会对他坐视不管,福晋放宽心吧。”   仅仅只是照顾?福晋有些不满足这个答案,她更想四阿哥能当着她的面保证,今后府里的爵位只留给大阿哥,那她这颗心才能完全的放下来。   福晋恳切的看向四阿哥,希望四阿哥能看在她如此虚弱的份上,许下这个承诺。   可四阿哥却没有如她的心意,原本还带暖意的双眸都直接降了温度,福晋太贪心了。   四阿哥松开了手,不再多说其他,福晋见状也只能无可奈何,她怕逼急了,这位爷干脆直接下狠心强行让她交权,那才是真丢人。   她苦笑道:“既然如此,后院李格格快要生产,齐格格也有身子,我想不如就让宋格格同武格格两位一起管家好了。”至少宋氏懦弱,武氏又投靠了她,不怕她们闹事。   四阿哥面无表情的否定道:“武氏何德何能,之前不是还因为规矩不好被福晋禁足过一段时间吗,怎么现在倒是又能管起府里的事情了?至于宋氏——”   四阿哥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照顾着福晋,“我看就让齐氏,宋氏两个人一起管家好了,横竖做事有下人们在。”   见四阿哥开了口,这事恐怕就定下了,福晋也只能安慰着自己,这样也好,宋氏懦弱胆怯,齐氏很快就生产,她们俩都不会是长久握着管家权的人,只要自己养好了病就能拿回来。   ------   “让我去管家?”齐悦又一次的被四阿哥的话给震惊到,似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回的抱养二格格也是这样,这位爷总爱时不时的给她一些惊吓。   齐悦站起身来,指着自己的大肚子反问了他一句,“四哥你瞧,我这肚子里的是什么?”   嗯?四阿哥奇怪道:“不是孩子吗?”   “对呀!”齐悦拍了一下手掌,没好气道:“这里面是孩子,不是白肉,我怀着孕呢你就想让我管家啊?”   齐悦朝四阿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而又细腻的小白牙来,我看您老人家是欠咬了。   她才不要什么管家权,管得好,招人骂,管的差,也没夸。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齐悦向来是敬而远之绝对不沾手的,四阿哥这个主意真是不靠谱。   齐悦恨不得想拿手指头敲敲四阿哥那月亮脑袋,听听里面装的是什么?是浆糊吗?   四阿哥无奈的握住了她蠢蠢欲动的双手,“不许胡闹。”   到底是谁胡闹?又甩锅给我!齐悦横了他一眼,甩下句话,“反正我不管,谁爱管谁管。”   说完就起身去了里屋,上回担心她月子里伤眼睛,还特意拿走了她的书,结果这会儿又突然给她加上了个管家的事务,说一出做一出,从来都不通知自己。   齐悦觉得必须要制止四阿哥的这个坏毛病,先斩后奏什么的绝对不能行,万一习惯了再闹下去,以后直接未经她允许就给抱个儿子来可怎么办?这种想法必须要扼杀在摇篮里。   四阿哥望着小格格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有些语塞,他其实安排设想的很好,照目前来看,小格格这胎怀的是格格恐怕是没跑了,她又爱吃辣,孕期又没什么波折,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连几位太医都跟着经验猜测约莫是格格。   既然如此,福晋现下有了阿哥又有管家权力,难保不会对她起什么坏心思,不趁着这时先让她管家插/上一手,也好在其他几个格格面前划下一道鸿沟。   再者说,四阿哥其实还有个想头,倘若这回生下的真是个格格也不打紧,悦儿年纪小,迟早他们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孩子,那时候自己就为小格格请封,让她坐上侧福晋的位置,有了地位,即便日后失宠也不会受人欺凌,纵使是福晋想动手,也需要掂量掂量。   设想了一大堆计划,可谁知在开始这里就被小格格给无情拒绝了,四阿哥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累,他倒是想不管小格格的拒绝,直接拿了管家牌子给她,可又怕依着小格格的脾气,真这样做了只怕接下来这半个月都得睡前院去。   四阿哥如今对齐悦不单单是宠爱,还多了几分尊重,小格格一直把他当夫君对待,自己就不能不顾意愿的直接行事,他不想破坏了这份难得的平等。   头痛的揉揉脑袋,四阿哥脑海里闪过福晋卧病在场的画面,突然就显出一副疲惫无力的表情,重重地叹口气道,“唉,我原以为悦儿知道我最近忙于朝政,能帮我接过府里的事情让我轻松一些,可谁知原来我在悦儿心中,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口意!真酸!   苏培盛和云莺两个守在门口的都受不了的抖了抖身子,只觉得身上胸口一阵恶寒,他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怀疑起自己从齐格格那儿抬出的两大箱话本子,四阿哥是不是偷偷全看完了。   听见里面细微的脚步声响,四阿哥心觉有门,越发可怜起来还咳嗽了几声,“咳咳,本来这段时间我在户部习学忙着学事情你是知道的,回到府里后院又闹出这些事情,最近似乎头也开始疼起来了,也罢,那我就先回去吧,咳咳咳——”   好嘛,这句话一出,还躲在门后的齐悦一下就想到了上辈子听说雍正累死的传闻来了,赶紧一边从里屋里蹬蹬蹬的跑出来,一边嘴里还抱怨他道:“早说让你早点休息早点休息,就是不听,睡得还那么晚,每天来回的转能不累?咳嗽了还不请太医,我看你是存心折腾自己。”   她仔细打量着四阿哥的脸色,发现确实要比之前憔悴了些,忍不住就用手背探了探额头的温度,万幸没发烧,可人似乎还是恹恹的。   于是自己的身子比脑反应快的就先抱住了他,学着之前的样子呼撸他的背道:“先说好,我只是挂个名,等生下闺女就撇开手。”   四阿哥有些措不及的被齐悦揽在怀里,还有些慌乱来着,可等听到她还真答应下来,忍着心底的笑,面上还装虚弱的默默点头,被人关怀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有了齐悦的这句话,第二天清早,赵嬷嬷田嬷嬷就领着人把东西送来了,至于秦嬷嬷,她是不肯来的,只在福晋身边伺候着。   赵嬷嬷跟齐悦之前有过交情,这回自然就由她先来介绍,可齐悦还没等她们开口,就先伸手打住了话,“嬷嬷们请先稍等一等,主子爷说得是宋格格同我一起管家,也要把她请来才好。”   虽然宋格格性子是懦弱了一点,可是明面上说好是两人,正院里却只跑到自己这里来送牌子,这不是明晃晃的看不起宋格格吗?故意撩拨着让她心里憋气呢吧。   齐悦虽然平日里不大管事,可这点小九九她还是明白的,排名有什么用呢都是虚的,四阿哥的宠爱才是实打实的,所以在得知正院来人后,齐悦就特地派人去请了宋氏过来。   坐了约莫一刻钟,等见到宋格格人到了齐悦才让赵嬷嬷继续开口介绍,那两位嬷嬷竟然也能把持得住,脸上没有露出任何尴尬,把账本子同牌子一交,就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走到半道上了赵嬷嬷才冲田嬷嬷笑道,“瞧瞧人家行事做派的大气,我看秦嬷嬷这些都是在做无用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因为跟着她们来的都是信任的丫头,所以赵嬷嬷话说的难得放肆了些,田嬷嬷却老神在在道:“眼下是大气,可之后未必,还是要再看看。”   两人说笑了几句,见路上有人就收住了话题,重新沉默着往正院走去。   屋子里,宋格格有些坐立不安,她来的时候顾嬷嬷就特地与她商量过,咱们自己知道底细,最好还是就跟在齐格格后头,她在前头显威风,咱们在后面捡实惠,千万别出头。   宋格格深以为然,她是吃过齐悦亏的,怎么敢在这上面再使心思,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就喝着茶,云雀还特意续了一杯,这回确实是真喝了。   齐悦看着她不禁笑了笑,怎么感觉宋格格这样的小心,倒显得她像是一个反派坏蛋了呢?她指了指账本道:“宋姐姐,既然咱们两个管家,不如就先分好谁管哪出吧。”   宋氏连忙推辞道,“妹妹先挑吧,我人笨,只捡后头的就行。”   嗯,这下更像小可怜了,齐悦见她这样就不客气起来,自己先挑了进人的采办处同膳房跟针线房三处,其他的则交给了宋氏,为着大阿哥满月酒的事情,之前福晋已经写了厚厚一大摞的本子,齐悦也没打算推翻,打算就按上面的来。   自己只是挂个名,具体把握事情调度的活,齐悦就交给了福嬷嬷,“这事儿我可就全交给您了。”   她没打算安插什么人手,因为膳房和针线房本来就有她的人在,完全不需要再做任何处理,采办处是为了给孩子挑人需要提前准备,至于其他的小心思,齐悦摊开手,她为人清白的很,需要打脸的话当场就来。   只要按照福晋定下的规矩照办就行了,福嬷嬷点点头,比起一个大拇指来,“您这不动,其实比动了更好。”藏在底下的才吓人呢。   福嬷嬷感叹了一句,原本四阿哥把自己调来,是想着帮衬齐格格,可谁想人家看着小,行事却一点不含糊,没等自己提醒就捏住了府里最要紧的三处地方,又按兵不动的没安插人,就算出事了也只能怀疑到之前福晋身上,这招才叫妙呢。   有这么一位性子良善做事大气的格格在身边,难怪四阿哥小时候脾气孤僻古怪,可现在却活泼了不少,这恐怕就有齐格格的影响在吧。   ------   府里消息传得快,没一会儿,齐格格和宋格格共同管家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院,引起了许多人的震惊。   “什么,两位格格?”李氏有些不甘心道,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可脾气却日渐暴躁,为着上次那个不能言说的原因,害的自己胎儿受惊,躺了好几天,这一次略动了气,就觉得腹内有些胀痛,连忙收敛了声音。   “是。”春彩点点头,“听说还是福晋亲自和主子爷提的。”   见李氏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春彩捂紧嘴巴,这才想起最近格格发了话,不让她们在院里提起福晋两个字的事情了,忙用力扇了自己几巴掌,“都怪奴才这张嘴。”   “行了,”李氏挥挥手,力气那么小扇了也不疼,不耐烦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出去出去,让春华进来伺候。”   得了话,春彩这才停住手退出房去,因为上回办事不力,李格格对她的态度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亲善,反而又重新视起了春华,她咬着自己的嘴唇走进厢房小屋子里,趁着春华不在悄悄摸了摸小柜子里的布料。   这边有人嫉恨,而另一边,侍妾英氏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就反复问了翠儿好几遍,“确定是齐格格?福晋亲自提起的齐格格?”   丫头翠儿点点头,这事错不了,她刚刚还听人说看见福晋身边的赵嬷嬷领着一大帮子人去齐格格的小院里交牌子了。   这事摆明了就是齐格格领头,要不怎么不见她们去宋格格院子里呢,宋格格的院子可比小院离得近。   英氏眼眸不由亮了一些,如果真是这样,恐怕她现在该做些什么了。隔着窗户看了看对面的屋子,英氏忍不住叹气。   她其实还想着自己在等一段时间,可是因为尹氏被关了禁足,连同住在一个院子的自己都受到了波折,下人们唯恐不及的躲在自己,如果再不立起来,恐怕自己藏着藏着还真就藏到墙角再也被人想不起来了。   英氏取出自己这段时间不停绣着的两副挂屏画,一样是黄色纱的富贵吉祥挂屏,一样是白色缎的吉祥平安挂屏,两个的绣样都讨好彩头,是她原本就计划好要送人的,如今既然有了决断,那就取出黄色那副,让丫头用包袱包好了,趁着天色还早就悄悄往小院那边赶去。   齐悦那会儿正无聊呢,就见云雀过来禀报,说是院外侍妾英氏前来请安。   奇怪?自己和她又没什么打交道,齐悦顶着疑惑想了想英氏素日的为人,倒还真找不出她有什么动静,“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   “奴才英氏给齐格格请安。”英氏一进门就先蹲身行了个礼,倒是吓了齐悦一跳,虽然她是侍妾,自己是格格哥,可也用不着蹲身,这算是大礼了,连忙就让人扶她起来的。   “英侍妾客气了,请坐吧。”齐悦拿不准她的用意,只用着侍妾称呼。   英氏却像是没感觉生疏似的,笑着致歉道:“这次来打扰,还请齐格格不要见怪。”   “哪里的事,正好我这缺人说话呢。”齐悦客气了一句,感觉自己最近的宫斗谈话技能上升了一个等级。   “只是不知——”她看着尹氏停住了口,似是在询问她的来意。   英氏忙从翠儿手中取过包袱打开来笑道:“倒是不为别的,只是这几天偶然绣了几件玩意儿,听人说府里齐格格绣工精湛,所以厚颜过来想请您指点指点。”   齐悦面上端着笑,心里却忍不住想暴打那个在府中传出她绣艺精湛的人,这是纯粹想让她丢人吗?   英氏这个自己绣的别提有多精美,比针线房的绣娘都还要好,尤其是富贵吉祥中的那只鸡,眼珠子活灵活现,入神极了。   她不由感叹起来,“哪里?你绣的才是真的好。”   “既然如此,不如就送于格格了。”英氏马上就木棍打蛇,蛇随棍上道。   这······   齐悦望了福嬷嬷一眼,不明白她好端端的给自己献殷勤为什么,本想一口拒绝,可福嬷嬷却朝她微微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齐悦就痛快的收下了东西,知道未等英氏高兴,她就拍掌叫来了云莺、   “这东西一看就花了你不少功夫,我也不瞒你,大阿哥满月礼我这正愁没东西送呢,如今你既然送了,总要补偿你才行,来人,前段时间不是在金银店打了几样首饰,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妹妹挑着玩吧。”齐悦硬是也送了英氏两根簪子,算起来价值超过了才放手。   等人悻悻的走了,齐悦才迷惑着问福嬷嬷,“嬷嬷之前不是防备着府里人,怎么今天却让我收下。”   福嬷嬷开口解释道,“我的好格格,您大事上精明,怎么这地方却迷糊,您还瞧不出来英氏的意思吗?她这是想投靠您呀。”   “奴才私心想着,您这里人手单薄,福晋那儿收拢了武格格和尹氏,那您好歹身边也该有个帮手,帮着敲敲边鼓才是,既然英氏主动开口投靠,咱们不如就先看看。”   “可我只是个格格,她放着福晋不去投靠,跑我这里干什么?”齐悦摇着头,只觉得英氏找上自己怕是找错了路。   福嬷嬷听着就笑了。“如今府里面,就数您跟福晋两座山头对唱戏呢,连李格格这个怀孕又有大格格的都差您一筹,她不找您找谁呢。”   齐悦眨了眨眼睛,她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那是自然,如今府里谁不知道格格您被主子爷捧在心里呢,您性子又好,谁听着不向往呢。”   “福嬷嬷!”齐悦郑重的看着她,表情非常认真,“你再说几句。”   这么会夸人,不如多夸几句。 第81章 坦言   事实证明, 永远别和在宫里呆几十年的嬷嬷比话头, 福嬷嬷愣是不带重样的夸了齐悦足足一个多时辰,要不是齐悦脸皮薄受不住强行打断, 估摸着还能继续往下说。   旁边站着的云莺看着福嬷嬷别提有多佩服了, 能让格格都甘拜下风,福嬷嬷还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之后几天英氏是一直没有放弃,依旧每日早上过来, 扬着笑脸陪着齐悦说话聊天。   说实话, 英氏的性子温和, 又是个侍妾, 比云莺云雀几个丫头地位高一些,有她在边上陪着,确实比云莺她们要好很多。   毕竟云莺她们只是丫头, 对待齐悦向来是毕恭毕敬,从不敢坏了规矩, 齐悦有时候感觉自己倒不是和人,反而是跟木头说话似的,有时不自觉的一句玩笑话, 就能引起他们的郑重对待。   而英氏就不同了, 她是宫女出身,家境跟齐悦以前差不多,两人说起外面的市井消息时,她还能搭上几句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齐悦才愿意请她进来陪自己说笑一会, 毕竟没了其他娱乐活动,平时确实无聊的很。   这也不白陪,每次英氏离开的时候,齐悦总会让人带些东西给她,价值不是太昂贵,可却是不在侍妾的份例里的好东西。   英氏头两天接着东西还以为自己是入了齐悦的眼,可看着后续每天都有,心里反而有些紧张起来,她宁愿齐悦什么赏赐都别给,她想要的不是这些呀,齐格格到底是在考验她,还是在装傻呢?   英氏咬了咬嘴唇,聊天的时候也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见着英氏僵着脸收下东西告别,福嬷嬷亲自送出了院子,犹豫着回来问齐悦道:“格格,您手头要是宽裕也犯不着这么砸,我看英姑娘这几天都有些心惊胆战了。”   齐悦闻言有些疑惑,她这些都是最早那会别人送的东西了,平白放着都嫌弃占地方,如今给英氏当陪聊费不是挺好的吗?合理运用来着。   得,福嬷嬷一看齐悦的脸色就明白了,有些牙疼起来,四阿哥宠着齐格格不是一天两天了,平日里得个什么好东西那都是成箱成箱的往小院搬,格格的眼界都被养的不一般了,可不就拿那些个家伙当破铜烂铁。   她苦笑的把话点明道:“奴才是说,如今英姑娘是可着劲的巴结您,论理她送您东西还来不及呢,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主意,好歹也让奴才明白不是?”   齐悦不自在的垂下了眼眸,她本来一直都想逃避这个话题来着,若是以前四阿哥要去别人的屋里,她都只把头埋在沙子里,自己没听见没看见就过去算了,可现如今自己怀了孕,四阿哥这段时间又独歇在自己的院里,齐悦就忍不住有了个想头。   她望着福嬷嬷的双眼,郑重道:“我知道嬷嬷的心思,也明白您这是为了我好,可唯独这个,我不肯。”   不是不敢,不是不想,而是不肯。   她不愿意把四阿哥给让出去了,也许是因为有孩子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四阿哥的宠爱让她有底气的缘故,总之一句话,齐悦不想再缩着头躲到自己院中等候着四阿哥时不时的垂怜了,她想更放肆更大胆一点,如藤蔓一般缠绕在四阿哥身上,尝试着独自拥有。   齐悦知道这难度很大,毕竟四阿哥是封建社会的土生土长的人,是一位受到皇权教育的阿哥,天然的顶层人物,只要他想,多少女人都可以,可齐悦就是想试试,如果连尝试一次都没有就放弃的话,那她还不如趁早抹脖子好了。   福嬷嬷似乎是被齐悦的这番态度给镇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回道:“是,奴才明白了。”她没有劝齐悦,想要阿哥收心哪里有这么容易。   齐格格这是年纪小被宠坏了,福嬷嬷心想,阿哥爷哪里会只守着一个人,满天下都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眼下四阿哥是喜欢您,可那是因为颜色好,最多过个十年就有更鲜嫩的小姑娘进来,那时候您还能像现在这样自信吗?   她在宫里呆太久了,什么事情没见过呢,皇上那么怀念孝诚仁皇后(太子生母),不也没打扰他老人家宠爱别的妃子么?那么宠爱孝懿仁皇后,不也照样大封后宫么?四阿哥是皇上的儿子,性子自然也会像,齐格格这是犯傻喽。   于是等英氏第二天又来时,福嬷嬷就没有多说什么,连往常的笑脸也淡了许多,既然知道齐格格的意思,只是当聊天的伴当她就不需要太过注意了。   英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也能感觉得出来福嬷嬷的态度变化,生怕是出了什么差错,在齐悦准备端茶送客时就忍不住开了口,“奴才想和格格说句知心话。”   她盼望的看着齐悦,手里攥紧了帕子,这几天相处下来齐格格确实脾气好,她想干脆把话敞开了说一次试试。   齐悦点点头,让云莺和福嬷嬷退到了门外守着,却没有关门,在听到英氏的那句话时,她不但没有疑惑,反而有一种总算来了的感觉,“你说吧。”   英氏揉了揉帕子,紧张道:“奴才,奴才是想说,现如今福晋生了阿哥地位稳固,格格得爷的宠爱,自然被福晋看在眼里,难免就会招惹上麻烦,奴才人小力弱,可也能为格格探探路,捡捡硌脚的石头······”   齐悦看着英氏叹口气,她不想拿话骗她,哄着人家做了事再一脚踹开?那是黑心的人做的事。齐悦直截了当跟坐对面的英氏挑明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心里全是主子爷,把他推给别人就像是用刀剜我的心一样难,这事打住吧。”   英氏听着齐悦那番大胆的话,被吓得睁大了眼睛,张着嘴巴愣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齐格格疯了吗?她刚刚说的是什么?   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合上嘴,知道不管是齐格格的搪塞还是本心,自己想借着她得宠的路子算是破灭了,忍不住讽道:“齐格格的自信倒是足,只是万一主子爷自己去找别人,您还能像今天这样吗?”   齐悦冲着英氏摇头,笃定道:“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主子爷不会?英氏正要反驳,就听外面传来了一声含笑的问话,“什么会不会的?”   接着就看见四阿哥手里拿着东西走了进来,脸上还挂着笑意,哪里还像英氏之前见过的冷冰冰的样子。   她忙慌乱的蹲身行礼,心中却迅速想着自己今天的打扮是不是新奇,四阿哥看惯了齐格格,说不准自己还能让他新鲜一回,留下个印象。   齐悦亮着眼睛看着四阿哥,压根就没注意到英氏的动静,“这是带给我的么?”她一眼就瞧到四阿哥手里拿着的那个锦盒了,方方正正约莫有人头那么大,包的严严实实。   四阿哥点点头,见齐悦欢欢喜喜想起身上前就忙摆手,“别,你就坐着吧,小心些。”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了还毛手毛脚的,四阿哥看着都害怕。   忙走到齐悦面前放下木盒,四阿哥这才注意到边上跪了个不认识的人,“这是?”   英氏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等着这一天等了半年,总算等到四阿哥问了她一句,稍微抬了一下头,眼睛看着鼻子尖,轻轻答道:“奴才侍妾英氏,给主子爷请安。”   这对话她练了有几百遍,什么地方轻,什么地方重,用什么音调更和软,什么样的表情更合适。   原本以为至少四阿哥能接着话茬继续问下去,可谁知头顶上只淡淡传来了一个字,   “嗯。” 第82章 西洋钟   四阿哥没在意边上跪着的到底是英氏还是尹氏, 反正对他而言通通没印象就是了, 之前他也听底下人禀报过,说最近小院里来了个侍妾陪着格格聊天, 想来就是她了。   只是这人也太没有眼力见, 既然知道他来就该麻利的退下,怎么还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当个木头杵在屋里。   四阿哥嘴里应了一声, 漫不经心道:“嗯, 那就退下吧。”   英氏面色微白, 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主子爷就不顺便瞧瞧她吗?直接就让她退下了?   她心里酸楚,只得悄悄从地上起来退出屋子,可等着人走到门口, 不死心的还想着回头时,就见着才刚还冷冰冰的四阿哥, 这会早挨着齐格格亲亲密密坐下来了,眉眼也舒展了,嘴角也上翘了, 就连说话都带着笑意。   英氏的心这才冷了下来, 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冻成了个冰疙瘩,她再蠢也只知道主子爷的心都挂在齐格格身上呢,哪里还看得见她?   没脸再呆下去,英氏与福嬷嬷告辞就带着人匆匆回了院子,再慢下来她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见着英氏离开, 四阿哥确实没有注意到她,齐悦的心里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四阿哥对她还算在意,没有当着面就看着别人,那就还能继续往下进行计划。   四阿哥一进来就品出小格格的不自在了,这会见人身子放松下来,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忍不住戳了一下齐悦的小脑袋瓜,“让她来的也是你,生气的也是你,真是个小醋坛子。”   他还以为是小格格也变了,想着在后院中提拔着人,可谁知她还真把人家拿来当唠嗑的,自己连看都还没看,她就先紧张起来,脸色都变了,要不是自己眼睛一直望着,还真觉察不出来。   四阿哥叹口气,自己在她眼里就真的那么好色?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自己对她的宠满后院都看在眼里,可小格格却还是这么害怕,似乎自己随时都会宠幸别人一般。   果然还是因为地位吗?   四阿哥忍不住思考起来,毕竟悦儿还是个格格,心里没有底气,瞧吓得什么似的。伸出手来一把搂住齐悦,四阿哥只觉得怀里的小格格弱小可怜无助极了,为着他的爱担惊受怕成这样。   “热啦。”齐悦抗议了一下,三月屋里还放着熏笼,四阿哥抱着她又紧,热气都飞到她脸上去了。   四阿哥看着桃面粉颊的齐悦,心情异常满足,恐怕小格格是感受到了他的心意,脸都羞红了。   他颇为善解人意的松开手,咳嗽了声打开桌上的锦盒,转移话题道:“瞧瞧这是什么?”   “西洋钟?”齐悦看着木盒里的钟表惊讶道:“好漂亮啊。”   四阿哥有些意外的看了齐悦一眼,还真没想到她能认出来,点点头就道:“不错,这是宫里自鸣钟处新做的仿西洋钟表,汗阿玛今天才赏下来的,我想着你无聊,就特意带来给你看看。”   他把钟表从木盒里取出来,却是一个木头形状的嵌金木哨钟,样式不算很大,做工精美,上面和边角都嵌着金色花纹,表盘上面还有欧洲乡村的景画,不知道是真西洋画,还是宫里仿造的。   画上有风车,风车下有牛,羊和牧人,树木房屋也都描画清晰,四阿哥上前拨动了下那钟表上方的一个旋钮,就听得咔嚓一声,那表盘上面的风景漆画就真的动了起来,风车旋转,牛羊牧人向前移动,实在是件稀罕的物件。   齐悦盯着看了好久,说实话,能在这地方看见这个,还真让她有种跨越时空的荒谬感。   见着风景画都转了好几圈,她才冷静下来,见最底下还篆刻着几个英文,刚把手覆上去想要辨认,就听边上的四阿哥念了出来,“这是洋文,也就是钟表的意思。”   哦,英语嘛。   等等—四阿哥认识洋文?!!   齐悦回头盯着四阿哥一顿猛瞧,心里不可思议道,这位爷还学过英语啊?   四阿哥被小格格这个反应给看笑了,“怎么?还不相信爷会这个?不单是这个,像老九还会说呢,汗阿玛之前在宫里就教过我们。”   “要是你想学,等闲了,我去拿几本西洋书回来教你。”四阿哥看着大肚子的小格格犹豫道,要是真喜欢,等孩子生下来了他就慢慢教。   齐悦连忙摇头,上辈子好不容易才过了考试,现在还是饶了她吧,连忙好奇道:“宫里现在也有西洋人吗?”   要是真的话,齐悦还挺想请人家帮忙给她画一幅画的,倒不是说国画不好,只是现如今画人物讲究神态,不追求逼/真,像后世流传的美人图全都大脑袋细身材,跟豆芽菜一样瞧不出半点真实的模样。   她小时候过年那会,齐父有次还特意去请了附近的一个画师替她画过画,画的倒是挺有福气的一张圆乎脸,可实在是太不像了。   齐悦至今都不敢承认挂她屋里那副年画娃娃是她来着,下巴叠着好几层肉,胳膊小腿莲藕似的一节一节,嘶,画师还真是能下得去手。   听闻得宫里果然还有西洋画师,齐悦就拉着四阿哥的手开始撒娇起来,她对这个已经非常熟练了,把头靠到肩膀上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四哥,我以后也想让西洋画师帮我画一张。”   这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四阿哥不是个古板的人,见小格格难得撒娇,就点头应允道:“何必以后,想要我过几天就去请人到府。”   这么快啊,齐悦想了想还是摇头否决掉,现在她有着身子,多不好看啊,还是等小孩生下来画个全家福好了,到时候让四阿哥抱着闺女,三个人画在一起,就像以前照片一样。   等她死了就把画带到棺材里,万一哪一年真出土了,说不定还能让后世欣赏一下,凭借她的美貌,混得跟辛追夫人一个待遇应该不难。   齐悦乱七八糟想着这些,这要是换了其他人,保不齐这会就该斥责她胡闹了,可四阿哥却不一样,他对这些西洋东西很有兴趣,听齐悦说的全家福就觉得很有意思。   打算回头提早去请这位画师来府里先画一张试试看,要是技艺不好就再去请别人,悦儿还是头回这么要求他来着,必须做到最好。   齐悦叫来云莺,让她把东西摆在堂屋就行,有了这块钟表,齐悦院里的人看时间就轻松很多,不需要再跑到前院看时辰钟了,来回跑着也费劲。   苏培盛在边上站在,看着齐格格安排下来钟表的用途就心疼起来,那是才从宫里赏下来的东西,连库房都没入呢,就被四阿哥抱到了这儿。   主子爷您还记得刚刚是说什么来着,只是拿给齐格格看看,可您瞧瞧,人家连放哪儿都安排好了,哪里还有拿回来的机会。   苏培盛一边心里抱怨着主子爷的不靠谱,一边却带着笑上前帮忙,将堂屋案几上的白玉香炉往边上移了移,把钟安放在上面,笑着请功道:“格格您看放在这儿成吗?”   马屁精!王以诚趁他走过去时悄悄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苏公公对摆设还挺有研究?”   他都在屋里呢,哪用得着苏培盛抢活,呸呸呸,真不要脸。真要是喜欢干摆件,下回小院整理库房干脆就请苏培盛来好了,抢食还抢上瘾了嘿。   苏培盛朝着王以诚露出一张没皮没脸的笑来,“那敢情好,请王公公多照顾照顾。”   齐格格那是主子爷心尖上的贵人自己得让着,可王以诚这么个小兔崽子还敢和他斗,苏培盛在心里哼哼一声,他能把这小子做成一桌全兔宴!   ------------   晚饭后,四阿哥躺在床上没睡着,他还想着小格格的事情呢,盘算着怎么才能安安她的心,转头一看就见齐悦闭上了眼睛都打算睡觉了。   四阿哥心里恨恨,忍不住就戳了戳小格格的脸,“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他惦记这那个无缘无故来小院的侍妾,忍不住叮嘱齐悦道:“别谁都往小院里领,万一藏着坏心眼怎么办?”   齐悦本来都快睡着了,被他这样吵着就有些烦闷,“谁呀谁呀?”   “就是那个英氏。”看着快迷糊了的小格格,四阿哥好心提醒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名字,齐悦就像是被水淋了一身,顿时清醒过来,嘀嘀咕咕道:“四哥的记性还真好,才一句话的功夫,连名字就记住了。”   齐悦那一双杏眼登时就竖起来看着四阿哥,小脸绷地紧紧的,似乎回答稍有不对就要给他好看。   四阿哥看着才刚还迷糊的小格格,这会闹起脾气来就有些哭笑不得,“我还什么都没呢,你倒先生气起来了。”   齐悦看着四阿哥哼了一口,意味深长道:“那是自然,四哥现在可是块红烧肉,后院多少人都想着往上啃一口呢。”   这是吃醋了吧?   四阿哥看着阴阳怪气的小格格,嘴角不禁有些上翘,他很少见到齐悦生气成这个样子,不自觉就想作死一波。   “那我这块红烧肉,不知道悦儿想不想尝尝?”   齐悦单纯的眨巴着眼睛,手却慢慢滑落到被子底下,无辜道:“悦儿最近吃素,嫌肉太腻。”   嘶——   四阿哥被她的动作闹得抽了口冷气,还真没想过小格格会来这一招,手顺着也滑下去,嗓子干哑道:“那四哥教你。”   好半响过去,屋里才传出要水的声音,齐悦红着脸往被子里藏,压根就不敢抬头看四阿哥,她原本还想将人家一军,谁知道四阿哥才是隐藏最深的老师傅,知识太丰富了她挡不住啊。   门外站在的苏培盛看着王以诚笑眯眯道:“这差事王公公是上手呢?还是让我来?” 第83章 帮忙   齐悦本以为经过这件事, 英氏怕是不会来了, 哪知道隔了一天,仍然在早上见到她过来请安。   见到齐悦脸上表露出的诧异, 英氏冲她讨好的笑笑, 开口道,“奴才知道齐格格话里的意思,奴才本就是个宫女出身, 得了娘娘厚爱指进府里, 并没有别的念头, 只是想靠着格格在府中生活罢了。”   英氏那天回去之后, 就在被子里哭了大半宿,她原本还想着靠自己在府里挣出个前程来,人无千日好, 花无百日红,齐格格就是再得宠也总有年老色衰那一天, 可昨儿瞧见主子爷对齐格格的那份心意,英氏的心都凉了。   她不是个蠢笨的人,哪里看不出来这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情/爱, 四阿哥怕是把齐格格整个人都装进了心里, 自己哪里还能挤得进去。   煎熬了大半夜,等天亮丫头翠儿捧来半温不热的水洗漱时,英氏才下定了决心,齐格格心地不坏,她又得宠, 自己投靠了至少能比现在强,再拖下去眼看着待遇是一天不如一天。   英氏小心的看了对面一眼,两个仆妇还把守着门口,尹氏连门都踏不出去,身为一个不得宠的侍妾,遇到事情连解释都做不到就直接被人定了下场,要不是因为大阿哥出世,英氏一点都不怀疑尹氏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   她打着哆嗦换上最后一件新旗装,慢慢吐出一口气来,既然选了人,那就不能后悔,她没有太大的愿望,只是想过得舒心一些,安心一些,总不能像尹氏似的,在府里蹦跶了大半年,却一句话就被关在了屋里。   如今对着齐悦开了口,英氏就认真的替齐悦谋划起来,不然人家凭什么要你的投靠呢,总得显示出自己的用处不是。   四阿哥府中,福晋生了大阿哥,地位稳固自然不用多说,可是她在府里冷言看着,总觉得主子爷与福晋两人隔着条道,走不到一起去。   李格格呢,起初进府还听见过几句她的宠爱,可等齐格格得了宠,这位就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又爱闹腾,折腾到后来连摔倒都没瞧见四阿哥去院里,就算生下个阿哥恐怕也不成事,宋格格就更别提了。   所以齐格格现在就成了福晋眼里的钉子,她这会看着得意,实则根基却不稳固,等大阿哥再大一些,福晋就能轻易收拾了她,主子爷也无可奈何。   英氏替齐悦盘算好了,若是这一胎齐格格生下了小阿哥,那就想个法引着福晋刁难下她,借着委屈和情分求四阿哥去请封个侧福晋。   若是这一胎是个小格格,那她就帮着齐格格把后院搅和得再乱一些,频频出错才能让福晋吃上亏,再结交几位格格,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能对抗住福晋,齐格格才能平安无事。   至于结交哪位格格,英氏心中也早有了主意,宋格格与武格格都没有的利益纠葛,虽说后院都说武格格是福晋的人,可她住的院子就在英氏边上,这么些天,英氏只瞧见武格格去正院,可还一次都没见正院来人见过武氏呢。   谁不想着左右逢源呢,就算武格格不肯低下头,她也会帮着递梯子的。毕竟武格格吃过教训了,英氏心想,脸上笑得就更真诚,陪着齐悦玩起了纸牌打发时间。   福嬷嬷站边上没拦着,只要齐格格还得宠,总会有人攀着依附着她,英氏看上去还算聪明,总比蠢笨的陪着更合适。   过来十来天,大阿哥的满月日子到了,因为福晋生着病的缘故,齐悦只能顶着个肚子去正院帮忙,福嬷嬷和两个大丫头都陪着身边,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宋格格也早早就到了,两人先去了里屋拜见一回福晋,不出意外的,齐悦又收获了秦嬷嬷白眼球一对,这位嬷嬷因为福晋身子不好,对后院的人越发敌视,见到两人连一个笑脸都没露出来,只是低着头照顾着福晋。   赵嬷嬷迎着两位格格到了小花厅里,弯腰请示道:“回禀两位格格,这等会前院招待男客,正院接待女眷,往常福晋都会特意去迎接,您看今儿,是由那位出面呢?”   这······   宋格格看了看齐悦,讲道理,她们两的地位都挺低的,按着身份合该两人一起去迎接才是,可府里诸事安排都需要有个人留在厅中调度,让另一个人在院门那出面接待才更妥当。   宋氏心中不免有些意动,大阿哥满月请的客人可都不是小门小户的,她能出面替福晋接待那得是多大的荣耀啊。可她瞧瞧边上的齐悦,把话又吞了回去,齐格格恐怕也想着这个脸面,她还是别争的好。   见宋氏沉默不语,赵嬷嬷就看向了齐悦。   齐悦连忙摆手拒绝,朝着宋氏笑笑道:“既然如此,宋姐姐的资历比我深,宫里也待过一段时间,还是姐姐去院里招待,我自留在花厅中调度就是了。”   宋氏睫毛微颤,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见齐悦真的大度让了出来,还有些不信,故作推辞道:“我?我怎么能行?还是妹妹去吧。”   可真见了齐悦再三拒绝,才忍耐不住欢喜,跟着田嬷嬷往外面走,脚步都比刚刚快了许多。   “格格,这么好的机会,您怎么就让给了宋格格呀。”云雀站边上嘀咕了一句。   这么好的机会?   齐悦看看三月里依然带着冷气的外边,再看看小花厅里面热烘烘熏着的暖炉,旁边茶吊子里煮着牛乳,咕嘟咕嘟冒着泡,底下坐的椅子特地铺了两层垫子,又暖又软的一坐就陷了进去。   她顺手就捧起杯牛乳喝了一口,满足得眯起双眼,傻丫头,她是疯了才会在院门口那儿去迎接人,是嫌屋里不够暖和还是想在外面吃个冷风?   这活受罪的差事还是让宋格格去吧,自己窝在厅里舒舒服服的多好,暖洋洋的都能打个盹了。   其实说是两位格格负责宴会,实际上真让她们发挥的地方也不多,几位阿哥福晋也不会特意闹事,纵使有些瑕疵也明白是因为四福晋生病,遮掩着就过去了。   齐悦在花厅里睡了好几个时辰,等着散场了宋格格回来才清醒,见着她僵着脸匆匆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不由得奇怪起来,这是怎么了?   云莺机灵,拉着跟在后头的巧菱就打听起消息来,“宋格格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不好看?”   巧菱一贯是和小院交好的,见着她问就悄悄拉着到了角落里,小声道:“多亏齐格格没去院里,要不然铁定也要受一场气。”   “本来都好好的,可散场的时候宋格格去送人,其他几位福晋都和气,唯独八福晋,愣是一个字都没和宋格格说,只跟赵嬷嬷答谢,啧啧啧,姐姐是没瞧到,宋格格当时脸都羞红了,要是地上有道缝指不定就钻进去了。”   “啊——”云莺咋舌道,“宋格格好歹也是二格格生母,八福晋就这么下她的脸?”   这也实在是太张狂了吧?在别人家里使脸色?她都不敢信这回事,可偏偏巧菱点头应道:“可不是,这事传到福晋耳朵里都生气,姐姐还是劝齐格格先回去吧,免得惹上祸。”   云莺点点头,忙上前劝着齐悦回院子,她把事情一说,齐悦倒是没有意外,八福晋嘛。   这可是在清穿文都大名鼎鼎的人物,脾气是从电视剧到的一个样,看不起她们这些个小格格很正常,齐悦还有些庆幸没出去遇上她,但凡遇上这位,似乎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她可还怀着孕呢。   带着人回到屋里,齐悦赶紧就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卸了头上的首饰,瘫倒在床上一个劲的呼气,“可算是结束了,真是累人。”   等四阿哥醉醺醺回来,就见着小格格一副累坏了的样子,不禁摇头叹气,真是娇气极了。   亏他早先还怕齐悦累着,特意派人去后院看了她好几回,可回回都说齐格格呆在屋子里,愣是没瞧见一回迈出屋子门的,四阿哥听着都无奈了。   就没瞧着哪用上她了都,这还叫累?   四阿哥没把实话往外出说,反而煞有其事的真点点头,忍着笑道:“看来还真是辛苦悦儿了。”   那是,齐悦毫不客气的接受了这句夸奖,立足理直气壮的态度看得四阿哥直发笑。   顺手就从怀里掏出本册子来递给她,“那就请悦儿再劳累一会,瞧瞧这个吧。”   “这是什么?”齐悦好奇得翻开一看,却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都是人名介绍。   “这是内务府奶娘的候选,福晋已经挑了,我想能给福晋挑选的奶娘必定比普通的好一些,所以打算在里面同样也给你挑几个。”四阿哥解释了一句。   内务府选人都是按着等分派的,给福晋阿哥的和给格格的奶娘,自然也会有区别,除了身体状况,含/奶/量之外,家世背景也会被考虑在其中。   齐悦点点头,认真的看了起来,涉及到自家闺女还真得好好挑选,顺着人名一溜滑下去,就瞧着好几个面前都有浅浅的一道指甲印,不用说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她就也点着那几个人名道:“就这几个好了,先过来瞧瞧,好的话留下,不好再退回去另挑。”   齐悦才不会惯着这些个奶娘嬷嬷呢,这些个人要从小就跟在孩子身边,万一性子不好仗着奶娘的身份压着孩子,把人养成个鹌鹑样子,那她能被气死。 第84章 胎动   才刚想到这儿, 齐悦就突然感觉肚子里像是有条小鱼尾巴扫了一下肚皮, 动静小得可怜可却又明确存在,似乎是小闺女真听到了她的心声, 在那里蹦跶着赞同。   齐悦忙拉过来四阿哥的手, 惊喜道:“诶呦,孩子动了。”   她还有些手足无措的,用手掌心紧紧贴着肚子,这还是齐悦头一次有真实感, 自己怀了个孩子呢。   真的假的?   四阿哥把手也顺着覆盖上去, 屏气凝神了好几分钟, 果然感受到手心处确实有极为轻微的跳动感,似乎真是孩子隔着肚子在跟他打招呼。   当时人就激动的不行,头一低把耳朵都贴在了肚皮上,轻声哄着道, “阿玛在这呢, 再跟阿玛打个招呼,拍一次手。”   等真的又跳了一次, 四阿哥眼睛都亮了, 傻乎乎的继续哄着,“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整个人都满足的不得了。   弯着腰趴在那儿听了足足有一刻钟,他才突然直起身,似乎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衣服也没披就往书房那边走去。   “仔细冷着。”齐悦顺手带了一件袍子也慢慢跟过去,不知道这位爷想的什么, 大晚上了穿着里衣就跑外面去,感冒了不是闹着玩的。   云莺一直守在外面,见着屋里有声响还想进去,却被苏培盛伸手拦下了,朝她轻轻努努嘴,打手势比划道,里面不叫人就别去打扰。   这是他多年的经验总结,要不是想在院里拉拢个人,这经验苏培盛都打算把它带到棺材里去。   云莺点点头,感激的朝苏培盛看了一眼,似乎苏公公也没王以诚说的那么坏。   外面的人不敢进去,里边齐悦穿上件袍子提着盏青铜鱼灯慢慢走到书房,却发现四阿哥站在书桌前铺纸磨墨写东西呢。   搁下鱼灯,齐悦把袍子解开包拢住四阿哥,贴在他背后探头看着纸,原来是满族名字,像什么尼楚贺/珍珠,噶卢岱/凤凰,布尔和/仙鹤,爱兰珠/宝珠之类的富贵名字。   齐悦本身对满语是不太精通的,多亏四阿哥在边上还顺带着解释了每个名字的意思,他被齐悦这段时间念叨的闺女给带跑偏了,写的全是女孩名字。   齐悦想了想,白皙的手指划过一个又一个好名字,最后却指向了边角处的札喇芬,也就是长寿的意思。   清朝数下来大部分格格死的都早,她不求小格格能有多富贵,毕竟亲阿玛是四爷,生下来就是统治阶级了这点还是能保证的,作为母亲,她只祈求这孩子能够长命百岁。   四阿哥看着齐悦选的名字,就明白了她的心意,握着她的手长叹一声,“悠悠慈母心啊。”   为人父母者,所求不就是儿女平安长寿一生吗?   既然如此,他就把原先那些好名字里挑了齐布琛,松克里两个名字,这是准备给大格格和二格格取的,至于阿哥,那要等着皇上亲自赐名,四阿哥这位亲阿玛也定不了。   明明取好了名字,可四阿哥却没松开手,两人还安安静静的靠在一起,直等到鱼灯上焰火跳动,噼啪几声,四阿哥才醒悟过来,小格格还怀着孕呢,赶忙拉着齐悦往里屋走去。   齐悦也才想起来这回事,刚刚气氛太好,她又靠在四阿哥背上,还真有点忘记了来着。   如今过了五个月,她的肚子就像是吹气球一样慢慢鼓了起来,腿也随着浮肿,站久了看上去没什么,可到半夜却会抽筋起来。   偏偏她困得不行又想睡觉,就算是遇上疼也会忍着先在梦里再呆一会,直等到疼得不行了才冒着汗呼痛,把在边上睡得四阿哥心疼的不行。   幸亏四阿哥觉浅,每次小格格咬着牙嘴里一哼哼,就知道肯定又是抽筋了,没等人醒就从床上坐起来帮她揉捏着腿脚,只等着小格格眉眼舒展了安稳睡去,才放开手来。   即使是这样,齐悦夜里还是时不时被折腾的没睡好,等到了白天精神头也没有特别好,刚准备补个觉,府里又有管事的前来回话,把她烦的憋了半肚子的气,补觉也补得不痛快。   等到了三月底,李格格顺利产下个二阿哥,齐悦就松下一口气,估摸她的差事总算是快要解脱了。   果不其然,没等二阿哥满月呢,福晋那边仿佛就吃了灵丹妙药一般,从床上爬起宣布自己病愈。   齐悦忙不溜就让人把牌子送去给了正院,同时还有这几个月管事的安排本子,早盼着这一天了,她巴不得松手,别人争着抢着的管家牌子,在她眼里倒像是块烫手山芋。   福晋都有些意想不到,看着人送来的东西想叹气。   甭管齐氏的性子如何,在她面前却比李氏要恭谨很多,也不贪图府里管家之事。只可惜她实在是太得宠了,哪怕什么都没做,光是放在院子中,都让自己觉得不安。   福晋看着东西朝秦嬷嬷对视了一眼,随口吩咐道:“既然东西送了来,那宋氏那边也别派人去取了,她多半也会紧跟着齐氏送过来。如今我病好了,院子里该换换花草,看着让人清爽些。”   秦嬷嬷点点头,“可不是,这都春天了,正院也该换一换,有个新气象,奴才这叫让人去收拾。”   ------   等到了四月初,花红柳绿,本该是个踏春的时节,齐悦呆在院子似乎都能闻到花草香味来,心都野了。   可巧今天膳房里进献的有一道糯粉百花糕,做成了百花样式,小巧可爱,洁白如雪,让她一瞧就想起了南边的花园来了。   为着路上能少遇见人,还特意先让云雀去小花园里踩点了一番确保没人。   等临了走到院门口,齐悦想了想,还是将云鸥,云鹤,柱子,王福来并照例的云莺云雀福嬷嬷一起带上,人多力量大,将近十个人走在路上看着都安全。   毕竟小花园是遇到事情的必经之地,天晓得会不会有人已经埋伏在那等她了,有尹氏的前车之鉴,齐悦宁愿想多一些。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小花园,围着她是里三圈外三圈,安全妥当得不得了,本以为这就能吓退心怀不轨的人了,可偏偏还是遇到了人。   才出月子的李氏带着两个丫头不早不晚的也踏进了花园门里,光看李格格平时的为人处事,就让齐悦底下伺候的人隐隐察觉出不妙来。   齐悦朝着云鹤招招手去,这个丫头院子里跑最快来着,小声道“我记着这离英氏住的地方不算远,你赶紧去请她过来。”   避免场上只有她与李格格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也说不清楚,齐悦自从怀孕后就把宫斗宅斗桥段给翻来覆去回忆了一遍,把那些个陷害的招数记了个十成十。   像是花园,池塘,水井,那可都是危险地带。   云鹤连忙点头,悄摸的退到后头,趁着李格格没注意,一返身就往英氏的院子里跑去。   李格格自从自己生了二阿哥,气焰就旺了起来,为着四阿哥没有像大阿哥那样庆祝正闹不痛快,再加上府中人只顾着巴结齐悦,明明自己是大格格二阿哥生母也差她一筹发恨。   听人说瞧见齐格格在花园里赏景,还特意封锁了花园不让人进云云的话,心里那股火就冒了出来。   忍不住带着丫头就往花园里头赶,一见着齐悦,李格格的恨意更浓起来。   同样是怀孕,齐悦的脸色就红润明艳,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好好调养着的,身上穿的也比自己要奢华许多,那原本都该是她的才对!   不禁冷嘲热讽道:“齐格格好大的阵仗,怎么?还没生孩子就已经吆五喝六摆场面架子了?哼,我看可别高兴过了头,生下个格格来到哪哭去呢。”   齐悦捂着自己的肚子,听着这话就不高兴了,什么叫生下个格格哭?李格格自己都还有个格格呢?她闺女就是比阿哥金贵怎么了?   忙笑着接了一句,不紧不慢道:“李格格可千万别这么说,仔细话传到大格格耳朵眼里,小心伤了她的心。”   “呸!”李氏往地上啐了一口,黑着脸道:“大格格是我的孩子,就不需要齐格格在那里费心了。”   “这样就好。”齐悦与李氏一直保持着距离,相隔大约有五步以上,边上还拉着几个丫头,压根就不怕她搞什么小动作,抬抬眼皮就顶了过去,“大格格不用我费心,那我的孩子自然也不用李姐姐担忧,横竖还有福晋呢。”   她是男是女关你屁事,闲吃萝卜淡操心,自己的孩子才刚满月就满院子招摇闹事,还真笃定了自己会被封为侧福晋不成。   “你——”李格格似乎被她顶得气糊涂了,上前几步就想动手。   齐悦就呆在原地没动,开玩笑,当她带的人是空气吗,不用她吩咐就围了三层人墙拦住李氏,别说碰到她了,连看都看不见。   齐悦发泄了这一顿,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舒坦起来,难怪觉得这段日子少了什么,原来是因为气没地方发呀。   眼见着李氏脸色越来越不好,齐悦非常从心的招呼着人赶紧溜回院子,骂完人就跑的感觉真刺激。   见着云鹤站在后面朝她点头,齐悦就明白英氏已经到了花园,带着人就往小院里撤。   英氏本来躲在树后,见着齐悦走了,李格格在花园中脸色青一块紫一块才慢慢从边上的树后走出来,对李格格行礼请安。   “你倒是会藏?”李格格没给她好眼色,本来嘛,自己跟齐悦的事情,如今却多了一个侍妾在旁围观,洋相都出到外人眼里去了。   英氏却没有被他这样嘲讽而动怒,反而眉间紧锁着奇怪道,“是呀,可真奇怪,奴才在屋里呆的好好的,突然就听到外面太监传消息,说是瞧见您跟齐格格在花园里吵起来了,这才匆匆赶到的。”   英氏看了看李格格,发现她收起了怒火才继续道:“等奴才出门时,那太监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按着他的脚程,多半整个后院都要传遍这消息了,这可安的是什么心呢?”   这话一说,李格格的脸色就不对劲起来,她是有些嘴毒气大,被人一撩拨就脑袋发昏,可小心眼还是有的,尤其是关乎于自己的时候。听英氏这么一嘀咕就发现不好起来,合着自己找齐悦不痛快的事情满院子都知道了?   她认真的看了英氏两三眼,突然道,“还不知后院里竟然多了你这么个人物,真是可惜了。”李格格有些起了收服英氏的心思。   英氏笑了笑,当李氏的招揽是放屁。   她瞎了眼睛才会投靠李氏,图她什么呢?脑子笨吗?   赶忙转移话题道:“李格格还是小心为妙,这事儿实在蹊跷,齐格格肚子怀的还不知是男是女,又与二阿哥隔着半年的时间空,这可和您不挨着。要是奴婢是您,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闹出事情来,惹得主子爷不开心。”   英氏都快把话说透了,差点没扯着李氏的耳朵对她说清楚背后指使的是谁,总算是让李氏清醒了几分。   “那你的意思是——”李氏望着英氏犹豫道。   英氏挂着谦卑的笑容弯着腰,真心实意的为李氏出谋划策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个时候得罪人对您可没什么好处。”   盯着李格格带人匆匆走远的背影,英氏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背后因为匆忙赶来还有些濡湿,心里却窃喜,终于,终于,她也派上了用场。   等消息送到了齐悦院里,齐悦默默把英氏从路人甲中提到了配角阵营,只觉得按着她的智商,在后院不说得宠,最起码能平稳一生,只要不叛变,这个队友自己就收下了。   为着今天这一出,齐悦也不再多做动作,干脆就直接闭门不出,打算养到生娃再出去。   省得他们一个个在那盯着挑拨,眼下没机会处理,可她一个个都记到了本子上,等生下孩子,哼哼。   齐悦望着正院,眼神不自觉暗了几分,像是今天的事,她可不信这么巧。 第85章 生产   后院膳房里, 难得见王福来亲自过来提膳, 杜太监连忙就弃了手里的活计拉着他亲热道,“好兄弟, 哪里还用得着你亲自过来, 随便招呼一声,我让小太监们送过去不就行了。”   他如今是越来越得意自己早先那会的举动,当时下了决心就跟王福来拜了把子,不然齐格格那轮得着他伺候呢。   他见膳房里人多眼杂, 就拉着王福来往里面的小房间里走去, 笑道:“说起来还要多亏了你, 齐格格膳食总算能想起我们后院一回。”   王福来摆摆手,“哪的事,还不是膳房师傅做的味好,就像昨儿你们送的那道甜品糯粉百花糕, 格格吃了足有好几块呢。刚刚还吩咐说今天也要一份”   “诶, 这是哪位师傅做的?记住了名字省得到时候换了人,味道不对。”王福来随口问了一句, 不经意走到房间门缝那里道。   “喏——”杜太监隔着门缝指了指西边角落那个太监道:“就是马全, 他说自己会做几道特色糕点。”   另外还孝敬了杜太监不少银子,说是只求能在格格面前露个脸,只不过这个理由杜太监可不敢当着王福来的面说。   原来是他,王福来心里有了数,看着杜太监笑了一笑,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 “我说老杜,你拿钱办事也得看清楚人,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今儿见得可就不是我了。”   这句话唬得杜太监当时就变了脸色,连声问道:“怎么?这小子有问题?”   王福来没说话,见着小太监装裹好了食盒就顺手接过往外面走,这趟人情还完,接下来就该杜太监欠着他的了。   留下杜太监一个人在房间里阴沉着脸,还真没想到膳房里头窝着位爷爷,他眯着眼打量着马全的背影,盘算着这小子是不能留了。   等过了一个月,就有个小太监跟马全斗嘴在膳房里打碎了盘子,杜太监师傅恼怒下把两个人都给撵出了膳房。   膳房里赶出几个小太监那不是什么大事儿,又没牵扯上什么阴私,府里这个池塘愣是连一个声响也无,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过去了。   ------   齐悦生产的时间不好,在七八月那会,正是暑热的天气,夏天本来就难过,又因为齐悦怀孕,下面人不敢用冰,隔着帘子在那用小劲扇风,齐悦都不知道有用没用。   几乎是熬到了七月中旬,等到一日午后,齐悦在美人榻上午睡被阵痛给痛醒时,她脑海里为着这几个月的煎熬,第一反应倒不是惊慌,反而靴子落地一般的轻松,可算是要生了。   齐悦冲边上守着的云莺招招手,“快去叫福嬷嬷来,怕是要生了。”   云莺看着面色平静的格格嘴里说出的这句话,差点没给她跪下,都这会儿了,格格竟然还能稳得住?连忙朝屋外大声招呼着福嬷嬷快进来。   福嬷嬷这几天一直掐着日子算呢,在外面听到动静就估摸着应该是齐格格要发动了,进屋先洗了个手,跟齐悦告罪声伸手一探,果然摸到水汽,心里暗道一声,老天保佑,齐格格总算是平安无事到了生产这一关。   她安慰着齐悦道:“还早呢,格格别怕,奴才数着日子,您这胎正正好好足着月呢。”   一面又安排人去请家养的大夫、接生嬷嬷,又让云莺几个在外头烧水,派了王以诚去前院报信儿,几个小太监守着院门等等,把小院安排的是井井有条,看着福嬷嬷有条不紊的做派,小院几个还未经人事的丫头总算是稳了下来。   打六月的时候四阿哥就留下了几位接生嬷嬷,干脆请她们在府里长住段日子,就怕一时发动了来不及叫人,如今派人去叫,四个接生嬷嬷果然没隔多久就赶到小院中,扶着齐悦慢慢往产房里走去。   产房就是小院的西厢房里屋,早早就收拾了起来,抹了灰熏着香,又提前安排两个生辰八字吉利的丫头睡过,准备的妥妥当当。   搀扶着齐悦躺到床上,褪了裙裤,接生嬷嬷就开始洗手准备东西。   齐悦心里说实话是真有些慌张,本来肚子只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可到了后面开始,那肚子就像是被人拧着筋打转,疼得不行,脸色当时就惨白了下来。   这也实在是太疼了,齐悦有些忍不住,刚准备叫出来,就听着院外福晋并其他几个格格们都到了,为着这个,她硬是拿了软木咬住,死活没在这些人面前发出声音。   没事,好像医学证明不出声能把劲儿用在生产上还更好一些,齐悦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安慰自己。   而前院里头,王以诚跑着把消息一传,留守在前院的陈福就当机立断拿了牌子朝宫里面奔去,齐格格在主子爷心里的地位,他们几个奴才可都是看在眼里的,这种事绝对不能拖。   等骑马赶到宫外头,找到守在马身边的苏培盛说明了事情,苏培盛却苦下脸来,这倒霉催的,四阿哥才下朝就被永和宫请去了,恐怕还不会这么早出来。   这可怎么办?   苏培盛和陈福两个急的绕着围墙一遍一遍打转,鞋底估摸都能磨薄了一寸,才总算见着四阿哥急匆匆从宫里走出来,都不用苏培盛说话,四阿哥瞧了他们两个一眼就飞身上马,甩着鞭子往府里头赶去。   四阿哥今天在永和宫听额娘提起府里几个阿哥格格开始就有些莫名的担忧,再总觉得是要出什么事情,没多耽搁就忙出了宫门,等见着苏培盛和身边的陈福,心里一下就全明白了,肯定是悦儿这会子要生了,怪不得他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事情!   一路上的疾驰自不必多说,等着四阿哥急忙忙走到小院门口时,心里更慌了,小院里愣是没听见女子生产时的声音,里头安安静静,站在外面都吓人。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把?   四阿哥的心咯噔了一下,像是被人攥紧了一般,好悬差点呼吸都快喘不过气来,没等下人请安就一阵风的奔到了院里。   福晋那几个人还坐在屋里呢,听着院里请安声就匆忙从屋里出来,可四阿哥却理都没理,只是一个劲儿的盘问守在产房外的丫头,“齐格格的身体如何,怎么不出声?”   他都快心急死了,要不是因为怕吓着里面的接生嬷嬷,他都恨不得进里面瞧瞧情况。   齐悦躺在床上疼得思维都有些模糊了,只是一个劲咬着牙运气,突然听到四阿哥的声音还以为是出现了幻听,等着福嬷嬷喂她喝参汤的时候才真听清楚,确实是四阿哥赶回来了。   当时人没来,她还能咬牙撑住安慰自己坚强,可等着四阿哥到了,齐悦反而忍不住,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抽噎着一声一声叫着喊疼。   四阿哥人都快贴在门那了,听着里头小格格虚弱沙哑的哭声,胸膛里那颗心都被哭碎了,攥紧了拳头都想往屋里冲。   差不多又撑了一炷香的功夫,齐悦那仅剩的最后一点儿力气都快用完时,就感觉肚子里一空,接着就是接生嬷嬷巴掌拍到屁股上的闷响,等听到婴儿那响亮的哭声,齐悦才总算是轻松的闭上了眼睛。   祖宗,你真是我的祖宗。齐悦躺在床上喘着气,恨不得自己上手打这丫头几下。   听着里头孩子的哭声,四阿哥总算是松了口气,还没等嬷嬷把孩子抱出来就先露出了笑大声道:“赏!重赏!”   接着还没等孩子抱出来,就隔着房门先问了几句齐悦的身体如何,那关心的姿态别说是李宋几位格格,就连福晋也拧紧了帕子五味参杂。   她不禁想起自己生产那日时,四阿哥是不是也隔着问候她几句?   应该是有吧,毕竟我生的可是阿哥,福晋努力说服着自己,忍住情绪上前笑着恭贺四阿哥道:“恭喜爷,这可是件大喜事。”生了个格格,真是天大的喜事。   四阿哥脸上的笑就没忍住,点头道:“不错,确实是喜事,不但院里该赏,我看府里上下都要赏。”   在院里的几个人差点没因为这句话呕出血来,只等到福嬷嬷抱着孩子出来说是小格格才勾起了嘴角,笑容也真诚了些,谢天谢地是个格格,这要是个阿哥,依着四阿哥这样的宠爱,保不齐府里就该多一位侧福晋了。   屋里的齐悦自然不知道她们这些心思,她这会缓过来恢复了一点力气,又擦洗了身子换了里衣,浑身上下多少比起刚才舒服多了。   靠着床上还有些茫然,仿佛刚刚那几个时辰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实,可等着嬷嬷抱来小格格沉甸甸的亲自抱在怀里,齐悦才终于清醒过来,自己是真的生了个娃娃,七斤六两的大胖闺女。   因为才刚生产完,齐悦连头发都没扎,只是松松打了个辫子,头上包着帕子躺在床上,四阿哥想进来时都死活不肯直接见面,只让人搬了屏风隔着,屋里点了香遮掩了血气才放人。   她自己躺在床上,小格格就挨着她边上,母女两亲亲热热的一张床上,有女万事足的她整个人都显得满足极了,几个嬷嬷瞧着都不敢拦,悄悄退到了屋外面。   四阿哥隔着屏风还有点无奈,知道小格格这是怕自己丑,他就装着忽略了不再坚持,而是慢慢问着小格格的身体,是不是辛苦等等。   齐悦这会已经忘记刚刚的痛苦了,反而一个劲在他面前夸着小闺女是怎么怎么好看,才刚出生红彤彤皱巴巴的娃娃硬是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四阿哥听着小格格的念叨,嘴角的笑就没停过,她夸一句自己就紧跟着一句的,只等到里边声音渐渐轻下去直到安静,才悄悄绕过屏风,坐到齐悦的床前亲眼看看她。   傻丫头,隔着屏风有什么用呢,他还不是照样的能瞧瞧她。   这一天可把他吓坏了,在走到小院那儿没听见声音的时候,四阿哥都差点以为小格格出事了,脑子里一片混乱,身子都被吓得僵硬,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自己心里,悦儿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重要。   如今就算听着声,可他还是不放心,总要亲眼看见了人才肯,望着床上人疲惫的一张脸,四阿哥俯身轻轻摸了摸小格格的额头,悦儿的年纪也还小啊。   听着呼吸声,四阿哥只觉得自己人都安稳了下来。   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呢?四阿哥专注的望着齐悦自言自语,忍不住紧贴着她的脸又亲了一口,心里终于下了决定。   准备回前院书房里去写折子,临出门前还特意吩咐着福嬷嬷,“仔细照看你齐主子和三格格,要是醒了就派人去前院找我。”   福嬷嬷恭敬的点头,只觉得肩膀上又沉重了几分,等四阿哥走了人才反应过来,四阿哥刚刚称呼齐格格是什么来着?   齐主子?!!! 第86章 请封(上)   福嬷嬷自然不敢跟其他人透露这件消息, 都还没影呢, 只是把事情默默藏到了心底里,对齐格格那是更加用心的照顾起来。   原本着她还以为四阿哥请自己来小院, 一是为了好好能照顾着齐格格, 二来是帮着这位能在府里争宠稳固地位,可哪想到还没等自己发力使上本事,齐格格似乎就已经凭自己,眼看着要坐上侧福晋的位子了, 这还让她帮着争什么呢?   这会离满人入关的时候相隔不是很远, 还带着草原的习气, 没怎么受汉人文化的侵染,嫡庶之分没有什么太大区别。正如头先的太宗皇帝那五大福晋一样,这时候的嫡侧福晋地位并不是特别的明显,侧福晋照样握着权力, 算是府里的主子, 而不是所谓的妾室。   做格格的能爬到这一步,基本上就已经是到达府里顶峰了, 还能往哪里爬呢。   就算如今福晋生了大阿哥也没什么影响, 四贝勒如今还很年轻,凭着皇子的身份日后都多半能坐到亲王的位置,那侧福晋生下的孩子就算是减了等,也还是个贝勒贝子的爵位,足够奉养她了。   既然如此,福嬷嬷看着屋里伺候的四个丫头就眯起了眼睛, 若是齐格格真的封了侧福晋,恐怕院里还要再进人,难保遇上藏着心眼的,光就凭她一个人守不住小院,恐怕还得再□□几个丫头来,自己也得显出几分能耐来才行。   她也怕有人看着投到齐格格院里顶替了她,自己如今不是在宫里,跟了主子不可能再调换位置了。   于是就派着人先去找了苏培盛过来,托他在外面预备好几个要进府的小丫头子,背景干净点的,人聪明点的。   接着对云字辈的四个丫头开始日常教导起来,还别说,有了福嬷嬷的教导,云莺除外的其他三个明显都稳重了一些。   见到四阿哥来打帘子的时候也不再畏缩着,含着笑看着那精气神就不一样。   自打三格格生下来,四阿哥每天都往小院跑,外人看来是荣宠,齐悦却有点嫌弃。   为着月子习俗不让洗头的缘故,她在产房都是包着帕子穿大裙子的样子,身上都是奶味熏香味,四阿哥回回来都需要她稍微整理下仪容。   开始的时候齐悦还让人搬个屏风或者遮着脸什么的,可到了后来听丫头说四阿哥早就瞧见她真面貌开始就懈怠了,如今见四阿哥来连收拾也不收拾,就真——素颜接待。   抱着闺女连一点眼神都没分给他,全在孩子身上,边上桌上还放置着碗乌黑的养身药。   刚出生的孩子总是特别的乖巧,吃了就睡,睡了就吃,被人抱也不哭不闹,只是啊啊几声吐起泡泡,小模样乖巧的不得了。   四阿哥看着床上亲亲热热的母女俩,叹口气就自己先去隔壁换了衣裳,又洗把脸才坐到床边上,无奈道:“我看你如今有了札喇芬,心里面只怕把我都放角落去了。”   听听这话!齐悦奇怪得横了他一眼,继续抱着闺女哄着她,开玩笑嘛,自己的心里全是闺女,什么时候还多了个你?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的表情就明了她的意思,暗暗咬咬牙,他可没想过,小格格生下孩子之后,自己还要跟闺女争宠,哑口坐了一会就见闺女啊啊几声,忙高兴的站起来招呼奶娘,怕是孩子饿了。   齐悦看着奶娘把孩子抱走,眼睛里还有些依依不舍,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边上的四阿哥就坐到了床上,强势进入她的眼帘,承包了她这会儿的空间。   看见故意板着脸的四阿哥,齐悦就麻溜开始顺起这位爷的毛,冲他露出小白牙的撒娇道:“四哥还吃札喇芬的醋呀?小心我把这话记下来,等她长大了就告诉她,看你羞不羞。”   咳咳咳——   四阿哥想想小格格的脾气,说不准还真敢怎么做,忙咳嗽几声先发制人道:“看你哪像个当额娘的样子,怎么我听说这几天,你还想把孩子抱来一起睡,简直是胡闹。”   幸亏小院管得严,消息没穿到外边,不然就只这一个消息,她就会被福晋抓着训斥。   这年头的格格阿哥,在亲娘身边养的很少,大都是有嬷嬷们奶娘们负责照看,生母只需要按时询问看看就行,不能插手管理。   像小格格这样,不但白天抱,晚上还想一起睡觉的行为,听着都让人觉得胡闹。四阿哥拿这话一压,保管让她想不起什么吃醋的事情。   果然,齐悦那张小脸就皱了起来,委屈辩白道:“我那不是还没做嘛,只是说说而已,”   她也知道,自己跟小格格一起睡觉不太现实,既然这个主意被打了回来,就忙提出了另外一个提议,“那……那既然这事不许,喂奶总成吧。”   她见四阿哥似乎沉默着没有张口就反对,知道这事或许有门,连忙乘胜追击道“这真不是胡闹,我以前在胡同那就听大夫说过,喝亲娘的奶对娃娃身体好,你瞧我两个哥哥,就是例子嘛。那都是喝额娘的奶长壮实的,再看看我,没喝就瘦成了这样。”   四阿哥闻言看了看齐悦的小身板,心里暗暗嘀咕道,这要是真长成你两位哥哥的样子,还未必能被选进宫里去呢。   只是这句话要是敢说出来,保准能被小格格咬上几口,四阿哥明智的把话吞进口中,仔细想了下,看着满脸渴求的小格格才慢慢点头道:“那晚上还让奶娘她们喂,就只准你白天陪着。”   见齐悦还有些不乐意,四阿哥搂着她的肩耐心劝道:“听话,你还坐着月子呢,晚上起来影响休息,累到了四哥心疼。”   这句话一说,齐悦就举起双手投降了,四阿哥最近的情话攻击太强,她有些低挡不住啊。   见着奶娘喂饱了小格格重新抱回来,齐悦转转眼睛,笑眯眯的指着四阿哥道:“喏,让她阿玛抱抱吧。”顺手就推着四阿哥往前走去接着小闺女。   这······   四阿哥有些手足无措,他还没抱过孩子呢,之前的几个孩子那都是被人抱着看几眼,从来没有抱过呀。   这么小的孩子,瘦瘦弱弱,轻轻柔柔,他连手都不敢乱动,生怕哪里不对,磕着碰着了。   齐悦看着浑身僵硬的四阿哥就忍不住笑了,指挥着他慢慢抱着孩子过来,还是要趁早培养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比较好。   齐悦心里想着,就故意装作没看到四阿哥为难的样子,还探过头来看着孩子笑道:“瞧她,在撒娇呢。”   四阿哥满手的汗都不敢乱动,听着齐悦的话才敢慢慢低下头看看,札喇芬这会才刚吃过晚饭,这时候睁着眼睛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嘴巴还砸吧了好几下似乎是在回味,小小的人儿表情还挺丰富。   四阿哥看着她那样子不由得勾起嘴角来,“也不知道像谁,这么活泼。”   “那还用说,当然是像我。”齐悦直接应道,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闺女,怎么可能不像她。   四阿哥本来还以为小格格会说像他之类的话,却没想到一张口就是她自己,意外之下认真的又瞧了瞧,坚持着摇头道:“不对,应该是像我。”   ······   齐悦忍不住都想拿枕头砸他,脸皮真厚,闺女要是真像他还了得,嫁不出去了要。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柳眉倒竖就站起身来退了三步,抱着孩子安慰她道:“没事没事,悦儿莫生气,下回再生一个就像你了,四哥不跟你争。”   齐悦不接他的话茬气鼓鼓的躺回床上去,还再生下一个?就这个都要了她的命了,下回等个几年再说吧。   四阿哥见着她沉默着,就让奶娘将三格格抱下去,顺带着又是一阵敲打,等着人诺诺退下,才端起一旁的汤药来,哄着让她喝完再睡。   他还没有喂过别人喝药呢,就一勺一勺的想慢慢喂,齐悦看着都费劲,抢过碗来吨吨吨就咽了下去,真一口一口能苦死。   四阿哥看着她直摇头,“你呀你呀,还是这个小孩性子,真不知道到了册封那天——”   他突然停住口,小心的看看齐悦,见她似乎没发现才慢慢松口气。   自己的请封折子虽然递上去了,可这件事到底没有准信,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小格格比较好,省得她牵挂着这些担心。   只是······   四阿哥的心里不免有些着急,他的折子递上去都已经两三天了,怎么宫里还没有个回话? 第87章 请封(下)   事实上, 四阿哥是真的冤枉人了, 为着前段时间浑河事件,康熙爷有好几天没翻折子, 国事在这, 谁也不会没眼色打扰他老人家不是。   所以一直等到今天,康熙才有空在那翻看内务府送上来的请封折子,翻到四儿子这封还有些疑惑,他记得之前传上来的消息里, 生大阿哥的是四福晋, 生二阿哥的那个格格貌似不姓齐吧?   “梁九功。”康熙随口招呼来站在桌边上的梁九功, 问他一句道:“老四后院有几个格格来着?”   他对儿子的后院没有太大兴趣,只记得老四媳妇是哪个就成了。   梁九功却记得这个,哪怕是小阿哥们的后院女眷,他都有印象呢。   这会就笑着给皇上介绍道:“回万岁爷的话, 如今四贝勒府里四福晋生了大阿哥, 李格格生了大格格二阿哥,宋格格生了二格格, 至于这位齐格格, 那是上回选秀指进府里的,几天前刚生下了三格格。”   康熙听着就忍不住有点想笑了,他本来还以为这个齐氏是因为有子请封,没想到老四府里生阿哥的另有其人,不是她呀。   老四啊老四,这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外表严肃方正的四儿子竟然还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让康熙不禁都觉得有趣起来。   要是齐悦在这,保准得说一句,这就是反差萌啊。   康熙揉揉太阳穴,心里想着,到底还是年轻,才刚有个喜欢的就为她请封,做事急糙毛躁的很,之前还觉得老四长大了,谁知道还是和以前一样。   可老四这个样子,康熙双眉挑动哼笑了一声,还真是他的儿子,宠起人来的对待方式与他早先差不多。   都是趁着还喜欢的时候把人使劲捧上个高位置,提前替她想好一条后路,等年纪大了失宠,好歹也能有份体面在宫里度日。   只是他如今年纪大了,经历的事情一多,年轻时候的记忆反而模糊了。康熙一边念叨着,一边就命人摆驾去了永和宫德妃,好好回忆回忆青春。   德妃都快四十岁了,在宫里属于上年纪的人,一年里见康熙的次数都有限,早就歇了和那些年轻妃嫔们争宠的心,如今听传话说皇上摆驾到永和宫就不免有些惊讶,这还算是七月里头一回呢。   走出去的路上她都还在心里头一个劲的揣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引来的万岁爷。   等迎接到康熙爷,德妃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万岁爷脸上带着笑意呢,应该不是什么坏事,蹲身行完礼就故意露出点惊喜道:“皇上怎么突然来了,臣妾都还没预备呢。”   康熙顺手扶起她往里面走,“预备什么?朕就是突然想来你这里坐坐。”   在殿里落座喝了一盏茶,看着依旧有些疑惑的德妃,康熙才突然笑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吧,老四这孩子看着成熟,性子还和以前一样,毛毛糙糙,明明后院里有个生子的格格,偏偏把另一个生格格的给请封了,这事要不是亲眼看见折子,我都以为看错了,该是十四干的才对。”   德妃才明白过来事情的经过,看着满脸轻松的康熙忍不住松口气,连忙也跟着数落了四阿哥一句,笑着道:“可不是,看着年纪长大都有儿子了,哪里知道还是那个脾气没改。就前几天还为着教十四读书不听话,两兄弟闹起了别扭呢,亏他是哥哥,也不让着点十四,硬是压着人练了一下午的字。”   看着明面上在数落人,实际上却悄悄的点明了四阿哥对兄弟的情意,万岁爷瞧瞧,老四都上朝了还记挂着兄弟读书,多重感情呀。   康熙听着笑容就暖了几分,老四可不就是个这样的脾气,打小就重视兄弟,想来他那日在众人面前维护太子,应该也是因为当初的太子情义,这事就显得情有可原了,是个赤诚的孩子。   康熙轻轻地叹口气,自己前段时间确实委屈冤枉了他,“那个格格是你之前指的,你觉得性子怎么样。”   “是个老实孩子,老四的性子皇上您也是知道的,真来个刁钻古怪的他哪会喜欢呢。”德妃其实对齐悦压根就没印象,选秀那会她听着管事姑姑说哪个守规矩就随手指给大儿子来着,横竖只是个伺候人的格格,谁知道还真能上来呢?   只是管事姑姑当时禀报说是个规规矩矩的人,长得又有福气,德妃就按着话在皇上面前说道,顺手夸了她一句。   “嗯。”康熙点了点头,拍拍德妃的手道:“你挑的人自然是好的,既然老四喜欢,那就随他的心意,生了格格也是个喜事,你替我赏她吧。”   “是。”德妃低着头恭敬的应道,她确实是要赏齐氏,多亏了她,自己才能借着这个机会把老四从上回的事情里摘出来。   至于齐氏是不是真的乖顺,那也没有关系,侧福晋年底是要进宫拜见自己的,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要真是个心里藏奸的丫头,宫里有的是办法打发了她。   ------   于是齐悦闺女洗三刚过了几天,就突然接到了孩子亲奶奶从宫里赏下的东西来,她在产房里头接了礼还有些纳闷,这个时候赏什么东西呢。   等晚上四阿哥一回来,齐悦就拉着他往桌上那堆东西上看,“四哥瞧瞧,娘娘今天赏给咱们札喇芬的东西,福嬷嬷说好几样都是内库房的精品,上面还有印记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呀?”   四阿哥可没齐悦那么茫然,他心里有着数呢,娘娘在宫里向来行事谨慎,连札喇芬洗三的时候都没惦记,这会子就更不会平白无故的做这种事情了,想来八成是得了皇上的意思才赏的。   这样说来侧福晋的事情汗阿玛同意了!四阿哥一时心情大好,笑眯眯拥娇人入怀道:“我看娘娘一定是听说府里的齐格格温惠宅心,端良著德,所以才特意封赏下来。”   听四阿哥这样胡扯一通的样子,齐悦就知道这事多半有他的手笔在里头,说良心话,夸她心地善良品德优良这倒是实话。   齐悦丝毫没有脸红的收下这句如实的评价,可要是说传进宫里娘娘的耳朵那就是屁话了,她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呢。   抱着四阿哥就开始左右摇晃着撒娇起来,“四哥别逗我了,快说到底怎么回事,要是不说我都不敢收下这些东西。”   齐悦眨眨她那双大眼睛,渴求真相的心情都快写在脸上,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可怜极了。   四阿哥毫不客气敲了一下她的脑壳,这招没用,都使了多少次了都,他早就产生抗体了。   好罢,爱新觉罗胤禛,这都是你逼/我的。齐悦捂着额头,心里恨恨道。   干脆就放开手,双手捂住脸往床上一倒呜咽起来,一边嘤嘤嘤一边委屈地哭诉,“疼死我了呜呜呜,不说就不说嘛,怎么还打人?四哥是不是嫌弃我生了札喇芬之后就不好看了?说不准都已经厌弃我了······”   越说越不像话!   四阿哥听着床上那位从敲脑壳开始一直延伸到自己变心,都快把白头宫女话当年那句古诗背出来时连忙举手投降,再说下去都要扯到负心郎了,也不知哪听来的话。   他对小格格是彻底的没脾气,别说是见她哭了,就真没流泪的呜咽都让他着急,坐到床沿边上就叹气,自己是被她吃的死死的了。   “都是孩子的额娘了,还这么闹腾,你就不怕札喇芬跟着也学起来,快擦擦。”四阿哥从边上拿了一块手帕子,扳过来打算给人擦擦眼泪。   齐悦低着头坐起来,接过帕子就往脸上抹,可不敢让四阿哥帮忙,她刚刚嚎了那么久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被他一瞧准露馅。   见着小格格收住了声,四阿哥才把上了请封折子的事情慢慢和她说了,“这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汗阿玛没发旨意下来前还是要安静些,不要声张,我看札喇芬的满月礼就先别大办吧。”   嗯嗯,齐悦小脑袋捣蒜似的点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直望着四阿哥,蹭吧蹭吧靠到人怀里仰头就亲了一口,“四哥对我真好。”   小没良心的,刚刚还拐弯抹角说我负心汉呢。   四阿哥低下头盯着齐悦,意味深长道:“这一句也就今儿夸的对了时候,既然知道我对你的好,那悦儿可怎么报答呢。”   齐悦一脸震惊,四阿哥现在变得这么浪了吗?她不能认输啊,捏着帕子躺在人怀里遮住了半张脸,娇滴滴羞涩道:“公子的大恩大德,奴家无以为报,情愿以身相许——”   说话的时候还下意识回味了刚刚那个吻,看着四阿哥眼里就像是存心故意诱惑他似的,再加上天气炎热,小格格穿得少,纱衣罩在身上薄薄一层,身子几乎全挨到了他身上。   素了好久的四阿哥难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眼眸深沉的看着小格格,一点磕绊都没有的接着话道:“小姐要以身相许?那不如今晚就拜堂成亲如何?”   真的假的?齐悦被他这样盯着有些紧张,自己可还在月子里呢。   见四阿哥真的要探手过来,齐悦忙从里边扯下一床被子遮住自己,求饶道:“公子公子,奴家想过了,您的恩德太大奴家还不起,下辈子给您当牛做马报答吧。”   四阿哥看着把自己裹成个球的小格格,隔着被子压低了嗓子,“那就先记上。”   等出了月子,再还。 第88章 齐文,圣旨   四贝勒府管的严, 像是采买都挑旗下老实的人, 所以府里的事情难传出去。   像是齐悦怀孕了这件大事,齐家父子三人都还是在王福来上门请安的时候才知道的, 当时齐悦可都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   按道理, 怀孕了的格格家里人进府里看望也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子嗣为重嘛,可偏偏他们家却犯了难。   老父亲齐彦送走了人关上门就重重叹了口气,他们家仨都是光棍, 实在没办法变出个女眷能去四阿哥府里去瞧瞧女儿啊。   他家三代单传, 到自己这辈生了三个那都是多亏了娇娘带的福气, 别说是他的叔伯兄弟了,连出五服的亲戚都找不出一个来,娇娘家里人倒是还在,可早先年就断了关系。   想到这里, 齐彦就头痛, 等扭头看见屋里那吭哧吭哧吃饭的俩儿子,不但头痛了, 心脏似乎都在一抽一抽。   不由得恼怒起来, 一拍桌子气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个都老大不小了还无家室,是要存心气死我吗?”   老大齐文见父亲生气,站桌前吹胡子瞪眼的吓人,就乖乖放下碗筷站到一边, 从怀里掏出半张面饼偷偷摸摸吃起来,只可惜屋里其他两人眼睛都没瞎,谁也瞒不过去。   齐彦气得用手抽了齐文后背好几下,不过他大儿子虎背熊腰筋肉结实,没拍痛他倒是连累的自己手掌通红。   老二齐武看了看父亲,嬉皮笑脸的插/话道:“爹别气坏了身体,横竖我们俩是指望不上了,不如您去娶一个?我们哥俩没意见。”   “胡说!”齐彦听着踮起脚一巴掌就拍到了齐武脑袋上,他要是再娶那还对得起娇娘吗?   齐彦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手开始在桌上寻摸着有没有凑手的揍人物件,准备教训儿子一顿。   他跟娇娘的感情,天地可鉴,要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自己良心何安,况且娇娘临死前许愿要在黄泉路上等他,要是真有了别人,自己到阴间怎么跟她交代呢?   想起死去的娇妻,齐彦就下了决心,也不管两个儿子在那或沉默或狡辩的抵抗,直接开口定下结果道:“要是你们找不到,那我就厚着脸皮去求求悦儿,让她帮忙去给找几户好人家,要是人家不嫌弃我们家穷就直接定下来,今年就成亲!”   齐武忙放下碗筷不乐意道:“小妹如今是阿哥府里的格格,那接触的不都是高官世家,他们能看得上我们?就算看上了那也是个个眼睛在头顶上的态度,以后还不定怎么闹腾,我可不要。”   齐彦嘴里嚼了嚼骂人的话,到底还是忍了下来没说出口,就你这幅模样还挑三拣四不乐意,就街口摆摊的田家寡妇都看不上你!还美得你!   他这回也不在桌上寻摸了,站起身就打算搬动自己屁股底下那张椅子,打算让齐武清醒清醒脑子。   “大哥——大哥——你好歹说句话。”齐武见事不好,忙躲在了大哥齐文身后,借着他的身躯,抵挡老父亲的怒火。   齐文刚刚一直就一直在那默默的啃着饼,这会儿快吃完了才一抹嘴,点头道:“爹说得对,老二也该定亲事。”   齐武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他,大哥你也叛变了?直接拉他下水道:“怎么光我没有你,你是老大,就算定亲也该先给你找。”   齐文慢悠悠咽下最后一口面饼,冲他憨厚一笑,“谁说我没有?爹我有事,先去营里了。”   说完就冲齐府弯腰行礼,挎着腰刀往胡同外走,徒留下弟弟齐武在屋里急的跳脚,“你倒是把话说清楚,什么时候看中的,我怎么不知道啊——”   这么说齐家光棍二人组,如今是就剩下他一个人了?老大这不声不响的还寻摸安排好了嘿,亏别人还说他老实心憨,都是装出来啊!   可齐武这个时候跳脚也没用,齐彦扫了他一眼,不中用的东西。他放下抬了好久愣是没动的椅子,直接进书房写信给小闺女去了。   话说走在街外的齐文,在齐父和弟弟面前表现的沉稳有把握,实际上心里却在捏着汗,他确实是有看中的人不假,只是人家未必肯点头嫁他。   今天听了齐父的催促,心下一个激动就多走了几步路,特意去大市街的金银铺子里的买了一根梅花银制的挖耳簪。   他也想买好的金簪玉簪,只是家里按着娘以前的交代,没成家之前俸禄都留一半在家里,再扣去他自己平日的花费之后,攒下的体己有限,能买下这根银簪都花的差不多了。   用帕子把簪子里三层外三层,裹的跟香肠似的揣到怀里,齐文就低头去了以前步兵营上司把总王之诚家里。   就是这位大人当时拍板挑他进的步兵营,要不是他发话,这步军领催的位置可轮不到他,盯着四两俸禄的旗人多了去了。   就因为这个,齐文在营里表现极为卖力,还时常被王大人带到家里去练手,顺带吃顿饭。   把总的名头在苦哈哈的营里是个人物,可在京城这地方低得不行,能在内城有住的地方都算是好的,自然不会有多大。齐文常去他的家里蹭饭,有时候难免会见到女眷。   旗人家管的也不严格,没出阁的姑奶奶出门也是有的,就这么一眼两眼的缘分,齐文心里就住进了一个人来。   他也知道自己家里穷苦,又没有前程,这些念头只在心里想想,可眼下父亲催的紧,真要是不试试,说不准这辈子就没了缘分。想想小妹以前在家常说的人生只有一次等等歪话,齐文胸膛里鼓足了勇气,到了门口就叩起了门环。   “谁呀——”王家下人不多,开门的那个见过齐文好几次,开了门就请他往里走,一边往里面喊,“老爷,小百花胡同的齐大爷来了。”   可还没等王把总出来呢,就见个穿蓝布衣裳的高挑姑娘脚步匆忙的刚好路过,顺势咳嗽了一声冲人招呼道:“你去忙吧,阿玛在书房呢,我顺手带齐大哥过去就行。”   看着门子退到门房里,王姑娘与齐文隔了几步在前头领路,走了好几步才轻声问道:“齐大哥今儿怎么来了,我还只当你有了好前程就忘了我阿玛呢。”   她大着胆子问话,声音虽然平淡,脚步却慢慢放缓,竖起耳朵想听齐文的回话。可快走到书房了,后面也悄悄的没声音,王姑娘咬着嘴唇,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等着都要到了,王姑娘脚步没停准备直接走到内院时,才被一股力气给拉住,转过身子就看见齐文塞给她一个布包的棍子似的东西,闷声道:“送你的。”   东西被层层包住,解开来还真费了点力气,打开了好几层才看到里面是根簪子,王姑娘才刚板着的脸霎时就飞上了一团红晕,原本利落的声音也成了蚊子哼哼,“什么······什么意思呀。”   齐文没多说话,他看着王姑娘那副羞涩的样子就全明白了,摸摸脑袋就干脆得吐出三个字解释道:“是信物。”   要是她收下了,齐文发誓自己这辈子都会想办法挣个前程娶她,可要是她拒绝了不收,那自己就收起这份心,别再打扰人家。   见着人似乎害羞的握着簪子跑了,齐文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打算回去就让爹上王家来提亲,就算看不上也要试试。   ------   齐父等着这一天不知道多久了,听大儿子说出了人选就马上托着媒人往王把总家里提亲递门条,生怕迟了一步就错失了儿媳妇。   王把总其实倒没什么意见,其实他之所以待齐文优厚,就隐隐是有这个念头,他膝下无子,就两个女儿在家,那女婿的人选就一定要精挑细选才行,像齐文这种憨厚老实又有武力的汉子就很适合。   大妞年纪也不小了,两回选秀又都被撂了牌子,宫里前程是看不到了,见着人家特意上门提亲,王把总心里就有了些意思,可王夫人却看着门条把头摇的飞快拒绝。   “这事我不同意,齐家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看看这上面,三代都没有做官的人家,穷的只剩个旗人名头了,你还想把闺女嫁过去?这是把大妞往火坑里推!”王夫人扭过头死活不肯答应。   虽说齐文她见过是个健壮汉子,可身体强健不还是一个大头兵?连个官身都没有,拿什么娶她的女儿?   王把总耐着性子劝她道:“齐家穷我知道,可那齐文未必就没有出息,你知道他年初从步兵营调到哪儿去了吗?调到亲兵营去了!那可是多少人塞银子都进不去的地方,他进去呆个几年外放出去,少说也是个七品的把总,二十多岁的把总诶我的夫人,那还能算穷?”   这······   王夫人还是不太情愿,找着理由反驳道:“那不还是以后才当上把总吗,咱们女儿现在嫁过去,不照样要过苦日子?”   王把总敲敲桌子,“嫁妆多备点,有你我的帮衬能苦到哪里去,前头一起苦着过了,后头才能把腰板硬起来!拿着我们家的银子过日子,他还能不管咱们?”   王把总把事情摊开来说了,王夫人才勉勉强强的委屈着点下头,总算是应下了这门亲事。   可回了屋里看见女儿还是忍不住搂着她大哭了一场,一边揉着心肝一边骂着王把总,把气痛痛快快出了才算罢。   被搂在怀里的王姑娘沉默着没说话,嘴角却微微地上扬起来,手还不自觉扶上了发间横插/的一根银簪。   ------   四阿哥府里,福晋因为德妃赏赐齐氏的缘故闹得心神不宁起来,好端端的怎么就赏了她一个人?娘娘是怎么知道齐氏的名字的?   等着苏培盛过来传话说主子爷吩咐,三格格满月不要大办,只府里人聚聚就好后,福晋心里疑窦更浓,这事不对劲。   按着四阿哥宠齐氏的势头看,大办满月宴才是正常的,怎么还特意吩咐不许请人呢。越想越不对劲,福晋只觉得背后藏着事情,和几个嬷嬷商量了好几天都没猜出个结果来。   可李格格却没福晋这么多想法,在知道三格格满月酒不大办的消息时,她抱着二阿哥差点没笑出声来。   整个人都高兴的不得了,虽说自己上回为着福晋忍气吞声没和齐氏闹起来,可齐氏倒霉她还是开心。   抱紧了二阿哥,李格格志得意满的对春彩笑道:“瞧瞧,儿子和女儿就是不一样,就算得宠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照样生了个丫头!”   怀着想看笑话的心思,李格格送礼就给得很痛快,齐悦上回送二阿哥是个一两六钱重的金锁,她就打了个一两八钱的金锁还回去,硬是压了她两钱。   等着满月酒那天宴席开始,李格格还特意抱了二阿哥来,打算膈应死齐氏来着,哪想还没开始,就有宫里太监领着圣旨到了府里。   宴席上的人都懵了,连还在产房的齐悦都换了衣裳跟着福晋去接旨意,人家点明了说是四阿哥后院接旨,她就是病重都得爬起来,更别说是坐月子。   索性齐悦年轻,养了一个月也差不多了,穿好了衣服就在云莺陪同下往正院走去,撤去酒席,摆香案接旨意。   等听到说是为着册封齐格格为侧福晋的时候,跪底下的全院人全都震惊了,齐格格这就成侧福晋了?   就这么轻松???   别说是福晋格格她们了,连在宫里待过的嬷嬷们都觉得不可置信,这算是目前最快晋封的了吧。   底下跪着的李格格张着嘴,要不是因为场合不对差点叫出来,凭什么?凭什么是她被封了侧福晋!   福晋早先是有着一点猜测,这会还能稳得住,端着福晋的架子送走了宣旨太监,摆着贤惠的笑冲齐悦道:“妹妹大喜,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   她这会面上替齐悦欢喜,内里却惊慌起来,请封侧福晋的事情四阿哥可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这是在防她吗?   齐悦这会跟福晋说话终于不用自称奴才了,难掩激动的点点头,她是提前就知道这件事了没错,可没想圣旨来得这么巧,在满月酒的时候就赐了下来,日子挑得太好了。   转身看着底下僵着脸的李格格就冲她温柔一笑,没想到吧。   齐悦对李格格笑得一脸春光灿烂,这段时间府里可没少传她生格格要失宠的消息,能干这种蠢事的,除了李氏就没别人了,她之前是怕惹出事情,可现在成了府里的主子,处理起来就很简单了。   齐悦摸着下巴仔细琢磨,是爆炒还是清蒸还是生吃呢,要不然干脆都试试吧。反正李格格似乎有着小强的血脉,怎么对付都能很快爬起来继续蹦跶,非常抗揍了。 第89章 报喜   像是这会儿的侧福晋比清朝中后期要金贵一些, 数量少, 地位高,入过玉蝶还是受礼部册封的那种, 朝廷会专门分发冠服, 府里也会举行册封宴会来庆祝。   所以后院人送走宣旨太监后,就忙又一次下跪朝齐悦贺喜起来,一溜下跪的人群中,就把那还站着的李格格给凸显了出来, 竖杆子一样立在当中, 特别显眼。   跪在后面的英氏顾不得其他, 忙拉扯了她衣袍角好几下,李格格这才醒悟过来,不情愿的跪下跟着众人一起张嘴说吉祥话,嘴巴却没有出声。   还在一旁的福晋看到李氏这个样子, 就不由得庆幸了一点, 还好还好,四阿哥请封的是齐氏而不是李氏, 真要是让李氏这个不着调的也做了侧福晋, 那她才会真的呕心。   一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年岁的阿哥,还是侧福晋生下的儿子,真要论起来说不定府里的爵位要落到谁的身上呢?   齐氏跟她比较起来,威胁就小多了,她生的是女儿,就算过几年再生个儿子, 那年岁差摆在这里,也闹不出什么。   想想这个,福晋回到正院就先去后面院子里看了看大阿哥 ,那才是她日后的依仗呢,秦嬷嬷还想上去进言,却被福晋摆手给拦下了。   “嬷嬷,轻声点儿,大阿哥在睡呢。”福晋轻轻拍着大阿哥的身子,说话声轻轻柔柔的。   她知道秦嬷嬷想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在这个时候给齐氏脸色看看,让她知道自己这个福晋的威严之类,可是这些有用吗?   四阿哥连个商量都没有就往宫里递了请封册子,摆明了就是对她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了嫌隙,这会她不去讨好四阿哥,还故意针对齐氏?这不是亲手拿着自己的把柄往别人手里送?   福晋替大阿哥掖掖被子,看着躺在小床上的儿子恨不得他能快点长大,再快点读书认字,给自己争上一口气!为了他日后的前程,自己现在忍了又有什么关系,无非就是闭上眼睛。   也因此,福晋这次就没在赏赐上做文章,而是正经的送去了恭贺的礼物,按着之前三阿哥府田氏的礼单添减了几笔,后院里其他人也纷纷送了恭贺的礼物,英氏更是亲自上门祝贺。   为着她之前几次的表现,齐悦没有怎么冷落她,反而笑着和她说笑了几句,让福嬷嬷送到门口才算完,让府里人都看明白,英姑娘已经是她的人了(大误)。   今天是她的好日子,也是札喇芬的好日子,因此小院里除了明面上府里赏下的一个月的银子外,她还额外从小金库里补贴了一个月赏银,小院的众人自是欢喜,一声又一声的恭贺热闹非常。   进屋看到札喇芬的摇车,齐悦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冲着王福来就招手道:“对了,我家里只怕还不知道札喇芬的事呢,你出去告诉他们一趟,只说现在我做了侧福晋,往后咱们家也算是贝勒府正经的亲戚,有事儿递个帖子也能招待他们。”   王福来点点头,心里还窃喜呢,这可算是主子的私事,能交给自己办怎么也能说明是把自己当成心腹了不是,脚步飞快的就跑去前院,领了出门牌子换身衣服就往外走去。   齐家这会儿确实也热闹,不过倒不是因为齐悦的事情,没办法,他们连齐悦哪一天生产都不知道呢,只是大概算着日子想着如今应该已经生产了。   所以齐武这几天就常在外城那边晃荡,想去寻摸一些山珍野味来给小妹补补身子,空着手算怎么回事呢?只是可惜现在日子不对,正是夏季,像那些林子里的好东西找都找不到,齐武干脆一发狠,直接跟着人往山里钻,出去这都有个好几天没看见人影了。   齐彦则是在书房中翻阅了好几本文集,想着替自己那没出生的外孙取个小名,就算人家不用,自己在家里这么称呼着也行,反正别人又听不到。   不过今天是不能窝在书房了,前几个月派人去王家提亲送去了门条后,没过几日就有媒婆上门来报喜,说这事儿准了。   两家人很痛快地交换了庚贴,门贴,又专门请了新安街有名的算卦师傅合了八字,双方都给足了银子,得出的卦象自然是极好,是天作之合。   这就更圆满了,于是挂历上挑了个好日子,王把总携着夫人就亲自上门到了小百花胡同的齐家,准备商量商量婚礼的事情。   齐家的房子自然不如王家大,又是在胡同里,等王夫人到了地方踏进屋门发现院门跟堂屋没几步远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只是她掩饰的好,加上齐武不在,齐家剩下两位都没看出来。   等着人去后头拿东西了,才狠推了王把总几下抱怨道:“都是你害的,瞧瞧这地方,咱们女儿以后嫁过来还有的熬呢。”   王把总无奈道,“夫人,庚帖都已经交换,我看你还是少抱怨几句,免得惹恼了亲家公,那才是害女儿呢。”   王夫人果然吃这一套,听着话就忙把刚刚的话吞回肚子里,脸上重新摆出一副端庄的笑容来。   话音刚落,就听着门外有啪啪敲门的声响,因为地方狭小的原故,即使身处堂屋内,也能听到门房那儿的动静,这会谁上门呢?王夫人无聊得竖起了耳朵听着声。   齐文去开了门,见是妹妹身边的太监王福来就忙欢喜得朝里面招呼道:“爹,妹妹来消息了。”   齐彦听说就连忙从里面走出来,他等着都快半年了,这会听到连屋里准亲家公都忘了,一阵风的跑了出来道:“快说,悦儿生了没有,身子怎么样?”   王夫人坐在里屋就有些心眼,这女人嫁汉,姑婆最烦,虽说齐家的婆婆没了,可还有个嫁人了的小姑子,说不定就性子难缠呢,万一仗着身份搅和事情可怎么办?   这样一想就拽着王把总往院外走去,打算偷听一下夫家是哪个,回头好去打听打听。   王把总头痛的揉揉额头,他不爱打听这些事情,要是齐家待女儿不好,他招呼一声带上几十个人打一顿不就成了,哪用得着偷听。   可到底碍着夫人,还是起身出了门,正巧就听见王福来在那连声道喜,“齐老爷放宽心,主子好着呢,生下的格格身体也好,这回就是让奴才传话报喜的。”   王福来哈着腰满脸是笑,“您两位还不知道吧,今天宫里下了旨,主子被封为侧福晋啦,过几天还要办册封宴。”   齐彦却没有王福来想象的那么高兴,反而叹口气道:“可惜时间不对,这会宴会我们怕是去不了了,老大媳妇还没进门呢。”   “这有什么事儿啊,”王福来见着齐老爷唉声叹气还以为是什么呢,忙笑着回道:“您如今是正经的亲戚了,有事往府里递个帖子就行,后院不许进没错,可这前院还是能腾出个房间来见面的。”   这个主意好!   齐彦亮了眼睛,要不是因为闺女月子没出,恨不能现在就去写帖子请安了。   他看了看大儿子,对王福来道:“劳烦公公回去跟月儿顺带提一句,她大哥这些日子已经相中人家了,结婚后府里也有女眷能进去,府中一切都好,让她好好放心。”   王福来点点头,心想这院里陌生的那对中年男女,只怕就是齐大爷看中的姑娘父母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把俩人的相貌记到心中才转身离开。   被这么一打岔,无论是齐家还是王家都没了谈婚事的兴趣,打算明日再议,王夫人坐上了马车才缓过神来,轻声问着王把总道“才刚那个人口里说的是侧福晋吧?”   王把总点着头,面白无须,嗓音尖细,一看就是宫里头的太监,能让太监做下人服侍传话,保不起就是京里哪位红带子黄带子,又说是侧福晋,嘶,感情还是个有爵位的大爷。   王夫人在车里吸气,原本还以为是自己家下嫁,哪里想过好像自己还是高攀人家呢。   有个做侧福晋的妹妹,齐文以后的前程未必就是个把总,说不定千总也做得哩。   她生怕错失了这段好姻缘,在接下来的相谈中就显得格外主动,恨不得早日就把这门亲事定下来结完才行,万一消息走漏出去,保不齐还有其他人上门。   这样想想,一贯沉默寡言的齐文就被王夫人看出了不少好处,一下子从土坷垃变成了个金疙瘩。   齐文还不知道自己在丈母娘的心中地位上升了那么多,在知道自己做了舅舅之后,他的心里就有些格外的激动,听王公公说,还是个女娃娃呢。   小妹小时候就乖巧可爱的不得了,不知道外甥女是不是也这样。 第90章 哄孩子   啊——啊——啊——   小院里, 齐文那心心念念的乖巧外甥女此时吵得不行, 阵阵魔音折磨着人的耳朵。   本来她倒是睡得很熟,只可惜小院地方小, 众人的恭喜是一拨又一拨, 生生把她给惊醒了,发起脾气来怎么哄也不中用。   也不知道那么小的身子,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声音,齐悦和周围四个奶娘变着法哄着都没能让她停下哭声。   在院外就听到动静的四阿哥进门一看, 当时就发了好大一团火, 黑着脸就打算让人把奶娘拉出去打, 吓得四个奶娘齐齐跪倒在地磕头,浑身都打哆嗦。   齐悦一点都没被他的黑脸吓着,反而急的直跺脚,“这会子打她们也没用, 四哥快去瞧瞧札喇芬吧。”   她刚刚慌得不行, 见着四阿哥来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只手拉扯着就往札喇芬的摇车里走去。   另一只手则悄悄背在身后朝着奶娘们忽扇忽扇的示意, 让她们赶紧退出去, 今天的事情其实说到底是她的缘故,要真害的这几个人挨打,齐悦心里多少过意不去。   摇车边上,四阿哥这个外人看起来尊贵无比的皇阿哥、主子爷却对着个小婴儿束手无策,见札喇芬哭得满脸通红,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来回晃荡, 慢慢低声哄着她睡觉。   好容易抱着晃悠了一盏茶,才见着小人儿慢慢止住哭声,可四阿哥刚把人放回摇车,那双眼睛就重新睁开又不停哭闹起来,忙又把人从车里抱起来继续晃悠。   齐悦见他刚回来连衣服都还没换呢就抱着人,忍不住就上前伸手道:“让我抱一会,你先去换身衣服。”   四阿哥侧身拦住了她,冲齐悦摇摇头小声道:“别,你身子还虚,别累着自己。”   就像齐悦心疼他累着一样,他也心疼齐悦的身子,八月的日子里苍白着一张脸,小格格指定是被吓坏了。   闹腾得这会天早就黑了,四阿哥就干脆往身上系了一件袍子盖住札喇芬,抱着人满院子来回踱步起来,一抱就是半个多时辰,等人睡熟了才抱着慢慢回来放到摇车上,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见着齐悦呆在里屋看不见,就沉着一张脸朝奶娘警告道:“这次看在你齐主子的份上暂且记下次要是还闹成这样——”   四阿哥凌厉的看着她们,下场不言而喻。悦儿是心善宽厚,可他却不会这样,既然无用,那就滚回关外去,给披甲人干活好了。   奶娘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压着声音再三求饶,四阿哥这才饶过了她们,挥手让她们进去看着札喇芬。   齐悦正坐在榻上等着他呢,边上还放着个茶炉子,咕嘟咕嘟不知道煮的什么,味道倒是很香,一下就勾起四阿哥的肚子饿了起来。   齐悦看着四阿哥额头上全都是汗,就叹口气道:“天魔星睡着了?”还真是满院子都不得安宁,带孩子全然不像想象的那么轻松,她还有四个帮手呢都累成这样。   四阿哥横了她一眼,“哪有亲生额娘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他倒觉得札喇芬很好,知道不舒服也不会忍着,嚎出来的气势也厉害,两个哥哥都比不过她,这才是他的孩子呢。   “是,是,是。”齐悦没和他犟,直接开口求饶道,在如今四阿哥眼中,三格格自然是什么都好,明明前几天他还嫌弃来着。   男人的心果然变得很快,齐悦一边吐槽着,一边催四阿哥赶紧去洗澡。   因为天气炎热,有些人早就换了纱袍,又轻薄又透气,穿着也舒服,可四阿哥偏不,还是老老实实穿着三层的布衣裳,等着上朝一天后回来,里衣早就湿透了,黏糊糊粘在身上,亏他怎么忍得住。   齐悦知道劝是没用了,只能每天变着法催四阿哥去洗洗身子,顺便在院里穿宽松的单件,让他舒坦舒坦。   等着四阿哥洗完澡出来,齐悦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她提前就让膳房准备了牛肉汤,端过来一罐直接放在茶炉子上煮着,然后现和好饧好的面准备了五六份,趁着洗澡的空当放下去煮好放在碗里,浇上牛肉汤,撒上牛肉片,放入辣椒葱花就成了。   牛肉片切的厚实,面条揉的劲道,放在清澈的汤汁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齐悦咬上一口就觉得满足,感觉分量足够□□用上一年了,前院膳房师傅很厚道啊。   她中午的宴席就没好好吃,下午忙着闺女也没有怎么动筷子,直到这会儿才算吃上热汤面,吃了两碗才舒坦起来。   洗漱完和四阿哥齐齐躺在床上,齐悦拉着他的手指突然笑起来,怎么感觉封了侧福晋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吃的也没豪华到哪里去,几碗牛肉面就打发了。   她还以为自己看到四阿哥会感动的稀里哗啦,或者是感恩戴德呢,可结果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四阿哥也没变化,她也没什么变化。   四阿哥翻身过来看着小格格,“怎么了?笑成这样?”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出她的表情,傻乎乎的。   齐悦没好意思回答,说出来感觉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样,只说是想请西洋画师来为咱们画个全家福吧。   趁着现在札喇芬睡觉还算老实的份上,还能抱着不闹事,能乖乖画像给她留个纪念,最后是按照年岁隔几年画一张,像照片一样保存住。   四阿哥嘴里嗯了一声,他之前就交代了,等着休沐那天就让人去请来府里。   他也很好奇到时候和悦儿札喇芬三人一起画上去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这个全家福?   四阿哥嘴里咀嚼着全家福三个字,不禁宠溺得笑了笑,小格格果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和他在一起,连画个像,都藏着心眼,想跟他成一家人。 第91章 西洋画   事实上, 比西洋画师来更早的, 是修建院子的工匠们。   齐悦的小院后头,原本就先预留出了一个院子来着, 当时四阿哥就打算说把这个留着作为后院使用, 只是因为她之前地位低,用不上这么大,就先分开没动。   如今册封的消息一下来,四阿哥就让人去内务府叫了一班工匠太监来, 趁着齐悦坐月子窝在屋里的工夫, 赶紧把后边跟小院连在一处, 只要在两边连通,修成门廊就行。   这样一来,小院也算是个正经两进的院子了,虽然大小不如福晋正院, 可从布局上看, 一前一后两个院子是差不多的。   齐悦刚开始知道还打算拦着,没必要连在一起, 小院够住了, 那么大地方白放着干嘛呢。   可福嬷嬷在边上笑着摇头,给她算了一笔账道:“哪够住呢,现如今您身边伺候的是四个丫头,四个太监,住在院里勉强还够,可侧福晋想想, 三格格身边也要使唤人呢,按例得有两个教引嬷嬷,四个奶娘,四个丫头在边上服侍,要是不扩大地方,这些人该住哪呢?”   更别提齐侧福晋早晚还会生下个小爷,那伺候的人可就更多了。   齐悦听着就不说话了,这还真是,札喇芬一生下来就有十来个人围着她转,比她还多呢,自然也该住个院子,也就不再拒绝。   福嬷嬷看着她没说话才松口气,有些无奈的想着,后院其他人都恨不得地方大得没边,偏齐主子还嫌弃太大,性子还真就和别人不一样。   能被内务府派来的工匠果然有几把刷子,修建的速度又快又好,等齐悦出月子那天,院子就已经彻底修建完毕,齐悦还特地去瞧了瞧,里里外外都是四阿哥的风格,多半又是这位爷出手画的样子。   她自己住的地方没动,就是把之前厢房改的库房给挪到了后边去,然后奶娘和嬷嬷的屋子也移了过去,札喇芬搬去了东厢房里,依旧在她眼皮子底下,离得很近。   纵使威胁了四个奶娘耐心照顾,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反正如今院子她做主,四阿哥都没说什么,底下伺候的哪里敢有意见,奶娘们都识相的闭紧了嘴巴。   又过了两日,齐悦刚喂完札喇芬抱着小人在屋里走,就见着苏培盛一脸神秘的来小院传话,说主子爷请她跟三格格一同去前院。   苏培盛原本还打算齐悦发问是为什么事情呢,他答复都想好了,可硬是没用上,齐主子连问都不问,抱着三格格就起身走了,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他愣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忙加快脚步陪着跟了上去。   齐悦压根就不用猜,能让她带上札喇芬的事情无非就是画像了,前几天四阿哥才跟她说过,这会多半就是因为这个,就没有带着奶娘,而是自己抱了孩子,跟着云莺云雀两个丫头往前院里走。   到了书房,画师果然是个外国人,高鼻子蓝眼睛,只是穿着打扮却是清朝的样子,穿着官员补服,帽子后面还垂着一根假辫子,让齐悦看到的刹那间有点穿越时空的滑稽感。   四阿哥见她抱着孩子还习惯性打算接手呢,站起身才想起屋里多了个外人在,略显不自在的咳嗽一声冲齐悦介绍道:“这就是你说的西洋画师,在如意馆行走,中文名字叫贺清泰。”   如意馆是专门负责宫廷绘画的机构,像是这些西洋画师也被划到里面当差,有些还赏了顶戴官职,能在这里任职,起码绘画的技术是有的。   贺清泰显然会中文,听着四阿哥温煦的话语,就知道面前这位抱着孩子的美丽夫人是他的妻子,不敢再看,低下头就恭敬的行礼。   齐悦就朝他点了点头,像如今到清朝混的外国人,绝大多数都是传教士,信仰坚定不娶妻的那种,相当于是国内的和尚道士,不用太避讳他们。   她在书房里打量了一番,想寻摸着找一个好的背景,像之前她瞧见过那些个画像背景几乎都被忽略了过去,要不然就干脆舍弃掉,一点都不好看。   人物也很死板,只是沉默的板着面孔,让齐悦看着就觉得死气沉沉,她可不像留下这种画像。   这会儿就专门让人在那副皇上赐下的戒急用忍下摆了一张椅子,自己抱着孩子坐下,四阿哥站在她后头,让贺清泰照着这样画下来。   齐悦暗戳戳的想着,要是后世人看到,说不定凭着背景认出四阿哥来,也算是个小彩蛋。   四阿哥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这种姿势对他来说可算是头一回,但看着齐悦饶有兴致的安排着,不忍心拒绝她,就转念安慰自己道,画像不流传在外,画好了就放在书房里收起来,也不算破格。   自我安慰一番后,四阿哥总算是不那么姿势僵硬了,还有空顾忌着齐悦抱孩子难受,用指头护着她抬空的右手手肘。   贺清泰没让她们做太久姿势,记下了大致场景和动作后就点头收起了画卷,剩下的回去就可以完成了。   齐悦忙招呼他,“还有一张呢,”难得来一趟,不多画几张怎么能走。   她指指怀里睡得香甜的闺女轻声道:“再画一幅孩子的吧,就这样睡着的就行。”   札喇芬哭起来折磨人的脾气不知道像谁,可安稳睡觉的样子却像极了齐悦,只要不是特别吵闹,基本都吵不醒她。   由着齐悦在那摆弄姿势也没什么反应,依旧闭着眼睛酣睡,给足了她亲娘的面子。   见着贺清泰走了,四阿哥揉了揉僵硬的胳膊,没好气的看着齐悦道:“今儿可算是满意了?”   齐悦弯着眼睛点头,还不忘献上一记彩虹屁,“四哥对我真好。”这句话虽然出场率异常高,可百试不爽,听着四阿哥心里就一阵舒坦。   可不就图小格格夸他?   看着天色还早,齐悦没想带着闺女回去,看着刚刚背景的那副戒急用忍的横幅,就有了主意,想着礼尚往来,去桌上找了一副空白画卷,给闺女脚丫上抹了红墨,在纸上拓下两个肥嘟嘟的脚印来。   她知道自己的笔迹不怎么样,就在另一张纸上写了知足常乐,将足划去,让四阿哥在画上按着样子写下另外三个字来,恰好把脚印包在里面。   四阿哥放下笔看了看,忍不住笑道:“确实有些野趣。”   齐悦笑嘻嘻道:“这有什么,等会让人拿着画卷,把另一边的花瓶拿下,将这幅挂上去同那副左右对照着,才有意思呢。”除了这个还能用上手,画个手足情深来着,只是这个貌似不合适,这位爷同兄弟好像不太亲近,就没敢用上。   四阿哥不知道小格格的嘀咕,看着画就点头赞同起来,一是戒急用忍,一是知足常乐,还真有些互相对照的意思。   可是看着齐悦那得意的小表情,就忍不住用毛笔敲敲她的额头,“有功夫也该练练你的字,还敢让我给你代笔?”   他兄弟都不敢怎么做呢,偏小格格胆子大。   齐悦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理直气壮道:“四哥写得好嘛。”   她上辈子用的是铅笔,黑笔,圆珠笔,除了小学外就没怎么摸过毛笔,等到了这辈子呢,她爹倒是个读书人,可在大哥二哥的对比下,自己那还算端正的字简直好看到不行好吗。   齐父当时就不带重样的夸了她三天三夜,连着东西南北四条胡同都被宣传的都知道了她的文学才华。   在这样的对比下,齐悦才不理四阿哥呢,哼! 第92章 送礼   因为齐悦考虑着后续她与四阿哥的亲切交谈可能会动静过大, 就提前让人去小院叫来了奶娘, 把闺女抱回院里先,免得打扰到她的睡眠又引来一阵魔音催命。   四阿哥看着齐悦那不怀好意的笑就提高了警惕, 知道小格格的性子, 干脆就先下手为强,等着人下去了先搂着小格格亲了起来。   齐悦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一会就瘫倒在他怀里,捏着拳头恨恨的捶了好几下, 老奸巨猾!   四阿哥得意的冲她挑高了眉毛, 表情非常放松, 砸吧,小格格的力道软绵绵的,就是砸着了也不疼。   哼!   齐悦瞪了他一眼,哪里还敢窝在他怀里, 再待下去恐怕就要擦枪走火了, 在书房里闹腾起来,向来脸皮薄的她可受不了, 起身避着四阿哥就假意参观起了书房。   说起来, 她在府里呆了这么久,来前院的次数还没有几次呢,更别提书房了。爷们的前院向来不许女眷进入,福晋貌似都没有来过,其他人就更不敢了。今天难得有时间到了这里,齐悦就打算好好观察一下四阿哥白日的生活。   行吧, 四阿哥看着走远的小格格收起了小心思,白日闹腾对小格格来说确实不太尊重,就算守着口风也难保透露出去,让人觉得小格格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物。   四阿哥眯着眼睛看着齐悦的身姿,打算到了晚上关上门,看她还能往哪逃。   齐悦还不知道四阿哥的计划,背着他慢悠悠的打量着书房,浑然不知道今晚的运动量可能会加大。   嗯,书房的屋子不算太大,两间屋子里只用了书架隔空,除了书本外,还有一台古琴悬挂于壁上,旁边榻上炕桌里侧还摆放着一副棋。   一看到棋子,有些人就会想到下棋的运筹帷幄,有些人会想到做棋子的身不由己,而齐悦,却想起了月饼,圆乎乎胖嘟嘟的月饼。   她屈指算了日子,再有三天,就是中秋节了。   又到了甜咸争霸赛的日子啊,齐悦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像上辈子的元旦端午中秋,并称为甜咸三大争霸赛,全国各地的口味党会举起旗子拼命比拼来着。   什么奶黄月饼,火腿月饼,鲜花月饼等等一系列口味,都是在争霸赛中出名的选手。   想着想着,齐悦就开始饿了,四阿哥都被她抛到了脑后边,打算现在就叫膳房太监过来好好琢磨,看能不能发明出来这种月饼。   四阿哥看她一脸沉重还以为是什么,得知是在想月饼口味时就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呀你呀,都做了额娘了,怎么还是这么贪吃。”   贪吃怎么了?又没吃你家东西!额······确实还真是他家,这样想想,齐悦就良心未泯的在食谱上又添了一个鲜肉月饼,打算让四阿哥顺带沾沾光。   叫来膳房赵太监,齐悦就跟他交代了要换不同口味月饼的事情,赵太监之前是被齐悦吩咐过一回的,这次被召见就知道齐侧福晋怕是又有了什么新点子,回去琢磨了一晚上材料,第二天就直接让人起了炉子开始试验。   没办法,时间催的急呀,眼看着中秋节都没几天了,赵太监恨不得自己这会长了三个脑袋六只手来。   他以为这是齐侧福晋预备着要在府里的中秋宴上要显摆的东西呢,哪里敢拖延下去,听人说侧福晋为着这事正闹不痛快,他到时候没做好那可就正好赶上出气去了。   本来福晋那天倒是说好了,要为齐悦的侧福晋请封这件大喜事摆宴庆祝的,只是正巧几天后就是中秋,干脆就想着派人去小院问了齐悦一声,要不要合在一起举办,省得接连两回太张扬。   齐悦自然求之不得,她甚至连中秋宴都不想参加来着。   就自己小院里吃个饭多好,一想到跟后院那么多人聚一起她就头疼,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福晋,李格格,武格格都跟她结过梁子,虽然说斗嘴能解除心理压力,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齐悦不烦读者都该嫌烦了。   于是她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合并的要求,痛快的态度让来传话的秦嬷嬷都没意料到,当时那个表情都维持不住,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呢。   齐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服软?还是故意示好?   秦嬷嬷心里滴溜溜的转着猜测,她才不信有谁能舍弃自己出风头的好机会,只想着是不是知道自己生了格格没底气,在和福晋示弱呢。   后院膳房里,赵太监直接征了一半的灶研究琢磨起来,像那些个鲜肉月饼,火腿月饼还好说,这是把里边的东西换换,类似肉饼一样大差不差的就能弄出来,可那个什么冰皮月饼他是真的挺都没听说过。   要皮子透明的月饼,这玩意可怎么做?赵太监把个脑袋摸得能反光都找不出个办法来。   最后还是在外面托人寻找几个京城点心斋的师傅找到了主意,拿着藕粉,澄粉,面粉挨个试验了一遍,到底找出来了个透明皮子的搭配,只是不如后世的那样澄明清澈,但在这个年头,绝对算得上稀奇东西了。   啧,赵太监磨着牙,他还真不如齐侧福晋会吃嘿,白长那么大的肚子了,连这东西都没见过。   赶紧活了馅就现蒸了一盘,出锅看着样子高兴得不行,总算是能在主子面前献上眼了,免得老是楚老二那伙人出头。   见着周围围了一圈好奇贪嘴的人就忙赶苍蝇的挥手:“去去去,有你们这些人什么事?一个个的没活干啦?”   丈二高的赵太监搭配上蒲扇大的巴掌,在空中挥舞几下的力度就能吓得小太监们四散而去。   赵太监鼻子里得意得哼了一声,赶紧招呼来小徒弟去小院报信,问问今儿晚膳要不要把新月饼给送过去。   小徒弟还疑惑呢,“师傅,怎么这会不送过去,巴巴的等到晚上做什么。”   赵太监那巴掌当即就盖了下来:“小兔崽子,让你去送就赶紧去!还敢跟我在这问东问西,到底谁是谁师傅?“   小徒弟被拍得跌跌撞撞往地上一倒,知道赵太监这是生气了,连灰都不拍的赶紧往小院跑去。   看着小徒弟跑远了的背影,赵太监直叹气,不中用啊,怎么他就收了这么个蠢东西。   这会送过去就齐主子一个人看着,可要是再等等拖到了晚上送过去,那功劳可就能入主子爷的眼睛喽。   还不如膳房楚老二那个徒弟机灵呢,这底下的话不用他说透就能明白,早早就跟王福来拜了把子,这双招子还挺亮堂。   赵太监心里打了算盘,当即就笑眯眯的跟楚老二打招呼去了,他记着楚老二一直贼心不死想踹下他做总管太监来着,为此刚来那会还想拜他做师傅。徒弟的徒弟,可不就是他的人。   有了这层关系,还怕这位置换人?一想到这里,赵太监圆乎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   他赵大总管压根就不用提前下注押宝,谁压中了自己收过来不就行了。   ------   等着小太监喘着气跑到小院传话,齐悦听到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做好啦?   她都做好重阳节吃月饼的打算了,没曾想赵太监才两天的功夫就给琢磨出来了,能做到膳房总管太监的地位,还真不是虚的。   齐悦连忙就让膳房晚上准备各样月饼起来,顺便准备山楂丸酸梅汤和清茶水,预备着品尝的时候解腻。   等得了四阿哥回府的消息,就赶忙让膳房那边送过来,这个就是要刚出炉的才好吃。   下了朝,四阿哥如今都不用吩咐人了,底下伺候的早就往小院那条路走去,两边都快练成一处了都。   听着请安声进了小院,才掀开帘子四阿哥就脚步没停的往里屋里走,果然就见着齐悦抱着札喇芬坐在榻上,不由得就轻了手脚问她道:“睡了?”   齐悦摇摇头,“哪呀,才刚喂过呢,这会精神头好的不得了,瞧——”   说着话就拿着一个银铃铛逗札喇芬玩,在她面前来回晃荡,虽然闺女还小做不了太大动作,可眼珠子却直直盯着铃铛,齐悦手往左边,她的眼睛就跟着转到了左边,往右边摇一摇,就真盯着也转了方向。   别提多有意思了,齐悦忍不住就亲了她一口,“真乖!”接着就招手让孩子爸顶上,好好培养父女感情。   四阿哥换了身衣服洗了手才敢抱孩子,生怕身上不干净迷了札喇芬的眼,抱着掂量了一番,忽然欣喜道:“札喇芬抱着比之前重了。”   像这些事情,要换了以前四阿哥是绝对不知道的,谁敢让他抱孩子呢,偶尔去看看人就算是关心了,如今这样一点一点看着人长大,四阿哥还真就有了为人父的欢喜起来。   俗话说的好,养儿方知父母恩。   这么一发散情绪,四阿哥就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汗阿玛和额娘是否也曾这样惦念过自己?德妃那边暂且不论,汗阿玛待自己却是真的亲厚,这一年里,自己因为年初的分封都没怎么关心过汗阿玛,这样想想,心里就涌现出愧意。   于是乎,等到晚上尝月饼时,四阿哥还是有些沉默,虽然嘴角还是上扬,可齐悦就是觉得他不开心,悄悄戳了戳人问道:“好好的,四哥这是怎么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只是想起了汗阿玛,以前小时候,汗阿玛也如我这般关心照顾我们。”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汗阿玛就不再是他们的阿玛,而成了皇上。   态度也奇怪起来,今天带着大哥,明天又宠着二哥,有时候上朝,四阿哥都恍惚觉得汗阿玛看着他们的眼神跟臣子一样,带着审视和猜疑。   齐悦一拍巴掌,“那爷就关心回去呗,常送点东西上去不就好了,也让皇上知道四哥的心。”   她看了看,干脆就拿着月饼举例子道:“就像这个,四哥献上去不正好就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这招真的非常实用了,以前她想买个头绳零嘴,身边又没零花的时候就会用个草编的小东西送给齐父和两个哥哥,经常能在他们感动之下得到好几十个大钱。   可惜后来攀比的时候三人发现每人都收了一箩筐的草编蛐蛐,让她的招式失去效果,一想起这个,齐悦还是十分痛心。   四阿哥果然听着就亮了眼睛,这个主意好,又实惠又不费,月饼不值什么钱,可口味新鲜,正好献给汗阿玛,让他老人家也尝尝。   “来人——“四阿哥叫了苏培盛一句,吩咐着膳房去准备几盒月饼,以鲜肉,奶黄,火腿为主,第二天一早兴兴头头就呈上去献给康熙。 第93章 孝心   因为想着这个月饼是给皇上用早膳的, 所以四阿哥进宫就格外的早, 天还没亮就起身骑马往宫里头赶去,在外面等着宫门大开的工夫就进了门。   要是迟了, 皇上那都吃过了早饭, 他送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万幸康熙向来有个习惯,一般都是呆在他的养心殿里用膳,不会跟妃嫔们在内宫一起吃,总算不用跑到后宫去, 四阿哥就提着东西先往养心殿赶去。   “哎哟, 奴才给四贝勒请安, 今儿这么早来您这是有事——?”梁九功听到四阿哥在殿外的消息还有些惊讶呢,赶忙跑着出去给四阿哥行礼。   说实在话,他当班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四阿哥这个时候来养心殿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四阿哥朝他微微颔首, 客气得问道:“梁总管, 汗阿玛用过早膳了吗?”   梁九功是养心殿总管太监,皇上身边的亲信内侍, 即便是皇子阿哥遇见他, 一般也不会连名带姓直接称呼,而是尊重地称呼他一声梁谙达或者梁公公。   可外面看着得意,梁九功自己脑子清楚,明白这只是阿哥们大臣们看在皇上的份上敬他三分,哪里会真把他这个太监放在眼里,嘴里叫着亲热, 眼睛里却从来没有他这个人,隐藏在底下的轻蔑不用仔细瞧就能感受得到。   倒是四阿哥,对他不冷不热的相处反而更让他舒心一点,最起码人家对谁都是一个态度,一视同仁嘛。   梁九功心想,就算自己是个奴才,那也不是头牲畜不是,打一顿之后拿块果子就乐呵呵的跑过来,贱不贱呢。   就看在四阿哥拿他当个人的情分上,梁九功听着就摇了摇头,轻声道:“万岁爷早起忙着处理朝事,还没来得及呢?”   他这算担了风险了,打听皇上的动静这叫窥伺帝踪,株九族的大罪名。要是换了一般人,梁九功可不敢往外面说,当然他也不会回就是了,敢问这种东西,正好往外面招呼一声拿下,帮他梁总管加个功劳。   如今四阿哥问起来,那横竖是儿子关心老子,就是真说破了也不怕万岁爷怪罪,还能借着表露一番好意,多少都是他赚的,里外不吃亏。   四阿哥听着就点点头,顺势提起手里的食盒说道:“那就正好,这是我府里新研究出的几款口味月饼,昨晚上我吃着就觉得味道不错,合该进献给汗阿玛尝尝,只是因为昨晚天色太晚不敢打扰,今天就劳烦公公帮我呈上去吧。”   说完话也没打算等信,推给了梁九功扭头就走,打算回前面等着上朝去。   梁九功看着四阿哥毫不犹豫走远的身影,不由得还啧啧称奇,这位爷还真和其他人不一样嘿。   要换了其他几位阿哥,那是巴不得能亲自送到皇上面前好讨老爷子一句夸奖,传得紫禁城都知道他的孝心举动来,可四阿哥就不,走得还特快,似乎生怕被别人知道他做了这件事儿似的。   只是······   梁九功苦笑不得的提着食盒,四阿哥诶,您好歹把口味跟奴才给说明白呀,这就直接塞过来可怎么呈呢?   提着东西先进了偏殿放在桌上,梁九功揭开一看,却见红木食盒里分成了两层,每层又都被分格隔成了两半,每一小半都放着五块小月饼,合计四种口味。   边上还有个小银签子,上面糊了牌子,写着内馅是什么口味,梁九功看着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还真是想的周全。   既然都已经接过了东西,那就得把事情办完,他躬身就来到了正殿,见着康熙停下笔的空当上前跪倒禀报了一句道:“回万岁爷,底下人新进了新式月饼,合计四种口味,是今早四贝勒特意入宫献来的,还热乎着,您看是不是要尝尝。”   “哦?老四来了?”康熙若有所思,微抬起下巴问道:“他现在人呢,该不会还在殿外候着吧?”   中秋前送东西?老四这是也学会奉承的那一套啊。   “回万岁爷,四阿哥把东西献上来就急急忙忙回去了,没停留,只说昨晚尝到的时候觉得新鲜,因为宫里落了钥就没呈上来,今早才特意送着想给您尝尝的。”梁九功低着头老实地回话,把刚刚四阿哥说的几乎全禀报了出来。   这样,康熙有些诧异了,他还以为是老四为了争宠使出来的手段呢,想了想他素日的为人,确实不像是做这些手段的样子,怀疑的心就减了八九分。   “那就送上来吧,正好朕也饿了。”康熙按了按鼻梁,只觉得自己刚刚怕是猜错了老四的一片孝心,可能还真就是因为想到了自己这个父亲吧。   梁九功低眉顺眼的下去准备了,特意刚刚把月饼放在炉子上隔着热又烤了一会保持温度,等着送到了康熙爷面前,月饼正好表面呈金黄色,油润艳丽,拿着小刀切开一半,火腿香味就四散开来,香味扑鼻,食用时酥而不散,甜中带咸,油而不腻。   康熙闻着味道就觉得不错,一连就吃了两个,他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个换汤不换药的月饼,没想到还真是做出了新鲜样式,接着又尝了其他三种,到底还是最爱火腿。   点头忍不住笑道,“我看往年的月饼都是一个模子,大家只怕都吃得不耐烦了,不如今年就干脆添上这个。”   “可不是,等明儿宗室大臣们尝到,只怕都觉得新鲜呢。”梁九功在旁连忙凑着趣。   康熙心情大好之下,早上上朝时的神情都变得和缓了一些,还特意往老四面上看了好几眼,可瞧他规规矩矩站了这么久,也没露出什么意思来,就在下朝的时候特地留了他。   “早上用膳时听说那个月饼是老四你进的?味儿还不错。”康熙没端着脸,笑着问他道。   四阿哥点点头,还有些不好意思,“是儿臣后院琢磨出来的,儿子吃着觉得不错,就想献给汗阿玛,现在想想,倒是有些莽撞了。”   康熙看着脸上赧然的四阿哥,终于放下心底最后一丝怀疑,老感大怀,果然如德妃所说,老四还是个赤诚孩子,和他的外表相比,心软的不行。   看着站在底下的四儿子,康熙的眼神慢慢上升了一些温度,发现四儿子的真心可比吃到什么月饼更让他开心。   不是他不想做个好阿玛,只是他的这些成年了的儿子都长大了,个个都藏着自己的心思打着如意算盘,眼睛里盯的东西太多,是他们先忘记自己这个阿玛的! 第94章 请安(上)   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 康熙看着四阿哥, 欣慰得指点他道:“知道你的心诚,只是做事还是疏忽了, 怎么记得送我倒把后宫给忘了?”   到底是年轻, 办事情还有疏忽的地方。   四阿哥不好意思的点头,“是儿子疏忽了。”心里却恨不得长叹一口气,送个月饼给皇上还能说得上是孝心一动,可要是满后宫同时送上去, 指不定就是图谋不轨了。   之前太子的事情让四阿哥明白, 汗阿玛其实一直忌惮着他们, 与其把着权力不放手,倒不如乖乖地做着孝顺儿子,一个做事不圆滑还有疏忽需要父亲指点的儿子,那样更无害一些。   康熙果然就接过了手, 向他要起人来, 准备明天中秋宴上,预备做个招待群臣, 到时候再分给众人也是一样。   ------   另一边, 等着四阿哥进宫之后,齐悦没睡多久也被人叫醒了,今天该给福晋请安来着。   府里的日子是固定的,每逢初一十五就是给福晋的请安日子,要是遇着了节日还会额外提前一天,免得赶上庆祝急急忙忙撞到一块。   齐悦是记不住, 她都歇了大半年时间了早忘了请安那回事,几个丫头却一直记在心里,说起来这还是齐主子头回以侧福晋的身份去请安呢,必须要重视起来。   整个小院都在那严阵以待,云鹤去针线房取了前段时间吩咐的衣裳,云莺云雀去后院库房搬来了鲜亮的首饰套装,一件件的挑拣给她看,恨不得把齐悦打扮成个首饰摆件,光用头上的簪钗的重量就能砸死后院那一群人。   齐悦看着她们热情高涨的,没有往她们脑门上倒冷水,她其实也挺乐意将自己打扮漂亮一点的,之前做格格的时候生命没保障,忍耐低头哪里敢张扬,毕竟府里有个福晋主子呢,她或揉或捏的折腾一个小格格是很简单的事情。   心善点的禁足一辈子,心狠点的直接暴病,谁能为她做主呢,所以齐悦一直抱着四阿哥不敢放开,对着福晋的小手段也只能暗暗忍耐,官大一级压死人,在清朝福晋还真能弄死格格。   可现在不一样,自己成了侧福晋,上了玉册有了册封,就算真要对自己处置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四阿哥说了算才行,齐悦总算感觉自己的生命有了点保障。   底气略足了些,天性就开始慢慢释放,像是以前折腾膳房做什么月饼的动作,齐悦是万万不敢的。   大不了就是一阵怼呗,谁怕谁!齐悦理直气壮的想着,在喷人这方面谁都别想跟当代年轻人比较,都是拿过网络四级证书的人。   福嬷嬷也没拦着,确实嘛,侧福晋就该这个样子才是,她之前还真怕齐主子家世小胆怯立不起来,要是做了侧福晋还畏畏缩缩一派的格格样,那才让人笑话看不起呢。   针线房领了六件夏日衣裳,齐悦从中就特意选了一件妃红色的团荷纹暗花镶边儿的来,她这段时间捂得又白,穿红色更显得手如柔荑,肤若凝脂。   再特意挑了前段时间四阿哥赏的一成套红宝石镶嵌首饰,跟衣服配成了一对。这个时候的宝石一般来说都发乌不亮,价值也不如翡翠白玉的高。   可这套不同,听说是专门从西洋那边花大价钱采购回来的,亮晶晶嵌在金银丝中分外显眼。   “格格今天这身可真漂亮。”云雀望着不禁感叹道,之前的格格虽然说漂亮,可年纪在那还没有长开,犹如山谷幽兰气质纯冽的话,那如今就可以算是朝阳烈火,更胜以往,耀眼夺目的让人都移不开眼睛。   齐悦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放开了气场的自己像是美艳挂的长相,感觉特别的不好惹。   勾勾唇角,齐悦给自己打了120分,百分制的那种已经容纳不住她的美丽了。   等着到了正院,堂内的众人见着她都齐齐吃了一惊,没想到齐侧福晋认真打扮后比尹氏还要胜出三分,容貌可以算上是府里最美丽的了。   福晋悄摸的垂下眼眸暗念阿弥陀,以色侍人终究不长久,齐氏就算长得好又怎么样,迟早也是个颜老色衰的结果,德言容功,品德才是最重要的!   而李氏却愤恨的看了好几眼,怪不得主子爷会被她迷得昏头转向请封了侧福晋,这个狐狸精不就是仗着年轻有姿色吗,早知道当时就挑她下手了,何至于废的是尹氏。   武格格却有些艳羡,记得上一年齐侧福晋刚来院里的时候,还只是个不受宠的小格格,待人接物跟鹌鹑似的,衣裳首饰个个不如她,哪里会想到今天得意成这样。   忍不住就有些叹气,将视线转移开来不在关注,却正好看到了英氏的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还冲自己轻轻笑了一笑。   武格格吃了一惊,连忙收回视线低下头,不在动作。   “给福晋请安。”齐悦先上去屈膝给福晋行礼,总算不用蹲身了,实在是好。   福晋高坐在上首,她其实很想就让齐氏这么保持着姿势折磨她,好出出自己的气,可是她却不能,赵嬷嬷说得对,一个没有儿子的侧福晋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只要拉拢了她,厚待了她,那所有人的仇恨都会往齐悦身上使,她可以平平稳稳把大阿哥养大。   只是······福晋在袖子里攥紧了手指,到底还是不甘心啊。   她沉默了一会,听赵嬷嬷不经意的咳嗽才突然醒悟,展颜冲齐悦笑道:“齐妹妹快起来,瞧我都被你今天的样子给震住了,怪不得主子爷喜欢你。”   糊涂啊!赵嬷嬷紧闭了双眼深叹一口气,福晋永远都是这个样子,明明有了选择却别别扭扭的不肯做,既得罪了人又想拉拢人,哪有怎么好的事。   四阿哥是一例,齐侧福晋又是一例,真不知道还要发生多少次福晋才会明白过来。   福晋却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对着侧福晋都和颜悦色难道还不算是给脸面吗?她笑着关怀了齐悦几句,又问了三格格几句话才算罢。   见着齐悦落了座,由李氏宋氏打头的众人又蹲身向她行礼请安,哪怕里面有人不服气,这会都得规规矩矩的低着头,摆出一副欢欢喜喜的样子来庆祝。   齐悦哪里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面上一团和气就成,本来就没打算奔着你亲我亲温馨和谐一家人来的,大家就当工作同事面子上过去就行了。   许是看出了齐悦今天盛装出席不太好惹的样子,大家的态度都非常和善,齐悦本以为今天的请安似乎能顺风顺水过去,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人给捣了乱。 第95章 请安(下)   屋里的人和乐融融说笑一片, 眼看着都要到散会的时候了,却没想屋外突然听到一连串人噼啪下跪请安的声音——“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是四阿哥,主子爷今天竟然来了正院?这可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脑子机灵的趁着这会儿就悄悄整理着自己的衣裳, 并有意无意梳拢起自己的发髻,想在四阿哥面前好好显露一番。   这位爷进后院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 就算真的去也不过是在福晋和齐侧福晋院之中,偶尔有个空去瞧瞧宋氏跟李氏, 那也都是因为孩子的原因,没有留下来过夜,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去过其他人屋子里。   有好些个都快一年没见上四阿哥的面了, 因为小院离前院近管的又严, 目前后院还不知道四阿哥常常晚上留宿小院的事情, 只当是四阿哥在前院歇下了。   如今难得见主子爷来, 个个都恨不能飞回屋里去重新打扮一番, 好入了主子爷的眼睛夺得宠爱。   只是也有人心里嘀咕, 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请安这日倒是来了呢?莫不是想着给齐侧福晋撑腰?   底下几个人就悄悄抬眼看了眼齐悦, 却见她一脸意外神色, 显然也是不知情的样子,看来不算提前商量好的, 英氏想想也是, 福晋本来就不高兴,齐主子何苦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呢。   福晋的心里差点呕出血来,显然她与底下人一样, 以为四阿哥是来给齐悦撑场面的呢,就这么迷住了?一时一刻都护着人?   她心里委屈,自己真没打算拿着齐悦怎么样,可为什么四阿哥总是这样防备着她?眼神扫了扫齐悦,福晋有些愤恨。   她不敢把矛头对准四阿哥,就只能撒在齐悦头上,多半就是她在主子爷面前挑唆的,明面上看着乖觉,暗地里藏奸防备,还特意迷惑了主子爷!   屋内大多数人的眼神都聚集在齐悦身上,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恨不得大写冤屈无辜四个字了,今天她真没和四阿哥说过这件事,她就想安安稳稳过去了来着,真是比窦娥还冤枉。   事实上还真不是齐悦说的,而是四阿哥领命回府的时候就习惯性往小院中,准备告诉齐悦皇上对月饼也赞不绝口来着,好夸一夸小格格的功劳,谁知留守的太监禀报说齐主子人还在福晋院里呢,他这才赶过去的。   一进门就看见众人起身向他请安,齐悦因为不习惯而慢了一步,正好就被他看在了眼里,打扮过的小格格都快让他认不出来了,妃红的衣裳配上红宝石,像是夏日里昂扬的火,增娇盈媚,生机勃勃。   和往常在小院里淡妆素服的小格格风格完全不同,引得四阿哥反射性就停住了呼吸,看着齐悦放慢了脚步。   福晋不自在的起身打断道:“爷今天回来的倒是早,外面天气热怕是累着了吧,巧容,快给爷上茶!”   “嗯,都起来吧。“四阿哥咳嗽了一声就坐在上首,见小格格与众人行礼就忙让他们起身落座。   明明屋内众人都拼命摆着姿势给四阿哥看,可这位爷眼睛始终时不时的盯着齐悦看,显然是被今天的齐悦给惊艳到了。   他的动作又不遮掩,福晋坐在四阿哥边上哪里看不见,气的手指甲都快攥进肉里去了,哪里还记得赵嬷嬷的劝诫。   要不是碍着四阿哥对她分明有了意见,福晋差点想把簪子取下来划破齐悦的脸,四阿哥当着众人就在她的院子里她面前这样盯着齐悦,她福晋的脸面何在?   深吸一口气就勉强笑道,“说起来,明天就是齐妹妹的好日子了,你生了三格格,孩子又健壮,凭着这个功劳封个侧福晋也不为过了,往后还要好好侍奉爷才是。”   表情仁善话语贤惠,谁听了能说福晋一个错呢。   只是她脸对着齐悦,话却像是劈头盖脸得嘲笑着李氏的样子,瞧瞧人家,生一个格格就能被爷请封侧福晋,再看看你,一儿一女了也还是个小格格。   见齐悦低着头恭敬领命,李格格却渐渐僵住的脸色,福晋满意得勾起了唇角,只觉得心里邪火总算找到了地方,忍不住又撩拨道:“说起来三格格这孩子生的还真是好,我看着都喜欢得不得了,想来主子爷也是这样,才早早就给起了名字吧,顺带着大格格和二格格也有了名字,这可是借着札喇芬的光了。”   如果说前面那句话,还只是让李格格生气,那这句可真就是彻彻底底的戳她心了,借她的光?我呸!   李格格忍不住就阴阳怪气顶了回去,“多谢福晋关心,大格格的名字是主子爷取的,奴才得了只为大格格高兴,什么沾光不沾光的,这还真没想过。”   “侧福晋的脸面多大呀,为着吃一个月饼就能闹得膳房人仰马翻,连着好几天霸占了一半的膳房,我那院里饭菜都送的比往日迟了,”   李格格越说越心苦,含着泪就朝四阿哥跪了下来,“奴才倒不是为了自己,实在是担心孩子,大格格小孩家的肠胃弱经不起冷食呀。”   一段话无差别扫射福晋同齐悦两个人,这种胆气、这种本事也只有李格格才能做到了。   要说她聪明吧,怎么能一口气得罪两个人呢?可要说她笨,这最后一句在四阿哥面前的话却着实巧妙,既上了眼药又表露了自己的慈母之心,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四阿哥知道李格格话里的水分不少,府里上下敲打过多次,要是几个侍妾那里送饭菜晚了还有可能,她一个有儿女的格格,膳房疯了才会慢待,只可能是听吩咐没以前痛快罢了。   可还是温声叫起了李格格,最起码看在她能护着孩子这一点,四阿哥就能容得下她。   福晋压抑着心里被李氏顶嘴的不快,见四阿哥注意到她们的话题上忙借机会搭腔,为难得跟四阿哥开口解释道:“这事爷也可别怪齐妹妹,”   “她才封了侧福晋自然得意些,错不在齐妹妹身上,她只是年轻不知事,并不是有意的。”   福晋长叹一口气,显得很无奈道:“就因为齐妹妹想吃个月饼的缘故,膳房那起人为了讨好,就硬是抢了格格们常用的灶台,闹得几位格格饭食都比往常慢了些,李格格一片慈母之心难免就着急了些,倒没什么大事,忍耐几天就过去了。”   福晋的话明着像是维护齐悦,暗里却拼命上着心眼,一顶一顶的小帽子直往她头上戴,听得齐悦差点笑出来。   这是在四阿哥面前拐弯抹角说自己不安分?霸道不让人?   齐悦暗暗摇头,福晋的手段眼看着是一天不如一天,以前还能在背后指使别人做点小动作,现在都沦落到自己直接抄家伙上了。   她刚想张嘴反驳回去,就见着四阿哥敲敲桌子难得开了口:“月饼的事倒不是齐氏的主意,是我吩咐了的。”   这位爷直接把事情揽了过来,平淡着跟福晋解释道:“月饼都已经送到宫里去了,皇上要了膳房赵太监去宫里现做,我正准备跟福晋说这事。”   这话说出口,就像是当众扇了福晋一巴掌一样,脸色一片青一片紫的,藏都藏不住,忍不住怨恨四阿哥道,现如今连这些事情都不与她商量了吗,不交代给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后院主人,反而让齐悦做事,闹了这么一个乌龙,让她在后院还怎么抬得起头。   可福晋却没想过,要不是她特意问,四阿哥压根就不打算把这件事声张出去,没见着后院传得都是齐侧福晋想吃东西呢么。   见着福晋讪讪得没出声,四阿哥干脆吩咐她道:“至于饭菜的事情,是我疏忽了,如今院里多了孩子,再每日送过去总会耽搁,就让李氏,宋氏两人院中单独立个小厨房,菜蔬从后院膳房领就行了,一人拨一个厨娘伺候。”   这······   福晋哪里肯答应,她如今可以拿捏的不就是格格们的待遇吗?四阿哥一张口就让他们在院中建小厨房,这是变相的降低她的权柄呀。   可看着四阿哥那一双似乎什么都知道了的漆黑眼眸,福晋硬是没敢提出反驳的话来,她心虚了。   哪里还敢多说话,只是运着气憋出一脸笑来答应着,没聊几句就开口让人散了,她的脸已经丢得够多,再聊下去还不一定会说什么。   四阿哥率先起身,当着众人点了齐悦的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正院。   等着走到了小院附近,齐悦才悄悄上前几步,勾住了四阿哥的手,不住得前后晃悠道:“四哥今天怎么下了福晋这么大脸面,让悦儿都受宠若惊了。”   话语娇声娇气,还透着害怕的样子,可脸色却明晃晃的开心,小酒窝一点不客气的朝着他显露,都快把四阿哥给醉晕在里面了。   四阿哥顺着小指头往下交扣着十指,享受着小格格的撒娇没开口,他今天确实是出格了,当着众人给福晋不客气。   可四阿哥没半点后悔,要不是他亲自到,小格格还指不定会受福晋多少委屈,这明里暗里的小动作让四阿哥对福晋有些厌烦了。   当他不知道后院的风是怎么吹出来的?四阿哥手里还攥着小太监常喜那条线呢。   他握紧了小格格细嫩的手,含笑看着整个人都欢喜开心不行的齐悦,心情好极了。   做了侧福晋还是关上院门八风不动,每天就记挂着他和小闺女,这才是真心实意对他的傻丫头呢。   他不护着她,护谁? 第96章 起意   啪——   福晋在屋里面摔着杯子犹不解气, 眼前不断浮现出四阿哥那毫不犹豫走出去的背影,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四阿哥怎么就能那样下她的脸?自己是他的福晋啊!   一想到这, 福晋就觉得腹部隐隐作痛,有些站立不住, 连忙倒了一碗凉饮子慢慢服下,借着寒气清醒冷静。   喊来人道:“秦嬷嬷, 你现在就拿了牌子出去跟我额娘说一声,就说前段时间选的人不用再准备了, 直接想法子送进来吧。”   她原先还想让人做了秀女指进来, 光明正大做个格格, 地位能更高一些, 免得和尹氏英氏一样无用, 可眼下是等不及了, 再磨蹭下去, 只怕府里都要闹翻天了,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秦嬷嬷闻言忙点头, 在福晋面前陪着一起骂道:“奴才觉得也该让人治治这个齐氏了, 瞧瞧她现在的张狂劲儿,能坐上侧福晋位置那都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敢和福晋您掰腕子?膀子不给她撅折喽。您放心, 奴才这就去找夫人,找个绝色的丫头送到府里来。”   这么同仇敌忾的骂了一顿,福晋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点点头就示意让秦嬷嬷快去。   赵嬷嬷捧着药碗进来,听见这么一耳朵,忙大惊着伸手一拦,道:“万万不可呀!”   福晋同秦嬷嬷都有些发愣,这还是她们两头一回看见赵嬷嬷在这个时候插嘴。   只见赵嬷嬷一改往日平和的神情,反而露出苦笑冲着福晋道:“恕奴才多嘴,才刚四阿哥才出了福晋的正院呢,您就让身边的大嬷嬷拿了牌子往娘家走,这不是明摆着不服气,让娘家闹事吗?”   见福晋不置可否,赵嬷嬷苦口婆心劝说道:“如今生下了大阿哥,府中诸事又归您操持,何必还要与侧福晋争斗不下?人家现在正讨主子爷欢喜,您一次又一次的针对齐侧福晋,这在主子爷眼里不就是不容人嘛?”   “这位已经是上了玉册的侧福晋了,纵使娘家不显那也是礼部册封的人物,福晋何苦把人硬往自己对面推呢?一个家世卑微又没有儿子的侧福晋,就算有宠爱也不过几年光景,福晋闭上眼睛就过去了,为何非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   “这话难说——”秦嬷嬷不阴不阳顶了一句话,“前段时间不也是你说的不用担心不用担心,可结果呢,硬是让她成了个侧福晋!”   她们两原本相处极好,可眼见着赵嬷嬷想夺自己的福晋亲信位置时,秦嬷嬷还是有些坐不住了。   “好了好了。”福晋被她两一争,完全乱了主意。   她在家中上有长姐,下有幼弟,本就不太受宠没学到什么本事,又早早嫁到了宫里,没有历练的机会,如今见着赵嬷嬷同秦嬷嬷互相争执,各执一词,性子里的软弱就浮现了上来。   “既然如此,那就别去府里了,秦嬷嬷让人送封信过去,让我额娘递个帖子过几天来府里见面吧。”福晋打了圆场,又拍拍赵嬷嬷的手安抚道:“嬷嬷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只是两位都是我的亲信嬷嬷,还是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两边的话福晋各自听了一半,就这么混着先过去了,为着这个功夫,碗中还温热的汤药慢慢变凉,福晋也不在意,接过喝了半口就弃在桌上,起身去后院看望大阿哥。   秦嬷嬷哪里肯,以往她自持福晋的奶娘,福晋对她言听计从,如今却发现一直跟在她后面的赵嬷嬷也能左右福晋的心思,那群内务府出身的奴才能替福晋着想?呸!个个都是心机深沉的家伙,指不定收了齐氏的金银为她说好话呢。   福晋呀福晋!奴才才是真心为了您好啊。   秦嬷嬷恨恨了几句,留在屋中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偷偷在福晋送给夫人的口信中加上了一句话。   府里齐氏是侧福晋又有主子爷护着,福晋与自己拿她没办法,可要是到了府外边呢?   一个连官都没有的白身穷旗人家庭,只怕跟一只蚂蚁也差不了多少吧。   ------   府里小院中,齐悦坐在榻上还在犹豫得翻着自己的库房单子,她大哥齐文结婚的日子已经定了。   算命先生当时给了两个好日子,一个是八月二十八,一个是十二月初六,本以为王家会挑迟一点的日子好准备嫁妆,哪知道他们说怕冬日嫁娶不方便,挑了前面的时间。   眼看着离结婚的日子将近,齐悦想家的情绪就越来越浓,过了二十八家里可就有了嫂子,说不准兄妹的情谊会变化也未可知,她想在这个时候再见见家里人。   可是······   齐悦用札喇芬的胖脚丫想也知道,自己才刚出了月子,四阿哥怎么可能会带自己出门,更别说是在中秋节这几日了。   思来想去齐悦干脆想了一个办法,将眉头挤成了一道山川,整个人都显得郁郁寡欢起来,急需要人帮助。   四阿哥抱着札喇芬看了看头顶乌云的小格格,不知道又怎么了,就哄着闺女道:“去瞧瞧额娘怎么了,大晚上的挂着嘴巴,谁给她气受了?”   札喇芬这会都一个多月了,四阿哥每天抱着气息早熟悉了,听着声就恩恩啊啊的叫着,似乎是真在问着齐悦,手脚还使着劲折腾,活泼得不行。   可见齐悦不理人,又许是肚子饿了,闹得脾气上来没乖巧多久就开始叫嚷起来。   齐悦那酝酿的情绪被闺女的叫唤闹得破了功,差点就想上手揍了,一边接过人来一边扭着身子避过四阿哥开始喂食粮。   “小坏蛋,才刚吃过这会就饿了?”齐悦背过身似乎都能感觉到四阿哥盯着她瞧,眼神带着点夏天的温度,让她不自在的借着札喇芬分散注意力。   四阿哥无奈的看看外面的天色,都昏暗点上了蜡烛,怎么小格格还是害羞得不行,出了帐幔就藏得严严实实,硬是没让他瞧见一点半点,话说他也没有那么好色吧。   听听这句话,齐悦恨不能甩他两大袋卫生球,不好色还跟札喇芬抢吃的,在帐幔里都氵良成那个样子,她这会要是不避着点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齐悦现在腰还酸呢。   喂好了孩子,谨慎得掩上衣襟,齐悦才转过身将札喇芬竖抱着轻拍,只等到吐了奶嗝才让奶娘抱下去安歇。   齐悦依旧窝在榻上烦恼,看着自己都扮了半个时辰苦瓜脸了,怎么对面的四阿哥就跟没看见一样?   “唉——”齐悦重重叹了一口气,试图吸引对面看书的某位朋友。   嗯?怎么没反应?齐悦眼角偷偷瞥了过去,发现四阿哥还在专注的翻着书,似乎没注意道。   好罢,齐悦咳嗽了一声,接着又是幽怨的叹气:“唉——”   嗯?还是没反应,齐悦不禁担忧起来,该不会是聋了吧······   四阿哥听着榻上的小人都快怀疑到自己耳朵,终于还是憋着笑放下书本,凑上前去揽着小格格,一脸紧张得问道:“这是怎么了?长吁短叹的。”   齐悦看着一脸关切的四阿哥,心里暗道有门,似乎是嫌弃表情不够真挚凄苦,还悄悄下手扭了自己大腿肉一下,疼得双眼泛红,含着水雾望向四阿哥道:“四哥还疼悦儿吗?”   四阿哥被她这样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手现在就搂着小格格,齐悦的拧肉这么明显的动作怎么可能看不到,小格格能下这么大死手折腾,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四阿哥抽抽眼角,心里思考着小格格会提出什么事情,是因为福晋的针对不高兴?还是想着提拔娘家人?或者是再要个孩子?   四阿哥还在权衡着等齐悦提出要求该不该同意呢,见听见面前人怯生生的抹着眼泪,说想回家瞧瞧。   就为了这个?四阿哥有些哭笑不得,他原本就计划着月底带小格格外出拜佛散散心的,现如今只是提早了几天,能算什么大事。   只是四阿哥看着齐悦一脸忐忑的神情,那还未扣严实的衣服,脱口而出的话就变了样,“还是过了八月再去吧,这几天爷还有事。”   齐悦气的嘟着脸,怎么偏偏就赶上了这个时候,一颗心凉了半截就想推开人,没用的男人!   四阿哥拉着没放手,心里还摇头呢,怎么就连装都坚持不了一会,这样的性子能骗得到谁。不由得戳破了皮,好气道:“你就不打算再磨磨,讨好一下?说不定我就改了主意呢?”   啊!   齐悦恍然大悟,看着面前的道貌岸然的四阿哥明白了几分,哼!说什么讨好,还不就是馋她冰清玉洁的身子? 第97章 行计(上)   福晋的娘家是乌拉那拉家, 赫赫扬名的满洲八大姓之一,父亲费扬古先是做了正一品的步军统领。   后来赐了云骑尉,不久前又升了侍卫亲军统领即是内大臣的职位, 深受康熙信任重视,不然也不会特意把他女儿指给四阿哥了。   他娶的妻子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宗亲, 是贝子穆尔祜第四女,算起来跟皇家带着亲, 满洲人内部通婚,辈分什么的不太讲究, 不然从父亲那边论起来, 这位夫人是努尔哈赤长子的玄孙女, 和雍正一个辈分才对, 却成了他的丈母娘。   从母亲那边论起来, 她的长姐是孝献皇后的继母, 那相当于她就成了跟皇太极一个辈分的人, 他的女儿该跟顺治一辈,结果却嫁给了顺治的孙子。   弯弯绕绕, 总之到处都连着亲, 所以清朝不爱兴旗人连带责,您想啊, 这边扔了牌子说诛他九族, 那边指不定自己就在九族里面呢,谁敢这样判?   因为自家是宗室,嫁的丈夫又位高, 这位太太的脾气素来就不太好,拿了自己二女儿来信,就去外边找了小儿子五格,让着帮着念了一遍,等念到秦嬷嬷附上去的那一行字迹时,当时就怒了,大声斥责道:“一贱婢尔!”   像这样心思深沉处事傲慢的侧室,当时就该处理才对!   五格早习惯额娘这副态度了,当时二姐哭诉李氏时,额娘也骂过同样的话,这会子就无所谓道:“人家这会都成了侧福晋了,您能拿人家怎么办?”   乌拉那拉氏哼了一声,不耐烦道:“你就没听见上面说的,齐氏家比李氏更微薄,这样的人家还不好对付?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她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从外面处理起来说不定更好,四阿哥是主子爷,哪里会关系侧福晋的家里人,等着她们拿捏了齐家人的把柄,齐氏还不就乖乖做了她闺女的门下人。   这事容易,五格本就是个忙不吝的性子,得了额娘这句话就先匆匆出门,找个交好的内务府管事就打听去了,到了下午回来时神情还有些不屑一顾。   “额娘放心吧,儿子亲自找人查过了,齐家三代连个六品以上的官儿都没做过,穷得连内城都住不起,一家老小窝在外城小胡同口呢,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出息,这位齐侧福晋还真是丢人,连娘家都拉扯不起。”   乌拉那拉氏听着小儿子的话,心里更安稳了,哪是侧福晋丢人呢,分明是在四阿哥面前不得脸罢了,真要受宠能让娘家人混成这幅德行?连个几百两都拿不出?   像这样贫穷的旗人家,最好用银子收买了,闻听得说齐家长子要结婚,乌拉那拉氏笑了笑,“这可是喜事,咱们该送一回礼。”   五格听着就忙点头,明白了他亲额娘的意思,“可不是,咱们先一次性拿银子给他们喂饱了,再勾着人引他们挥金如土的花销,等银子没了还不就一步一步的求上来,不怕他们不上当。苦哈哈了半辈子,突然得到那么多钱,谁能不放开手了去花呢。”   五格在老母亲面前极力出着主意,他最近也穷得慌,知道额娘手里丰厚,想借着顺便捞上一笔。   乌拉那拉氏觉得有道理,下狠心就让人去取了自己的五千两体己银,福晋眼下生了大阿哥,说不准就是个郡王的爵位,以后乌拉那拉家说不准就要靠着她了,单就为了这个,自己都得把齐氏给安排好。   五格利索的接了银票,“您就放心吧,我保管把这事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   回了院子就自己先抽了三张塞进自己的袖子里,心里还美呢,就齐家那些人哪里用得着五千两,两千两砸下去就能镇住了。   叫来下人吩咐着送去,可想了想,还是托人换成了两千两的银元宝,满满当当一个大箱,趁着天黑让人悄悄把箱子抬到了小百花胡同里,叩响了门环,返身便走。   等齐文出门瞧时就只见着门口摆放着一个大红木箱,四处看看,却又不见人影,忙叫来了父亲齐彦。   等打开箱子一看,就见着红布盖着东西,布上一张贺贴,写着祝齐侧福晋兄长婚事大喜的文字。   奇怪?这个人是谁?他又是怎么知道悦儿身份的?   齐父想了想,还是合上了箱子让大儿子先把东西抬进院中,免得放在外面惹人怀疑,关上了门,齐文放下去还在抱怨,“怎么这么重,该不会送了铁过来吧。”   可掀开红布一看,父子两都傻了眼,箱内里摆着的却是仰面似船,俯面似案的银元宝来,闻着钱味儿就来了的老二齐武熟稔的拿起一个在手中掂量,笃定道:“该是十两的。”   又在箱里细数了三回,总有一百五十枚,那就是一千五百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   齐文有些奇怪:“送银子怎么偏偏不装满?留了好几层的空,抬起来也不嫌弃会摇动出声吗?”他的关注点全然不在银两上,只纠结着搬起来银两磕碰会不会出声。   齐武笑眯眯的拿着银子不出声,他一看就明白了,哪是主人家疏忽,分明是送箱子的人贪心,从里面偷拿的,这种给人半夜送钱的活能有什么凭证?   到时候家人一口咬定说送去了两千两,主人家还特意去跟他们核对不成,自然就以为全部送到了,这种小手段他在去京郊买地的时候见得多了,还有庄头联系了他合着压主人价的呢。   齐父一点都没看这两个儿子,只拿着上面的贺帖忧心,好端端的谁会白送一千五百两银子到自己来,还特意注明了悦儿的侧福晋身份,他们该不会给悦儿惹麻烦了吧。   一想到此,他就赶紧丢下傻站着院里的儿子,去书房写了封书信,好容易等到天边泛白,赶紧就派了齐武出门去送信,就他最闲。   齐武嘴里嘟嘟囔囔的,昨晚上才刚从山里赶回来都没怎么睡呢,今天就打发他出门,他到底是不是老爷子亲生的,出门这么久回来了怎么都不待见人的,第一天就开始差使人了,平时不都是老大去的么?   谁知他刚走到一半,就突然被个手里抱着东西的人不妨头的撞了上去。   咔擦——   那人倒在地上,手里捧着的东西也露出了样子,却是一个景德镇青花盘口瓶,只是这会摔在了地上,碎了个稀巴烂,也看不出上面的图案了。   “你!你赔我的花瓶!”还未等齐武反应呢,穿青袍的那人就愤恨的揪着他的衣襟,一边指着地上的花瓶一边大声喝道。   哟呵,玩这招?   齐武本来大清早被老父亲叫去送信不耐烦的心情顿时昂扬起来,这有意思嘿,他齐二爷多久没看见这个活计了,还真有点想念。   他也坏,故意装着畏畏缩缩的样子逗弄着对方:“怎······怎么就我赔了,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   “呸!你撞上我还敢不承认,我这可是刚花钱在景德斋买的,必须赔钱!”青袍男子本想攥着衣服把齐武拉过去,谁知一上手还拉不动,看着懦弱的齐武就准备扬起手来打人。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看热闹,有心眼好的还有些不落忍,结果没等青袍人挥下手,就突然站出来个仗义执言的姑娘:“明明就是你们故意,怎么还能冤枉人?”   齐武这会都要挨打了还抽空细打量了下这位姑娘,穿得一身白衣素服,衣服料子一瞧就是上好的,头上手上也戴着珠宝,长相柔柔弱弱,这会站出来说话却有理有据。   齐武看着姑娘瞪大了双眼,心里倒抽一口凉气,敢情这还是个连环计啊! 第98章 行计(下)   小百花胡同里齐父在家也不安心, 在书房里皱着眉头思来想去,愣是找不出个能半夜送钱的亲戚来,正在这个时候, 就听院外有人高喊呼唤,出门一瞧, 却是之前订购笔墨的一家文斋老板。   兴兴头头前来找他道:“齐兄大喜啊,今日我正巧收到一位书生家传书贴, 我看那字帖上笔画不俗,特来请你前去一鉴。”   齐父纳罕, 他以往在文斋要纸墨不假, 可都是几十文钱的生意, 也看不出他水平高低, 怎么老板还特意找上门了呢。   只是听着文斋老板在那夸字帖的不俗, 齐父作为读书人的好奇越来越浓, 脚就不受控制的跟着人去了趟七录斋中, 一瞧虽然字帖泛黄保存不当,可也难掩其字体的飘逸脱俗, 果然像是个名家所书。   再看看末尾落笔的石隐庵居士之名, 齐父眼睛一亮,该不会是米芾后裔米仲诏的手稿吧?那可是明末书法四大家之一, 真迹留世极少。   那老板见齐父爱不释手的样子, 就朝他神秘的一笑,道:“齐兄如何,确实不俗吧。”   齐父连忙点头, 问他道:“不知作价几何?”   齐父在袖中里掐指头谋算,自己一月省吃俭用大约能攒下半两银子,攒到现在也有百两了,前段时间为了老大婚事用了半数,还剩下四十多两留在床下。   这字帖若是不贵,就收下字帖送给闺女,让外孙女跟着沾沾文气,别学着她两个舅舅憨傻。   老板笑笑,伸出两根指头比划,“齐兄与我多年交情,我也不瞒你,一口价,纹银只需二百两!这样的价格说实话,绝不算高。”   二百两?   齐父果断放下字帖拱手告辞,买不起买不起,眼下虽说肉价飞涨,可把他大儿子二儿子加一起称斤,都卖不了这个价钱。   要不是自持读书人的颜面,他都打算骂那老板一顿,自己看上去像是家财万贯的人吗,能花二百两买副字帖?   眼看着齐父要走,老板连忙拉住他,苦口婆心劝说道:“齐兄,这机不可失啊,不过区区纹银二百两就能买到,难道以齐兄家里的情况还拿不出来吗?”   老板说话间脚似无意的踢上了桌角发出闷哼一声响,吸引来站在边角的一位书生来,凑上前来看着字帖急忙大喜称赞道:“呀,这莫非是米大家的真迹?实在是罕见,不知可否让属于我。”   老板见此,连忙拒绝书生,附在齐父耳边催促道,“瞧瞧,要不是与齐兄多年交情,我何至于留着不卖他人。”   一边是老板的劝言,一边是书生的相争,齐父的神情果然犹豫了一会,在文斋老板欣喜的眼神中拿起了字帖,干脆递给书生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你如此喜爱,那老夫就退出罢。”   反正他也买不起。   ------   而外城另一边,   “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青袍男弃了齐武,转头黑着脸冲捣乱的人不客气道。   “怎么就管闲事了,明明刚才我就看见花瓶是你故意撒手讹人的,怎么能无缘无故赖上人家大哥。”白衣女子脸上满是不忿,看着齐武的双眼却是柔情,为着他干脆同青袍男争执起来。   ······   这像头一个捧花瓶上来撞人,然后一撒手说碎了要赔偿的,俗称叫做碰瓷,齐武在街面上见得可太多了。   那些人是专挑马车和书生,挑他这么个膀大腰圆大汉还是少见的,齐武只当是他刚出道招子不亮。   可后面就不对劲了。   齐武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还在为他说话的那位姑娘,他三岁就在街口混了,是胭脂粉堆里的常客,见着女人根本不用上手,一双眼睛顺着瞥过去就能看个七八成。   这位姑娘明面上穿得衣料上等,可腰身掐得都快贴肉了,袖子裁得也短了几寸,故意露出细白手腕来,哪里是个有身份的穿扮,分明是窑姐儿的打扮。   再听她与人争执的话语,那就更想笑了,齐家虽然穷苦,可小妹还是管的严的,那些个骂人的话压根就传不进小姑奶奶的耳朵里,更别说是见她嘴里说了。   这招美人计用的实在是太不熟练了,齐武大爷不禁扼腕叹息,现在的京城这都是什么人在混,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他还在为京里骗术就业人口素质同职业态度忧心呢,前面那事情都快收尾了,青袍男辩不过人准备上手动作,就听白衣女大喝了一声,“你敢动我?知道我阿玛是谁嘛?”   这句话的威慑力果然强,能在这个时候大声宣扬家庭实力的要么是真有底气,要么就是脑子瓜皮,这两种人青袍男都得罪不起,当即就甩下句狠话抱着碎花瓶冲进了人群中,只剩下那位姑娘柔声的上前安慰似乎还在失神的齐武。   好一出美救英雄!   齐武双眼只呆呆的痴望着面前女子,双颊扬红,神情扭捏,一张厚脸皮竟硬生生摆弄出了少不更事的模样来,张开连话也说不清楚,颠来倒去的感谢,多谢。   白衣女子心里暗喜,原来是个雏,那这笔银子想来得手容易。   冲着齐武笑着摆手道:“并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公子面对那贼人依旧面不改色,实在是让人钦佩。”   说完话就干脆利落的走了,只是行走间无意落下一方海棠红的手帕子,齐武上前捡起,却看帕子上还绣着?却写着“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两行诗。   这是西厢记里崔莺莺回张生的答诗,那姑娘绣在帕子上丢给他,岂不是想效仿西厢记里的小姐不曾。   太狠了太狠了,家世显赫,心地善良,性子柔顺,还有文情才思,这样配置的燕子别说是骗一个穷小子了,哪怕是京里的官都能拿下,何苦找上他。   齐武小心翼翼的收紧了帕子,似乎是忘了原先的故事,转身就往家里赶去,面色还保持着恍恍惚惚痴痴呆呆,心里却察觉出不对劲来,能花这样的手柄请大燕来勾引他,昨晚上又有人抬来一箱白银,实在是不对劲。   这样想想,他倒有些不想把信送到四阿哥府里了,心里猜测说不准就是冲着小妹来的,她在府里生育煎熬辛苦,正是坐月子的艰难时期。   他想想上回小妹的脸蛋心里就难受,指不定现在消瘦成什么样子了,生孩子可不是好过的关隘,小妹又年轻,说不准这会还都躺在榻上修养呢。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此担惊受怕的好。 第99章 中秋节   一大清早太阳都还没出来呢,四阿哥就起床准备穿衣入朝了, 做阿哥也惨啊, 小的时候在宫里是天没亮的读书, 出宫了是天没亮的入朝, 等以后做了皇帝貌似都没歇着。   他轻手轻脚的坐到床沿上准备穿鞋, 哪知还没动, 背后就被个小坏蛋给扒拉住了。   睡觉也不老实,这会袖子撂到了胳膊肘, 露出两条细长雪白的胳膊搂住他脖子, 把身体都快压到他后背了。   头顶上传来小格格还略带沙哑的嗓音朝他撒娇,“四哥说话要算话,这几天就要带我出门的,可不许耍赖皮。”   她昨天晚上可是累坏了, 四阿哥新研究出好几个体操动作, 两人在运动会上折腾到快凌晨, 硬是打破了三年来的后院叫水新纪录, 为了顾忌隔壁的孩子, 齐悦还特意叼着被子压着声,不然今早哑的更厉害。   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四阿哥要是敢翻脸不认人, 齐悦连活吃了他的心都有, 晚上睡觉都念着这事,今早感受到边上的动静还强撑着眼皮起床提醒人。   齐悦搂着四阿哥死活就是不松手,把脸埋到他脖子那来回磨蹭着, 一定要听到四阿哥亲口答应才好。   本来大清早就容易精神,何况小格格贴得紧,那两团柔软近来又大了一些,触感明显,四阿哥毕竟是个年轻人火气旺,黏着缠着就暗了眼眸,握住小格格那还在捣乱的手低了嗓音就道:“别闹!再闹起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他威胁性的把眼神往下看去,让齐悦慌忙就撤了手躲进被子里,隔着被子轻踹他好几脚,“不正经,才不给你呢,快走快走。”   说让留上手抱人的也是她,赶他走的人也是他,四阿哥颇为无奈的叹口气,见着小人全身都裹在被子里,没个下手的机会。   他就先穿戴好衣服,然后朝着被子里突起的那块叮嘱道:“淘气!今天可别胡闹,乖乖的呆在府里等我,回来留着好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齐悦被他神神秘秘的语气勾着,悄摸的像兔子似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好奇的问了一句。   四阿哥逮着机会就上来靠着身子压住了被子,顺着亲了一口得意道:“到底还是被我得手了不是。”摸了摸齐的愤怒的小脑袋瓜子,四阿哥忙收起笑,哄道:“可不许咬人,你四哥还要入朝呢,听话。”   齐悦磨磨牙,只觉得四阿哥如今段位越来越高,她都快压制不住了,必须想个法子才行。   见着人走了,齐悦躺回自己的床上就开始计划起自己的健身减肥一揽子计划,可还没怎么开始,眼皮就沉重了起来,被子就温暖了起来,连枕头似乎都格外柔软,软······   等齐悦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亲闺女嘹亮的喊声隔着屋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齐悦叹着气把那个健身计划往大脑深处搁,洗漱了就让人抱着札喇芬过来。   所以说嘛,四合院的隔音效果太差了,她昨晚的收声还是有必要的,难怪清朝妃子不带孩子,都住一块了皇帝还怎么宠幸人呢,要是听见了声,不单小孩尴尬,小孩他阿玛额娘估计也挺尴尬。   先喂了小闺女一顿早饭,这丫头养的好,无论是齐悦还是奶娘的饭都照吃不误,没啥挑嘴的,一个多月愣是养的白白胖胖,脸蛋嘟得跟小新似的,四阿哥还夸漂亮呢。   要不是齐悦拦着,差点就要写诗赞美自己闺女了,这个劲头可比齐悦来的足。   “臭丫头,要不是你额娘见机快,这会说不准你还吃不着呢。”齐悦收拾了吃饭的家伙事,边扣衣襟边嘀咕着,也命人去叫膳,这顿要吃得饱一些,好来应付下午的宴会。   福晋跟四阿哥是要去宫里头过的,他们两位不在,齐悦就是后院里最大的头头,由她负责带领着众人进行宴会,因为之前管过家的缘故,福晋也没法子多说什么,再加上是给她庆祝,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齐悦对于后院女人的破坏性拥有充分的认知,估计今天恐怕是吃不到多少,只求千万别出个什么事情来捣乱,只要顺顺利利进行下去就行,她不强求大家都个个扬着笑脸。   反正目前她地位最高,谁要是让她今天不痛快了,齐悦能让她从今年中秋起到来年的中秋节,整整一年都不痛快。   宫里面这会儿也很热闹,宴席在保和殿举办,桌椅摆设一列都是圆的,取的就是平安团圆的意思,装饰摆放的鲜花则是取了这季节的玉簪和秋海棠,最前头还有长桌,摆放了王公贵族进献给皇上的月饼。   像几个阿哥们的府里也都进献了月饼,齐齐摆放在上面,最中间的是内务府打造的供月月饼,上面还有月宫、蟾蜍、玉兔等图案。   其他几家有从造型上下功夫的,也有从装饰上下功夫的,争相斗奇比美,像是大阿哥府,今年就特地进献了有车轮子大小的月饼,从气象上看,就稳压众阿哥们一头。   太子进献的反而中规中矩,同往常几年一样,本以为这回是直郡王胜了,可没想到了宴席开始,大出风头的却是四阿哥府所进献的几种新式口味月饼。   皇上在开席初就特意介绍了,还让太监们每人桌上都摆了一份,当做是今年的宫廷月饼,明摆着就是对这个月饼十分满意。   坐底下的九阿哥有些不服气,他早些年跟四阿哥结过一回梁子,后来就一直看四阿哥不对付,见着汗阿玛夸赞就忍不住碰了碰八阿哥的手,吐槽道:“怎么今年倒让四哥抢了先,就他那性子,再过十年我都不信是他想的。”   八阿哥端坐在席上露着笑,借着拿酒的功夫答了一句,“汗阿玛都夸了,谁想的还重要吗?”   没趣!九阿哥甩着手收回了目光,又朝他另一边使劲,“老十,你说四哥今天这么得脸,咱们是不是要上去进酒?”   这两个心眼坏的一拍即合,仗着年纪小就开始故意在宴席上,猛劝四阿哥喝酒。   四阿哥看了看九十两个阿哥,没吭声就一杯一杯的灌了下去,把坐后面的十四先给气了个半死,他哥是蠢货吗?没看出九哥十哥在那憋着坏?   真阴险。   十四练过弓箭,手上又有劲,他趁着皇上没注意,搁盘子上取了个枣,拿出弹弓射鸟的架势,瞅准了九阿哥桌上的酒壶就使劲砸,将个细瓶银壶酒砸倒在桌,流了一桌的酒水。   九阿哥乐得还准备继续呢,就看见酒壶倒了,忙让人换了个新的,可还没倒,又倒在了桌上,他也回过味儿来,哪里是不小心碰到,这是有人存心捣乱。   又让人提了一个酒壶,见着砸倒的是个枣就顺着方向抬头一看,十四手都还没收回去呢。   “嘿,你小子——”九阿哥有些气不忿,他衣服上都挂着彩呢,饶不了这小子,刚准备起身却被八阿哥给拦住了。   “八哥,你怎么还护着他?”九阿哥有些不服气。   “行了行了,人家是亲兄弟,谁让你故意让四哥一直喝酒来着。”八阿哥笑着劝了他一句,他也是为老九着想,四哥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虽说今天不知道喝的什么马尿和和气气的没翻脸,可说不准心里就记着账本呢,就他那个心眼,老九压根就不是他的对手。   八阿哥看着喝酒喝得面红耳赤的四阿哥还有些羡慕,要是能讨汗阿玛的夸奖,就算让他今天喝醉了,他也乐意啊。   他看了眼在最前面桌上供着的自己府的那份月饼,那是自己特意制作的寿福如意月饼,样式还特意选了九个福字和九个寿字,压着人琢磨了半个多月才做出来的,原本还以为这个能讨汗阿玛欢喜的呢,结果还是被四哥给压了下来。 第100章 醉酒   后宫里,福晋却显得十分尴尬, 她们这里也吃到皇上安排的月饼, 得知是四阿哥府进献的, 众人都当着福晋的面夸赞起四阿哥的心思巧妙起来。   可福晋心里都快呕出血了, 哪里是四阿哥想的, 分明是齐氏那个小蹄子捣的鬼, 可她面上还得装着喜不自胜的样子,一通折腾下来, 福晋牙都快咬碎了。   今年这个中秋节, 对她来说可真不算是个好节日!   ------   宫里头的大人们大开宴席,府里头的格格侍妾们没福气进宫,一群人在花厅里也摆了小宴庆祝。   齐悦没选太花的衣裳,只挑了件藕荷缎绣蓝蝶镶边的, 搭着上回得的一套白玉蝴蝶首饰穿, 不算是很张扬了。   但一出场格格们心里照样泛酸, 光齐侧福晋一个耳坠子, 都能比她们捯饬一天身上穿的还要昂贵, 这也太得宠了。   武格格眼睛一个劲往李氏身上使,想看看这位出不出面,要是能闹一场, 她也能看一场乐子。   哪知李格格本来心里就不舒坦, 憋着火气没地方出呢,齐悦那个笑面虎自己不敢得罪,难道一个武氏也敢看自己笑话, 哼着声就刺了一句:“诶呦,武格格这是看什么呢?”   众人闻言眼神就齐齐往武格格身上戳,闹得她涨红了脸拧着帕子没吭声,坐在上面的齐悦一个眼神都没分过去,今天她的宗旨就是一个,只要没打起来,这场宴会就算是和谐圆满的成功。   武格格敢跟李格格打起来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就武格格那个胆子顶多背后刺几句,哪敢真上手掐呢,要是她真动手,说不准齐悦还会高看一眼。   到宴席结束,齐悦强行忽略了席面上李格格与宋格格斗嘴两次,李格格与侍妾斗嘴五次,李格格与武格格斗嘴八次的情况,含着笑举杯庆祝大家和平解散。   心里却忍不住在吐槽,李格格的战斗力简直惊人,几乎席上每个人都被她喷过,如果说自己是因为四阿哥宠爱成了后院人的眼中钉,那李格格绝对是凭借一己之力成了后院人的肉中刺。   这样对比,齐悦意外发现自己的亲和力貌似还行,很好很好,她绝对不要做李格格,太惨了,武格格被她怼的临走差点眼睛都红了,要不是怂估计都要上去干仗。   齐悦摇摇头,慢慢饮尽杯中酒,四阿哥管她管得严,再加上要喂札喇芬,通常是不喝酒的,今天这场喝了之后回去也喂不得孩子了,只怕过个两天才行。   她珍惜的又倒了一杯,只觉得今日的秋露白喝起来比以前在家偷喝的白酒口感绵软很多,味道也偏甜一点,嗯,再倒一杯。   等着苏培盛一路上小心谨慎伺候着五分醉意的四阿哥回了小院,掀开帘子一瞧,好嘛,里头那位笑嘻嘻的主子比四阿哥还醉呢,两口子今晚上是都喝的过了头!   齐悦自己喝醉了还没察觉,只是心里头特别的痛快,看屋子里哪哪都讨喜,等着四阿哥回来,看着面前这个俊秀的男子那就更开心了,脑子里尽是一行字来回晃荡,这是她的。   没错,这个帅小伙就是她的!   齐悦搂着人不松手,呱唧一下就亲在了他的半拉脑门上,沾沾自喜的宣扬着自己的主权,“我的——”   这可真是醉的不轻了,四阿哥苦笑不得的让人赶紧去拿解酒汤药来,屋子里伺候的人哪还敢留着,低着头恨不得自己会个穿墙术,得了令就脚步飞快的退了出去。   他俯身看着面前脸颊绯红一片的小格格,好言劝着让人松开手,可齐悦这回不像早上那么好哄了,手指勾在一起紧紧抱住就是不松,见四阿哥上手还满脸的不可置信,“胤禛,你要离开我了吗?”   大眼睛里眼泪是说来就来,水雾似的望着他,似乎他要是点点头就能当场哭给他看。   四阿哥哭笑不得道:“我可没说这句话,只是想悦儿松开手让我坐下来。”   “呜呜呜——没想到胤禛你真的要走——走吧走吧,找你的小年糕吧,找你的四喜丸子吧,我反正已经被抛下了——”   “小齐悦啊~地里黄啊~十六岁啊~走了汉啊~”   这都哪都哪啊!   四阿哥是彻底的没脾气投降了,小格格爱搂就搂吧,爱亲就亲吧,他是一点都没意见。   站着哄了哭得哼哼唧唧的小格格好几盏茶功夫,直到外面奉上的解酒汤起了药效,齐悦那阵子酒劲散了,才发现自己刚刚做的什么虎狼之举!   好像她强搂了四阿哥······还强亲了四阿哥······还······   天呐,齐悦被自己的举动羞得捂住了脸,她已经这么黄/暴了吗?   小格格捶胸顿足,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纯洁了嘤嘤嘤~~~ 第101章 偷跑出门   齐侧福晋洒着泪水祭奠了一小时前还纯洁善良的自己,然后就干脆的撂开自己喝醉酒的事情, 撑着脸转移话题道:“四哥今天怎么也喝醉了?”   见着四阿哥两手空空, 齐悦就歪着头伸出一双手来, 理直气壮道:“说好要给我带的东西呢?”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也端着碗解酒汤在喝, 看齐悦先倒打一耙就忍不住笑了, 放下碗就高举起手往下做式要拍小格格的掌心, “给你个手拍子吃要不要。”   见齐悦快速收回手鼓起脸才好笑道:“早就预备下了,要等你想起来, 天都亮了。”说着就招呼来苏培盛, 让他拿上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放在桌上。   齐悦拆开一看,却是两件家常旧的袍服,一个是石青色,一个是藕合色, 面料上也没有暗绣, 不像是府里的手笔, 倒像是外头人常穿的衣服。   该不会是?   齐悦亮着眼睛望向四阿哥, 脸上还有些不敢相信, 该不会是打算今晚带她出门逛逛吧?   “京城又不比草原,人多繁杂,万一遇见认识的人可怎么好?”他们两个到底谁是穿越的那个, 怎么感觉四阿哥的胆子比她大得多呀。   齐悦一边担忧的述说, 一边却悄悄将包袱皮往自己身边拉扯着,充分演绎了口是心非这个成语的正确表现形式。   四阿哥浑不在意,“有我呢, 你怕什么,哪家还没有个大胆的?你只说想不想去。”   对于他来说,这带个人出门逛逛还真不是件大事,也就是因为担心外面人多不安全,所以才让小格格换上件男装,更平常一些。   “去!”齐悦脱口而出道,中秋节的京里热闹非凡,傻子才不出去逛呢。   拿着衣服就进了里屋换上,将自己的头发编成辫子,严严实实带上一顶小帽盖住脑门,换上双男靴,自我满意得不行。   齐悦特意从扇匣子里取了一把,等走出门的时候就咔嚓一下打开,特别有那股范儿,闹得几个丫头都背过身子在偷笑。   “札喇芬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千万别让她哭。”齐悦拉着福嬷嬷一个劲的叮嘱,实在是太小了,要是这会年纪大些,她都能带着孩子一块出去。   把闺女交代给福嬷嬷和几位奶娘照顾,自己悄摸裹了件带帽的黑披风,遮着脸就跟着四阿哥往前院走去。   明明两个人都是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行走的时候却鬼鬼祟祟,齐悦一路上都悬着心,生怕路上就遇上了个微服出巡的康熙,微服逛街的一二三五七□□十阿哥们,然后当场被逮住自己男装出门的罪行,想想就恐怖。   憋着气等着坐到了马车里,齐悦才敢放下心,拍拍自己的胸脯笑道:“咱们这算不算是小孩瞒着家里大人的意思。”   四阿哥没回答,他倒觉得不像,反而颇有种类似偷/情的意思在里面,更添了点别样的刺/激。   像这种大节日宵禁,一般宵禁的时间点那都是往后延的,不到三更不落门,所以在晚上七八点这会,城里照样很热闹。   当然,这个城指的就是外城,里城这会管的还是比较严格,不让经营娱乐免得带坏八旗子弟兵,只有外城才允许玩乐。事实上其实这条禁令压根没有什么用,人家该玩还是在玩,打个招呼就奔外城去了。   天亮了再偷摸遮着脸混进内城就行,没哪个守门会在这地方卡人不让进的。   齐悦坐着马车出了内城门,外城这会家家户户都挂着彩灯,大街小巷都有人在逛,再坐马车就不合适了,两人带着苏培盛从车上下来顺着街慢慢逛,剩下个侍卫看着马车就行。   京里的中秋习俗是卖兔儿爷,街头街尾都摆着摊卖这个,四阿哥才下马车就看面前过去了一对,见人家手中都拿着一个,忙拉着齐悦手往摊上走,准备也买个给她。   齐悦连忙摆手,凑上前努努嘴道:“这地方的兔儿爷太大了,拿着又重又不好玩,咱们去大锣鼓那儿,那边的兔儿爷做的好,才巴掌大,身上的铠甲和表情活灵活现,四哥保准没见过。”   四阿哥这才恍然大悟,小格格可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爱的乖小姐,正相反,似乎她小时候比自己所预想到的还要淘气调皮很多。   连那条街上卖的东西更好都打听出来了,肯定不是才去过一回两回。四阿哥刚准备问呢,就看齐悦心急得朝他一勾,直接在街上握住了四阿哥的手。   四阿哥初时还有点别扭,这人也太多了,可见着大家似乎都没在意他们两个,小格格又一脸坦然,自己握着手就不自觉笑着被牵了过去。   剩下一个苏培盛张着嘴巴看两位爷往前走,恨不能上前提醒一句,主子爷您怕是忘了,齐侧福晋今儿穿的是男装呀!   ------   “要我说,八成就是有人在盯着咱们了,哪有这么巧的,我跟爹在同一天遇到事。“齐武摸着下巴在桌上说着猜测,心里总觉得他们两背后该是同一伙人。   有道理!”齐文一拍手掌,认真道。   齐父也跟着点了点头,米万钟的字帖一般价格奇高,遇上相投的卖出去五百两都不止,文斋老板又怎么会以二百两折价卖给自己,还笃定自己买的起。“我看要不然咱们这段时间还是少出门外妙,省得再遇上这些事情。”   “有道理!”齐文用力一拍手掌,附和道。   齐武压着声音反对,“人家都已经盯上咱们了,就是窝在家里又能怎么办?说不准还容易告诉别人咱们发觉不对劲了。”   “有道——”   齐文正准备继续附和,突然就被老父亲同弟弟齐齐怒视大喝道:“住口!”   让他做个听众就已经是给这个长子/大哥面子了,还老是一惊一乍的拍手掌吓唬人,他那巴掌能是一般人的巴掌吗?拍起来跟敲锣似的,齐父差点被他那两巴掌给停了心跳。   见着大哥安静下来,齐武认真分析道:“咱们现在还不知道背后的是谁,干脆就跟以前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爹出门的时候我就跟在后头,看看到底是谁捣的鬼。”   他也不是白混的,真惹极了干脆就直接去书斋老板家找个借口打一顿,趁着兵头没来往京郊一钻,过几天就能风平浪静的回来。   听齐武说的连逃跑路线都安排好了,齐父差点把杯子给他砸过去,“简直胡闹,你还以为这是以前?悦儿如今是四阿哥府里的,你在外面闹事传出去让别人笑话她怎么办?”   别看悦儿现在做了侧福晋,生了小格格外面人看着眼馋艳羡,实际上呢,不还是个妾室,窝在后院里没了消息。要不是他闺女天生丽质得了四阿哥青眼,只怕就她那副安分老实的性格,不知道吃进去多少苦楚。   齐父本来就对不住小女儿,这会听到齐武的话哪里肯同意,要是正在深宅大院里听到这个消息,就小闺女那兔子胆铁定会被吓死。   唉,我那老实的女儿啊!齐父一想到就忍不住眼角含泪,正准备拿出娇娘的帕子感伤一会,就听外面院门上咚咚咚的敲门声。   这又是那个讨人精?大晚上吵得人不得清静。   齐父无奈的按停自己大脑里回忆自家乖巧闺女的ppt,起身嘀嘀咕咕的准备去开门   因为上回是老大去开的门,结果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千多两银子还不知道是谁送的,像这种马大哈的行为被齐家另外两人齐齐□□,顺便举行家庭会议剥夺了齐文开门的权力一个月。   所以这回干脆就齐父自己亲上阵了,卸了门栓,打开院门,月光朦朦胧下还没看清人,就先听见了一声俏生生的喊叫声,“爹——”   “哎。”齐父反射性的接了一句,眯着眼睛才看清站自家门前那个穿长袍马褂的还真是自家闺女嘿,笑脸盈盈的跟自己打招呼呢。   “好孩子,真孝顺,中秋节还惦记着出来看我呢。”齐父不禁又夸了齐悦一句。   ( ⊙ o ⊙ )啊?   (⊙v⊙)嗯!   齐悦背着手把兔儿爷快速塞给后面的四阿哥,两手亲热的搀着齐父走进院子里撒娇,“可不是,我一出府就奔着家来了,可想您了。”   ······   四阿哥看了看手里的六个形态各异的兔儿爷,又往后看了提着大包小包的苏培盛,叹着气往院里走。   对,一出门就往小百花胡同来了,这些东西都是月亮送的! 第102章 将计就计(上)   见着了闺女,齐父的嘴角乐的就没下去过, 见他高兴成这样, 齐悦有些小内疚, 有些可惜的咂巴嘴道:“要不是札喇芬年纪小, 也该把她带出来给您瞧瞧的, 还是您这辈头一个大孙女呢。”   齐父乐得合不拢嘴, 听着名字就觉得孩子长得一定粉雕玉琢可爱极了,说不准跟闺女小时候长得一样讨喜呢, “我听你说的就够了, 她年纪还小呢。外面冷吧,来来,快往里面走。”   招呼着人进了屋落座,齐父那欢喜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反应了过来, 好好的自家闺女怎么打扮成个小子了, 板起脸道:“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穿成这样跑出来也不怕府里头四贝勒生气?”   齐悦一点都不怕齐父的板脸, 她爹脾气好得不行, 纵使板着脸也温温和和的,再者说了,四阿哥那块万年寒铁自己都不怕, 更何况是他了。   笑着解释道:“咱们家在外城, 人多嘴杂,胡同里看见女眷进府里指不定就想到我了,还是像这样穿出来倒方便, 别人问就说是大哥的朋友。”   这倒也是,齐父本来就不是什么迂腐的读书人,以前齐悦在家更出格的事做了也没怎么管,只是因为如今嫁人担心闺女受罚才啰嗦了一句。   见她满不在意就点点头,为难道,“我这正好遇到了事,还想着要不要告诉你呢,结果你就来了。”   “什么事?”齐悦回了家自在得不行,一边问一边就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又把桌上齐武面前的那几碟糕点瓜果毫不客气地扒拉到自己面前,掰了块自来红月饼尝尝味道,“嗯,还是正明斋的味更正,府里头大师傅做的味道还不如他。”   齐武嘴里哼哼,还是这个鼻子灵,一尝就知道是哪个饽饽铺的点心,他下午特地跑三条街去买的呢,自己都没吃几口。见着齐悦吃得香,就不由自主的想也拿一个。   啪——,齐悦大扇子不是白带过来的,见有人抢食伸手就是一拍,幸亏齐武反应快,不然妥妥的挨一扇子。   嘿,这小姑奶奶!   齐武及时抽回手,转而拿起茶杯吨吨吨一口气喝了半杯望饼止饿,抱怨道:“我自己买的饼连一口都不能吃,瞧你这小气劲!在家里也就算了,别在人家贝勒爷面前还这样——”   齐悦听到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僵着脸就往后面瞧,四阿哥站在门口幽幽的盯着她呢,眼睛都快亮绿光了,看后面苏培盛那拼命低着头的样子就知道恐怕是站了好一会。   天-要-亡-我!   齐悦蹭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脸上赶紧挤出个乖巧的笑,忙拉着四阿哥进来道:“咳,爹,那个什么,四哥是跟着我一块来的。”   齐家三人闻言慌得不行,这可是皇子阿哥哟,屈尊降贵来了他家竟然还吃了一嘴的冷板凳,忙起身行礼。   齐悦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整个人狗腿得不行,刚刚倒好的茶直接奉上,还特意捧着自来红的饼讨好道:“四哥站久了吧,快尝尝这个素饼,我打小吃到大,就属正明斋做的最好。”   要不是碍着齐家人在场,四阿哥这会铁定当场办了小格格,让她明白明白自己的存在感到底有多强。   这会两位舅子和岳父大人都在,四阿哥眼神似无意的扫了齐悦一眼,把小格格看得后背发毛才接过自来红月饼,赞同的点点头。   见四阿哥这么和气,齐家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刚刚那样聊天打趣是再也不敢了,腰板笔直的站在桌前,不像是亲戚聚会,倒像是去入营。   齐悦看着老父亲那死命挺着也站不直的身子就难受,在背后明为按摩,实则戳了四阿哥好几次,运用摩斯密码告诉他快想办法。   四阿哥从小格格戳的力度,次数,频率中心领神会,反手握着让她在自己边上坐下,再戳下去真要淤青了都,忙温声开口道:“老大人不必如此,还是快快坐下吧,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刚刚我在门口听到说有一件为难的事,不知道是什么?”   这招转移话题确实有效,齐父听着四阿哥询问就松了脊背,揪着胡须把昨天自己与齐武所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字帖是一件,碰瓷是一件,遇美更是一件,平日里十来年都遇不上的事情倒是全在一天内被他们父子两碰到了,实在是不对劲。   齐悦关注错了重点,奇怪道:“我不是让人给家里送了银子,怎么家里二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她有些可惜,买了字帖转手一卖就是五百两,除去二百两还能剩个三百两银子呢,这可是白挣钱的买卖。   齐父严肃着脸道:“那银子我都让老二去给你买地和铺子了,这钱我可不能拿。”   这是卖闺女的钱,他拿着都觉得烧心,怎么可能会用。   再往下想就该怪上四阿哥了,齐父就没再说,只朝老大齐文招招手,让他把里屋那个大木箱子抬来,打开给四阿哥看道,“您瞧瞧,平白无故的半夜送了金银过来,还说是给侧福晋兄长的贺礼。吓得我们白日里屋里都不敢少人,生怕丢了银子。”   四阿哥看了看箱子里摞着的银元宝,又看了看面上确实十分烦恼的齐父,忍不住在想,泰山大人真是个老实人啊!   家都搬到外城去了,穷苦成这样还能忍着不动这箱银子,一见到他就把事情全给说出来了。   要换成别人,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坐边上的齐悦却有些紧张起来,明摆着就是冲她去的,这是谁想的阴损法子,动不了她就往她家里人使劲?   是福晋?   齐悦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福晋,也只有她才有办法能在京城里安排这些,像后院其他几位,家世其实也就比她家好一点点,没本事闹得这么大。   是福晋?   四阿哥摇摇头,应该不是她,福晋还没这个胆子掺和府外面,十有八九是她娘家的主意,或者还有他的兄弟?   四阿哥拍拍齐悦的手安慰道:“别怕,这背后的人厉害不到哪去,手段如此浅薄,真真是个蠢货。”   他交代齐父道:“既然银子送过来,那咱们就大大方方用着,且等着他后面的招数,无非就是或欠债威逼,或送银利诱,嗯,”四阿哥看了眼齐武,加了一句话道:“或是送美驱使等法子,让你们做事。”   “等着他把尾巴露出来,我在慢慢把人给逮出来。”四阿哥慢条斯理的给出了处理方法,整整三段话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等。   “有道理!”大哥齐文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合掌称赞了一句道。   闹得四阿哥都多看了一眼他,心里计较着这位憨厚的大舅哥该不会只是大智若愚,心里有数吧?   ------   得了四阿哥的命令,齐父果然出手阔绰了起来,连着好几天跑去文斋看字画,似乎是后悔了还想去买当日的字帖。   那老板原还以为自己计谋失效了呢,见着齐父回心转意回来,忙上前道:“齐兄莫不是又后悔了?”   “可不是!”齐父在老板面前叹了半个多时辰的气,懊悔得不行,把姿态摆足了之后第二天又来。   却见到老板神神秘秘拉着他道:“这可巧了,齐兄不知道,那书生当时说的好听不差钱,可回头只凑了一百八十两来,买不下字帖干脆就掩面走了,现在啊正好东西还在。”   硬是又想着理由借口把字帖给弄了回来,让齐父花钱买了下来。   果然,当齐父再看到字帖的时候,脸都激动得红了,恋恋不舍摸着就下了狠心,从家里带足了二百两银子买下字帖,临走还拉着老板叮嘱,若是还有就再去找他,最好这回是唐宋的书画。   齐父宝贝似的捧着字帖,得意的和老板说道:“只要东西保真,这个钱不是问题。”   老板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回头就递了消息给五格。   五格无所谓的摆手道:“这东西书房里多的是,我再让人给你取几幅,最好让他尝到甜头再来几回。”   他是真不在乎这些书画字帖什么的,当年满人入关抢了好多都堆在家里,除了阿玛外没人在意,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如金银珠宝,官职爵位来的好,能拿这些让齐家人入套,五格觉得还是很值。   只是见着人走了,他心里头一个劲的摇头发笑,这可真是个眼皮浅的老东西,就这种人生下的女儿还能受宠,啧啧啧。 第103章 将计就计(下)   于是乎,没隔几天, 老板就来邀齐父上门, 特意挑的宋代名画《静听松风图》, 齐父一眼就给看中了。   “这幅临摹得还真像嘿, 不错, 不知道价格是多少?”齐父这会学聪明了, 没有直接说真品来着,何必呢, 知道人家是硬要塞给他的东西, 趁这会就多砍砍价格。   老板脸色僵了僵,刚想反驳说这是真品,却听得齐父笑道:“怎么?难道这还是真品,掌柜的不要哄我了, 您这哪能天天有名人字画捧着折价卖的呢?”   他意有所指道:“除非是别有目的, 不然谁能傻成这样呢您说是吧。这画真假不重要, 咱们说他是真的不就成了。”   老板的擦擦额头, 差点被齐父说得以为是知道了实情, 只是看看他故意屈起的手指,似乎是以为他做假画骗人,忙装糊涂的笑道:“齐兄真会开玩笑, 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 这幅真画掌柜的打算出价多少?”齐父在真画上重重压了声,似乎笃定了这是掌柜的搜罗到临摹的假画。   老板从袖子里露出一只手晃了晃,刚想说五百两就看齐父脸色犹豫道:“一副假画要五十两?贵了吧!”   五十两?!!   你不如去抢好了!   老板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南宋二马之子马麟的真迹,五百两都算是折价了还敢提五十两。可看着齐父到底还是咽下了话,他说的对,自己不过一家小书斋哪里来的好几件真品,主子的吩咐要紧。   忍了忍,到底还是露出一张笑脸来,“齐兄······说的对,那就四十两好了 !”咬着牙又收起了一根指头,心里头快滴出血了,那可是南宋名画!名画啊!   齐父看了看老板打着抖的腮帮子见好就收,心里暗自点头,老二的法子果然有用,早知道那天的二百两也该这样试试,这得省下多少钱。   从怀里取出银票还叹着气呢,“我这可全是看在咱们两的交情上,不然这哪能卖到四十两,诶呦,这画也不错——”齐父刚要交钱,眼睛被老板放在柜台后面的轴头吸引了过去。   一般的画轴头只用木制,这个却用上了白玉,混迹书画圈多年的齐父一看就知道里边不寻常。   齐父那温和友善的笑容又重新摆回了脸上,朝老板不好意思的一指那画,“您把那幅拿出来我再瞧瞧——”   ——————   齐武那边也没闲着,在家里连夜培训了老父亲关于讨价还价的价格知识,等着能熟练运用“这么贵啊”“便宜点吧”“一般般吧”等以下十来个短语后,才放心的出了门。   还没出自己那条街呢,突然就一声清脆的叫唤,“诶呦,怎么又遇到你了。”   回头一看,正是那天解围的白衣女子,还是之前那件衣裳,一脸惊喜的望着他,眼睛里含着羞涩,一勾一勾的朝着齐武招小指头。   齐武心里头哼哼,哪就这么巧了,铁定是一直盯着这条街呢,好悬小妹前两天是男装上门的,不然传出去说不准真就露了尾巴。   脸上憨厚的露出了笑,憋着口气在脸上硬生生造出个红脸来,低声害羞的嗫喏着,“确实······确实好巧。”   说着说着就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前些日子捡的帕子递了过去,“这是你上回掉的,说起来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那姑娘见着他红了一张脸心里就有把握了,这会强行推着不要,只羞答答的说自己叫白雅柔,这个名字好,听着就觉得是个温柔的。   互通了名字这就算搭上了话,雅柔姑娘虽然看上去家世不错,可显然没有高门大户的骄横性子,和齐武这个粗人也能聊得上来,大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焦急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给我额娘煎药,齐大哥我们下次再见吧。”   总算是聊到正题了。齐武长舒一口气,他装大哥齐文也是很累的,绷着老实人的脸不动对他来说也是种折磨。   这会听到心爱的姑娘额娘病了,他能置之不理吗?   当然不行!   立马就急人所急,急公好义,热情得不行,忙拉住人询问道:“这还了得,不知道家里生的是什么病,请大夫瞧了吗?”   白雅柔还打算先拉扯齐武几天呢,眼见着他这会着急,就不由得心中窃喜,长吁短叹的故作垂泪道:“请大夫瞧了,只说病不凶险,却要用人参鹿茸做药每日服下,我们家不过只是个小官,哪里有这么多钱去买这个,只能求着药铺买了点下剩的参须吊着我额娘的命罢了。”   说到此处,掩不住哀戚之情,拿着帕子就捂住脸哭出声来,透着指间看着齐武还加了一把火,“要是还不行,我就只好拿自己换一笔银子来,只求能换得额娘病愈。”   听听,听听,多孝顺的闺女,你要是再不出手相助,人家可就跑别人屋子里去了。   齐武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当即就伸手拦住了人,拍着大胸脯没打折扣的就接下了这件事情,只言说让她一百个一千个的放心,事情就交到自己身上。   “我有兄弟就有药铺,请他帮忙要一支人参肯定能行。”齐武出着主意热心道。   白雅柔哪里能答应,她来之前就听着人说了,这个汉子看着穷,家里却有钱,光榨出来一根人参值多少钱,扭着帕子小声哼哼道:“大夫说了,是要每天三顿的吃,一根人参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齐大哥~~~”白雅柔一抬头,期冀的看着齐武,隔着帕子忍不住搭上了齐武的手,再掏一点钱呗。   齐武顺着就攥紧了人家姑娘的手硬是不放,占着便宜点头发誓让她放心,铁定会想办法把人的病给治好喽。   得了这句准话,雅柔才低下了眼眸,贝齿轻咬着下唇,“齐大哥你是个好人,等我额娘病好了,我就嫁······嫁给你。”话一说完害羞的跑开,将一个怀揣情思的少女演的入神极了,只剩下“傻”大个齐武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等着到了第二天,齐武守在街头一见到她就神神秘秘的拉着人过去了,顺手从怀里递过去一个红布包,雅柔打开一看,里头确实裹着一根似铁线匝扎,又细又密又深的老人参来,不由得惊喜道:“真是颗好参。”   齐武却摆手摇头不当一回事道:“哪里就好了,实话和你说吧,我那朋友家里还有好些个呢。”   见白雅柔不信,他就压着声音坦白道:“这是真的,他的胆子大,前段时期拉着人跑关外去了,别说什么人参,就是更值钱的也有呢,这都是他随手拿来送我的,诶,你可千万别外传,这说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这话一说,白雅柔的眼睛噌一下就亮了,掉脑袋的能是小钱?肯定是做了大买卖才对!当时就留下了心眼,等着和齐武浓情蜜意了好一会才不经意道:“齐大哥,你不会也跟着他去了吧,我害怕。”   “没有没有,我只是帮着他去找买家打打下手,挖的地方他藏得可严实了,谁都不告诉。不过呀,”齐武卖了个关子,等着雅柔主动相求才笑道:“他小子压根就没有路子,你知道这些人参吧,几十两的东西硬是放在家里头当萝卜卖,憨得很。”   有门了!   他没有门路自己有啊,白雅柔心想,只要真和齐武拿给自己的是一样的东西,哪怕是转手给药铺都能挣一大笔钱,十根就是五百两,一筐那就是上万两的买卖,还是正经的收益,有了这个,谁还在乎从齐武身上榨下来的一两二两油水。   当即就开口道:“这可怎么好,那大夫嘱咐了除去人参,还要什么鹿茸灵芝,我们家哪里买得起呢,就算大哥肯供,我也实在没有脸面收呀。”   白雅柔叹着气,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齐武就出起了主意:“与其依靠人家施舍,不如大哥想个法子一起盘下那批药材另卖如何?”   齐武唉声叹气的忙摇头,“这哪里来的本钱,说是不值钱,可花了这么多力气,他到底还是要个几百两才肯出手的。”   “我有啊!”白雅柔脱口而出道,见着齐武抬头看她忙又低下了头,轻声细语道:“我家里还有一些首饰,典当了还能有些银子,大哥也出一些,咱们一起买下了,到时候挣了就当是······是婚事的费用吧。”   “那怎么行!”齐武拼命摆手不肯应,“你家里本来就不好,怎么还能让你出钱,咱们就不是这个行当的人,万一被骗了怎么好,还是算了吧。”   畏畏缩缩!懦懦弱弱!   白雅柔都快被他气死了,难怪几十岁的人了还混成这个样子,没有个挣钱的命!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齐武起来,“这值什么,大哥难道连我也不如吗?要是挣不到钱可怎么给我额娘治病呢!”   见着齐武还是犹豫怕什么受骗卖不出去,白雅柔忍不住抬高了嗓音恨恨道:“既然如此,那干脆就让我一个人出钱好了,万事不挨着大哥,这总该行吧!”   这戏要是到这,那就要过了。人在气头上说的事回头一般越想越生气,齐武哪能把戏演砸了呢,见着她生气忙道:“我这还不是没底气,哪能真让你一个人出钱,放心吧,我也出份子。”   这才让雅柔略消了点气,重新展开笑颜盘算着这一笔能让自己挣到了多少,还得要向设局的人要一笔银子做本钱才行。   齐武在背后看着她默默摇头,还是给她留一笔钱去治治笨吧,像这样的傻燕子京里不多了。   ------   等着两边都传来了好消息,五格在府里大喜过望,实在是太顺利了,赶忙着就跑去了后院给乌拉那拉氏报喜信,顺便再要一笔经费去。   老夫人听着儿子说的事就欢喜起来,一咬牙又取了两千两给五格,只要是能把齐家捏在手里,给了也值得。   五格哪能把钱都花出去呢,反正书画是自己家的不需要本钱,那掌柜上门就又挑了七八件送了过去,自己偷着把银子昧了下来,等着到时候收拢了齐家再把书画给要回来,他算盘打得精着呢。   那燕子是他特地挑的,身材相貌没得说,齐家的哪里见过这种美人,还不乖乖把银子奉上来。想到这里,五格取出了一千两交代给下人道,“记得让燕子带着齐家的去咱们地方玩几把,前头送点钱,放开手了让他赢,最后再砍他一把。”   等着尝到了银子的甜头,再想退出去可就难了。 第104章 骗子窝   费扬古不像他小儿子五格那么不识货,书房里放着的那可都是早先珍藏传下来的几幅好画, 为着前些日子朝廷的事没工夫待家里休息, 如今闲下来就到了书房看出来问题了。   看着明显空了许多的架子, 费扬古不由得大怒起来, 当即就叫了下人喝问道:“书房里的东西跑那去了?”   守书房的下人犹豫了一下, 可看着面前老爷铁青的脸, 到底还是跪倒如实回禀道:“回老爷,四爷这几天派人往书房来了好几趟, 回回都不让奴才伺候, 等着他人走了,书房奴才也不敢进,只怕多半是四爷拿去品鉴了。”   “好,好, 好。”费扬古一连大喊三个好字, 铁青着脸显然气极, 他当然听出来下人口中不尽不实的话,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性, 压根就不是个爱好书画的人物,他拿了东西品鉴什么?混账东西胆子越发大了,连书房里的也敢拿!   夏季本就燥热生烦, 费扬古当时就发了狠话, 让人赶紧去把五格给捆到书房里来。   可话是这么说,府里哪有不透风的墙,五格是乌拉那拉氏的亲儿子, 从小宠到大的命根子,自然就有人想着法去讨好他,一面拖延着下人的时间,一面跑着加紧去告诉五格大事不妙。   五格还在屋里乐悠悠计算着他的银子呢,听着这个消息就急了,只是这时候出门还是去后院都来不及,只能先给糊弄过去再说。   因为有人先通风报信的缘故,走去书房的路上就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圆谎。   等阿玛气狠了问话,当时就急忙想出个理由解释道:“书房的画确实是儿子拿的,确实没有另做他用,只是上回跟达春夸口说咱们家里藏着的书画珍奇,他好奇之下托我借去看看的,阿玛如今要儿子这就让人去取,明天就能给您要回来。”   这句海口夸下去,费扬古总算是没当场请板子,保住了五格半条命。   从老父亲那边出来,五格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赶紧命人赶快去传那个书斋老板过来,让他想办法先从齐彦手里要来书画。   老板有些为难,“可咱们银子都收了,到时候拿什么还他呢。”   “蠢东西!”五格踹了他一脚,气道:“你就不会拿假的糊弄过去?他一个穷书生,他懂个屁!”   就算真发现了不对劲要对质他也不怕,哪有真画卖别人几十两银子的?说出去别人都能笑死。   五格一脸的满不在乎,他早就料到了有这一招,提早就想好了办法。   老板点着头领命而去,到了齐家还自以为是拿准了脉络,找着借口哭诉道,只说作画的先生身体快不行了,只想最后再瞧瞧他的画,好圆他一个梦。   果然!   没等他把话往下一说,齐父就感动了,揉揉发红的眼睛,急忙让大儿子去取画去,都不用老板说什么押金凭据,痛快的把箱子一推道:“您只管先拿去,让老先生慢慢的瞧,我这儿不着急。”   好人哪!   真是好人!   老板都被感动的伸手抹眼泪了,抱着东西点点头就往回走,他还真就没给押金,没办法,齐兄是好人嘛!   可等着回了府,五格一打开箱子,当时就死命下手踹了还在旁边乐的老板一记窝心脚。   “这是你从齐家拿的画?”五格脑袋都快被气炸了。   他拿出去的可是唐宋明的名家书画,可箱子里头的呢?字迹毫无灵气不说,在纸上还有新鲜的墨水印呢,摆明了假的不能再假。   五格上前一步,攥紧了掌柜的衣襟,啪啪啪先扇了他好几个巴掌,将他摔在地上,怒喝道:“快说,东西哪去了?”他可是在阿玛面前保证了明天还画的,这下子让他拿什么还。   那老板捂着被打肿了的脸捶地发恨道:“奴才知道了,恐怕是齐家在玩咱们呢,我说他怎么就这么痛快!”   想起自己刚刚还夸齐父是个好人,要不是顾忌着脸上火辣辣的疼,老板能再扇自己一巴掌,这心都黑透了,哪还是个好的。   看着头顶眼睛快发红了的五格,老板心知自己要是再不想法子,只怕迎来的就不只是巴掌了,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磕头出主意道:“齐家想玩硬的,也不瞧瞧他的成色,您放心,奴才这就带人去找他们算账。”   五格没出声,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时候他的命要紧,可管不了二姐的事情了。等这人走到院门口,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叫住道:“谁让你们这么去了,都给我换衣服,知道吗。”   见了一溜都换上粗布衣裳的人跟着掌柜的出了门,他才回转到屋内,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又叫来人去燕子那看看近况如何,实在不行从齐武那里下手,逼齐父也未尝不可。   自从齐父那出问题后,他还真怕齐武这也出了差错,那可还有自己刚送过去的千把两银子呢。   ——————-   灯笼果胡同口,齐武带着白雅柔去了胡同最里面靠右边那一家,白雅柔一进去就闻到了土腥和药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心下一定,总算是有些放心了。   看来齐武还真没骗人,像是做她们这一行,凡事都得想个周全,虽然自己新得了一千两银子,足够自己吃香喝辣过好生活去,可她心里就是不够。   还惦念着药材的一万多银子的大买卖并齐武身上的那点儿银子,要是不全搜刮光,她还真挺难受的。   掀开帘子进了屋,里面却没有开窗户,四角具都用棉被给遮盖上了,外面的光愣是一点都透不进来,只有桌角上一盏油灯发着微微的光,又沉闷又昏暗。   白雅柔就躲在了齐武后面,拉扯着袖口轻声问道:“齐大哥,怎么这么暗呀?”   走江湖靠的就是眼力劲儿,这灯光一暗,白雅柔那点本事可全都打了折扣,这让她有些不安。   齐武拍拍她的手直爽的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屋子里都是药材,可不能被光照着漏了药效,那就没多大价钱了,本来像这些该放地窖里,可这胡同里没有,就只能拿屋子当了,你要是害怕就拿着油灯四处转转,屋里都是人参。”   齐武说着就大刀阔马坐在了桌子边上,拿着油灯往白雅柔手里送,自己则和不出声窝在边上的一个锦衣瘦脸人说笑起来,“我说刘三爷,昨儿您给我的人参还有多少,能不能卖我了?”   刘三儿瞧了瞧齐武,冲他摆手道:“别跟我说笑了,就你?能吃得下这么多人参?我这可不跟你来虚的,刚中午就已经找好门路了,东大街姚大掌柜亲口说的一斤十两折算,我这合共十筐,每筐二十斤,那就是两千两纹银。”   东大街的姚掌柜开的是灵草堂,几十年的老牌子了,背后站着皇亲国戚,确实还真有胆子能吃下这一份货。   可白雅柔不愿意呀,她刚刚每筐挨着摸了一遍,都是上好的野山参,这东西转手,那就是□□十两,有些品相好甚至能几百两,这就论斤十两的卖,能把她心疼到不行。   哪还记得谨慎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在齐武背后就悄悄上前插话道:“那要是我们也按这个价呢。”   刘三斜着眼睛看了看她,手像驱赶苍蝇似的对他挥舞道:“去!有你什么事儿?我的东西他不卖外人知道吗,您老请吧,门在后头。”   白雅柔心里着急,知道自己插话破了规矩,忍不住情急之下就推了推齐武。   齐武果然够爷们,当时就拍了桌子为娇人出头:“我说刘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卖他姚掌柜可以,卖我就不行?咱俩可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眼看着兄弟我开花要有结果了怎么着,你想把它给砸喽?”   “那我哪敢啊,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嘛。”刘三看齐武生气忙赔笑着,“得了,既然是嫂子开口,那我就卖你一筐,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卖卖能赚不少呢,够用的了。”   “嘿我说,他也十两,我也十两,一样的价格怎么还分起来?”   “我这还不是怕你们没本钱,一筐那可就得二百两,你想想你能出得起两千两?你要是能出,我全卖给你又怎么样。”刘三被挤兑得下不来台了,当即就说道。   这可还真有,白雅柔从怀里取出个手帕子,揭开递给刘三道:“你点点吧,正好两千两。”   这里有齐武主动出的四百两银子,还有白雅柔的一千六百两,合在一起正好两千全部花完。   刘三上手摸了摸,还真是,他是京城爷们,最注重的那就是脸面,话出去是一口唾沫一口钉的,见人真拿出了钱就点头道:“成,钱都给了还能不做这买卖?你们去瞧吧,要是有一根不对,我按十两一根给你退。”   写下了契约文书,约定好晚上前来取参,两人就出了门。白雅柔借着感激的名义硬是拉着齐武要请他吃酒,感激到不行。   等着上了酒桌软声媚语的劝着死命灌了他好几斤酒,只等着人昏昏沉沉连眼睛没睁不开了方才委托酒馆人叫来辆马车,载着人往灯笼果胡同去,那刘三见着人还特意问呢,说齐武跑哪去了。   雅柔无奈的一掀车门帘儿,朝里面努努嘴道:“瞧,车里躺着呢,满身的酒气,睡前还跟我说记得要到你这拿参,真是气死个人。”   刘三上去瞧了瞧,笑着给他解释道:“他这人就这个脾气性子,嫂子您多担待。”   说着就一筐筐的抬出来,先给雅柔一根根检查过,才放到马车后边上,拿红布盖上,又拿麻绳细细的捆好,一点疏忽都没出。等着都点过了之后,雅柔这才驾着马车到了齐家,叫着车夫把齐武给搀扶下来才结算了费用,只说明早拿车,见着车夫走了顺手把齐武往地上一扔,上了马车就加急往城外头去。   等着齐武酒醒过来,自己早远走高飞了,哪还能抓得到呢。   可雅柔不知道,躺地上还打呼噜的齐武见马车走过了街,整个人当时就精神了起来,哪还看得出醉醺醺的样子。   在家门口等了一炷□□夫,就看着刘三裹着身破布衣服走了过来,从怀里干脆的拿出一千二百两递给齐武道:“数数吧,咱们一人一半。”   齐武一团捏过来顺手就塞到了怀里,“哪用数啊,您的手艺就是掺了假我不也是瞎子眼睛,看不出来嘛。”   刘三冲他嘿嘿一笑,发黄的牙齿透着乐,“下回要是还有这种傻子,你就再找我,我可乐意教这些毛崽子们什么是江湖险恶了。”   齐武利落的点了头,能请这位刘三爷出手当然好,那可是在十年前京城里头威风赫赫的大人物。   前面我们说了,十大骗当里像是白雅柔,就属于是个燕子,用美色骗人钱财的。而刘三呢,可巧就是她的同行,也在骗子里头混,属于是彩字一门,专擅长变戏法骗人钱财。   别说是变十筐野山参白雅柔当面检查不出来什么了,就是什么隔空取物,口吐白莲,火中取栗,飞剑杀人那可都是他玩剩下的,当年连黄带子都被哄得一愣一愣的。   只可惜最后得罪了人,一口气被砍去了两指头,没了吃饭的家伙,单打独斗是混不起来了,才隐姓埋名躲在了外城。   借着工具偶尔讨口饭吃,像他这刘三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留仨指头嘛,留三刘三。   说实话,齐武其实也挺想再遇见几个像白雅柔似的钱多傻脑袋的丫头,实在是划算,要是能多来几个,他都能把自己婚事丧事的钱全都给攒齐喽。   演戏要演全套,等着熬到了天亮,齐武就跑去衙门告了官,说自己被女骗子给骗了,又奉上了纹银十两催着,看着旗人的身上,衙门给出了告示,让他贴在了栏上。反正抓不到人,白挣个十两银子。   等着五格派着人过去看情况,人是早跑了带不回来,只能揭下来一张告示带回去复命。   好啊,好啊,五格死命咬着牙。   齐家骗他也就算了,连一个区区的江湖骗子也能骗他?   又听说是齐武去告发的,心里更恨,哪里就这么巧了,十有八九是这对奸夫□□勾对了眼,合伙坑的他!   五格气的几欲呕出血来,那可都是他的银子,全给齐家人给坑去了。   黑啊!真黑啊!   一个做父亲的笑脸虎,一个做儿子的贪钱蛇,这哪里是穷苦泥腿子出身,满门上下只怕都是个骗子窝! 第105章 心机深沉   五格在家里苦熬了一下午等着人消息,可等到的却是先前那一窝人全都进了大牢, 只剩下一个跑得慢的侥幸被当做是围观群众放了回来。   听说是刚拿出家伙就被逮住, 五格心知肚明, 十有八九是早就埋伏好了。   眼下没时间报复回去, 书画是要不回来了, 又在父亲面前说了谎话, 自己的下场恐怕比人家下大牢还要惨烈。   闻听得下人禀告老爷往这边来了,五格当时就想跑额娘乌拉那拉氏那里救命, 可惜人还没到, 就被费扬古给抓了回来,结结实实赏了二十棍的家法,打的他最少半个月都甭想走路。   要不是因为其他几个儿子在劝,费扬古恨不能打断他的腿, 落个残疾养在家里还安心些, 为了银子敢大胆到偷窃书画, 还编瞎话哄他, 既贪又蠢!   等后院乌拉那拉氏得知了消息, 五格已经被打完抬到屋子里去了,迷迷糊糊昏了好几个时辰,醒来时才发现有人守在床边。   只可惜, 五格不是贾宝玉, 这年头也还没有红楼梦,守边上垂泪的是他亲额娘,老夫人一见着他醒了一脸的苍白就开始心疼道:“我的儿, 你又是哪里招惹了你阿玛,打成这个样子。”   五格一想起这事就发恨,咬牙切齿的把事情全交代了一遍,还不忘把金额给圆上了,没漏自己的馅。   老夫人听着都生气,这骗的可是她的银子啊,啪一下就打着了床沿子上,“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等着,我去找你二姐!”   “您找她有什么用啊?”   五格看得比谁都明白呢,家里这位二姐从小就不是个讲义气的人,有好处她忙着沾光,有坏事她缩得比谁都快。忙欲伸手拦着额娘,一着急牵连到了腿上的伤口,差点疼出眼泪来。   费扬古是打过仗的人,能单手捏核桃,这手劲抡起棒子打人,力度可想而知,五格要不是从小养的身体,这一顿下来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老夫人不争气的看了他一眼,“这钱花出去你总得让你姐知道吧?几千两就是掉到水里还能有个动静呢,不管怎么说,总要让你姐认了这个人情。”   人情这东西比钱更管用,她就不信四福晋能这么冷心,自己的亲弟弟为了她在府里过得好砸了钱又挨了打,这么大的恩德不管成不成,她都得领。   ——————   四阿哥府,小院。   四阿哥拿着底下人报上来的信看着只想笑,他是派了人去保护齐家的,本来打算说要是有人敢下手就抓起来,可万万没想到,齐家人根本用不着他出手,自己个就给上下安排处理好了。   中间还愣是让人找不到一点差错,走的江湖路子行数,手段实在是高明。   看着边上抱着闺女吐舌头扮鬼脸逗她发笑的小格格,四阿哥忍不住摇头叹气,冲她感叹了一句:“你呀,你要是有你哥哥们一半的机灵,我也就用不着这么担心了。”   ?   齐悦差点拿闺女的口水抹四阿哥一脸,什么叫做一半机灵,她继承了全家的精华好嘛,家里哪个智商敢超越她,四阿哥这是什么意思,拐弯抹角在说自己笨?   齐悦磨着牙有些不忿,四阿哥可以质疑她的美貌,可以质疑她的手段,但绝对不能质疑她的智商!   这是原则性问题。   当时就抱着闺女让丫头踹了她阿玛一脚,替额娘出气。   “怎么?你还不服气?”四阿哥顺手接过了小闺女,有点意外道,小格格没皮没脸的惯了,这还是除去他跟食物外的头一回生气。   齐悦没理会四阿哥,心里开始盘算起自己能在哪方面打败四阿哥,让他知道知道自己智慧的深广。   琴棋书画里貌似样样都不行,骑射布库就更别提了,脑筋急转弯倒是能稳赢,可题目太超前了。   思来想去,齐悦定下了主意,让人去书房把四阿哥的围棋给取来,打算在棋艺上大显身手。   对,她打算来盘五子棋!   反正四阿哥没玩过,妥妥的赢。   因为没接触过的缘故,四阿哥第一盘第二盘都只是看着齐悦玩的,直到第三盘才认真起来,只略差了小格格一步。   这劳什子还有点意思,四阿哥心想,正准备继续,却见对面的小格格笑的像老鼠偷油一般,弃了棋子满足道:“赢了三盘,没意思,不比了。”   背着手一副棋道宗师高处不胜寒的叹气,打算从此退隐山林,不在下棋。只要她不下,四阿哥就永远输她三局,简直不能更完美。   四阿哥毕竟太年轻,没有经历过齐悦这种赖皮鬼,被她的操作惊呆了嘴巴,看着得意洋洋的齐悦只觉得额头一抽一抽的,比去户部做事还令他头痛。   抱在怀里的札喇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震惊,身子僵硬得让她难受起来,伸展四肢咿呀乱叫反应着自己的不舒服,四阿哥没好气的把闺女递给小格格,只觉得母女两都是天生派来克她的,一个大无赖一个小无赖。   嘿嘿嘿,齐悦看了看头顶乌云的四阿哥,识相的接过札喇芬陪她做起了亲子抚触按摩,也就是浑身呼撸着小闺女。   四阿哥本来还想冷对待小格格一会呢,可札喇芬养的实在太好,嗓音都比别的孩子宏亮,被齐悦逗弄的一个劲的笑,勾的四阿哥眼神不由自主就往边上飘去。   等等——   四阿哥眼角一抽,小格格抚摸札喇芬的动作怎么那么熟悉,似乎好几次也在自己身上施展过来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齐悦心神全在札喇芬身上,这套动作她也是从上辈子姐姐那学到的,自己还没在孩子身上试过呢,这会就极力控制着力度,听四阿哥问就顺口道:“就是哄孩子呀,这样可以让札喇芬更有安全感,小孩子都要这样——”   合着是把他当孩子哄了?实在是胆大包天!   四阿哥瞳孔里幽幽地泛着波光,只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教训教训小格格,都快要皮的上房揭瓦了。   齐悦被他盯得只觉得背后寒毛直立,抬起头看着暗下眼眸的四阿哥,心里忍不住大喊不妙,可还没等她行动呢就听四阿哥叫来了人,吩咐道:“三格格累了,抱她下去休息吧。”   齐悦看着睁眼说瞎话的四阿哥暗道了一声无耻,你仔细瞧瞧你闺女,那眼睛睁得都快成整圆了这还叫累?手脚胳膊扑腾的快出现残影了都。   完了完了,她的腰啊/(ㄒoㄒ)/~~   ······   他们俩在屋里头着急忙慌拉了灯,连饭食也没顾上,可消息传到了外面就变了味道,膳房的小太监们巴不得奉承齐侧福晋,有一份蜡烛光都能吹出一个白天来,更何况是这个了,没一回就传遍了后院。   等着送走了额娘,福晋还在那里生气呢,就听秦嬷嬷一脸惊慌地走了进来,苦笑着禀告道:“福晋,看来咱们都被那齐氏给骗了!”   “这是怎么说?”福晋奇怪道,她能骗得了自己什么。   秦嬷嬷恨恨道:“您还不知道吧,院里都传遍了,齐氏今天下午跟主子爷下棋,一口气赢了三场呢,棋艺如此精湛,心机只怕也不会小到哪里去,只怕她之前的样子都是装出来哄咱们的。我说呢,一个小丫头才进府没多久就爬上侧福晋哪这么简单,原来都是被她算计好了一步一步的。”   嘶——   福晋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想及齐悦平时在她面前的态度,自己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这份心机实在是可怕!   恐怕她才是院里心机最深的女人吧。 第106章 众人反应   非但福晋的正院里打听到了消息,李格格闻听得消息也吃了一惊, 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合着以前她那都是装的?”   应该是吧。   要不然就凭她这么一个刚进府的丫头, 怎么就能突然得了主子爷的宠, 又是换院子又是陪去塞外, 到了最后生个格格还能被提为侧福晋。   李格格在屋里转着圈圈, 努力启用了自己尘封已久的脑子在思考, 仔细想想,还真有几分痕迹。   自从这个齐氏进府之后, 先是和她一个院的武格格倒了霉, 继而又轮到宋格格,然后就是福晋和自己,怎么就每次都是因为她?怎么就每次得好的也都是她呢?   这样一想,李格格就完美的说服了自己, 这些事情十有八九就认定了是齐氏在底下算计出来的。   一想及平时齐悦那小白兔无害的样子, 李格格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忙招来春彩道:“去, 快去请英氏过来, 算了,还是我自己过去吧。”   她自己明里暗里不知道得罪齐悦多少回了,说不准现在她就在小院变着法子想害自个呢, 英氏的脑子聪明, 不如自己上门去问问看好了。   可走到门口,李格格又犹豫了下来,真要跑去那也太丢人了, 齐氏什么都还没做呢就吓得自己这样?   她努力安慰着自己,要是齐氏真揪着以前的事情不放,那她就去主子爷面前把她的伪装给扒下来,让爷瞧瞧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错,就是这样,自己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李格格嘴里念叨着这个,眉头才慢慢放开。   事实上,不等着惴惴不安的李格格向上禀报,府里的四阿哥在第二天早上就收到消息了。   打从上回查出小花园太监与福晋有牵扯之后,四阿哥就暗地在府里安插了人,像后院的消息现在那都瞒不过他老人家。   在书房听着底下人禀告来的消息,四阿哥忍不住都笑出声了。   “怪不得人说谣言不可信,确实是荒谬不堪。”四阿哥笑着挥退了人,感慨了一句道。   他的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呢,为了小格格能在后院站稳脚步,他花费了多少力气,拼命造势都始终还是有人以为小格格那是块红烧肉,逮着机会就想啃一块,烦的他到最后干脆想了法子,直接请封她为侧福晋才算拦住了人,明面上只剩下一个福晋能在她之上。   就这样,四阿哥有时都还怕福晋会起什么坏心眼呢,可结果小格格昨晚就跟自己下了三盘棋,愣是把全府都给吓住了,实在是好笑。   苏培盛见四阿哥只顾着笑,就特意上前一步问道:“主子爷,您看是不是派人把这事给它压下去,这传来传去的有损齐主子的名誉呀。”   “用不着。”四阿哥摆着手就拒绝了,他不但不想压制,还想着再往里头添把火呢,火越旺越好,只要能把小格格的虎皮搭起来,看谁还敢往她身上使阴招。   自己日后忙着朝廷的事总有顾及不到她的时候,悦儿心软好欺负的很,他还真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人欺负了她。   苏培盛听着吩咐就点点头退了出去,在院里安排着人将府里守得严实,这消息在府里传倒还好,千万别漏到府外面,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主子爷兴许是没想到,他得替齐主子考虑周全喽。   ——————   九月里算是入了秋,等着请安日到了齐悦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这段时间她沉迷吸闺女无法自拔,要不是人提醒早忘了给福晋请安那回事,怪不得人总说生了孩子之后就觉得时间过得快呢。   穿戴好了衣裳带着人一路走去,等到了正院之中,听见正院太监那宏亮的请安声,齐悦不免被吓了一跳,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成了福晋了都,有这么夸张吗?声音响的都快当成炮仗了,上回自己是侧福晋来也没见他们这样郑重对待呀?   怀揣着疑惑进了正堂,嚯,这里更夸张,满屋子的人见着了她就起身请安,头低的快含到胸膛里头去了,个个都规规矩矩没一点错处,像是排练好了一样,刺头李格格也是如此,齐氏都还是头回见着她这么安静的。   有问题!   齐悦瞬间就竖起了全身的警戒线,只觉得自己怕是踏入了别人提前设好的陷阱之中。   面上的笑容不知不觉就勾了起来,摆出了亲切的态度从容道:“快起来,今儿这是怎么了,像是提前商量好似的,倒唬了我一跳,快起来吧。”   她都还没给福晋请安呢,上前刚屈身行礼,就看坐在上首的福晋今日态度也奇怪,比往常待她更和善了些,抬手就让她坐下来。   等着齐悦坐下,福晋就悄悄得用一种十分微妙的眼神盯着她瞧,似乎像医院的X光片一样,透过皮想看清楚她的骨头。   齐悦整个人都快别扭死了,今天大家都吃错药了吧,怎么都奇奇怪怪的,明显感觉不对劲,气氛也怪怪的。   好容易撑到了结束,齐悦刚起身准备告别,就看福晋在那一个劲冲齐悦笑啊笑的,鸡皮疙瘩都笑出来了,等着回了院子,齐悦那身疙瘩豆都没消掉。   “院里人一个个的都怎么了?”齐悦忍不住朝着下朝才回府的四阿哥抱怨起来道,“看见我就跟看见鬼似的,说话也小心翼翼的,我能吃了她们?福晋也是,老是在那看着我,就像在说别装了我都看透你了,她都看透什么了?”   齐悦整个人都快暴躁了。   “哈哈哈——”四阿哥衣服都还没换下来呢,听着她的委屈就笑了,连后面跟着苏培盛听着都快忍不住了,死命咬着腮帮子,身子抖得一抽一抽的。   王以诚给四阿哥拿常服的时候,路过都忍不住瞅了他好几眼,这是抽风了吧?诶哟呵,要是真的可太好了,他今儿就去买两大串炮仗放着庆祝。   “哎呀,四哥你也这样,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快说嘛。”齐悦看着面前的四阿哥都快急死了,再不说她就打算武力威胁了。   四阿哥看着齐悦那两道快立起来柳眉,真怕气恼了人半夜踹他,到底还是一边笑一边解释着给齐悦听。   原来如此!   齐悦这才恍然大悟,后悔不已,敢情整件事情还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自己挖了坑跳进去,还顺便填上了土。   怪不得院里一个个看着她都跟鹌鹑似的,合着自己现在在她们眼里成了阴险毒辣的人啊。   对此,齐悦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慌,她只想喊个救命。   救命呐————   这个世道还有没有道理了啊,她这么一个诚实善良天真可爱的人竟然被泼了一身的脏水,洗都洗不掉的那种黑,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看着还在那笑的四阿哥,齐悦磨着牙啊呜一口就上去了,都是你招的祸!   四阿哥乐得小格格投怀送抱呢,顺势搂着人就往里屋走,咬吧咬吧,他皮糙肉厚习惯了。   屋里几个下人已经十分熟悉这一流程了,低着头就背身退出屋子,准备着热水等候着屋里人招呼。   云莺守在外面还在悄悄算着日子,按这样的频率只怕主子不用多时就能传来好消息了吧。   ——————   后院为着这个都安分了不少,生怕自己成了齐侧福晋算计的那盘子上的二两肉,阴差阳错的倒是等来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只是好日子不长,小格格在十月里终于还是迎来了属于她的惊天霹雳弹,轰的一下炸得她头皮发麻。 第107章 爱上了?   一年一度的颁金节又要到了,这回, 她这个侧福晋是躲不过去的, 也要跟着四阿哥福晋一同进宫, 虽说是呆在后宫, 可那也是荣耀, 府里多少人眼巴巴望着都求不来的体面。   苏培盛早早的就带着人来给她道喜了, 原以为齐侧福晋听了铁定高兴呢,可齐悦听了却没什么笑脸, 反而皱着眉头唉声叹气的, 嘴角那都能挂两个油瓶子了,任谁看了都说不出个欢喜来。   齐悦她自己是一点都没觉得进宫荣耀,在她心里那宫里头可比府里危险多了,要不是因为这是铁板钉钉的规矩, 她恨不能躲在自己的小院直到天荒地老。   来传信的苏培盛往上一瞅, 齐主子这神色不对呀, 这哪像是个高兴的样子, 忙小心的陪着笑道:“齐主子, 这可是您头一回入宫,还要去拜见德妃娘娘呢。”   这可是躲不了的,要是头一回就不去, 不是成心得罪娘娘吗?   齐悦手指头揉捏着眉心, 她也明白这个道理,别看现如今四阿哥确实宠着她,在府里目前是没人欺负她可以做个螃蟹横一横了, 可出了府到了宫里,那到处都是贵人,得罪了哪个都够她吃一壶的。   更别说德妃娘娘了,她老人家可是四阿哥的亲生额娘,就冲这个,自己都得去拜见一回,奉承讨好都来不及,哪还敢上前去得罪?   再者说了,颁金节退缩躲了一次,到过年可怎么办,过年一连十五天可都得进宫去磕头,她就是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齐悦心里苦,她突然觉得升了职位之后自己更惨,不但过年不能猫冬,还得去做一条磕头虫。   看了看睡在床榻上姿势自由自在的小闺女,她不禁真心实意感叹了一句,做四阿哥的女人还不如做四阿哥的闺女舒坦。   不对!   还是做四阿哥跟她自己生下的闺女舒坦,想怎么样就这么样,还能有个这么漂亮的额娘护着,简直不要太爽快。   苦中作乐了一会,齐悦没有太耽搁时间,赶紧就让人去请了后边的福嬷嬷过来,她是宫里的老人了,拜托她重新培训一下自己进宫的规矩比较靠谱。   其实以前选秀的时候,齐悦也跟着宫里人学过,那个时候她还被选秀姑姑夸过呢,只是由于时间间隔太久,再加上进府也用不着就搁置了下来,到如今都生疏了。   宫里头的人对规矩特别看重,要是自己动作变形或是慢了拍子,保准第二天就能传得整个皇宫都知道,别说自己丢人,四阿哥脸上也不好看。   成!   齐悦握紧了手,那就练吧,拿出了当年学广播体操的劲跟着福嬷嬷就一遍又一遍的在屋里练了起来。   先是穿着常服练蹲身行礼和磕头,习惯了之后再换大衣裳和花盆底,一边请安一边还得说吉利话,满蒙汉都得学上几句。   边上云雀好奇还问了,“怎么咱们主子蒙语也得学?”她看着都觉得绕口,又不是去塞外,学什么蒙语呀。   福嬷嬷见齐悦脸上也有些疑惑,就笑着解释,“虽说咱们进宫是去拜见娘娘,没福气拜一拜宁寿宫,可谁就能拿准了说一定见不上面呢,万一要是心血来潮,多学一句也不是坏处不是。”   宫里头的人做事,那都是得把事情给想圆满了的,她们出不起差错,万一没准备好遇上了事出了差错,难道还怪主子们不成?   都说四阿哥府行事严厉,可在福嬷嬷看来,还算是宽厚了,一年到头也没几个卷铺盖的奴才,顶多了打几板子,宫里头可是要拿命来抵差错的,哪年宫门口不是拉出去一车一车的奴才。   福嬷嬷话音刚落,齐悦就想起做秀女那会瞧见的宫里头杖毙人场景了,这是选秀姑姑特地带她们去见识的,为的就是让她们进宫的秀女们别蹦跶,脑袋里清醒些。   就在宫道边上,十来个宫女太监被塞住嘴巴照死了打的,全程静悄悄的没人说话,只有像程序设定好似的一棍一棍往下打,杖子打在肉上沉闷的响,现在回想起来齐悦的心还一抽一抽的。   于是乎等着四阿哥下朝回来,天都黑了,可一掀帘子齐悦还板着脸在屋里练,身子僵硬得不行,就是看着了四阿哥脸上也只勉强的露出个笑脸,既可怜又心疼。   四阿哥看着都不落忍,他哪见过小格格这样呀,打着商量就劝道:“要不就别去了,上个帖子报个病,干脆陪着札喇芬在府里过节好了,额娘那里我去说。”   还没到进宫呢就怕成这样,等进了宫回来还不得吓得大病一场。四阿哥握着小手就耐心劝开了,心里还有些后悔,早知道小格格胆小自己还没注意,吓着了不是。   “不成不成,这还是我头回去见娘娘呢,在外面这算是婆婆,不留点好印象怎么行。”齐悦咬着唇摇头拒绝,一百步都走到九十九步了,不差最后这一哆嗦。   她本来还有点犹豫呢,看着四阿哥立马就想起来了,貌似不管是正史还是戏说,德妃与四阿哥关系都不怎么好,登基那会还因为这个惹出了风波,差点动摇到四阿哥上位的正统性。   为着这个她就更得去宫里瞧瞧了,看看德妃娘娘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总得提前面对接触接触,要是真偏心眼也就算了,最怕就是明明是个好人,因为别的事分离了母子感情,那多可惜。   齐悦看着给自己哈气摩挲手的这位爷,给自己心里打着气,哪怕是龙潭虎穴,为了眼下四阿哥待自己的情分,她都得去闯一闯,总要帮上人家的忙。   齐悦抽回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想打断四阿哥的念叨,窝在他怀里拼命撒娇,“我今天可累坏了。”看着她用功的份上别念啦。   “累了就去歇一歇,谁还能强压着你练不成。”四阿哥嘴上不饶人,絮絮叨叨责怪着齐悦,手里却用上劲抱着人往榻上走去,“瞧你的手,冰成这样,仔细又犯了病。”   坐到了榻上就赶紧让人烧旺了炉子,又倒来滚滚的奶茶放在面前哄着人喝,他可还记得去年齐悦贪凉得的病,躺床上虚弱得不行,所以每回到了秋冬,小院总是最先让人送炭火来的。   齐悦贴着四阿哥胸膛听着面前人一起一伏的念叨,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现在那皱起的两道剑眉,抿紧了的削薄嘴唇,别人看了准能吓哭的一张严肃冷峻脸来。   谁能想到这位爷能这么耐心的体贴人呢?   都怪他!   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宠得她不做都对不住自己的良心,齐悦心里不服气的吐槽,可埋在怀里的脸,却掩盖不住发红的脸颊,和嘴角浅浅的,弯弯的一道笑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慢慢察觉出四阿哥对自己的好不同一般来,似乎能算的上是爱了,真挚热切的就是她这么个坚定不付出真心的人,都忍不住动摇起来沉醉进去。   让她忍不住就想为四阿哥做些什么,就像他舍不得自己难过一样,齐悦也舍不得见他伤心难受。   我是不是爱上他了?   齐悦躺在床上看着对面睡着了的四阿哥陷入沉思,许是她盯着的时间久了,许是她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四阿哥迷迷糊糊间就把小格格顺手抱过来拍了几下,“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好吧,齐悦依偎在四阿哥怀里,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爱上就爱上了,后悔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第108章 进宫(上)   小格格心里的嘀咕,四阿哥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又没有个什么心灵感应他心通神念之类的东西, 只是在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从齐悦对他的态度中察觉出了微妙的变化。   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就仰着头笑嘻嘻的盯着他看, 见他睁开眼睛了也不躲, 反而直接凑上前啾咪了一下, 手指头顺着额头鼻梁往下丈量着,眼睛里柔情蜜意的都快让四阿哥受不住了。   捂着捣乱的手指头就笑道:“今天早上怎么这么乖。”嗓音为着睡醒的缘故, 还带了点沙哑, 像大提琴演奏那样拉动这齐悦的心弦。   超级无敌陀螺帅!   齐悦眼眸亮晶晶的都快发光了,长得也帅,声音也好听,又贴心又温柔, 啊, 她的男友简直满分!(恋爱滤镜+100)   “本来就很乖啊!”齐悦没有抽出手, 反而在四阿哥的手掌心里轻轻撩动。   四阿哥心里生起了一团火, 咬着牙瞪了齐悦一眼, 就捣鬼吧,要不是时间不对,这会他就恨不得压着小狐狸精教训一顿, 好好审问一番从哪学到的手段, 怎么这么会勾人了。   掀起被子就打算起来,再躺下去真就压不住火气了。齐悦也没拦着,只是前后脚的紧紧贴在人后面, 一眼不错的盯着人,似乎半点都离不开他。   吃饭的时候还特意挨着人身边坐着,挟菜的时候可着桌上的挟,四阿哥的筷子都几乎没用上,齐侧福晋愣是给包圆了。   四阿哥面上不显,心里头受用死了,出门时还忍不住笑,舒展着眉眼真有种沉醉其中的意思,恨不得赶紧去上朝完了回府跟齐悦继续呆着去,闺女都忘在了脑后。   每天出门他可都是要去瞧瞧札喇芬的,偏偏今天跟着小格格你侬我侬的吃饭愣是没想起来,气的札喇芬在房里嗷呜,她的闹钟去哪里了。   诶呦。   听着闺女中气十足的哭喊,齐悦才从恋爱的美梦中清醒过来,忙让奶娘抱着过来先喂了一顿,等着人砸吧嘴的功夫就去传了针线房的人过来。   昨天因为进宫的消息,苏培盛带来的人她没来得及理会,今天就重新叫了过来准备缝制新衣裳,除了颁金节那天外,过年的衣服也要准备。   这年头进宫就跟走秀参加红毯似的,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瞧,要是穿重了铁定被人笑话,指不定再传出个四贝勒窘迫,四福晋严苛,侧福晋失宠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过年最热闹的就是人的嘴。   齐悦心安理得道,打扮好看是她的政治任务,上面吩咐下来的,她也很无奈呀哼唧。   皮子都是上好的,都不用她自己提起,一入秋四阿哥就让人给她送皮子了,还有福晋分下来的十来块,装在一起能有好几箱呢,这会把堂屋的桌椅收拾到一边,把箱子打开任着齐悦挑选。   齐悦一口气安排了十来件给自己,顺便替给四阿哥准备了几件,抱着的札喇芬也不能落下,让人安排着和自己做几套母女装,都是一个颜色款式的,到时候抱着她去见齐家人肯定讨喜。   针线房里绣娘原本一共二十个人,福晋有六个人,她侧福晋的配置加上早先调过来的两个,也有六个人,剩下的李宋各分了两个,给其他人的其实不多。   这次叫过来就是专门负责她绣活的绣娘,也算是齐悦的人,听着吩咐就忙点头领命,抬着东西回去赶着打算先做了颁金节的。   有绣娘摸着料子都咋舌,这么好的东西她以前可从没摸过,那都是主子爷跟福晋的料子,也就现在分配到了侧福晋这里,才算是开了眼。   准备充足等来了颁金节那天,洗漱的时候四阿哥还悬着心担心她呢,云莺云雀带着下人们围着她团团转,屋里气氛紧张得不行,可齐悦本人却反而松了一口气,颇有种终于等来了的感觉。   就像是以前考试那会一样,考试前几天担心的不得了,可要是真到了那天,人反而平静下来。   衣服穿得厚实,发型也特意加重了力度,发油抹得油光水滑,一点碎发都没瞧见,沉甸甸的首饰坠着头皮,压得齐悦是一点没睡饱的迷糊劲都没了。   出门的时候还没法跟四阿哥一起出去,他是走前院正门的,齐悦则要先去福晋的正院跟她汇合,两边不挨着。   这会道上还漆黑,要是没人点灯压根就看不清脚底下的路,福晋正院那却灯火通明,显然是早就准备起来了。   早早就有丫头拿着灯笼守在门口等着齐悦到来,见着她扬着笑就迎了进去,要不是正院的招牌,齐悦还以为自己走错院子了呢,正院丫头有这么和气?   她哪里知道这年头进宫对于下人们意味着什么呢,宫里住的可是皇上呀,进宫那就是沾上了皇家的气息。侧福晋都去宫里了,那还能是普通人嘛,跟福晋都差不离了,她们哪里还敢仗着正院眼高于顶呢。   等着齐悦进去行礼,福晋看了她一眼,嗯,穿得还算华丽,不丢人。她其实因齐悦进宫也担心来着,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四,都是四贝勒府的女眷,哪个丢了人可都是连带着全府的脸面。   见着齐悦打扮得齐整就点了点头,教训她道:“进宫要小心谨慎,不要丢了四贝勒府的颜面。”   本来福晋还想长篇大论一番,最好是趁着这个机会给齐悦一点排头吃,可看着齐悦温顺的脸,想起齐悦以往的所作所为,福晋那满肚子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嘴里。   福晋警醒起来,差点忘了齐氏的心计,说不准这会就憋着坏呢,咳嗽了一声就改了话题道:“那就走吧。”   诶?齐悦原本还打算坐椅子上歇息会呢,哪里想到福晋没说几句就开口要走,不禁就泄露了几分惊讶和丧气。   福晋坐在上首看着齐悦的表情,不禁勾勾嘴唇,果然有诈!齐氏的阴谋诡计可瞒不过她,只是她聪明反被聪明误,德妃娘娘对侧福晋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就算她表现得再乖觉也没用!   快出发吧,她已经迫不及待看着齐悦被娘娘无视的样子了。福晋心想,自己碍着脸面不能教训,可娘娘是主子爷的生母,教训人天经地义,主子爷又能怎么样呢。   齐悦敏锐的感受到了福晋的恶意,心里有些发慌,该不会进宫真不受人待见吧。   出门时就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的上了马车,她的宫斗剧终于要变成婆媳剧了吗?那恶婆婆和奇葩小姑子是不是要上线了? 第109章 进宫(下)   四阿哥在前头上马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几眼,可齐悦那会上马车愣是没看见, 想了想心里头还是担心, 就绕了一圈重新转到齐悦马车那, 用马鞭敲了敲她的马车。   车子安排一溜都是朱轮红盖车, 青帏红幨, 福晋的车前多了个蓝垂幨, 四角蓝缘,齐悦的则是青色, 除此外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大小都是一样的。   车里面放了炭盆和点心盒子,齐悦和云莺正用帕子挑拣几块干饽饽准备塞到荷包里,进宫瞅机会垫吧点呢,就听见外面咚咚响——   这个时候敢敲马车的还能有谁, 齐悦干脆的一掀帘子, 就看到马背上的四阿哥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贴心死了。   齐悦冲他无声的露出一个笑, 愣是没顾忌外面的风在吹, 隔着马车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只觉得心里都踏实了。   怕个菠萝,四阿哥就是她的后盾!   见着小格格冲他笑了, 四阿哥才松口气, 又赶紧让她放下帘子仔细别冻着,这才驾马往前头走。   他们算是好的,只有大阿哥跟三阿哥排在前头, 只需要等等他们跟着后头就行,按着年纪等级顺序汇聚起来一条长龙到了宫门口,阿哥们就该和女眷们散开了,他们要去前朝,福晋们则走后面去后宫。   太子住在宫里,太子妃齐悦是见不着了,大福晋身体不好也没出面,只剩下三福晋跟着一起走,五七八三位还住在阿哥所呢,她们直接自己就出发去妃母宫里了。   齐悦心里还琢磨呢,难怪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仨人关系好,从小到大搁一块长大住的又近,可不就关系比别人亲近。   四阿哥偏就倒霉催的,上面三个哥哥里两个都快干急眼了,剩下一个还暗戳戳的挑事,弟弟里五阿哥不顶用,亲弟弟十四阿哥调皮得没边,可不就只剩下七阿哥同十三阿哥了。   怪不得逮着十三阿哥使劲用,四大爷手底下是真没贴心人能使唤了呀。   三福晋是个大美人,削肩膀细柳腰,光看背影就知道人一点很漂亮,她身边也带着个同款式的侧福晋,三阿哥的爱好很专一嘛。   往年三福晋都是二对一,今年看见四福晋后面也跟了人,就忍不住想取笑四福晋道:“如今咱们两可算是平手了,不知道明年谁胜谁负?”   你说这人说话讨厌不讨厌,话里的意思是还想着再来一个侧福晋?听得四福晋都快甩白眼了,一个都够她烦心还再来一个?   就不爱跟这些妯娌们聊天,勉强笑着就顶了回去,“我看三爷的性子,多半还是你赢。”   这话一说,底下跟着的下人脸上忍不住就都想笑,三阿哥的性子宫里谁不知道呢,最是个怜花惜玉的人了。   府里每回选秀都指好几个进去,除此外还有家下人奉上的,荣妃娘娘赐下的,三爷是来者不拒,他那郡王府都快成花园子了。   三福晋脸色僵了僵,“那哪说得准,今年不就冒出来一个吗?”三阿哥的新人大家见得多了不稀奇,四阿哥府里这位才新鲜呢。   听着前头两位福晋说笑的□□味,齐悦跟着后头默不作声,大冷天走路还能斗嘴皮,两位福晋身板真结实啊!   她自己都不敢张嘴,生怕吃到一嘴的风碴子拉喉咙,两位福晋却能一句接一句的搭话,实在是强。   走到宫门大道口,宜妃住的是翊坤宫,德妃住的是永和宫,一个东边一边西边不挨着,所以两位福晋没斗上几句就各自散开找婆婆去了。   谢康/师/傅克妻之恩,齐悦忍着酸疼的脚默默感谢他道,要不然她们还得先去皇后宫中拜见,然后才能回各自宫中,那路走起来更远更费力。   永和宫门口崔姑姑也在,见四福晋过来了就笑着迎接道:“可算是等到福晋了,娘娘这会正好从宁寿宫请安回来。”   四福晋哪里敢让她请安,笑着就搀了一把,“姑姑客气了,请您头前带路吧。”   见着福晋这么客气,多半这位姑姑是德妃身边的亲信了,齐悦抬头望了一眼,果然打扮的与宫女不同,头上也多了点首饰,脸上端着和气的笑,和福嬷嬷还有点像。   想想也是,在宫里混大家脸上可不都得喜气点,像秦嬷嬷那种严肃的才算是特例吧。   崔姑姑请着福晋进去,倒也没有忽略齐悦,能让四阿哥亲自上表请封,这位已经在后宫有了点名气了,一伸手就把她也请了进去,犯不上得罪人嘛。   永和宫里不单德妃在,还有成嫔跟其他小妃嫔们坐在殿中,热热闹闹的奉承着德妃,等着崔姑姑带了人进来,大家都好奇后面跟着的人,场面一下就停滞了下来,显得异常安静。   四福晋板着脸,心里却有点得意,这么多人瞧着齐氏,一个穷旗人出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都能吓死她。   齐悦却挂着笑大大方方上前蹲身行了礼,妃嫔看又怎么样,她可是上/了四阿哥的女人,一点都不需要害怕!   行礼的动作在屋里练了几百回,都快形成肌肉记忆了,动作流畅得一点都没受影响,“给娘娘请安。”   “哪里来的腼腆姑娘?”坐下首的成嫔忍不住指着齐悦诶呦了一声,发问道。   德妃笑着虚点了她一下,“快住嘴,那是老四的侧福晋,哪还是个姑娘,你的眼睛哟。”   她转过头满意的看了看齐悦,心性稳当不露怯,规矩也熟练本分,是个老实孩子。   “好孩子,往后在府里好好伺候四阿哥,本分守规矩就行。”说完就挥手,让人给了赏。   见着德妃在笑,众人忙也跟着笑,殿里气氛顿时就好了起来,齐悦这关总算是就这么过了。   福晋心里有些不平,好端端的成嫔娘娘怎么就插了话,不然娘娘哪里会注意到齐悦,真是不甘心,怎么又是她得好!   ------   四阿哥悬了一天的心,等回到府后还担心,一路紧赶慢赶的去了小院,哪里想小格格正在屋里数赏赐呢,看着他就忙招呼着过来,哪里还看得到早上的紧张,整个人都开心极了。   四阿哥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小格格怕是会受到冷待呢?   “哪有?”齐悦有些不服气,她明明就很讨长辈的喜欢,顺手一指那面前的盒子,“这是娘娘特意赏我的簪子,特别好看。”   她原本还以为德妃娘娘要么无视要么恶语相向,哪里想得到人和气极了,她就坐在后面跟背景板一样还能记挂着让崔姑姑上茶果点心给她,齐悦都有些受宠若惊,这不太像是跟四阿哥关系不好的样子吧。   四阿哥一边漫不经心的取过簪子,一边听着小格格在那吹牛,还娘娘特地叫人她茶果,得了吧,以娘娘的性子哪里会——   看着簪子,四阿哥难得的沉默了。   这是一根做工精细的金镶宝石桃蝠簪,上面的宝石最为独特,是粉色发亮的宝石,当时皇上全赏给了承乾宫,其余人一点都没捞着。   这根簪子摆明了就是当年承乾宫赏给娘娘的的东西,看东西保存得完好就知,应该是额娘一直很喜欢的首饰。   这是什么意思? 第110章 别扭   四阿哥拿着簪子就琢磨开了,这是想暗示小格格学着当年她那样安分侍主, 还是想重礼拉拢小格格给福晋没脸?   这段时间他都没怎么往宫里去, 只有福晋照常进宫请安, 娘娘该不是连福晋也嫌弃上了吧。自己都已经退让成这样了, 额娘还不满意吗?   四阿哥纠结的想着, 手里的力度越来越大, 齐悦看着都惊呼了一声,“我的簪子——”   赶忙上前抢过来, 差点没被四阿哥给掰弯喽。   齐悦心疼的不行, 伸手就往他额头上揉,奇怪道:“怎么又皱眉头了,难不成娘娘赏赐还是件坏事?”   四阿哥摇摇脑袋,“这还真说不准。”他向来是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的, 算事先算败嘛, 这也是宫里人的特点了。   不然好端端的怎么就赏赐这个下来了?   为的什么?   ------   不单他问, 宫里面成嫔也在问, 这是为什么呢。   特意的托人请了她来宫里头做陪客, 借着她的口给侧福晋解局,自己倒不出声回应,何必呢, 吃力不讨好啊。   德妃冲成嫔温柔的笑了笑, 轻声的解释道:“许是我看那孩子投缘。”   成嫔连嘴角都懒得勾起,这回复还真是敷衍的可以,如果她没猜错, 今儿是德妃头回见齐氏吧,没见面就算出投缘提前请她来了?扯臊呢吧。   得嘞,她也不追根究底,笑呵呵的拿了德妃的谢礼就转身离去,老七媳妇还在等着自己个呢。   成嫔走的干脆利落,一点都没继续往下探究的意思。   永和宫这位她都相处了多少年了,都说四阿哥不好相处,谁知道他额娘比他藏得更深,看着带笑影的和和气气,心里的弯弯绕绕一点都不输儿子,两母子谁看了都觉得不相似,骨子里却都是一个样子。   --------   要是齐悦知道成嫔的心里话,保准认她做知己。成嫔娘娘看得实在是准,四阿哥同德妃两个可不就是个别扭的性子。   连这会亲额娘赏个东西,四阿哥都能把事情揉三遍搓三遍洗三遍,恨不得拿放大镜在那一点一点掰开了,看里面是不是藏着秘密算计,这哪像是母子呢?该是平生的对手死敌才是吧。   齐悦抱着闺女都不想理他了,用手遮着札喇芬的眼睛特意走远了一点,“札喇芬可千万别学你阿玛,身上长满了心眼子,那活得有多累啊,是不是。”   嘿!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都敢指桑骂槐了。   四阿哥瞪了她一眼,也懒得打哑谜,索性直接问她,“你别教坏孩子,浑身长心眼子那是个什么?来来来你说,你说说这是个什么意思?”   见着齐悦不思索就想开口,四阿哥赶忙又添补了一句,“可别说什么娘娘喜欢你的话,娘娘喜欢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赏这个的。”   齐悦鼻子里用力哼一声,她还真准备说这个来着,见此路不通,没趣的瘪瘪嘴巴,叹气道:“还能是什么,娘娘又不认识我,对我这么好,要么就是喜欢我,要么就是爱屋及乌呗。”   她喜欢四阿哥,四阿哥喜欢自己,那她可不就顺带着也喜欢四阿哥喜欢的自己了。像绕口令的话说出来好笑,听起来却还真有点道理。   既然前一条他给否决了,那就只剩下后面的答案了嘛,哪有什么阴谋算计在里面,她算哪根葱,值得德妃这么往里头算计。   说句不客气的话,康熙爷这会身子骨健康,德妃如今依仗的可不是儿子,而是丈夫,人家是四妃之一,拿捏着宫权底气足得很。   至于前朝,那就更别提了,四阿哥这会还只是个入部习学的小贝勒,是跟在太子后面的弟弟罢了,大阿哥都离太子爷差好几步呢,更何况他了。   自己一个贝勒府没儿子的侧福晋,德妃娘娘盐吃多了往她身上布局,依着齐悦看,这就是在给自己儿子面。   换句话说,她老人家是在讨好儿子呢。   见四阿哥面上不信,齐悦就直接就问了他一句,“打从八月里到现在,您进永和宫有几回?我瞧着都没几趟呢吧。”   这······   四阿哥没法回答,他次数确实是少,一月最多两三回还是在宫外面请安,要是说见了面亲自请安,还真连一次都没有。   “看吧,”齐悦横了他一眼,直截了当戳破他道:“娘娘这都几个月没瞧见您了,又不能直接召见,知道您心里有气憋着火,她哪能舍得下您,人家这是想儿子,拐弯抹角的示好呢。”   世上都是如此的,做父母永远拗不过孩子,低头的也永远是当额娘的。(奇葩父母除外)   只是德妃不肯跟儿子低头,撑着自己的脸面,也就只能往着齐氏这个新得宠的侧福晋上面施恩了,谁让她是四阿哥亲自上折子请封的呢,借着她希望四阿哥能明白自己的苦心服个软。   齐悦看着这个神操作都叹气,怎么就不肯直接摊开来把话说个清楚。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母子两,非要话里隔着话,做事绕着弯的,这次还算好有个自己在,要是自己没出现,四阿哥同德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梯子下来呢,说不准憋个几年也不一定。   齐悦只感觉自己肩膀上沉重了几分,她的责任很重大啊。   难怪史书和野史上后面德妃跟四阿哥关系差成那样,两个人都钻死胡同里去,一个觉得额娘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个,一个觉得亲儿子冷心成那样,两个都越想越拧巴,可不就疏远冷淡了。   可四阿哥还是不相信,“按你说的,既然娘娘想我,为什么不直接拿帖子传人。”自己去永和宫请安的时候可没见着有人留的,说是自己躲着娘娘,可每回在宫外请安,娘娘不也照样的当没看见,不召见自己进去吗。   那还不是因为她下不来台!!!   齐悦在心里呐喊,你是儿子啊,当儿子的宁愿在外面请安,把冷脸都摆出来了,德妃怎么会召他进去,万一被回绝了呢?自己的脸面不全丢光了。   知道了四阿哥心结所在,齐悦总算是有了法子,干脆道:“四哥要是不相信,不妨和我打个赌好了。”   其实齐悦也心疼四阿哥,亲妈给赏赐身边人,他的第一反应都是有什么问题而不是高兴,那得是受过多大委屈才能把心硬成这样想啊。要是能把两母子的感情和缓下来,齐悦心里也高兴。   最起码比得德妃的赏赐还高兴。   “什么赌?”四阿哥看了看小格格,显得自己无所谓道。   齐悦把小胖闺女往四阿哥怀里一送,努努嘴指着她笑道:“前段时间不是把札喇芬的画像送过来了吗,孩子生下来亲奶奶可还没见过面呢,您就听我的把东西往宫里头送过去,也别提我,就说是想给娘娘看看孙女。”   “拿着孩子做借口,娘娘肯定就借坡下驴,借着札喇芬召您入宫。咱们就打这个赌,要是真召见了,四哥就答应我个要求,要是没召见,那我就带四哥去外面散散心,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合着你输赢都不吃亏。”四阿哥脸上使劲摇着头否决,心里却有点意动,要不试试?   “哎呀试试嘛,试试嘛,试试又不吃亏,您就不想看看娘娘的真心意?”齐悦坐在四阿哥边上摇晃着他的肩膀,打定了主意今晚上不解决就绝不放过人,非把事情解决喽不可。   四阿哥现在才二十岁心肠还软,真发现了德妃是别扭关心他还能感动下来,要是再过几年心肠硬下来,就算真知道也不在乎这点母子感情了,那才是无解呢。   札喇芬被抱着摇摇晃晃还以为是齐悦跟四阿哥故意在逗她玩,乐得一个劲的发笑,小嘴巴口水都笑出来了。   四阿哥用帕子擦了擦小闺女的脸蛋,听着她的笑声到底是下了决心。   等着第二天就请西洋画师来府里了,把府里几个孩子是都给画了个遍,准备到时候一起送上去给永和宫,呈给额娘看看孙子孙女们。   因为这个四阿哥还安慰了齐悦一番呢,说她本来风头就盛,要是送进宫就只有三格格,那就该招人恨了,福晋心里不舒服,宫里人只怕也会多说什么。   不如就大家一起送进去,混在里面又安全又不起眼。   齐悦听着絮絮叨叨的四阿哥拼命点头,她是真没出风头的意思,四阿哥这个主意好。   原先她还真挺怕德妃娘娘看了札喇芬画像临时起意,说不定想见见真人召见闺女呢,只是当时没有其他人的画像了,自己同四阿哥那个又是私房画,只能忍痛牺牲下大胖闺女。   现在这样更好,大家一起送上去,目标几率小到六分之一,安全!   可等着画像成了送上去,齐悦却有些傻眼。   宫里还真就来人了,老太后亲自下的口谕.却不是来召见札喇芬,而是召札喇芬额娘进宫的。   中奖的不是那六分之一,是她自己啊! 第111章 宜妃   当听到太后要召见她进宫的时候,齐悦还只道是自己听劈岔了, 可回头看看福嬷嬷并一干小丫头都满脸震惊, 才反应过来, 恐怕自己并没有听错。   呵呵, 齐悦表示自己内心非常的平静。   啊——啊——啊——   先是德妃, 再是太后, 最后是不是就要轮到康熙了啊!   齐悦感觉今年下半年自己简直是犯冲,怎么尽招惹皇宫里头那一家子。   因为太监在那催得急, 齐悦心里还没嘀咕几句就急忙带着丫头返身回房, 去换一身衣服再进宫。   结果人刚一进门,丫头云莺就在那忧心忡忡道:“主子,您最近是不是又闹出什么新鲜事?怎么闹得这么大,连太后娘娘都给惊动了, 还是收着点吧。”   福嬷嬷也赞同的点点头, 这样的突发事件实在是刺激人, 她年纪大可受不住。   “没有, 不是, 别胡说八道。”齐悦立马甩出来一个否定三连,怎么可能是她闹的,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安分守己好不好, 连院门都没踏出去过, 怎么可能与她有关,绝对不可能!   看着两人都不相信的眼光,齐悦恨不能赌咒发誓, 谁让她老是折腾呢,这会遇见事情真是百口莫辩。   气得齐悦准备起誓立证清白,可真要竖起三根手指头的时候,齐悦又忍不住心虚起来。   万一真的是她自己迟到十来年的穿越玛丽苏光环作祟怎么办?最近这一环接一环的,说不定自己还真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系统外挂也不一定。   要是这个系统比较腼腆,是那种属于默默无闻做事类型的,那自己到现在没有发现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齐悦收起指头,心里默默念了好几遍的系统、老爷爷、老奶奶、师傅、精灵等等绰号,却一个顶用的都没有。   她这才不甘不愿的接受了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穿越女事实。唉,齐悦有点失望,本来还以为自己多少能有个外挂的。   紧赶慢赶的在丫头们的伺候下换了身略显庄重的衣服,她才在太监们的催促里坐上马车启程了。   本来还想带福嬷嬷一起去,福嬷嬷在宫里多年说不准还有点朋友的关系,能打听到事情,可齐悦想着札喇芬,到底还是把福嬷嬷给留下来,委托她照看着闺女,自己则带上了向来沉稳的云莺出发。   一路上马车匆匆,齐悦坐在里面跟着心也开始晃荡起来,她只希望王以琛能看懂她的暗示,赶紧去找大师兄救师傅,哦,不是,是赶紧去找四阿哥救她自己。   悬着心到宫道口,齐悦下马车时就看见了熟人,德妃娘娘身边的崔姑姑嘛,亲自给她拿赏赐的那位,冲着簪子的情面,齐悦对于那天的记忆很深。   崔姑姑在那儿焦急的探头打看消息,远远望到四阿哥的马车过来就跑着上前迎接了,客气的往带路四位太监怀里各自塞了个厚厚的荷包,嘴里还客气道:“有劳您驾。”   太监们都是知道事的,收了荷包几个人往前走快几步,几个人往后停顿一下,有默契的离齐悦的距离远了两人的空当,让崔姑姑成功挤了进去。   然后站后面的两位就干脆追上了前面的人,,不耽搁她们俩说话,同时前往太后宫中的脚步也略微调整得放慢了一些。   一系列全都是不需要交流的行动,实在是不由得让人感叹他们的办事效率,荷包收的利落,可办事却也痛快。   齐悦见着崔姑姑上来,心里总算是安定下来,看来自己可以发毒誓了,这事貌似真跟自己无关。   崔姑姑见齐悦虽然面色上有些苍白,可到底沉得住气,见着她也没有闹出什么大反应来就暗地里点点头,来不及停下只能边走边给她解释起来,如今时间紧急,还是不要耽搁时间比较好。   齐悦听了那一大段解释,这才明白今天自己进宫究竟是为了哪档子事   ,敢情她成了棋子。   宫里没有皇后的关系,想来是几位妃子安排了时间去请太后娘娘安的,大家私底下都有着默契,一般都是轮着来,可偏偏今天不凑巧,德妃娘娘过去的时候,宜妃娘娘人已经坐在太后边上陪着说笑了。   崔姑姑还特意跟齐悦介绍道:”宜妃娘娘就是五阿哥同九阿哥的生母,为人爽快行事利落,太后娘娘很喜欢她,只是——”   她面露苦笑轻声道:“只是宜妃娘娘和我们娘娘性子不同,所以关系倒不像同成嫔娘娘那般亲厚。我们娘娘为人持重温和,宜妃娘娘却做事快人快语,时常会有些意外发生,像今天就是如此。”   这说的可真是太谦虚了,两位娘娘哪里是关系不亲厚,分明是不睦嘛。   其实想想齐悦也知道,宜妃同德妃之间肯定是有过龌蹉的,从她们生孩子的时间推算一下就知道了。   16瓶二十年十二月,晋封为宜妃   宜妃是在康熙一十八年生的皇五子,二十二年生的皇九子,二十四年生的皇十一子。   而德妃呢,是在康熙一十七年生的皇四子,一十九年生的皇六子,二十一年生的皇七女,二十二年生的皇九子,二十五年生的皇十二女,27年生的皇十四子。   两者生子的时间几乎是你一个我一个的,彼此之间肯定争过宠爱,再看看宜妃是一十六晋的嫔,德妃是一十八晋的嫔,可两者却双双在二十年升为妃,光从这里就能看出在皇上心中地位了。   因为这个时候康熙后宫位分吧,比拼的还是靠家世背景,父兄功劳,德妃能从包衣一路做到四妃,跟满洲镶黄旗的宜妃平起平坐,宜妃能不恨嘛。   逮着机会说不定就刺上几句,齐悦估计自己这次只怕也是如此,陷入宫里两位坐馆大佬的争斗之中,做了一个可怜无辜又弱小(大写加粗)的受害群众。   齐悦长叹一口气,恨自己怎么就这么点背,过几天要去庙里拜拜转转运,对着崔姑姑却很干脆的点头,“我明白了,今儿这事是我碰巧撞上了,姑姑您继续往下说。”   崔姑姑见到齐悦依然面不改色的神情,高看了她一眼,心下一松就加快速度继续道。   “刚开始大家奉承太后还好好的呢,因为四阿哥命人送几位小爷们的画像到宫里,奴才正好凑上前回禀,谁知宜妃娘娘眼睛亮的很,一眼就给瞧见了,当着太后的面就问开了。”   崔姑姑苦笑了一声,形象生动点出了宜妃当时行为的过分之处,“宜妃娘娘离太后坐的近,她这么一开口,太后自然也知道了,跟着也就多问了一句。”   ---   见老太后难得问了一句,德妃脸上挂着浅笑,恭敬的回道:“回太后,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段时间老四家孩子一个又一个的生下来,我这做玛姆(奶奶)的心里别提多着急想见见孩子们了,偏生孩子年纪小还带不进宫里,我就让老四呀干脆把孩子都画在画上带进来让我瞧瞧。”   德妃语调欢喜道:“今儿老四才刚送来,正想说请您看看呢,就怕她们没这个福气。”   老太后这下来了兴致,她这辈子跟顺治爷就没有过感情,无儿无女的过了半辈子,好容易康熙开口给了个五阿哥抚养,可也搬到了阿哥所不常来。   自己膝下正觉得寂寞,听着德妃说的像葡萄一样一连串一连串的孩子,立马就想到了那热闹的情景,连忙点头想要看看,宫里可不嫌孩子多。   等着让人呈了上来,这年头其实比较罕见写实派的画像,见着每个孩子都活灵活现,憨态可掬,看着太后眼里确实可爱极了。   底下人见着老太后喜欢,连忙笑着奉承,宜妃看了看安然坐在边上神色沉稳的德妃,不由得轻轻一笑,指着里头年岁稍长的男孩道:“您瞧瞧这孩子,长得多聪明,该是府里的大阿哥吧?听说还是福晋生的?”   德妃心里警戒越来越重,不清楚宜妃今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只是微微点头,笑道:“可不是,小家伙生的可真好。”   既嫡又长的,这两个话题现在宫里头极其敏感,她就不信宜妃敢顺着搭话。   “那府里的侧福晋,生的是二阿哥?”宜妃果然略过了话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无意问她道。   德妃摇摇头,“二阿哥是格格生的,老四的侧福晋生的是三格格,年纪最小。”   宜妃的笑慢慢扩大,这就对上了。之前她就仿佛听过几耳朵老四侧福晋是请封过来的,原来就是她。   “太后您瞧,三格格多俊呐,面相也好,我怎么瞧着倒与您长得还挺像。”宜妃护甲一翻,就指着札喇芬趴书桌上的那副画说道。   老太后正在那儿看大阿哥的画像,听了宜妃这话,就有些好奇的弃了那张,往她手里那张看。   老太太是个蒙古人,脸盘自然也圆乎,小孩小时候不管脸型咋样也圆乎,要是真这样联系起来,还真能昧着心说一句像。   只是三格格眼睛随她额娘,要比老太后略大一些。   可底下人哪里管这个,他们每天的日常任务就是讨老太太欢心,老太太开心就是她们的功劳,听着不搭嘎的宜妃都这样定论了,可不是就这么奉承起来,左一句像,右一句像哄得老太后高兴得不得了。   ---   崔姑姑一拍手,“太后这才下了口谕说召您入宫的,多半是高兴一时兴起,您可千万别担心,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可宜妃娘娘在那撺掇闹起来的事,真能是喜事? 第112章 加钱   宜妃一边笑着逗老太后开心,一边暗自嘲笑。   今天来看望太后本是她临时起意, 底下人也没有提醒, 可好好的一场请安偏生德妃也过了来, 既然她敢来, 那就别怪自己埋个坑。   真当自己是善财童子?白白的捧老四家孩子, 呸!   想得美, 她才不会做这种买卖呢,宜妃心里打得主意狠极了。   一来是勾起太后的兴趣, 挑唆着去请人, 打了德妃一个措手不及,就不信那连满人姓都没的侧福晋能学过什么好规矩。听说头回来德妃那请安还特地请了成嫔圆场呢,指不定是闹出了什么笑话,让她在太后宫里出个丑, 最起码够宫里笑话一年的了, 德妃也甭想抬头。   二来高高捧着府里的三格格跟侧福晋, 那老四福晋还能忍?府里头闹起来多少也是个乐。   这三嘛, 老太后是蒙古人, 就算真入了老太后的眼也不过是个格格,威胁不了老五的地位,倒是说不准将来能替老五家的格格嫁到蒙古去, 实在是好。   况且就算有人看明白了想说出来, 那也与自己无关嘛。毕竟她只是在那捧着太后开心,这件事起初还是德妃挑的头呢。   高,实在是高, 要不怎么说人家能混到四妃呢?就这么会功夫德妃连拦的借口都没有,一个劲在肚子里想着办法,真要闹出了事情她可怎么跟老四交代。   德妃心里着急,脸上却沉了住气,不动声色的在边上陪笑,只暗暗希望崔姑姑能趁着聊天的空当子好好教教齐氏,最起码别丢人呀。   ------   进了宫门,那路程就更短了,崔姑姑长话短说,跟在齐悦后面一步远的距离小声交代齐悦等会叩见太后的规矩。   她暗暗叹气,只可惜侧福晋是个汉军旗,满语估计都只会几个词,蒙古语就更别提了,要不然这会学个吉祥话,多讨太后娘娘欢喜呀。   啊?齐悦转过半个头,“蒙古吉祥话我会呀。”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生命中有了你!齐悦打算回去就给福嬷嬷加月例银子,这才是她生命中的外挂啊,多亏之前教了来着。   崔姑姑惊讶的看了看齐悦,来不及追究忙欣喜的点头,“这样就更好了,自打太皇太后走了之后,太后娘娘就越发想念娘家,您要是请安的时候说上一两句,准保能得赏。”   “只是,不知道格格有没有个满名?直接说汉姓,奴才怕太后听不大懂:就是没有也没关系,奴才斗胆给您几个,您现在选选?”   额······   齐悦不好意思的转过大半个头,“有,有,就是不大常叫,叫额尔登。”   这还是上次塞外四阿哥给她起的,他自己也有个名字,后来齐悦才知道,四大爷臭不要脸给自己取的巴/图鲁意思是勇士。   把她气的捶胸顿足,这都是受了没文化的亏啊!要是学了满语她早给自己取个朴实无华的美丽了,凭啥四阿哥能叫勇士自己就是个珍宝,那公主是哪个?   崔姑姑这下是彻底被她给镇住了,张合了好几口都没说出声来,她怎么感觉侧福晋是有备而来,这也准备的太充足了吧,要不是知道内情她都怀疑是不是跟宜妃串通好的。   眼见着都能看到宁寿宫屋檐上飞起的屋角了,崔姑姑把其他事先抛开,趁着时间教导齐悦道:“一会儿到了您就先请安,老太后听了一定会问您叫什么名字,您就说自己叫额尔登。然后一个劲腼腆笑就成,娘娘同奴才都会给您撑着,您呐少说话多笑,低头装小媳妇儿,万事有我们呢,千万别紧张。”   齐悦感激的朝崔姑姑点点头,她颇有一种高考被老师压住所有科目大题的满足感,进宁寿宫一点都不紧张,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冲动。   等着宫人传信进了殿,眼睛还没打量,鼻子就先闻到了浓浓的香料味,不是现在时兴的淡雅素香,而是浓密厚重,不太像是满族人的风格。   殿里的装饰也都挂上了草原的装饰,地上厚厚的毯子铺开,正当中榻上坐着一个编发盘头的老太太,穿着橘红的素袍子,手里捏着一串佛珠,一看就是个淳朴的长相,就像是在食堂工作多年后退休的阿姨一样,吃得很好。   太后的下首,左右各坐了一位中年美妇人,一位是齐悦前些天才刚见过的德妃娘娘,而另一位容貌艳丽穿华服的,只怕就是跟德妃素来不对付,更是她进宫黑手的宜妃娘娘了。   齐悦不敢再看,只略扫一眼就收回眼神低下头来,恭谨的上前跪倒在锦垫上请安,按着之前福嬷嬷教导的那样说着蒙语祝福的吉祥话。   果然就见还有些精神不振的太后娘娘抬起头欣喜的看着她,嘴里说了一大车轱辘的话,语速快的很,显然很高兴。   两边的娘娘也很意外的看着她,竟然还真会?   只是德妃见着齐悦在那一个劲低头装腼腆的笑,德妃心里就了然了,知道只怕是新学的三板斧,说不准还是崔姑姑路上教的。   忙笑道:“这孩子腼腆,年纪又小,家世又低,只怕是为了讨您喜欢才去学的几句话,皇额娘您就别为难她了,要是喜欢,我这让她回去就学,到时候好常进宫伺候您。”   把事情干脆就摊开了讲,点破了齐悦学蒙古话是为了讨她开心。能有人为了她学东西那就挺懂事了,老太太一点没计较,照样被哄的满脸笑,伸手就往自己桌上指了指。   齐悦不是太听得懂老太后说得话,只是听着话里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又看指了指自己,忙冲老太太笑了笑。   笑容是特地模仿小闺女肚子饿要口粮时冲自己那会露的笑,总之就是为求一个字,单纯!   宜妃只看着德妃轻飘飘几句话在那替齐悦解围,自己丝毫没有动作只跟着众人笑,反正她又不是只奔着齐悦丢人这个目的来的,不管是好是坏都如她的意。   明面上自己是什么好都没讨到,可眼瞧着德妃越夸齐氏,她心里就越想笑,这正牌媳妇撂一边倒夸侧室,老四府里有乐子看喽。   为着特地召齐悦进宫,太后还特意给了赏赐,府里几个孩子都没落下,除了齐悦的那份是当场领外,其余都让她给捎上。   按例的金银布料老太太都没有太关系,只是在给札喇芬东西的时候,太后将自己右手捏着的那串珠子也放进了盘子,当做是添礼,在众人眼里就显得格外不一般起来。   齐悦心里嘀咕,看来三格格胖还是有点好处,最起码跟老太太就很有眼缘,那就不扣闺女的口粮了,让她阿玛克制克制。   给了赏赐,德妃就停住了口,今儿她们家出的风头够大了,没必要再夸下去,转移起话题就往五阿哥身上说。   毕竟是太后亲手养大的孩子,跟五阿哥一比,什么脸大的三格格,什么会说蒙语的侧福晋就不怎么够了,太后那还能记得起她们,只一个劲念叨着五阿哥平时生活的捣蛋事。   齐悦只要拿起刚进府的本事做个背景就成了,左右都是同款背景,她们笑自己也跟着笑,她们安静自己也跟着安静,顶多嘴巴勤快点偷吃了几块奶勃勃,目测没人察觉。   等着平安结束齐悦出宫的时候,德妃还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今天你的表现好极了,我这心里都有数,额娘记着呢。”   不是······   齐悦她顶着吃饱了的肚子感觉非常迷茫,她刚刚统共就说了开头一句话,接下来全程笑也算表现好?   自己怎么觉得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莫名其妙就得了德妃娘娘的夸奖,齐悦总感觉这一章,自己成了个吃瓜群众啊,一点女主的牌面都没有。   不行,她做群演那能是普通的群演吗,得加钱。 第113章 早因   最近这两次的短暂皇宫一日游都给齐悦带来了并不是很愉快的体验, 她心里还琢磨着呢, 怎么上辈子交钱进宫跟这辈子没交钱进宫都一样累人, 纯靠脚走路简直不能更痛苦。   什么时候要是能熬到坐轿辇的身份,那在路上兴许还能欣赏下紫禁城的景色, 这会穿花盆底齐悦就没那个闲情雅致了, 来回走得自己脚都快断了, 哪还有时间在宫中多待,告别了德妃,就在太监的带领下匆匆往宫外走去。   哪知道才走出宫门口, 齐悦就远远发现四阿哥站在那边上等着她呢,身后还站着苏培盛, 她进宫的马车也在后面。   看来四阿哥是得了王以诚的信急匆匆跑来的, 身上的衣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下,还是早上出门的那一套。   看着人是面无表情,不怎么在意, 可齐悦心里清楚, 这位爷肯定是在担心他, 不然就这么一个爱体面的人怎么会忽略出门时的衣服。   为着是在宫门口, 边上四处都有侍卫看着,四阿哥并没有在这里跟她说什么, 实在是太扎眼,而是抬头望了一下齐悦,跟小格格一个眼神交换,似乎没看出来她受到什么委屈, 就一副轻松的样子开口道:“上车!”   苏培盛麻溜的牵来一旁的马车,云莺跳下来扶着齐悦坐上了马车给她揉着腿,四阿哥这才上马挥着鞭子驾马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眼瞧着过了一段路,才听见门帘子响动,四阿哥下马直接进了马车,云莺不用人吩咐,就自觉出来缩到了车把式上,里头的话她还是别听为妙。   齐悦挪了挪身子,让出半个位置来给四阿哥坐下,自己倚着靠枕半躺下来,听着车轮子的轱辘声长舒口气,轻松道:“总算是舒坦了。”   也就这个时候,她们俩才算能说会话,宫外头到处都是眼睛,实在是不敢闹出格。   四阿哥看着齐悦没收回的腿,接着云莺的活就继续给她捏着腿肚子,他知道小格格的疲懒劲,今天怕是身心都累坏了,“叫你进宫到底是为的什么,着急忙慌成这个样子?”   一说起这件事儿,齐悦就有了精神,把今天的见闻跟四阿哥是一五一十的全说了个遍,还在那叹口气,跟四阿哥感叹了一句,“看来娘娘在宫里也不好过。”   都做到妃子的高位了,还要跟人斗来斗去,一刻都不能放松,简直心累,稍不留神就陷进人家挖好的坑了。   四阿哥鼻子里冷哼了一声,“宜妃总是这样,以往在宫里跟娘娘斗嘴皮就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竟然把你也牵扯进来,她以为自己是谁?把我当成了老九吗?母子两都奸猾成性。”   四阿哥对宜妃的印象本来就差,今天知道太后召见有她上蹿下跳的影子之后就更厌烦了。   诶?   怎么四哥的反应这么大?   齐悦有些莫名的眨眨眼睛,凭借她多年的吃瓜经验,敏锐就闻到了暗藏其中的浓浓陈年老瓜气息,忙直起身坐好,打听是怎么回事,顺手从柜子里取出一盒果脯来。   说宜妃可恶,是因为德妃娘娘的原因倒还算正常,那提及九阿哥又是因为什么呢?他跟四阿哥差着年纪了,应该没有什么矛盾才对。   四阿哥谈起这件事情就颇为激动,大改往常沉默寡言的风格,原来早些在宫里的时候,四阿哥养过一只狗,那还是德妃特意寻摸来的,可结果九阿哥那时候调皮,在花园里见到了就嫌这狗不好看,顺手剪了个全身光,被四阿哥抓着还不认错,气的他当场就把九阿哥的辫子给剪了,让他也受受没毛的滋味。   可九阿哥直接哭回翊坤宫跑去跟宜妃告看状,宜妃直接请了皇上过来上四阿哥的眼药,把事情大闹一场,害得四阿哥被责罚了一顿不说,狗也给处理了,要不是太子求情,估计四阿哥受到的处罚更重。   可即使如此,皇上还是嫌弃四阿哥急躁不堪,戒急用忍的画幅就是这个时候赐下的,这件事四阿哥能不恨上九阿哥吗。   原来如此。齐悦终于了解了清楚,熊孩子可真够讨厌的,九阿哥这是在作死啊,难怪四阿哥就是做了皇帝还那么讨厌他。   小时候就坑过四阿哥,长大了又是敌对阵营疯狂搞事,可谓是自寻死路啊。   既然提起了九阿哥,就不能不提他老大八阿哥了。齐悦找着由头故意问道:“听说五阿哥跟着太后性子就很敦厚,九阿哥怎么就这么调皮,像八阿哥是惠妃娘娘抚养长大的,性子就也很和气,是真的吗?”   “不错,”四阿哥点点头,跟齐悦解释道,“生母位分低的时候,一般都是给高位妃嫔抚养,怕孩子受委屈,也怕教不好。”老八是一个,他也是一个。   齐悦见四阿哥提起八阿哥的时候脸上倒是神色如常,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对九阿哥的怨气,就好奇道:“这么看来,四哥跟八阿哥的关系倒应该很好?”   这回齐悦猜错了。   四阿哥摇头淡淡道:“老八跟我差着岁数呢,住的又远没怎么接触,他在上书房里也安静,哪里能算得上好,只是弟弟罢了,还没有老七来的熟络。”   这可是您的“一生之敌”呀,四爷!齐悦在心里暗暗吐槽道,原来最开始的时候四阿哥并没有在意八阿哥啊。   不过想想也是,正如这会四阿哥是太子爷的好弟弟一般,八阿哥也缩在大阿哥的身后做着他的弟弟,真正属于他的舞台还没有到,得等皇上削一顿儿子们,八阿哥才异军突起呢。   见着齐悦还有空在那问东问西,四阿哥就知道小格格的精神状态绝对是好的不行,不然他也不会耐着性子在那儿讲这么多故事了。   四阿哥这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陪着小格格聊了一路,只等着人踏进了府才转身上马吩咐道:“回部里去。”   后面跟着的苏培盛苦着一张脸,他只觉得腿都快软成一滩泥巴了,今天使来回跑了好几趟,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遇到,又要往户部里奔。   他的主子爷诶,您这都已经到家门口了,怎么不干脆当休沐算了,何苦还要再回去看什么卷宗,理什么资料。   苏培盛哪里知道四阿哥的心思,四阿哥骑着马,心里只恨不得自己能早日在户部作出一番事业来,好让汗阿玛看到攒下功劳升个爵位。   他心里憋着气呢!   宜妃敢这么挑唆太后,不就是看他无权无势,只是一个贝勒嘛。他就不信换成了直郡王侧福晋,太子侧福晋的时候,她也敢这样大喇喇的下手。   看轻他可比为难他更让四阿哥生气。   等着吧!   ------   回到府里,齐悦自然要先去正院跟福晋禀告一声,顺便把太后赏的其他几位阿哥格格们的礼物拿来,一并放在福晋这里由她去派送,这个脸面齐悦还是要给福晋的,毕竟目前她们还维持着虚假的姐妹情谊,没有正式撕破脸。   “齐妹妹可总算从宫里回来了,我还只当太后娘娘要留你到天长地久呢。”福晋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微微有些苍白,可态度依然亲昵的取笑着齐悦,那声妹妹叫的格外亲热,让齐悦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见福晋在演,齐悦自然也来,脸上忙羞的低下头,装着不好意思道:“哪里,都是主子爷前几天画像惹出来的故事,送进宫时太后娘娘正好就看到了,这才想着让府里人进去,只是娘娘想着福晋这几天身上不大好,才指了我进去的,太后哪能注意到我呢。”   福晋听着话,脸色就有些不自然,自从生下大阿哥后她的身体就不太好,每次月信的时候都格外疼痛,基本上就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修养,连这会儿跟齐悦说话的功夫,腰酸的都有些撑不住。   听了这个理由,不管齐悦说的是真是假,她都先当真的听,只要齐氏现在还能守着规矩给个借口就行,不然福晋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送走了齐悦,福晋翻着赏赐单子脸色忍不住有些阴沉,她来回看了好几遍,札喇芬的东西可比大阿哥多了一样。   比不过齐悦在四阿哥心里的地位,她忍了,毕竟自己是福晋,做不到像齐氏那样卑躬屈膝巧言令色。   可凭什么大阿哥也比不上齐氏生下的那个丫头!要是真被压了下去,自己的脸面还能有吗?   福晋强撑着不舒服的身体到了后面院子的东厢房之中,叫着奶娘就吩咐道:“以后大阿哥的功课也该预备上。”   奶娘听着都快跪下了,“福晋,大阿哥眼下可连周岁都没到,就是奴才们准备了功课他也听不懂啊。”你这不是异想天开嘛。   “蠢货!”福晋咬牙骂了一句,“眼下虽然听不懂,你就不会提前准备起来?大阿哥是主子爷的长子,自然生下来就聪慧,等以后有了出息我还能少了你们?”   没错,福晋说出来的话自己都信了,大阿哥是爷的长子,只要他有出息,府里谁也压不过他!   等大阿哥出息了,自己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   翌日,四阿哥一大早就把十四给叫出来了,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他最近学业如何,与兄弟们的感情怎么样。   十四有些慌张,这谁谁谁又在背后跟四哥打小报告了?   连忙摆手,“没,没,这段时间我在书房可乖了,不信四哥去问师傅跟谙达们,一点没折腾。”   四阿哥要是信了就有鬼了,真要没折腾还能吓成这样?一点都不会撒谎。   不过他这回还真不是来找十四出气的,正相反,十四越闹腾越好。拍了拍十四的肩膀,四阿哥没像之前那样生气,反而对他交代道:“好好教训教训老九,干得好,四哥带你出宫逛逛。”   “这可是你说的!”十四眼睛一亮,当场就伸出一只手掌来跟四阿哥击掌为盟。既能玩儿又能出宫,这买卖实在划算,到时候真惹事了就往四哥身上一推,哈哈。   看着十四欢天喜地的准备道具去了的背影,四阿哥满意的点点头,要说什么正经事儿吩咐给十四,他还真有些担心,可对于捣乱,他对十四是一点不怀疑能让自己失望。   宜妃不是借着位分辈分欺负小格格嘛,那他就从她儿子身上讨回来。   反正说出去,谁也不信自己会干这种事,八成又认为是十四在找借口,往他身上扔黑锅。   看来这几天得往宫里跑勤快点,不然可赶不上热闹,回头他还要说给小格格听的。 第114章 翻身   齐悦看着躺在榻上酣睡的札喇芬有些头疼。   虽然自己上辈子没生过孩子, 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佩琪, 小孩子的正常发育还是知道的。   俗语里都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十二走, 眼看着都快三个半月了,怎么小闺女还是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 一点都没瞧出要翻身的迹象来, 这也太耐得住了吧。   最开始的时候, 齐悦还夸呢,觉得札喇芬特别懂事,一点都不难带, 每天躺在床上乖巧极了,饿了就哭, 饱了就睡, 不乐意了就哼哼招呼着人。   可过了几个月,齐悦看着心里又有些不安起来,生怕是哪儿哪儿出现了问题。   没办法, 她毕竟是第一回 当妈妈, 是个新手就算了, 环境还是在这个婴幼儿存活率非常低的古代, 简直就是地狱模式,齐悦对闺女简直不能更担心。   这几天就特意拿着小铃铛小金锁逗着札喇芬, 想勾着她动弹着翻身。   可闺女还真躺的住,愣是一点都没有动弹的意思,折腾到晚上,齐悦手都快举酸了。   等着晚上四阿哥回来吃饭的时候, 齐悦还挂着一张脸呢,愁苦的眉毛尖都能滴出水来,四阿哥一瞧就忍不住的笑。   笑笑笑,你要跟八阿哥竞争大清好笑王吗?   齐悦使劲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亏你还是阿玛,自己闺女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四阿哥这场气受得无辜,纯属是被连带的,他有些疑惑,“不就是翻个身,等再大点不就会了,哪用着急成这样。”   快住嘴吧。   齐悦冲他扔了一对卫生球,他自然不着急,自己都是好几个孩子的阿玛了,哪里在乎这个。可齐悦不行,这可是她头一回的孩子,什么事都是第一次,懵懵懂懂的自然就会紧张。   齐悦看着浑不在意的四阿哥,忍不住就有一点小生气,“我没有着急!”   得了吧,四阿哥瞧瞧小格格那双瞪大了还是圆乎乎可可爱爱的眼睛,脸都憋红了还说不着急,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福嬷嬷在边上都懒得听这两位的斗嘴,早习惯了。   像宫里的那些个阿哥爷们,兴许连孩子都没抱过呢,四阿哥这样算是出格的了,为这个也能吵起来?闲得慌   照福嬷嬷看呐,屋里两位主子只怕是最近秋冬盐吃多了,闲得慌。   ------   等着晚上睡觉,连叫了三回水齐悦都累趴下躺床上了,嘴里还不服输呢,一个劲的控诉四阿哥冤枉她。   看着眼皮子都快睁不开的小格格,四阿哥真不知道自己是佩服她的韧劲呢,还是该叹气她的性子呢。   要是能把这记仇的小毛病放在读书上多好,四阿哥有些惋惜。(四大爷您记仇的心比小格格还强呢)   也没见宫里其他人为孩子急成这样的,跟自家爷为了孩子闹别扭,这不是捡了芝麻丢西瓜嘛。   四阿哥伸手戳了戳小格格,这个笨蛋!   可见着怀里人嘴里诶呦了一声,又忍不住轻轻揉了揉,将人搂的更紧了一些。   第二天下了朝,四阿哥思来想去,到底还是往永和宫递了牌子。   就当是给娘娘请安了,他心里给出了一个理由,亦或是借口。   牌子递上去后崔姑姑亲自出门来迎接四阿哥,看着她满脸的笑就知,显然德妃娘娘对于他这个时候进宫还是很意外的。   母子二人照例问候了一下身体,就陷入了尴尬无言的境地。   四阿哥端着热茶沉默了半晌,在心底酝酿了好一会才突然打破平静,开口道:“这几天听谙达们说,十四的弓马愈发娴熟了,连几个哥哥们都比不过他,实在是难得。看他活泼的劲头,是不是打小就比别的孩子活跃些?”   怎么突然提起了十四?德妃心里有些莫名,但眼见着大儿子能开口聊这些家常,而不是那冷冰冰的问候,德妃就忍不住高兴。   他们兄弟两个多亲近亲近,那不是坏事。   德妃点点头就含笑道:“可不是,十四打小就比别的孩子要闹腾,一岁多走路都还不稳当,就在殿里到处跑了,跟着他的那些个宫女太监,一个月能有好几回摔跤的。”   回忆起小时候,德妃整张脸都挂着笑,人也显得真实活泛。   四阿哥听着却有些不自在,他一出生就被抱到承乾宫去了,娘娘恐怕对自己小时候一点印象都没有吧。   看着四阿哥低下了的头,崔姑姑怕德妃娘娘光说十四招来四阿哥的不痛快,忙接话茬道:“小孩子小时候都淘气,四阿哥您小时候不也是?人还没门槛高呢就不爱走路要人抱,非要自己一步一步的走,急的好几个奶娘一直张着手,生怕您摔着。”   这话一说德妃就笑了,怕四阿哥难为情替他找补道:“哪里的事,老四从小就规规矩矩的,可不像十四那个混小子,让我担心。“   崔姑姑听得手差点拍大腿去了,我的娘娘诶,您说这个干什么,这话四阿哥听了能舒坦?   忙装着打趣,大着胆子回了一句,“娘娘这可是在扯谎,奴才还记得四阿哥几个月大还不会走路那会,您不也是担心的好几晚好几晚没睡着觉,一直等着奴才打听到了消息,您还直念阿弥陀佛呢。”   四阿哥意外的一抬头,他可从没听过这些事情,娘娘以前还这样担心过自己?该不会是奴才讨好瞎编的吧。   可看着德妃死活不承认,还一个劲反驳的时候,四阿哥心里其实确定了,娘娘真的做过这些事。   四阿哥眼神有些恍惚,似乎透过娘娘,看到了背后那个抱着札喇芬的小格格来。   原来娘娘,也曾经跟悦儿关心札喇芬那样,关心过自己啊。   他的心下一阵触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沉默了好半晌才愧疚道:“儿子让额娘操劳了。”   德妃听着这一句眼泪差点都要掉出来了,她可从来没指望能在大儿子嘴里听到这句话,不自在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借着用帕子擦嘴巴的功夫悄悄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德妃连忙岔开话题,“你问这些个做什么,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四阿哥不是瞎子,德妃那泛红的眼眶自然看得到,只是见额娘转移话题,他也就跟着回答起来。   “是儿子的三格格,眼看着都三个半月了,还不见翻身,儿子就有些着急,才想着来宫里请教额娘的。”   德妃有些好笑的看着四阿哥,她就不信问这个能是四阿哥自己想到的,爷们可没有这个细心注意什么翻身什么爬滚的,肯定是为了府里那个侧福晋,才找的借口。   德妃耐心劝说道:“孩子的事情不用过于着急,我倒觉得三格格这个性子是像极了你,不紧不慢的,没事儿,回去等着吧,这丫头啊,心里有数——”   话说到这儿,不紧不慢的反义词就急匆匆闯了进来,请安都没来得及说就想下跪请安,满头大汗不说,衣服下摆还满是墨痕。   德妃才刚劝说四阿哥要耐心,可自己这会儿就被十四气得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喝道:“你这是又去哪里跑马了?”   十四大喊一声倒霉,怎么额娘在气头上,刚准备逃跑就看见坐在一旁的四阿哥,脸色立马就转晴了,“没跑马,是四阿哥让我帮他的忙。对吧四哥。”   见四阿哥没反驳,十四自以为是有了屏障,得意洋洋的拍着四阿哥肩膀道:”四哥,今儿我可算是给你出气了啊,九哥被我糊了一身的墨水,哈哈哈,我还往他裤子里也倒了,估计屁股蛋都是黑色的哈哈哈,我看他回去洗三遍澡都不一定能干净。”   什么?德妃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四阿哥,却见四阿哥一脸坦然,面上跟他一样,满是惊疑,就不由得黑了脸,还敢推锅到哥哥头上,真是越来越没出息!   咬着牙就吩咐着人关上殿门,一张黑脸吓得十四连忙躲在四阿哥背后,呲牙咧嘴乱叫道,“又不是我自己干的,是四哥吩咐的,他出的主意,额娘先打他!”   “是,”四阿哥点点头,看着德妃诚恳道:“额娘就饶了十四吧,我是哥哥,都是我指使干的,十四年纪还小,额娘就当是我做的,饶了他吧。”   十四的天灵盖都快气的飞到天上去了,在那跳脚道,“呸!哪里是就当是你做的,分明就是你指使我的,额娘别信他啊!“   “对。”四阿哥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是我指使十四的,我早上没上朝特意去宫里找的十四,让他捉弄老九,往他裤子里倒墨水。”   德妃的脸是越听越黑,看着老四在那拼命揽责任,十四还不识好歹就气的肝疼,难得老四认了这混账事儿,十四还有脸怪他哥?   先劝老四回家去,然后再教训十四。   做了错事也就算了,还敢推到别人身上去,该打!   要是推到别人身上,自己干净也就算了,可谎话都编不利索,想出了这么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理由,更该打!   关上了殿门,四阿哥伴随一声又一声的嚎叫走出宫门,只觉得今天心情都好了很多。   明白了娘娘对他的拳拳爱护之心,解开了自己的心结,又从十四嘴里听到老九出丑的好事,果然不错。   匆匆忙忙就回府去了小院那里,齐悦坐在榻上绣着个稀奇古怪的小人,边上的札喇芬眼睛闭着,显然是在睡觉。   四阿哥蹑手蹑脚的瞧了一回闺女,然后才转到另一边坐到齐悦边上,跟她讲述今天的故事。   齐悦早忘了昨晚的气,这会听得直发笑,好啊,你这个浓眉大眼睛的家伙原来也不是个好人,难怪人家十四以后不爱搭理你,也太坏了。   四阿哥还有自己的道理呢,“我这是在教他,谁让他这么大了做事还没有头脑,现在只是被我哄骗做恶作剧而已,最多被额娘打一顿,要是长大了被人哄骗,那后果可比这个严重。”   齐悦听着四阿哥的解释憋着笑使劲点头,是是是,四哥说的对。   看着一本正经的四阿哥,她只觉得身边这个人,其实也焉坏焉坏的。   ┗|`O′|┛嗷~~   边上的札喇芬砸吧了一下嘴,不耐烦的翻过身来,背朝着他们继续睡。   真是吵死人了。   又过了几日,齐悦看着卯足了劲吃口粮的札喇芬有些无奈,跟一旁的云莺抱怨着,“三格格怎么还不会翻身呀。”   云莺陪着笑劝道:“主子,主子爷不是说了吗,不着急,咱们格格性子沉稳呢。”   札喇芬: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第115章 南巡的消息   冬季下午阳光格外温暖, 照的人身上都暖洋洋的, 齐悦向来习惯在这个时候睡个小午觉, 打个盹儿。   伺候她的丫头们都知道齐悦的这个习惯,趁着午后的这个空, 除了随时守着边上的一人外, 其他人也能闲下来做做自己的事。   这年头做丫头是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的, 哪怕半夜睡着了主子们叫一声也得赶紧起来伺候,因而借着齐悦午休的时候,她们这些轮班的就能短暂的休息一会。   像云莺和云鹤两个, 这会儿就拿了针线活忙着赶制,眼看着要年底了, 赏院子里丫头的荷包有些不够, 她们两就趁着有时间缝上几针。前面圆桌边上,云雀则跟云鸥两人说说笑笑,这算是属于她们难得的休闲时光。   跟着的齐主子正得宠, 她们做丫头的出去也有体面, 像是年纪最小的云鸥, 现在到哪都是被人名字后面带一句姐姐, 要不是因为年底主子爷吩咐的不宜大动,这会院子她们手底下都该有新妹妹使唤了。   像福晋屋里, 就有十来个丫头伺候,光排上名号的就有八个呢,齐悦是侧福晋,最起码这上面得配齐全, 只是之前为着齐悦刚生产,院子里最好还是别折腾,免得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后来等三格格满月了福嬷嬷又提起这茬的时候,四阿哥想着府里要扩建成贝勒府,干脆就让人去外面统一采买丫头,教导好了直接分到各院去,省得有人在里面动手脚。   齐悦很同意这样的做法,她不太喜欢给别人院里动手脚,但府里却有人喜欢到处投放耳目,四阿哥这一出手,干脆利落的斩断了她们的小心思。   只是几个丫头要辛苦一些,还是她们四个人做事,齐悦暗暗早盘算好了,等着到过年,院子里每人都赏一个大红包,钱从四阿哥那边库房里扣,完美。   正说笑,云雀被风吹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诶呦好冷,姐姐咱们干脆把门关了吧,干嘛还非要支个口子露出来,嫌碳多不成?”   云莺嗔了她一句,“大冬天的就你多事,虽然主子说不用咱们伺候,可总得看着院里吧,万一悄摸进来个人怎么办。”   “哪有人——”云雀刚扭过头想说这句话,就听见了一阵匆匆的细碎脚步声,接着就看王福来跑着从门口进来。   见了鬼了,还真有!   云雀反应快,见着他似乎是有急事,搁下茶盏就跑出去了,不管有事没事,齐主子准保是要被吵醒,今儿这午休算是结束了。其余三个人也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去。   守在齐悦屋门口的福嬷嬷都没问是什么事,单看王福来那满脸带喜就明白了,直接隔着门槛就冲里面喊了一声,“回主子,王福来有要事禀报。”   一连叫了两声,卧在榻上的齐悦就睁开了眼睛,“知道了,什么事。”   外面几个丫头听着齐悦的声就陆续进去帮忙伺候洗漱,王福来跪在帘外一个劲的贺喜道:“恭喜主子,贺喜主子,外面来信说齐大奶奶有喜了,大爷亲自过来传的话。”   什么?这么快!   齐悦高兴得不行,连声问道:“几个月了,是大哥亲自过来的吗?他人现在气色怎么样?”   王福来点头如捣蒜,“听说才两个多月,大爷的身子跟以前那是一样的健壮,声音也响亮,满面红光高兴的跟什么似的,还赏了奴才一荷包呢。”   说着就把荷包从袖口取出来,像是呈宝贝一样的捧给齐悦瞧。   齐悦看了看,针脚细密,样式讨喜,一看就知不是齐家的手笔,多半是嫂子带来的下人或是新买的丫头做的。笑道:”既然赏你了就拿着,我这儿也有,再赏一份凑个吉利。”   “奴才谢主子赏!”王福来听了眉开眼笑的,可不就为了能讨齐主子开心么,不然他这么一个总管太监干嘛还特地抢传信的活,这院里主子的亲信始终是他王福来才对。   没理会王福来心底的小算盘,齐悦闭着眼睛推算了一会日子,发现她哥的行动力还真挺强。才把嫂子娶进门没几天就中了。   晚上四阿哥来时,齐悦就忍不住拉着人撒娇了,她想去看看自己的哥哥跟嫂子,人家都进门多久了自己还没见呢,万一性子不好可怎么办。   四阿哥有些奇怪,“想看就召进府来见一见,这有什么。”   对啊!   齐悦恍然大悟,真是一孕傻三年,她现在是侧福晋,当然可以名正言顺请娘家人进府里来,就算大哥是男客,也能拜托着在前院见上一面,反正自己离前院就一条路的距离。   齐悦有些不好意思的冲四阿哥笑笑,吐吐舌头道:“我给忘了。”她还当自己是府里的格格呢,这个不行那个不能的。   四阿哥拉着她的手无奈,这么一个人,明面上看着聪明的不行,怎么实际上这么傻乎乎的?   她就没发现自己眼下都已经快跟福晋齐平了?要不是福晋有大阿哥,只怕连每月两次的请安都没底气了,怎么小格格做事还是懵懵懂懂的。   后院人相处都有几年了,四阿哥对她们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的,像福晋,在他眼里就是个主意大的人,有自己的主意从来就不懂得安分,就算是自己给她划明白了底线,也照样不认输的来回试探。   而悦儿呢,就像是福晋的对立面,性子跳脱可胆子不大,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能吓得她满脑袋汗。   四阿哥都相信要不是自己强行推着小格格往前走,估摸着她还真能顶着格格的位分在小院里待到天荒地老,似乎一点都不在乎侧福晋的地位。   这么想想,四阿哥忍不住就摸了摸齐悦的小脑袋,“你呀,就是个兔子胆。”   他想起今天早上汗阿玛提起黄河的旧事,圣上无小事,既然提起了黄河泛滥,那必定就会有所动作,估摸着过了年,圣上只怕就要南巡了。   他还记得小格格以前说喜欢去大江南北逛逛的念头,温声哄道:“今年委屈你了,等明年四哥带你去江南,你说好不好。”   那当然好,齐悦刚想点头呢,想想隔壁的小闺女,忍不住就苦了一张脸,”不行呀,江南离京城太远了,要是留札喇芬一个人在府里实在是危险,可要是抱着这么点的小孩子出门,那比呆在府里还危险呢。   齐悦心里滴着血,那可是江南诶,面上却咬着牙摇头拒绝,“这回我还是不出去,陪着札喇芬吧。”   今年府里孩子好几个呢,年纪又都小,万一有人起坏心思,可怎么办?齐悦不敢去赌这微小的近乎于没有的可能,她赌不起。   四阿哥看着脸皮子都快皱成一团的小格格,心里直叹气,你只知道自己留在府里札喇芬是安全,可他出门几个月,你自己的安全怎么办。   他不禁庆幸起自己当初果断的给小格格请封了侧福晋,一个格格死了,无足轻重,可要是一个侧福晋暴病而亡,那宫里都是要派人去查的。   只是小格格的顾虑毕竟有道理,是他想岔了,四阿哥便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路上瞧见了什么,就给你带回来。”   齐悦不甘心的点头,又伸出手指来比划,“每个地方都要!”看着四阿哥好脾气的通通答应下来,她的心里才算是舒坦了一些。   等着晚上喂札喇芬的时候,齐悦看着白胖的小团子忍不住感叹,崽啊,你都不知道额娘为你放弃了什么!   江南诶!   美食之都诶! 第116章 计划   在朝堂上皇上说的话,可不单单是只有四阿哥一人听进去了那其中的意思。   其余的都能混到上朝的地步了, 还有哪几个能是傻的?除了凭借着祖宗的光得爵位的蠢货外, 余者那可都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一听就明白了。   要不是因为万岁爷时间选的好,恰好卡在年前, 不好给皇上扫兴, 这会群臣早就蜂拥而上呈奏折了, 要么是劝进的要么是劝静的,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时候在皇上面前露露脸,刷个存在感什么的。   四福晋的阿玛是费扬古,官至侍卫内大臣, 自然也是站在朝堂上的一员。他是上过战场拼命的人, 积累了不少暗伤,原先靠着身体健壮还能压下去, 这两年年纪一大就有些撑不住了。   费扬古挪着才站了一会就有些劳累的身体想了想,决定是时候安排起下一辈的前程了, 再拖下去,万一自己身体不中用退下去,家族里连能立起来的人都没有。   只可惜自己的身子早几年都还挺着, 看不出来毛病,害得自己以为没事,那讨伐噶尔丹的好事硬是没让几个儿子赶上插/一脚,这可是白送上门口的功劳肉。   费扬古现在想起来都后悔,赶紧就回了府里, 晚膳时对着几个儿子没一点商量的下了通知,准备把他们塞到亲兵营里,跟着保护皇上动身下江南,那多少也是个履历。   星禅,富昌,富存三个儿子还好说,唯独五格这个最小的儿子不太情愿,好好的公子哥不当跑去当大头兵?光穿那身衣服他都嫌弃。   只是他被费扬古上回结结实实几十棍家法给打怕了,不敢当面驳回,悄悄的窝着等第二天费扬古出门才去了后院,把事跟老夫人说了,请亲额娘帮着想办法。   老夫人当时听了消息就忙问他:“定了跟去的阿哥们没有,四贝勒呢?”南巡的日子可有好几个月,要真四贝勒也过去,那就得提早通知福晋。   五格看着一点没关心自己的额娘有些不耐烦,“哪我那知道啊,这都还只是大家猜着呢,我说额娘,我可是您的亲儿子,您就忍心看着阿玛把我送军营里?”   要是皇上真下江南也就算了,可万一要是阿玛年纪大糊涂猜错了,亲兵营可不是说进就进说退就退的地方,自己这可不就砸里面了吗。   老夫人头痛的揉了揉额头,一个两个都不让她省心,应允道:“知道了知道了,等你阿玛回来我就跟他说去,有星禅他们几个挣功名就足够了,你有你亲姐姐帮衬,前程怎么可能会差!”   四贝勒可是太子爷看重的弟弟,等太子爷一朝坐上了位置,最少四贝勒也会是个亲王,五格有一个做王妃的亲姐姐,前程根本就用不着他苦哈哈的去争。   老夫人压根就不在意五格闲在家里,他可是府里唯一的嫡子,命从生下来就定好了的,就算没才干又怎么样,只要福晋稳当,她跟五格在府里就能稳当。   也不去管得了准信就胡跑到哪里去的五格,老夫人当即就亲自去四贝勒府里递帖子请见去了。   ------   “依着我说,这是个好机会,千万不能拖。”   即使屋子里丫头们早就退了出去,只剩下她们两人,老夫人依旧不敢放松,朝福晋压低了声音悄悄道。   “我看未必——”福晋摇了摇头,对此不是太敢兴趣,“如今府里还有哪个得用的,都被齐氏威慑的吓破了胆,指望她们?”   福晋一摊手,嘲笑道:“再说了,她们这都进府里多久了,主子爷一个都没召见,还是歇在齐氏的屋子里,可见是瞧不上的东西,这都够干什么用的。”   “既然如此,可见这群人是入不了四贝勒的眼,那咱们想法子送新的呀。”老夫人摩挲着腕上的佛珠,献上了一个法子。   “这更不好。”福晋不禁苦笑起来,她的额娘诶,她要是有法子还能落到这步田地,“您没瞧见上次求德妃娘娘赐下的那两个侍妾的下场?一个是中看不中用,另一个呢,干脆跑去跟李氏齐氏勾勾嗒嗒,全都用不上了。”   “就算这次咱们再去寻摸进来,多半也是个侍妾的身份,我看都不用齐氏怎么出招,光是凭身份都能压死她们了。”福晋越想越不妥,她其实心里也想把齐悦给处理了,可是忌惮齐悦的心计,生怕自己到时候没吃着肉反引着一身骚,不敢乱动。   我这可不是怕她,我是福晋,又生下了大阿哥,她齐氏拿什么跟我比,不过就是生了个丫头,就算得宠也蹦跶不了几年,跟她斗那是掉份,玉瓶可着石头碰,不值当!   福晋心里头一个劲的安慰着自己,她这不是怕,是战略性收缩,充满智慧的等待计划。   可老夫人并不是太同意,她看着畏畏缩缩的四福晋肚子里有股子火呢,要不是因为现在身份有别,她都恨不能指着福晋鼻子骂了。   对,你现在是有大阿哥,可才几个月大的娃娃真就能指望的住?   现在齐氏有宠有身份,万一要是再生下个儿子,府里将来谁继承还说不准呢,你就能这么保证大阿哥平平安安?   要是福晋没了孩子,她跟四阿哥的关系又僵成这样,那自己跟五格以后可怎么办,光是为了这个,老夫人都得想法子帮着女儿铲除威胁。   更何况对手是齐氏那么一个阴险狡诈的人了。   老夫人现在想起自己那拿出去的几千两银票都肉疼,这可是自己攒了多久才攒下的私房,全被齐家人给贪去了。   私仇加公恨,忍不住就用力敲了敲桌子,提醒福晋道:“谁说咱们手里就没有格格的。”   福晋的眼神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有?那说不定可以试试。   老夫人面露微笑,显然是对自己的主意异常得意,“不是和你说了吗,去年我在内务府得了册子,就特意花时间在京里四处寻摸,总算是找了个家世贫寒可容色绝丽的秀女来,上回选秀她年纪小,宫里只是给留了牌子,还要下回参加复选的。”   “我让秦嬷嬷去瞧过,虽说身段是显不太出来,可这回不都好这口么,秦嬷嬷说了,这丫头模样跟齐氏当年是真有点像,等着咱们再教她学着齐氏的性子和姿态,那到时候指进府里,四贝勒还能不动心?”   这个还真勾起了福晋的想头,要是真抢了宠爱,齐氏看着这么个像她的人天天在面前蹦跶,得有多恶心人啊。   也让她尝尝自己的滋味!   福晋垂下眼眸暗自偷笑,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有好戏看了,朝着老夫人就点了点头。   “我听额娘的。” 第117章 哭求   福晋的行动力还是有的,在得知自家额娘已经把那秀女全家上下都拿捏住了之后, 当即就带着人进宫, 准备走德妃娘娘那条路子, 把秀女给送到府里来。   永和宫里,德妃听到四福晋在外面想给她请安时, 都觉得头疼, 忍不住跟崔姑姑抱怨起来, “怎么又来了?回回都没好事,尽让我给她们操心。”   要是聪明点也行,跟她聊天好歹能有来有往的;要是愚笨点,那也行, 最起码不会故意惹事, 偏四福晋就两边都不挨着,她是自以为聪明人, 却始终做着糊涂事,这就让德妃有些厌烦了。   崔姑姑看着福晋笑道, “这是四福晋这个做媳妇的想孝敬您,特意来给您请安了,人家好好的一片孝心, 娘娘怎么能把人往坏处想呢,指不定就是来给您报喜的。”   得了吧,德妃摆着手有些没精打采的,“她要是乖乖做老四的福晋,把府里上上下下管好了, 那才是对我的一片孝心呢,你瞧瞧吧,准又有事了。”   边说边叹了一口气,可到底还是让人把宫外的福晋迎了进来,谁让她儿子是她生的呢,这糟心事总还得她来管。   福晋这回进宫脸上是笑盈盈的,可德妃怎么瞧怎么觉得她瘦了,颧骨高高的突起,整张脸看上去都苦相了一些,气势倒是和以前一样板得足。   “给额娘请安。”福晋蹲身行礼道,“贝勒爷特意嘱咐了,说他不常来宫里,让媳妇多来伺候您呢。”   嗯,比以前干巴巴的请安进步了,都能带上老四的名头了,只是这话明显是在糊弄鬼,德妃心里嘀咕,她前几天刚见的老四,哪来的不常来。   只是装糊涂嘛?   谁不会呢?   德妃也不至于就戳破福晋的谎话,面上表现得信以为真,真以为福晋是来陪她说家常话的,一脸亲热就招呼道:“好孩子,多亏你还想得到我,快坐。”   两人亲亲热热聊了约莫半个时辰,期间崔姑姑一直殷勤的在边上伺候,见着福晋杯里茶水空了就利落的上前斟茶递水,让福晋都有些受宠若惊,崔姑姑可是娘娘身边的亲近人。   冲着她的面子,福晋很给脸的喝了一杯,可崔姑姑笑着又往里面添,来回重复了好几次,福晋是说什么都不敢再往下喝了,再喝下去她都不用吃晚膳了,全让水填饱肚子了。   可又怕崔姑姑还往里面倒,福晋就把杯子捧在了手里不松手,拿着跟德妃继续拉家常。   德妃不着急,她的时间充裕着呢,有本事就陪她聊上一个下午,她好看看福晋肚子里耍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见着德妃不搭岔,福晋肚子里隐隐传来一阵微妙涨满的感觉,实在是忍不住隐藏,干脆就把话题挑明,转移到了四阿哥后院上面。   福晋低下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道:“现如今我们府里面,就一个齐氏还算是讨爷的欢喜,其余几位格格侍妾的性子、脾气都不怎么合爷的心意,媳妇想着干脆求娘娘赐下几个知好知歹的人进来,也好尽心尽力的伺候爷。”   啊,原来是为这个。   德妃总算看清楚了福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只是听着话不免有些好笑,她自己一个福晋都直不起腰板来,找自己这个额娘有什么用,又不是自己亲生的闺女,哪还管得了怎么多。   笑着劝慰福晋道:“这有什么,你也太着急了,前段时间我不是赏了两个丫头下去,老四如今在户部习学,心思都在国事上,后院自然去的少,这也布置什么,等下回选秀我指两个过去就是了。”   下回?   下回要等到什么时候,福晋心里头着急,她就是想趁着这次南巡把新人给塞里面的,恨不得今晚就把人给抬进府里去。   话里不由得就急切了几分,“下回选秀还早呢,会不会太长了一些。”   可见着上头娘娘的神色,就知道这会怕是如不了意了,德妃娘娘从以前起就不大爱管四阿哥的事情,这她也是知道的。   可这次时机实在是好,额娘说的对,要是再让齐氏跟着四阿哥南巡独处下去,等四阿哥回来心里还有没有她这么个福晋都难保证了。   一想及此,福晋的眼前就浮现出自己上回生病管家权被夺的画面来,嘴里咬紧了牙齿,自己没了爷的宠爱,要是再失去管家的权力,大阿哥还能平安无事的长大吗?   那些像蛇一样暗地里藏在府中心思阴毒的女人们,能放过大阿哥跟她?   福晋心中权衡一番,当机立断就选了自己在府里准备的第二套方案,眼眶一红就垂下泪来,“大阿哥如今还小,府里头眼看着势头大,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媳妇不是个吃醋拈酸的人,像以前李氏宋氏都没管过,实在是这回做了额娘,心里为了大阿哥,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求娘娘看在媳妇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就允了吧。”   她连最后的杀手锏都抛出来了,不相信德妃能把自己的孙子置之不理。   这......   德妃似乎被她的话震惊到了,“你这又是何苦,老四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宠着齐氏,不也没让她生下阿哥吗?”   福晋沉默着没说话,她能直接跟德妃说自己信不过四阿哥吗,只怕这句话一说出口就会被训斥吧,只能捏着帕子啜泣不语。   “唉,也罢,你们呀——”德妃娘娘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是默认了福晋的要求。   福晋这才敢用帕子擦了擦脸,借着遮掩翘起了一边的嘴角,额娘说的对,皇家最重视的就是子嗣,像李氏之前不也是借着大格格才多次获得爷的垂怜吗?娘娘自然也是心疼大阿哥的,对她的哭求硬不下心肠。   既然这事儿办成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得赶紧派秦嬷嬷去调/教着,过了年就把人抬进府里去。   想的正美呢,就听上头德妃慈爱的劝慰福晋道:“快别哭了,瞧得我心里也不好受,崔姑姑,还不给福晋倒茶。”   福晋捏杯壁的指腹都快变红了,可看着崔姑姑那张脸到底还是让出了杯子,在德妃亲切关怀的眼神中又喝了一杯。   不行,实在是撑不住了,福晋连最后的抹齐悦黑状都来不及说,匆匆忙忙就行礼出了宫门。   ------   殿里面,德妃看着福晋的身影都快撑不住了,用手指着崔姑姑笑骂道:“你的胆子也大,还敢这么折腾她。”   崔姑姑手里晃晃那壶水,都快空了都,憋不住也在笑,“奴才可是看娘娘您不耐烦才想的法子,您瞧瞧多有用。”   “有用什么呀,不还是把话说出来了?”德妃哼了一声,她是真没想到,福晋的变化有这么大,不然一开始就干脆不见了。   都能拿大阿哥做挡箭牌了,好啊。德妃心里运着气,当一个做额娘的开始都拿孩子做砝码的时候,她的心眼就坏了。   德妃在宫里面看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可她没想到,福晋盼了多年才盼到的孩子,一出生却也被她当成了可以使用的砝码。   她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叹气了,吩咐着崔姑姑道,“你去告诉老四,他的媳妇心大了。”   这事儿自己是不能插/手的,还得让老四自己处置,他读书老是说着修身齐家,现在看来手段还是嫩了点,连自己的福晋都没有管好,还想着处理国事?   她可不会像宜妃那样,事事替儿子想的周全,处理到位,德妃不爱管儿子们的家事,她出身包衣,真管起皇子阿哥和福晋,指不定万岁爷还不高兴呢,索性就在边上看着。   惹出了事情,自己去承担,像之前教育十四就是一样,这回教训四阿哥,也是一样。 第118章 李格格   没两天就到了府里给福晋请安的日子,众人难得都齐齐整整的出现在了正院屋子当中, 连尹氏都托过年的福, 被放了出来, 人倒没受什么苦痛,就是看着神情萎缩了不少, 不爱怎么说话, 一直盯着李氏看。   李格格无所畏惧。   准确的说, 她压根就没看到坐在她后面的尹氏,眼睛一直朝自己前面坐福晋下首的齐悦身上看呢。   心里忍不住还嘀咕,怎么眼见得头上又换了一套首饰?   她忍不住有些艳羡,回回见面都看齐悦身上穿戴着新首饰, 好些个她都觉得自己更适合来着, 怎么主子爷就这么偏心!   齐悦捧茶静坐在椅上,很想抬头跟李格格说一声别看了, 再看就收费了。   打她一到就往自己个身上看,都快把她给看穿喽, 眼神炽热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李氏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等着福晋出来,众人才收起了小心思, 集体垂眸起身给福晋请安。   看着底下一个个都安分的蹲着身,福晋很享受这种权柄在手,高高在上的快乐,这是她做了四阿哥福晋之后才拥有到的,她绝不会允许自己失去。   “行了, 都起来吧,不用多礼。”福晋慢悠悠的叫着起,李格格都按捺不住想呸一口了,不用多礼还让她们行礼,有本事刚刚就叫停啊。   在府里,李格格是受福晋刁难最多的那一位格格了,以前在宫里住阿哥所的时候,她跟宋氏两个就时常被福晋借着主子的名义磋磨。   直到后来她生下了大格格,主子爷惦记了几分福晋才没这么过分,她也能借着肚子暗暗嘲讽福晋几句,两人一个借着名头压,一个借着子嗣争,梁子就这么结了下来。   底下人也劝过李格格,让她学着像宋氏那样,跟福晋低个头做个隐形人,总好过福晋三五不时的拉出来她嘲笑几句,可李格格就是不,就是喜欢明刀真枪的跟福晋对着干,反正她是大格格的生母,只要没出人命那府里上下谁也杀不了她。   福晋?李格格嗤笑了一声,她要是真敢动手那自己还高看上一眼呢,谁能瞒过谁呀,福晋要是真狠早生二阿哥那会就能弄死她了,她就是个绣花大枕头,中看不中用。只会仗着身份欺负人,奈何不了了就四处进新人。   跟她比起来,齐悦吃到的苦头才哪到哪呀,连罚跪都没用上呢,至于什么吃冷板凳,言语羞辱,宫里人冷言就更别提了,四阿哥不怎么管后院,她们就是求诉也无门,只能忍着苦水往肚里吞。   李格格看着一身海棠红的齐悦有些不平,这人跟人的命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她吃了多少年的亏才借着孩子有了底气,可齐悦呢,进府的时候正好自己跟福晋对上,才受了一点冷待就被福晋主动推给了主子爷,想让她分自己的宠。   等着自己落败想动手了吧,人家那都混成主子爷的心尖人了,稍有动作就被主子爷一顿训斥,福晋才意识到不好,正想着怎么对付人家呢,biaji,人直接成侧福晋了。   啧啧啧,这才是命好啊,李格格眼红的都快成兔子精了,齐悦那可是踩着自己肩膀一步步上前的,说不准要是没了自己,她还不一定能坐上侧福晋的位置呢。   英氏说的对,她现在跟齐氏干上不划算,只会便宜了福晋,眼下帮着齐氏跟福晋对上才更好,转移了福晋的注意力,二阿哥才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宠爱,只要二阿哥在自己名下,总能让主子爷记起自己个的。   这样想想,李格格看着齐悦的眼神不由得和缓了几分。   哼哼,院里人都以为她是个一点就炸的□□桶,蠢笨的无可救药,可这就恰恰是自己的伪装,李格格不禁沾沾自喜,凭自己的心计,只怕也不输齐氏了。   以前你拿我做脚下梯,现在我拿你做挡箭牌,这很公平。   不是,李格格没毛病吧?   齐悦就看着自己下面的李格格一会咬牙切齿看着自己,一会又春风拂面的冲自己在笑,忍不住就攥紧了茶杯,差点没忍住要泼她一身茶水。   这是人格分裂还是表演人格来着?要不是后院大家都在,齐悦都想告辞走人了。   话说古代人格分裂是不是中邪了的意思?还是鬼上身?要不然赶紧请个太医来府里瞧瞧吧,别真出了什么疾病。   齐悦心里嘀咕着,她宁愿要以前请安的时候跟她嘴炮的李格格也不想要现在这个,一脸智珠在握摆出聪明人架势的李格格吓人犯不上,可也太伤眼睛了。   一会一个我知道你们不知道,一会一个我知道你们知道我知道的自以为尽在计划中的表情,实在是让齐悦想打人。   后面的英氏却看着安安静静坐着的李格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表情生动了一些没事,没说话就成,她总算是把人给糊弄住了。   天晓得这段时间她走李格格的小院有多少趟,鞋底都快磨平一层了,没办法,明劝暗诱对李格格是一点用都没有,这位主子就不是个聪明人,脑子里只知道斗这个斗那个的,只管自己一时的开心,过后了再跳脚骂人。   面对这样的队友,英氏也只能陪她一起降智,捧着哄着夸李格格足智多谋,然后再替她想出几条万无一失的计划来,这才算是还有点效果。   没错嘛,现在联合齐侧福晋对抗福晋,等着二阿哥长大了,侧福晋不得宠了她再出现,管饱没人能压着她,英氏帮忙想的计谋看上去还是很美好的。   可是真想想就能察觉出不对来,等着二阿哥长大那得十来年功夫了,那时候齐侧福晋是人老珠黄了,可李格格那还能美哪里去。   再者说了,侧福晋就不能也生个阿哥?就这计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糊弄鬼呢。   咳咳咳,“大聪明”李格格她信了,目前正在坚定不移的朝计划按部就班的实施之中。 第119章 搅屎棍   福晋是把李格格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的, 看着心里就乐了, 明摆着是冲人齐氏来的嘛, 都咬腮帮子磨牙了, 得有多恨呀, 这可真是好, 真要是后院这两个合成一块, 她还有些头大呢。   室内是放着炭盆的,暖和的不得了, 齐悦又捧着热茶, 没一会脸颊上就飞起了两团红云,更显得面似芙蓉俏丽起来, 比以往更多添了一番韵味。   以往福晋还能说后院中总有个尹氏比齐悦好看呢,到这会是真说不出口了, 瞅瞅最后面窝成鹌鹑似的尹氏, 煎熬了大半年人早就成个畏畏缩缩的样子了, 即使底子在也显不出来了,别说四阿哥能瞧上,就是福晋都不大看得上。   而齐悦呢,被四阿哥捧着宠到现在,漫说原本就好看的姿色经过几年长开成熟了,就凭那股子见惯了富贵淡定自若的气势就能加个好几分,在那些个不知情的人眼里,谁能猜出这位竟然是个小胡同出身的人呢。   福晋心里暗骂了一句,看看坐在底下的几个歪瓜裂枣,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不进新人只怕自己连站的角落都剩不下,胸口上压着事情,就没有继续拖延时间。   福晋也不知道主子爷有没有把南巡事情透露出去,不过按照这位爷的性格想来是没有的,他哪会跟后院人说朝堂上的事情呢。   齐家又是那么一个架势,连一个能混到上朝的人都没有,齐悦还能从哪知道这段新闻,福晋心下稍定,拐弯抹角的就开始旁敲侧击询问了起来。   要是齐悦不知道这事,她就能接下去把她陷在后院里,可要是知道了,福晋还真拿不准带个新人出去还能不能争得过她,上回塞外不就是个例子,尹氏和英氏听说连主子爷面都没见上,圈在帐篷里呆了一个月。   当着后院人的面,福晋没直接开口,反而先笑着跟齐悦谈起了三格格,这是她做嫡母该管的嘛,甭管侧福晋的孩子还是格格的孩子,那都得管她叫嫡额娘,福晋拿这招恶心李格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用起来特别纯熟。   摆着慈爱的脸就道:“三格格如今吃的怎么样,睡的安好吗?我听着长得很好,虽说只是个格格,可你生育皇家子嗣就是个有功劳的。好好照顾三格格,到时候我还要在主子爷和娘娘面前为你请功请赏赐呢。”   问得倒是仔仔细细,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齐悦只是个看孩子的,照顾孩子还要主子们赏东西的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劲来,还带点可惜不是个小阿哥的叹息。   齐悦听着笑眯眯得愣是没有一点生气,她估摸札喇芬上回得太后亲赏的事情福晋是全不知情了,不然也不可能说出这段话来,格格怎么了,你儿子好,可还不是照样被我闺女比下去了。   “多谢福晋关心,三格格如今都好,看着比之前壮实了许多,睡觉也安稳……”齐悦反正见福晋问孩子,干脆就在那里絮絮叨叨说起了札喇芬,翻过来倒过去讲了一大车子的话,可愣是啥详细的也没露出来。   再念叨下去都快一盏茶功夫了,福晋连忙打住话,“既然如此,那要不然年底的时候就把孩子带去宫里给娘娘瞧瞧吧。”   这可是天大的体面,像大格格到现在都还没进宫里去过,二格格就更别说了,压根儿没人提起她。   宋氏心里也难受,明面上四阿哥对三个格格那都是一样的重视赏赐,可管后院的是福晋,格格又没有进宫的份,要是福晋不张嘴,二格格只怕半辈子都难进去,没人领着呀。   齐悦听了忙摆手,好家伙,您歇着吧,我闺女现在连门都还没敢抱出去,还坐车去宫里?当时就给否了。   想想就知道福晋哪能这么好心呢,齐悦心里只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委婉提了一句道:“三格格才多大呀,这么小个孩子实在是不放心,本来连过年请安还都犯愁呢。”   这话刚说,福晋就立马接着话茬道:“正好!我这正发愁呢,今年府里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又没有个像样的人管着家里,既然妹妹这么说,那就更好了,等着年底叩拜了娘娘,我就去跟娘娘那请话,让你今年剩下十来天就借着调养身子的口替我暂时管着府里。”   福晋的算盘打的精极了,暂管着府里又不是永久管着,先把齐氏的精力全花在管家上,她再在外面捧着,就不信齐悦能舍了孩子和管家权跟着主子爷去南巡。   不肯?   开玩笑,女人在府里不就是捏着权力跟孩子,自己把两样都给她了,她还能抛下去?等着新人过去把宠爱一分,回了府里四阿哥还能想起这么一个侧福晋可就不好说了。   到时候再卸了她的胳膊,一个无宠无权的侧福晋能顶什么用,福晋眯着眼睛美滋滋的想着,全忘了之前那些个计划是怎么破产的。   ------   齐悦回去的时候都觉得反常,那可是福晋诶,产后生病还死活抓着管家的福晋,如今要把这权力给她,齐悦用李格格的脑子想都知道有问题,最起码李格格在今天这个时候还知道安静不说话。   人真的是不能念的,齐悦刚回屋里坐下,就听见外面传话,说是外面李格格同英侍妾特意上门请安来了,屋里几个丫头同福嬷嬷都在那惊讶,自打齐主子做了侧福晋,可就再没见这位格格上门来了。   齐悦还以为是自己念过来的呢,忙让人去请进来,却见李格格被英氏拉着过来,站小院门口犹豫了一会,还是准备回去“不成,我是二阿哥生母,凭什么我过来请安——”   “可咱们这会还求着齐主子呢,不把脸面摆低些,奴才怕齐主子未必肯收下咱们呀。”英氏长叹一口气,脸上劝着人,嘴里拨着火。   “不收就不收,当我稀罕似的——”李格格眉头竖立,她得宠那会齐悦还跟武氏混呢,现在让她低头,不成!   指着英氏就有了主意,拉着人把事情就交代给了她,“你去说去,要是她不肯,哼,那跟着我也能出头,二阿哥可在我这呢。”   瞧瞧人家李格格这个派头,就是不低头的主,比福晋一会一个态度好多了,人家那是认准了南墙撞不死就不回头,挺着腰板的人物,把事情全推给了英氏,自己愣是走了。   只剩下个英氏似乎被她的举动吓傻,呆在外面愁眉苦脸的跟着下人进了小院来给齐主子请安道歉。   那脸色纠结的直到进了里屋才松下来,笑着蹲身道:“这如今来给您请安都要借着机会,侧福晋可千万别怪罪。”   这还是她自己想的主意,没明面上跟着齐悦,那样拉人就太显眼了,再去几位格格那福晋可就认准了是齐悦这头想拉拢人,借着李格格的风头退一步,府里还只当这位是想左右逢源的主,打不上派系的签。   齐悦一看她就全明白了,摇头请起道:“可别这么说,快起来吧。”她准备听着英氏这样弯曲着来给她请安做什么呢,乍一看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还真让人有些不明白。   看着屋里的人一个个退下,英氏这才把自己这段时间下的功劳给齐悦讲明白了,“李格格如今只是下不去一张脸,让奴才来说合的。”   齐悦听得合掌一个劲的笑,“我就说李哥哥今天怎么学会了变脸。原来是你在里面捣的鬼。”   英氏在底下苦笑,“不然可怎么办,李格格膝下养着大格格跟二阿哥,又是那么一个火爆脾气,对付不得捏不得的,不如就这么高高捧着,横竖也能一用。”   齐悦看了看英氏,忍不住给她竖大拇指,这位真是个聪明人,说句明白话,就看她这会借刀的本事,就比齐悦高,要不是四阿哥把自己捧成了侧福晋,英氏进府的地位又低只是个侍妾,她还真就不一定肯这么服服帖帖的投到自己阵营中。   只是……齐悦有点心痛,自己这个阵营怎么就越来越像是嚣张跋扈的反派了呢,她最开始的白莲花设定去哪里了。   等到四阿哥回来,齐悦还在那感叹呢,“要不是四哥捧着我,府里的人我还真斗不过。”   傻姑娘,你这是才知道呀?   四阿哥不争气的戳了戳齐悦的额头,这没心没肺的小坏蛋总算是知道自己的好了,前两天还因为三格格跟自己闹别扭呢。   这个英氏的法子确实好,对什么人就得用什么药。   就李氏那个做事直冲莽撞的人,又有着孩子做底气的人,既然不想做敌手,那可不就得好好的供着人家吗?到时候再用着也是一步好棋。   齐悦都在那忍不住笑,“李格格性子也是妙,满后院的开炮,可到了这个时候,谁又都不想动她了。”   是啊,这就是个搅局的混不吝,你能拿人家怎么办?   四阿哥听着齐悦在那说着,突然若有所思起来,突然发现自己如今未尝不能学一学李氏的做派。   现在皇上虽然分给他们几个阿哥去入部习学,可一没官职二没下手,官场里上下都只是看在皇阿哥的面子上卖乖扮好,实际上一点都没让出东西,他一个贝勒能管得住谁?   倒不如做个直心肠子,痛快的闹上一闹,即便是戳出个大事情,可毕竟是为了国家百姓,就算闯出祸来汗阿玛也能看到自己的用处。   能让人家用,那就有价值了,哪怕是被骂也有价值!   四阿哥宁愿当个搅局的阿哥,也不想做个隐形人,真要是什么事情都没做的退下去,那他读这么多年书干嘛,二十岁的四阿哥的血还热乎着,他是真想为了这个国家做些什么。 第120章 由头   自从生了札喇芬之后, 齐悦同四阿哥的相处交谈都比以前随意了许多, 像她在府里要是白天遇上了什么事, 都不会特意瞒着人, 一来是没必要, 二来是坦诚了还痛快一些, 齐悦有时候还会专门从四阿哥手里讨个主意。   齐侧福晋那摆出来的求问的态度可是很理直气壮的, 愣是一点都没把四阿哥当外人,倒像是她们两联手对外一样, 把四阿哥给一顿生拉硬拽逮到自己的阵营当中了, 有这位爷在自己这,还真就不信能输给别人, 难不成还能自己输给自己?   而四阿哥烦累了一天之后,其实也挺爱齐悦跟他说些府里的小趣事或是生活琐事, 好打发时间平复心情的, 那会让他稍微轻松一些, 绷着的弦松下来一会。   朝堂上大臣们个个都戴着张面具,哪里会轻易受他摆布,自己是既要端着皇阿哥的颜面,又要求教了解部里的人事,心理压力大得可想而知。   这些事情可从来没人教过他,皇上只亲手带着太子爷教导,他连旁听都没机会混上,只能自己在里面磕磕碰碰的摸索着。   四阿哥这会闭着眼睛听着小格格在那叽叽咕咕,清脆的嗓音像是挂屋外面上的铃铛, 下雨后风吹着铃声儿响,一阵一阵的带走压在他心头上的雾霾,可算是舒坦了。   可等说到福晋请安那会的故事时,人又突然皱起了眉头,睁眼望着齐悦道:“这是福晋开口劝你的?”   嗯呐,齐悦点点头,挨到四阿哥身边眨着双大眼求四阿哥给个主意,“我这也在犹豫呢,不知道该不该应,头回过年进宫就告假,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得了吧,四阿哥扫了一眼面上还故作摇摆不定的小格格,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自己活这么大就没见过像她这样懒怠的小人,能躺绝不动的主,还好意思说犹豫?   要不是怕福晋背后的算计,保不齐小格格当场就能同意了。   四阿哥敲着桌子,他还记得额娘托人传的话,知道福晋恐怕是又不知道被谁挑起了火,按捺不住想跳出来闹事了,真是个蠢妇!   悦儿是个不爱权势的老实人,哪怕做了侧福晋也没有对她如何,府里保持这个状态对大家都有好处,为什么她总是看不明白。要不是为了福晋的脸面,四阿哥都恨不得直接去福晋院里训斥让她安分守己去了,委婉的话说了几大车人家不听啊。   长叹一口气,四阿哥看着还仰着头一脸看着自己的齐悦,心下稍微一松,至少悦儿是全心信任自己的,他总算还有个知心的人。   拉着人搂到怀里道:“既然福晋都说了替你开口,那就干脆别去了,报个……”四阿哥卡住了话茬,沉默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报个札喇芬生病的由头。”   这话说的齐悦心里一个咯噔,好好的怎么提起了这件事情,往小孩子身上扯病可不是什么吉利事,不由得慌张起来道:“该不会是皇上又要抚蒙了吧。”   要说这个时候齐悦生闺女最大的担心,那就是康/师傅直接把人指婚给蒙古去了,她记不太清具体的数量,可恍惚记得那些个嫁去蒙古的格格中,大部分都是没几年就死了的,死亡率爆炸高。   哪怕是到了现代,往蒙古旅游还要准备好些大包小包呢,更何况是清朝了,真把亲手娇养的札喇芬嫁过去,齐悦想都不敢想结果如何,拽着人的胳膊就加大了力度,只觉得心跳的声音都快到耳朵眼了。   四阿哥被她这个态度唬了一大跳,见着小格格整个人一下子脸就苍白下来还打着摆子,身体僵硬的不行,心里懊悔死了,知道悦儿胆子小还吓她干嘛。   忙抱着人轻声哄着:“胡闹,别瞎想,札喇芬才多大,汗阿玛怎么可能就想到她了,爷只是提前做个准备,就算真到了那时候,你还不相信四哥吗?”   也是,齐悦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求生的木板似的,死死拽着不肯松手,四阿哥最后是做了皇帝的人,有他护着,札喇芬应该不会指出去的!   这样安慰了一通,齐悦身上的力气才慢慢的回来,刚刚的情绪一走,握着拳头就开始捶着四阿哥胸膛抱怨他了,“四哥也是,话都不说清楚,白白吓我一跳。”   四阿哥能怎么办?   这么个一娇怯怯的小美人窝在他怀里撒娇,长长的睫毛眨巴着还带着水雾,泛水的眼睛仿佛一眨一眨的在说话。只能百口莫辩→沉默寡言→平静如水→诚恳道歉,继而割地赔款,答应了一大串的陪人邀请。   ---一口气叫了三回水后---   齐悦瘫软在床上咬着被子嘤嘤嘤去了,差点忘记这位爷的个性,太狠了,折腾的她一点劲都没有,脑袋都晕乎乎的泛着白光。   四阿哥喘着气看着浑身无力的小格格总算是得意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人停战歇息,轻轻拍着小格格的背温存,他都好久没有这么闹腾了,本来打算这段时间停一会,免得开年自己南巡的时候悦儿留在府上怀孕了,跟福晋对上讨不到好。   做个树大招风的宠妾未必是什么好事,针锋相对起来府里难免会出风波,他也是了解了悦儿的性情才把人提上来的,不然还有个生了阿哥的李格格呢,怎么就忘记了她。   可就算自己这么极力保持平衡,福晋还是不了解他的苦心,她越是这么蹦跶,四阿哥就越不想如了她的意思,不就是折腾嘛,那就折腾好了。   ------   等到了第二天起床上朝的时候,齐悦是累得压根就不知道四阿哥什么时候起身的,盖着被子直接闷头睡到了快巳时才醒,太阳光都映着窗外亮灿灿的,真是个好日子。   云雀伺候她洗漱的时候还笑嘻嘻呢,“主子爷早上特意让人送了好几箱的赏赐过来呢,可不是个好日子。”   她之前在府里也算见过李格格得宠的那阵子势头,算是让人咋舌了,可要是跟齐主子比,那就是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就是福晋也没有三天两头得赏的,小院的库房都装不下了,特意把后面一溜小房也开了才算是够用。   这样要是不算得宠,只怕满后院的人都该找根柱子撞死了。   主仆两个说着笑才打理好,就看王福来前来回话,说是福晋院里的赵嬷嬷带着人来送管家牌子来了,敢情福晋是来真的?   她到底是为啥呀?   齐悦是真的有些迷糊,这几年是眼看着福晋要权力不要宠爱的,月子里还不放手呢,这会就轻轻松松放了?   等等——   齐悦后背一凉,福晋这该不会是被穿越了吧?!! 第121章 传话   齐悦这边刚把怀疑的眼神递过去, 站边上的赵嬷嬷似乎就明白了, 低着头咳嗽了一声, 为难着一张脸。   好半天了才开口解释给她道:“回侧福晋的话, 福晋说了这年底她人多事忙抽不开空子, 托您帮忙暂管下府事, 等缓过来了摆酒谢您呢。”   赵嬷嬷把暂管两个字咬得格外慎重, 透着话跟齐悦解释,这权力福晋没打算让您一直捏着, 还打算拿回去的呢。   啊, 这熟悉的行事,果然还是福晋!   齐悦都要被她给气笑了, 当自己是下面的管事婆子吗?一会扔一会拿的,大小不小自己还是四贝勒的侧福晋呢。   这下确信是福晋派人来的了, 总是这么拖泥带水三回头的, 时不时还反悔改口, 一看就是福晋的手笔嘛。   刚想冷笑一声,就看见赵嬷嬷还弓着腰在边上赔笑,齐悦挑了挑眉就嗯了一声,“知道了,怎么不见福晋身边的秦嬷嬷,倒是嬷嬷过来送牌子——”   一般像是送这种重要东西,福晋可不会让内务府出身的嬷嬷们来送,秦嬷嬷那是当仁不让的人选来着,要是换了她, 齐悦可就不保证自己有这么好说话了。   赵嬷嬷好歹之前跟她有过一段香火情,在坑宋格格的时候两人合作过,做事也圆滑不得罪人,要不是分到了福晋院里,福晋呢又偏爱家里人,说不定早就混成一把/手了。   赵嬷嬷觑着齐悦面色似乎不是很生气,才松口气道:“秦嬷嬷家里有事,福晋恩准回去瞧去了,只怕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   她也巴不得秦嬷嬷一去不复还的好,送走这么个惹事精福晋能安分多少你说,好几次都是秦嬷嬷背地挑唆着福晋闹的事,人又蠢又爱掺和,把好好的牌打成了稀烂。   只是这回出去没见福晋有什么不舍,倒是让赵嬷嬷心里头有些奇怪,隐约品出了几分不对劲来。   齐悦翻着对牌,不是很爱接福晋的下手,有时间管这个还不如陪札喇芬呢,横竖也是打发时间。   对了,齐悦想了想,突然叫来了云雀,“去请宋李两位格格并英姑娘过来吧。”   既然福晋能这么推锅似的推给了她,齐悦自然也能学着她样子的往底下推,总得给手下人一点好处嘛。   四大爷的宠爱是甭想了,齐悦根本就没打算分,谁敢往这里看都要遭受她狂风暴雨的袭击(包括四阿哥),既然没了这个,那她就要往别的地方想想法子,总不至于人家跟你合作投奔就啥也不给吧。   齐悦前两天还为这个发愁呢,哪像一扭头福晋就给她递过来了东西,真是热心肠。   宋格格那边好说,知道就赶紧换身衣服过小院去了。   李格格得知消息时嘴还歪了好几下,可到底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她是蠢,但还不至于没了脑子,管家可不是她说碰就能碰的,上回也才只才摸了一小会就还回去了。   既然侧福晋慷慨,那她就接了,至于到时候是不是被自己架空,那可就怪不得人了,李格格勾起嘴角,只觉得前景异常美好。   只是……等着她满怀信心的到了小院才发现,管家确实是分给她管了,可人事同钱财还是要跟齐悦这提才行。   阴啊,真阴啊,李格格心里头恨恨道,怎么她就忘记了齐氏的心机,还以为是白得的机会。   ------   赵嬷嬷一直等着齐悦分派好了才敢回去,到了福晋面前还不敢说实话怕气着她,只在那说是齐侧福晋痛快的接了牌子云云,在福晋面前不敢表现出头了,她有些害怕了。   看着小院里把人安排井井有条的侧福晋,再看看还瞒着她不知道做什么的福晋,赵嬷嬷在心里头摇头,只觉得眼下正院恐怕并不是她出头的好时机。   原本还想着趁秦嬷嬷不在为福晋办几件贴心的事情好上位呢,可赵嬷嬷现在觉得福晋似乎都靠不住了,回完话就识趣的退了下去,不肯再往前面凑。   福晋没有发觉出赵嬷嬷的异常,只是听着话放宽了心,这第一步看来是顺利了。   只要按着计划慢慢进行下去,迟早能见着齐氏失宠。   等着到了年底进宫的时候,德妃问起齐悦时,福晋还特意为着她作了一波掩护,在众人面前好好夸了她一把。   什么稳重,和善,柔顺,谦卑的好词一筐一筐往齐悦头上砸,在皇宫女眷中愣是给她传了好名声出去。   瞧瞧府里的嫡福晋都这么夸这个齐氏了,那还有假吗,其余人自然是信以为真,还有好几个侧福晋回宫专门给齐悦递帖子想结交的。   要不是亲眼看到帖子,谁能信福晋能这么做呢?   齐悦忧心忡忡的拉着福嬷嬷在房里商量,“嬷嬷瞧瞧,福晋最近到底是怎么了?”爱听好话的她都快受不了福晋的彩虹屁了,虽然好听吧,可一想夸她的那个人是福晋,那就吓人了。   福嬷嬷也奇怪,不应该呀,要是福晋在外面抹黑侧福晋还算是正常,这都把人快夸出花来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主仆两个苦思冥想好一会,也琢磨不出原因,屋子里气氛安静之下只听得外面王福来脚步匆匆进来禀告,“回侧福晋,宫里传话来了,福晋让咱们都过去听呢。”   来了!   齐悦闻言就直接抬头看了一眼福嬷嬷,两人对视着点了点头,只觉得十有八九这就是福晋反常的原因了,连首饰也没好好挑就带着人往正院赶去。 第122章 顶回去   “来, 你们都来见见, 这是宫里娘娘刚指进府的两个格格, 往后大家可要好好相处才是。”福晋见着齐悦人来心情大好,指了指在那大门边上规规矩矩站着的两人开口笑道。   她本想着年初再安排人进府,多些时间□□, 可后来转念想想,要是跟上回尹氏英氏两倒霉侍妾进府那样, 没个正经的聚会由头, 说不准齐氏又能缠得主子爷不过来赴宴, 这见不到人还谈什么争宠呢?   上回吃了经验教训, 这一次那就不能再重蹈覆辙, 福晋干脆直接派人年前差几天就接了进来, 趁着府里过年那场大宴上, 好给主子爷展示展示成果。   她还真就不信, 齐氏能哄的主子爷连年底的宴会也不去参加。   想想到时候宴会上的场景,福晋嘴角就忍不住先得意的勾起一抹笑来,一个年轻时候的齐氏, 那场面一定好看极了。   齐悦听着福晋的话就顿下了脚步, 因为距离的关系, 她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屋内众人都已经到了, 如今听着声音大家就齐齐把目光转移过去,显然刚刚福晋可没跟她们提这一句。   顺着视线过去,只见门边上确实站着两个穿粉红旗装的年轻姑娘, 年纪约莫都才十几岁,相貌长成了,身形却还瘦小。   站前面一些的个头略高挑些,看着也成熟一点,容貌算是中上,只是眉毛生的有些不好,倒像是个倒三角,抬眼时看人只觉得刻薄了几分,估摸是陪数的。   后面那个只怕才是正主,相貌比前面的漂亮了许多,窄肩细腰,乌溜溜的黑发梳了个二把头,映衬的小脸才巴掌大小,嫩如凝脂白皙光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张的眨巴着,倒显得几分出水芙蓉那娇滴滴的味道来。   看样子就知道这两位,那都是上届选秀留了牌子的秀女,因为年龄小的关系皇上只给记了名,没做分配。   出身嘛,估计那都是一贯的汉军旗,要是满蒙八旗,哪怕年纪小也会被安排好下处。   只有汉军旗这个时候不招人待见一些,留了牌子也未必能指个去处,也正因此,德妃才敢直接安排下来给四阿哥,身份低微代表着背景干净嘛,适合给儿子做个格格侍妾的。   又是一对美人呀。   齐悦看着不由得心生感叹,做皇子的感觉真好,府里有大小老婆给他生孩子之外,每三年选秀还能不间断的进新人,自己不主动提都有亲妈不停的往里面送。   略扫了几眼后,齐悦见着屋里大家都站着等她呢,就没有久看,忙上前给福晋屈膝请了安。   位置还没坐稳,那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的秦嬷嬷上前招呼道:“前面的是汪格格,后面的是云格格。两位格格还不快些给福晋同侧福晋请安。”   齐悦诧异的看了秦嬷嬷一眼,不是说有事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似乎态度也比以前横了点,都不正眼瞧她了。   汪氏云氏听着吩咐先叩拜了福晋,接着给齐悦蹲身行礼。   打从刚刚一晃眼过去,齐悦看着后面那个低着头的云氏就觉得有些微妙了,怪眼熟的,等着人抬起眼来说话时才恍然大悟,合着这说话的腔调,看人的眉眼表情,是实打实模仿进府那会小白兔路线的自己啊。   学得还挺像,就是身体摇摆的幅度不够强烈,没有随风摇摆无助的脆弱感。   齐悦冷漠无情的点评了一句,只想给云格格一个叉叉让她麻溜的回家。对了,娘娘指派福晋这么高兴干嘛?   啧啧啧,这么说来是福晋安排的喽?福晋手段比以往长进不少啊,都从都市职场情感剧场直接跨越到架空宫廷争斗剧场去了,玩这种替身的把戏。   只可惜,眼下她这个正牌还好端端活着呢,想找人模仿她?还不如干脆直接等自己死了再出现更靠谱一些。   “快起来,快起来,花骨朵似的美人,叫人一看就喜欢,瞧我都忘了叫起了。”齐悦被后头云莺悄悄伸出的指头戳醒,忙笑着让两人起来。   她才不如那上头藏着坏一脸想看好戏的福晋的意呢,新人刚进府就吵起来,也太显自己咖位低了。   只是自己不出手,总有人看不过眼去。   齐悦含笑看着坐她下边的那位,终于到你上场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来人呐——   关门,放李格格!   这个时候怎么能少了李格格出场,没有她上场的挑刺嘲讽的请安那还能叫清穿剧情吗?   李格格果然不负众(齐悦)望的开了炮火,“福晋倒是好贤惠,头前才刚从宫里领回来两个侍妾,这还没等过年呢,就又来了两个格格,要再按这下去,明年怕不是得领回两个侧福晋了,也不知府里够不够塞的。”   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眉眼里满是讥讽,她看着那两位新格格就不舒坦。本来自己就没有几分宠爱,这又来两个新人,偏生还长得妖里妖气狐媚子样!   汪氏也就算了,相貌瞧着就不像是讨爷的喜欢,可这云氏就招人恨了,齐悦都能发现她在模仿自己,难道李格格就察觉不出来?   好家伙,李格格小雷达比齐悦敏锐得多,第一眼看过去时就品出来了,这心里的火气是一层层的往上冒。   先来一个大齐氏,再来一个小云氏,这是怎么说的?两人联手想闹得她们在后院都永无出头之日吗?福晋真是越混越往下面走了,还不如最早跟她斗那会聪明。   大的对付不了,小的还不行?   李格格刺了福晋一句话还不痛快,看着似乎被她这番出格话吓到面色苍白的云氏就嗤笑出了声。   “云格格的胆子也忒小了,怎么大庭广众的就抹鼻涕眼泪的,瞧着连丫头都不如,该不会规矩还没学好吧——”   谁料到话才撂下,就看见云氏浑身一抖跪在了地上,带着委屈向福晋哭诉道:“奴才……奴才没有……”   时间点卡得正好,就像是被李格格的话吓到了一般,让福晋接着场面就厉声呵斥道:“李氏你放肆!”   她原本想看的是齐氏憋气,可不是看李氏在这里耍威风的。   见李格格越说越起劲就喝住她道:“这里哪是你说话的地方,越来越不安分,我看你该回院里好好静心思过一段时间才是。她们两人都是娘娘特意指下来的人,哪里轮得到你来教训。”   “李格格只是性子着急,提醒云格格要懂事一些罢了,福晋何必如此动怒呢?”齐悦用茶盖做式刮着上方的浮沫,难得开腔不紧不慢的把话给顶了回去。   “再者说了,娘娘特意指进府里的人还少?只怕满屋子都是娘娘体贴主子爷精心挑选指进来的吧。”拿娘娘的名头压人,齐悦一点都不带虚的。   这还是她头回在正式场合上跟福晋顶针呢。   别说被维护着的李格格,连福晋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不禁怒极反笑道:“齐氏,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当一个福晋吗?”   屋内众人都被这话吓得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安静的似乎只听见自己身子里砰砰跳动的心跳声,恨不得自己这时候就是个摆件东西,越渺小越好。   我的天爷,福晋同侧福晋在打擂台,这边上的风浪无论是哪一方都够拍死她们的。   “姐姐说笑了,妹妹我不过就是说笑了一两句,今儿是新人进府的好日子,咱们何必这么动怒呢,倒让她们看了笑话。”齐悦这会儿自称起妹妹来那叫一个纯熟,以往她总是能退则退,想着维护个场面和平就算了。   可福晋老是出来闹腾耍些不入流的手段,实在是烦人,既然她这么幻想自己是假想敌,那干脆就斗呗。   齐悦不客气的冲她温柔的笑笑,得了,茶水喝个半饱,新人也见过面,她懒得干坐着陪福晋聊天。   干脆就起身行礼准备告辞,借着闺女的借口愧疚道:“天色不早了,只怕三格格那儿还离不开人,妹妹就先失陪了,下回再来院里给福晋请安。”   说完话,没等福晋反应过来就利落的带着人直接撤退,走到正院门口了才听见一声瓷片响。   (⊙v⊙)嗯,吵完架就跑的感觉,真好啊。   ------   后院拢共就这么大,侧福晋同福晋因为新人斗嘴的事,没等半盏茶功夫就都传遍了,四阿哥晚间一回来就听见苏培盛在那禀报,颇有些好奇起来,“你说是你齐主子先顶回去的?”   不应该呀,几年看下来,小格格在外边还是很给福晋面子的,就没见着她跟福晋生气红脸闹不痛快的时候,今天怎么就突然下了福晋的脸,这其中肯定有缘故。   苏培盛点头哈腰的应道:“奴才听人回话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呢,问过底下人了,说得真真的,就今下午福晋教训李格格的时候呢,齐主子直接开腔搭话顶回去了,具体的话不太清楚,只是听说福晋被气得不轻。”   有意思,四阿哥眉头一挑,只觉得里面藏着故事,头一回冲别人龇牙的小格格还蛮新鲜的,到了小院就不禁围着齐悦转着圈的打量她。   齐悦本来还特意装出了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呢,被四阿哥这样捣乱就撑不住劲了,忍不住就开口推他,“别闹,转的我头都要晕了。”   小脸鼓着腮帮子还有些不忿呢,“我这正生气呢,你可别闹我啊。”   四阿哥好笑的拍了拍她脑袋,“你都有胆子跟福晋置气了,还怕我闹?”说着就坐在了齐悦对面,摆出个愿闻其详的样子来。   谁让她先招惹我的。   齐悦瞪圆了眼睛没说话,这回她还真不打算让四大爷出手,自己怎么着也该亮亮本事。   不就是新人嘛!   齐悦就不信自己跟四阿哥培养了好几年的感情能这么一个见面就断喽。   不是说吹嘘的,在这段感情中,齐悦恍惚间都觉得是四阿哥真爱她更多一些,有时候宠着她的劲都要靠自己自觉收着,不然更吓人,她都隐约觉得四阿哥都在期待着她硬气。   齐悦眯着眼睛拉过四阿哥的手来回晃荡,那就拿人练练手,一个没听说过的云氏算什么对手,后面还有四喜和年糕等着准备出场呢。   “四哥就等着看好戏吧,咱们今年年底热闹着呢,说不准还能来一场三打白骨精。”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那笑就跟偷腥的黄鼠狼似的,嘿嘿嘿的让他心里头直发虚,阿弥陀佛,真上演了三打白骨精还好,可千万别来一场大闹天宫。 第123章 喜欢   云氏只觉得自己幸运极了。   家里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 白借着个旗人的名头, 在小胡同里混着的生活罢了。   原本以为只怕自己选秀结束之后, 要么给三四十岁的小官做填房,要么给二十来当的做妾室,谁能想到被四福晋看中, 要过去指给皇阿哥了呢。   她心里火热,进府前嬷嬷们早就交代过, 福晋是个最宽容大度贤惠的人, 只要自己得了主子爷的宠爱, 生下个小阿哥就替她请封侧福晋, 稳稳当当的大好前程。   这样好的命, 合该就是她享受的。   上头的福晋喘了口气, 看着丫头乖觉的上前收拾着破碎的茶盏碎片, 满屋子眼观鼻鼻观心的众人, 只觉得心情稍微顺畅了一些。   她不应该生气,齐氏越因为这件事情大动肝火,就说明她对云氏越上心, 越惧怕, 这是一件好事。   看着双眼望着自己的云氏, 福晋放松了神情,在众人中巡视一番后随手分派道:“汪氏就住武格格的院里, 云氏就住尹氏她们的院子好了。”   汪格格一听这话,就撇下了嘴角,福晋摆明了偏心。武格格是府里的老人, 自己跟她住在一块肯定要看她的眼色,哪像云格格,跟几个侍妾住一块,就她位分高,肯定过的比自己舒服。   怎么同样两个格格,一进了府就先有了个区别对待,汪格格愤恨不平的想着。   云格格自然也清楚这其中的差别,连忙感恩戴德的给福晋磕头,“奴才多谢福晋。”   她不怕显露自己是福晋人的事实,有了后台,才能让众人敬自己三分,在这府里,福晋就是后院的当仁不让的主子,有她在自己背后撑腰,看谁还敢为难自己。   云格格只觉得自己的人生顺畅极了,志得意满的跟着新分配来的丫头玛瑙往自己的小院走,后面的尹氏急急忙忙追了上来,磕磕绊绊的在那讨好她。   只是她之前就没有学过,再加上紧闭了许久日子,奉承话说起来死板的很,翻来覆去只是拿着福晋看重云格格的话来回说,听的人心生厌烦。   瞧这个脑子,连奉承人都不会!云格格嫌弃的看着尹氏,有些想摆脱她,只是到底还是享受这种受人奉承的感觉,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尹氏。   自己在府里也合该有几个人,这个尹氏虽然蠢笨,眼光却很机灵嘛,最先就讨好自己来了。   云氏这样想想,不免对尹氏就摆出了一副领头人的架势,让尹氏扬笑的脸上不自然起来。   ------   像新人进府,按例是要有所赏赐的,几个侍妾住的院子里可是许久都没这么热闹了,守门的曾太监笑得都合不拢嘴。   院里要是有个能出头的主子,那自己的日子可就要比以前好过喽。   看着秦嬷嬷亲自过来送赏赐,他的背弯的就比以前更低了几分,差点没磕到自己的膝盖骨,态度殷勤的很,直把秦嬷嬷送到云格格屋子门口才停住脚步。   “嬷嬷来了,快请进。”云格格听见声就忙出来招呼她,她对秦嬷嬷可不陌生。   秦嬷嬷点点头,只是略微弯弯腰就直起了身子,严肃着一张脸道:“格格客气了,奴才哪敢让您出来迎接,当不起。”说着就朝她比了个眼神,这院子里可还有别人在呢。   云格格哪敢当真,相处几天下来秦嬷嬷的脾气还是知道的,最好一个面子,忙笑道:“您是福晋身边最得意的人,怎么当不起,嬷嬷快请进来吧,院里没别人。”   一直劝着秦嬷嬷进了屋才关上门,面子是给她做的足足的。   秦嬷嬷看云氏依然同之前一样的态度,心里自然满意,开口道:“云格格,宴会可是您头一次在主子爷面前露面的地方,福晋特意挑选了好料子赏您,又吩咐了针线房先给您做几套来,您呐,可千万得用心准备,别辜负了福晋待您的这份期望。”   秦嬷嬷手搭在一块嫩黄料子上,意味深长的拍了几下,又摸了摸放在最上面的红木首饰盒,那里面装的是一根蝴蝶样式的簪子,务求与当年做到一模一样。   汪格格那边可就没这么好的东西了,不过是按照之前的赏人的规格打发了她,气的汪格格倚在门边生着一肚子闷气,这算什么,才刚进府就先给分出个三六九等了?硬生生差了那云氏一头!   行,既然云氏巴上了福晋,那自己就去找侧福晋!   汪氏心下一发狠,不就是想找后台吗?瞧着那天侧福晋跟福晋斗气的架势,只怕是不相上下,既然云氏能找,自己为什么不行?叫来丫头喜儿就准备去小院给齐悦请安去。   把小丫头喜儿吓得直摇头,这也太大胆了吧,可汪格格执意要去,到最后只能苦着脸头前带路。   别说丫头了,就是齐悦都没想过汪格格能上门找她的,坐屋里听见外面人禀报说汪格格来给她请安时,心里的疑惑都快挂脸上去了,怎么突然跑我这里来了,她就不怕得罪了福晋?   见着齐悦意外,八卦小能手云雀笑着上前解了她的疑惑,“我的好主子,现如今除了您这儿,她还有什么地方能去呀。福晋早早就选中了云格格,跟人家一比,汪格格就成了野人。”   “听说连赏赐的东西都不一样,云格格那儿去的是福晋身边的秦嬷嬷,汪格格那边却是正院的小丫头,同样是格格,您说人家能受这口气吗,可不就找人诉苦来了。”   “我说呢,好端端的怎么到我这里,敢情是想让我做一回包青天替他做主。”齐悦忍不住要给汪格格鼓掌了,路子真的野,要不是自己是个好人,真的能分分钟借着她缓和跟福晋的关系去。   摇了摇头就想打发她回去,可刚张了口,却又突然停住了嘴巴。“算了,还是让他进来,瞧瞧怎么说再说。”   齐悦心想,福晋都敢光明正大拉人了,而她呢,要是连这个汪氏的面都不见就让人回去,岂不是让别人以为自己是怕了福晋。   一个比赛,输赢不重要,但绝对不能没有牌面,这是齐悦的人生格言!   叫了人进来,原本还以为汪格格是个高傲的性子,哪晓得进来的这位规矩得很,低头说话眼神也不敢乱瞄,谨慎又老实。   这倒让齐悦有些意外,让她高看了汪格格三分。   她哪里晓得,汪格格这份沉稳还有她的功劳呢,人家哪里是本分,是胆气都被吓破喽。   齐悦这个小院被四阿哥布置的,只怕都跟前院差不多了,好些个东西都是宫里头的精品,别说福晋有没有,就算有,福晋也不会轻易摆在外屋。   这么一大堆珍奇古玩,却被小院主人随意放置充作摆件装饰,光这么拿宝贝不当东西的底气,就能吓住不少人了。   汪格格这时候哪里还能看出刚刚在屋里跟丫头说话的狂气来,齐悦问一句她答一句的,整个人都乖觉得不行。   很好,很懂事。   齐悦一向秉承能给福晋添堵几天就几天的原则,又看着汪氏不像个没脑子的,心下就有了主意。   冲着汪氏笑道:“瞧我,和你说了这么久都忘了时候,天色也不早了,我这里就不多留,下回有空再来吧。”   说完话就让云鹤去库房里开箱取了四匹料子,四根簪子送给汪氏,权做进府的贺礼。   看着迟疑的汪氏,齐悦非常理解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平白无故白给的东西,肯定会让人家担心,提个要求交换就好多了,她也没啥坏主意,就是想着云格格一个人瘦瘦弱弱的看着就让人心疼,汪格格理当多陪陪照顾同期嘛。   这……   汪格格有些惊喜,她开始还以为会是什么要求呢,生怕自己完不成或是脏了手,结果齐侧福晋说的简单极了。   不就是跟着云氏嘛,汪格格连连点头道:“侧福晋请放心,奴才打小就喜欢热闹,爱照顾人,云格格这身板奴才看了也心疼,一定好好照顾她。”   这就行了!   齐悦笑眯眯的送走了汪格格,只要汪格格能跟紧了云氏,自己这点东西就没白出。甭说破坏计划什么的,最起码都能给福晋的小心思里增加点难度。   好女怕缠郎嘛。   嗯……虽然意思用的不对,但是齐悦觉得这时候用上非常形象,哼哼,想搞事,先解决随身跟踪器吧。   ------   京城的天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不好,过年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雪。   “主子,这天还早呢,你要不再睡会儿?”云莺看着难得早起的齐悦,忍不住劝说她道。   “不用。”齐悦的精神头好的很,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指挥着几个丫头在那挑选赴宴要穿的衣裳首饰。   四阿哥坐在榻上就看着齐悦在那折腾,愣是没敢开口插话,他也知道今天的宴会,知道小格格折腾是为了谁。   为了两个新人就这么紧张,四阿哥看在眼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心疼,他都想直接拉着小格格告诉她,自己就不是那样的人。   见着美色就忘了以往的情分,那是看扁了他!也看扁了他们俩的感情!   可四阿哥知道,纵使自己说了千遍万遍,虚的总是虚的,小格格始终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自己,每每府里来新人,总会被吓得做足了准备。   老是这么绷紧了神经,往后的日子长着可怎么办?   也正因此,四阿哥才没有拒绝府里的宴会,打算陪着小格格一同参加,他会用行动来安小格格的心。   不需要自惊自扰,自己对悦儿的那份情,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   他是真喜欢她。 第124章 席上   眼看着时辰不早了, 四阿哥却还没有动身的意思, 齐悦就觉得有些奇怪。   虽然他们差不多每晚都歇在一块, 可四阿哥走的都是小道,明面上还是睡在前院书房,只偶尔进后院几天休息而已。   就算府里有什么要共同出席的宴会或是大事, 也不会同她一起,而是分开一个从小院走, 一个从前院里出发这样。   根据这位爷的解释, 是怕她独宠太盛, 引人嫉恨, 还特意举例了世祖的孝献皇后作为例子, 得宠还好, 独宠就太招人恨了。   也正因此, 齐悦还以为今天宴席怕是也这样了, 那想到这天都快黑了,也不见歪榻上的四阿哥有一丁点动身出门的意思,还在那悠闲的看着书。   这是要不去?   齐悦忍不住开口问他道:“四哥还不出发?”   四阿哥这才似乎清醒过来, 装模作样的左右看看, 疑惑道:“都这么晚了?也罢……那就一起去好了。”   说着话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跟着齐悦打算一同出门,一副正好赶上了的样子。   齐悦朝他挤了挤眼, 毫不客气拆穿他道:“哪里是凑巧赶上,分明就是磨磨蹭蹭等到这个时候。”   哼,真讨厌, 本来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先过去伪装弱小可怜一会,好扮猪吃老虎的。   这下好了,老虎就跟在自己后面,倒成了狐假虎威。   四阿哥弯起手指头敲敲小格格的额头,“聒噪,有我陪着还不好,给你去撑场面的。”   见着齐悦满脸的不信,也不辩解,背着手就往前走,等着瞧吧。   齐悦看四阿哥真个走出门了,忙叫住他,陪就陪吧,人家难得的一份心,她要敢保证自己要是不领情,按四阿哥的小心眼今晚上肯定不好过,跟在人后头就慢慢往花厅那走去。   等到了门口,听着太监们的请安声,齐悦深吸一口气,刚准备绷紧了姿态上阶梯,就看见前面的四阿哥干脆利落的那么一伸手,直接把她拉了上去,牵着人没松手就进去了。   动作是非常的快很准,齐悦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热的手给逮住了,迷迷糊糊随着力度就往厅里走。   等一等!   齐悦的脑子有些紊乱,被四阿哥这番动作震惊得忘记了抽回手。   四阿哥主动在外面牵她?!!   这个刺激可够大的,要不是手温温热热,齐悦差点没以为四阿哥是发烧烧糊涂了。   其实牵手吧,倒不是什么稀罕事,有时候两人高兴了睡觉能拉半个时辰的手,可那都是在私底下,亦或是小院中,真大庭广众之下,以四阿哥的性子还从没有这么做过。   如今见他主动伸手死活不放开的劲,齐悦自己个都被震惊的愣是把满脑袋算计给丢了个干净。   晕乎乎坐到席面上才反应过来,虚握了几下手掌,一双杏眼瞪得滚圆就往四阿哥身上看去,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底下人又没有心灵感应,哪知道齐悦看着四阿哥是在问事情表诧异呢,还以为是在趁机跟四阿哥抛媚眼勾引人。   气得福晋手指甲都快攥到肉里去了,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爷勾勾搭搭,真是不知羞耻!   底下坐着的人,也在吃惊,像李格格明明隔着老远,可齐悦愣是能听到她那嘎吱嘎吱的磨牙声,显然是气急了。   云格格则一脸艳羡的看着齐悦,能让主子也这么宠,侧福晋府命可真好。   像这样既得宠又有地位,不正是她梦寐以求想过的日子吗?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身上呢,云格格恨不能自己这会就替代了齐悦。   席面上人心浮动,四阿哥却仿佛浑然不觉,还笑着举杯让人准备开席,一点都没关于刚刚动作的解释。   还淡定的吩咐着人把侧福晋桌上几道凉菜撤了,免得伤到身体,上菜的时候还时不时就叮嘱着送侧福晋桌上一道,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对齐悦的爱护,把伤害吸引的是足足的,就跟开了红眼光环一样。   齐悦在这位爷的关怀下,吃的都快闹肚子疼了,爱新觉罗胤禛,你这招真是太狠了。   她现在确实是感受到四阿哥给她撑场面了,只是这个场面实在太大,都快把她给感动吐了。   齐悦桌上被赏的都快摆不下菜盘了,再吃下去等会怕是连路都走不了,还跟人打什么擂台?   只能含恨放下了自己原本霸气侧漏的怼人计划,跟着含情脉脉的看着四阿哥,一脸感激涕零答谢道:“多谢主子爷的关怀,臣妾实在是受宠若惊。”边说还边冲四阿哥使眼色,快别赏了,够了够了!   呕——   福晋都快被她这个作态给呕死了。   要再听下去,这顿饭恐怕都不用吃了,膈应死个人。福晋扭着头看了看在底下安安静静的云氏,暗骂道,不中用的废物!   还是得自己出面,亲自举杯冲四阿哥笑着恭贺道:“今年府里好事连连,实在是吉利,妾祝爷明年也似今朝,福寿安康,子嗣延绵。”   看四阿哥喝了,才继续笑道:“说起子嗣来,娘娘前几天往府里指了两个格格,爷怕是还没见吧。”   戏肉来了。齐悦动作没停,照样的执壶斟酒,两只耳朵却悄悄竖得笔直,准备听着四阿哥的反应如何。要是这位爷敢顺着杆子往下爬,她就┗|`O′|┛嗷~~直接翻脸!   也不知四阿哥是不是接受到了小格格隐藏着的威胁,并没有接茬,只是嘴里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神都不带往下瞟的。   福晋笑僵在了脸上,只能自己主动把话题往下聊,“这两个格格一个叫汪氏,一个叫云氏,汪氏性子沉稳,云氏倒很活泼,规矩什么都挑不出错学得很好,小人家的也讨喜,这几天看着云氏,妾都觉得年轻多了。”   后头的秦嬷嬷顺势就朝云格格比了个手势,让她赶紧起身去给四阿哥磕头行个礼,怎么也得让人瞧上她一眼才行。   手势是只给云格格打的,可耐不住汪格格如今眼错不见的盯着云氏呢,一见她有动作就忙跟着学,也出来跪下请安去了,一点没把云格格给显出来。   气的她差点没回头踹汪氏一个窝心脚,还好之前嬷嬷还专门教过她怎么请安,声音都专门练过,带着点儿懵懂又羞怯的调调,像唱歌似的,黏糊糊想勾着人。   狐媚子!李格格呸了一口,一看就不是个正经丫头,还学会用话勾引爷了。   福晋眼角余光一直望着四阿哥,见他果然闻声望去,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看四阿哥饶有意思的伸手指了指底下的左边那个,“确实活泼,是叫汪氏是吧。”   厅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似乎还能听见有人在噗嗤发笑,云格格只觉得自己脸上都臊得慌,话卡在了嗓子眼涩得很,“奴才……奴才是云氏。”   主子爷连她的姓名都叫错了……   嗯,四阿哥随意的点点头,眼神却没再往下面看,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只在那把玩着酒杯。   福晋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唰啦一下就变白了,主子爷这是在打她的脸啊!   自己话里特意介绍的云氏,她不相信主子爷会听不出来,可却连理都不理,还故意叫错名字,这不是存心让她下不来台吗。   福晋越想越委屈,自己这么多年操持府事的辛劳,又为他生下了府里府长子阿哥,到如今只是压着脸面想介绍一个新人,爷为什么连这点情分都不给了?   连齐氏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的小事爷都记得,整场宴席下来护得跟宝贝似的,却对自己特意介绍的人看也不看一眼,难道自己,连区区一个齐氏都不如吗? 第125章 云氏(上)   这场宴席, 福晋对它寄予的期望有多高, 到最后就有多失落。四阿哥甩的那一记耳光之响亮, 齐悦都替福晋觉得疼。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福晋还以为四阿哥会按着规矩去她正院,又或者是回前院, 哪知道四阿哥这回是真心想给她一个教训,用美色来勾引他, 当他是什么人?好色之徒吗?   起来就朝着坐边上的齐悦一招手, “走吧。”   齐悦几乎是在福晋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站起来的, 她还真敢站起来。   怎么说呢, 既然四阿哥都不怕, 那她还怕个菠萝, 光明正大在人前秀恩爱简直不能更爽。   冲着福晋微微屈膝道个别就走了过去, 小手指这么顺顺利利的搭在四阿哥的掌心, 亲亲热热的离开了花厅。   底下人都不敢抬头看福晋的脸,不用猜都知道肯定红不是绿不是的,心里头忍不住咋舌, 按目前的形式来看, 府里的天怕是真要变了。   就冲侧福晋跟主子爷的相处来看, 谁以后要是还说这位是个以色侍人的主,他们都能跳起来把那人腿打折喽。   沉默了好一会儿, 福晋似乎才反应过来厅内气氛的不正常,这会儿四阿哥早就离开,不需要她再勉强笑着一张脸, 干脆就弃了酒杯板着脸宣布结束想要离开。   云格格看着福晋有些惊慌,今天不成那接下来她可怎么办呢?连忙上前道:“福晋喝了酒,怕走回去不稳当,让奴才伺候您吧。”   “不用了。”福晋连一点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云格格,这会儿她连自己都顾不上,还管她?   再者说了,福晋眼下正恨齐悦呢,云格格一身的打扮像极了她,可不就顺带迁怒上了,哪里还会给她好脸色。   云格格被福晋的冷待慌得愣在了原处,坐后边的汪格格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早就想顺手踩几脚了,哼一声就讥讽道:   “这有些人啊,怎么就跟哈巴狗似的,舔着脸往别人身上使劲蹭,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的,配不配。”   “你——”云格格狠狠瞪了一眼汪氏,恨不能撕了她,“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也捧着追到别人的家里。”   汪格格才不怕她说呢,照现在的情形看,福晋跟侧福晋对上都够呛,她还怕什么?巴不得闹得大家都知道这回事。   摇晃着脑袋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云氏,得意挺着胸膛道:“最起码主子爷可记得我的名字,不像你,活泼讨人喜欢的云格格。”   这话气的云氏起伏着身体,显然是气极了,握紧了自己的一双拳头。   眼看着越闹越大,几位格格站在边上乐得看好戏不掺和,尹氏忙上前悄悄拉住云氏的衣角劝和,强拉着人往外面走去,“云格格,您何苦现在跟她过不去呢,那就是个混人,等您得了宠,拿捏她不就跟玩儿似的。”   话说的轻巧!云氏一想到刚刚席上的景象就泄气,“主子爷心里只有一个齐侧福晋,哪里还有多余的功夫看别人,你没瞧见刚刚福晋都给撅回去了?”   她朝着尹氏忍不住抱怨起来,哪怕是分给她一个眼神也行呀,好歹让她展示展示,可结果准备了几个月主子爷愣是瞧都不瞧,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空荡荡的让人没力。   尹氏见云氏越说越气愤,就朝着丫头蒙儿努了怒嘴,蒙儿忙会意拉着云氏的小丫头聊起了天,控制着速度慢慢落在了后面,留出了好几米的空挡给尹氏同云氏交谈,保准听不见内容的那种。   “要我说,福晋毕竟是福晋,有别的事情要考虑,咱们凡事还都是要靠自己,要知道,事在人为嘛。”尹氏笑着宽解她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云氏似乎是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好像猜出了自己跟福晋的算计,连忙否认道。   尹氏关了将近一年,耐心早练出来了,这会看云氏着急就没多说,只是慢悠悠道:“福晋给您出的主意,不用说我也猜到了,无法就是学侧福晋。可是要依着我说,学一个人哪能光从打扮姿态上学到呢,您得跟着人家学手段不是。”   尹氏冲着云氏笑了笑,难得枯黄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明亮的笑容来。看得云氏有些愣神,她到现在才看出来,原来这位尹侍妾,竟然底子不差,也是个美人啊。   连她都在后院默默沉寂了这么久,自己就光凭容貌真能出头吗?云氏心里犹豫起来,沉默着回了后院就拜托喜儿去打听打听侧福晋的新闻。 第126章 云氏(下)   院里的守门曾太监这会儿无聊的靠着院门正出神呢, 远远就看见丫头蒙儿提着水桶走过来。   他也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主,以前倒是也殷勤替尹氏打水提菜的讨好着,可等到后来尹氏被关了禁闭,曾太监就麻溜的换了态度,没往前面凑了。   如今看着蒙儿一个小丫头提水,曾太监也就挪挪身子, 面前挤出个口子来让路,一点搭把手的意思也无。   蒙儿提着水桶,大冬天的额头上硬是冒出了汗, 看着曾太监就搁下了水桶恨恨道:“才刚让你去提,你说没工夫有事,合着就是在这闲打牙?”   曾太监不耐烦的抠了抠耳朵, 转身不耐烦道:“院里这么多东西,我不得看住喽?到时候丢了一件两件可别找我。”   “行,那您就好好看着吧, 小心别乐过了头,让别人把你给挤出去!”蒙儿重新抬起水桶,哼哼着就往院里走。   “等等——”曾太监拉住了蒙儿,嬉皮笑脸的抢过她手里的水桶道:“好妹子, 你刚刚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蒙儿干脆的伸出了手,没有说话,就这么等着曾太监。   黑了心的死丫头,要是没故事你就给我等着!曾太监心里咬牙, 到底还是从怀里摸出几十个铜钱递给她,他还真怕外头有人盯着自己的位置,就算是个守门太监,那也是个好活。   蒙儿利落的收起了铜钱,这才虚点了下东屋道:“这位得福晋看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看着早晚是起来的命,你可倒好,捧着金山去要饭,死活不巴结,人家可不就起了心思。”   “放你娘的屁!”曾太监原地蹦了三尺高,“找不到山头拜哪门子风,我过去了多少次,人家客客气气的不用,我能怎么着,还我还我。”   就这用得着几十个大钱,曾太监想把铜钱抢回来。   蒙儿提水早练出来力气了,这会见他伸手就使劲拍了回去,“急什么急,我就说你笨,你今天呆在院里就没听格格有事要人帮忙?这不是条路子是什么?”   “刚刚喜儿还问我呢,说云格格想找府里的老人问问事儿,你是知道的,我们姑娘巴不得奉承这位格格,可我偏偏又是外头买来的,哪里知道这里头的故事。你这一下可不就显出来了。”   对啊!曾太监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这可真是赤脚的碰上了卖鞋的,正好赶上了。丢下了水桶一溜烟就往云格格的屋里窜。   “嘿—你倒是帮我把水桶拎过去呀。”蒙儿看着曾太监的人影气得直跺脚,直等着人进了屋子才收起声音,歪嘴提着水桶回了尹氏的房间。   曾太监想讨好云格格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知道丫头喜儿打听这个,自然明白是云格格的意思,忙陪着笑主动张开道:“不瞒格格说,奴才在府里也算有几个朋友,消息什么那都是灵通的,您要是想听故事,丫头们都是外头买的,她们知道什么呢,您问奴才就是了。”   说着呢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齐悦那点子事儿,一五一十倒豆子似的全给说了出来。   “照你这么说,侧福晋之前还是格格的时候,就跟福晋闹过一次?”云氏有点不敢相信,那可是福晋主子,齐侧福晋胆子敢这么大?   “可不是,听说当时侧福晋身子不舒服,想出门去请太医,可福晋愣是不同意拖着,闹到最后疼得似乎都晕倒了。也就是那时候起,可能是主子爷知道了侧福晋受的委屈,恩宠才慢慢厚起来的。”   古代的生活异常贫乏,凡事有个八卦什么的都能聊上大半年,就齐悦的那些事儿,除了后来小院把持严没消息传出去外,之前闹得满府里风风雨雨的几件事早就被人琢磨来琢磨去,谈得明明白白了。   原来如此,云氏若有所思起来。   ------   像侧福晋不爱出门这件事,府里都是知道的,也因此,齐悦有时候去南边小花园散心时都会提早交代人看住了,不让别人进来,免得自己偶尔一次户外散步受到打扰。   可没成想,防着防着,到底还是有老鼠偷偷钻了进来。   齐悦看见树后头转出来的云格格叹了好长好长一口气,她真的很惨了,为什么出个门总有意外。   招呼着人就准备回院里去,不管云氏是怎么过来的,齐悦都不想知道原因,冲她学自己成为一个齐氏低配版本的时候,在齐悦这儿的好感度就已经掉到负数了。   “侧福晋就不想知道福晋的秘密吗!”云格格见着齐悦连招呼都不打返身要走,连忙高声叫喊道。   看面前人果然停住身子,心下得意的勾起了嘴角,果然,她猜对了,侧福晋果然对福晋有恨意。   齐悦慢吞吞转过身来,朝着自以为成计的云氏摇摇头,“对不起,不想听,告辞!\"   略略略╭(╯^╰)╮ 第127章 胭脂虎   云氏当时就被齐悦的回答给噎得差点上不来气, 见了鬼了,齐氏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装的?那可是福晋的秘密啊。   可见着人真的没留恋的转身要走,云格格再也顾不得刚刚那一份淡定的劲,忙上前就想拉住人。   “干什么呢?”云雀跟在身后看着她上前就警觉的用手隔开来道,“云格格未免也太没有规矩了,你还想伸手做什么?”   云莺跟了一句, “可不是,别说格格了,就连粗使的丫头都知道这里头的规矩, 主子们要走还敢拉人?”   两个人一唱一和刺着云氏,显然是被她刚刚的举动吓了一跳,真的要是被她碰到侧福晋, 自己几个人是干什么吃的。   云格格自打进府以来,就一直是被人捧着夸着的,哪怕是福晋也只是给了一张冷脸没有拿话压过, 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两个丫头在那指桑骂槐连连嘲讽。   涨红着脸冲着齐悦逼/问道:“侧福晋手底下就是这样的丫头吗?是,奴才刚刚是着急了一些,可若说我没了规矩,那这两个不照样也是以下犯上。”   见着齐悦停住脚步转头望着自己, 悄悄又凑近了一步愤恨道:“我知道侧福晋为什么不爱搭理我,无非是嫉妒而已,自打我入府里你就缠着主子爷,我早就看出来了,侧福晋越这样, 岂不是越惧怕我?毕竟我比你年轻,还比你长得好看!”   云氏想尽办法在那儿挑衅着齐悦,话说的越来越过火。   就连几个丫头都以为这位怕是得了失心疯,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齐悦也是如此。   什么叫我嫉妒你长得比我长得好看?齐悦一脸的莫名其妙,摸着自己光滑细腻的脸蛋,就疑惑的问着云雀道:“你主子看着老了?”   “哪能呢。”云雀啐了云氏一口,瞎了眼的胡说八道,“她那是眼睛长在屁股上,看什么都脏。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个,还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齐悦冲云雀赞赏的点点头,骂人的话很精准嘛。   主仆两个都双双关注错了重点,低着声开始笑起来,气的云氏脑袋上都快冒烟了,以至于口不择言说起齐悦人老珠黄来。   这就不能忍了,齐悦眯起眸子认真看了看两步远的云氏,她现在还十来岁青春美貌无敌年轻好嘛,竟然会被叫做人老珠黄,她都快被气笑了。   齐悦知道云氏这番言辞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是她必须承认,云氏做法的愚蠢真的是目前见过后院最作死的。   在后院多年,她有见过蠢的,有见过狠的,还见过没脑子的,可像云格格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实在不多。   她可以说自己坏,可以说自己狠,可绝不能说她丑!   这是原则问题,这样污蔑人,齐悦以后还怎么在清穿圈里混,没有异能空间修真本身就已经很不清穿了,现在还要被怀疑美貌,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扭头就想招呼人上来好好教训云格格经历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可没想着刚一转头,云氏借着机会就猛的一冲,打算扑到她的身上,可齐悦反射性就踹了一脚,正中肚子把人踹到了地上。   额……   齐悦看着自己今天穿的花盆底,估摸这一脚下去只怕云格格疼得不轻。   不能怪她啊,谁让云格格自己扑上来的,齐悦只觉得眼角一黑就动脚了,踹得特别利索。   人摔在了地上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响,随着云格格凄厉的惨叫声,外头似乎是得了消息一般带着脚步声往里面走,十有八九是等着信的。   云格格听着后头的响动,朝着齐悦恶意笑着,就用力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把衣裳全滚了一身灰才停,压着声音求饶道:“奴才知错了,侧福晋饶了奴才吧。”   话音刚落,就听着后头秦嬷嬷诧异道:“云格格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碰瓷了!   齐悦心里嗤笑了一声,闹了半天,感情玩的是这个把戏。   往后瞅瞅,嗬,人来的够多的,福晋带着武格格,汪格格并下人们一大帮子,这会都摆出个惊讶的表情看着她。   小小的花园硬是成了淑芳斋,外出散步直接成了唱戏的了。   只可惜少了李格格,这位要是在就更热闹了,齐悦有些可惜,她还很期待李格格反应来的。   福晋显然是来者不善,没等齐悦开口说话就抢先一步呵斥道:“齐氏,你好毒辣的心!”   福晋手指着虚弱躺在地上,似乎喘不过气来的云格格怜悯道,“云格格不过是生的好些,你就看不过眼,前几天才进服就被你折磨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猖狂了!”   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让齐悦都忍不住要给她鼓掌了,合着连问一句都不用,她就成了滥用私刑,嫉妒心强的恶毒女人?   ,在后院的人,德行要是被怀疑这一辈子就完了,照这么说,齐悦看着福晋陷入深思,今天不是临时起意,貌似还是提前做了准备来的。   后面的云莺云雀听得牙齿都快咬出血了,就没见过这么光明正大污蔑人的,明明是云格格故意扑过来,福晋却问也不问,一个劲的往齐主子身上泼脏水。   齐悦看着福晋在那表演,又看了看低头□□的云氏只觉得好笑,像这种当面诬陷人的把戏吧,宫斗里不是没有,但那大部分都是在男的面前演,好定她一个百口莫辩。   现在四阿哥没来,花园里都是女人,她跟她在这玩什么把戏。   好整以暇的抱着手臂,反问道:“这可奇怪了,福晋的眼神倒是好,我这都背对着呢还能一眼瞧出是我使得手段。”   “多新鲜呐,我一个有宠有女的侧福晋,干什么跟一个刚进府无宠的格格对上呢,为的什么呀?”齐悦小脸上摆满了疑惑,一脸期望的看着福晋,希望她能给自己解答一下。   没等福晋说话,秦嬷嬷就跳出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讥讽道:“这以色侍人可不就怕色衰爱迟吗,侧福晋见着比自己年轻的云格格自然有恨,现如今云格格在地上趴着,难不成还是她自己个摔的?”   “可不是这样——”齐悦用力拍了一下手掌赞同道,“到底是秦嬷嬷,果然聪明,云格格就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不信您问问这几个奴才。”   她顺着用手指圈住了站云氏边上四五个奴才,笑眯眯的建议道。   秦嬷嬷脑子发昏了才会问,那一圈都是齐悦院里的奴才,就没一个外人,尖锐着嗓音阴阳怪气道:“奴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哪里敢问,只是有句话不得不说,奴才想呀,这路上平坦,云格格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摔跤了呢。”   “我也奇怪呢。”齐悦朝秦嬷嬷一摊手奇怪道,眉尖蹙起捂着胸口装起了不舒服,“好好的来花园散散闷,哪里想到云格格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匆匆忙忙跑过来就摔倒了,倒吓了我一跳。”   “这会儿我心还跳得发慌,说不得还会病上一场,云莺快扶我回院子里躺一会。”装病谁不会,齐悦上辈子请假不知道演几回了,这会捧着心口蹙着眉头虚弱的样子,还真像是被吓到了。   云氏快被齐悦的表现给气吐血了,肚子本来就被踹得难受,这会又见计谋不成,仰着头就哭诉道:“求福晋给奴才做主啊。”   秦嬷嬷听着话就赶紧伸手恶狠狠的想拦住齐悦,冷硬的责问道:“这事恐怕还由不得侧福晋自说自话,依奴才看,您还是和云格格对质一番吧。”   “对质?”齐悦上前了一步,没等众人反应就收敛了笑容,扬手直接扇了秦嬷嬷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   只听得啪的一声,整个花园都安静了下来。   秦嬷嬷捂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齐悦,自从她做了福晋奶娘,半辈子就没被人扇过巴掌。   眼神怨毒的盯着齐氏,“好,好,你敢打我,齐氏你——”   啪——   齐悦反手又扇了她一巴掌,指着鼻子喝斥她道,“打你又怎么样,给你脸才有脸,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直呼我的姓氏。”   府里福晋跟蟑螂似的老是跳出来蹦跶就已经够让齐悦恶心了,对付不了福晋,难道连她身边的下人都处置不了?   都已经混到撕破脸皮泼脏水的地步了,齐悦不介意上手打一顿散散火气,请不要小视一个母亲的手部力量,经常抱着好几斤的崽子,齐悦手劲大着呢,两巴掌愣是把秦嬷嬷扇肿了脸。   福晋捂着胸口气得浑身发抖,连她的嬷嬷都敢打,齐氏简直放肆!“来人,还不快把她给我关到房里去。”   “我看谁敢!”齐悦横眉冷眼睨着对面,凌厉的眼神看的福晋身后奴才都不敢抬头,连最得脸的秦嬷嬷都被赏了巴掌,她们算什么,又怎么敢上前去。   福晋再厉害,可侧福晋后面站着四阿哥呢,那才是主子爷呀!   正院里的奴才这样想着,动作就越发犹豫,磨磨蹭蹭的不敢上前,气得福晋一个劲的喘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张脸都变得难看无比。   ------   齐悦狠狠发了一口恶气,还准备再说上几句,就忽有所感的一转头,看见四阿哥带着苏培盛站在树边上,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完了完了,齐悦忍不住捂脸,自己刚刚好像太凶了一点,小白花的气质貌似完全没保留住/(ㄒoㄒ)/。   这位爷原本听到苏培盛报信急的不得了,加快了脚步准备过来替小格格撑腰的呢,这会儿看到侧福晋大发神威的现场,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四阿哥只觉得自己外出南巡,只留小格格一个人在府里怕是白担心了,就冲这个狠劲儿,小格格没准过得比他还舒服。   这哪是小白兔,分明是胭脂虎嘛。 第128章 审问   顺着视线瞧见了一边站着的四阿哥, 福晋心里就有些隐隐的不安起来。   她知道主子爷对齐氏的宠爱,生怕今天大费周折就这么混了过去,便不等齐悦开口,自己快步上前做出一副请罪的样子自责道:“都是妾管教不严,害的府里出了这么丢人的事,请爷降罪。”   明面上看着是当众揽了责任, 实际上却指出今天的事是有人不服管教。   哦?   四阿哥饶有兴致的看着福晋,让她继续往下说,今天自己正好有空, 也是时候趁着要走之前理一理后院了。   福晋压着心底的慌张,撑住脸指着还躺在地上的云氏道:“爷瞧瞧,这是娘娘新指进府里的云格格, 被齐侧福晋殴打成了这幅样子,我们亲眼见的,她竟还有脸抵赖说是云氏自己摔成这样。”   云氏听着话就挣扎着扬起头, 沾染尘土的漂亮脸蛋上流露出十分的委屈,朝四阿哥哭诉道:“真的不是奴才自己摔的,奴才冤枉。”   口里翻来覆去说着冤枉,云格格那一双水雾大眼直直的望着四阿哥, 求着他做主。   四阿哥随意的扫了一眼,果然云氏衣裳腹部处有块鞋印,半恼怒的就看着齐悦,一点都不争气,怎么撒这么容易拆穿的谎!   齐悦这会都看到四阿哥人到了, 哪里还有刚刚的气焰,早乖乖收起了尾巴装着乖巧,无辜的看着四阿哥就眨巴眼,不能怪我啊,临时编个理由怎么可能会想到逻辑嘛,当然是哪个顺手用哪个了。   这会听着福晋跟云氏合着伙污蔑自己嫉恨暴虐,齐悦哪里会就范,拧了一把大腿就红眼拿帕子抹泪了,不就是哭嘛,当谁不会似的。   她大小也是进修过白莲圣母学习班的女人,装委屈的功力还是有的。   “福晋这是哪里的话,我是武夫吗能将云格格打成这样?后院谁不知道妹妹身子不好,三天两头病一场的,今儿就是为了闷在院里才出来散心,还特意让人提前清了园子,谁知福晋和云格格是怎么过来的咳咳咳——”   说到重点处,齐悦忍不住就拍着胸口发出一阵阵的咳嗽,身子都摇晃起来,显然是虚弱得很。   嘶——   福晋那一大圈人就看着齐侧福晋在那咳嗽,心里头不约而同都蹦出了一句话,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刚谁两巴掌把秦嬷嬷扇成个猪头的,这会倒成了个肺痨鬼?谁信呐?   嗯……   四阿哥信了。   不但相信,四阿哥还特意上前扶了一把齐侧福晋,关心道:“怎么咳成这样,大冷天的还站风口里,快回院里休息去。”   爷!她是在骗您啊!   福晋的眼神都快实体化成弓箭了,十有八九还淬了毒,恨不得当场就射杀了齐悦,这个贱人,当着众人的面还能面不改色的撒谎,怪不得说她心机深沉,装成这样哄骗着主子爷。   齐悦还不肯收手,准备再嘤嘤嘤一会好气死人呢,四阿哥背着福晋朝齐悦使了眼色,差不多行了啊,还不快回去,再闹等着福晋真请了太医,看她怎么收场。   一来是免得事情再闹大,二来嘛就是把小格格调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对面人齐齐盯着她,劲往一处使,反而不好查问下去。   等真的送走了齐悦,四阿哥才背着手走到云氏面前,居高临下的细细打量着她,“云氏,你进府多久了?”   云格格见四阿哥第一个问的就是她,又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顾不得还隐隐作痛的肚子,忍不住羞涩道:“奴才进府十来天了。”   怪不得主子爷送走齐侧福晋呢,是不是想故意撇开她看中了自己?云氏心里暗暗想道。   “才十来天,”四阿哥念叨了一声,转头看着福晋道:“一个新进府的格格,才十来天,福晋你猜,她是怎么搭上花园洒扫太监的。”   苏培盛冲后头一招手,就看着常喜被捆得结结实实带到了福晋面前,嘴里还塞了布头说不出话,眼泪鼻涕糊得满脸都是,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命。   福晋悄悄转了半个身子,想藏住自己僵硬的神情来,常喜这小子是怎么露出来的?该不会泄露出她来了吧。   “处心积虑的藏在花园中,光凭这个,云氏就心怀叵测!”四阿哥没说打人的事,而是直接揪出了云氏勾结常喜意图为何。   说实话,面对着云氏那个鞋印,四阿哥真亏不下心说她是故意摔的,这个理由真的糊弄不了人,干脆就撇开结果谈起因。   这话一问,福晋连争辩都不敢了,常喜替她传了不少口信,真要细究下去只怕就要带出正院,她替齐悦收尾还来不及,怎么敢继续抓着不放。   万幸主子爷让人塞了常喜的嘴巴,不然福晋还真怕他喊出什么不该喊的来。   这会就赶紧点头请罪道:“都是臣妾疏忽,以至于云氏收买了人都不知,还被她欺骗污蔑侧福晋,实在是个毒妇!”   秦嬷嬷一直盯着云格格呢,见她想挣扎着反驳就忙上前压住了人,趁着没注意的空朝她耳朵边轻声道:“想想您的阿玛额娘。”   别忘了,你全家都在福晋手里呢,是一个人认错划算,还是一家人认错划算呢。   云格格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会想到陷害一个侧福晋这种昏招,彻彻底底把自己毁了。想想自己那一家子,低下头咬咬嘴巴,一个字都没多说。   瞧瞧,福晋这招断尾求生耍得多好,四阿哥就站边上看着她们的表演,合着从头到尾,福晋都是被云格格蒙骗的无辜之人,到末了交出个云格格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福晋以为自己会这么一抬手的过去了?   四阿哥朝福晋笑笑,温煦的安慰她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受奸人蒙蔽罢了,爷不怪你。”   福晋看着四阿哥温和的脸色总算是松了口气,主子爷恐怕也是护着自己的,没有继续往下查,带着人就想赶紧离开。   “主子爷,您看这——”苏培盛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那两人,比划着手势问着是不是解决了,他也以为主子爷是打算放福晋一马,没往底下查的意思。   四阿哥神情始终保持平静,冷淡道:“把人好好审问清楚,拿出你的本事来。”   当他看不到秦嬷嬷跟云氏的动作吗?之所以放福晋回去还不是怕她毁了痕迹,既然现在舍了云氏,那福晋就松懈多了。   得嘞!   苏培盛麻利的点头,心里头幸灾乐祸的看着福晋热闹。   这回主子爷是真铁了心往下查,我看福晋怕是悬喽。   他砸吧着嘴,愣是没想明白福晋折腾来折腾去到底是为的什么,好好的把情分给耗干净了,侧福晋再得宠她也不可能成嫡福晋不是,福晋又生了大阿哥,地位稳成这个样了还怕什么?   非要左一出右一出的闹,要是心狠下死手,他苏培盛还能佩服几下,可你瞧瞧福晋都是些什么小孩子的手段,一个戳侧福晋心里的都没,除了恶心人外什么也派不上用场,难怪主子爷都不耐烦了。   苏培盛心里嘀咕着,脸上亲亲热热的就朝着常喜走过去,放心吧孩子,你苏爷爷跟福晋不一样,咱们使的手段绝对不虚,个顶个的实在。   ------   福晋回到院里的时候心里还打着哆嗦,轰走屋里人就拉着秦嬷嬷担忧,“该不会查出我们吧。”   秦嬷嬷浑不在意的安慰着福晋,“您怕什么呢,就跟今天云氏攀诬齐氏一样,只要咱们咬定了不松口,谁能信奴才的话而不是主子的呢,福晋您放心,等过了今天奴才就去想法子,管保让他说不出话来。”   “现如今咱们担心的不是常喜,该是云氏才对,好好的一个人要是这么废了,不是白养这么久了吗?”秦嬷嬷有些可惜,要是能保住她,今后齐氏铁定多一个仇家。   福晋一听就生气,“快别提她了,这个蠢货,还以为想的什么好主意,被齐氏耍得团团转,简直蠢笨如猪!”   齐氏!齐氏!秦嬷嬷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眼神里透出凶光道:“依着奴才看,再让齐氏得宠下去只怕府里都没您跟大阿哥的地了,您瞧见今天她那猖狂样了,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再下去活脱脱的一个孝XXX。”   秦嬷嬷没敢直说后面的话,只是用嘴巴无声的念出了那个人的名字,让福晋惊慌起来,是了,看主子爷都被她哄骗在手中,十有八九是个妖孽。   看着福晋点头赞同,秦嬷嬷凑到面前轻声道:“主子爷眼看就要南巡了,齐侧福晋不是说自己个身体不好嘛,这常常生病的人一病没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就算爷回来生气,可人死不能复生,您再抱着大阿哥哭一会,还能怎么处置您呢。”   “不过只是个侧福晋嘛!”秦嬷嬷冷笑了一声,似乎看到了齐氏重病在床不久人世的场景来,到那时候,她一定亲手把耳光给还回去! 第129章 威胁   因为花园那档子事情, 小院里的人是一直提着心, 生怕最后又牵扯到侧福晋身上。   几个丫头一晚上都没睡好, 云莺交班回来的时候好悬没被她们吓一跳, 裹着被子围成一团, 神色凝重得不行。   “放宽心吧, 主子爷对咱们主子的情分还有假?明摆着福晋跟云格格故意陷害,主子爷心里明镜似的。”云莺安慰着三人,顺手从茶壶里倒出一碗准备醒醒神。   云雀拧着眉头烦恼,“我倒不担心这个, ”她左右探探,见屋内确实只有自己人才伸出四个指头道:“我只是烦这位,总是寻由头想法子找我们主子的麻烦, 俗话说得好,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屋里几人心下了然, 知道云雀指的是谁, 云莺见状忙上前拍打了她好几下, “要死要死,真个不想活了还提这个。”   说着就把云鹤云鸥给指使到外面烧热水去了,虽说这两丫头相处渐熟打消了怀疑, 可有些事还是别多透露得好。   “怕什么,她做得难道我就说不得!”云雀直等到她们离开了屋子,才冷笑一声道,她是外头采买的丫头, 没经过宫里的规矩,行事说话都要比云莺胆大。   打十来岁就跟着齐悦了,见着齐悦从格格那会受福晋委屈到现在,心里对福晋怎么可能没意见,“自己心虚才怕别人在那说嘴呢,黑了心肝的也不怕报应……”   “够了,够了,”云莺一巴掌捂住了小姑奶奶的嘴,“我还没怎么拦,你倒是说得更凶了,难道我就不恨她,昨儿差点都想拿头撞过去了,可你也得替咱们主子想想啊。”   云莺恹恹的坐在床沿上叹着气,“人家是福晋,名正言顺的主子,咱们能拿人家怎么办,眼下主子爷还在府里多少还有个惧怕,等爷出门了你就看着吧,说不定更夸张。”   她都替齐主子发愁,跟怎么一个乌眼鸡似的福晋住在府里大半年,天晓得会有多少麻烦。   两人齐齐陷入了愁苦之中,面对福晋的无力感实在是让人叹气,沉默了好一会儿,云雀忍不住冲着云莺抱怨道:“要是病了就好了,像生完大阿哥那会窝在院子里多安生——”   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头王福来跺着脚隔着门帘在那叫人,“云莺姐姐,侧福晋起了吗?”   “什么事?”云莺招呼让他进来,见人身上还喘着白气呢就顺手倒了一杯茶给他,“急成这样?主子还在睡呢。”   齐悦的作息其实是属于很规律的那一种,要是跟四阿哥一起睡,第二天就会醒得早一点,然后午觉多睡半个时辰,要是四阿哥有事不回来歇着,那第二天就会起得略晚一些,没人吵她嘛。   王福来接过茶猛灌了一口,缓过气才道:“我这不是也拿不准主意才来问您嘛,要是您两位都觉得重要,那我才敢叫醒主子不是。”   他带着一脸看好戏的笑道:“你们两都不知道吧,正院这会乱的哟,苏公公一大早带着人就去把秦嬷嬷给绑了。”   这可真是大快人心,他连守院都托给了小太监,悄摸跟着王以诚去正院边上看了场热闹,那个老虔婆也有今日,正是天爷有眼。   云雀听了大喜,忙追着王福来问细节,“真的假的,福晋就没拦着?”   去正院绑人这个是真打福晋脸,不对,准确来说,是打肿了福晋的脸,秦嬷嬷是福晋的奶娘,最得意的亲信,可现如今却被苏培盛带着人亲手绑了,简直就是把福晋的名头当着后院扔到了恭桶里去,彻底臭了。   王福来摊开了手,“苏公公领着命来的,谁敢拦?更别说正院的奴才早被高陂那回给吓着了,哪还敢往上凑。”   云莺脸上畅快了几分,“这可真是得了报应了,看她以后还敢拿规矩压人不成。”她还真想看看福晋当时的表情,一定精彩极了。   ------   正院里,福晋黑着脸死死的看着面前的苏培盛,手指头险些把帕子都给攥破了,当着她的面就敢抓她的奶嬷嬷,苏培盛是不想活了吗?   因为大早上的缘故,福晋还没有洗漱,是被外头秦嬷嬷凄厉的尖叫声惊醒的,慌乱换了衣服就出来了,正好把要带人走的苏培盛撞了个对面。   苏培盛心里叹着气,怎么还是碰上了面,脸上却挂着笑给福晋请安,膝盖难得的都弯了下去。   福晋没理苏培盛,指着狼狈不堪被捆起来的秦嬷嬷高声责问道:“苏培盛你简直是放肆,谁准你绑秦嬷嬷的,还不快给我解了!”   苏培盛压根就不怕福晋吃人的眼神,冲着福晋露出一张苦瓜脸来为难道:“回福晋话,奴才这也是听命行事呀,您是不知道,常喜那小子交代了好些事情,都跟院里的秦嬷嬷有关,奴才只是请嬷嬷过去与常喜对质一二,要是查清楚了与嬷嬷无关,准保给福晋您送回来。”   话是这么说,可福晋看着被捆结实的秦嬷嬷生着气,都上绳子了还敢说只是请过去对质?明摆着在这哄她。   福晋铁青着脸不松口,“既然如此,那我陪秦嬷嬷一同过去,省得劳苏公公再送一趟。”   这可不成。   苏培盛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死活就是没答应,“福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带人走不过就是问个话的功夫,完事了就给您送回来。”   一边说,一边赶紧踹了绑人的两个太监,都是糊涂蛋,还不赶紧带着人走!   小太监机灵的很,见苏培盛在那赔笑拖着福晋,手里使着劲就麻利的把秦嬷嬷抬到了外面,拉着人赶紧走。   看着黑脸的福晋,苏培盛心里清楚,这位压根就不敢追人,看着气势吓人,实则内里空得很,要不怎么只敢对着他鼻头骂,连提一句主子爷都没有呢。   福晋是怕了,她面上越气越狠,心里就越怕越怯,秦嬷嬷从小到大陪着她,感情比额娘还要深,如今主子爷派人绑了秦嬷嬷,那种恐慌感比丢了脸面更让福晋害怕。   必须要保住秦嬷嬷!   福晋看着苏培盛走远的背影下了决心,那是她的奶嬷嬷,命比其他人都要贵重,更何况她根本就没做什么错事。   于是乎,等四阿哥下朝回来,就听正院的人前来禀告消息,说福晋病了。   病了?   四阿哥还是关心福晋的,叫了正院的人过来就问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跪地上的常顺没敢抬头,打着哆嗦把福晋的话如实说了,“回主子爷,请太医瞧了,说福晋这是老毛病,还按之前给开了药方,可福晋说……”   “说什么?”四阿哥问了一句。   常顺咬咬牙,到底还是把话说完整了,“福晋说……身边的人伺候都差点意思,要是没个亲近人煮药,恐怕她这病不是那么容易好全的。”   笑话!   四阿哥听着都快气笑了,福晋这是在拿话威胁他吗?为了一个奴才?   “既然生了病,那就好好养着吧,身边伺候的人不好那就换一批,府里还不缺这点人!”四阿哥嘲弄的看着常顺道,只觉得自己刚才的那点子关心实在是可笑。   “来人,备马,去一趟宫里。”四阿哥吩咐着人,准备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   既然福晋自己都称了病,那自己就去给她告个假,帮她把事情做圆满了。   不是生病了嘛,那就好好在院里养着,四阿哥眼眸里蒙上了一层冷意。   一个缠绵病榻的福晋,四贝勒府还是养的起的! 第130章 重病   永和宫里接到四阿哥请安帖子时都还有些吃惊, 最近没听说出什么事了啊, 怎么四阿哥下朝了还特意进宫一趟。   德妃忙让人进来, 她跟四阿哥的关系比以前亲近了些, 这会见他浑身上下罩着股冷冰冰的寒气,哪里不知道是受了气,忍不住就开口问他道:“是府里出了事么?”   四阿哥点点头, 眉头紧锁的朝德妃开口道:“额娘是知道的,儿子媳妇生产后身子就没养住, 看着面上好,实则底下虚得很, 时不时就头晕上一会, 前几天还撑着进宫请安, 到今天干脆就连门都出不了了。”   “为着身体, 儿子想求额娘准了福晋的假,让她在家调养着吧。”四阿哥面上实时浮现出了一抹担忧的神色, 光看这样子就知道与福晋的感情亲厚。   可这能瞒得过宫里伺候的下人,却绝对瞒不过亲娘德妃, 她眼睛往下一眯就知道四阿哥是在扯谎,要真心急媳妇的病, 她的大儿子可不会就这么不痛不痒的告假, 还有心情慢慢走过来,有功夫解释来龙去脉的。   要是福晋是真心侍奉德妃,冲她的那点子孝心,德妃都不会看着好好一个人沦落到那一步的, 可偏偏福晋不是,德妃多闲得慌才会插手。   跟着就着急道:“生病了自然要好好调养,你这孩子也是,让人传个消息就是了何苦自己还跑一趟。崔姑姑,派人请太医去四贝勒府好好看看,就说我的话,且让福晋安心养病,等大阿哥大了就带进来我瞧瞧。”   德妃叫着崔姑姑,既然儿子要做戏,她这个额娘就得帮着圆谎,特意请个太医过去瞧瞧,至少说出去不至于白眉赤眼的惹人生疑。又给了福晋一个盼头,最起码她还记挂着大阿哥,叫人不至于疏忽了他。   四阿哥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他是真没想过这一点,进宫本来只是为了把福晋的病定死了,并不是想劳烦娘娘,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娘娘帮他描补的周全。   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四阿哥左右看看起身道:“我去看看十四的功课。”   ------   福晋在院里坐立难安,眼睛一直望着院门口,等着人送来的消息,可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四阿哥过来,反而等到了永和宫的崔姑姑带着太医前来。   “姑姑,这是……“福晋疑惑道,她还真不敢让太医请脉,生怕自己装病这事儿漏了风声。   崔姑姑笑着劝她,“福晋放心,这是宫里相熟的太医,只是替您看看,娘娘也好放心不是。”   一面笑着一面到底还是让太医把了脉,隔着帕子看了好一会儿,太医才起身禀报道:“回福晋,从脉象上看,您这是郁结缠身,肝气凝结所致,病确实严重,倒不如在屋内静养最佳,免得伤着了根本。”   福晋当场都要给太医的诊断气笑了,她自己的身体明明好的很,怎么?这个太医还敢说自己病的严重,刚开口准备否认,就听着崔姑姑认真朝她转达了德妃的那一段话。   刷的一下,福晋脸色就惨白了下来,她这时候才明白德妃派太医给她看病的用意,这是要把假的给硬生生造成真的啊,借着生病把她困在了院子里。   福晋是真没想到四阿哥能做的这么绝,夫妻情分一场,自己只不过是想求四阿哥宽宏大量放秦嬷嬷一马,他就这么不讲情面吗?   福晋又惊又怒,悲愁忧慌,一气之下,只觉得眼前一黑,当场就倒了下去。   秦嬷嬷不在,赵嬷嬷就成了正院管事嬷嬷,见着福晋晕倒赶忙上前搀扶,又让人快步去追崔姑姑同太医。   多亏这俩人还没出府呢,追了回来一看,太医就朝着崔姑姑摇头,表情沉重了其他,这下可成真的了。   本来福晋产后失于调养,就容易诸症缠生,易受风寒之邪,容易为七情饮食房事所伤,产后治病难治于其他诸病,调理不慎更难医治。   太医是斟酌了再三才敢开药方单子,先送到四阿哥桌上请他看看,四阿哥医术不是太精,却看得懂药方,一看太医开的药就明白福晋这回晕倒怕是真的了,打从大阿哥出生那会她就有这个病症。   四阿哥烦闷的敲了敲桌子,他是真不明白福晋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可看着捏在手里的方子,还是叫来了苏培盛,“把人处理干净,到此为止。”   权当是为了孩子,四阿哥心想,那是他的长子,就是为了他,要给福晋留下一点脸面。   晚上还准备等小格格问的时候解释呢,不是他不想追究下去,只是再闹下去,对府里人都不好。哪里能想到齐悦知道福晋卧床养病就挺心满意足了,压根就没准备死咬下去。   还是心善呐!四阿哥抱着小人叹气。   像四福晋病重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皇子福晋生病,那得是多大一件事儿?纵是贝勒府固守金汤,该打听到的人也还是知道了。   ,乌拉那拉府上,老夫人气了个倒仰,当时就让人准备车马,要去贝勒府给福晋请安,她可不信前段时间还好好的福晋能生病,只觉得十有八九是四阿哥府上有人故意生事。   费扬古见状就狠拍了一下桌子,训斥她道:“这个时候了,你要往里面添乱不成?”   “贝勒府那是你想去就去的地方?就算后院真有人生事,那也是皇子阿哥的后院人,岂容你在那里放肆!”费扬古还不知道妻子跟福晋做的那些勾当,只当妻子是无理取闹,狠狠发作了一通,把人赶了回去才叫来几个儿子,让他们赶紧准备。   皇上已经决定要第三次南巡,一路查看河道,指示方略,顺便巡历江浙,察吏安民。大概在二月初就动身出发,离现在可没有几天了。   这个消息一出来,京里的人哪还会注意四福晋生病这点子小事,一窝蜂的全都在琢磨圣上南巡的大事。有门路的呢,就想赶紧往队伍里插混个资历,那没门路的呢,则在一旁看个热闹好日后吹嘘。   因为福晋生病卧床的缘故,四阿哥的出发行礼就没让她插手,当然啦,福晋就是身子好也没这个打算来着,只吩咐了苏培盛去找你齐主子商量着办。   商量个屁!   齐悦在心里想骂人,早不告诉晚不告诉,像现在没几天了才说这个事情。   忙的连闺女都没空看了,前前后后在那准备着四大爷出门的东西,衣食住行四大方面那是全都要顾上。   像这回的南巡,一去估摸就是几个月,那换季的衣服就得也备好,什么外头穿的,里面换的,再加上搭配的零碎物件,林林总总就准备了十好几箱。   做饭的厨子也带上了一班,预备到时候做家常吃的,省得饮食不习惯闹肚子疼。   再有就是住的部分,听苏培盛说这一趟是坐船,能带的行李多,齐悦干脆就把家常用的枕头被子,并常用的桶,盆,架子都给捎带上了。   整理到后面差不多了,苏培盛一脸小心的递上一本册子来,轻声问道:“齐主子爷,那跟着主子爷伺候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齐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立马就收住了声,作势拍了自己好几大嘴巴,“您瞧奴才这贱嘴。”   呵呵呵呵呵。   齐悦用饱满的五个字表达了自己的情感,顺手往边上一指,“搁着吧,我再看看。”   成,苏培盛等的就是这句话,当时就利落的把册子放到桌上赶紧撤下去,他也只是提醒一句,没想真得罪这位主子。   把话一说,后面那就不关他的事了,管齐主子最后怎么处置呢。   齐悦心里头哼哼,还想让她主动挑人跟着四阿哥出门,想美事去吧!   要不是怕不好看,她都能让四阿哥带着太监南巡去。   等第二天苏培盛过来请安瞧见那本册子垫着桌脚,眼角是一个劲的抽抽,他是真服气了,这位主子还真能就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嘿。   “苏公公,我怎么瞧这几子高了点呢,您看看底下是不是压着了什么。”王以诚憋着坏,故意就诶呦了一声,指着那底下问苏培盛道。   要是他真敢再提册子的事,齐主子准保把他给活剐喽。   苏培盛觑着齐悦的脸色,眯着眼睛真往地上寻摸了一大圈,气喘吁吁的摊着手道:“哪压着东西?这高几平稳着呢,不信王公公瞧瞧?”   反问得看着王以诚脸上一僵,才心里舒坦了一会,孙子,就你还想跟爷爷我斗?   呸!   下辈子也甭想! 第131章 想不想   反正当时苏培盛可没把话跟她说清楚, 齐悦抓着这个装傻, 愣是给拖到了最后一晚也没安排人。   四阿哥看着在自己面前神色如常的小格格都想笑, 也就剩这点出息了, 她那点小九九还能瞒得过谁?   原本他还想着小格格会怎么处置安排呢,没成想自己不提,人家还真准备就这么拖过去了。   “我说, 你就真打算让我光带着太监出去呀,小醋坛子。”四阿哥无奈的朝齐悦道, 敢这么明晃晃做到这一步的还真就只有个她!   “是呀,怎么不行?”齐悦努了努鼻子, 小嘴巴哼哼道:“四哥要是嫌太监不好用, 那就再给您捎带上几位嬷嬷, 横竖我这人是够使了。”   听听这话多气人!   四阿哥被气的顺手就抽了一下她屁股, “越来越胡闹。”   齐悦没防头被他这样一拍,吓得差点叫出来, 扭过身来朝四阿哥磨牙,“那四哥想带谁, 满后院您可劲的挑,选好了我这就收拾包裹行礼, 把人塞箱里给您带过去。”   四阿哥看着朝自己龇牙咧嘴的小花猫就笑, 眼看着是越来越胆大了,一伸手就把人给拉到了自己怀里,点点她的鼻子打趣道:“可不敢惹侧福晋,要不然后院还不得夜夜听得狮子吼。”   不带就不带吧, 四阿哥很光棍,他这会跟着皇上出门是探访民情的梳理河道的,做的都是实事,没工夫在府里风花雪月。   要是小格格跟着兴许还能抽时间陪她逛逛,既然小格格都不去,那他其实也没有太多心思。   只是看着悦儿吃醋耍无赖的样子可爱,忍不住故意逗逗她。   齐悦气得牙痒痒,她要真是河东狮就好喽,四阿哥要是敢浪她就当场把人耳朵给揪下来,哪还用现在这样耍赖皮。   为了皇子阿哥的脸面,都不可能让人光带着太监嬷嬷走,说出去不但齐悦丢人,四阿哥也得挨批,没办法,顶头康/师傅对前几个儿子父爱泛滥,关心的不得了,这事瞒不过他老人家去。   到了最后,齐悦还是让书房两个丫头跟着四阿哥去了。像书房里的这几个,都是知道四阿哥跟她相处关系的,平日里就安分得不行,又是四阿哥的人,就不信能有发昏的胆子敢试试这个机会。   要是真有,齐悦眉眼上挑的看着四阿哥,那四阿哥在她心里就可以原地去世了,她还能顺带雇两个人在他坟前蹦迪,用来发泄怒火。   四阿哥被小哥哥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得浑身一个激灵,习惯性就瞅了瞅自己身上,寻思没见着有什么问题呀?   可眼前人那热情的眼神不带掺假的,四阿哥仔细想了想,试探性得问她道:“要不咱们就先歇了?”   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指不定是想馋肉了,四阿哥非常善解人意的抱着齐悦往里屋走,打算身体力行的补偿小格格。   齐悦被抱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话题什么时候就跳跃到午夜频道了???   四阿哥的脑回路是不是真的跟常人不一样啊?小拳头推着人就不答应,“还没去看札喇芬呢。”   这都箭在弦上了还能松手?四阿哥一面快速的解着扣子一面哄着人,“札喇芬哪天不能看?四哥这一去可就好几个月见不上面了,你就不想我?嗯?”   ~~~   齐悦都没时间去回答还跟闺女争宠的他,咬着被角压着喉咙口的叫声从鼻子里哼哼唧唧,所幸四阿哥对语言颇有研究,通过小格格变速的声调和抓握的力度明白了她的回答。   畅快淋漓的一连叫了三回水,月亮都被羞得藏在云里,四阿哥才算停住了手。   小格格无力的靠着四阿哥胸膛,只觉得二十来岁的人果然精力旺盛气血充足,感受着自己的腰酸背痛,齐悦痛心疾首,要节制啊年轻人,可持续发展懂不懂。   四阿哥显然不懂,这会上下呼撸着齐悦,从头到后背一遍又一遍,把齐悦都快摸睡着了。   迷迷糊糊都要进入梦乡了,齐悦还能听见头顶那位在嘀咕,“到底想不想啊。”   想个屁!   齐悦撑着最后一点清明使劲反驳,“才……才不……”   也不知道四阿哥是听见了没有,等着第二天出门,齐悦醒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悄悄走了,听云莺说连穿衣服都是特意在外头换的,生怕吵醒了自己。   齐悦捂了捂胸口,只觉得良心隐隐作痛,心里头情绪复杂,可才酝酿了两三分,就听见外头闺女那响亮的哭声,晃晃脑袋就把情绪清空了,赶紧叫人把她抱了过来。   小院里为着四阿哥出门的缘故,生怕齐悦伤心难过,这一天都绷紧了皮小心伺候,可没成想直到用晚膳,也没见齐主子烦闷,一整天都围着三格格转悠,半点也没提起主子爷。   福嬷嬷心里给齐悦竖大拇指,这位还真是拿得住!   她们哪里知道,齐悦是真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四阿哥在府里晚上要过来呢,点着灯看着书就在那等人。   见都快半夜了还没来人,齐悦就叫来了云莺随口吩咐道:“你让人去前院问问,主子爷今晚是被什么绊住了腿,怎么这会还不来,我都要睡了。”   云莺被吩咐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不该提醒齐主子,主子爷已经南巡去了。   还是齐悦看着好半天没人回复,把视线从书上移开看着卡了壳的云莺才反应过来,啊,四阿哥出门了啊!   整个人一下就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似的瘪下了气,朝云莺挥手无精打采道:“是了,瞧我这个记性,你先退下吧。”   躺到了床上,齐悦只觉得睡着的架子床都比往日要空旷许多,没了边上人规律的呼吸声还真有些安静,翻来覆去好一会,齐悦猛地掀开了被子,把札喇芬给抱了进来。   这下就热闹多了嘛!   齐悦逗弄着睁圆了眼睛笑得快流口水的闺女,只觉得心气都顺了,她才没那么出息,四阿哥刚走就想人呢。   指不定人家这会睡得要多安稳有多安稳,哪会想起她呀!   哼!   齐悦见札喇芬困得合上了眼睛,伴随着闺女的呼吸声跟着也进入了梦乡,只是白日里清醒还能压抑住死不承认,到了梦里齐悦就没辙了,潜意识自发就幻想出了四阿哥跟着人在草原上跑啊跑的,嘴里还一直念着想不想我。   一直被追问到了天亮,被闺女一脚踹醒齐悦才算是缓了过来,红着眼睛在那咬牙切齿的叫人,“三格格想阿玛了,我这就写封信告诉主子爷,你们让送信的赶紧送去。”   “越快越好!” 第132章 个人心思   "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尹氏在屋里紧张得来回绕着圈, 见着丫头蒙儿进来忙拉着人就开口问道。   “恩恩。”蒙儿点点头, 脸上带着些慌张道:“奴才把花园子来来回回都走遍了, 每一处都看得仔细, 喜公公确实不在里头,守门的太监头都换了,门风紧得很, 奴才不敢多打听就悄摸回来了。”   连正经职位都换人了,可见常喜的下场不好。   尹氏默默勾起了嘴角, 常喜消失了,秦嬷嬷被带走了, 福晋在这个时候生病, 就这么一联想也知道那两人下场, 没成想真就这么顺顺利利的报复了两人, 尹氏心里自然得意,她要报复的人可还没完呢。   见蒙儿还规矩的站在自己面前, 尹氏走到里屋取出了一个包袱,又从怀里拿了一个荷包赏她, “辛苦你了,走了这半日, 这包袱你收着, 趁着没人的时候把东西烧了埋起来,千万别让人看见。”   蒙儿拿着荷包激动地点头,“姑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好。”拿着东西就悄悄回了自己睡的小房里。   到晚上伺候完尹氏睡着才回屋里悄悄拆开, 从拿上手就猜里头有贵重东西了,沉甸甸的坠手,拆开一看果然如此,之前秦嬷嬷特意赏的布料做的两套衣裳,还有几样模仿着齐侧福晋风格的簪子耳坠,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真把这烧了?   蒙儿有些舍不得,府里是不敢戴,可要是拿出去悄悄卖了,最起码也有个上百两银子,那可是上百两!   她抿了抿嘴巴,借着月光把自己家常穿的几件旧衣替换了下来,拿把那些好的全都细细压在了箱子最底下,用裙子结结实实裹严密了晃动不出声,又拿衣裳盖好,才锁上了箱子。   就最后一次。蒙儿亮着眼睛摩挲着箱子,只要能放出去,光靠这些银子她就能也买个房子丫头做主子。   府里聪明人自然不会只有尹氏一个,福晋生病就发觉不对劲的还有英氏同宋格格几人。   英氏那边是得了齐悦风声的,这会就安稳的帮着侧福晋管家,为着这个她现在在后院奴才面前都多了几分体面,总算不像最早那会一样受冷待了,待遇有时候都能和云氏汪氏两位格格差不多。   能把日子过好了就行,英氏不求多,她一个侍妾就是再得宠也升不上位分,反正有更差的在那比着呢,见福晋养病她更高兴。   宋格格那边却有些为难,她在府里向来是依附福晋行事,如今福晋生病本该去探望,可是细细品着这里头又透着诡异,闹得连她都不敢掺和了,只抱着二格格过活。   看透了的聪明人偃旗息鼓,糊涂蛋李格格倒挺开心,为着福晋生病足足乐了好几天,愣是一点也没怀疑,还带了药去正院给福晋请安,在门口硬生生给撅了回来也不恼。   心里头是认定福晋怕是重病缠身不久于人世,李格格那个开心啊,在齐悦面前都充满了优越感,只觉得二阿哥的地位怕是稳了。   好几次跟齐悦见面那脸都是上仰着的,骄傲得不行。   齐悦:……   行吧行吧,只要李格格这么自信的安分下去,她拿下巴对着自己都成。   齐悦现在对府里的要求不高,只要能维持住四阿哥在家时那样就行,最好是大家都老老实实的不闹腾。   太闹腾了吧,容易吸引别人的眼光,太沉默了吧,也容易吸引别人的好奇,就跟之前一样保持中庸,藏在时不时就有新鲜事的京城里,那才安全。   宫里头本来还因为四阿哥出门南巡,再加上福晋生病,只剩下一个侧福晋管家的事还有些担心,德妃派了人一直盯着四阿哥府上,生怕管不严闹出故事来,可没成想,府里就跟没变动一样,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这就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了,崔姑姑还在德妃面前夸呢,“奴才就说娘娘该放心,您想想,四阿哥看重的人,能差到那去呢。”   德妃面色不变,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老四性子倔强爱脸面,她都不敢明面上直接插手怕他脸上不好看,可真要是他府里出了什么事,按老四的脾气,准保能生好几年的气。   一想想那个场景,德妃就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只觉得跟儿子们相处可真是造孽,个个都不让她安生。   崔姑姑见德妃还是没个笑脸,就想法子道:“娘娘要实在担心,不如就召侧福晋进宫,您好好教导教导她,也好过现在担心不是。”   “得了吧,“德妃略带自嘲地笑道:“为着上回又赐侍妾又赐格格的,宫里头还说我是个恶婆婆呢,这回还把人叫到宫里是什么意思,趁着老四不在欺负他房里人?”   府里大阿哥还好好的呢,没得福晋生病,她倒抬举一个侧福晋的。   可话是这么说,德妃眼睛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宫里头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敢编排妃嫔的流言,连她给老四赐侍妾都说上了,摆明是冲着她来的。   趁着皇上不在,一个个牛鬼蛇神都出来作祟了,也不瞧瞧自己屁股底下干不干净,在这会德妃可不敢把齐氏叫进宫里头,水太混了。   府里面安生,宫里头平静,似乎真就平稳的让侧福晋管好了家,其他人一点异议也没有,把正院给气的够呛。   福晋半躺在床上,青白的脸上恶狠狠的瞪着丫头,地上还有砸破了的瓷片茶盏,里面是熬了一晚上的药,巧容亲自盯着的,末了福晋也没喝进去,全洒她身上了。   赵嬷嬷垂手站立一旁,看跪地上的丫头都快被吓得哭出声了,才上前一步呵斥道:“蠢东西,还不赶紧再去熬一碗,滚!”   看丫头像领圣旨一般,收拾了残破的瓷片连忙出去带上门,赵嬷嬷才深吸一口气,软下言语来劝慰福晋道:“福晋,您这又是何苦呢,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子出气呀,等您的病好了,难道主子爷还会故意不让您出去不成?”   “呵,那可难说。”福晋嘲讽道,“连我的人说杀也就杀了,你以为呢。”   赵嬷嬷都恨不得自己耳朵是个摆设,这几天听福晋的话,里头的恨意倒不像是往侧福晋身上去,反而有些怨恨主子爷的意思。   不能再让福晋这么下去了,赵嬷嬷心想,再闹下去,只怕自己也要步上那秦嬷嬷的后尘,福晋地位在这儿没事,可她们这些奴才多低微,真惹闹了主子爷轻易就是个死。   她来福晋这儿,是为了争权夺利,可不是为了主动寻死。   “福晋放宽心吧,主子爷就是再偏心,大阿哥可还是您生的。”赵嬷嬷提起了大阿哥道,“即长又嫡,这可是府里名正言顺的世子,就冲这个,谁敢对您不敬呢。”   这番话总算是说得福晋顺了气,是啊,她还有大阿哥,只要大阿哥出息,府里早晚还是她的,齐氏那有什么,一个丫头?   正院里现下就指望大阿哥能给她们争一口气,小院里头,被她们嫌弃的齐悦看着自家闺女,也在发愁。   眼看着札喇芬七个多月,性格这会显露得也差不多了,一点都不像大格格二格格那么温柔娴静,相反,却是个霸道不让人的脾气,对自己的东西,充满了占有欲。   凡是沾染了她味道的,就绝不允许别人动,上回齐悦一不小心压着了她的小布老虎,好家伙,三格格硬是嚎了半个多时辰,直到齐悦双手投降足足又给她补了五个才闭上嘴巴。   活脱脱的一个小霸王,这性子到底是像谁? 第133章 信,底气   思来想去, 齐悦当天晚上就在那写信跟四阿哥告状了, 您那闺女的脾气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一张架子床都不够她扑腾的。   像圣上南巡吧,虽然人是在路上,可京城里的事儿,每天照样都是写成折子快报送到皇上那去的, 上到国家大事, 小到宫内新闻,这都得发过去, 不然皇上猜疑起来,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除了宫里发过去的外,还有阿哥府给阿哥们寄去的信件, 都是顺带着一起捎过去的,儿子蹭一下阿玛的快递嘛, 很正常。   就是时效会慢一些,不比那些个几百里加急的速度快。   齐悦跟四阿哥的信件往来就夹在这里,你一言府中日常, 我一语南巡见闻, 两人在古代倒是做起笔友来了。   虽然没有相见, 可在信中说话却比以前见面放肆了很多, 四阿哥有时候不太好意思当着齐悦面说的话,在信里却能写得一套一套的,让齐悦都有些受不住。   险些还以为四阿哥捡到了一本朱生豪的情话大全,什么我亦甚想你, 梦中亦有你之类的话,哄得齐悦看信都要把人给撵出去,悄悄点灯窝在床上看得面红耳赤,要不是身边有个胖闺女,差点就要只身奔赴江南去见四阿哥。   火力全开的四阿哥简直太会,太撩人了!   齐悦这方面都比不过他,只能败退投降,将自己跟札喇芬的日常写在信上送去,末尾再添上几句夫妻话来。   往来信件多的都差点让人以为四阿哥府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没一回落下的?   只可惜后来随着皇上抵挡江南,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信件的往来就比以前慢得多,像这回的事情,就硬是隔了有十来日才送到四阿哥暂住江宁的临时府宅里。   苏培盛领了信就加快了脚步往院里走,知道主子爷正等着呢,哪敢耽搁,从大门到书房愣是一路跑着回来,中间不带歇息喘气的。   ------   屋子里,四阿哥一个人坐在椅上,神情却有些藏不住的郁郁。   这次跟着汗阿玛南巡,不像以往是小儿子只负责吃喝玩乐,在户部历练许久的四阿哥用眼睛一看,就知道此次巡游耗费人力财力巨大,明明为的是体察民间疾苦,可却一点民间的样子都看不到。   江南官员集体捧着哄着他们,似乎是像造出一个太平盛世,直到前几天游玩太湖时,才有百姓头顶状纸揭破了真相,原来水东一带,由于河水泛滥,田地已经被水淹没,粮食颗粒无收,可是官员还是明令上交税粮,无粮不少税,实在是荒唐!   见那些百姓个个面瘦肌黄,衣衫褴褛,皇上这才下旨让官员查明实际情况,豁免税粮。   可之后,就没了。   没有处理胆大妄为的官员,也没有下令缩减南巡用度,圣上这几年越发宽宏大度,连个惩罚都没有,那人家还怕什么?   四阿哥心里头生气,可偏偏不敢在皇上面前多说什么,只能憋劲的回到屋里,心情差的整间书房都透着寒气,苏培盛这几天悄摸的都给自己煮了姜茶驱寒。   要是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有事没事保不住,可主子爷准保得把自己气出病来不可,苏培盛在边上都快着急死了,万用灵药齐主子现在身在京城过不了,只能靠着她老人家的信一解主子爷的烦闷。   算着日子等着信来,得知消息就赶忙过去拿了,这会汗也没擦,扬着一张笑脸就进来道:“回主子爷,齐主子的信到了。”   果然,这句话刚说玩,屋里头就冰雪消融,总算是步入了春天。   四阿哥接过打开了一瞧,整个人就乐了,前面照样的府里均安,宫里均安,然后就是问他身体好不好。   格式化的问候说完,接着就是长篇大论的叙述自己最近吃了什么(此处四阿哥记下了菜名,准备让人今晚也做一道),   绣房送来的衣裳比之前的身量好像紧了一点,担心自己胖了(四阿哥见此沉思,提笔另写了一张条子,让家里养着的大夫去给侧福晋请平安脉),   李格格最近老爱拿下巴看人不知道是不是脖子伤着了等等等等小事。   顺带着还抱怨起札喇芬最近护食的习惯不太好,八成是跟着人学的,罪魁祸首十有八九就是他。   四阿哥闭上眼睛都能想象的出,小格格肯定是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给他写的信,小嘴巴说不准还撅着拿札喇芬一点都没办法,鲜活极了,让他光想着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拿着信件又不知足的再看了一遍,四阿哥才珍惜得把它放到桌边上一个带锁的盒子中,里头已经压了十来封信件了,全都是齐悦这一路上同他的往来信件,还有之前齐悦送他的荷包帕子,全都被郑重的收在了盒子里。   四阿哥都安排好了,这些东西等他走了就都埋在自己的墓里头,不让别人看见,就只有他跟悦儿知道。   苏培盛在旁边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多谢齐主子,主子爷脸上可算是看见笑了。   心刚刚放下,就听到外头张保急匆匆前来找他,见了面就说是外头有人给四阿哥送礼来了,不知该怎么回想请爷的示下。   苏培盛踹了张保一脚,压低了嗓子冲张保不耐烦道:“这种消息也值得来打扰爷?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还不快滚!”   张保朝苏培盛一摊手,愁眉苦脸道:“送礼这事要是别人,那自然是小事进不得爷的耳朵,可问题是,这是江宁织造曹府上的人呀。”   如今的江宁织造是谁?曹寅啊。   皇上以前的伴读侍卫,他额娘孙氏,就是康熙的保母。   孙氏同其余三个保母,四个奶娘一起带着康熙小时候在福佑寺居住,直到8岁登基,感情十分深厚,这次康熙出宫,在江宁织造署内见孙氏的时候,还称其为吾家老人,亲自提笔写了萱瑞堂呢。   萱这个字吧,代指母亲,通常用萱堂指母亲的居住之地,康熙写这个就是说明自己没忘记孙氏的养育之恩,感激她从小照顾自己。   这件事情一传出去,众人无不对曹家高看三分,皇上都给他们家面子,更何况别人了,也正因此,张保面对曹府来人才不敢轻易拿主意,跑到了里头想禀告给四阿哥。   苏培盛也拿不准了,带着张保就来到了屋里给四阿哥请安,张保把话一说,四阿哥的脸色当时就黑下来了。   这次南巡就是因为黄、淮两河连年溃决,下流地方土地淹没,粮食歉收,朝中耗费库银数百万两,多年治理也不见成效才决定出来的。   百姓如今饥寒交迫,无饱腹之粮,无安身之地,可江南各位官员却丝毫不顾他们死活,只想奉承讨好皇上,接待花费金钱数以千计,却吝啬一分一毫给百姓。   四阿哥一想就生气,这会得知了他们前来送礼,语调冷冰冰道:“送的是什么,收起来不就是了。”   这……   张保低下头,吞吞吐吐地回道:“回主子爷,曹府除了那些金银首饰外,后面还带了四个美人想献给您。”   啪——四阿哥忍不住怒气,狠拍了一下桌案,简直是荒唐!   当即冷声道:“还不快把人给我撵出去。”四阿哥都嫌恶心。   张保领了话赶紧就往外跑,主子爷这回是真生气了,隔着桌子老远他都能感受,这会儿领命就连忙退出屋子,免得身受迁怒无妄之灾。   站一边的苏培盛看着张保退出去的身影,心里一个劲的骂,好一头王八羔子,自己花了老大心思让主子爷开心,这狗东西倒好,一来就让爷生了这么大的气,他反倒全身而退,我呸!   苏培盛在心里破口大骂,恨不得把张保给剐喽,可身子却屏住了呼吸,悄悄往墙角那边挪,想也消失在四阿哥的视线之中,跪求看不到他。   这才给了曹家一个冷脸,消息就传得众人都知道了,让才刚送走曹府人的八阿哥一下就显得无比尴尬,回到堂中冲着八福晋就苦笑道:“四哥这一推,可把我给羞得没脸了。”   要知道,他可是把那几个美人都给收了的,还客客气气招待了人。   “爷怕什么,”八福晋浑不在意的反驳道,她跟八阿哥相处的感情好,这次南巡像其他阿哥都没带福晋,偏他就带了八福晋出来,刚刚自己在外面招待人,八福晋就在后院安排几个美人。   八福晋郭络罗氏是和硕额驸明尚的女儿,铁帽子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单论起家世上来说,是很显赫的名门贵族。   可她阿玛明尚,之前因为和人赌博两千余两被判了斩监侯,额娘郁郁寡欢在康熙二十三年也死了,郭络罗氏是父母双亡后才被接入安亲王府抚养的,所以齐悦有时候都怀疑,康熙的指婚是不是在安抚安亲王来着。   赌博二千两就把安亲王的女婿给判了死刑,这是妥妥的给安亲王一巴掌教训呢,可和硕格格气性大,干脆跟着丈夫去了,这巴掌打得没收住,硬是给结成了仇,康熙可不就得往里找补。   在八福晋十岁的时候就下旨指婚给了八阿哥,帮忙把面子又给圆了回来。   有皇上指婚,八福晋底气足的很,跟八阿哥的感情又好,这会儿屋里说话就没有避讳,直接冷笑一声道:“依着我看,这简直是在得罪人,皇上才夸了曹家呢,四贝勒就给他们甩脸,这让皇上的脸面往哪里搁。”   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儿了!   八阿哥心里有些没滋味,明明曹家现在红成这样,可四哥就是有底气训斥,说不给脸就真不给曹家好脸色,连人带东西都吃了闭门羹,做主子的腰板挺得直直的,就是真说起来,别人也只是说四哥脑袋死板,而不是说他做的错。   可同样是贝勒的他,却没有底气这样做,和福晋一起招待了人,说出来是平易近人,可跟四哥比起来,却怎么都觉得少了一份做主子的威严。   这话又不能跟福晋直接说,身份的事始终是八阿哥心底的一根刺,一碰就痛的那种。   他不想提也不愿意提,为着自己的出身在宫里不知道受了多少气,现在熬出头成了贝勒,管着宫里的差事,额娘跟着也有了体面,多好啊。   八阿哥不想回忆起当初的往事,不自在的换了话题,看着八福晋温声道:“辛苦福晋了,还要安排那几个人的吃穿。”   “瞧您说的,”八福晋不客气的横了八阿哥一眼,嗔道:“不就是屋里多四张嘴吗?有什么好为难的?我可不是那小气劲的人,早安排下了,跟着毛氏一起住,四个都给侍妾的位分。”   八福晋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那几个人,她确信八阿哥的心始终在自己这里,从大婚到现在,哪怕自己月信到了,八阿哥也没去别人那里,只在前院书房歇息。   八福晋的心都快滴出蜜了,只觉得八阿哥待自己的感情满天下都找不出一个来,哪里还会在乎几个侍妾。   送走了八阿哥,八福晋转身回到榻上,轻轻地用手抚摸着肚子,现在只求自己能早日怀上孩子,给八阿哥生下一个阿哥来,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   除了八阿哥这边,像其他几位哥哥们,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他们跟四阿哥相处的日子多,知道他的脾气,多半是恼了才这样,没当正经事说笑着就过去了。   可一同跟着的十四难得发现自家四哥貌似做错了事,趁着机会就偷偷溜到四阿哥临时住的府里准备好好教育人。   说十四阿哥傻吧,可人家至少还带了一个十三阿哥过来壮声势,可要说十四阿哥聪明,可怎么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摸他四哥的老虎须呢。   四阿哥听着十四在那一顿数落,差点儿都要拿棍子了,桌上的砚台抓起就往十四屁股后头砸,溅了他一身墨水,吓得扭头就往外头跑。   只剩下十三傻愣在堂屋里,苦着脸恨恨,十四怎么就把他给丢下了。   见着四阿哥追着十四出去的时候也不敢起身,在屋子里真就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了一盏茶的工夫。   等四阿哥气散了回来才发现,噢,屋里还有个弟弟在呢。   还真挺安静的,不像十四这么咋咋呼呼,脑袋里塞得都是稻草,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还敢上门教训他,四阿哥眼神一暗,看来还是功课不够多。   因为十三跟着十四一起来的,四阿哥顺便就眯着眼睛打量了下他,“十三饿了没有,在四哥这用饭好了,四哥回头也检查检查你的功课。”   “好啊!”十三乖觉的点着头,看样子还挺高兴。   四阿哥难得沉默了片刻。   从十三期待的眼神中,他还头一次感受到了做兄长的快乐。 第134章 天凉了   十四显然是被狂暴形态的他四哥吓坏了, 愣是一口气都没停的跑回行宫里去, 等到地方喘气歇息才发现自己后头少了个人,一拍脑袋就开始替人哀悼,坏了坏了,怎么把十三哥给丢那了。   十四皱着脸一个劲的开始叹气,这下可完了, 四哥刚刚那么生气, 脸拉得又臭又长,他打不着自己, 肯定会拿十三出气。   唉——   十四心里只觉得十三这回怕是要被打惨了,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人还是自己拉走的呢。   在行宫里揪着心就等了大半天, 他是越等越心急,忍不住嘀咕, 这得打得多狠啊,一下午了都不见回来的,诶呦我的天, 该不会是打瘸腿了吧。   十四被这个猜想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刚准备再拉几个哥哥去救十三, 迎面就看着十三带笑脸的回来了。   “十三哥——”十四一把就叫住了他, 上前拉着人左右绕了好几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也没见着他身上有什么伤口。   奇怪了?   十四有些疑惑,上手就准备去脱他裤子。   “干什么呢?”十三被他唬了一跳,忙用力拍开他的手。   咳咳, 十四抽回手背在身后,踮起脚装成熟的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老气横秋道:“得了啊我说,四哥就是这么一个人,说吧,他打你哪儿了?可别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呀,你跟我说了,我好去给你拿药。”   这事他还挺有经验的,屈起手指就开始介绍被板子,鞭子,棍子等不同器具打过后,应该如何选择恰当的膏药以及使用手法和过后体验感。   十四一边说着,一边还不怀好意的往十三屁股上瞅,“要是真打疼了,你就跟我说,我去跟额娘告状,打我这个亲弟弟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都打了?这可真是,连弟弟我都看不下去了,真的!十三哥你放心,这事必须给你个说法,我这人向来帮理不帮亲,铁定站你!”   还铁定站他?   得了吧。   十三看着面前的十四就摇头,“四哥真没打我,他还顺带教我念书,给我布置功课呢,说写完了这几天就跟着他学做事,你可别乱冤枉人。”   “什么?”十四被这段话气的原地跳脚,“我是他亲弟弟诶,不带我就带你?这也太偏心眼了,不行,我得去找四哥说理去!”   话是说的响亮,可十四的脚就跟被孙悟空划了圈似的,愣是没蹦跶出半米外,眼神还一个劲往十三身上使,摆明了是让十三跟着自己过去。   要不是怕惹急了人,十三都想直接戳穿十四色厉内荏的本质了,有能耐直接去找他四哥嘛,背地里说有什么意思,有亲哥哥还不珍惜,十三巴不得自己能有个亲哥,什么事情都能有人帮衬着,一起商量着,遇上事也不怕,找亲哥就行。   他现在为着自己额娘生病,两个亲妹妹性子绵软留在宫中的事情烦心,恨不能立刻就成年领了差事,好替她们几个在宫里撑腰,挣下一份体面来。   四哥仙子肯松口带他学着办差,那无疑是帮了他大忙,最起码自己搭上四哥,在宫里额娘也可以借此跟德妃说上几句话。   看着十四在那干嚎,十三想了想,人家毕竟是四哥的亲弟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不想得罪他,干脆就从怀里取出一沓纸来拿给十四看,“喏,这是四哥给的功课,写完了就带我出去,你要是想就跟着一起吧。”   十四看着呼啦啦的纸张就头晕,摆着手就在那摇头,打扰了,告辞!   这么多那得写到什么时候,十四可怜的看着人,口意,十三哥怕是被四哥给骗啦。   见人还执着的往自己手里塞纸,十四忙咳嗽几声,装着想起来什么突然道,“哎呀,十三哥,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读书哪有骑马射箭好玩啊。   十四惋惜不已,只觉得又有一个人被大魔王蛊惑住了,接下来几天凡是有人问起十三阿哥的,就在那摇头晃脑,痛心疾首的说明缘由,只觉得跟四哥读书实在是人世间最大的折磨之一。   其他几位哥哥听了话,这才醒悟过来,差点忘了,跟着老爷子南巡,出门在外照样还是可以帮助弟弟们的嘛,顺带还能刷一下兄友弟恭什么的,这在老爷子面前可不就妥妥的表现出自己仁爱厚道了嘛。   三阿哥当即就蠢蠢欲动起来,亮着眼睛在弟弟里来回看了几遍,额……   他才发现老四阴险啊,放着亲弟弟不带,选了个听话的十三,剩下十四一个人在那儿蹦哒。   这你说能让谁上手教,就十四那个狗脾气,汗阿玛在他都还收敛不住脾气呢,光凭他们这几个哥哥,那就更别提了。也就老大和太子能让他安稳住,可没他这个三哥什么事。   想起十四在上书房闹腾的样子,三阿哥就觉得脑子疼,直接就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没有了弟弟,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四在那儿表现兄弟情深了。   憋气啊!   三阿哥嘀嘀咕咕的话压根就没瞒人,四阿哥一点没放心上,倒是十□□而过意不去,因为自己多嘴才闹出来的,不免愧疚道:“都是弟弟惹出来的,好好的事情闹成这样。”   四阿哥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三哥就是那么个酸性子,哪天他得师傅夸奖了还眼红念叨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这点小抱怨那压根就不是事。   兄弟情深就兄弟情深吧,在汗阿玛面前表现也不错,总比带十四那个混账东西要好。   这几天因为他把曹家的脸面给撅回来了的缘故,织造府局势都有些沉默,似乎有心人都在等着瞧曹家的应对,与其他这会站在风口浪尖上,倒不如退一步呆在家里。   ------   于是乎,等四阿哥的回信到齐悦手里,那已经是四月底的时候了。   齐悦看着信上说的那个什么江宁织造就觉得有些眼熟,等看到说是迎接圣驾的曹家,才恍然大悟想了起来,这不就是红楼梦里贾家的原型嘛,这么多年待着,她都快忘记红楼梦成书时间就是在清代前期了。   这会看见四阿哥信里顺嘴一提,齐悦就回忆起曹家亏空的原因,貌似还有因为迎接圣驾导致的来着。   本来嘛,看着红楼梦的面子上,齐悦还想着说等最后曹家败落顺带跟四阿哥说说情,可一看到曹家送给四大爷的礼物有四位绝色美人时,她整个人都平静了。   哎呀,人各有命,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她还是不要阻挡别人的命运比较好。   齐侧福晋望了望窗外被风吹落的树叶,冷漠无情的收回了眼神,啧,天凉了,让曹家破个产吧。 第135章 有人?   这府里, 有四阿哥跟没四阿哥还真不一样, 自从这位爷出去之后,后院明显就和平多了,福晋生病躺床上没精神闹事,剩下几个格格侍妾都安分了下来,只剩下李格格偶尔打个嘴炮什么的, 都克制着没动手。   齐悦无力的躺在榻上, 只觉得没劲透了,原本还以为四阿哥南巡会有人蹦跶着给她不痛快呢, 结果嘎嘣,四阿哥先替她把人解决喽,满后院现在都不敢出头, 安静的跟鹌鹑似的,让齐悦想找个乐子都没办法。   云雀在边上收拾衣裳, 见着齐悦口里嚷嚷着没趣就咂着嘴道:“我的主子,清闲还不好呀,您要真想找事做, 今儿一大早李格格还跟汪格格拌嘴了呢, 要不您去管管?”   得了吧。   齐悦懒懒的摆手, 李格格哪天不跟人吵架的, 一天天的精力比谁都充足,有事没事还找人麻烦,而汪格格呢,上回得了她的赏赐就自诩是小院的人了, 有后台不肯让步,她们两拌嘴现在都成了府里的每日常事,都不新鲜了。   “闹呗,她们两掐起来,总比合起伙来朝咱们小院使劲好吧。”云莺端着一盘果子过来,顺嘴就接了一句,格格们互相僵持着,可不就显得齐主子这个侧福晋尊贵了么。   齐悦有些意外的看了眼云莺,这丫头脑子倒是很清醒,底下人吵成一团,上面的才坐的安心呢。   早几年秦嬷嬷劝福晋也是想这样做,只可惜到后头福晋没忍住,一撸袖子下场跟她斗起来,活生生把自己的脸面给糟没了。   “你呀,还是好好跟着云莺学吧,以后可是要自己当家立业的。”齐悦点了点云雀打趣她道。   这句话还真不是空话,这两丫头从进府就跟着自己了,忠心那是真没的说。   只是古代嫁人年纪早,齐悦要是真心为她们,眼看着就得赶紧为她们预备起来了,像云莺还好,为人持重看得明白,将来不管是外放出去还是管事都有个好前程,云雀就不同了,性子急躁不爱遮掩,日后未必就能走得顺。   这糟心的时代!   齐悦暗骂了一句,女孩十来岁嫁人是常事,二十多岁那都算是老姑娘了,闹得她为了云莺云雀都不敢多留,生怕寻摸不到好人家。   盘算着最多也就是拖到十八十九,那时候身体发育差不多了再放出去嫁人,看着她们两有了好结果,齐悦心里才能放下石头来。   “瞧您说的都是什么!”云雀年纪也不小了,这会听到齐悦的打趣忍不住就羞红了脸,跺着脚就往外面跑。   正好迎面撞上了来回事的王福来,云雀赶紧大声招呼着人,趁机好转移话题,“出了什么事,走得这么快。”   王福来没出声,冲里面指了指就道:“您赶紧禀告吧,是主子的家事。”   家事?云雀是是知道齐悦对家里人重视程度的,听到就掀开了帘子让王福来进去禀告,“回齐主子,齐大奶奶来了,说是有事求见。门口的太监把人迎到茶水房坐下了,传消息给奴才请您的示下。”   这个齐大奶奶,指的就是齐悦大哥齐文的妻子,去年刚成的亲,这会齐悦屈指一算,好家伙,都六个多月身孕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敢出门呢。   齐悦有些疑惑,自己跟这位嫂子可不熟,两人面都还没有见过一次呢。   只是这次南巡,她大哥早就被四阿哥安排跟着圣上一同去了,至于二哥嘛,成天的不在家,齐悦猜度多半家里是出了什么事,才吓得她来找自己的,忙让丫头们去把人给请进来。   头先还说结婚的时候见见面,后来年底赶趟似的出事情,齐悦就把她忘了,这会人来一见上面,齐悦心里就有底了。   顺着底下往上打量,穿着一声香色的袍子,身材高挑,容貌端庄,眉眼里还带着英气,一看就知道是能顶门顶户的长子媳妇。   虽说王氏进贝勒府似乎是被吓住了,可说话动作还是流畅的,没有畏畏缩缩的劲,让齐悦看着就心生好感。   见她请安行礼的时候还有些腼腆,齐悦忙笑着让她挨着自己坐下,“说起来都是一家人,嫂子可别客气,快坐吧。   她是真没猜出王氏来的目的,要是家里真出了事,王氏来不说红眼睛流眼泪,怎么也该慌慌张张才对,可齐悦瞧她脸色气色好得很,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客客气气的聊了一会儿,见王氏还是没有主动提的意思,齐悦干脆就直接问了,她不耐烦陪人猜谜兜圈子,“不知道嫂子这次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   这话一说,王氏就尴尬了起来,在那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没说出口。   屋里的人识趣的退了下去,王氏才悄声回道:“侧福晋不知道,奴才阿玛额娘那边听人说,大爷在江南那边有人了。”   “奴才自然是不信这个的,大爷的为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哪能不清楚,只是奴才想着,这流言从江南都一路传到在京城奴才的阿玛额娘耳朵里了,这么远的路程辛苦就为了编排小兵的风流事?侧福晋您想想,岂不是别有用心在里头。”   王氏这一番话有理有据,让齐悦都忍不住高看了她一眼,像那些个寻常的妇人,得知丈夫外头有人,或哭哭啼啼茫然无措,或怀恨在心大闹一场,能像这位嫂子样清醒察觉不对劲的实在是少。   知道有问题后就干脆利落的来找齐家目前最依仗的自己来禀报,还隐隐指出这似乎是针对她的局,大哥这媳妇娶得太值了啊!   齐悦颇感己方没有一个猪头队友,全是超神军师的感觉简直不能更棒,完全不需要她带啊,人家靠自己就砍瓜切菜的分析出来问题了。(齐——我的成功都是靠自己——悦默默点赞)   笑着拍拍她的手道,“嫂子放心,既然你信得过我,那这事儿就全交给我了。你回去的时候就还按平时那样,千万别露出马脚来。要是二哥回来,你就说我的话,让他这几天招呼人在街头巷尾的盯着,看看能不能抓出几个人来。”   “要是这事儿是假的,那多半是冲着我,您千万放心,好好养着身子,把孩子全须全尾的生下来比什么都强,要是这事儿是真的,我大哥真在江南有了人——”   齐悦两道柳眉当时就竖起来了,板着脸恨恨道:“那我就上门拿绳子绑了,用鞭子抽着问他,自己亲手求来的妻子,刚进门还怀着孕呢,怎么就发昏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着都给你一个交代。”   “这事吧,我绝不站他那头!” 第136章 打   齐悦在这边想着办法安慰王氏, 生怕她受刺激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都六个月多了,万一出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背地里传消息的人实在是阴损,算计个怀着身孕的人, 要是换个性子指不定就中招了, 要是大哥家因为这个出了意外, 她这个做妹妹的还怎么有脸回去呢。   齐悦气得牙痒痒, 赶紧就写了信让那边的人帮着问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来说,矛盾和误会那都是来自于信息不通畅,派人当面去问问,也好知道到底有还是没有收人。   像这种讨好小院的任务吧,苏公公那是头一个响应的, 大有舍我其谁的意思, 底下哪还敢冒头,没瞧见之前抢风头的王以诚都被挤兑去了小院吗,于是乎,苏公公顺顺利利就到了亲军换班休息的地方,将齐文给拉扯了出来。   “我有人?”齐文老老实实跟着圣上站了好几个月的班,连个姑娘的影子都没见着,他哪来的美人呀。   听苏培盛说这还是京里小妹特地信里让问的,齐文就更气了,话都传京城去了?这是存心往他身上泼脏水啊。   苏培盛都能听见这位嘴里喘出的粗气,看样子是真生气, 他都不用听齐文回答就明白了,这事十成十是有人污蔑。   既然是假的,那就得回去禀告给主子爷了,这人多半不是冲着眼前的齐大爷,说不准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送走了急匆匆离开的苏培盛,齐文沉着脸往里头走,只觉得营里十有八九有人在捣鬼。   这回跟出去的是八旗亲兵营,又叫亲军营,人员大都是从满洲上三旗(镶黄旗、正黄旗、正白旗)里选出来的,共有官兵约六百人,再有蒙八旗、世家以及宗室的几百人,合起来总计一千四百员。   这里头不是一团和气的地方,个个都有圈子,蒙旗出身只跟蒙旗的说话,宗室自己成了一个圈,满三旗里又按着家世官职一层层往下划分,像那些个离圣上近的好差全都被抢了,余下留在营地的,全是些普通人家。   齐文当时被分派来时,也有人去打听过,知道是没背景家世的人,多半是走了狗屎运,不知道搭了哪位贵人的线来的,开头还都不敢轻视他,可见着后来也没人理过,就慢慢轻视了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四阿哥,毕竟亲军营是保护皇上安危的警卫,他要是大张旗鼓的宣扬自己在里头安插了人,就算皇上不猜疑,几个兄弟也会想着他是不是心怀不轨。   所以四阿哥是特地绕着弯儿,走内务府的关系把人送过去的,也没给个官职,只是做个营兵。   这世道,你要是有背景,哪怕是作天作地,众人那都还是会捧着你,仰着笑脸拍着手夸你作得好;可你要是没身份没地位,那就是光杵在那里说不准都能碍着谁的眼,都想着法上来踩一脚好出气。   齐文又不会奉承几个上圈子的人,又不像其他人那样讨好同僚,自然就有人瞧他不顺眼。不知得了谁的指使,这几天是有事没事就来找茬。   齐文头几次还当是耳旁风没计较,只是这一天,才走进屋里就见着两个平常正黄旗爱挑事的,窝在墙角那议论,有意无意的嘲讽着他。   “这有的人啊,看着虎背熊腰汉子样,可膝盖怎么就这么软趴,正经的主子们不拜,倒是舔着脸朝太监献媚讨好?求到什么家奴的面前去了。”   另一个眼角看着齐文停住了脚步,声音就更响亮了一些,“可不是嘛,多丢人的玩意儿啊,就这样还能跟咱们一起当差,爷们我都嫌丢人!”   有聪明的呢,这会儿就知道他们话里有话,合起伙来挤兑人,不想掺和进去故意就站得远一点好看热闹。   可也有个像是不懂事,又像是存心拨火的正白旗,这会就跟着往里头问了一句,“我说两位哥哥,猜什么哑话打什么灯谜呢,那一个到底是谁,我怎么猜不出来,您给我讲个明白呗。”   最前头说话的那个就笑了,下巴朝门口那一扬,“不怪你猜不出来,人家在咱们面前那可是装的别提多精神了,谁能想着背地里跟太监下跪磕头呢。”   说着就朝齐文招呼了一声,恶意问道:“齐文,你说这人他是不是个贱皮子。”   齐文似乎是没听清,往前面走了几步问这话,“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个人他——”那俩还以为齐文这是服软了,刚准备得意,把话重复了一半就看见齐文朝他们咧嘴一笑,加快了速度箭步上前,扬起一双手就跟蒲扇似的,带着一阵风就往他们两个脸上打去。   他们压根就没想过齐文敢动手,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挨了他一巴掌,这劲儿大的哟,差点就被顺带着摔地上了。   打起来了嘿!   那些个看热闹的这会儿都站起来了,因为正黄旗俩个素日嘴巴就带刺,献上欺下,不如齐文憨厚老实,这会见他动手占着上风,就在那假惺惺的说客套话,“嘿,怎么还能打起来?咱们可不兴二对一的啊,是爷们儿那就干脆一个一个上。”   那俩怎么可能会听,互相眉眼对视了好几眼,点点头捏紧了拳头就一起上。   好家伙,众人眼见着齐文都没太紧张,就这么歪头先踹了一个,右手化掌为拳,没敢打头,往肚子那顺势往上一顶一撞,就看见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身子像虾那样弯曲成了半圆,捂着肚子是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   另一个没瞧见同伴的惨状,返身就往齐文那冲去,齐文就侧身这么一伸手,把人直接锁在了胳膊下,腿往前一伸,直接把人甩在了地上,□□跟地面碰撞的声音别提多响了。   这可都是正经的布库技艺,军营里哪有不玩这个的,看着齐文使得几招都齐齐叫好,把另一个屋的侍卫班领阿尔哈图都给引了过来。   “嚷嚷什么就嚷嚷,不知道这是当差的地方啊,还敢私自打闹,我看你们一个个都不想要脑袋了。”阿尔哈图黑着脸先来了一顿训斥。   可等人群散开见着了动手的齐文之后,那张脸就立马换了态度,别人不知道齐文底细,他刚才看得可明明白白。   拉着齐文出去的哪是寻常太监,那身上穿的都是带补服的衣裳,那他过来找齐文,背后最起码也得是站着一个皇子阿哥,再算上这趟出巡拢共也才几位阿哥,那来头更大。   以前不知道底下藏着个佛爷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阿尔哈图就想着跟齐文赶紧拉好关系,这会正是个好机会。 第137章 布库,查人   阿尔哈图当即就板起脸来, 装出一副刚正不阿的样子,沉声问着扭打在一起的三人,“说罢,好好的怎么就打起来了, 你们就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两个哪里知道阿尔哈图准备拉偏架, 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 腿脚都站不利索, 脸上左右对称的红肿一片,阿尔哈图仔细瞧了瞧,还留着指头印呢,扇巴掌的人力气也忒大了。   捂着脸忍着痛就恶狠狠的先告状道:“还不是齐文先动手,都疯癫了谁也拦不住,班领您瞧瞧我们身上, 全都是被他打的, 我看再这样下去,他眼里还能容得下咱们营里哪一个。”   说完还冲齐文冷笑呢,显然是觉得他死到临头了,一个汉军旗的敢冲他们正黄旗动手,反了天了!   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个明白,果不其然,当场就听见阿尔哈图的一声高声呵斥,“混账!”   心里乐呵还以为大人要发作齐文呢,哪知道阿尔哈图一转身,啪啪, 给他们脸上又是一巴掌,使足了劲打得正正好,给两人两面脸都齐齐留下了掌印,圆满极了。   “宫里头什么时候选了你们这几个混账来当差,还不快滚回去,打输了还有脸扯谎编排人!这什长也甭做了,滚!”阿尔哈图指着他们两的鼻子在那训斥,直接就撤了职,改把齐文顺手提溜上了侍卫什长的位置。   这可真是,谁能想到?   齐文自己都愣了,原本还以为自己这回怕是要受罚,谁成想自己还倒升官了,犹豫着没敢接受,阿尔哈图直接亲热的拍了拍他肩膀,“咱们可都是满族儿郎,别学汉人磨磨唧唧的,打赢了他,那这个什长就是你的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他不在乎齐文能不能记住他的好,只要齐文背后的人知道自己今天扶了他一把就成,能让上头的人记住有这么一个人,那就比什么都强,不过一个区区什长的位子,营里六十个额呢,不差这一个。   这下好了,屋里的人知道他升了位置,又有班领看重,态度都比以前和善了很多,谁让他们这一屋都是没背景的人,好不容易出现个有出息的,个个都想巴着他。   齐文受不住这个,他知道自己向来脑子就不如老二小妹灵活,可也明白今天这事儿来得蹊跷,下了差就急急忙忙去找四阿哥求见,一口气从城里头跑到府里,不得了四阿哥的意思,这位置他都不敢坐安稳。   见了面把这话一说,别说四阿哥在那想笑了,边上的苏培盛都憋不住,一个什长,连品级都排不上,还不如他这个亲侍太监高呢,齐大爷就担心成这样?   这人也忒老实了吧!   自己个亲妹妹那都是贝勒爷的侧福晋,地位稳固膝下有女,可他自己还是个不入流的小官,还真就一点儿都没生气,也没去找过齐悦要官,这性子,确实是憨实。   许是宫里头呆久了的原因,四阿哥就喜欢这种老实人,一个心眼子做事,其余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听使唤。   温声宽慰面前的大舅哥道:“这也不妨事,既然给了那就去做,横竖也呆不上几天,等回去了我那边活动活动,有了资历才好调外头去,既然做了什长,那到时候位置还能挪得更高一点,是好事。”   那个班领有点意思,是个聪明人,连苏培盛面都没见着就能先给好处拜山门,脑子算得上挺灵活,最起码四阿哥是记住了还有这么个人。有他在营里护着,齐文出不了大差错。   看着人走了,一想起来四阿哥还是有点乐。   真知足啊,一个小什长就给打发了,不禁就感叹起来,老实,真老实,跟小格格那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苏培盛送完齐文刚准备进门,听见四阿哥这句话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您说的老实人,还是府里那个拳打秦嬷嬷脚踢云格格的侧福晋么?   都快把福晋气个半死了,转头还能让人在外面使劲夸她性子贤德,这手段他到现在看了都服气,还能算老实?   啧啧啧,苏培盛砸吧着嘴,只觉得秦嬷嬷死得冤呐,主子爷心眼都偏人齐主子身上去了,您老人家这么上下扑腾还干啥呢,越使劲死得可不就越快。   干脆一缩身就不进去了,径直往边上廊道里窝会,跟着主子爷把这些话听多了,他昧良心啊。   徒弟小阮子是苏培盛前后都特意带在身边/调/教的,这会好容易看他师傅闲下来了,就上前一顿按肩膀捶脚的,把人伺候得舒服了才开口问:“师傅,齐大爷走了,齐主子那边,您可打算怎么交差呀。”   苏培盛眯着眼指了指膝盖,等着人蹲下揉了才把人帽子往下一按,啪嗒打他一个帽子崩,“说你小子笨还真没说错,这里前前后后的动静你就没看出什么不对?”   他朝小阮子伸出一根指头,“你别瞧事折腾得大,可他大小不齐最后能怎么着,爷们江南有了人,那能气着谁,还不就是京里怀孕的那个。看着又挑唆人又传消息闹得挺严重,可最后再严重,那也最多就掉个孩子。”   苏培盛哼了一声,不在意道:“没了一个,再生不就行了,齐大爷才几岁,他齐家难道还立等着有爵位传下去?这压根就伤不着人家的根本,偏偏还对准了女人孩子,这手段你觉得谁能使出来?这是娘们的手段!”   就这还用往下查?   苏培盛敲敲小徒弟的脑袋,就这徒弟,他带个几十年都放心,肯定挤不下他来。   等着到了第二天。   阿尔哈图还担心齐文这个性格会不会收服不住底下的侍卫,准备送佛送到西,再帮忙压一把,可结果压根就不用他出手,换班的时候眼见着齐文就带着后头十个侍卫过去了,全程没一个出声的。   十个侍卫对他肉眼看得到的敬服,哪还需要他出马帮忙。   这可奇怪了,叫来爱打听事的人一问,才算是解了疑惑。   听说齐文今天一大早就站他那屋门口了,凡是想过去的那都得跟他过上一招,人把话都敞开说了,说自己这个什长是布库赢来的,要是有人能胜了他,位置就该是他的。   把十个人那是激得嗷嗷叫,冲上去就准备把齐文给干/趴下,可结果是来一个扔一个,齐文守着门就跟门神似的,脚一点都没挪,把十个人都甩了出去,这功夫,谁能不服气。   “听人说,眼下不单是他的人想比试,外头满蒙都知道咱们这有个玩布库的好手,都想来比试比试呢,大人,您说咱们拦不拦,真要是让齐文打赢了那些爷们,不是自找麻烦上门嘛。”   “拦什么!”阿尔哈图眼睛都快发光了,真要是能一个打十个,那都算是满洲巴图/鲁了,还是他亲手提拔的,这是天上掉下来给他的好下属啊。   ------   于是乎,没过几日,亲军营里有个巴库好手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听说赢了都快六十多个人了,还没一场输过,胳膊比人大腿都粗,大腿比院里大树都粗,鼻子喷出的气能吹灭十来根蜡烛,总之就是一个字,威猛!   连皇上都听说了这事,饶有兴趣的把人叫到行宫里头来比试,四阿哥就看着他那位大舅哥一脸憨厚的左边甩一个,右边扔一个,自己原地不动,底下倒了一大片人。   ( ⊙ o ⊙ )!!!   大舅哥你有这本事早说啊,他正愁自己手底下没个带兵的人物了,这下好了,还是小格格的哥哥,忠心什么的都不用测,天生就是跟他一个阵营的。   干脆就等着汗阿玛封赏下来了,四阿哥才把信送回去,好让小格格高兴高兴。   苦了齐悦那几天是一直提心吊胆,想着怎么就问个消息拖老长时间,该不会真堕落了吧。   收到信连人都避,忙撕开口子倒出来看,四阿哥一共给她写了十六页纸,厚实的一大摞,从开头到末尾反反复复的寻摸,齐悦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下找,愣是就没看见提她大哥江南到底有没有收女人的事。   真是气死个人!   重点是她大哥揍人厉害吗?重点是她大哥升官了吗?   齐悦都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四阿哥对她大哥的赞叹之情,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页纸,却没写一行她最想看到的回复。   嘎吱嘎吱磨得牙齿格外锋利——   云莺都生怕她把自己牙齿给磨短喽,小心的劝道:“许是主子爷事情多忙忘了,要不,主子您再写信问问。”   “写个屁!”齐悦拍了一下桌子,没好气道:“再有三天,人都要回来了,我直接问我大哥都比写信快。”   这些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爷们,指望他们是不行了,还是得自己来。   齐悦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能这么针对她家里人的,不外乎福晋,福晋娘家,李格格,宋格格,武格格,云格格,尹氏等等等等少数几个人嘛,很好查的。 第138章 回来啦   在这些人当中, 齐悦首先怀疑的,那自然就是在后院吸引伤害最高的李格格了。   谁让她是后院最能蹦跶的呢,像遇到什么事儿,齐悦头一个怀疑她也不算奇怪。   别看眼下李格格是没敢跟她闹, 可齐悦心里清楚, 这位八成还惦记着自己的侧福晋位置, 要是有机会踩一脚, 她绝对不会迟疑,像这种泼脏水的手段李格格也是玩过的。   云雀在边上听着齐悦的猜想,连连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只觉得主子果然是主子,一出手就逮着了人,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很好。齐悦欣慰得看着云雀, 希望她能保持住这个眼神,看得自己都快要膨胀了。   像后院里的人,一般出门是要拿了府里的出门牌子才可以出去的,福晋那儿的牌子,因为管家的原因现在都交到了自己手里,齐悦这里可没有后院人要出去的记录。   也就是说,从明面上来看,后院里的这些人是一个都没有和外界有过联系,那就只能私下里派奴才们出门传话了。   齐悦很快就让人叫来了府里守门的几个太监,让他们把外出的单子拿来自己看看。   额...   齐悦来回翻看着单子, 这几个月后院里出去的还是跟以前一样,除了采买就是前院的人,其余奴才都没有出去过,合着她刚刚才猜测全错。   见着她脸色越发不好看,守角门的一个小太监脑袋里突然一激灵,想起了前段时间看见过有个妇人进了府门,忙站出来回道:“回侧福晋,确实有人进来过,只是没有记上。”   “哦?”没有记上?为什么没有记上?难道这个人连前院看门的太监都收买了?齐悦脑瓜里一瞬间闪过好几个疑问,看着太监就忙道,“是谁?”   小太监忙讨好的笑笑,“奴才也不知道,是王哥哥把人领进来的。”说罢就指了指前头的王福来。   王福来:……   照着人就踹了一脚,指着鼻子骂道:“滚出去!”瞎了眼的,那是齐家大奶奶,侧福晋的娘家嫂子。   屋里头的人被一窝蜂的撵了出去,留下齐悦在那头疼的揉着太阳穴,只觉得靠这条路来找人,恐怕是行不通了。   细想想,能想着法从江南传到京城,还能指使正黄旗,那就说明这人能调动的分量绝对比自己要大,既然如此,那些家世普通的,和普通线以下的,就都可以排除。   这么一划拉,就很清晰明了了,府中也就只剩下一个福晋,乌拉那拉家是正黄旗的佐领,下管着三百户旗人,指使人是肯定能做到的。   只是,福晋她出不来啊。   因为生病的缘故,福晋就呆在正院里头,两边人遵守四阿哥的命日夜不停的守着门,哪怕正院奴才想出去都有个人跟着。   她身边使得上的秦嬷嬷死了,赵嬷嬷退到大阿哥那边照顾,一个好汉还需要三个帮手呢,没人帮忙,她怎么能做到呢?   况且,齐悦肯定的讲,福晋就是真有后招暗线,也绝对第一时间往自己身上使,绝不可能想到府外头的齐文,她哪知道自己哥哥娶亲还外带老婆怀孕的。   齐悦是头越想越痛,看着边上还一直密切关注着自己的云雀,心不禁就有点发虚。   可不能在自己有且仅有一个的粉丝面前露怯啊。正好奶娘抱着札喇芬过来请安。   齐悦就跟见着菩萨似的激动万分,忙伸手把闺女抱到怀里,有正当理由的指使云雀去收拾榻,让她忙起来再说,免得再想到这事。   这做人偶像吧,看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   札喇芬这个时候已经九个多月了,能翻能爬,爬得特别顺当,两条腿蹬蹬蹬就跟加了轮滑似的,一下就窜出去了。   为了她的安全,再加上想让人撒开欢的爬,齐悦就没拘着人在小床里窝在,反而找了王以诚让他想法子做个木榻来。   类似于小床,不过没有四边脚,方方正正的跟窗边榻一个尺寸,边上设了可拆卸的木栏杆,把这个放在榻上正好卡主,又往上面铺了好几层的褥子,栏杆上裹了软被子,就是真磕着摔着了也不疼。   相当于放大版的儿童游戏围栏了,还是私人订制黄花梨的,非常奢侈了。   把已经在怀里扑腾的小胖闺女放在榻上,木栏已经插/上去了,由着她在那放肆的爬,除了里头的札喇芬外,齐悦还做了好几个小玩偶搁在里头,样子古怪得很,老鼠不像老鼠,小狗不像小狗的。   齐悦却很满意,多可爱呀,反正迪斯尼不能跨时空追着她要版权费,想做几个都行。   “来,闺女,走一个,试试看。”齐悦站边上朝札喇芬招招手,果然小人顺着声音抬起头看了看她,咿咿呀呀好几下,就真的爬了过来,扶着栏杆小脚使劲往上蹬。   “好,使劲,踩住了。”齐悦在旁边给她加油打气,看着札喇芬真的借着栏杆从站了起来。   只是脚还站不稳,站起来没两秒,就噗得一下坐到了榻上。   福嬷嬷看着都心惊胆战的,恨不能冲过去抱起来,孩子亲娘却在那笑得没心没肺的,还安慰她呢,“没事,我试过了,摔着一点都不疼,让她慢慢摔吧,皮实!”   福嬷嬷心道,还真没见过这么胆大的额娘呢,行吧,您自己的闺女自己带,等着四阿哥回来,看主子爷怎么收拾您!   嘀咕了好一会,就真的没上去扶,边上的奶娘见她没动,自己也不敢多说话了。   札喇芬失败了也没哭,只是冲着栏杆恶龙咆哮一番,嗷呜嗷呜的就麻利的重新拽着栏杆想起来。   齐悦在边上给她记着数,从下午的不到两秒,到了晚上都能站个三秒了,再这样下去,齐悦估计离札喇芬能走路都没有几天。   这应该算是聪明吧?   齐悦心里头琢磨,她光记着顺口溜的三翻六坐七滚八爬了,这个走路还真不太清楚九个月算早还是算正常,上辈子哪关注这些呢,想来应该是发育的好吧。   齐悦只求能把闺女养得健壮一点,千万别弱不禁风来场雨就生病的那种,在古代生病的死亡率简直不要太高,真要是因为小病死了齐悦能哭死过去。   那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每天亲眼见着养到这么大,说句不客气的,四阿哥现下都比不上闺女的地位。   “来,叫妈妈。”齐悦哄着她学说话,额娘什么的太高难度了,妈妈这种嘴巴一张就能喊出来,肯定能学会。   札喇芬闭着眼睛不耐烦的哼哼了一声,她下午运动量可大了,这会抱到床上就就闭上了眼睛,哪里还能搭理她额娘了,都不用人哄,睡得特别快。   小没良心的,睡吧睡吧。   齐悦闭上了嘴巴恨恨,你要好好珍惜在亲妈身边睡觉的时光,没几天大醋坛子就要回来了,你睡的位置到时候归他,你到时候哭也没用。   -----   过了两天,就听见人传消息过来了,明天圣上就要返京。   这头几年福晋管事的时候吧,像是去接四阿哥回府,她都要跑到正院去先坐几个时辰的冷板凳,到今年,那就没这回事了。   府里接待的事情归齐悦管了嘛,统共就两位够身份迎接的,李宋两位格格倒是想来求齐悦,让她带着孩子一同去迎接四阿哥,可她们两身份上够不着啊。   剩下一个福晋病了,甭管是真病假病,那对外宣传都是卧病在床需要调养,自然也没有露面,就剩下她一个,还用等谁,自自在在由着自己安排时间就成。   正院也不用去了,收拾完齐悦就直奔前院书房,舒舒服服坐在那等着人传消息。   小太监们一波一波的来传话,圣上进城门了,圣上进宫了,阿哥们跟着进宫了……一直听到三阿哥回府了齐悦才起身带着人到正门那去迎接。   街面上提早都清了人,这会安静的只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从远处慢慢走近,齐悦心底突然莫名的紧张起来,有了一种期待感,偷偷踮着脚往外探头想早看四阿哥一会。   那远处骑着马的四阿哥,明明还隔着十来米呢,可齐悦这么一抬头,四阿哥真就有所感的也望见了人群里神情有些紧张的小格格来。   嗯,人瞧着挺有精神头,应该在府里没什么憋闷的事情,四阿哥看着脑子里反射性就点评道。   只是看着齐悦那微微泛红的小脸冲着他一个劲儿的笑,连身处在大庭广众之下,身为侧福晋的体统都忘了,眼睛明亮亮的望着他,都快望到他心里去了。   就这么想他呀。   四阿哥赶了一路的僵硬身子都暖洋洋的软和下来了,脸上不知怎么的,也露出了笑。 第139章 汗阿玛   四哥好像比出去的时候黑了。   齐悦望着从马背一跃而下的四阿哥有些愣神, 人似乎也瘦了一点, 在府里好容易跟她一起吃饭养起来的三两肉,出去才几个月就全掉光了。   不过脸上少了肉,倒显得人都锐利了很多,像把出鞘的剑,一看就知不好惹, 气势凛冽得不行。   齐悦忍不住有些坏心眼的想, 该不会是四阿哥坐不惯船吧?一路颠簸才折腾瘦的?   翻出上辈子的记忆琢磨琢磨,好像这个理由还挺有说服力的, 在雍正年间确实没见这位爷南巡过, 下江南的都是他爹康熙和他儿子乾隆。   也不知道真是因为国库没钱不想劳民伤财, 还是真有这么一部分的原因。这要是考据出来,妥妥的是个新发现。   因为想着事,行动就慢了一步,后面人都跪下了她还没行礼请安, 刚准备动作, 四阿哥就先走过来了叫免礼起身。   嘿嘿, 齐悦膝盖都没弯呢, 听着话就真直起了腰板,像是捡到什么便宜似的偷笑。   这么久没见, 齐悦却一点都不带陌生, 伸出手就想拉着四阿哥往里头走,反正在福晋格格们面前都牵手过了,现在她们不在, 齐悦拉着顺手,小手攥着大手就往里头走。   看得四阿哥都无可奈何了,由着她动作道:“你怎么跑这里迎接来了,我还以为你在小院那里等我呢。”还挺意外的。   齐悦往前正走着,听到这话转过脸来冲四阿哥得意的一挑眉,“这就叫惊喜呀。”   果然又惊又喜。   四阿哥忍不住心里嘀咕,这隔了好久没见,小格格的胆子眼见着都比以前大很多,连自己现在板脸都不怕了。   一路牵着走到了院子,齐悦看他那全副武装的衣裳就觉得累,忙让人去拿了轻便的袍子来,赶紧给四阿哥换上舒坦舒坦。   要是四阿哥在小院,一般来说换衣服这工作,丫头们是不上手的,要是齐悦没歇息,那都是退下去她亲自动手。   苏培盛几个太监也不往前面凑,自顾自的守在了门口闭目养神,主子爷跟齐主子久别重逢,想必肯定是有一番长谈,他们还是不便进去打扰的好。   这谈话看刚才的样子,估计要折腾一两个时辰,他们跑了一路也累坏了,趁着这个空,好好喘口气歇息歇息。   屋里头,齐悦看着连里衣都脱下来的四阿哥哇喔了一声,啧啧点评道,四阿哥穿衣看着瘦,脱下来还是挺有肉的嘛。   瞧这肌肉……瞧这胸膛……瞧这小腹……   齐悦那还想再往下延伸的手,突然就被人给按住了,耳边还传来了明显的呼吸声,悄悄仰起头一看,眼前的四阿哥眼睛都快变红了,炽热的望着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火热。   完蛋!给人摸出火来了。   齐悦无辜的眨着眼睛,被四阿哥瞧得身子似乎也跟着热了起来,喉咙都干得不行,忍不住就舔了舔嘴唇。   好嘛,当时整个人就腾空被人横抱了起来,衣服都还没换上就往帐子里头走去。   实在是太猖狂了!   当着他的面都敢这么样,四阿哥决定好好教导教导小格格,让她明白最好不要在自己面前,乱搞那些危险动作,后果可是会很伤身体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四阿哥到底还是收住一点,只是叫了两回水就放过了齐悦。刚从外头回来,还有事情要处理呢,闹得太过头也不好,缓一缓,晚上再继续。   因为折腾的功夫,天这会儿都有些暗下来了,齐悦揉着腰安排人去膳房里提膳,久别重逢果然厉害,运动量大得她都饿了,吃点东西好补充恢复一些体力。   等着吃饭完洗漱完,四阿哥跟齐悦看着都空下来了,苏培盛那边才让人把这几个月南巡收的礼单并东西一起抬到了小院,让她安排处理。   苏公公心里很平静,反正早晚也是要被主子爷赏给侧福晋的,早一会儿,晚一会儿,进的不都是小院库房,他已经习惯了。   真要有特别贵重的东西,估计那人也不会大咧咧直接让人抬到府里来,肯定是托人直接或转送给四阿哥本人的,齐悦心里也清楚,这会就毫不客气的接了礼单,在灯下翻看。   一打头就看见了江宁织造的名字,真糟心!   齐悦鼻子里使劲哼了一声,故作奇怪道:“诶呦,不是说退了吗?怎么上面还写着名字。”   瞧瞧这个酸劲儿!四阿哥在那品着茶呢都闻到了,用指头虚点了点齐悦道:“那是第二回 ,真要按你说得全退回去,那是结仇,把人往死里得罪。”   “到底,也是汗阿玛的亲信。”就是不喜欢,也不至于结怨,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四阿哥是不会做到这一步的。   虽说人家是包衣,可在曹寅还活着的时候,曹家绝对算得上是康熙亲近人当中的一员,排名还挺靠前,过的比有些郡王贝勒威风多了。   真要得罪了他,哪怕是四阿哥也不见讨得了好。   齐悦想到这里,脸色一下就凝重了起来,冲着四阿哥担忧道:“那四哥还把人给送回去?这会不给曹家面子,皇上心里会不会对你有意见呀。”   要真就因为几个还没见上面的人害得康熙对他有意见,那简直要亏死!齐悦还真挺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只蝴蝶,晃悠得四阿哥没法子上位。   “你呀——”四阿哥直叹气,招招手让齐悦过来就一把给揽住了,“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多亏屋里没有人,要不然就你今天的话传出去,给汗阿玛听到,一个揣测圣心的罪名下来,那可是要杀头的。”   四阿哥是康熙亲儿子,尚且还不敢大喇喇的直白把话说出口,齐悦不过是个贝勒侧福晋,真要是被人知道了传出去,汗阿玛一指头就能轻易碾死她,严重点齐家上下那都保不住。   齐悦把头靠在四阿哥怀里轻声道:“我就在四哥面前这样,我又不是真傻,还往外头说去?四哥你还没说呢,会不会影响到你呀。”   真是多谢小格格的信任了。   四阿哥摸着怀里人的脊背,单薄的消瘦的很,柔柔弱弱的,心里主意倒是比别人都大,禁不住她的缠磨,笑着给齐悦耐心解释道:“曹家太张扬了,他是汗阿玛的心腹不假,曹寅也颇受汗阿玛的宠幸。可曹家跟阿哥们结交,汗阿玛未必就乐见其成。”   他们几个毕竟是成年的阿哥们,哪怕是分到了六部习学,可那也只是习学,跟在外的大臣们结交那就犯忌讳了。   汗阿玛再是他们的阿玛,那前头可也还跟着汗,四阿哥不知道其他人清楚不清楚,可他自己打从那回太子闹得乌龙开始,就有点明白了。   汗阿玛对他们,首先是皇帝,其次才是阿玛。 第140章 私心   啊, 齐悦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时候,四阿哥就已经想到不宜结交臣子这条计策了啊。   不由得点点头道,“这倒是。”   四阿哥曲着食指刮了刮小格格的鼻子,可算是聪明了。   其实他也不单单只是为了这个。曹家若是只忠于汗阿玛的大臣,那倒还好, 可偏偏, 他们与太子交往太深了。   四阿哥望着桌上的茶盏无声的叹息,他以前在太子宫里, 因为地方狭小再加上自己的年幼, 确实见过几次江南那边送来的宫女, 长相什么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京城养出来的姑娘。   以前他还疑惑,可到了江南才发现,这就是传说中的瘦马,手段跟前段时间在江南曹家使得一模一样, 也许旁人觉得送女只是平常, 可送给太子, 还是多年前就送过去的, 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为着上回宫里头的流言,四阿哥就已经察觉出该是有人在警告他了, 现在好不容易出宫建府独立了起来, 他疯了才会跟曹家掺和在一起。   要是还靠太子太近,那就相当于是在汗阿玛面前摆明了旗子投靠太子。   这真的不是一条好出路。   他确实是亲近太子,可他绝对不能投靠太子, 这是定死了的两条线,四阿哥很清楚。   所以他那时候才会选择借着送美人这个理由冷脸,很符合自己的性格,太子知道了也只是暗骂曹家愚蠢,而不会因为这个就跟自己疏远,汗阿玛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小人。   不是因为斗争,也不是因为权力,仅仅只是颜面,多正常的理由。   四阿哥心里突然有点想笑自己了,说了这么多借口,其实归根到底,他还是怕影响到汗阿玛对自己的看法,他其实还是害怕汗阿玛对太子的态度。   摸着小格格的头发,四阿哥自嘲道:“我其实也有私心。”   这话说的。   齐悦扭过头来诧异的望着他,奇怪道:“谁没有私心,真要没私心,那是庙上供的菩萨佛爷,哪里还是个人。”   “悦儿真这样觉得?”四阿哥听着小格格斩钉截铁的回复,心里莫名其妙的好受了许多,忙追问道。   “那是当然!”齐悦肯定的点了点头,有私心很正常嘛,她咳咳咳,也有啊。   齐悦心虚的把头埋进四阿哥的怀里,琢磨着该不会是自己刚刚趁四阿哥分心,偷偷划拉礼单的事情被他发现了,这位爷在拐着弯敲打她吧。   这不能怪她嘛,齐悦鼓起了腮帮子,江南富裕,离海又近,西洋东西确实很稀奇,像礼单上的西洋扇,西洋画都没见过,她划拉那是为了……额……为了给札喇芬开阔眼界,对,就是开阔眼界用的!   真的不是因为自己稀罕,齐悦用秦嬷嬷的性命发誓。 第141章 底线   话是这么说, 可齐悦面对四阿哥还是有点气不足, 今晚一直就跟着他后头,帮忙梳头按肩膀,抱着札喇芬还特意教她叫阿玛,狗腿极了。   真是没出息。   四阿哥心里摇着头叹气,就她的小心思能瞒得过谁?   怎么这么傻, 既然苏培盛都把单子直接给她了, 那自然就是随她安排,真就光明正大拿过来又有谁敢说嘴, 干嘛还偷偷摸摸的。   不过嘛……   四阿哥趴在床上没戳破这层纸, 闭着眼睛享受小格格那用心的揉捏讨好, 舒坦的长出一口气,这事还是别说出来好了,难得能乖成这样。   他不说话,齐悦那边以为事情还没过去, 按得自然就更用心了, 从头到尾一顿全套中式小推拿, 把自己累得够呛。   可这都按到小腿肚了, 还是没见四阿哥松口,齐悦就有些纳闷了, 这位爷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不管了, 不管了,齐悦用湿帕子擦擦手,干脆利落的宣布行动中止, 再按下去,她手都要累坏了,换个办法试试。   努力搜刮着脑子想了想,齐悦突然想起她大哥那事,这都把人等回来了,到底背后是谁传的话,总得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吧。   她可是在大嫂面前打了保票的,事情的真相可关乎到她大哥那条腿的健康,究竟是该打断还是完好,可全看有没有人了。   吧唧就趴在四阿哥背上,磨蹭着问他道:“四哥还没跟我说,那在江南的流言是真是假呢,要是假的,谁这么暗戳戳的陷害我哥?”   四阿哥翻过身来抱着她,软绵绵的就像棉花,“你就没猜出来?”亏他刚刚还夸人聪明了呢。   齐悦苦皱着一张脸,比划着手指给四阿哥解释:“猜了好几个,没一个对上的,哪还能找得出来。府里上上下下我都查了半个月了,也才找出三个捞油水的小贼来,其他人是一点错处都没有。”   四阿哥捏着她晃悠的小白手把玩,提示了一句道:“就非得要在府里找?”   这话一说,齐悦立马就想起个人来,“福晋的额娘?乌拉那拉氏夫人?”   可算是猜出来喽,四阿哥欣慰地点点头。她仗着费扬古的势力,做事是粗糙惯了,底下人查不清楚,可上头他一查那正黄旗两人的家世,就什么都清楚了。   就像苏培盛说的,这事阴毒是有,可还不够狠,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背后是个女的,要像背后是他,那就先解决了齐文,哪里会围着还没出生的孩子身上做文章。   “是她,那可就不好办了。”齐悦撇撇嘴,怎么感觉自己跟乌拉那拉家杠上了,打了福晋,引来她娘。   自己只是个贝勒侧福晋,能拿她这个外臣夫人怎么办,敢情人家那是拿准了自己对她无可奈何,有恃无恐的很啊。   “费扬古是个聪明人,他会处理的。”都把手伸到他后院来了,四阿哥怎么可能会放过她,早就安排好计划,这回估摸着都要闹起来了。   ------   “老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觉罗氏(即乌拉那拉氏夫人)攥紧了手里的佛珠,望着费扬古一脸愤恨道。   原本刚刚见费扬古到她房里,觉罗氏还有些惊讶和欢喜,这都多少年没晚上来了。   早些年他们也曾恩爱过,不然也不会生下两个女儿和幼子五格,可后来觉罗氏的一桩旧事被费扬古查了出来,就渐渐不再往她房里去了,总是歇在早年两个老姨娘屋里。   今天突然来她这儿,觉罗氏特意收拾了一番,还熏了香,哪里料到还没开口说话,费扬古一进门就让她往后安心在房中求佛祈福,没事不要出门了,这岂不是相当于将她给活活软禁了吗。   觉罗氏就是再想表现得贤惠,也不会就这么接受,当即就反问道。   “你做了什么?”费扬古冷笑了一声,“竟然还有脸装不知道,要不是旗下那一家闹到我这,我都不知道,你在背后还敢仗势胁人,肆传流言,插手阿哥府事,这桩桩件件,哪个不能送你白绫?我如今只是让你在房中求佛,都算是看在子嗣份上宽厚了!”   费扬古激动起来,身子都颤颤巍巍打着哆嗦,他这几天身子本来就不好,又听说觉罗氏的所作所为,气得血直冲脑海,连大衣服都没换上,就径直往院里走来,这会被风一吹,头晕呼呼就有些晃悠。   “老爷宁愿信外人,也不肯听我一句辩解么?”觉罗氏不肯认下这些事情,强行解释道:“好歹我也是四福晋的额娘,她性子腼腆我只不过是帮她出个主意,哪里就到插手这一步了,这么大一个罪名下来,岂不是要毁了咱们府里所有人吗?”   她不说这话还好,你说这话费扬古显然就更气了,像四福晋重病在床的事情,旁人不知情信以为真也就算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怎么能不知道内情。   以四阿哥的性子,四福晋准保是做了什么惹怒他的大事,才会闹到这一步。   这段时间觉罗氏月月到四阿哥府给福晋请安,可是从没断过,多半就是这个蠢妇指使四福晋做下的蠢事,得罪了四阿哥,害得四福晋这个下场。   手指头指着面前这个死活没觉得自己做错的觉罗氏,费扬古刚想高声叫人捆了她,就身子一抽,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觉罗氏都没反应过来,又因为他们争吵挥退了下人,以至于费扬古摔倒那一下愣是没人拦住,真就后脑勺啪一下磕到了地上,费扬古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大夫过来把脉,这都已经太晚,眼见着没剩下几天好日子活了。   觉罗氏到这一步才害怕起来,真要是费扬古一撒手死了,这一应家私,她可怎么守住。四福晋生死不知,五格还立不住,她可不就全都没了倚仗。   拿着银票就求大夫一定想办法救人,不管怎么说,总要让人清醒过来先才行啊。   那大夫犹豫了一会儿,看在银子的份上,到底还是写了张药方,嘱咐着让她抓了药就把方子给烧掉,这东西不能亮出来。   觉罗氏点点头,派心腹分开两家药铺配齐了药,熬好了药剂果然有效,掰开嘴用鹤嘴壶一灌,没多久就看着费扬古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会也没工夫再处置她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赶紧就叫人去把几个儿子都叫过来,顺便派人去四阿哥府求见福晋,哪怕人出不来,求身边伺候的出来也行,能问问情况传一句话。   一旦他死了,目前这几个还立不住,眼看着家世就要衰败下来,只有仗着福晋,和福晋生下的大阿哥才行。   只要他能平平安安长大,继承了四阿哥的爵位,最少也是郡王爷,有他撑腰,家里几个糊涂蛋才能活得安稳,多享几十年富贵。   “来人!来人!还不快去!”觉罗氏得了这句话心里一下就安定了,老爷有主意就好,忙招呼人去传话。   可虽然话是说得这样急,京里宵禁在,谁敢半夜去闯阿哥府,等到天亮了人才敢出门急匆匆的过去。   前文说过,四阿哥府如今是齐悦管着家,牌子都在她手里,前段时间又检查过来往本子,因此哪怕是福晋娘家的人想来求见,守门的该班太监也不敢做主,而是先报到了齐悦这里,请她的示下。   府里谁不知道福晋同侧福晋那点恩怨呢,这见不见,还真说不准。   “费扬古病了?真病了?”齐悦有些意外,不是说幕后黑手是福晋额娘吗,怎么她阿玛反倒病了,听小太监说,乌拉那拉府的下人称病得严重,似乎就在这几天了。   “要我说,干脆就把人给撵回去,谁知道是真病假病,这会儿让福晋派人出去,得生多少事情来?”云雀不是很赞同,她还真怕这背后藏着阴谋。   一说起这事她就牙痒痒,想起之前那回齐悦病重,她们去求福晋,福晋可是黑心就是没给牌子,这回撞到了她们头上,那就原封不动的报复回去。   云莺推了她一把,“主子都还发话,你胆子倒是大,敢抢在前面。”见齐悦不在意的摇头,才放过云雀。   她其实也是这个意思,看着齐悦担忧道:“不过云雀说的,确实也有道理,您瞧瞧这一年福晋使了多少把戏,指不定这又是一招。”   一个两个都不赞同,齐悦就把目光移到了福嬷嬷身上。   福嬷嬷沉吟了好一会,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现如今府里,侧福晋管家那是因为福晋生病的缘故,这才接了手来。可要是福晋阿玛真的病重,福晋苦求一下四阿哥,主子爷也未必真就冷心到不许她见面那一步,真要是同意允许福晋出门,那这病恐怕就该好了。”   福嬷嬷没说自己同不同意,只是给齐悦说明了情况。她现在的舒坦日子,那可全是因为福晋生病,需要卧床休养的缘故。   要是人家真能出门去了娘家,那这管家权就得还回去,人家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四福晋,这回给了,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可就说不准了。   屋子里三人齐齐注视着齐悦,等着她拿主意。   既然如此,齐悦就没有再犹豫,直接把还在外头的小太监给叫了过来,“去,把人领到正院去,这事紧急,可千万别耽搁人家。”   不管是真病假病,只要有一半的可能,齐悦就狠不下心硬生生拦着人,说不准这就是父女两见面的最后一面呀,人伦骨肉亲情,她实在是没办法冷眼看着。   就算最后福晋真因为这个翻盘,拿回了管家权,齐悦也不后悔,她既然能让福晋病一回,就能让她病第二回 。   一码归一码,她们两的争斗跟家人无关,哪怕福晋那边先越了线,她也不能就跟着这样做。   她毕竟还有底线。 第142章 使性子   福晋听到人传来的消息时, 整个人都慌张了, 身子晃悠的当场都快要倒下去,死命攥着帕子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那派来传信的下人,是她额娘觉罗氏身边的亲信,胆色比旁人大许多,这会听福晋责问也没吓昏, 跪地上就点头道:“奴才哪敢撒谎, 才从府里出来时听人说,那来看病的大夫都摇头了, 府里几位爷同太太都在床边上守着老爷, 眼见着是不好了, 不然哪里会派奴才来跑您这传话。”   福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耳朵边轰隆隆震山响,那下人说得话都似是隔了一层模模糊糊,她是真的不敢相信, 阿玛这么个健壮的人怎么说倒就倒下了, 这一去, 家里和她可怎么办?   看着坐上头的福晋像是木头一般不发声, 传话的人不由急道:“回福晋,这来回的时间耽搁不得, 奴才求福晋还是尽早决断, 到底是派身边伺候的哪个丫头,跟奴才过府里头去。”   这都快要人命的时候了,二姑娘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拖拉, 真个是要急死人。   这……   福晋转头看了看身边跟着的四个大丫头,都不怎么中用。从家里带过来的是巧容巧丽两个,内务府上来的是巧懋巧晏,犹豫了半响,福晋到底还是挑了巧容过去,好歹这是府里的人,遇上事看身份也能拿得住。   福晋心里头有些酸楚,要是秦嬷嬷在,她想都不想就能托嬷嬷过去,什么心都能放下了,哪里还用得着这几个丫头。   巧容接了命脸上有些迟疑,没有马上出去,反而跪地上吞吞吐吐道:“回福晋,这出门是要拿牌子的……”   没有出门令牌,府里谁都不能出去,这还是福晋那会吩咐下来的规矩呢。   屋里一下就安静了下来,其余几个丫头都深深的低下了头,不敢抬头去看福晋的脸色。   直到外头常顺那匆匆的脚步声,才打破了这场尴尬,“奴才请福晋安,小院王福来奉侧福晋的命送了出门对牌过来。”   就这么一刹那,福晋很想当着齐悦的面问她到底在想什么,是故意来嘲笑,还是显摆?还是那么微不足道的同情?   自己这个福晋都已经沦落到要靠侧福晋接济了吗?   福晋揪着帕子,要不是想起阿玛的病重要紧,那扑面而来的不甘和羞耻让她差点就想把牌子给丢回去,狠狠砸在齐悦的脸上。   巧容不敢再耽搁,取了牌子就跟着人出了府,到乌拉那拉府上的时候,费扬古还撑着眼睛没合眼,等着人把事情问个明白。   ------   后院的事情就没有能瞒过四阿哥的,才到下午日头落了西,齐悦抱着札喇芬教她认东西呢就见四阿哥过来了,看那一身朝服就知道是下朝直接奔小院来的。   齐悦抱着日益沉重的三格格没法抽出手,就扬了扬下巴,不客气道:“又不是急催着你,干嘛不换身衣服再过来,还不快去擦擦,瞧你这满身的灰。”   四阿哥还没歇脚呢就先领了齐悦一顿排场,里头的□□味十足,不由得奇怪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云莺,快给你主子煮下火茶来。”   怎么了?   齐悦竖起两道柳眉,鼓起腮帮子瞪着四阿哥道:“呼风唤雨的好日子没了,吆五喝六的好日子没了,这还不够我气的?!!”   越看越讨厌,齐悦掂量掂量怀里的武器,要不是造价昂贵,生产周期漫长,还真想空投过去试试。   嗬,还呼风唤雨?还吆五喝六?   不知道的还以为齐侧福晋是天上那位神仙呢,说话这么横。   对这么个人,你说四阿哥他能真生气?   当即就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道:“我说,你朝我发哪门子火?这人是你点头带进去的吧,牌子也是你主动送过去的吧,这里头哪有我的事?”   衣服也不换了,走上前去看着小格格的脸色试探道:“要不就再把牌子拿回来?我又没让你不管家。”   齐悦使劲摇着头否决了,“可别,俗话说的好,当家三年,猫狗都嫌。”   她仰着头看了看四阿哥,犹自带着气的咬了一口四阿哥下巴,都盖上牙印了才松口哼哼,“给了就给了,可以后她要是再敢惹我,我就咬你撒气。”   说着还嗷呜了一口,亮出两排细密的小白牙来,威胁式的看着四阿哥,怀里的札喇芬跟着她学,啊啊啊的流了一脸口水,折腾得气势是全没了。   齐悦看着纯真无邪的小闺女能怎么办,这可是她亲生的,没法嫌弃。先把人塞给了一身轻松还在旁边看热闹的她阿玛,自己个匆匆忙忙跑里屋去换衣服了,进屋的时候还朝四阿哥比划了个眼色,咱两这事可还没完啊。   正如齐悦对札喇芬没辙一样,四阿哥对小格格同样没辙,知道是拿他撒气呢也乖乖的应了,谁让是他出的主意砸了脚呢,本来想教训一顿觉罗氏,没成想劲使大倒让福晋出来了。   四阿哥不可能拦着福晋不让出府去看她阿玛,这是孝道,也是情分,齐悦心里也清楚,今天的火三分真七分假的,故意朝四阿哥先表个态,自己可没大度成菩萨,还有火气呢。   今后要是福晋还敢闹事,不用她出手,四阿哥就能处理了她。额……虽然貌似目前福晋作死的每一次,都是四阿哥替齐悦出头处理来着。   四阿哥抱着刚刚被强塞过来还扑腾的闺女,爷两还互相对视了好几下,看着无辜的闺女那胖下巴锃亮一大块的水渍,四阿哥心里的气是越叹越大,怎么跟小格格呆久了,感觉自己也越来越不讲究。   叫人赶紧取了热水,拿手背先试了温度,确实不烫才用帕子打湿,耐心给札喇芬擦着脸。   一边擦一边还小声的朝札喇芬抱怨道:“瞧瞧你额娘,脾气现在是越来越大了,还敢冲我闹性子。要不是看在她生儿育女的功劳上,阿玛早就训斥过去了,非让她认错抄字不可。一天天的连规矩都忘了,好闺女,你可千万别学你额娘,那么娇气,看以后谁还让她。”   诶呦,我的主子爷呀——   边上站着的苏培盛趁着没人注意,把身子使劲往远处房门那挪了挪,他听不下去了都。   主子爷您老人家抱怨的时候,好歹把笑脸给藏住了哇,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话说得轻轻柔柔,带着蜜似的,这是抱怨?   苏公公心底悄悄品了一口,呸!真酸! 第143章 两全其美   第二天早上, 齐悦起身洗漱完出来才发现不对劲, 屋子里就没看见四阿哥的人,这能去哪了呢也没打个招呼。   像这回南巡回来,皇上自己都累够呛,自然也心疼几个儿子,特意给了两天的假让回府里歇着, 这么一大早起来没去宫里头, 那是去哪了?   齐悦伸手就叫来了守夜的云莺,问了她一句。   云莺看着她脸色, 小心翼翼的回道:“回主子, 本来早上主子爷打算跟您一块用早膳的, 可正院那边来了人,说福晋知道费大人身子骨不好哭了一夜,都快厥过去了,求主子爷过去看看, 才刚走没多久呢。”   “主子爷那是怕吵醒您, 不然肯定会和您说一声的, 主子您可千万别生气。”云莺着急忙慌的跟她解释着, 就怕她因为这个气到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齐悦点了点头, 看着云莺那兢兢战战的样子就好笑道:“见就见呗, 人家那是名正言顺的四福晋,见主子爷难道我还要拦着?”   反正昨晚上冲四阿哥示威过了,去就去吧。   屋子里的几个丫头见齐悦脸色确实没有变化, 那从早上就提起的心才敢平平稳稳的放回到肚子里去。   只是小院恢复了平静,后院其他地方却因为四阿哥去正院的事炸了锅,不是说主子爷都跟福晋闹得不可开交了吗?怎么现在又过去了?   像其他人还好,那帮着管家的李氏宋氏和英氏都快急出火了,心里头焦急得不行。   英氏那边儿由于没有可靠的消息,自己个在屋里转悠着琢磨,半个多时辰了也没想出个原因,她手里头握着的人实在是少,就算有消息那也是漏风出来满院子知道的,光凭这些再聪明也拼不出个前因后果。   正苦恼呢,就看外头小院太监特意过来,说侧福晋有事请她过去商议。   英氏这个院子吧,住的人忒多,不像汪氏就跟武氏两人一个院,她这里光有名有姓的就有云格格,尹氏,张氏和王氏,五个女人全住在一个小院。   云格格位分在那,就住了正房,张氏王氏来的早,先占了东厢房,她跟尹氏两人没得挑,只能选在西厢房,一堵墙隔了一半,地方狭小紧迫的很,除了一张床外,只能摆张桌子两凳子。   墙角还累起来两个木箱子,里边放着衣服首饰,到晚上搭手把箱子放下来一个,拼成个长条,小丫头翠儿就睡那,这还算好的了。   尹氏那的蒙儿更可怜,只能打铺盖睡床边的地上,冬天的时候手脚都冻得通红,最后实在受不了,求着人使了银子才把院门那一间放杂物的小屋子收拾出来,给她晚上睡觉用。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院子里,稍微有个人影都能引得众人围观,这会看确实是小院太监过来请,才知道英氏是真搭上了侧福晋的线,都恨不能跟着一起过去请个安。   不怪她们没察觉,谁让英氏都攀上高枝了还不搬出去呢,见着她还住在这个逼仄的院里,可不就以为和她们一样嘛。   到了小院里,齐悦没跟她说几句客套话,直接道:“先前你那手里头管着的事就放放吧,等我这儿理出来,再额外交代你做其他的事。”   福晋出了院子,管家权自然是要要回去的,她这边把东西一交不要紧,只怕剩下那三个就要被福晋给换出去了,李宋两人不管,英氏替她忙前忙后那么久,总不好就这么撂开手,总得替人家安排好。   像她去管家,那是真心累白添事情做,可像英氏能帮忙管点事情,那对她反而是一种荣耀和体面。   英氏没头没脑的听了齐悦这声吩咐,安静的点头应道,侧福晋做事一向公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如此,想了想今天早上的事,不由得她就有了一个猜想,轻声道:“福晋怕是病好了吧。”   “不错,”齐悦赞赏的看着她,不愧是府里智商仅次于她的英氏,果然有两把刷子,靠着她一句话就把事情猜了出来。   这可真是,英氏皱着眉头焦急道:“怎么好好的病就痊愈了,人也出来了?福晋有了一次教训,下回肯定做好了防备,再傻的兔子也不会连撞两个树桩,何况是人呢。”   等着齐悦一五一十把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英氏诧异的看着齐悦,忍不住真心实意感叹道:“侧福晋果然心善。”   甭管是装出来的善还是真善,能做出这个样子就足够让英氏心下大定了。对福晋都能如此,自己投靠齐侧福晋总算是没有做错。   说实话,英氏宁愿自己投靠的是做事软弱的良善人,也好过那不择手段失去原则的狠心人。前者自己还能指点着平平安安活下去,后者稍有不慎就会连带上自己那一条命。   要不大家怎么那么喜欢良善人呢,哪怕自己不是,跟着这么个人最起码用不着担心背后的安全不是,英氏松下一口气,刚准备说话,就听见隔壁传来了响亮的哭喊声。   齐悦的肩膀一下就塌了下来,就说早上醒来她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呢,敢情是把娃给忘后脑勺了。   札喇芬这几个月跟她晚上睡习惯,早上醒来没闻着平时那个味,当场就嚎出了声。   齐悦听着都愧疚,为着昨晚上她阿玛回来,两人小别胜新婚,灵与肉来了一场深刻交流的缘故,洗了身子齐悦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一点都没想起来还有个闺女来着,也没嘱咐人给拿一件自己的衣裳陪着她睡,可不现在就闹起来。   别看三格格年纪小,可人愣是现在就学会了记仇,这会儿齐悦要不过去哄好,一直到晚上都甭想见着闺女冲她露笑脸。   齐悦心里头暗暗嘀咕,这么小就会记仇算账,也不知道是像谁。   一边念叨一边就让奶娘赶紧把人给抱了进来,娴熟的接过横抱着,腿脚一颠一颠的哄着她,腿脚都要麻了才听人渐渐收住了哭声。   齐悦刚准备让英氏先走,哪知猛地一抬头,就看见英氏满脸艳羡的望着她,准确的说,是望着她怀里的札喇芬,脸上不自觉的也带上了笑容。   是了,这年头嫁人的姑娘谁不想要个孩子呢。   许是英氏眼里的渴望实在太强烈,又或者是齐悦刚被夸了一句心善,这会就有些不忍的叹了口气,出人意料的朝英氏招手道:“来,你要不要试试也抱抱三格格。”   “我?”一向沉稳的英氏被齐悦这句话给惊得手足无措,连自称的奴才都忘记了说。   侧福晋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能放心让她抱着小格格?   英氏的脑袋有些迷糊,忍不住看着齐悦,期盼她能再说一遍,自己好认真的再听一遍,不然她现在觉得自己怕是出现了幻听。   “怕什么,我手在底下护着呢。”   见齐悦又一次发了话,英氏这才确信,好像真的是在说自己,下意识就用手往身上擦了擦,躬着身走到齐悦面前,几乎是抖着手接过了孩子。   齐悦双手在下面虚护着,嘴里还指点着她,怎样才能把这位小祖宗抱的舒服一些。   札喇芬只管眼睛看着她额娘,对于换个人抱,她是早就习惯了,并没有太大抗拒。   从年纪大的奶娘嬷嬷那儿换成个十来岁的年轻漂亮姐姐,她怎么会不乐意?还颇为满意的露出一个无齿的笑来。   英氏眼睛一下就红了,里头的水雾藏也藏不住。   她是真没想过,齐侧福晋能对她放心到这步田地。   孩子,多可爱的孩子,英氏都以为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抱不着一个孩子了,哪成想还有这一日,这会儿抱着札喇芬,只觉得哪哪都可爱,身上似乎都自带着光,别提多珍贵了。   直抱到手都酸了才反应过来,把孩子小心地递给齐悦,撑着笑道:“瞧奴才都忘了分寸,抱着三格格都忘了时辰。”   “这有什么,”齐悦摸了摸札喇芬的额发,她生下来营养就好,乌黑浓密的胎发到现在都长长了,“她现在还小,成日家睡了吃,吃了睡的,等以后再大些,你牵着她手在院子里走,那才好玩呢。”   英氏这回没立刻回答,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低低得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抬起头,等云雀送她出去,回来还奇怪呢,“英姑娘怎么像是喝醉了,脸上红红的,这如今的天气也不热呀,总不会是热出来的吧。”   傻姑娘,那哪是热的,这是要哭了。   ------   等晚上,四阿哥回了小院,齐悦就先拉着人坐在了椅子上,自己窝在他怀里头讲了今天的事,好好的把人给收进屋里来,却守一辈子活寡,人家来府里是为了伺候他,结果人一直待自己院里,别说孩子了,连女人都没做成。   看着是真可伶,可你要让齐悦她拱手把自己男人让出去,好圆了她们的心愿那又是放屁,谁敢说这个,齐悦当场就能让人赏她一顿大嘴巴子。   左不行,右不行,眼看着明年又是选秀的年份,多半又有好几个年轻姑娘要被指进府里头来过这种日子,齐悦自己都觉得于心不忍。   四阿哥这回听了齐悦的话,倒没说往日那些什么没规矩,胡闹的话,反而神情极其复杂的看了她好几眼。   齐悦似乎还看出了点欣慰的意思???   “四哥你说该怎么办啊。”齐悦摊手找四阿哥出主意了,她是真没想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好办法,直接把锅甩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好脾气的连连点头,一点都没烦齐悦在那念念叨叨,反而很享受似的,温柔得意的看着齐悦,笑了笑道:“那要不我跟娘娘说说,府里人也够了,明年选秀干脆就别指新人进府,你说好不好?”   这样也行诶!   齐悦拍着手点头道:“好啊好啊,这个法子好。”   四阿哥看着一脸无辜点头,很干脆就同意了的小格格,心里头憋不住都快要笑出声音,站起身顺势就敲了敲小脑袋瓜子,行啦,如你的愿啦,小淘气鬼!人家那是小醋坛子,你呢,那就是个大醋缸!”   什么意思啊?   齐悦捂着额头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味来。   额……   四阿哥该不会以为这是她吃醋争宠耍的手段吧?故意借着英氏做借口,好让他不进新人。   简直冤枉啊!!!   齐悦磨着牙,怀疑四大爷是不是得了自恋病,怎么老觉得自己是在吃醋,还敢说自己是醋缸?   酸儿辣女,这位爷就不怕念叨多了,自己肚子里真就揣了一个大胖儿子? 第144章 长进   费扬古到底还是没有撑过那一晚。   哪怕福晋亲自过去探望也没好转过来, 他毕竟是早年上过战场的人,身子骨本来就留有暗伤, 那会偏生又是气急攻心, 能撑到第2天,都算是大夫使了大劲了。   死命撑着一口气等着见到了福晋,又交代了几个儿子今后的为人处世, 才算是闭上眼睛不安心的走了, 到末尾也没跟觉罗氏说上一句话, 可见是恨极了她。   费扬古好歹也是一品的满人大臣,又有个皇阿哥做女婿, 康熙自然不会忽视, 特意下了旨追赠他为征西将军, 以将军的级别来办理丧事, 算是提了一级, 赐治丧银也第赏了五百两给他厚葬。   亲戚好友, 这个时候都要送上丧仪, 四阿哥府自然也不会例外。   趁着这个机会, 福晋目的怎么动作, 就顺理成章的把管家权力给收了回来, 重新接回了府里才权。   待客厅内的其他人本来还想在今天撺掇着,好让齐悦站在最前面跟福晋争执, 她们也好跟在后面擂鼓助威。敲敲边鼓,占一点便宜。   可齐悦哪里会听她们的这些话,现如今她那个小院的吃穿住行, 可都是自成一派,早就被她攥在手里了。   像府里管其他人的活计可不好,管多了人家嫌她死板苛刻越俎代庖,管少了又讲她眼大心空懦弱宽松,横竖不是什么好话,福晋愿意接着就接着吧,她只管自己的一亩三分田,多舒坦。   要不是因为札喇芬年纪还小,齐悦这会儿都想去郊外庄子上逛逛了,在野外跑马射兔子,亲近亲近大自然。   府里头的那一处南边小花园,齐悦是不敢再去了的,那地方对她来说实在是邪门,去一次闹一次,去一次闹一次,距离特别远不说吧,还特别狭小,没走个几趟就逛遍了。   四阿哥就劝她先忍忍吧,外头新建的贝勒府快完工了,知道她爱逛,四阿哥在图纸上就特意准备了一大一小两个花园,小花园直接就放在前院后面,紧挨着齐悦的院子。   那就算是专属于她的地方,看那个大胆的还敢跑过来生事,扰了小格格的兴致,把小花园外头围上墙,只在前院那头开个门,除了她谁都进不了。   齐悦当时听着都愣了,四阿哥一伸手就把花园给划给她一个人了???   好豪气啊(*@ο@*) !   别人送金银珠宝,送衣裳布料,送皮包支票,四大爷比他们可牛气多了,直接就送个私人花园给她,简直不能更壕。   打从那时候开始,齐悦就每天都念叨着希望贝勒府早点建成了,她好能见见自己的私人乐园。再者说,贝勒府比现在住的要更大一些,地方大,人隔得就会远,面都见得少了,摩擦和是非自然也会变少。   福晋这次管家,对齐悦来说是轻松了很多,只是这事有好有坏,既然人家都病愈出院了,那照例每月的两次请安,就又重新恢复了过来。   等着齐悦大清早被云莺给叫起来,困倦着脸还有些睁不开眼睛,齐悦对着镜子就在那诚挚得懊悔,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要不然福晋还是再回床上歇着去吧,她这几个月好不容易调好的生物钟,硬是又被这请安给破坏了。   边上伺候的云莺云雀两人没一个接茬的,快速的帮着齐悦梳好二把头,往上插/戴着首饰,每回遇上请安,她老人家都得嚎这么一嗓子,早习惯了。   每个月才两回请安,侧福晋就这么受不了了,换成像一般家里那更严格,可是要日日前去请安的。   就是宫里有皇后娘娘那会儿,各位妃嫔娘娘不也是日日去磕头请安?跟这比起来,府里一月两回是真不算多。   手脚没停的替齐悦收拾好,为着福晋家里的缘故,云莺细心的给齐悦挑了件月白色的一件衣裳,小心扶着齐悦就往正院赶去。   五月天气正是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穿两件正正好,主仆两个从小院一路走到正院,额头上也没出一点汗。   到了正院门口,许久不见的样子让齐悦都有些恍惚了,那守门的太监也换了好几个,有些齐悦眼熟的丫头太监都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换了差事还是被处置了。   剩下的明显就机灵懂事了很多,见着她来请安行礼没一点磕绊,以往属于正院的傲气都消退了不少,走到待客的屋子里,嗬,大家都到齐了,合着又是她最后来。   齐悦以前吧还不明白为什么总有反派姗姗来迟,现在自己成了那个反派才算是理解了几分,实在是不想早起啊,能赖一会就是一会。像院里其他人没宠爱没底气的,不敢得罪福晋都特意会早到,那可不就把踩点的她给显出来了么。   看着众人齐齐都望向了她,好心的恶意的都藏在笑脸下面,李格格眼里更是丝毫不掩饰的带着看好戏的意味,显然是觉得今天怕是有乐子瞧了。   呸!都想桃子呢!   齐悦垂下眼眸暗骂道,自己压根儿就不打算在今天做点什么,她才不乐意唱戏给这屋子里的人听呢,又不给钱!   不过嘛……   这事她乐不乐意不太管用,得看福晋是怎么个态度。   齐悦叹着气,只求出来之后的福晋能稍微聪明一些,别再见着她就咬了,哪怕自己个皮糙肉厚,可每天有个人在她眼前蹦跶,时不时抽冷来咬一下,自己偏偏又不能一巴掌把它拍死,那感觉别提多让人烦躁。   知道齐悦也到了,福晋没让她们坐几个时辰的冷板凳,径直就带着人从里屋出来了,齐悦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见着了福晋。   因为许久没有见的缘故,齐悦抬头望去,只觉得附近的身子都消瘦了一些,脸上颧骨有些突起,下巴也尖瘦多了,面色还有点苍白,这样看真说她大病一场,还真挺有说服力。   因为她阿玛的丧事,福晋头饰全都取了下来,只戴着两朵白绒花,穿了一袭素服,手腕上缠着一串白玉佛珠,跟以前比确实是变了样子。   “都坐吧。”福晋朝屋里蹲身请安的众人点了点头,态度和善了不少,见到齐悦也不再是以往那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正相反,等着人都落座之后,还很客气的问询起齐悦的身子并三格格的健康来了。   不单单是她,从做最前头的齐悦起,一直到最末尾的张氏王氏,福晋都挨个关心了一遍,大改之前的严肃刻板之风,反而走起了贤惠亲和路线,实在是让人诧异。   看来福晋回家一趟是真没白去啊,齐悦心里头感叹道,眼瞧着待人都长进了不少。 第145章 大阿哥   不止是齐悦感觉出来福晋的变化, 等回到小院里,云雀听了刚刚的事之后就露出了笑脸拍掌道:“这下好了, 福晋收住了性子, 咱们可算是安生了。”   自打侧福晋得了主子爷的宠,府里的明枪暗箭就没少过,好容易成了侧福晋做了主子, 福晋还隔三差五的老找茬, 这回要是真吓住了她, 她们这些下人们也替齐主子开心呀。   齐悦看着一脸高兴的云雀,跟边上的云莺默默交流了下眼神, 两人心里齐齐摇着头, 还是嫩啊。   齐悦宁肯相信李格格变温柔都不信福晋收住了性, 从秦嬷嬷死那天起, 自己和福晋的仇就算是结下了, 那可是她的心腹嬷嬷, 却被四阿哥派人当着满正院下人的面拖走处置了, 她能不恨自己?   虽然不知道福晋阿玛费扬古临死前交代了福晋什么, 可光看目前福晋一副改过自新贤惠大度的样子齐悦就明白, 她肯定还有后招, 只是没使出来罢了。   到底是什么呢?齐悦皱眉头深深思索着,不把这答案猜出来她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福嬷嬷在边上笑着安慰她, “这有什么好心急的呢,福晋现下没了主子爷的看重,府里人还不一定服管, 她才是心慌的那位,您就只管稳坐钓鱼台,看着福晋使手段吧。”   福嬷嬷在小院待的几年可算是看明白了,齐主子在府里这一步步哪是自己争的夺的,那是主子爷亲自捧给她的,心里都是这位拉着偏架呢,谁还能斗得过侧福晋。   只要侧福晋再生下个小阿哥,那连日后都不用愁了,主子爷准保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算大阿哥继承了爵位也不怕,如今实行的是差等袭爵,按四阿哥得郡王论,多少还能是个贝子呢,足够奉养侧福晋了。   福嬷嬷把这几件事是颠来倒去的琢磨大半年了,当初四阿哥让她来小院伺候人可不就是为了帮衬着齐侧福晋的嘛,做到了侧福晋的位置那就是府里顶点了,汉人里头还有妾扶正的新闻,可满人打开国到现在,可还没听说有哪个侧福晋能扶正成嫡福晋的,这条路子想也白想,又不是宫里的娘娘,还能有朝一日做皇后的。   齐悦想想也对,福晋的目标明显的很,要么冲她,要么冲四阿哥,哪个都瞒不住人,她就慢慢看着呗。   哪想上午嘴里念叨着,下午人家就使劲来了。   康熙爷这会勤政,五日一回的上朝次数可不行,他老人家要求的每日进宫等候召见,见不见是他的事,可去不去那就是你的事了。   要真是老爷子看了折子吩咐人进来详说,而递折子那位大人却正好没进宫搁家里休息,那后果,是单单只掉他一个人的脑袋呢还是掉全家人的脑袋呢,可就要全看老爷子的心情了。   大臣们尚且如此,四阿哥这些个做儿子的自然需要更勤勉,每天早上都得去宫里一趟,过后才能去部里办差,早出晚归无休息日,比996还要惨些。   四阿哥的下班时间是春分后申正(约下午4点),有时候会在部里多耽搁一会,可也没像今天这样迟的,天都快黑了也不见人过来传信,齐悦就纳了闷。   等着好一会儿才看见苏培盛常带身边的那个小徒弟,跑着来送信,气喘吁吁道:“回侧福晋,主子爷这会正陪大阿哥呢,怕是要晚来了,师傅想着您这还没信就特地差奴才跟您说一声。”   大阿哥?   齐悦脑海里对这个孩子的印象不是太深,只是记得模模糊糊挺白的样子,福晋把他当宝贝似捧在手里藏得可好了,像齐悦她们压根就见不着几回。   如今听小阮子这样一说,就明白过来,福晋这是知道自己不讨四阿哥的喜欢,改在孩子上使劲了,这倒还挺聪明的。   点点头就让人赏了小阮子,“回去替我谢你师傅的好心,我这记着他的情。”苏培盛那边能在这个时候给她透个消息,那就算是出大力气了,齐悦得认下来。   两边的云莺云雀都担忧似的看着齐悦,生怕她因为这个伤心难过,要知道,齐主子这会可还没有个阿哥呢。   “得了,都看我做什么,还不赶紧着去让人传膳,主子爷有他儿子陪着,我这也有小闺女陪着,横竖都有伴。”齐悦哼了一声,让人去抱札喇芬过来。   她也没想过就让四阿哥只陪札喇芬,不现实嘛,人家底下可有两儿子仨闺女呢,这会又重男轻女,四阿哥能对札喇芬这么耐心就挺让齐悦意外了,这会陪大阿哥那才是常理呢。   自己的长子嘛,还是福晋肚子里生下来的,那么久没见了,可不得稀罕死,陪一晚上齐悦都能理解。   抱着札喇芬就猛亲了一大块,这才是完完全全她掉下来的肉哟,齐悦啾啾啾了好几口,心满意足道:“好闺女,你才是额娘的心头肉,来陪额娘吃饭。”   “啊——啊——”札喇芬还听不懂话,可也跟着齐悦说的话大声嚷嚷,响亮的声音把刚刚屋里那一阵的沉寂全给压下去了。   瞧瞧,多可人疼,还安慰她呢。齐悦感动的又啾了好几下,只觉得闺女真是贴心宝,彻底把闺女的那个阿玛给抛在了脑后。   ------   正院书房里,四阿哥刚回来准备去小院呢,就被人给拦下来了,小太监跪在地上直叩头,“回主子爷,大阿哥……大阿哥给您请安来了。”   简直胡闹!   四阿哥沉下脸来,大阿哥这会才一岁半,他哪里知道什么给自己请安,连话都说不利索呢,肯定是福晋的主意。   刚想摆手说不见,免得福晋蹬鼻子上脸,可一想大阿哥,到底还是犹豫了下来,虽说福晋可恶,可稚子无辜,要是知道自己来请安被拒绝,多伤孩子的心啊。   四阿哥在宫里头跟孝懿仁皇后的时候,待遇那是宫里拔尖的,可等着孝懿仁皇后病死,皇上又没下旨把他交回德妃抚养那段时间,他可是吃过势力排场的。   虽说没到一下子就冷脸的地步,可小孩多敏感啊,对他是不是真心那光一个对视就能感觉出来,尝过了人情冷暖,后来碰见那些个奉承讨好他的人,四阿哥也总觉得膈应,心底知道那都是冲他的地位权势来的,哪里有真心。   也就后来的小格格,是真对他这么个人上了心,憨乎乎的怎么不让他心生怜爱。   四阿哥对几个孩子也是如此,哪怕是最不招人待见的宋氏生下来的二格格,每次把平安脉他都还仔仔细细把脉案研究一遍,更何况是大阿哥了。   外头正院的人听到传唤,心才算是踏实了,抱着大阿哥就往里头走,进到书房才放下人让他自己请安,苏培盛有眼色的抽了椅垫子铺在地上,免得磕着这位小爷。   大阿哥才到膝盖那么高呢,身上裹得严严实实还要行礼,一弯腰就直接倒下去了,趴垫子上几乎快羞死过去,露出来的小手都红了。   屋里人倒没一个敢笑的,四阿哥耐着心等他慢慢爬起来,脸上一点都没端着,反而还夸他懂事,会请安了云云,把脸面给得是足足的。   “谢阿马,阿玛!”大阿哥一个紧张,说出来的话又打了结,磕磕绊绊的说了两回。   “好孩子!”四阿哥一点都没生气,见大阿哥有些丧气还陪着他重复念了好几遍的阿玛。   这孩子比札喇芬大半岁多,可四阿哥却觉得他看着要比札喇芬瘦多了,脸上的肉都没有三格格的圆乎,胆子也小,蚊子哼哼似的,有些腼腆。   这会他要是还严厉,十有八九会被人给吓坏,四阿哥舍不得,温和着陪大阿哥聊了好一会儿,还让人拿了准备给札喇芬的木头玩具勾着大阿哥玩起来,闹了一个多时辰才把人给送回去。   福晋在正院是越等越高兴,见着苏培盛把大阿哥亲自送回来难得还冲他笑了笑,差点没把苏公公吓一后背的鸡皮疙瘩,走回去复命都差点崴了脚。   “这么说,主子爷是很看重大阿哥?”福晋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清瘦的脸庞都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忙问着跟去的奶娘。   “可不是,跟咱们大阿哥待书房好几个时辰呢,隔着墙奴才都能听见笑声,别提多亲热了。”奶娘也按捺不住的激动,大阿哥得脸,她也有好处不是。   福晋低头看着坐边上,还抱着木老虎的大阿哥不禁柔声道,“好孩子,阿玛对你好吗?”   “嗯!”大阿哥使劲点头,举起那个玩具高兴道:“阿玛给的,下次还有!”   “那下次,咱们给阿玛背首诗好不好。”福晋看着玩具悄悄皱起眉头,不着痕迹的想从他手里取下玩具。   “老虎,老虎。”大阿哥捏着不肯放手,他才一岁多,手里的劲小,没几下就被福晋拽了过去丢给丫头放好,见着大阿哥双眼含泪似乎要哭喊,福晋干脆搂住了他,一个劲的摩挲他的背来。   之前福晋要么管着府事,要么躺在床上,很少这么亲密的抱过他,大阿哥一下就愣住了,整个人贴着额娘开心得不行,空着的双手悄悄就攥住了福晋空荡荡的衣服边边,舍不得放开。   “好孩子,等你背好了诗,额娘再给你玩好不好?”   “你是府里的大阿哥,可不能老是抱着木头老虎,你要好好读书,让你阿玛重视你,好给额娘争气啊!”   福晋说到后头,心底的苦楚全从眼睛里涌了出来,她下半辈子的期望现在全都在大阿哥身上了,他可一定要替自己争回脸面来,好让府里的人都明白,这往后要靠的人是谁。   大阿哥眼神起初还不甘心的黏在巧惠捧着的木头玩具身上,嘴里瘪着好一会儿,才慢慢收回眼神,松开了攥着衣襟的手,笨拙的擦着福晋脸上的眼泪。   “要……要额娘,不要……不要玩具。” 第146章 闺女   “主子, 要不然还是让奶娘喂吧,您看三格格衣服上都有些脏了。”云莺站后头实在是看不过眼,忍不住上前劝了一句。   她话说得还是偏婉转了一点, 哪是脏了一点,札喇芬手里捏着汤勺往里头舀汤,跟玩似的到处撒, 全喂自己个衣服上了, 那汤水顺着绸衣服往底下流,地上都积一滩了都。   就是满京城里找, 也没见过这样式的额娘呀,哪就真能让连路都走不了的娃娃自己个吃饭的。   齐悦一点都没当回事,看着札喇芬在那有模有样舀汤还使劲鼓掌喊加油,“刚不是我都喂过了吗,这会让她练练,以后自己吃多好。”   小孩子嘛, 多动动手有助于发育,齐悦打札喇芬生下来那会就开始观察了,观察到现在也没发现小闺女有啥天赋过人的地方, 就是普普通通的孩子, 最多比常人发育快点,其他什么天才的地方都没看出来。   既然先天不足, 那后天就得使劲培养了,今天见她看自己吃饭使劲伸手想抢筷子汤勺,齐悦就干脆把人放矮木椅上, 让她自己试试,筷子太长怕戳到眼睛,就只给了个小勺子。   那矮木椅也是齐悦让府里人做的,类似现代的儿童座椅,可以翻下来卡主孩子不让乱动,也能翻上去就单独做个小椅子,超级方便不说,还挺安全。   “可是格格身上都湿了,万一着凉可怎么好。”云莺对齐悦的乐观态度十分不放心,三格格才多大呀就让人自己吃饭,人家大格格都六岁了,不也照样奶娘嬷嬷们围着喂着吗?   都是龙子凤孙的,凭什么大格格就万事不动手,她们三格格就要学下头人亲自动手吃饭呢。   齐悦看了看札喇芬那衣服,确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云莺说得也没错,能穿札喇芬身上的那都是上好进贡的绸缎,被菜汤染上是挺可惜的,“去把上回那鸭青的料子拿过来,回头给札喇芬做几件罩袍,以后吃饭给她围上,就沾不到衣服上了。”   怎么就能这么机灵!齐悦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简直机智到不要不要,闺女没遗传到我的高智商真是太遗憾了。   后头的云莺被这句话噎得差点喘不上来气,刚准备再说,就被云雀使劲一拽给拉外面去了,“姐姐还不快去拿,我记得放后头库房里的,我跟你一起去。”   边说还边给她使眼色,疯球了吧,主子都发话了你还在那犟嘴,一次两次就算了,还想来第三次?   硬拉着人就往后面连着的院子走,等着拿钥匙开了布料屋掩上门才开始数落人,“你今儿是怎么了,还敢和主子争起来?素日倒是你说我的多,可今天就活打了嘴。”   云莺不自在的勾了勾嘴角,推搡着云雀道:“哪就打嘴了,我是替咱们主子担心,你没听刚刚小阮子传话说主子爷陪大阿哥的事啊,福晋有大阿哥,李格格有二阿哥,都有儿子傍身,可齐主子这只有三格格,眼下还瞧不出区别,等以后小阿哥们大了该读书了,可不就跑前院去跟主子爷呆一块?呆久了还能想起咱们主子?”   她长叹一口气,“之前府里头就大格格一个格格在的时候,你瞧瞧多风光啊,福晋都时不时送东西过去,主子爷更是三天两头过去瞧瞧,府里所有人都奉承讨好着,可等几位阿哥生下来你再看看大格格,府里谁还能记得起这位。都愁好几个月了,今天消息一传到院里,我就知道我担心的怕是要来了。”   “你瞧瞧齐主子,明面上看着不在意没生气的样子,可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起意让三格格自己动手了,还不是因为这个难受了?”   这可真是,云雀也被她那一大段话给闹得愁眉苦脸起来,本来她还一点都想到这上头,可云莺一分析,长篇大论下来还真挺有道理。   云莺能藏住事不露异常,可云雀没那个本事,回去后那脸绷地紧紧的,时不时还看齐悦几眼显然是有话要说,心思都写着脸上了好猜得很。   “行啦,有话就说,屋子里你看哪个还是外人?”齐悦好笑的点了点她,这丫头就是属于那做贼都偷不着东西的,屋子里拢共她,云莺云雀福嬷嬷四点五个人,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等着云雀支支吾吾把话说完,齐悦就看着跪地上两个丫头心情复杂起来,这算不算古代版催二胎?   她们也太着急了点吧,齐悦跟四阿哥都没啥意思,她们两倒是因为未来的可能先把自己折腾了一顿,贷款提前忧愁???   齐悦冲云莺招手让她起来,“我知道你比云雀要想得多,可也不用这样急,札喇芬再是个格格,那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宝贝疙瘩,谁敢看轻了她?大阿哥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儿子,自然要重视,陪他是应该的,我生什么气?”   他有他的儿子,我有我的闺女,扯平了谁也没亏着谁呀?   齐悦心想,要真的四阿哥就宠她一个闺女,把其他孩子都漠视无视,那她其实,也挺害怕的……   “啊——”   似乎是不满齐悦几个人在前头嘀嘀咕咕,札喇芬有些不耐烦的扔了勺子冲人啊啊了几声,嘟着腮帮子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行了,这事你们就别往下想了,大阿哥大格格那也是府里的主子,背后议论传出去你们两的脑袋还要不要,把心思都给我好好埋在心底里头,忘了最好。”齐悦难得板着脸训斥了两人一顿,一个个的都是太闲了,想东想西。   转身不嫌弃的把满身菜汤的闺女抱起来就往里屋走,刚刚小太监们就把热水给她准备好了,这会说话的功夫肚子消化得差不多,齐悦就准备带着札喇芬洗个双人浴去。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格格不如阿哥贵重,不受四阿哥喜爱那也没用,在齐悦这吧就是不好使。   齐侧福晋心里放下狠话:我不要你们觉得,我要我觉得!   看着在水里扑腾的白胖包子,齐悦忍不住就吧唧了一口,对着小人赌咒发誓说心里话,“放心吧闺女,额娘心里头就只有一个你,谁都比不过你!”   ……   四阿哥刚准备踏进里屋门,为晚上的事想跟人说说呢,结果就听见了小格格撂下的这一句话,当即就神情复杂的盯着那个背朝自己的小人停住了脚步。   问题来了,现在他是该装听见,还是该装不听见呢? 第147章 本能   四阿哥忍不住就咳嗽了一声, 推开了门问着齐悦道:“什么心里有人没人的,我也听听。”   齐悦还在那乐呵呵泡澡呢,没防头被四阿哥这突然的问话一吓, 差点脚滑下去呛自己一鼻子水,不禁转头幽怨的看了一眼四阿哥,真是的, 这位怎么也学上听人墙角的爱好了。   这可不行, 听上/瘾了哪还了得。   “呀( ⊙ o ⊙ ),四哥来啦, 我还当您今晚睡前院呢。这会才来天都黑了,瞧咱们三格格,可怜见得都想阿玛了。”齐悦被当场拿住还有点小心虚,借着闺女开始转移话题。   捧起她就指使四阿哥去拿布,“快帮着擦擦,身上都是水, 小心等会着凉。”   可怜的工具人札喇芬才扑腾没几下,光两脚丫沾上水就被亲阿玛用软棉布给包了起来。   齐悦自己个则是趁着四阿哥不注意的功夫,赶紧披了衣服往屏风后头躲, 跟闺女坦然相见还没啥, 可这位爷进来,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再怎么样也得保持神秘感嘛,把上下裹严实了才往床上蹦跶。   “还不快站住,头发都湿成这样了也不擦擦?”四阿哥好容易哄住了小宝贝把她穿上衣服, 一扭头就看见那不省心的大宝贝顶着一头湿哒哒的头发还浑然不觉,赶紧把人叫住给她擦头发。   心累啊!   四阿哥哪干过这种活,平常都是人收拾好了去见他,亦或者是见他回来后才收拾,就没衣衫不整出现在自己面前过,更别说是打湿头发了。   这会帮着擦还挺新鲜,齐悦的头发生的好,乌黑浓密,从头顶往下擦触感就跟绸缎似的,顺滑得不行。   发尾滴落的水珠掉落在齐悦内衫上,从四阿哥那个角度看下去几乎是贴在了身上,山峦起伏优美极了。   咳咳,四阿哥怎么可能被美□□惑住,他许是怕齐悦穿着湿衣服着凉,捏着帕子不自觉就往下擦拭,结果正好就被齐悦按住了手,挑着眉问他,“我头发都长这里了?”   您这手往哪摸呢?   齐悦坏心眼的看着眼前人,这有时候生气吧,不一定要言语上使劲,勾着不上手对年轻人来说也挺残忍的,看到吃不到嘛,哼,馋死他!   至于计划失败的后果嘛,有闺女在呢,齐悦心想,就不信孩子在边上,四阿哥还能“办”了她。   平心静气,四阿哥默念这四个字抽回了手,运着气继续擦着头发,只觉得自己怕是哪里又招着小格格了,还特意设下个美人计来。   里屋的气氛古怪,站在外头的人都替他们着急,好半响才推着福嬷嬷出来道:“回主子,夜深了,您看三格格是在那睡合适。”   要是睡厢房,那就赶紧抱出来好让奶娘哄着去,要是睡里头,您几位好歹出个声,奴才们也好把浴桶抬出来不是。   “就在我这睡了。”齐悦朝外头交代了一句,这会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抱着札喇芬就往床上坐着,还是没理四阿哥。   嘿,这甩脸的劲嘿,刚用完就丢啊?   四阿哥可不受这个气,惯得她。   硬是挤过去沉默没说话的拿被子一盖一卷,把齐悦给困在被子里头了,自己抱着札喇芬跑飞快的把人交给了奶娘,“三格格困了,好生照顾着。”   得嘞,外头等着的几个人抱着三格格就一窝蜂的退下去,等的就是四阿哥这句话。   苏培盛看着大眼睛提溜转的三格格还昧良心催促人呢,“快着点,没看三格格都睡熟了,都下去,别吵着了。”   云莺云雀两人不由得心里感叹一句,怪不得人家苏公公能一直占着亲信位置不挪窝,瞧这个撒谎不带脸红的劲,满小院都找不出一个能比的!   屋里边,齐悦听着下人撤退刚准备喊呢,就听见啪嗒一下带门声,全都给退出去了。这下是彻底的欲哭无泪了,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四阿哥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会真把人给作出火来了吧。   ---嘎吱嘎吱木床分割线---   “也就现在,才安分点。”四阿哥搂着齐悦的肩得意道,这下人是彻底老实了。   齐悦嗓子因着刚刚叫着的缘故还有些沙哑,靠在人胸膛上没说话,只是手指头划着圆圈,浅浅的像是飘过四阿哥心上一样。   “别胡闹,四哥怕你身子受不住。”四阿哥攥住了她捣乱的手,划得他心都痒痒了。   齐悦鼓着腮帮子憋气,天地良心她真没想着那档子事好嘛?四阿哥内心怎么就这么黄色!   气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听着心跳声突然想起件事,仰着头就问四阿哥话,“四哥过来用膳了吗?”   她仿佛记得自己那晚饭折腾了前院膳房好久好久,还不知道这位爷用了什么呢。   见四阿哥没说话,齐悦就叹了口气,用胳膊推搡了下人,“快起来快起来,之前劝你多少遍了不能饿着身子,不说你还真就这样过去了,我那还让人热着粥呢,多少垫吧点吧。”   四阿哥皱着眉头不乐意,“不过就是一顿,明天补上也就是了。”都多晚了还起床,传出去像什么话!   齐悦可不理他,本来人就竹竿子一样瘦了,还饿着自己个饱一顿饿一顿的,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体,再这样下去,别说登基十来年就死了,恐怕连老爷子都不一定熬得过去。   既然不肯下床,那齐悦干脆就直接朝外面吩咐人,让把温在茶炉上的热粥端过来,没打算让人吃撑着,就一碗的量,安慰安慰饿半天了的肚子。   东西是放在炕几上端进来的,四阿哥磨不过齐悦的念叨揭了盅碗就准备喝,结果一看就笑了,“这红稻米你还吃着呢?”   那还是小格格贪吃伤着胃的时候,他特意吩咐膳房煮的,为着担心不够还把府里自己所有的份例都给了小格格。   这会看到这个,四阿哥才恍然大悟,难怪一直盯着自己要好好吃饭,这是吃过苦头明白痛了。   小坏蛋,还挺记挂着他。   四阿哥含着笑端起盅碗,不再等齐悦劝,一气就把粥给喝了个干净,这是悦儿的心意,他不能浪费。   不知道自己默默又刷了一波好感度的齐悦是真的困,等着四阿哥洗漱完躺下去,身子自动就追着热源窝到了人怀里去了,听四阿哥感叹起那碗粥一点没触动还嫌弃四阿哥噪音吵着她睡觉了。   哼哼唧唧的自己下意识就教训着人,“下回……下回要是不打招呼,粥都不给你留。”   是的,哪怕是快要睡着迷迷糊糊状态下的小格格,记仇依旧是她的本能。 第148章 搬家   齐悦她们现在住的这个府邸是临赶出宫的时候选的,后来封了贝勒康熙爷另外赐了个地方给四阿哥住。   那儿原先是前明的内宫监房,康熙三十三年开始修改建造,成了王府的规格,只是因为四阿哥初封只是贝勒,所以内务府没有马上发给四阿哥,而是将其隔断了一大半,只把前头部分修整成了贝勒府。   齐悦心里头估计,这个怕就是日后的雍王府雍和宫了,她们几个这会搬出去,没有意外的话,怕是要住个二十多年才会挪窝,住的日子长着呢。   因此这次搬家就格外干净,凡是原先有的齐悦是一个也没舍得留下,能搬的都搬走了,要不是担心院里那颗树挪走了不好活,她都想把树一起打包带走。   前前后后花了十来天,才算是把外头的东西收拾了个齐全,齐悦没有插手,小院里头有福嬷嬷坐镇呢,她老人家一个能顶十来个云莺云雀,总得派上用场不是,大到箱柜摆件,小到针线布料,福嬷嬷全都心里有数,有条不紊的列了个计划。   齐悦干脆连门都没出,就听着外头叮啷咣当的响了好几天,直到最后才开始整理齐悦里屋的家伙事,王福来都特地去打听好了,他和王以诚哥俩提前去贝勒府齐悦住的院子踩了点,前前后后都转悠了个遍。   回来就跟齐悦报信,说那院子和现在她们住的差不多,东西一应都是全的,挪过去就能住人。   可等齐悦问及具体情况,漂不漂亮,装饰如何等问题的时候,王福来就把嘴巴闭得严实没说话了,“这个……这个……”   王福来脸上冒着汗,像搬府这种大事,主子爷肯定会先跟齐主子通气说清楚的,可如今主子全然不知,那就说明是有人特意瞒着,他要是就这么大咧咧的戳破了,怕不是寿星老吃□□,嫌活得太长找死呢吧。   赶紧止住了话,跪在地上吞吞吐吐没说,脸上挂着笑打个哑谜,请齐悦到时候去瞧瞧就知道了。   故作玄虚。   齐悦瞪了他一眼,差点拿茶水泼他,“还不快滚下去。”   王福来松一口气,知道主子高抬贵手放了他一马,麻溜的膝退三步,赶紧撤了。   不能再留了,他是真不敢透露出去,说太多了怕四阿哥能活宰了他,只能这样含含糊糊的回答。   出来时看到等在门口老神在在的王以诚还后悔呢,怪不得让他去回消息自己个不争不抢的,原来他早想到这一步了!   王以诚似乎看出了王福来的心思,面上和气的很打个招呼,心底里暗暗在那偷笑,以往那都是他掉别人的坑,现如今自己也学会挖坑请人家跳下去了,有进步啊。   站门外就冲里头禀报:“回侧福晋,府里新调/教好的丫头,奴才领这给您请安来了。”   这是福嬷嬷早先就托前院留意了大半年的小丫头,为着分院就顺便要了其中本分的八个过来,好补齐侧福晋身边伺候人的缺。   齐悦最开始升侧福晋的时候怀着孕呢,没敢添人,缺额就一直空了下来,直到现在才算是满了,原先的云鹤云鸥相处一段时间确实本分老实,挑不出错,齐悦就都给升成大丫头。   看着底下磕头的几个丫头,齐悦心里头算着数,拢共单算起丫头,就有十二个人伺候她了,还不算太监和粗使婆子们,实在是夸张,她这一天到晚的窝在院子里,哪里就用到这么多人。   福嬷嬷摇头,笑着劝她道:“您这才哪到哪呀,三格格那还有四个嬷嬷,四个奶娘,八个丫头伺候呢,等将来有了小阿哥,那就还得算上随侍的小太监们,诶呦哟,只怕里头有些人在小院伺候了半辈子,连您的脸都见不上呢。”   说完还忍不住小心看了看齐悦的肚子,只希望小阿哥别赶趟似的来,她好容易才寻摸出这八个不生事的小丫头,要是这会怀孕,还真担心有些管不过来。   齐悦听着福嬷嬷报数似那段话,不禁抽了抽嘴角,下意识就摸到自己软绵绵的腹部。   呼——   还好,齐悦安心了下来,肚子还平坦着呢,没事没事。   不敢再想下去,通常都是想啥来啥,齐悦急忙转移注意力,让云鸥云鹤带着人下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抱着札喇芬坐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先去贝勒府。   福晋他们要比齐悦早一步动身出发,早上就浩浩荡荡一大波人过去了,齐悦却不像她们那样急切,昨晚上就向福晋告了假,以札喇芬为借口,睡懒床为行动延迟到了中午,才慢悠悠的带着人过去。   她怀孕前时常会跟四阿哥偷偷溜出府去外面逛,府外头的景色对她来说倒不是太新鲜,相比之下对于那些格格们侍妾们来说,坐马车就比较稀罕了,她们人里,有些从宫里出来的才只看过一回,有些被指派下来的更是连一次都没有,这次搬府实在是难得。   对于她们来说,如若不是有太大意外的话,只怕这回就是她们最后一次能见到府外的景色了,自然十分珍惜,再早也能爬起来,挤在马车里借着帘子那一点小角往外头探。   跟家雀儿似的,一辈子都活在笼子里,看着都让人心酸。   到了贝勒府,因为地方比之前大很多的缘故,福晋也没太委屈她们,原先英氏等五人就没有再住在一起,而是尹氏英氏一个院,汪格格云格格一个院,武格格张氏王氏一个院,剩下来的则一人占了一个院子。   听到这个分派的时候,齐悦就知道福晋果然还是那个福晋,照样心里透着坏,只是手段高明了不少,没有明着使劲,而是照着规矩办事一点都挑不出毛病来。   她安排下来住一起的那个个都有着矛盾,这要是住在了一起,往后的日子可不就要闹翻了天。   齐悦估计,要不是剩下来的宋格格李格格生了孩子,四阿哥又发了话不让打扰,估计她都想往她们院里也塞几个人,横竖都是住嘛。   不过饶是如此,福晋还把李格格的院子跟汪格格的院子分到了一块,气得听说李格格搬家丢了一大筐的碎瓷器。   得亏齐悦不用福晋安排,不挨着正院那块住,她贴着四阿哥的前院在后台单独建了一个小院,位置就在贝勒府的东侧,地方算不上太大,跟福晋住的正院是比不了。   可布置的古朴典雅,清幽明净,后边儿一拐角就是东花园的门口,里头还栽种着各种树木花草,原先小院的秋千也挪了过去,一整和起来那就相当于是齐悦的私人花园,把这地方加起来,比两个正院都大。   齐悦过去的时候眼睛都看不过来,等晚上四阿哥来的时候,跟前绕后围着一通夸院子好,眉眼弯弯的都看不见眼睛了,浑身上下的高兴劲看得四阿哥都忍不住的笑,“就这么高兴啊。”   “嗯嗯。”齐悦使劲点着头,她就不是个能缩家里头的人,以往呆厌烦忍不住了才跑南花园逛逛散散闷,可回回都招一帮子事,闹得她都不想出去了。   这回东花园建起来,看谁还能跑里头打扰她,那里头可全是她的地盘!齐悦搂住四阿哥就啾了一小口,喜滋滋道:“四哥对我真好。”   这话中听,四阿哥小心地抱着这么大个的活宝贝,高兴似乎都带着重量,抱着比以往安心,心道这段时间他的功夫总算是没白费,终于把小格格给哄开心了。   抱着人就往里屋里走,那屋里陈设布局都原先是一样的,四阿哥抱着人也没有觉得生疏,一直把人抱到了帐子里头,咳咳,总得给点报酬不是。   --熄灯--   这回搬家,同以往三阿哥那边离得倒是远了,反而跟新开府的八阿哥成了邻居,紧挨在一条街上。   福晋派人跟四阿哥商量过,打算趁着这回好好办次宴席,上回贝勒晋封就没有请人,这回搬了府要是还不请,那就有些不像话了。   知道的说四阿哥节俭不欲铺上浪费,可不知道的,难保就会揣测四阿哥是不是不满意这个贝勒身份,对皇上的旨意有怨言呢?   哪怕是这个可能性极小,四阿哥也不允许它会出现,当即就同意了福晋的提议,连同太子大阿哥都请了一遍。   前院有四阿哥招呼男客,女宾自然就是福晋同侧福晋负责接待,齐悦都推拖不得,只能一大早爬起来拼命拾掇自己,头上顶着沉甸甸的首饰僵直了身子去迎接人。   没办法,这是福晋特地派人打的招呼,说明天要接见的可都是皇子福晋,兴许连太子妃都会上门,这种场合像一般的服饰那可登不上台面,要是侧福晋没有的话千万别不好意思张口,福晋那还有宫里娘娘赐的巴拉巴拉……   长长的一段话,可齐悦听到最后,总结出来一共也就十个字,那就是——千万别给四贝勒府丢脸!   齐悦冲着正院呵呵一笑,福晋怕不是不知道她到底囤了多少首饰。 第149章 训斥   “主子,您看看这一套呢?”云雀捧着木托盘,上面摆着一副点翠的头面上前问道,她身后那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首饰,连带底下三口木箱都敞开了盖。   齐悦仔细看了看,蓝幽幽的确实好看,可是老让她想起戏上的装扮,到底还是摇摇头否决了。   唉,云雀叹口气垂头丧气的退到一边,主子又没看中。   她都送上去十好几套了,可齐主子就是不满意,要么嫌弃太富贵,那沉甸甸的金饰一看就让她头皮发疼,要么就是嫌弃太素静,清雅寡淡一点都不显眼,横看竖看也没个中意的。   一旁的云鹤突然有了主意,她之前被派去清点库房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件好东西,这边没声张的就悄悄去了后院库房,取来一整套的嵌宝石金质头面来呈给齐悦看。   这一套嵌宝石头面零零散散合计八样组成,全都是金质,可偏偏又是用金丝编织,比寻常的首饰要轻很多,戴上了也不会太重。   上面镶嵌了红宝石、蓝宝石、绿松石、水晶等,最少也用了上百颗宝石,明闪闪光灿灿的耀人的眼,造型优美、大气华贵是不必多说了,单论起那挑心的牡丹花样叠套技法,就是找遍了内务府也没法做出来,那都是前朝的手艺,早失传了。   这一套还是四阿哥南巡时底下人孝敬的,估摸齐悦那会发小脾气没看就让人收起来了,所以才记不起来。   这会拿出来,正好合齐悦的心意,一眼就相中了这套,大小合适,样式精美,当即就满意的点了头,冲着机灵的云鹤赞赏了一句,顺手把翻出来的一个红宝石戒指赏给了云鹤,让云鹤是又惊又喜。   捏紧了戒指赶紧就帮着收拾东西,胸膛处热乎乎的像是有团火,把整个身子都烤红烫了,这还是齐主子头一回特意赏她呢。天可怜见的,云鹤心道,自己总算是熬出了头,在侧福晋身边显了一回身手,有名姓了。   一旁的云莺云雀也没恼,下意识对望了一眼,两人看着云鹤就笑,她们也希望底下有人能出头,好帮衬她们一把,本以为按捺不住的会是云鸥,却没想是云鹤抢了先。   这两才不怕底下人抢自己的位置呢,齐悦是个念旧情的人,和她们推心置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说句不客气的话,两人替齐悦舍身的心都有了,哪里会怕这个。   ------   第二天一大早,齐悦打扮好就赶去了福晋的正院,她那一身装扮果然让福晋大为吃惊,福晋就不信凭齐悦的财力能买得起这些,既然她做不到,那这些首饰想来,恐怕就是四阿哥赏的了。   福晋心里头难受,好几样她都觉得稀罕,可四阿哥却就这么随意的赏给了齐氏,倒让自己差了她一筹。   偏心的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只是福晋如今忍耐的功力了得,当着众人不再是以前那样直接甩脸色使性子动气,反而笑着夸奖齐悦穿得好,要不是深知福晋的本性,看着福晋的贤惠样齐悦差点就真以为这是个和善人了。   现在嘛,齐悦砸吧嘴,对福晋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戒备,才不肯就这么大咧咧的应下,反而一个劲的推辞,坐下来耐心跟福晋打着太极,说了一大堆,可全都是废话。   那副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快把福晋给呕死了,干脆就停住了嘴,省着口舌等会去应付宾客。   这次搬府宴会,兄弟们还是很给四阿哥面子的,太子跟大阿哥两个都来了,三五七□□十十三十四数字军团也齐齐而至,乌泱泱一大帮子就把前院给包圆了。   他们带来的女眷则是走垂花门去后院由福晋接待,大福晋身体不好没来,太子妃是当仁不让的主客,由她领着头带着几位福晋前来,至于她们身边的侧福晋和格格侍妾们,那就是齐悦上前去打招呼了。   嫡对嫡,侧对侧,安排得很妥帖。   佟家送了礼,乌雅家也送了礼,两家人却都没有到。   四阿哥知道,乌雅家那是因为身在包衣,还是旗下的奴才,怕低了他的身份,所以不敢来,可佟家没来人,那就是嫌弃他身份低够不上了。   佟家是康熙的母家,被老爷子宠幸的很,以佟国维、佟国纲两兄弟最为得意,皇亲国戚,为高权重,甚至还有“佟半朝”的称呼,眼睛都望天上去了,连太子爷都只是平平,更何况是四阿哥这个贝勒了。   好,四阿哥眼眸一暗,把这件事记在了他的本子上,他没打算为这点子小事记恨上佟家,只是想记在心里,好好告诫自己,没权没势,纵使是个阿哥照样有人瞧不起。   后院里,福晋在正屋和妯娌们说笑呢,突然就提起了自己府里那个侧福晋,见着众人有了兴致,干脆就让人传信叫齐悦过来请安,好让人见见面。   当着众人面还夸齐悦呢,说自己这个侧福晋有多贴心,明面上可是给足了齐悦脸面。   可齐悦宁愿不要这个脸面,她多闲得慌,自己一个“小三”去那些个大老婆面前晃荡,天生就自带仇恨值嘛。   叹着气跟着人去了正屋,一进门两边环拜见了一遍,态度没有福晋预想的慌里慌张,也没有众人猜测的倨傲自负,不卑不亢的屈膝给几位福晋们福身请了安。   说起来,齐悦如今的膝盖硬气了,没有几年前那么软乎,逮谁跪谁,尊严什么的早被生存踩到了脚底下。   可现在呢,被四阿哥宠了好几年,齐悦被宠得就连四阿哥来都没正经跪过,有时候连福身都忘了,拉着人就往屋里走。   连四阿哥都这样了,自然就不会跟其他人行大礼,反正齐悦心里可有着数,能一指头戳死她的,那见了就得跪,毕竟是要命的爸爸,可要是一指头戳不死她的,那她就甭客气了。   屋里众人往日都听说过,这府里有位极受四阿哥宠爱的侧福晋,只是因为身子弱不怎么出门得见,如今一见面,果然肌肤胜雪,弯眉新月,金红首饰下照映得明艳不可方物,难怪连四阿哥这样的人都喜欢上了她。   三福晋跟四福晋向来不怎么对盘,谁让她们一进门就被宫里按着头开始对比呢,早早就压着仇恨了,如今见着齐悦,三福晋乐得给福晋添堵,笑着就夸道:“果然姿色过人,瞧我看着都愣神了,瞧瞧多俊呐。”   一连串的夸奖让四福晋大为恼火,脸上都快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火气,眼见着要黑脸了,“三嫂今天倒是会说话。”   “我这可是大实话。”三福晋拉着齐悦的手笑道,“就这样的人品,难道还不值我的一句夸?”   说着眼神就嗖嗖嗖的飞到了福晋那,齐悦呆在中间只觉得自己误入沙场一样,来回的箭雨穿梭,忙摆手想抽身,摇头道:“三福晋缪赞了——”   没成想,她话还没说完,右前方一位穿红衣的丽人就毫不客气一顿训斥道:“哪家的规矩,主子们说话,你这个小小的侧福晋倒敢插嘴的,还不给我住口!”   哟呵!   齐悦眯了眯眼,这是哪位神仙在她面前耍横?   顺着声音望过去,看着人站在最后面,齐悦就大概其猜出来了,十有□□就是那位作风强硬看不惯妾室的八福晋了吧。   这可是个有名的人物,上回宋格格接待被她无视的丢了好大一场脸,没想到自己都是侧福晋了,照样被她劈头盖脸的训。   宋格格忍了,她可不忍! 第150章 狗   屋里霎时就安静了下来,太子妃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剩余几位福晋则站在边上没搭话,就没一个真心实意劝开的,都憋着坏想看好戏呢。   八福晋年轻气盛爱插话担事,里头八阿哥又近乎于独宠,底气分外足,平常跟她们这些妯娌说起府内事时常常隐带不屑,还时不时指点她们该怎么教导府下人,实在是让人不痛快。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样命好,遇到的阿哥是八爷的。   哪怕是太子妃,嫁进毓庆宫时里头还有一位生育两子的李佳侧福晋在呢,更何况其他几位福晋了,三阿哥温柔多情,府里头莺莺燕燕十来位知己佳人,五阿哥宠爱汉军旗刘氏女早把福晋抛脑后跟去了,七阿哥屋里有个那拉氏得宠,哪位屋里都没八福晋这么舒服。   可偏偏她们都是福晋,得端着脸皮温柔贤惠,家里子嗣兴旺高兴还来不及,谁敢光明正大拦着自家爷不让出门的,一个嫉妒的罪名都能让她们家族都蒙羞。   再者说了,即便她们爷不出门挑人,宫里头还有娘娘们呢,时不时就赐下个好生养的丫头宫女到府里,硬给她们又添一层堵。   哪像八福晋,八阿哥生母位分低,不敢造次,抚养八阿哥的惠妃又知道分寸,不掺和里头的事,愣是让她过上了没有婆婆的好日子,整个府里就她一个主子。   这会听着八福晋居高临下的指责,她们那心底的火啊,是蹭蹭的往外冒。恨不得许愿当时八阿哥就迷上个妾室,好让八福晋也尝尝苦头。   七福晋大婚跟八福晋差不多日子,年纪也相仿,见她无意识说话得罪人就忍不住拉着劝她,何苦往人的心窝子戳,哪家能像她这个好运道的,府里正经连个格格都没有的。   可八福晋听了,不禁奇怪道:“就是有又怎么样,难道有了爷的宠爱她还敢翻天不成?那些个奴才,你就得常常教导她们规矩,省得一个个皮都痒了。”   “可你打了她们,人家回头撒个娇,你就不怕阿哥爷们跟你生气?”七福晋叹叹气,她刚来不懂事也吃过人背后告状的亏,现在想想,真是蠢透了。   八福晋疑惑道:“不会啊,爷从来不管后院的事,全都交到我手里了,说府上福晋是主子,管着也是一样。怎么?你们府里不是?”   真能气死个人!七福晋冲她呵呵一笑,告辞,话被聊死了。   连她都不爱搭理了,更何况是其他人,这会看八福晋像是教训齐悦,聚在一起就冷眼看着她耍威风,没一个提醒她瞧瞧后头四福晋脸色的,这可是人家的府里头。   齐悦也被八福晋的话震住了,还头回有人指着鼻头这么骂自己的,忍不住眨眨眼指了下自己,无辜道:“八福晋这是在跟我说话?”   “谁许你啊我啊的说话,一个奴才也敢犟嘴,果然是狐媚子妖气。”八福晋不屑的看了眼齐悦,旋即就收回了眼神,一脸的嫌恶,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齐悦听着话脸色唰得一下就黑了下来,八福晋是不是有毛病!!!(大写加粗)   立威立到她头上了?   她算哪根葱敢这么教训自己!   当即就板着身子眼神平视着八福晋,声调不轻不重正好能让屋里人都听见,“八福晋这话说岔了,我虽然家世浅薄,可也是旗人出身,读女则女训长大的,身世清白得很,何来狐媚子这样的污蔑?”   “三十六年选秀是娘娘给指进府里做的格格,生育有功蒙升侧福晋,可不是八福晋嘴里说的小奴才,这种话您还是收回去吧。”齐悦还冷笑了一声,“从古至今,还从来就没听说小叔子媳妇教大伯屋里人规矩的,八福晋这是在自己府里威风没耍够,想来贝勒府也过过福晋的瘾吗?”   这话说得别提多诛心了,是呀,四福晋还好端端站在屋里没说话,怎么八福晋你就先蹦跶出来了,这到底是谁的府邸。   别说八福晋听了没法反驳,连四福晋都听了不舒坦,连忙想止住话道:“八弟妹只是年轻不知事,一出口就忘了分寸,齐氏你说的是什么话,还不快下去。”   屁个忘了分寸!还怪上我了?   齐悦看着四福晋没挪步,怎么,她是那想叫来就来,想打发走就走的人么。   捏着帕子就开始委屈抹眼泪了,“是,福晋说得是,都是我不好,哪有我这么没眼色呢,好好的日子闹了这么一出,折腾的大家都不高兴,我这儿先给八福晋赔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这么个狐媚子计较。”   说着那帕子就擦了好几下眼皮,揉得眼圈通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小白莲花演得是栩栩如生,“妹妹只是想不通,怎么皇上赐下的侧福晋,好端端的又成了奴才,敢情那都是哄我们这些奴才秧子的,不值数。八福晋您放心,这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不敢再踏贵人地了,我这就退下。”   说完没等人反应就直接转身退了出去,老娘不伺候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还给你脸了?   这一套操作下来,别说是当事人了,就是旁边看着的几位福晋都愣在了原地,没顾上拦人,等着看齐悦出去了才道不好,刚刚那话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死人的。   太子妃当机立断就放下了茶盏,和煦的笑道:“瞧瞧,齐侧福晋脸皮薄,被我们这些人闹上几句就不好意思了,还不快给人家赔礼道歉哄回来,好好的日子倒把主人家羞出了屋子,回头可别怪四弟生气。”   这个借口找的好,三福晋拉着四福晋笑着就拍了拍她的手,“四弟妹可千万别笑话我们,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倒把腼腆孩子闹得不好意思,怪我,怪我,回头我就把歉意送上。”   几个人挨着跟四福晋这么把话一接,把她们就这么轻飘飘的给带了出来,重新回到了刚刚说笑的气氛里。   倒把八福晋一个人独独晾在屋里无人搭理,气得她脸上青白,这要是在她府里,当即就能让人拿鞭子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目无尊上的奴才,转身就跟四福晋抱怨,“四嫂平日主家怎么就这么宽,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来横了。”   四福晋脸上的笑才露出来,听着八福晋旧事重提就又收了起来,淡淡道:“可不是,看来我在外头确实不怎么厉害,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蹦跶。”   这话说的,满屋子人都笑了,八福晋明白过来,合着四嫂这话是在骂她。   你——   八福晋压着火气,只觉得跟四贝勒府里谁都合不拢,个个都是牙尖嘴利,她好心替四福晋教训底下人,结果还被她呛了一口,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哪知不单单她在嘀咕,四福晋心里也在骂她,谁让她出面在那说话了,当这是八阿哥府?也不看看地方是哪就摆主子的谱,还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驭下不严,这都是什么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齐悦可不知道里边的事,借着生气的火就径直出了屋子,也不打算再进去找气,直接回了刚刚招待侧福晋的厅里。   三阿哥府的田侧福晋是个爱热闹的,见她回来忙拉着手问道:“你这都去哪了,来回一盏茶工夫够见多少个人了都,莫不是有事绊住了脚。”   齐悦冲着她笑笑,“哪呀,见完就打发我回来了,只是刚刚路过小院,瞧见狗咬狗一嘴毛,新鲜极了,这才耽搁了会。” 第151章 反应   这位田侧福晋最好热闹,见人就爱交际,这会一听齐悦的话就知道她在说笑,没继续追问下去,反而拉着齐悦极亲热的给她介绍人认识。   爽朗的性子倒跟她的相貌不太符合,齐悦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不能怪她这样想,实在是三阿哥口味专一,多年来的爱好保持不变,就是喜欢那些个柔情似水的姑娘,清一色的巴掌脸尖下巴,一颗多愁善感心,两只顾影自怜眼,羞答答娇怯怯,领出来十来个屋里人就像是那复刻的模板似的,像极了。   可偏生田氏的性格就不像三阿哥府上的人,外表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人,可一张嘴就掉到了人间,自来熟的叫起了齐悦妹妹。   交际能力也高,一见面就不认生的拉着齐悦的手去挨个见人去了,这么一圈介绍下来,不但齐悦得领她这个情,她跟四阿哥府齐侧福晋那熟稔的关系也都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齐悦没排斥,相反还挺乐意听田氏八卦人的,这才有妇女聚会的样子嘛,你来我往刀劈□□的太不和谐,还是跟人唠唠家常比较有趣。   这会来的几位阿哥带的人都不是太多,侍妾之类品级太低出不去,基本都是侧福晋和格格,唯独八阿哥府就带了两位侍妾出来,孤零零呆在边角沉默做着背景。   没法子,八阿哥府里目前是真干净,除了福晋进门前的两个侍妾外,八爷愣是一个也没宠幸,这样的舒心日子,可不就招其余深受宅斗苦痛的福晋们恨了吗,这会参宴能带出去的也就两侍妾,八福晋可不就都带上了。   屋里其余人最差也是个格格,别瞧看着格格侍妾都是半主半仆,可人家那都有着等级差,一个个圈子分的特别清,哪怕位置挨得近也宁愿站起身找其他格格说话去,就是不搭理那两位。   齐悦跟着田氏招呼人时就特别明显的看到了空出来的那处角落,等等,齐悦盯着其中一个穿紫色衣服的侍妾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田氏顺着她视线划过去,一张口就提醒她道:“那是八阿哥府的毛氏跟王氏,莫非侧福晋认识?”   齐悦点点头,一听名字就知道自己是没认错,果然是以前见过面的故人,就是比以前瘦了一点,更蔫了。   只是……   她诧异的看了看田氏,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两个侍妾就这么一打眼的工夫也能认出名字,实在是强。   毛氏今天跟着八福晋出门就知道会碰见齐悦,这几年她都听齐悦的名字好几回了,眼见着人家受宠,眼见着人家晋了侧福晋,顺顺当当一步一步往上走,样貌出挑得比八福晋都漂亮,难怪能得宠。   毛氏心里头叹着气,畏缩着身子往角落又挤了挤,实在不敢让齐悦瞧见她,多丢人呀,几年前自己是侍妾她是格格,几年后自己还是侍妾,可人家都成主子了,头上戴了随便一件自己都没见过。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料子确实是好料子,只可惜面上光,里头还是她前两年做的衣裳,浆洗的颜色都褪了;首饰也不好,仅有的几样还是进府八阿哥赏的,任谁看了都会说上一句寒酸,实在是没脸上前打招呼请安。   齐悦没长着势利眼,什么寒酸不寒酸的无所谓,反正屋里在座的各位都没她有钱╮(╯_╰)╭,拥有小部分四阿哥身家的齐悦无所畏惧。   认出了就特意走过去,冲着毛氏笑道:“这可真是巧了,自打上回塞外回来,我们两还真就没再碰上面,你怎么也不来找我说话。”   毛氏一脸的受宠若惊,站起来磕磕绊绊就给齐悦请安,“奴才,奴才请侧福晋安,是,奴才本来想着宴席上多少能见上面,可就是没遇到您……”   齐悦听着就有点小尴尬,府里的日子大都是家宴不请外人,去外头赴宴她又嫌麻烦能推就推了,要是这样毛氏还能见上她就有鬼了,可不就好几年才撞见一次。   毛氏可是她打入八阿哥府的关键性人物,还指望靠她深度了解八阿哥夫妇的感情生活,再加上刚刚跟八福晋闹了一回,齐悦现在可不会放过毛氏,咳嗽一声拍着手交代道:“既然如此,下回——”   齐悦看了看边上的田氏,这位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就举荐道:“下回呀我做东,请你们来郡王府上逛逛,两人都请上,不就见上面了。”   田侧福晋,真棒!   齐悦给她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简直不能更善解人意,知道自己为难就主动找了个法子,这样的人不成功还有谁能成功,怪不得她膝下没有孩子,可还是稳稳当当坐上了侧福晋的位置。   约好了下回见面,为着这回齐悦是主家招待人就没有再多留,跟着田氏就重新回到了侧福晋那一桌上说笑,田氏坐下来还感叹呢,“可惜了,怎么就摊上那么位福晋。”   她的眼睛毒得很,随意扫一眼就把毛氏身家给看清楚了,浑身上下加起来要是超过一百两银子那她能把这桌子给吃了,好歹也是伺候阿哥的,混到这一步实在是惨,倒是齐悦竟然还能不嫌弃她,这让田氏有些惊讶。   更有交朋友的心了。   陪着齐悦就开始拉起了家常,其实她们也不会太生疏,毕竟在座的那都是正儿八经参加过选秀的秀女,只要开头说是那一届秀女就成,自然就有同期的过来相认,颇有点后世校友会的意思。   聚在一起回忆回忆宫中生活,再有就是那有孩子的谈谈育儿心得,两三回酒席上就热闹了起来。   真个比较起来,她们这屋比福晋那屋还更有人气一些,谁让她们个对个都没威胁呢。   齐悦深深感觉自己边上坐个八卦爱好者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田氏哪里是吃瓜群众,她承包了大一片的瓜田啊,从宫里到市井桩桩件件新闻是如数家珍,连佟家那对夫妇的事底细都清楚,说出来只当个笑话给齐悦解闷。   齐悦好心提醒她一句,“多少是皇上的母家,我看你说话还是小心些。”要是失去了她,自己的生活该有多枯燥啊。   田氏撇撇嘴,“事都做了还怕人说?我也就在你们这里过过嘴瘾,到外头即便我敢说,又有哪个敢大着胆子听呢。”   不外乎她逮着齐悦一阵唠了,实在是合适。   一个三阿哥府侧福晋,一个四阿哥侧福晋,地位相当又不会争斗,人还大方不像其他几位藏着掖着的,眼看着人聪明又不会乱说话,天然的聆听者啊,这倾诉起来你说多让人放心。   要是换了五阿哥侧福晋瓜尔佳氏,那田氏保准早就闭上了嘴巴了。   这位可是有名的大嘴巴,家世显赫,她阿玛硕色是朝中大员,底气比福晋这个员外郎的女儿足多了,素日在府里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跟田氏说话时怎么都聊不到一块。   一般来说,像是吃饭的空当是不建议分心做别的事情的,例如看电视(划掉),玩手机(划掉),聊八卦,看首饰等等,注意力一旦转移,那吃东西就控制不住,往往超过了量。   等外头人禀告说时辰不早了,田氏意犹未尽的告辞,齐悦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吃下了多少东西,连边上的酒壶都换了两瓶。   吃撑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堵着胸口连气都喘不匀呼,齐悦干脆就借着不舒服连散席都没出面送客,直接就带着人回了院子。   一进门掀开帘子就招呼云莺感觉去给她拿山楂丸酸梅汤消食,这走了一路不但没消化,反而更难受了。   “主子这是怎么了,要是难受还是请太医瞧瞧吧。”云莺一脸关切的看着齐悦劝道,主子这个月的换洗可还没下来,要真糊里糊涂吃了山楂出事了怎么办。   齐悦皱着眉挥着手,“哪是生病,我这是被人给气的。”可不敢说吃撑了的话,真要嚷嚷出来这个理由,接下来的日子准要听唠叨。   云雀张了张嘴巴没说话,就看着齐主子在那糊弄云莺,她今天是跟着齐悦出院子的,哪里不知道这里头的底细,齐主子确实生气了不假,可那是几个时辰以前的事了,后头聊天可没见气难受的样子,精神得不得了。   云莺不知道,真当齐悦是气成这样,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忙惊疑道:“谁敢这么大胆?”   齐悦刚想开口,喉咙那一阵酸楚憋得她难受,用手捂着胸口没说话。   云雀见齐悦沉默着,还以为是等自己发挥,配合着往下说道:“还有谁,八福晋呗。”   “八福晋怎么了?”四阿哥正好掀帘子进来,没抬头就听见了这句话,当即奇怪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   欺负我了!   齐悦就跟摔倒找着家长的小孩似的,当时没什么委屈,可这会见到四阿哥,那一下情绪就都上来了,恨不得抱着四阿哥让他给自己做主。   可刚一开口准备告八福晋小黑状,哪知胃里恶心的劲趁着这会上来,撑住了身子就往地上弯腰…… 第152章 有喜,教训   还是那位熟悉的老太医。   大晚上被人拍着门惊醒,着急忙慌的从府里接过来,老太医一看接人的小太监就知道了,准又是四贝勒府里的,来好几趟了嘛。   不等人开口就拱手道:“王公公,请带路吧。”   嘿,王福来看了老太医一眼,这还能记住他的姓嘿,这位太医看来绝对是高手。   跟着人进了府就往东边院子走,离前院其实总共也没几步路,才顺下去一拐角就到了,这会院门口点起了灯笼,灯火通明映照得如同白日里一般,四周楼台房舍,花草树石夜晚也能看得清楚,具都精巧奇异,别有风韵,自有一股风流韵味,显然是花了大工夫在这上面。   老太医心里头还感叹呢,自己每回来请脉都换了个地方,越攀越往上,这位齐侧福晋实在是了不起。   只是夜里这么急,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这样想想,匆匆忙忙就不敢步,走过凿花青砖路到了正房,里头已经被丫头们清理过了,罩上小龙涎香,室内淡淡梨香遮掩了方才的酸涩气味。   四阿哥背朝他们,弯腰耐心哄着坐椅上的齐悦,连王福来带着太医来到院里也没察觉,只等到苏培盛禀报了才直起了身子,点头让人进来,沉声道:“有劳太医了。”   这可不敢。老太医一听这话心里就发虚,能让皇子阿哥们说有劳,那得是多大一场病,他这个专攻妇人科的能治好?   提着心慎而又慎的把上脉,一听脉象,老太医那橘子皮的皱巴的脸一下就舒展开了,瞧他这个运道,随即就声音洪亮冲四阿哥恭喜道:“回四贝勒,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   屋里人听完都没反应过来,等着大脑冷却了一小会才算理解了老太医的意思,除了早先就有猜测的云莺外,包括四阿哥在内的十余人都齐齐震惊欣喜起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四阿哥早就想让小格格再生一个了,虽说他不介意男女,可日后小格格膝下没有儿子总是件麻烦事,他这两年一直往齐悦身上使劲,却怎么都听不到喜讯,他都快准备第二套计划了。   这会盼来了消息,实在是件好事,豪气的一挥手就开始赏人,笑意就没从脸上下来过。   齐悦自己也讶然,没感觉自己身子有啥不对劲呀,咋就怀上了呢?掐指头一算时间,大概其就是四阿哥回来后几天没羞没臊有的,啧啧啧,这孩子生命力太顽强   了,他们那么胡闹硬是一点事都没有,这场吐还是她自己找的罪受。   摸着肚子就朝四阿哥分享感想了,“这孩子生下来一定特别乖。”   四阿哥嗯嗯嗯一个劲点头,“生下来都是好孩子。”估计在这位爷眼里,儿女们全都好得不像话,连札喇芬那个急脾气都能被他夸出花来,亲亲热热的由着她来,堪称是位清朝好父亲。   齐悦有时候还在那想,人都说童年缺什么,长大补什么,四阿哥这么肯放下身份去宠孩子们,兴许就是因为他小时候做孩子就羡慕过这样的相处方式,长大了才会想着在孩子上弥补。   两人拉着手亲亲密密的躺在帐子里说话,四阿哥温热的手掌紧贴着齐悦的腹部,似乎现在就在感觉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齐悦没拍开他,从娘胎就培养父子关系也挺好,这么盼着盼着生下的孩子,心里多少会偏爱几分。   只是四阿哥高兴没多久,突然就想起刚刚说的八福晋的事情来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还真不会现在就把脉,一联想不舒服那一段话,直接就问齐悦道:“今儿下午是怎么回事,老八媳妇怎么了?没闹你吧。”   这可真是!   齐悦大脑唰一下就把自己记仇的本子给翻开了,枕着四阿哥胳膊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告八福晋小黑状,把事情从头到尾加上细节描写跟四阿哥说了个遍,过后还气道:“还说我是狐媚子,哪家狐媚子长我这么好看的,两眼睛全是摆设,瞎看!”   是是是,四阿哥瞅瞅自家小格格那张脸,点着头赞同道:“确实是胡说八道。”哪是狐狸呀,就是只傻猫,护食的那种,谁动就挠人。   不过嘛,他冷哼了一声,就是再傻那也是自己个手里捧着的,哪允许别人来欺负,还是当着众人面这样毫不客气的辱骂。   小格格这会没心没肺笑得开心,可心里头准是难受死了,不然怎么就折腾自己吐了?现在还装着没事人一样,想想四阿哥就心疼。   眼眸一暗就想到了好几条折腾人回去的办法,不是嫌侧福晋也是奴才狐媚嘛,她也不想想老八的生母,自己的婆婆在宫里头还不如人家名正言顺的侧福晋好听呢,这番嘲笑话传到老八耳朵,他心里能不在意。   等失了老八的宠,看郭络罗氏还有没有脸跑去外面耍她的威风。   ------   齐悦有喜的消息很快就被福晋传到了永和宫里,除此外还有福晋情真意切担忧府里女眷人数稀少伺候不了主子爷的消息条,德妃听人念到一半就挥手让崔姑姑止住了,心烦。   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话,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崔姑姑笑道:“这人的性子,还真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头几天看福晋病好了处事变了样子还以为是变聪明了呢,哪知道还是这样。”   德妃苦痛得揉着自己的额头,要不是看在大阿哥面上,她连福晋的信都不想接,原封不动给她退回去算了。   沉着声吩咐崔姑姑道:“你让人传话给福晋,四阿哥大了,我这个做额娘还是不掺和他们府里的事了,免得两边得罪人。”   “您这话一说,可不就得罪福晋了?要不然干脆就随便指两个下去,横竖四阿哥不宠幸不就完了。”崔姑姑到底还是劝了一句,真闹僵硬了可怎么办,本来跟四阿哥就隔着一层,现在又跟四福晋闹翻,两边都不挨着了。   德妃摇头没同意崔姑姑的提议,“老四既然特地为了她,求我来年府里不指人,那就说明他心里有这个齐氏,我又何必做恶人。”   她长叹一口气,“女人有了身子,心思就会格外敏感,这会一有个风吹草动都能琢磨半天,更何况是进新人了,听着就不好受。”   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德妃才收拾了心情重新平静的问崔姑姑道:“章佳氏那你替我去看望了没有,她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第153章 不同   听及德妃问话, 崔姑姑面上略带不忍道:“奴才瞧着怕是撑不到年底了,瘦的实在不成样子。”   她那时进去时这位强撑着半坐在床上, 可盖着腿的被子硬是没有一点起伏, 看着都吓人。   见到她的时候,章佳氏还能露出个笑脸来,只是说话愈发的有气无力,那气声若不是处在僻静的屋子里,崔姑姑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清她说的是什么。   崔姑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心里自然也知道, 人要是到了这一步,那基本上就很难再救回来了, 春秋和暖的季节还能撑一撑,可要是遇上了夏冬这天气, 熬得过熬不过就要看命了。   德妃听着崔姑姑的回话, 慢慢闭上眼睛, 叹息了一声,“她这些年活得也艰难。”   同样都是包衣, 小选宫女出身,身边也养育了皇十三子,皇十三女, 皇十五女合计一子二女, 可万岁爷就是没升她的位分,多少年了,还是顶着个庶妃的尴尬名头, 呆在宫里能不憋屈?   跟她一比,德妃都觉得,自己的运道算是好了。   万岁爷是个想守规矩的人,兴许是因为顺治爷那会给他打击的太大,万岁做事情,始终会划下一条道作为底线,用来警告自己,不要过于沉迷。   一旦他发现自己过了出格了,就会迅速冷淡下来,不再接触。到后来年纪大了,更是喜怒都藏于心底,待人始终平平,让人都猜不透到底那位是真心喜欢的。   有时候德妃都在庆幸,还好自己遇上的时候早,又能生养,万岁爷总算是看着这些份上,抬了自己一把,要不然宫里头那么多个万岁爷宠爱过的,怎么偏偏就是她,爬上了四妃的位置。   惠宜德荣里头,可就只有自己一个包衣出身,这该算是爱呢?还是不爱呢?   可往往这个疑问刚出现没多久,德妃就能特别清醒把她给掐灭了,想这个有什么用,皇上喜欢谁不喜欢谁,他需要问过别人的意见?   跟皇上这样高深莫测的相比,老四的性子在德妃眼里都可爱了许多,爱之欲深,恨之欲死,明明白白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喜欢谁讨厌谁,都从态度上表现出来了。   老四是不屑于隐藏的,他喜欢谁,就光明正大的给宠爱给位分给赏赐,压根不需要人去猜。   ------   德妃娘娘果然不愧是四阿哥的生身额娘,把他的性子那是摸得透透的,这回齐悦怀孕,除非是真有急事,不然四阿哥几乎每晚都歇在了齐悦院里陪她。   凡是有什么好东西,或想到了,或四阿哥看到了,当时就直接让苏培盛给齐悦屋里送过去,连放前院都省了。   苏公公那双厚底三寸的靴底板,生生是给跑磨了一寸半,好几次齐悦看着他都觉得折腾,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想着就说道:“怎么不打发底下人送过来,何苦自己还跑这一趟呢。”   苏培盛笑呵呵道:“奴才这是图侧福晋您给的赏钱,多少求着能沾带着些点儿福气,那多值呀。”   听听人家这马屁!   齐悦舒爽得直接就豪气道:“云莺,听见了吗,还不快多给苏公公几个,瞧这几天跑的,是真不容易。”   云莺嘴里哎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就从边上小盒子里一气拿了四、五个荷包,往苏培盛手里塞去,“苏公公快收下吧。”   一个荷包五两重,这里头都有好几十两了,沉甸甸坠着手,苏培盛接过去乐得都快看不见眼睛了。   看的咱们王公公也眼热,要不是为着怕得罪了人,他都恨不能当场揭发苏培盛苏公公那肚子里的小心思来。   哪是为了图赏钱,呸!   假惺惺的让人恶心,明摆着就是不想让人在侧福晋这混出头,所以才霸着差事,手段就跟之前打压他用的那是一样一样的,只不过当时自己是没感觉,这会儿亲眼看着人这么处理,才总算琢磨出味儿来。   送走了苏培盛,齐悦在那看着东西都发愁,才刚两个多月就拿了好多,她都没地方放了。   头三个月一般都不怎么显怀,除了摸上去略微硬些外,其余是真没什么大变化,倒让札喇芬有些失望。   也不知是谁教他她的,自从知道齐悦怀了孕,就成□□她肚子喊着弟弟,弟弟……,就这个词念得硬是把比额娘阿玛都纯属。   齐悦听着都乐,才这么小的孩子,她哪里明白弟弟所代表的真实意思呢,还以为是她床上放着的那些玩具,一个个都是额娘生出来的。   这会又来个“弟弟”玩具,肯定特别好玩。   因此每天早上醒来都嗷嗷嗷叫着让奶娘把自己抱过来,坐在齐悦床上就开始对她的肚子在那期待得叫着弟弟了,小奶音听得满屋子人都高兴。   小孩子嘴巴最灵了,多念几回,齐主子肚子里肯定就是个阿哥。   不但丫头们这么想,四阿哥话里话外似乎也相信了这个不靠谱的事儿。   晚上跟齐悦坐一起吃饭的空还在那提前想着,是不是该提前安排好三阿哥未来的哈哈珠子。   是的没错,如果齐悦这胎真的生下个阿哥,那他倒霉催的,就跟自己的姐姐一样,都树三这个数字,一个三格格,一个三阿哥。   看着四阿哥嘴里蹦跶过去的人名,齐悦忍不住就想提前打击他,“万一是个格格呢,我总觉得这胎还是个闺女。”   四阿哥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伸出筷子就给齐悦夹了个豆腐皮包子,快把嘴堵上吧,别在那跟他顶嘴了。   “这不是也没说,闺女不好嘛?”四阿哥搂着人说道,是格格也好,贴心。   像她姐姐札喇芬那样,乖乖巧巧的多可爱,四阿哥表示自己只是想着生个阿哥对小格格好,他可是一点都没嫌弃闺女的。   这会就顺着话开始琢磨起来,真个生下个格格,那名字改取个什么好。   他们两口子在小院其乐融融想着孩子的名字,可边上邻居八阿哥家里,却隐隐乌云盖顶,有些风雨交加让人压抑。   八福晋好几天都没见着八阿哥了,派人去书房那请也总被赵康这小太监推脱,回回都没请到人。这闹得八福晋脸上怎么过得去,今天干脆就带着人直接往书房那闯。   横竖是要见上一回面,赵太监都快给她跪下,苦着脸求道:“福晋,主子爷说了,他在里头真有事儿,吩咐了谁都不让进,你就别难为奴才了。”   “笑话!”八福晋气极反笑道:“贝勒爷那是吩咐外人,难道连我这个福晋也不能进?赵康你小子到底让不让开!”   赵太监是真不敢让,眼见着八福晋的面色越来越不好看,他的心都在打哆嗦,这位主是真敢打人的。   “让福晋进来吧。”僵持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屋里边的八阿哥解了围,提高了声音冲外面喊道,才让赵太监躲过一劫。   八福晋一进书房,就觉得里头格外的暗淡,灰蒙蒙的看不起八阿哥的神情,只是模模糊糊看着他坐在桌前,上头叠着十来本册子和字帖,边上还有揉成好几十团的纸团。   不像是在办事,倒像是在那练字。 第154章 两个性格   八福晋那原本想质问的话语一下就噎在了自己的喉咙里, 她很意外八阿哥真的是在书房里做事,原本还以为这只是个躲着她的借口, 兴许屋里还有两三个丫头在呢, 可进来一看才发现确确实实没骗人,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刚刚我们的八福晋不是还很威风吗?”八阿哥搁下笔,顺手把左手捏着的一小个纸团丢在一边,混杂在了桌上其余纸团,然后才站起身子慢慢走到八福晋身边说笑道。   跟在八福晋身后的赵太监机灵得很,这时候就悄摸上前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团并桌子上那些, 全都给收拾了起来,然后才慢慢退下, 将书房的门给关上。   八福晋听着八阿哥带笑的话语,心里那一丁点的不安才慢慢消退下来, 嗔了他一句道:“还不是那些下人们把话没说清楚, 拦着人平白叫人生气, 爷也是,就这么忙, 连见一面的空也没有?让我白担心一场,还以为是有事瞒着我呢。”   八阿哥大手一拉,就抱住了她, 解释道:“又胡说了, 我们是至亲夫妻,又怎么会有事情瞒着你。别胡思乱想了,这几□□堂精简官员, 我也跟着研究,才忙到现在。”   这话要是换成别人,准能发现里头的不对劲,朝堂上裁人跟您这位光头阿哥有什么关系呢,哪怕皇上真分派了差事,前头还有太子爷和其他几位哥哥,哪里需要八阿哥把自己关在书房好几天的。   可八福晋真个就这么相信了,靠在八阿哥怀里真心实意的笑着点头。   摸着怀里人的脊背,八阿哥眼神有些清冷。   他其实,已经知道那天八福晋在四哥府上说的话了,有些地方含糊不清,可大体福晋说的话,底下人还是原封不动的从别人口里打听了出来。   福晋是话看着是在嘲笑别人,可往底下延伸下去,把他的生母良贵人又置于何地,可这几天思索下来,见到了福晋,他却不想为此指责波及福晋了,她只是不明白而已。   不是福晋话说得不对,而是自己的地位实在太低,以至于连带着额娘也在宫里头受气,哪怕是别人的一句无心话,八阿哥也总觉得隐隐是在扫射自己。   宫里面素来就有子以母贵的说法,可也不乏母以子贵的例子,自己只要在汗阿玛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只要汗阿玛看重自己,那迟早会封赏额娘的。   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汗阿玛近来对太子爷的态度暧昧,以往明朗的局势都开始浑浊不清,只有这个时候他才好出头。   补上了最后一块短板,他就不信,还有谁能再借着这个看不起他,他是名正言顺的皇子阿哥。   至于福晋,八阿哥没和她解释这里头的事情,毕竟福晋这个人的性子八阿哥心里清楚,不说她还能一直这么捧着颗真心待他,可要是说了,福晋与他日后相处划上了线,就生疏了。   这样一想,八阿哥就贴近了八福晋,在她耳边轻声道,“给我生个儿子吧。”   一个由福晋生下来的儿子,自己会把他宠到天上去,让他不用过这种生活,因为生下来,他就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不会有其他人影响他的位置。   ------   “阿阿——阿玛——”   札喇芬扑通扑通的小短腿,趴在栏杆上使劲蹦跶着,见着四阿哥过来,就激动得拍着木栏在那儿大声叫喊。   这个小机灵鬼,早就认清人了,知道她阿玛宠着她,每回见着都能带着自己在天上飞一会儿,高兴极了。   四阿哥听着札喇芬的叫声,原本严肃板正的脸上就勾起了笑,赶紧去洗手换了身衣服,快步走到里屋,将札喇芬高举起来左右摇晃,“好闺女,多叫几声。”   齐悦就看着他们父女两打闹,十分冷静的坐在边上啃水果,仿佛自带结界,与他们格格不入。   这不怪她,四阿哥知道她现在有了身子后,那是严厉禁绝小格格她靠近危险区域,例如他自己跟札喇芬打闹时,就一定要离齐悦最起码五步远的位置,就怕不小心踢着了撞到了她。   哪里就那么脆弱!齐悦愤愤不平的往嘴里用力塞了一口橘子,腮帮子里鼓鼓囊囊。   炕桌上小瓷盘子里,那才端上来的一盘橘子,这会儿可都没剩几个了,四阿哥放下闺女时顺带一眼扫过去,眼角都直抽抽,他看着都替小格格觉得牙酸。   这个橘子上回他尝过一回,酸的实在要命,当时四阿哥就发火了,拍着桌子责问底下人,谁呈给侧福晋这样的橘子,都该拉出去打死。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白养着她们干什么。冷漠的眼神吓得底下人直磕头,感觉自己身上都被寒气给冻住了。   看着底下人被唬成这样,齐悦有些不好意思的拉住了他的袖子,悄声解释道:“是我自己让他们找出来的,四哥别怪她们,这季节找个甜水橘还不容易,酸的才难寻摸呢。”   “怎么?”四阿哥诧异的看了看她,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这个时候挑嘴的毛病好了?甜的不要倒跑去吃酸的。好的,不要,要小的”   哎呦!   四阿哥脑子里一个激灵,突然就闪过了酸儿辣女这句话来,细想想,上回小格格怀札喇芬的时候,可没见过她这么爱吃酸的呢。   看在三阿哥的份上,他这才收敛了怒容,哼一声放过了底下人的命,只让他们退了出去。   奴才们撤了,四阿哥才开始教育齐悦,免得影响她的体面,“你也是胡闹,问都不问就直接吃了?就不问问能不能吃,能吃多少。就算是真爱吃酸的,可对于你的肠胃到底有碍,我看还是不宜吃多。你本来身子就不好,还记得上回……”   四阿哥吧啦吧啦的好好教育了齐悦一通。   齐悦耷拉着脑袋,瞧四阿哥的这个意思,似乎是要从头开始翻她那个小账本儿,这一念叨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齐悦顺手就把剩下的全塞到了嘴巴里,拉着四阿哥蹲下来就猛的上前用嘴堵住了他剩下的话语。   纠缠了好一会儿,齐悦才放开人,调笑似的看着他得意道:“这回甜了吧。”   甜!怎么不甜!   四阿哥呼吸都乱了,抿着嘴巴不说话,要不是为着小格格现在有身子月份还小,就她刚刚那个举动,四阿哥今晚上就能让小格格哭出来。   等着吧,看月份大了他怎么收拾你。   四阿哥在那就数着日子,今天好不容易挨到了三个月满,兴兴头头怀着小心思就来找齐悦了,没先动手,而是先把札喇芬带着闹了半个时辰,把她精力都耗光休息了才准备开始计划。   哪想到时辰不等人,都快用午膳的功夫了,宫里头突然派人传了消息,庶妃章佳氏到底还是没熬过夏天,死在了七月末。   要是普通的什么答应啊,常在呀,以及贵人那都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可章佳氏不同,她生了一个皇子两个皇女呢,就算为了孩子,皇上也会追封个高位分的,那就算是妃母嫔母了,他这个阿哥肯定要有所表示。   再说了,哪怕不为章佳氏,就冲弟弟妹妹们,他们这些个成年阿哥们,为了表示兄弟情,那多多少少也会做些样子出来。   四阿哥赶紧让人换衣服,准备好了就往宫里赶去,他还是很喜欢十三阿哥的,乖巧听话的弟弟,还有个性格极其恶劣的对照组比着,更讨人喜欢了,看在十三的面子上,他都要看看有什么自己能帮上手的地方。   “等等——”齐悦看他走的急,连忙叫住了他,往他身子系了个荷包,那里头装着几枚清凉丹,并两丸夏日解暑的药来,这大暑热天,往宫里头赶去可不是个舒服活,毒日头底下万一中暑可不是闹着玩的。   都准备齐全了四阿哥才动身,走到门口那又转身回来嘱咐她,“别出去送我了,外头热,你今天晚上自己个用饭吧,别等我了,我去看看十三,只怕现在宫里还乱着呢。”   齐悦听着话乖巧得点头,她依稀记得这位生下十三的娘娘貌似最后还是个妃子,等到了雍正朝他老人家,为着十三这位好弟弟还特意给追封了两级,封成皇贵太妃了,单从这都能看出十三爷在四阿哥心里的地位。   所以四阿哥因为这件事特意从府里赶去宫里找十三阿哥,齐悦是一点都不意外。   等着四阿哥到了宫里头,他没直接进后宫,反而是托人先给德妃送去了信,请她帮忙照料处理下事。   毕竟自己一个成年阿哥,走在汗阿玛的后宫多少还是要避险的,娘娘出手比自己更名正言顺一些,等着传信的太监前来回复说德妃知道了,四阿哥这才放心下来,带着人去了阿哥所里。   章佳氏是没册封的庶妃,自己也才只住了个偏殿,没地方给十三和一窝伺候的人住,所以十三阿哥早早就搬去了阿哥所,跟还赖在永和宫的十四完全不同。   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预料,看着额娘一天天的消瘦下去,最坏的结果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额娘走得是这么快,真就这么快!   他都还没有挣一份前程,还没有给额娘争个脸面,人就已经去了。   这会儿见着四阿哥过来,赶忙就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死命抹了一把脸,哑着嗓子问道:“四哥怎么来了。”   还是个孩子呢,四阿哥看着人心想,两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一场,可这会儿在他面前却掩饰住,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四阿哥没有揭穿他,上前拍了拍十三的肩膀,盯着人沉默了许久,才干巴巴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来安慰他道,“往后你就跟着我办差。”   学着一起办事,一起当差,靠自己勤勤恳恳做事,总能撑起来的。   十三知道四阿哥一向沉默寡言,能这样憋出一句话来恐怕都已经很不容易了,冲着他的这份心意,十三使劲的点点头。   是,额娘虽然走了,可他还有两个妹妹,他替她们撑着腰。 第155章 弟弟   四阿哥见十三确实恢复了精神, 这才朝他点点头,没再多说就带着人回到府里。   大中午大太阳晒着, 又是来来回回骑马好一番折腾, 可结果却只在十三阿哥面前露了面,其余的事一点没掺和,苏培盛都觉得这买卖亏,不是您好歹在万岁爷面前说上几句,表表功不是。要不然就在外人面前显露一点存在感,也好没白跑这一趟。   可四阿哥却硬是没有这么做, 悄摸的把事情安排完就撤了回来。   似乎在他眼里,这一趟还真就不是为自己扬名的手段, 他是真心实意想做个安慰弟弟的好哥哥来着。   等着十三回到宫里头,刚做好准备打算处理丧礼时, 才发现德妃都已经帮他把架子都搭起来了, 前前后后招待的那都是永和宫的人, 只是明面上还是章佳氏这边的人打头,见着他回来就挨个把事情同处置办法回了上去, 让他理了清楚。   德妃去瞧了人就回来了,没留下来,崔姑姑人倒是在, 这会还陪在两位皇女身边安慰着人。   十三哪里不知道, 这肯定是四哥求德妃娘娘帮忙管着的,心里不禁又生出了对四阿哥的感激之心。   “对了,小路子。”他赶紧叫了一声, 让贴身太监去后头看看自己两个妹妹还缺什么没有,就算边上有崔姑姑看着,可自己才是哥哥,总得派人安慰一番,别让她们伤心过了头,千万记得保重身子。   十三阿哥呼出一口气,这接下来的大事小事,可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要照管了,前前后后都不能疏忽遗漏,毕竟,再也没人能替他做主了。   养心殿里,梁九功弯着身子,把这几天后面人来客往的新鲜事一一报告给了康熙。   “这么说,”坐在椅子上的康熙面色平静,“老四进宫这事没传出去?”   “回万岁爷的话,确实如此,要不是奴才查了当天的宫门记录,又问了守门侍卫,这事儿,估计还真就没人在意。宫里是真没听四阿哥说起过这件事。”梁九功恭谨得回道,为此他还真对四阿哥服气。   瞧人家这情义,就算是装出来的,也装得像,马不停蹄赶到宫里就为了安慰人说句话,完事就撤了,这说出去谁能信呢。   “嗯”康熙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问起了另一个话题,“那太子那,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个……   梁九功一下就卡住了壳,这让他怎么回呢,章佳庶妃目前可连个位分都没有,不过只是个庶妃,这太子爷怎么过去?就连太子妃不去,那都是她的选择,没人能说半句不是。   见梁九功沉默不语,康熙眯着眼睛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吩咐他道:“传我的旨,章佳氏性行温良,久侍宫闱,生育有功,敬慎素著,着谥为敏妃,以妃位下葬。”   之前看不上,那这回升了位分呢?康熙闭上了眼睛,心情有些期待。   这道旨意一下,章佳氏就成了敏妃,妃子丧事那规模可就大得多了,内务府仪制都得现赶着做出来,正儿八经算是宫里的大事了。   除此外,妃位那就算是庶母了,阿哥格格们也得跟着守礼,一时间倒把原先冷清的地方给聚成了热闹地。这在宫里其他人的眼里,只觉得章佳氏总算是熬出了头,哪怕是死,好歹也让人看到了万岁爷对她的宠爱,这辈子可算是值了。   连带着儿子也沾光,为着十三阿哥丧母的关系,皇上这段时间常惦记他,时常叫他过去问功课,有什么赏赐也会额外送上一份给他,宠爱更甚当日,让人艳羡。   可十三却跟长大了似的,行事持重了很多,哪怕皇上如此宠幸,他也没有丝毫得意的举动,反而老老实实上午在书房念书,下午或练骑射,或跟着四阿哥学着办差。   宜妃带着人过来上柱香表表心意,可结果却发现边上好几个眼熟的那可都是永和宫的几个宫女,忍不住就嗤笑了一声,还真是包衣出身的下人,这么会看眼色,皇上刚升了人家位分,她们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有的人就跟闻着了骨头似的跑来了。   齐悦在院里听着四阿哥给她解闷,跟她说的那些宫里人的评价,摇着头不认同道:“这人都死了,再宠爱又有什么用呢?她也感受不到了不是。即便是黄金棺珍珠坟,不还是埋得一具尸骨。”   想想那些个标榜真爱,情深义重的部分男主,生前倒是对自己的白月光,真爱漠视冷处理,可等人死了之后,立马就开始懊悔愧疚,在那痛哭流涕追悔莫及,那你早干嘛去了呢?   封建社会里地位可不就是宠爱,你要真喜欢他,就该把她捧得高高的,何必踩在土里作践人家,还说这是真爱,实在可笑。   齐悦心里暗暗吐槽,哪家真爱要是混成这幅德行,估计她巴不得做替身,好吃好喝高位分,时不时还能欺负欺负别人,简直不要更爽。   四阿哥坐边上无言地听着小格格在那的高谈阔论,好半响才揉了揉额角无奈道:“若是在外头,就凭你现在这些话,那可就是个杀头的罪。”   知道,知道,齐悦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皇上说的话不能反驳,那叫违抗圣旨;皇上说的话不能瞎琢,那叫妄测圣意;皇上的位置不能打听,那叫窥伺帝踪。总而言之一句话,凡是跟皇上沾边的东西物件,言语笔册,那都是要杀头的!   齐悦朝着四阿哥讨好得笑笑,“只是在家里说说嘛,我又不是真傻,哪能在外人面前提这个。”   你要不是真傻就好咯!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那没心没肺的笑,不争气的数落了她一句,自己是真恨不能就把这人关在院子里头,不让出去捣乱。   小格格你可长点儿心吧,自己可是皇上的儿子,她真就不怕自己因为这个生气恼了她,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哪里知道,齐悦心里稳稳当当的,一点没怀疑他能把自己交出去,有四阿哥在嘛,妥妥的安全!   四阿哥莫名其妙背了一个大责任,只觉得浑身沉重,刚想说话呢,就看苏培盛急急忙忙跑了过来,额头上满是汗珠,“回主子爷,十四阿哥来了,立等着见您呢。”   都这个点儿了,十四突然跑来是因为什么事?   四阿哥有些疑惑,只担心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便忙搁下筷子急匆匆就往前院走,好一会也没回来,倒让齐悦有些着急,赶紧叫了王以诚跑前院打听消息去,可别真出要紧的事。   要论起事情,倒确实挺要紧,十四一口气从宫里跑到他四哥府上,呆在书房里见着人就生闷气跳着脚质问道:“四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才是你的亲弟弟吧,怎么,你倒捧起十三来了?有什么好事不先想我,倒带着十三办差事?”   “以前对他好我就认了,好东西给他我也认了,现在连差事都让他跟着你?”十四红了脸,“合着我就不在你的眼睛里呗,宫里头全是看咱们兄弟笑话的人!”   他都快气疯了,上上下下全都在瞒着他,要不是在上书房听九哥说了那么一耳朵,他倒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这位亲哥哥是在做什么。   四阿哥站在房门口那儿,气还没喘匀就看着屋里头的十四在那唱念做打,脸色是眼见着越来越黑,一句解释也没有,直接就让苏培盛去取鞭子了。   十四的脑子是什么做的,四阿哥真想现在就打开来瞧瞧看里头装得是啥,大喇喇从宫里跑来到府里就为了这个在那闹?   四阿哥背着手接过了鞭子,冷笑一声就吩咐道:“把门给我锁了,怎么叫也不许开!”   想做亲弟弟,好啊。 第156章 劝说,名单   要不然怎么说十四阿哥最后能混到领兵打仗去呢, 就现在他这个年纪,被四阿哥一顿教训, 那声音叫的还真是响亮, 别说前院笼罩在他的鬼哭狼嚎之中,就连在后头没多远的的齐悦那院子,都顺着风听到了好大一阵动静。   齐悦是真呆不住了,打从进府这么多年,她就还没听过这种叫声的,怎么倒像是跟人打起仗来了?偏生王以诚才过去还没来得及回话, 问都问不出个情况来。   齐悦是左等右等都没消息,耳朵边声音还一声高过一声, 急得她干脆就起身出了院子,准备去瞧瞧去, 听着实在是吓人, 可别真打出事情来。   四阿哥那武力值貌似兄弟里还是排低的, 真跟十四打起来,她还担心四阿哥会吃亏。   越走近前院, 那叫声就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骂声,底气足得很, 应该没打伤到哪里去。   前院守门太监见齐悦来了都不敢拦, 谁不知道侧福晋的宠呢,扬着笑脸就殷勤得开了门,顺顺利利让齐悦到了书房那。   苏培盛领着四五个太监堵着房门口, 双扇门正当间还挂了一个大锁,严实的很,里面时不时还能听见拍门声,啪啪啪的,要不是人挡着,估计都能直接被拍穿。   “四哥,你把鞭子放下,有种咱俩都别动东西对打。诶呦——”   “别往脸上打,你以大欺小不要脸,诶呦,快开门——”   “我要告诉额娘去,混蛋,我跟你拼了——”   听着越来越不像话,齐悦赶紧就叫苏培盛开门,十四貌似要反击了,还不赶紧放他出去,万一伤到四阿哥的脸怎么办,那可是吃饭的家伙。   咳咳咳,齐悦是想说,真打出好歹来怎么办,到时候两兄弟都会被人笑话,虽说四阿哥是十四的亲哥哥,可到底从小不是养在一块,万一德妃娘娘为这个发火生气影响母子感情可怎么好?   这个借口绝对正经,可苏培盛还是面露苦色,脸上为难道:“齐主子,不是奴才不识相,实在是主子爷吩咐了,说是不管谁叫都不许奴才开门,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他双手张开像是拦着人,可身子却偏偏抖落了好几下,从身上掉落下来一把钥匙,接着脚步无意得往后挪挪,硬是让出了个空子来给齐悦。   齐悦扫了他一眼,啧,真鸡贼!   没工夫争论,她都听见里头四阿哥像是吃亏了,赶忙上前护院捡起钥匙把锁打开,嘴里还嚷嚷着:“门开了,门开了。”   说着就推开了书房,把门给打开来,没等门全推到里面,齐悦就见有道身影蹭一下的从屋里窜了出来,跟猴似的,都看不清楚脸。   只是隐约能瞧见衣服后头袍子上破碎了好几块,那人边跑边还狼狈不堪的放着狠话:“四哥你给我等着瞧!”   等着瞧就等着瞧!   四阿哥脸上还带着怒意,他袍子上也有好几个鞋印,想来是刚刚被十四给踢的。   看见门口齐悦诧异看着自己,四阿哥果断就扔掉了鞭子,拍拍手整理下衣袍,才上前没好意思道:“你怎么好好跑这里来了,十四刚刚毛手毛脚的,出去的时候没撞到你吧。”他可没打算让齐悦看到这一幕,丢人啊。   齐悦摇了摇头,倒觉得挺好玩的,右手指着那看不见身影的方向询问四阿哥道:“那就是十四阿哥?”   “嗯。”四阿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连提都不想提他的名儿,显然还在生气。   “这可不行,”齐悦拉着人就往屋里走,鼓着腮帮子就念叨他道:“看样子十四年纪还小呢,哪有您这样关起门来就打人的道理?什么话不能摊开了好好说。”   “好好说?”四阿哥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齐悦重新讲述了一遍,“我都还没开口说话,他倒是先给我定了罪,自顾自在那儿蹦哒,说我对十三比待他好,长的什么脑子!”   他也不想想,他凭什么跟人十三比,但凡有十三一半的优点,也不至于像刚刚那样无法无天!   “眼下十三丧母没了庇护,在宫中生活日渐艰难,我不扶持一把,帮着让他立起来,他能怎么办?眼见着让他受苦?再者,十四听了人挑唆,还没查证的就蹦起来找我这闹事,凭什么要我给他好脸子,还白白如了人家的意,他就是个傻子!”四阿哥冷声道,越说越觉得自己刚刚鞭子力度抽小了。   可齐悦听他这一段狠话,却品出了这位爷话里那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来,只怕除了刚刚对十四阿哥不知好歹态度的恼怒外,还有一些小失望吧。   明明是亲兄弟,却挡不住别人随口的一句话来。   可怜的娃,齐悦心疼得抱着四阿哥给他安慰,四阿哥这段话一说出来,她态度立马就转变了,十四确实该打。   只是……   十四阿哥后面还站着您亲娘德妃呢,多少得给面子啊,不然就这么闹着德妃心里该有多难过,说不准日后的冷淡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齐悦抱着人耐心得劝他道:“话是这么说,可您总得给人家讲呀。噢,他来找你这个哥哥要解释,你二话不说先给人抽一顿鞭子,那像什么话,有理也成没理了!哪怕是亲哥哥教训弟弟,也不该这么下死手,娘娘还在那儿看着呢。”   见四阿哥沉默着没说话,齐悦知道自己提德妃果然有用,这位爷只怕心里还有娘娘,接着就从感情方面使劲道:“十四阿哥年纪还小,他知道什么大局不大局的,只知道您是他亲哥,眼里自然就盯着指甲盖点的小事计较。看到你带十三不带他,一吃醋脾气上来可不就炸了?您呀,大人有大量,就看着他小孩的份上,耐心点吧,再怎么也是亲弟弟不是。”   亲弟弟?   四阿哥印象里可没有太多关于十四的记忆,打小就没见上几面,等大了进上书房,又都是他调皮捣蛋折腾人的样子,印象就没好过。   四阿哥面上没有对齐悦的劝解给个准话,可等晚上睡觉那会,不自觉脑海里就又想起了十四在书房里红着眼睛问他的画面来,真就这么想跟他办差吗?   ------   “哎哟,轻点,蠢东西!”十四背朝上躺在床上,吃痛倒吸一口气,忍不住就骂了一句。   跪在床边的贴身小太监毛团苦着脸,他跟十四年岁差不多,十五岁憨憨壮壮能有十四两个身子宽,一双手十根粗萝卜头,他哪干过这种细活,忍不住叫屈道:“我的爷,奴才这都是最轻了,实在不行,奴才还是出去给您叫过宫女来抹药吧,她手劲肯定轻。”   “不成不成。”十四一听就急了,要是让外边宫女动手,指定就把事回给了额娘,他还要不要脸了,别说什么好,说不准还会又挨一顿批。   思来想去,还是干脆下狠心,让毛团继续抹药,自己则咬上了被子,嘴里闷哼着没出太大的声响。   得亏四阿哥下手留了情面,看着老大一道,其实压根就没破皮,就是一道道的青紫看着吓人,毛团抹完膏药,见十四没发话就悄悄退出去,打算把东西还回去,可刚出了殿门就吓得差点跪下。   外头德妃娘娘带着一帮人就站在门口那呢,看样子站了好一段时间了,刚刚自己同十四阿哥的话只怕娘娘都听在了耳朵里。   德妃见毛团要说话,赶紧摇手示意他别出声,自己隔着门斜望着躺在床上的十四,见确实睡着了才带着人回到正殿,十四年纪小爱面子,要是发现自己知道了更不自在。   有什么话与其问他,不如审问身边伺候的毛团,厉声把话一问,才得知了今天的前情概况,恨得德妃牙痒痒,不由得就狠拍了一下桌子出气。   宜妃!   这口气,她不会就这么白白咽下去。   ------   等着到了第二天,四阿哥下了早朝后人没去后宫,可到底还是松了口,让苏培盛去永和宫把十四给领出来。   “不去!”十四趴床上没好气道,“昨天让去不去,还打了我一顿,今天又跑过来过来卖好,哼,当小爷是什么?除非让四哥亲自过来请我,不然甭想我出这个门!”   听听!多硬气,多像个男人说的话。   德妃都快给气笑了,能让她大儿子低这么个头可不容易,臭小子,还不赶紧顺着台阶下去。   双眉往上一挑就瞪上了十四,能让你哥低头可不容易,你可别见好不收。   看着自家额娘那要吃人的样子,十四心虚的不自觉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可到了门口又觉得自家太怂,朝苏培盛撇撇嘴巴道:“去就去,要不是看在特意请我过去的份上,小爷我才不稀罕呢。”   话是这么说,等着真见了面,十四看着四阿哥那张黑脸,愣是没敢说什么话,怂怂得就跟着他去了户部,一点风波都没闹。(十四:我再重复一遍,那天我没说话是因为伤没好,伤没好懂不懂,这是示敌以弱的战术,不是怂!!!)   这可让宫里头想看笑话的人大跌了眼睛,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嘿,十四阿哥这么一个一点就着的□□爆,竟然真就乖乖听了四阿哥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就连康熙听了都觉得意外,难得晚上去了一趟永和宫,问起了德妃这一档子事,“怎么?十四就这么改了性?”   “哪呀!”德妃脸上一片慈母柔肠,又好笑又好奇道:“还不是他在那磨着老四,皇上您是知道十四的,傻小子一个脾气别提多小了,那天在上书房听人家随口说了句老四带十三办差,宁愿带着十三都不带他的话,气得当时就跑到老四府里大闹一通,给老四气得不行,拿着鞭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可回头,还是把十四也给带过去了。”   德妃说起这个都撑不住笑,装着抱怨道:“这两兄弟呀,一个嘴硬心软,一个愣头青,都不让我安生。”   康熙听着也跟着笑,拍拍德妃的手就道:“老四就是这样,他的心肠可比咱们软得多。”   偏偏在外人面前还做出那一副冷心冷血的样子来,闹到最后,说不准人家受了他的好处还不认他的情呢。   “可不是……”德妃顺嘴提了这么一句,就没往下继续说,反而小意的伺候着康熙洗漱休息,她年纪大了,又有了孙子孙女,纵使保养得宜也不如年轻女子,皇上到她这里只是纯盖被子休息罢了。   可德妃晚上盖着被子一点没失望,温温和和的望着帐子顶等着消息。   又过到了好几天,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皇上就开始准备带皇太后巡幸塞外去了,顺便进行木兰猎射,只是明发下来的旨意名单中,只发话带上了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其余人那是一个都没带。   德妃听着旨意舒展了眉眼,她就知道,宫里头,就没有什么事能瞒过皇上的。   且不说翊坤宫里有人因为没去发的那通火,在四贝勒府里,去的人里也有不开心的呢。   “真要出门啊——”齐悦拉着四阿哥的袖子依依不舍撒娇道,“这才没留下几天,怎么又要出去了。”   她现在怀着孕,心情都比以前多愁善感了许多,眼下正需要四阿哥陪伴呢,结果就被皇上一指头划拉过去,带着人跑塞外去了。   四阿哥无奈得叹口气,心里却很享受小格格的撒娇,不但没抽走袖子,反而顺着拉住了人的手,就这么勾着把人带到了自己的怀里,下巴亲昵搭在齐悦的肩膀处,压低了声音温声道:“那是去塞外办正经事,推脱不得,听话啊,在府里头乖乖等着四哥回来。”   齐悦拖长了音不肯松手,“那我看不见人,想四哥了怎么办,要去好久啊——”   口意!   屋里的丫头们本来还在那收拾东西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家心有灵犀的齐齐低头往外头退去,只剩下云莺跟苏培盛还留在那守着门口。   没法子,谁让他们是领头的呢。   两人对看一眼,叹着气守在门口,听里面两位那酸不溜的情话。怎么就闹得四阿哥一去大半年似的,通共也才一两个月,最多不超过六十天,哪来生离死别的呢。   实在是腻歪,看得人都牙疼。   屋里头两个人在那黏黏糊糊,你侬我侬站着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硬是舍不得坐下,就这么身子贴着身子满屋子转悠,到了晚上吃饭也没分开,看得苏培盛都受不了了,闭着眼睛捂上了耳朵眼。   夏日里撩得这个火啊! 第157章 离别   两人就这么甜蜜蜜的过了几天, 等着明天就去塞外了,四阿哥才不情愿的回到前院自己个一人休息。   没办法, 他第二天得早早动身, 等着随同皇上出宫后才有空回来一趟,跟齐悦睡在一起反而会打扰她,如今有了身子合该多睡一些,四阿哥是不想也舍不得打扰小格格。   果然第二天,齐悦是舒舒服服睡到自然醒,洗漱完吃了饭才被人请去正院那, 这是福晋提的议,说是大家伙一起送送主子爷。   就这么个小提议, 齐悦也犯不着事事都跟福晋过不去,很痛快的就应了下来, 倒让前来传话的正院下人们有些吃惊, 还以为去侧福晋院里这一趟不顺利呢。府里的嫡侧两位福晋之争在下面人眼里那算是斗得厉害, 不论哪一边的都十分紧张。   收拾妥当,为着怀孕的缘故齐悦只穿了平头厚底鞋, 没穿太高的木头底,太高了穿着让人晃荡,反正如今府里头她排老三, 又有怀孕这个理由, 谁敢有意见。   至于札喇芬,齐悦没让人把她叫起来,还是让她安安稳稳的睡着, 反正四阿哥每天都见孩子,也不差今天这么一会儿,用不着大早上的把人带上,让人受冻。   可等着齐悦一过去才发现傻眼了,别说福晋带上了大阿哥,李格格带上了大格格二阿哥,就连宋氏身边都站着素来瘦弱的二格格,把她一个人倒显得特殊了。   额……   齐悦故意皱着眉头冲福晋不好意思道:“实在是对不住,三格格脾气淘,昨晚上闹腾了一宿,后半响才睡着,我就没敢叫人起来。”   福晋嘴里嗯了一声,不带过来更好,齐悦找的借口连问都没问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宋格格却挺开心,三格格不在,那四阿哥就能多看她的二格格一会儿。   自己不争气得不了宠,连带着二格格见四阿哥的机会都没有多少,一年加起来也才几天,如今是能见几面就是几面,好歹见熟了有个面子情在也好呀。   李格格横了横齐悦,嘴巴张合几下到底还是憋住了嘴巴,她还记得自己跟齐悦是一伙的,这会拆她台子不划算。便满心骄傲的看着已经有模有样带着二阿哥的大格格,瞧瞧她养的闺女。   大格格穿着一身鹅蛋黄衣裳,背挺得直直的,手里牵着小萝卜头二阿哥,颇有长姐风范,一举一动都像是按着尺子来的,可见是下了不少苦功。   跟大格格一比,二格格就像是鲜花边上的野草,更加显得畏畏缩缩,李格格那是一点都不带怕的,要不是碍着位分原因,估计她能直接带着人站在最前头。   站的时间不算太久,没一会就听见外头马蹄声传来,福晋赶紧领着一大帮子人过去请安,寒暄了没几句,就开口笑道:“大阿哥知道爷要出门,心里头也想跟着去呢。”   说着就朝站在后头的大阿哥招了招手,含笑叫他过来。   这时候大阿哥已经能有模有样的走路过来请安了,嘴里还念着吉利话:“儿子给阿玛请安,祝阿玛此行一帆风顺。”   这么小的孩子,能说一连串不带磕绊的话,实在是了不起,四阿哥听着都高兴,弯腰摸了摸大阿哥的额头就道:“好孩子,真是长进了不少,等你再长大一些,阿玛带着你一起去塞外打猎。”   大阿哥还不是太明白什么意思,只往福晋的方向看,福晋却有些喜不自胜,四阿哥待大阿哥的态度算是亲厚的,那父子情可不就这么慢慢养出来了,见大阿哥抬头望着她,福晋含着笑冲他点点头,大阿哥这才嗯了一声,也跟着点了点头。   因为离得近,四阿哥没看见她们两的眉眼关系,只是欣慰大阿哥长大了不少。接着就把眼神往后看,想看看其他几个孩子。   按理福晋之后该是齐悦的,可她的孩子还在床上睡着呢,后头的李格格见大阿哥出了风头有些急了,就抢先一步推着两个孩子道:“爷,大格格跟二阿哥也想跟阿玛道个别呢。”   二阿哥年纪跟大阿哥其实差不太多,可个性上已经显现出不同了,还怯生生的握着自家姐姐的手没松开,就这么被带着走了过去。   齐悦没进府那会,以前四阿哥膝下就只有大格格这么一个独苗苗,宝贝得不得了,四阿哥那是隔三差五就会去瞧瞧的,哪怕现如今李氏性子不讨喜,冲着大格格,四阿哥照样没让人疏忽了李格格,白日里还是会过去瞧瞧她。   听李氏这么一说,就上前去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额头,又看最后面的二格格不敢上来,就也没落下的过去瞧了瞧她,跟几人许诺道,“等阿玛回来,给你们带兔子玩儿。”   四阿哥心里是真开心,谁家能像他府里这样呢,生下来的全都给站住了,哪怕二格格之前瘦弱,如今也好端端的,两个阿哥三个格格的,小格格肚子里又揣着一个,看着就让人高兴。   左右看了看,发现齐悦没把札喇芬带来还有些可惜。札喇芬现在大了,甭管是什么东西,只要问她要不要,铁定能听到她大声啊啊啊的回应,那声音大的能让人安心,一听就知道是个健康活泼的孩子,而不是像眼前两个闺女一样,轻得都让人以为没出声。   四阿哥叹口气,转身朝齐悦看了一眼,见她独自一个人站那里没抬头看他就知道还在那不开心呢,上前几步咳嗽了一声,当着众人面特意交代她,“娘娘那我已经跟她说了,你现在有身孕免了丧礼,只管呆在院子里养胎,别到处乱逛,知道吗?”   话说到后头,声调都软下来了,看着小格格那发顶就发愁,小磨人精,怎么就这么缠人,一刻也舍不得他。   ------   四阿哥到底还是走了,皇上队伍都要出城门口了,他得赶紧过去随驾,这是正经事。   福晋看着大阿哥出了风头,这会儿志得意满,压根就没有怎么关注齐悦,毕竟她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清楚呢,就等着真生下来,年龄差在这,也威胁不了人。   真算是威胁,那李格格生下来的二阿哥还在前头呢,还轮不到她这个。福晋心里安慰着自己,丝毫不去想自己每回设计齐氏到最后都吃了大亏的事实。   回去后就带着大阿哥,叫他学着背几首诗,等四阿哥回来了好背给他听,肯定能让四阿哥大吃一惊,就像今天一样对大阿哥另眼相看。   低气压的齐悦则是沉默的回了小院,一路上都没好气,躺倒床上就跟浑身被抽了精气神似的恹恹的,总感觉这院子,这屋里,自己个床上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大夏天的硬是觉得身上冷。   云雀有些摸不着脑袋,悄悄凑到云莺面前问她:“今儿出门谁惹咱们主子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云莺自己也纳闷,没见着谁敢吃饱了想死上前顶嘴的呀,就连福晋,今天跟齐主子说话也没超过三句的,剩余两位格格就更别说了。   “那是怎么回事?早上出门还带着笑脸呢,这会黑成这样,看得怪吓人的。”云雀捧着自己小脑瓜使劲琢磨,“该不是主子饿了,挑嘴呢吧。”   这样一想就觉得非常有可能,赶紧就往外头走让小厨房准备零嘴去,站后头的福嬷嬷听着话就连忙叫住了人:“尽瞎说,齐主子想吃的能不吱声,还用得着饿着自己?”   那是怎么了?   云莺云雀两丫头齐齐望向了福嬷嬷,就看着面前年过五旬的福嬷嬷脸上透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来。   还能是什么,齐主子这是相思了呗。 第158章 心动   憋闷了好几天, 见着齐悦眉头始终有些郁郁,王福来几个下人们就在那儿小心商量提议着, 要不然请齐主子娘家人进府来一趟, 说会话也好让她开心开心不是。   这话靠谱,云莺最先点头同意,她是知道齐悦跟家里人关系的,前段时间齐主子还在那念叨着大哥和嫂子呢,还说也不知道孩子生下来怎么样了,自己没工夫过去瞧什么的, 要是让人进府来,准保能开心一会儿。   眼见云莺这个最谨慎的都同意了, 其余人自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等着趁齐悦晚上吃饭的空当就悄悄提了一句。   “这说起来, 齐大奶奶生下来的孩子该满月了吧, 主子您看那礼是不是要再添点?”云莺像是突然想到一样, 笑着随意开口道。   一听见齐字齐悦就来了精神,在那心头暗自算着日子取笑云莺道:“你也糊涂了, 八月不是刚送了满月礼,如今都快两个月了,你呀, 记性倒时比我还差。”   “既然如此, 不如主子就把大奶奶跟小爷请过来,热热闹闹的,也好让咱们三格格瞧瞧自己个娘家表弟不是。”云莺诶呦了一声, 借着这个话茬就建议道。   这……   齐悦听着话眼神就若有所思的盯着云莺看了,就不信这话是她无意提起来的,多半是商量好了一起撺掇的结果。   不过也好,齐悦还想着说顺便问问家里的情况呢,现在她的月份小,福嬷嬷不敢让她去东花园逛,哪怕只是踩着个小石头小树枝都够摔一跤的了,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把连通的门户都给锁上了。   齐悦每日只在自己个院子里遥望花园垂挂出来的枝头暗自落泪,这有还不如没有呢,白放在眼前看着。   倒是前院太监来回过话,问要不要请戏班子来唱几段散散闷的,只可惜,现如今京里流行的是昆曲,西皮二黄得等几十年后四大徽班进京献艺才出现,她生的早了点,还没等到那时候,这会怀孕人本来就犯困,又听着咿咿呀呀,更催眠了,齐悦当场就给人拒绝了。   现在听着云莺的提议,觉得还行就点了头,叫过王福来就吩咐他明天早上去齐家那接人去。   齐家现在比之前富裕了点,一家几口人窝在小胡同里实在不像话,好歹也是贝勒侧福晋娘家嘛,齐父那是痛定思痛,狠下决心,把边上二子家给买了下来,直接打通成了个横过来的二进院,也算是大改了。   齐武为这个还跳脚不答应呢,拢共两个院,爹一个大哥一个,那他住哪?买房的钱还是齐父从自己口袋里偷出来的。   齐文没理他,乐呵呵抱着行礼带着娇妻幼子往里面院子走,谁让他一天到晚老往外头跑,爹一催婚事就三天两头的不着家,谁给你留屋子去。   行,不说是吧,齐武直接跑齐父书房耍赖去了,不管怎么着,得把自己的银子拿一半回来。   看着坐地上像一座山似的二儿子,齐父没恼,反而认真给他解答了,“第一,为父没有偷,那是光明正大的拿;第二,你要是给我领回来个媳妇,右边王家的屋子我亲自拿钱给你买喽,成不成?”   齐父亲切的拿着自己书桌上的石制镇纸左右挥舞,似乎是在测量从书桌到齐武额头的最佳投掷距离,和善的笑容果然让齐武深受感动,连后头的话也没说就直接狂奔出了府,保命要紧啊。   没有了齐武碍事,齐家以四票同意,一票弃权,一票中立成功买下了院子,占据了小百花胡同最里面的位置。等王福来过来回消息时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王氏是进过一回贝勒府的,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没有太怯懦,抱着孩子带着个小丫头就进了马车,去到四贝勒府里。   只是跟着人走到小院那时,脚步还是禁不住有些迟疑,怎么又变了位置?这回住的怎么这么大?   “大?”王福来笑了一声,“这不值什么,咱们院子后面还连着花园呢,齐夫人等会儿嫌无聊了,就让奴才派人带您去逛逛。”   他们也能顺便去看看景,小花园摆放着可惜了了,听说府里后头那个大花园跟这个比差不了多少呢。   王氏听着都忍不住有些震惊,还从来没听说过侧福晋院边上还连着小花园的呢,这算是正院还是小院?规制听着都像是出了格?   这下子就更拘谨了,抱着孩子的手都有点紧张,等到了齐悦那里行礼的时候低着头就直接跪下请安,倒让齐悦有点不自在。   “嫂子快起来坐吧,都是一家人,抱着孩子呢。”齐悦卧在榻上,很客气的请王氏挨着她炕桌边上坐。   这就是没娘的坏处了,要是她生母还在,有她领着头,别说是拘谨了,只怕见着面就一口心肝一口肉的喊出声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生分,齐悦心里暗暗叹着气,说起来,她娘那边的家里人是个什么情况,貌似家里从来还都没提起过。   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打算下回派人去查查,齐悦一抬头,就看王氏还是有些腼腆,手指都快攥成拳头了,就没看她,转而探头去瞧了瞧孩子,算起来,这可是她头一个外甥。   是足月生的,胎发黝黑,躺在锦被里虎头虎脑的,像极了她大哥,最起码壮实。   为着喂养札喇芬方便,齐悦手上是没有戴护甲的,指甲也没有留长,这会儿刚好就能用指头轻轻贴着小孩的脸,“真可爱,嫂子养的好,黑胖黑胖的,诶,孩子取名了没有?”   王氏见齐悦还似以前那样态度温和,心就松了一大半,这会听她问着孩子,心态就更放松了,笑着摇摇头道:“回侧福晋的话,爹说大名不宜早取,只让我们先按小名叫着,就叫恒哥儿。”   这个名字好,长长久久的寓意总比文武那两字来得恰当。齐悦对自家亲爹取名水准进步表示满意。   见孩子一点不怕生,睁着黑瞳瞳的眼睛盯着人脸瞧,齐悦就赶忙招呼人道:“快去抱三格格过来,告诉她表弟来了。”   先好让札喇芬查提前熟悉一下二胎环境,齐悦为了自己大闺女那是想尽了办法,就怕因为老二闹得她伤心。   抱过来时,可能孩子还太小听不大懂话,札喇芬还真以为那被子里的恒哥是齐悦肚子里生下来的,一会儿看看她肚子,一会儿看看那被子,脑袋往左往右转个不停,小手指着来回戳,嘴里还奇怪的叫嚷着:“啊?啊,啊。”   惹的王氏也在那笑了,原本拘谨的气氛一下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笑。   “傻丫头,”齐悦拉着人过来,指着教她认人:“这是你表弟,亲弟弟还在额娘肚子里呢,没这么快生,你摸摸,还在肚子里。”   “弟弟?”札喇芬含糊不清的看着恒哥叫了一声,随即扭头看着齐悦,等着她夸自己。   “对,弟弟。”齐悦笑眯眯的夸赞着她,鼓励再多说几句,丝毫没纠正札喇芬管表弟叫弟弟的错,毕竟还小嘛,表弟念起来确实比弟弟要难。   王氏却因为这个称呼心里热乎了几分,天老爷,格格管她家的恒哥叫弟弟,听听多亲热,这可是龙子凤孙。   见札喇芬好奇的往被子里看弟弟,干脆就把孩子放在炕边上,让札喇芬好逗弄,横竖还有其他人看着呢。   齐悦见王氏自然多了,才开始问起齐家目前的情况,要不她老是一口一个回侧福晋,听着都让人别扭。   一说起这个,王氏脸上洋溢起了一抹高兴的神色来:“多谢侧福晋惦记,府里如今都好,老爷前些日子在外头碰见了几位志同道合的读书人,现在呆在书房一起在那研究做学问,听说还要再试试考一回功名呢。大爷那边,因为上回南巡的缘故,得了皇上的一句夸,如今被调到前锋营做前锋校,已经是蓝翎长了,要不是咱们家不是满洲旗,腰杆不硬当,说不得还能试试,争一争宫里头的缺。”   “至于二爷,”王氏难得卡了壳,有些吞吞吐吐道:“二爷还是在外边忙活田庄的事,就您上回说让买的那地方,时不时就跑去那转悠不肯回来,老爷也叫不动。”   王氏的一一告知,听着倒让齐悦有些惊讶,要是这么说,现如今她家几个那都是鸟枪换大炮,个个都有新气象了?刨去二哥不算外,她爹那几个书生朋友一听就有鬼,这后面是谁伸的手,不用齐悦猜也知道人。   这可都是瞒着齐悦偷偷做的事,要不是偶尔叫了王氏进来,齐悦是真不知道这位爷为自己家里使的这些劲。   怎么办?   齐悦用手紧紧捂住自己胸口,只觉得自己胸口左边那地方跳的特别欢实,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恨不能现在就上马狂奔到塞外去见人,然后把他壁咚到帐篷里亲他。   这样子默默出力的四阿哥,好迷人啊。 第159章 斗嘴   两个孩子都还小, 没闹腾一会就闭上眼睛显然是要睡了, 齐悦就没有留人, 只让人把她送出去, 另外交代等家里二哥回来了让他回个信什么的。   如今她满心满脑惦记的都是四阿哥,真没空想别人去了, 送走了人就把屋里伺候的几个全赶了出去, 自己一个人偷摸跑书房去给人写信去了。   心里话就要大胆说出来嘛!   为了四阿哥的薄脸皮, 齐悦没太敢往上写什么情情爱爱, 怕真把这位爷给吓着,只是略文艺的抄了首诗写在上头, 又悄悄把自己那方帕子也给塞到信里面。   做这事的时候还觉得面红耳朵直发烫, 心想自己真是陷入爱情的井里去了, 封好口就嘱咐着送信的人加急给四阿哥送去。   速度不算太慢, 差不多四阿哥到塞外一二天的功夫就收到齐悦的情书了, 用小刀揭开封口,先从里头飘下来一方帕子, 四阿哥当时反射性就抬头瞪了边上站着的苏培盛一眼。   得嘞, 苏培盛心领神会的低头弯腰往帐篷外走, 顺手落下了门帘子守在前面做起了门神。   只剩下里头就四阿哥一个人呆着, 他才攥着那帕子悄悄塞到了自己怀里, 继续打开信看起来。   就一张白纸, 齐悦没把上面写满了字,只抄写了一首情诗上去:   山之高,月初小。月之小, 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   看得四阿哥心都快化了,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他透过信纸仿佛都能看见小格格在那捂着心口想他的样子来,二十来岁的人这时候才有几分情爱的冲动,看了好几遍才肯把东西撂在盒子里,拿着把弓就在外头寻摸猎物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封一封的来回送,到这会儿才觉得恋爱的滋味来,隔着远距离说起话来,倒更甜蜜。只可怜跑着送信的人,连鞋底子都磨破了好几双。   就这么度日如年的过了将近快两个月,九月里皇上才拔队回京,四阿哥在离京百里处就让人快马加鞭回府里报信去了,只说回来怕晚,让福晋他们不用等着迎接,第二天再见也是一样。   可自己个奉送皇上回宫里时那心情就藏不住了,一向不显露表情的脸上都和气了几分,周边洋溢着欢快的劲,让呆在宫里的九阿哥那是看着异常的不顺眼。   他们几个没出去的这两月都老老实实窝在京里呢,自家额娘为着十三十四能陪同皇上出去还特地念了他一回,早就心里藏着气,这会在外头候着皇上的时候看见四阿哥的神情,更不舒坦了。   在边上偷摸儿拽着他八哥的袖子就在那咬耳朵嘲笑人:“你瞧四哥那样子,他得意个屁,不就是陪着汗阿玛出趟门吗,当谁没去过似的,也能乐成这样?”   八阿哥很无奈的想抽回袖子,不想掺和九阿哥这个酸话,是啊,当谁没去过似的,可他们□□十三个不就是没被叫过去吗?   一拉劲小了还拉不动,干脆自己就规规矩矩站着低着头,小声劝着老九道:“行了,人都看着呢,你少说几句。”   九阿哥歪歪嘴,成,他改扭头跟另一边的十阿哥嘀咕去了,反正就是看不惯四阿哥这个样子。   不就是出趟门吗?不就是去打个猎吗?不就是在草原上骑马喝酒吗?   当谁没去过一样,他九爷去的时候也没像他似的在脸上显摆呀,听说这次出巡还特意在那儿骑射,还在那儿挖石头找花草,嗤,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可别当大家都忘了骑射课的成绩。   十阿哥其实也知道九阿哥心里的酸劲,他不比自己额娘早逝,身边还有个宜妃亲额娘呢,时常盯着其余四妃攀比,多半这次又是挨训了才气成这样,就没劝阻,九阿哥说几句自己就恩恩答一回,让他出了这个火。   可十四不乐意啊,哦,你们几个当我面说我哥坏话,就算人真骑射差也没必要老是旧事重提嘛,你完全可以当面指责,背地里说算什么道理。   冲十三使个眼色就让他挪一半位置出来,自己悄悄挤了过去一点一点往前移动,趁着九阿哥没注意猛的就往上一扑,“哈哈,九哥,想弟弟了没有!”   十四阿哥如今可不能算是个孩子了,站起来个头得到四阿哥肩膀那,这么大块头没注意的突然砸下来,九阿哥差点一口血就喷出去了,好悬没压死他。   赶紧就推了一把嫌弃道:“去去去,滚一边去,你往那走呢?”   十四被推也不恼,搭着九阿哥的肩膀就混不吝道:“九哥,你怎么跟娘们似的,碰一碰就叫,我这不是许久没见几位哥哥想念了嘛,你们多担待我啊,我没看见主要是,我要是看见了,我绝对不往你那走,我扑十哥身上去。”   嘿,九阿哥听着话就想打人,可还没说话,黑着脸就看着十四嬉皮笑脸冲自己龇牙打哈哈,还一脸神秘的笑道:“诶诶诶九哥您别生气啊,弟弟我这会在外头过足了射猎的瘾,光鹿我就射了好几十头呢,一回来肯定少不了您的,九哥您可别着急要,一回去弟弟就让人送您家去,绝对是新鲜的好东西。”   凸(艹皿艹 )   谁他么需要你射的鹿,我想要外头多的是!外头有的是人给我送来!   不对,我身体好的很,我需要屁个鹿!   九阿哥在原地被十四的话气的直跳脚,看边上八阿哥同十阿哥那瞅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起来,磨着牙攥紧了拳头就准备往十四脸上来一拳,实在是说的话太气人。   谁都知道鹿血这玩意壮阳啊,十四小孩子家毛都没长齐肯定是不需要,那他说送自己屋里是什么意思,九阿哥那是百口莫辩,恨不得当场把十四给打死,心里只觉得额娘说的对极了,永和宫里的人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九,你耍什么威风!”五阿哥突然叫了一声,在前面冲他比划眼色,为着他刚刚的动作,这屋里其余几个阿哥可都齐齐望向了他,就连四阿哥这会那一双黑眸子都注视着现场,五阿哥是真怕九阿哥当着人家亲哥的面给十四一记狠的。   打十四不要紧,可四哥有事啊,谁不知道四哥心眼小最记仇,八百年前你得罪的事情到现在都未必能有个好颜色,再加上老九这个有前科的,今天要是真敢打人,五阿哥只怕四阿哥能记九阿哥一辈子,到死都不忘记他。   心底一阵发凉赶紧就叫停了人,看着不情不愿的九阿哥还在那别扭,五阿哥看着人就充满了智慧的傲视,傻弟弟啊,你早晚会感谢你哥今天救了你的。   前面的三阿哥四阿哥见弟弟们不闹腾了就继续说着话,四阿哥其实刚刚就没看到事情的起因经过,真没有注意事态的中心点是他的事实,反而皱着眉觉得只怕是十四又闹腾了(十四:我没有!!!)   心头打定好好管教十四的计划后就跟三阿哥继续聊着家常,大阿哥跟太子都还没到,皇上不会这么快就叫他们进去,只怕还有的等呢。   三阿哥养尊处优惯了,今天一身郡王服饰穿得本身就沉甸甸坠人,偏生前面两位哥哥不知道是斗气还是怎么的,硬是没到,站着等候是越等越热,跟四阿哥聊天那会额头上就冒出了小汗珠。   “才九月,怎么就热成这样?”三阿哥朝四阿哥苦笑,一伸手就把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子给摘下来打算擦擦汗。 第160章 迁怒   三阿哥不摘这帽子还好, 一摘下来可不得了了, 脑袋前半部分就跟打了光似的, 在殿中那叫一个亮堂, 一下子就把其他人的目光全给吸引了过来。   “诶,三哥你头发呢?”十四的眼睛多尖, 看见当时就叫嚷了出来, 引得站前面低着头的十三顺声抬头瞄了一眼, 当即血就冲到了脑子里去, 喘着粗气捏紧了拳头上去就朝三阿哥脸上来了一拳。   “胤祉你这个混蛋!”十三咬着牙挥舞着拳头上去左右开弓又给了好几下,还想再打时后头几个兄弟才反应过来, 十四拦着腰十二抱着腿好歹把人给拦下了, 不管怎么说还在宫里呢, 打哥哥算怎么回事。   剩下几个人也没闲着, 边上搭把手围住了人, 九阿哥坏心眼想看热闹,拉着老十就往边上找好位置去。   三阿哥自己也懵, 被十三打了一拳都没反应过来, 等着肌肉挨打传到脑子里才觉得脸痛, 捂着自己已经青一块的右脸就想还手, 好家伙, 多少年没人这么打过他了。   看着十三被弟弟们拉住动弹不得, 三阿哥掀起袍角就准备上脚踹,四阿哥眼见着十三要吃亏,连忙上去拦住三阿哥, “别动手,别动手,三哥,咱们有话好好说。”   呸!三阿哥看着四阿哥就来气,刚刚十三打我那会你怎么不拦在前头,我现在还没上脚你倒是来了,见四阿哥伸手拉住他还不答应呢,“老四你给我松手,我今天非教训十三一顿不可。”   这态度可见人是真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十三见他无所谓的态度,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嘎巴一下就断了线,恨不得上去一脚踢死胤祉这个畜生,红着眼睛靠着力气就在那挣扎着,十二十四都压不住人,还是七阿哥跟十阿哥又帮了一把才压下来。   四阿哥看着还在那不停刺激十三的三阿哥,忍不住就黑脸一胳膊卡主了他的脖子,拉近了沉声道:“快住口吧三哥,你昏了头了吧,敏妃母的百日可还没过!”   别说人家十三今天打你一拳怎么了,就是他现在骑在你身上把你打个半死,那都是应该的,没人说他一句半句的不是。   这事换在谁身上都受不了啊,亲额娘死了才几天,你就在那剃头,合着一点都不在乎?要不是因为三阿哥是他哥,四阿哥自己都想给几拳。   三阿哥听见这话,身子一下就给僵住了,他是真的忘记这事了!   谁让之前十三额娘是个庶妃呢,多少天过去了汗阿玛才追赠一个妃位,三阿哥自然就没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想着今天回城特意让人给自己剃了头,哪想到还在百日里。   怪不得十三想打死他,这算是当着众人的面□□裸的表示一点都没不把他额娘放心上啊,连最表面的功夫都不乐意做,有道是辱人母,不报不为人子,他能不动手?   三阿哥一下就心虚了,赶紧把帽子戴上扭过了头,不敢看十三的眼睛,知道自己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可你要真让他去跟十三道歉,三阿哥还真就低不下这个头来。   干脆就沉默着不说话,反正打也打了,就当是抵过好混过去呗。   不好意思,三阿哥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他们几个在外殿打起来的动静可不算小,又动胳膊又动腿的,康熙在里头都能听得见声,本来就不舒坦的心又给烦躁了起来,叫过来梁九功就吩咐着把外头那几个不省心的儿子统统给带进殿里了。   大阿哥跟太子爷都不在,领头的可不就是三阿哥了,哪怕他再低着头遮遮掩掩,康熙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三阿哥灰头土脸那一身。   等看见三阿哥那脸上的颜色时,康熙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起来,手指头指了指就压低了声音问他那几个好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嗯?”   三阿哥不敢开口,底下几个弟弟们不掺和,十三不想解释,只剩下四阿哥一个人,心里头长叹口气就站了出来,言简意赅得把事情给说了一遍,“十三看见三哥剃了头,忍不住气动手打的。”   干干巴巴一句话,把康熙都给气笑了,“老三,把你帽子给摘喽我瞧瞧。”   声音倒是不急不缓,可谁都能听出里头的意思来,三阿哥吓得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哆嗦的取了帽子不敢说话。   好哇,他养的这个好儿子啊!   康熙就这么沉默的看着三阿哥那刮的干干净净的前额头,连一点毛茬都没有,可见是今天刚剃的头,敏妃死了这才几天呐。   康熙不说话,整个屋子的空气似乎都随着他身上的冷气,全都给冻成了冰块让人呼吸不得,安静得众人都能听见自己胸口处那一跳一跳的声来。   好半响,才看见康熙冷沉着一张脸道:“传旨,诚郡王不知孝悌,着降为贝勒,王府长史以下尽数谴黜,打三十棍。”   这事他不能大张旗鼓的说出去,儿子不尊母妃,到最后还是打他的脸,只能含含糊糊四个字给定了性,降了三阿哥的爵位以儆效尤。   “汗——”十三有些不服,凭什么还给三阿哥留着爵位,可看到四哥转身过来拼命朝他使着眼色,剩下的话到底还是吞进了喉咙里。   康熙扫了十三一眼,还想继续说话,就看梁九功走近了回话:“回皇上,太子爷跟直郡王到了,在外头候着呢。”   “呵——他还有脸来,”康熙冷笑了一声,“身为太子,一国储君,结果就眼睁睁看着弟弟们这样肆意妄为,他还有什么脸来见朕,让他去外头跪着反思吧。”   这……   梁九功听了都想替太子爷叫屈,今天的事关人家什么事呀,可皇上都发了话,自己个领了命就赶紧出去传话了,迟了皇上不会要太子爷的命,可要他这么个小奴才的命还是轻松的。   在殿外候着的太子爷听了梁九功传达的话,脸上一点都没有意外和委屈,朝着大阿哥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哥先进去吧。”自己没选地方直接就跪在了外头,似乎就这么安静的接受了老爷子的迁怒。   开玩笑,太子都跪着了,其余阿哥们怎么可能就这么大咧咧的走开,别说直郡王不敢进去陪着在边上跪了,就连剩余殿里面的几个阿哥们都悄悄退了出来,按着顺序跟在太子后头跪在了地上。   三阿哥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挨了打,丢了脸,降了爵位如今还要陪跪,把十三今天的事是给记到了心底,他可没完。   顶着太阳一直跪了两个多时辰,腿脚都失去知觉了才看见梁九功出来说老爷子放话,让他们跟太子回府闭门思过去,三阿哥激动得都快哭了,总算是放他们几个回去了。   走回去的时候跟哥哥弟弟们一个招呼也没打,被人搀扶着就赶紧往宫外跑,只觉得自己今天是倒霉透了,再留在宫里谁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倒霉的事情砸下来,赶紧回府歇着去。   四阿哥站起来时也觉得难受,一个不稳差点就要重新倒回在地上,可看着前头太子踉踉跄跄的起来,没休息就忍着酸痛上前扶了一把,“二哥小心。”   “是老四啊。”太子借着力站稳了身子才有功夫转过脸来看人,见四阿哥还有点诧异。   四阿哥点点头没跟太子趁机说自己的话,反而趁机朝十三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带着歉意对太子道:“今天的事二哥是受了牵连,我跟十三给您陪个不是,实在是委屈二哥了。”   “这有什么。”太子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朝十三挥手表示没什么大事,让四阿哥带着人回去吧。   可等四阿哥一转身,却听见了一声极轻微的带着苦涩的感叹,“早就习惯了。”   扭头看去,太子在那认真的拍打着沾灰的袍角,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嘴角不知道是对四阿哥解释,还是自己在那喃喃自语道:   “早习惯了。” 第161章 好兆头   为着太子说的那一句话, 四阿哥从宫里回自己府里的那一段路上, 骑在马背上都没放松, 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不安。   脑子里就一直回放着太子当时说话的动作和神情来, 哪怕是他,都觉得要是再这样闹下去, 这个父子亲情恐怕真就要磨薄了。   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四阿哥眉心硬生生挤成了一个川字, 那可是太子啊, 一点都琢磨不透皇上如今的态度。   一生下来就被立为国家的储君到现在可都二十来年了, 地位不用说是稳固的,宠爱也比他们几个多得多, 打四阿哥记事起就知道, 太子爷跟他们这些小阿哥们, 那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人家是皇上亲自带大的儿子, 手把手教出来的, 一天到晚都跟在皇上边上,他们几个才哪到哪。除了大哥因为年纪的关系分得皇上一点关注外, 其余几个小时候见皇上的时间是真有限。   就连四阿哥, 也是占了那会佟贵妃的原因, 才多见了皇上几面, 其余就更别提了。   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 皇上对太子的宠爱那是都看在眼里的, 真的宠到了心头里,直到现在,上书房师傅给太子授课那都还是跪着的, 光从这就能看出太子的待遇如何了。   只跟皇上差了一点半点的,亲王都远远不及,甚至有时候东西送上来,皇上都没要就紧巴巴的给毓庆宫送过去了,怕疏忽了太子还特意让凌普这个娶了胤礽奶娘的进内务府做管事。   他们几个哪能得到这样的待遇,一直就以为太子爷是皇上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子,可没想到也就这几年的功夫,莫名其妙就见着时不时挨训了呢。   四阿哥想不透,他也不敢想,上回的事情给他好一顿教训,如今只是安安静静做着他的好儿子,好弟弟的身份,朝堂上的水太浑,他还没有那个能耐去掺和其中的事情,只想老老实实的办差。   怀着心思骑回了府里,天色都暗了下来,四阿哥一进门就跟有结界似的,唰一下就把刚刚在宫里的烦心事给抛在了脑后头,只惦记着小格格。   人连前院都没过去,就直奔着齐悦住的东边院子去了,脚步走得飞快,愣是没等着让人先去通报。   四阿哥这是打算给人一个意外之喜来着,许久没见上人了,哪还等得了时间,要不是背后头没长翅膀指不定人都想飞过去,热恋期间的人就是这么黏糊。   今天折腾了一天,四阿哥还真想就这么抱着小格格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别的事什么都不管,等睡醒了再说。   心情迫切,脚步走得自然就快,后头的苏培盛等人都险些跟不上步伐,苏公公手里还捧着个木头盒子呢,本来人就累,这会看四阿哥的背影都快哭了,主子爷您好歹等等奴才们呀。   喘口气就咬牙加快了速度,心里一个劲的抱怨,齐主子那院通共也才离几步路院,主子爷您急什么呢。   才早上派人传话说不用迎接,回来怕是迟了,这会儿又兴兴头头不让人传信直接找过去,指不定人早就歇下了,吃个闭门羹可怎么好。   他还在那憋着坏呢,可没成想过了小路,一拐角到了院门前了还真就见到齐侧福晋站在门口,就跟是开了天眼似的嘎吱一下推开门才出来,正好跟四阿哥来了个面对面。   “呀,四哥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让人传个信。”齐悦睁大了眼睛还有点不敢相信,没得话说完就蹭一下扑到四阿哥怀里了,两只手绕着脖颈开心的不行,把人紧紧给抱住了。   她才想说天色不早了,出门去前院那等等人,恋爱嘛不就得准备个什么惊喜,自己也给四阿哥准备准备,可谁想到一出门,接受惊喜的人倒是她。   四阿哥胸口都撞上软乎乎的小格格了才反应过来,还怀着身孕呢嘿,连忙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肚子,嘴角勾着笑,一双眼睛含情似的看着齐悦没说话。   这算不算是他跟小格格的心有灵犀,两人谁都没说话,贴着心就想到了一快。   怪不得古人常说,夫妻情同一体,以前他还总当是虚言妄语,可直到今天才发现真有这么一回事,感情到了这一步,真个就有了联系一般,他才走到门外,都还没说话,小格格人就察觉到直接走出来了。   四阿哥这会哪里还记得宫里的事情,胸膛里就跟烧着了的柴火炉子似的,浑身上下都热腾腾的,烫的不得了,抱着这么个大宝贝就道:“外面冷,快进去。”   话语声听着别提多温柔了,好像再用力些,就能把小格格给吓着似的。   齐悦说不出话来,就在他怀里一个劲儿的眨巴眼睛,俩人就这么你侬我侬的进了屋,把后头跟着的人全当成了空气。   唉——   苏培盛这都算练出来了,一看就知道接下来没他的事,白捧着木头盒子跑这么久了,这会儿哪里还敢没眼色的上前打扰,叹口气就站在屋子外头,听着里头动静声大起来了才敢去边上坐一会儿,他可是一天都没歇过。   屋子里头呢,早就点上了灯,昏昏黄黄的映照着人。   四阿哥看着灯下的美人,只觉得越看越美,杏眼桃腮,眼波流转,迷得他都忘了呼吸。   齐悦那么个脸皮厚的人,都被他这样热情奔放的眼神给看的害了羞。一抹娇红就那么从耳朵根一直蔓延到了脖子上,她演了那么多回含羞少女,可这回却是真的。   烛火摇曳,灯焰跳动。   抬起头两个人就这么望着,都能看见对方眼里的自己,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   贝勒府里柔情蜜意,可毓庆宫里却冷冰冰的。   太子回到宫里头都没想过要去太子妃那,径直就回了自己的书房里头,叫人取了膏药自己个儿在那往膝盖处抹。   跪了那么长时间,他穿的又薄,膝盖那早就有些红肿了。   贴身伺候的太监崔宝柱看得几乎要掉下泪去,捧着瓶子就在地上跪着磕头,“太子爷,您好歹跟老爷子分辩分辩吧,再怎么说,您也是太子,动不动连事都不问就罚跪,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都替太子觉得委屈,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就罚跪了。   这几年皇上的态度实在是多变,好的时候对太子极好,差的时候隔三差五就挨一顿训,现在又高高捧着直郡王,倒是把一国太子搁在后头,这算什么个意思?   太子听着话就皱了下眉头,冷下脸训斥他道:“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滚出去自己领顿板子。”   他一点都没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委屈,太子自己心里门儿清,皇上的态度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自从明珠倒台,皇上就当着众人面开始厚待大哥,还不是因为没人跟自己打擂台的缘故,只能自己出手把大哥给捧起来。   为什么训斥自己?还不是因为皇上想把握平衡的缘故。   不就是挨训了,又不会掉几两肉,太子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真有能耐干脆废了他啊,罚跪算什么?   见着崔宝柱退出去,又叫住了他,吩咐着过几天出宫去索额图府上一趟,别再出头闹事了,眼下明珠倒台,朝中只有他实在是惹眼,自己作为儿子都挨了老爷子的骂,更何况是他一个臣子。   可太子给的警告,索额图是听了收敛了,可索额图底下的人,还真就没有听到。   朝里这几天因为顺天府乡试的事情,又闹起了波澜。   好几个落第不中的举子,等着乡试名单出来后就愤愤不平,纠集了一大帮子人在府中喊冤。还有人编了顺口溜谩骂主考官,正官李蟠副官姜宸英全给编了进去,叫做“老姜全无辣味,小李大有甜头”,直指两人徇私舞弊。   本来嘛,往年科举落败也有人闹过,不算什么新鲜事,哪个没中的都觉得自己冤枉。   可偏偏这一回,真就有江南道御史认起了真,在朝上弹劾起了两人,把事给捅到了康熙面前。   涉及到科举立国之本,康熙听着就发怒了,把两人给关了大牢,下令严查。一时间京里都传遍了,闹得沸沸扬扬。   这事儿看上去吧,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场舞弊案,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关节不在上头,要知道往年这种新闻也多,哪里就见御史上奏折的,还不是因为那个副主考官姜宸英是明党?   可要是真论起来,姜宸英比窦娥还冤。他都七十多岁了,好容易中举当官,怎么可能跟明珠搭上关系,只是跟他儿子交流了几句而已,怎么就成了明党。   可底下人不管啊,谁让他跟明珠儿子关系那么亲近,还替人家出诗集,早就把他划在明珠那一边了,借着绊倒他向索大人投诚,给太子爷效力,多好的买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见着了谣言立马就弹劾上去。   等着康熙派人查出不对劲,要还他们一个清白时,姜宸英已经饮药自尽,死于狱中。   这还只是明索之争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儿。   等太子知道了气得派人去狠狠训斥索额图时,索额图脑袋上都冒汗了,冲着崔太监一顿苦笑,真不是他指使的。   太子爷还是年轻,不知道里头的关系,有时候不是他管住自己个就可以的。多少人依附在太子爷和自己这块大匾之下,为了自己,他们都会在那使劲蹦跶,闹到现在,索额图自己都不知道里头有多少人了。   朝上闹腾的厉害,哪怕是在户部办差的四阿哥都看得清楚,他没太子牌子那么大,如今投到他门下的不过几个文人罢了,在里头扑腾都不够冒个水花的,干脆就直接一缩头,连户部都不怎么去了,安心读书做他的学问去。   每天都早早就回到了府里,不是去书房读书就是去小院陪着齐悦,过的日子别提多舒坦了。   看着一脸不管自己事的四阿哥,齐悦还在那感叹呢,这个时候的四阿哥是真嫩。   起初吧,她也怀疑过这位爷是不是天生的演技派,看着什么事都没做其实暗地里早在那算计了,可处了这么久才发现,四大爷这会儿是真的单纯,还真就没想过什么夺嫡呀争位呀。   后来齐悦想想,觉得其实也是,现在太子爷位置稳固,就算大阿哥在那憋着劲儿也没谁觉得有用,谁能想到当了几十多年的太子吧唧一下真就给废掉了呢,谁瞅瞅康熙宠太子的劲都不会想到这。   四阿哥这会儿是一门心思想做他的好弟弟好儿子,力图好好办事将来有希望做个铁帽子亲王,真没琢磨自己能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齐悦感觉自己就像是怀揣着一个惊天大秘密,非常有成就感的冲着四阿哥嘿嘿嘿的笑,等以后就拿这段日子嘲笑他,遇见争斗就躲可还行。   “笑什么呢,傻乎乎的,别是病了。”四阿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齐悦,伸伸手就探到她额头上想摸摸温度。   讨厌!齐悦嗷呜一口就咬住了手指头,用行动告诉四阿哥,她身体没毛病。   确实没毛病,她这一胎坐的那叫一个稳当,孩子就跟没在肚子里一样,该吃吃该喝喝,顺顺当当养到了九个多月。   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整个人养的是红光满面的,看得人啧啧称奇,福嬷嬷都一个劲念菩萨保佑,她在宫里孕妇见了也不是一个两个,可偏生就齐主子这一回最安稳,你说说命得多好。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四阿哥同福晋都进宫参加宴席去了,剩下齐悦一个人舒舒服服窝在炕上吃锅子,可她刚咬了一口丸子,就皱起了眉头。   “哎哟,”齐悦叫了一声,看着筷子上的丸子叹叹气就让人把锅子给撤下去。   云莺几个对对眼,这个锅子是前院大师傅做的呀,一直吃惯了的,怎么齐主子今天倒不满意了?难道是不合胃口?   云莺上前就多嘴问了一句,“主子,是这丸子做的味道不对吗?”   齐悦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刚咬一口就爆汁来着,味道好极了。   她砸吧嘴,看着那缺了一块的丸子回味味道,可惜道:“是我好像要生了。”   嚯——   整一屋的人都快给她跪下了,您这都快生了,还能这么沉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出恭了呢。   云雀赶紧就往外招呼人,让接生婆和福嬷嬷搀扶着齐悦去产房里。   这可是寒冬腊月里头,多亏了上回的经验,产房那是从十月里就开始每日都烧着的,接生嬷嬷也早早就接了过来,大夫奶娘什么都预备齐全,小厨房的热水更是一天都没停过,这会儿扶了齐悦进去,其他地方有条不紊的就准备了起来。   王以诚则拿了牌子赶紧去宫里头报信,四阿哥之前就交代过,这事得第一时间报过去才行。   多亏有苏培盛在外头等着,这会王以诚都没工夫跟他打嘴皮子,小跑着就把事情报上去了。   等传到四阿哥耳朵里,这位爷连酒席都吃不出味道来,恨不能当场就赶回去,心里头还恨呢,怎么好端端的偏偏就挑他出门的时候生,之前那么多天都陪在身边呢,生出来多少得打一顿,就这还算乖?   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跟福晋到了府里头,刚踏进门,那边儿就传了消息,侧福晋生下来一位小阿哥!   正正好好一生下来,外头就听到了当当的敲钟响。   “什么时候?”四阿哥高兴得不行,明明听到了钟声还在那问人。   福嬷嬷笑得看不见眼睛,“正好生在了大年初一,好兆头!” 第162章 孩子   屋子里,齐悦抱着孩子正在给他喂奶, 这会还只觉得身上满是使不出来的劲儿, 大有还能再生四五个的力气来。   她这回真是一点都没怎么费力, 最多也就前期疼的时间稍长了一点,可到了正经要生的时候,那是顺顺当当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 全程估摸着都用不了多少时间。   连提前准备好的咬牙都没有用上, biaji就卸货了。   三阿哥生出来可不算小,七斤五两的胖小子,在娘胎里养的好极了,浑身通红,胎发乌黑,这会闭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吃着奶, 都没怎么闹腾。   也就前头生出来时被接生嬷嬷拍了一下屁股,哭出了声, 后头就吧嗒几下吃饭去了, 跟札喇芬生下来那会比,可真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在知道是男孩后吧, 齐悦总算是放下了一点心,别看她叫着这胎兴许还是个格格,可她还真希望是个小子, 倒不是她重男轻女,只是如今这个封建皇权社会吧,做小阿哥比小格格要好多了, 况且札喇芬有个亲生弟弟,以后出嫁总比别人有几分底气。   齐悦心里叹着气,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她现在琢磨问题都能想到十几年后去,恨不能把孩子今后一辈子的问题都给提前想好解决方案,心态妥妥奔中年妇女那去了。   许是刚刚动静闹得大,睡后头的札喇芬都被吵醒了,大晚上的非要闹着找额娘去。   边上伺候的奶娘肚子里头嘀咕,好格格,您额娘现在可有了亲儿子,难保还能像以前那样宠您,我看您还是别闹吧,瞧府里李格格对大格格,不也就这么着了么。   可话是这么想,真个要是说出口,奶娘还是没那个胆子的,之前齐悦是隔三差五就把她们几个叫过去教训一顿,就没惯她们管三格格的毛笔,一直都是不许她们擅作三格格主张的。   这会儿见着札喇芬态度坚决,娘娘也不敢真就这么把人哄回去,屋里头还有侧福晋的丫头在那儿看着呢,就悄悄出去了一个隔着门禀告了齐悦一声。   “醒了?那就把她抱过来吧,也好见见弟弟。”齐悦倒没像她们想的那样,有了儿子就忘闺女,正相反,札喇芬可是她头一个孩子,亲手在身边养了两年,对她比现在刚生下来的小毛孩儿珍惜多了。   听说醒了就赶紧让人抱过来,也不用穿大衣服,直接用被子一包,抱着大被子过床上来就行,产房里烧得热乎一点都不冷。   摸着小可爱的额头就叫她认弟弟,这回可是亲的弟弟,而不是表弟,札喇芬探探头,认真看着那个刚吃完正吐泡泡的娃娃好几秒,才有些嫌弃的摇头,“弟弟不好看。”   嘿——   齐悦看了她一眼,就你还有脸嫌人家丑,你刚生下来也没好看到哪去呀,还不是一样小红猴子。   札喇芬一脸惊恐的望着齐悦,不敢置信自己以前也是一只红皮猴子,可看着齐悦在那点头,满屋子谁敢提异议。   于是乎等四阿哥急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着札喇芬在一边嘟着嘴晃悠两条腿,满是不乐意。   “怎么了这是?”四阿哥在门口那换了衣服烤了火,等浑身没一点冷气了才敢绕过屏风进里屋去瞧人。   小格格这会侧躺在床上拉着札喇芬说话,边上睡着个小娃娃,瞧她的脸色,看着倒还好,就是札喇芬似乎在那闹脾气,四阿哥不禁就问了一句。   “阿玛!”札喇芬扭头看见四阿哥一下就精神了,自觉自己有了靠山似的,跳下椅子就拉着四阿哥过来了,在那指着齐悦的肚子和孩子用手使劲比划给四阿哥看,“额娘肚子没了,弟弟出来了,不好看的弟弟出来了。”   她形容的还挺新鲜,生怕四阿哥不理解,还特意双手虚抱比划了一个大大的肚子,然后啪一声双手合十,表现齐悦肚子瘪掉了。   “嗯嗯。”四阿哥一脸认真的听着闺女在那讲话,郑重的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抱着闺女就坐在了齐悦的边上,没探头看儿子,而是先跟齐悦道了声辛苦。   这态度还行。齐悦笑着看四阿哥走了过来,她额头上还扎着一根巾子,面上泛红晕,两鬓起碎汗,整个人看着都虚弱柔和了几分,不大像平时那样活力十足。   这会儿就见四阿哥过来就抬抬下巴指了指边上,“哪就辛苦了,这孩子可乖了,生下来我是一点罪都没受。”   可别真当我生孩子是为了你们老爱家,还有一半是因为我自己个,有什么好辛苦的。   齐悦嗔了他一句,“难道我就不想他生下来,十个月就值当你这一声辛苦呀。”许是真不累人,这会说着话都透着笑意,半点都没把四阿哥当外人。   四阿哥看着这样的小格格都有些愣神,这样的态度是头一回,还从没人说过生孩子是她自己乐意这种话的,态度忒大胆了。   可是吧,四阿哥听着还真是挺舒坦的,小格格是真没把他当主子阿哥,就平等的说话,倒像是真是一对夫妻,絮絮叨叨在他耳朵边一直念了半个时辰的话,从开头讲到结尾,小格格细细碎碎的讲,四阿哥认认真真的听。   其实说实话,产房里头那是真的不好闻,哪怕后来熏了香,可还是闷乎乎的憋气,没法子,谁让里头不能透风呢。况且齐悦刚生完孩子,一没梳头,二没化妆,这时候是真素颜,还是熬夜一晚上浮肿状态的那种,四阿哥真就耐心陪着人待了大半天,这说出去你说谁能信。   一直到齐悦自己说着说着眼皮子不由自主的合起来,安心睡过去了之后,四阿哥才从产房里头出来,怀里还抱着熟睡的札喇芬,这孩子也被她额娘念叨得睡过去了。   四阿哥没把札喇芬留着屋里头,这孩子爱闹腾,小格格才生完正需要休息,实在不敢留在那,还是干脆抱了出来放回原来的屋里,自己则在正房照常歇息。   看着熟悉的床帐子,四阿哥才算是冷静了下来,他刚刚确实挺激动的,没办法,三阿哥生的实在是巧,日子也好,时机也好。   有了他,小格格的地位那就真是稳稳当当了,日后长大只要性子好,不论学问怎么样,凭着自己跟太子的关系,怎么着也能把他安排好。   四阿哥对自己的孩子其实真没有太大的要求,要是天资聪颖是个可造之材,那就努力培养不浪费,可要是真愚笨了一些,他其实也没有太勉强的意思,平安就好嘛,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前程还有自己这个当阿玛的努力呢。   只是说起太子,一想到这个四阿哥就头疼,朝堂上闹得越来越厉害了,他这段时间抽身在外冷言旁观,反而更能看清里头的局势,实在是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虽然不知道汗阿玛这会的想法,可看他目前待太子的态度来看,最起码心里对太子是不满意的,可太子怎么这会反而就不明白,一点举动都没做呢。   四阿哥烦闷的翻了一个身,只觉得太子糊涂了,再这样下去迟早生出是非,自己还是想法子劝一劝比较好。   纠结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四阿哥先去产房看了一眼,见齐悦还在熟睡就没让人打扰,轻声威胁了一遍院里所有伺候的下人,才神清气爽的带着人往宫里头赶去。   ------   另一边,福晋知道四阿哥是从齐悦院里出发的消息,当时就气得牙痒痒,怎么又是去齐氏那里睡觉,看就看了呗,还在那院里歇下了?简直荒唐!   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就这么好吗?   一没容貌,二没文采,三没家世,四没品格,就这样的人也能做上侧福晋,跟自己差不多齐平,简直就是笑话!   福晋在心里使劲贬低着齐悦,可还是觉得不舒服,看着外头天色泛白就让巧惠去瞧瞧大阿哥,他阿玛都起身去宫里了,大阿哥也该学着早早起床念书,别在床上偷懒。   再过几年说不准就要进宫给皇上请安了,现在不努力,以后要是比不上那些叔伯家的哥哥弟弟们可怎么好。   况且如今府里又多了一个弟弟,他更该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才是。   听听这话,在大阿哥身边伺候的赵嬷嬷都觉得太不象话。   之前为着秦嬷嬷的缘故,赵嬷嬷自愿在福晋身边退了一步,跑到大阿哥边上伺候去了,照顾了这么久,这会儿看着大阿哥小小的人揉着眼睛被催促着起来,心下就有些不忍。   没打扰大阿哥换衣服,自己就悄悄退了出去,来到福晋房中请安,大着胆子劝说道:“福晋为了大阿哥好奴才知道,可如今大阿哥毕竟年岁还小,这么早就让他起床念书,小孩家身体只怕会有害呀。”   话里话外都谦卑得不行,可还是能听出里头隐隐心疼的意思来。   福晋听着赵嬷嬷的话只觉得自己心里比谁都委屈,你一个嬷嬷在那知道疼大阿哥,难道我这个亲额娘就不知道心疼?那是她怀胎十月拼命生下来的孩子,那是她一辈子的指望,怎么可能不好好对待。   外人总看着自己是皇子福晋,又生了嫡子,威风赫赫,地位稳固,可谁又知道她这些年的苦处,也就只有秦嬷嬷还明白几分,可她,也不在自己身边了。   福晋揪着帕子,难过道:“嬷嬷只知道心疼大阿哥,可我这个做额娘的,还会不知道怎么管儿子吗?你替我想想,这时候我不催他能行吗?府里可不止他一个阿哥,李氏生了二阿哥,现在齐氏又生了一个三阿哥,我在四阿哥面前不得脸,现在要是不拼命的逼着大阿哥念书,将来前程如何,只怕未必就像嬷嬷想的这么好。”   福晋越说越觉得悲从中来,要是让别人的孩子继承了爵位,那她这个福晋当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就全成了别人口中的笑话了吗。   这……   赵嬷嬷也无话可说了,福晋都摊开心说到了这一步,他还能劝福晋放开手?这年头生母嫡母里出的丑事可太多了。   赵嬷嬷没说话,屋子里就只剩下福晋那压抑许久的几声抽泣。   屋外面大阿哥才穿好衣服准备来请安,这会因为里头静,隔着帘子都能听见声音,不由得就低着头站住了脚。   打帘子的丫头愣了一愣,才赶紧掀开帘子请他进去,人还有点打哆嗦,自己让大阿哥在外头受冻,这可是大罪过。   大阿哥人小小的个,神情行事却有着大人的样子,没一点生气,反而朝丫头和气的点点头就进了屋子,随即就扬着一张笑脸跑到了福晋面前,大着声高兴道:“额娘,我会背劝学诗了,您听听。”   “好,好。”福晋装着理头发,悄悄擦了擦眼角,欣慰的听着大阿哥在那背诗,瞧瞧她的大阿哥,多争气。   一口气背了三首,大阿哥才停住了嘴,有些意犹未尽的朝福晋笑道:   “额娘再教几首吧,我可喜欢背书了。” 第163章 转移   “回太子爷,四贝勒来了。”崔太监急忙忙走到殿内回禀道, 哪怕太子明明说了不许人来打扰, 可这位爷跟太子的关系向来亲厚, 向来不能等闲视之,来了不能怠慢就大着胆子进来回了一句。   嗯?   太子有些意外,老四来做什么?有些奇怪的放下手中的书卷, 没计较崔太监违意就让他请四阿哥进来, 抬起眼眸询问式的看着四阿哥道:“老四你可是稀客,好端端的怎么来了我这里?有什么事?”   四阿哥没答话,反而皱眉看了看殿里头,现如今可都是过年的时候了,数九寒冬的天气,夜里还下着雪呢, 可进来殿内却连一个炉子也没有,冷冰冰的让四阿哥都不禁感受到心头一股寒意, 可太子呆在殿内, 却连厚衣服也没有穿,只单薄一件袍子空荡荡挂在身上。   气得四阿哥当场就冷下脸来, 冲着崔太监就是一阵呵斥道:“大胆!你们是怎么伺候太子的!冻出病来你们担当得起吗?”   崔太监噗通就跪着地上,没有半句解释的磕头告罪,脑袋碰在石板地面没有一点犹豫, 心里却在感谢四阿哥这声训斥,他们做奴才的劝不动太子爷,得亏四阿哥还能过来看望一眼, 说上一句话。   “行了行了,是我不让他们烧的。”太子没好气的看了四阿哥一眼,知道他的话里明着说下人,实则是带着自己个,摆摆手就让还在磕头的崔太监退下去,连着十来下了,估计额头都要肿起一大块,自己身边也就几个聪明的,别磕傻了。   崔太监知道太子爷这是委婉改了口,笑得连额头血迹都没擦,松了一口气就忙招呼小太监们烧起地暖,又接连搬进去好几个熏笼,用得都是上好的红罗炭,没一会儿殿内就暖烘烘的,温度也徐徐上升,不再复刚刚那冰窟窿的样子来。   太子看着真就沉默不语的四阿哥叹着气,“说吧,总不能你来我这就为了让奴才烧火吧。”   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的耐心,能窝房内念一天佛经的狠角色,一直僵持下去自己准讨不了好,况且,太子也明白老四一直是向着自己,为自己好,不然这么多的兄弟,也就只有他,进了毓庆宫看望自己。   见太子开了腔,四阿哥才抬起头望着他认真道:“二哥要是真心听弟弟一句话,就请您去一趟养心殿吧,跟汗阿玛好好说几句话,比什么都好,您说呢?”   四阿哥连太子的称呼都没提,直接叫起了二哥。从除夕夜的宴席上,太子跟皇上的相处就有些诡异,四阿哥不信太子自己就没有感觉。   朝堂上争得再凶,那不也是臣子们吗?太子只不过是受了连累而已,现如今去跟汗阿玛说清楚服个软又能怎样,汗阿玛那么疼太子,说开了不就好了。   可太子听四阿哥掏心窝子的这番话,却低低的笑出了声,“老四啊老四,你要是真心为我好,你就别劝我。”   太子仰着头打量着内檐,似乎想透过木头看到另一个人。   “我就是想知道,汗阿玛到底想要怎么办?难道你能看出来的事,(他)就看不出来?不管是冷脸训斥,还是跪受惩罚,只要是皇上的意思,那我就得受着,我都愿意受着,可唯独服软,我做不到。”   太子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在讲别人,一点不关自己的事,可意思却异常的坚决。他就是想看看汗阿玛到底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见太子都说到这份上,四阿哥还能如何,难道要他用绳子绑着太子去养心殿磕头吗?看太子宁愿仰头出神也不见他,站在原地半响才抿嘴出了门,见着门口的崔太监还威胁了一通,就算太子说要清静,你们几个也得把殿内地暖烧起来,要是有一点半点不是,就算太子不追究,自己也饶不了他!   听着殿外四阿哥的吩咐,太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老四的性子啊,多少年都没变过,行吧,最起码自己不亏,还有个弟弟多少想着自己。   出了毓庆宫,四阿哥想了想,还是抬脚去了养心殿求梁九功给禀报一声,自己想求见皇上。太子那行不通,他好歹在汗阿玛得帮着分辩一句,哪怕真的劝不动,自己试试也好,在皇家重视感情总不会错。   “老四啊,我看你这户部的差事办的还不错。”没等四阿哥开口,康熙就先笑着夸了他一句。   这倒让四阿哥有些受宠若惊,能得老爷子一句话,那是真的不容易,连忙道:“儿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敢当汗阿玛的夸奖。”   “这话错了,就要你做的好我才会夸你嘛,又何必这样推辞。”康熙摆着手免了四阿哥的客套话,眯着眼睛看他道:“前段时间陕西那儿不是出了贪污赈银一案吗?上到总督下到县吏,具都贪赃枉法,那里头的人员明细和具体数额到现在都还没统计完,我想你在户部这几年做事勤勉认真,这事正好能用上,我就交代给你去做好了。”   这可是白给他立功的好机会,四阿哥挺直了身子,沉声道:“是,儿子一定办好。”   只是话才说完,见皇上似乎重新低下头看奏折,有些让他退下的意思,四阿哥就急了,他还记得自己来这的主要目的,趁着现在汗阿玛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就上前跪倒,“儿子还有一事,想求汗阿玛。”   “你的差事还没办完,求情的话就先压在这,办好了再说吧。”康熙没有抬头,只嘴里就打发他道。   没等四阿哥反应,梁九功就上前来一张笑脸冲着四阿哥道:“贝勒爷您请——”   边说话,边朝四阿哥极细微的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万岁爷的意思还不够明显?   四阿哥要真是看不懂梁九功的意思,那他就不是四阿哥,而是十四那个愣头青了,心里默默叹口气,知道自己能为太子做的也只有这么多,就无奈的跟着梁九功出了养心殿,自己去刑部那拿档案去了,这差事繁琐,估摸多少也要一个多月才能理清楚呢。   ------   四贝勒府东小院里,齐悦正对着边上叉腰生气的札喇芬黑脸,她还有脸生气?   平白无故的又闹了她弟弟一通,才刚吃饱睡下呢就被她硬生生折腾哭了。   可札喇芬自己还觉得委屈,昂着头不服气,大声叫嚷道:“弟弟懒!弟弟懒!”   早上她来的时候弟弟就在睡觉,中午来也在睡觉,现在都晚上了还在睡觉,懒成这个样子,额娘竟然还护着他,太过分啦┗|`O′|┛ 。   “你还说,我看你是要把我给气死。”齐悦一口老血闷在胸中,看着札喇芬就牙痒痒。   这么小个孩子,你跟她说什么婴儿需要充足睡眠,她是真压根儿就听不懂的,打呢齐悦又舍不得,骂呢又不管用,齐悦只觉得还在月子中的自己脾气都暴躁了许多,恨不能现在就找孩子她爹磨磨牙出出气。   齐悦强行忍耐着深呼吸了几遍,心里劝慰自己,好歹是亲闺女才冷静下来。   赶紧把云莺人给叫了过来,画着画纸让她去木匠那按着图给札喇芬做几套玩具去,好转移转移这位小祖宗的注意力。   什么七巧板啊、算盘珠啊、九连环呀、碰碰船,都招呼着来,齐悦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闺女的精力给耗在这些玩具上头,省得她在那欺负小弟弟。   转移目标嘛。 第164章 玩具   齐悦让人拿着自己随手画的图纸去找工匠,只让说是特意在外头打听来的稀罕玩件, 给三格格耍着玩的, 吩咐了务必加急时还有些不好意思, 按她这样的催法,换到上辈子,人家能跳起来给她一榔头。   可云莺却觉得理所当然, “这有什么, 不都是府里使的下人嘛,您放心,他们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怎么敢有气。”   诶?   齐悦眨眨眼有些疑惑,她这回找的可是正经的旗人木匠,怎么也成了贝勒府的下人, 没听说过这还带发没为奴的呀,旗人也算奴隶?   云莺知道自家主子是普通的汉军旗旗人出身, 宫里也没正经待上多长日子, 很多常识未必清楚,就笑着推福嬷嬷上前给齐悦讲解起来。   这像阿哥们出宫分府吧, 到手的可不仅仅是府邸和银两这些个东西,像是什么布料绸缎,茶具器皿, 太监下人,地租田庄那都会按份赏赐下来,供皇子阿哥们以后的生活所需, 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给照顾到了。   除此外,皇上还会专门在八旗里拨出几个佐领给阿哥们作为他的下属人口,也就是奴才使用。   八旗说白了,其实是一种军制,而佐领呢,就是里头的人口单位。像一个佐领,那一般是有两百人左右,几十个佐领合在一起,就成了一旗。   最早各个旗主的地位其实是差不多的,属于松散的联邦制,大家合伙入关,等建国后那会都还留着八王议政的老传统,这个八王,指的就是八个旗主。   到后来慢慢改变,一直等到康熙年间,老爷子设立了南书房,把军国大事全捏紧在自己手里之后,八王议政才算是名存实亡,可八旗旗主的位置,那还是没完全都掌握在康熙的手中。   幼年就登基,权力值几乎点满了的康熙自然不会忽视这么大一个漏洞,他自己总共也才掌握了三个旗呢,要是有人故意串联暗地里搞事,一旗都在他手里,真闹起来肯定会威胁到他家的皇权统治,所以康熙是想尽了办法削弱其余几个旗主的势力。   儿子们出宫建府,就给了他一个好借口,全部的儿子都给封到了下五旗,去做那里头的小旗主,抢夺其他人在旗内的势力去。   就像大阿哥,他就被康熙划到了镶蓝旗里,太子同三阿哥也是这一旗的小旗主,八阿哥由于他娶的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所以就被额外划到了正蓝旗里面。   齐悦听到这,不禁暗戳戳的怀疑,觉得这样看来,康熙肯定是故意给八阿哥指的这门亲事才对,想让他的八儿子顺理成章顶了安亲王的位置,掌握正蓝旗的势力,啧啧啧,老爷子很会嘛。   至于四阿哥,原本出征噶尔丹时他领的是正红旗大营,出宫本以为自己会分到那儿去,可没成想,却跟五阿哥七阿哥一起去了镶白旗,分到手里有满旗五个佐领,汉旗三个佐领,蒙旗两个佐领,包衣两个佐领、浑托和两个佐领,差不多近三千户人口,就全归在四阿哥名下了。   像是木匠、庄头、打牲、乌拉都属于其中,他们哪怕是正经旗人,那也属于是四阿哥的正经奴才,齐悦作为四阿哥的侧福晋,使唤他们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哪里还用得着心虚,直接吩咐一声就成。   直听到这,齐悦才恍然明白里头的讲究,清朝与之前朝代最大的不同,就是还留有外头奴隶的风气,皇上是旗主的主子,旗主是旗人的主子,旗人是包衣的主子,一层层划分下来,既野蛮又清晰。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了躺在悠车里的小儿子,你小子命是真的好啊,一出生就在封建社会最上层那里头,投胎的时候真会选娘肚子。   既然知道了这个,齐悦就心安理得的一天过去催一遍,再不做好,她白日睡觉都没法睡了,札喇芬就跟她弟弟板上了劲,白日里三五不时就摇晃折腾他起床,这毅力简直无敌了。   四阿哥这几天又忙,他回来那时候自己都睡着了,等自己醒来呢,四阿哥又走了,齐悦连抱怨都没地方诉,只能催着工匠快点完工,终于在三天后催(烦)得人将定制玩具给送了过来。   小一点的七巧板,用得是不同颜色的木头打磨而成,合计大小十来块,放在一个小木盒中;算盘珠子没敢做太小,怕三格格不注意给塞到嘴巴里头噎着了,婴儿拳头那么大做上了一百颗,放在小木箱中。   至于齐悦画的那个摇船,为着里头能坐下人,大小其实差不多有人那么长,专门有两个太监抬过来,放在院子边上,有树遮着太阳光,正合适三格格玩耍。   此外还有三轮铜鸠车两辆,小车只有三个轮子,前方两个大的,后方一个小的,轮上做成一只活灵活现的斑鸠,用绳子系上脖子那的圆环给孩子牵着跑,还能发出叮铃铃的响动声,清脆悦耳。   齐悦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云莺赏了二十两银子过去,这手艺真不是吹的,每样都小小巧巧,看上去精细可爱,坐下玩的跟跑着玩的都齐全了,一呈上来札喇芬那眼睛就盯着不动,肯定是喜欢得不行,绝对能让她忘记还有个弟弟让她折腾。   齐侧福晋这样大手笔的折腾,贝勒府后院那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福晋冷哼一声忽视了过去,可其他人却羡慕得眼睛通红。   打赏个工匠就给二十两银子呀,她们做格格的月例才六两呢,顶三个月了都,就为了做几个小东西,实在是奢豪。   侧福晋的身家她们哪一个不清楚,就是不清楚,在府里也打听清楚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她哪来这么大的身家底气,当年入府也才简单的两个包袱呢。   这样一想,答案就出来了,肯定是主子爷额外赏赐贴补她的!几个格格忍不住背地里就说起酸话来,怎么主子爷就看准了她?   爷就不带腻歪的?都一连宠了好几年了,现在生了孩子也该换换口味了吧。从怀孕时起就盼着贝勒爷能召幸她们几个了,可谁知道,等人都生出来了,主子爷到后院还是直奔侧福晋那去,一点都不没带理她们几个的。   像是忘记了自己后院还有人呢,这没了恩宠,待遇自然就不会高到哪里去,有家当的还好,没有的就只能扣扣索索领着月例花销,知道齐悦花几十两的事情,还不当天大的事情就传开了?   这消息传来传去,不多会后院人就都知道了,连向来闭门锁院不爱出门的宋格格那,也都听到了消息。   只不过宋格格的注意力歪了点,拉着大丫头安荣惊奇着问道:“确实是给三格格玩的?”   安荣肯定的点点头,“可不是,奴才刚听还以为是给三阿哥的呢,结果人说准了,确确实实是给三格格置办下的,有好几样玩意,都是侧福晋在外头打听来的东西,听她们说玩这个对孩子身体有好处,不然谁有钱没处花,在这上头使呢。”   她特意塞钱给门房洒扫小太监才打听出来的,据说对孩子有益,侧福晋都催着不行要工匠赶紧做出来,看这个态度,多半是真的。   宋格格眼睛亮得很,二格格身体差的事情她记挂不是一天两天了,菩萨都特意请了一尊每天拜着求保佑,如今听说齐悦那琢磨出的东西对孩子身体好,厚着脸皮就想给二格格也求一份过来,只要能让她身子健康一点也行。   宋格格心想,侧福晋都是主子了,接触的东西肯定跟她们现在不一样,这给孩子的肯定不会有假吧,当时就有了主意,让人准备了贺礼带着就往东边走去。   等着听到王福来传消息,说宋格格带人过来请安时,齐悦还有点不敢相信,她怎么跑自己这来了,多少年没打过交道了都。   云雀也是这个反应,探探头疑惑道:“宋格格来做什么?不年不节的,咱们阿哥贺礼不是送来了吗?该不会上门找茬吧?”   可说完自己也觉得不成立,要换李格格说不准还有胆子,宋格格八百年前就被她们给折腾过,以前做格格那会就对她们院退避三舍,做了侧福晋之后连新院子门都没踏进过一回,她能有那胆子?   王福来抬起头补了一句,“奴才觉得倒不是,宋格格后头带着礼呢。”   这……   屋里人不由得就都望向了齐悦,等她来定夺,“主子,您说这见还是不见?” 第165章 礼物   齐悦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与宋格格的那几场经典战斗,发现在前期的小反派中, 宋格格貌似还是属于那种挺好欺负的脆皮小反派, 胆子小脑子笨, 一击就倒。   眼下自己跟她也没有什么根本矛盾,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就朝王福来点点头, 让他请宋格格进来。   其实因为齐悦现在还在坐月子的缘故, 真让宋格格进来,那也只是到了帘子里头,坐在外边那张桌子上,俩人还隔着老远一道屏风的距离呢。   宋格格虽然看不到齐悦的脸,却依然规规矩矩的给她请了安,“奴才宋氏给侧福晋请安。”态度表现得很恭敬, 像是有求而来。   宋格格可能也知道自己这一趟来的突兀,要是不说清楚人家还以为自己是不怀好意的呢, 没等齐悦发问, 自己个就先笑着开了腔,忙把来意解释了个明白。   “前段时间听说侧福晋生下三阿哥, 奴才就想过来给您磕个头祝贺了,只是二格格那边走不开才耽搁了下来,现在有空就赶忙过来了。”   “这一进来还有些认不得呢, 院子实在是漂亮,才刚进来的时候奴才都有些不敢下脚了,哪哪都好, 院角那不知放了个什么东西认不出,不过也怪有意思的。”奉承话说到这,宋格格才开始慢慢进入正题,“正巧奴才才刚听人说起,说侧福晋您为三格格特意去外头让匠人做了好些个东西,不知是不是就是这个?”   她歉意的笑笑,“您别恼,我这也是想求个稀罕,眼皮子浅的想见见这些东西,也好开开眼界不是。”   啊,齐悦明白了她的意思,做家长的嘛,总是存在别人孩子有,我孩子就必须有这种心理,多半是想给自己的孩子也买个同款呗。   只是摇摇船物件太大了,只有这么一个才做了上来,札喇芬都喜欢得不行,她不可能谦让到这一步,这东西是不行的。   其余的两个也是独一份,有了,齐悦突然想起自己让匠人做的鸠车,送上来还好是两辆,就赶忙让云莺去取了一辆送过去。   “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要真说是特意,那就是存心臊我了。这个呀,只是我们这些个市井人玩的,叫小孩拉着这个到处跑,到底比呆在屋里好一点,身子也要康健的多,宋格格要是不嫌弃,那就取一辆车,横竖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齐悦非常大方的送了一份,眼下自己生了三阿哥,福晋跟李格格的立场就很微妙了,拉宋格格过来相当划算,听听宋格格那一顿马屁,夸得齐悦自己都受不了了,她能做到这一步,比以前是长进得多。   再说了,她其实也就是类似同事过来,想给自己的孩子也要个玩具同款呗,齐——后院首富——悦并没有太过于在意,是的,因为生下了三阿哥,她的小金库迎来了新一轮扩充,简直不能更膨胀,现在膳食都敢吃两碗了。   齐悦印象里似乎还记得二格格身体生下来起就不是太好,如果没记太错的话,貌似宋氏生的两个格格,在上辈子都夭折了,二格格能坚持到现在,可以说宋氏是在她身上使足了劲,慈母之心,由不得人不动容。   宋格格本以为自己这么不知好歹的话说出口,肯定会受齐侧福晋的冷嘲热讽,毕竟她之前还得罪过人,两人身份又差着等级,哪里就能同意给呢,让她瞧瞧就行了,回去偷摸拿体己托匠人做个类似的就成,她可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直接就给了一份,连忙感激的谢过人。   捧着东西回去时,宋格格脸上的笑都没有怎么退去,实在是高兴。   她们如今院子都在府的西边,正中间是福晋的正院,再过去得先是李格格的院子才到她自己的,宋格格图快没绕道,直接就从东边横穿的大道上走了过来,哪知李格格正抱着二阿哥,后来跟着大格格从小花园里逛完回来呢,俩人正好就在小路口那碰了个对着。   一见宋格格走来的方向,后头丫头捧着的古里古怪的东西,李格格就知道她是从哪回来的。   虽然李格格被收拾了好几顿,目前不敢招惹齐悦,可她要是能管住自己的那张嘴,她就不是李格格了,当即下死眼的盯着宋格格看了几下,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讽刺都:“哟——,我当是谁呢?宋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见宋格格没有开口打算直接过去,就往路中间伸伸脚,挤了一步拦住人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不说我也知道,这是老毛病又犯,跑去舔着脸讨好别人去了吧。也是,人家如今是主子,挥金如土的,扫一扫门缝都够有些人吃一年的了,自然就心动巴巴朝人叫去了不是,啧啧啧,也不嫌丢人。”   安荣在后头听的都觉得憋气,忍不住想站出来反驳几句,好替她们格格出一口气。   宋格格深吸一口气,拦住了安荣,她跟李格格斗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她的臭脾气,越斗越来劲,自己跟她闹起来有害无益,说不准还会引得福晋训斥,白给别人看笑话。   她忍。   干脆就当没听见,带着人往右侧头也不甩的径直就走过李格格,只当自己没看见人,直接就往自己的院里走去。   李格格果然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原地无趣的白了她一眼,抱着二阿哥也回住的院子里去,大格格倒是站了一站,望着宋格格一行的背影有些不舍,她刚刚也看见安荣怀里抱着的东西,可真好看。   大格格眼馋,还想说自己也想要一个,可看额娘这么生气,巴巴望着过了回眼瘾,见额娘带着人走了,就连忙跟上。   ------   且不说宋格格跟李格格两人斗的那一回嘴,自那以后就没人上来打扰齐悦休息了,坐月子的时光飞快,没过上几天就到了三阿哥满月那一天。   这一次没有什么大事情拦着,又是个男丁,四阿哥干脆就直接选择大办,热热闹闹请了一大帮兄弟们过来祝贺。   说起来也奇怪,太子这几年眼见着都不怎么出宫了,四阿哥递帖子的时候也没有把握太子能赏脸过来,只想说客气客气,可等着宴席要开的时候,太子真就带着太子妃一同来了四贝勒府里,算是给四阿哥一个大大的面子。   席上的大阿哥一下就僵了脸色,显然他也觉得意外,随即就笑着上来拱手,“我还只当太子您不来了。”   “怎么会,”太子只穿着黄色宁绸元缎镶边的夹袍,笑呵呵得看着大阿哥打趣道:“大哥这话是不拿我当兄弟呀?老四这么大的喜事,我这个做二哥的,怎么能不过来庆祝庆祝?”   明明两个都带着笑,可在座其余人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就不信太子能跟直郡王和气交谈这么一回事。   四阿哥上前一步,笑着插嘴道:“二哥的性子谁不知道,快请入坐吧,咱们今天可要好好热闹热闹。”   “好。”太子拍了拍四阿哥的肩膀,朝大阿哥一扬手,“大哥咱们请吧。”   “哈哈哈,好。”大阿哥没打算在宴席上跟太子闹腾,借着话就当若无其事的坐到了席上,让还想看热闹的九阿哥不禁有些失望,偷偷把嘴巴搁八阿哥耳朵边上抱怨:“我还知道会打起来呢?”   八阿哥摇摇头,怎么可能?“要是今天在四哥这闹起来,岂不是给四哥没脸,太子同大哥不会这么做的。”   这倒是,九阿哥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四哥这个人最记仇了,要真闹起来,准保能把今天的事情记个十年八年,这谁能熬得过他,难怪两个哥哥都坐了下来,唉,九阿哥瘪瘪嘴,只觉得真可惜。   坐在前头的五阿哥眼神都快使抽筋了,歪着头恨不能现在就把九阿哥毒打一顿,叭叭叭的就你长嘴了?   席上其他人都在那安安静静坐着,就你拉着老八在那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你就没感觉前头你四哥一直盯着你呢吗。   五阿哥一阵心累,只觉得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亲弟弟,蠢得死,一直添乱找麻烦。   而坐他前面的四阿哥,这会脑门也在抽抽,十四那个混账小子,他以为自己躲在老八老九后头,自己就看不到他了吗?桌上那么大一坛子酒到底是从哪里寻摸来的,自己贪喝不算外,还在偷偷给前面几个哥哥杯子里倒酒,当谁不知道似的。   为了场面和谐,四阿哥没有在席上叫住十四,只是觉得太阳穴一阵抽痛,他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弟弟。   只不过这事儿啊,他后悔也晚了,十四都生出来十多年了,这功夫塞回去也来不及,只能深呼吸好几下接受事实,四阿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没看到,心里默默吸收教训,下回小格格生娃满月,绝对不请十四。   宴席开始后,下人才从屋里抱着三阿哥出来,经过齐悦一个月的喂养,三阿哥已经养得颇为白胖,一节一节的就像是那湖里采摘上来的白莲藕,圆乎乎的可可爱爱。   “这孩子长得好。”太子看着襁褓里的胖小子不自觉就笑了一下,顺手从腰上取一块玉佩逗他玩,小孩子这会懂什么,见有东西伸过来下意识就攥紧了不松手,把抱着的人倒吓了个半死,想轻轻的把玉佩穗子给拽出来。   太子不在意的挥挥手,“别拿了,这就算是我当伯伯的贺礼好了。”   这话一说,四阿哥都有些不太敢接,他认识太子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是康熙三十年正月的时候,汗阿玛赏给太子的。   因为康熙二十九年那会闹了点不睦,皇上正月特地让内务府雕刻赏赐给太子,用来缓和父子关系的,这样重要的玉佩,四阿哥怎么敢收,连忙推迟不肯要。   “怎么不行,不过就是个玉佩嘛,再说了我又不是给你,是送给我大侄子的,实在不行等他大了,你再让他还我。”太子顺手就把玉佩塞到了孩子衣服里,大有你不收我也不要了的架势。   这样无赖的动作四阿哥也无可奈何,只能收下让人小心点,连孩子带玉佩一同送到小格格那里去,让她好好收起来。   这东西只要捎带上皇上所赐四个字,那就比整座贝勒府都值钱,放小格格那正好。   只是……   四阿哥看着坐下悠然自得饮酒的太子,心里隐隐有一层阴霾,连这个玉佩都送出去了,二哥同汗阿玛之间,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 第166章 闹剧   前院的太监张保小心翼翼的把三阿哥给送回了小院,齐悦才抱上手掀开笼在孩子衣服上的小被子, 准备放到悠车里时, 就看见孩子怀里多了一块雕工精美的羊脂玉佩来。   齐悦忍不住咦了一声, 拿起玉佩就问张保道:“这是谁送的?”   她经过这几年,现在看首饰的眼光可算是练出来了,一瞅过去就知道是个好东西, 色白质纯, 巴掌大的羊脂白玉可不好找,上头还有龙纹式样,外头哪里有地方卖,肯定是宫里出来的。   张保哈着腰,笑容挂满脸的忙不迭就介绍道:“回侧福晋的话,这是太子爷赏给咱们三阿哥的, 说三阿哥一看就天资聪慧,乖巧伶俐, 当时就把这玉佩卸下来送出手了, 主子爷说让您仔细收着。”   太子这个词乍说出口,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人心里就齐齐惊讶了一声, 云雀喜滋滋的合掌激动道:“这可是意料之外的大喜事,天大的好事,太子爷肯定是喜欢咱们三阿哥, 要不然怎么会额外赏这东西呢。”   这可是太子诶,未来的皇上,小阿哥讨了太子的喜欢, 将来说不准也能做个贝子贝勒,多大的福气呀。   齐悦戳戳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的儿子,愣是没看出才吃了睡睡了吃,只会小猪哼哼的儿子哪里就聪慧乖巧伶俐了,不过好听的话谁都爱听,这会忍不住就亲了一口,很厉害嘛臭小子,才一个月就能收回来一件宝贝了,五行不缺财呀。   干脆就让人把那玉佩给挂悠车上,跟金锁放一处,好压着孩子的福寿,能保佑人平安长大。   等晚上散了宴席,四阿哥回来的时候齐悦刚想上前问问席上的事,谁知四阿哥身上还残留着酒味,才进到门口齐悦就闻到了,估摸喝的不少,窝在床上死活就是不肯靠近,捏住了鼻子嚷嚷着让人赶紧去端解酒汤来,催着四阿哥喝了,又洗漱换了衣服,才肯让四阿哥坐下来。   “还敢嫌弃。”四阿哥哼了一声,也就只剩下她,无法无法,才敢这样捏鼻子嫌自己身上酒味重,换成别人哪一个敢这样,怕是不要命了。   齐悦嘿嘿一笑,慢慢挪动着身体扑腾一下就压在四阿哥背上,识相的转移注意力道:“诶呀,瞧我这记性,四哥快说,太子爷怎么好端端的就给咱们儿子送东西了,是不是看着四哥您的面子上呀?”   真要看在他面子上倒好喽。   四阿哥想着这块玉佩的出处就心烦,还不知道汗阿玛那边知道了要如何呢,点点小人的额头就没好气道:“你四哥的面子可没这么大,能让太子拿皇上的东西赏人。”   (*@@*) 哇~   齐悦一点都没在意额头,反而听这话蹭一下就直起了身子,当即就扭头看了看角落挂着的悠车,这年头沾上皇上两个字的东西简直能算是价值连城,都可以供起来了,连忙就指挥云莺赶紧把那玉佩给取下来,东西贵重,她帮儿子先暂时收起来。   见着东西妥妥当当塞到了箱子里头,齐悦这才有空跟四阿哥抱怨:“四哥怎么不早说,我还当是寻常的物件,奇怪,皇上赐下的东西太子怎么就敢赏呢?”   四阿哥一脸无奈的看着齐悦,他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把东西给带回来,可不就是自己也不清楚嘛。   齐悦努力开动着脑子,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拽着四阿哥的手悄悄问他:“该不会是皇上跟太子关系不睦了吧。”   貌似康熙猜疑太子是从三十六年开始的,这可都过了三年了,太子就是反应再慢,这会也该察觉到什么了吧。   四阿哥被她大胆的话唬了一大跳,左右看看没人听见才松口气,沉声让屋里人都退出去,盯着齐悦的眼睛认真问道:“你从哪得的消息?”   跟齐悦相处了这么久,四阿哥自然知道她的性子,全心全意就是自己的人,一点跟外面的纠葛也没有,信任之下就没有否认,反而十分好奇齐悦是怎么猜到的。   齐悦把头摇的跟电风扇似的,她的消息渠道连宫里都没有,怎么可能是得到的,直接摊手道:“谁敢传这样大逆不道的消息,是我猜出来的。”   听着齐悦这样说,四阿哥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小格格,连远在宫外坐月子的后院妇人都能隐约察觉到上面两位的不对劲,足以证明皇上是根本就没有遮掩自己太多的意思,汗阿玛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样想想,四阿哥的心头就更加忧虑了,只觉得太子今日一番行为,皇上得知后一定会有所动作。   果然,没过几天,朝中就开始有官员上奏折,弹劾起索额图来了,称他结党营私,贪赃枉法,骄纵妄为等等列了十条大罪状,恳请皇上予以法办,严加惩处。   这奏折一上,朝堂就如同是掀开了盖子的茶炉子一般,闹得沸沸腾腾。   毕竟自打明珠下台之后,明珠一党群龙无首是四分五裂,朝中再也没有人敢攻讦索额图,不是惧怕他势力的,就是依附起他势力的,谁让索大人后头站着的是本朝太子。   谁敢摸老虎的须子,求速死呢。   见皇上留中折子没有处置,就开始纷纷上表为索额图分辩罪名反驳起来,好在索额图面前表现自己的忠心,颇有满朝都为之一动的样子来。   ------   毓庆宫,殿中早已升起了熏笼,暖洋洋的丝毫没有冬日的寒冷,里头伺候的太监们现下都被打发了出去,只剩下太子与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呆在其中。   太子透过桌上淡淡迷蒙的烟气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平静道:“汗阿玛这回可不比之前,我看你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听着这话,就知原来站在殿中的人,就是最近朝堂深陷暴风眼里头的索额图了。   索额图站在殿中,抚着胡须不以为然,从他办差那天起,见了多少回弹劾奏折了,这才哪到哪,像以前明珠在的那会,有时候一天多的话能有几十本参他的,可他照样稳稳当当把位置坐到了现在,只要皇上不理会,这些奏折,不过一堆废纸而已。   现在看着你来我往的热闹,可自己底下人员众多,皇上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闹下去的,迟早会亲自出手解决了此事,完全不用担心。   倒是太子,他才是赫舍里族的兴旺之基,忍不住沉吟片刻劝慰道:“奴才这里还好处置,倒是太子您……如今皇上天威莫测,又有直郡王在边上时进谗言,依奴才看,太子还是想法子跟皇上重归于好才行,千万别让其他人钻了空子呀。”   太子沉默不语,没接索额图的话茬,许久才叩了叩桌子,让人请索额图出去,心情愈发烦躁起来。   索额图的预料果然没错,皇上没有看这场闹剧持续多久,弹劾的折子送上去就像是掉入了深井之中,连一声回响也没有听见,将其压了下来置之不理。   态度表现的如此明显,还有哪个不长眼的继续争执下去呢,立马就收回了脚步缩回去当做无事发生,索大人依旧是权倾朝野。   似乎这事也提醒了康熙,他似乎也发现因为自己的态度导致了弹劾一事,接下来接连几天都派人往毓庆宫送去了赐膳,上朝时也总是会夸起太子的学识进步许多,似乎又回到了之前亲密无间的时候来,让索额图等人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有人欢喜有人愁,太子这边得了意,自然就有那对头的恨得牙痒痒起来。 第167章 心眼   “该死!”   大阿哥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恨不能把积攒了一上午的怒气全给发泄出来。   这段时间皇上对太子的态度疏远了许多,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机会, 可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一个小小御史的弹劾, 汗阿玛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对太子的冷淡,重新亲厚了起来。   从小时候起,太子就是这样, 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他存在,所有人的目光就全部都注视着他,汗阿玛眼里也只会看见他,其余的人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陪衬,他拼命练习骑射,大战头里争先, 用命换来的军功,可到最后, 汗阿玛还是顾虑太子, 只给了他一个郡王!   大阿哥咬紧了牙关,这种差别对待让他越发嫉恨起太子来, 明明自己才是长子,凭什么到头来,他做了太子。   “汗阿玛迟早会明白, 太子不过只是一团草包——”   “大哥慎言!”站在后头的八阿哥原本只是安静的做个摆设,听大阿哥毫不顾忌的话吓了一跳,忙走出来劝阻道。   这是八阿哥从小养成的习惯, 灯火明亮,站在灯下,大家反而不会注意到这个地方,而他就可以借助亮光,仔细的打量其他人,猜度着他们脸上的想法。   这会儿听到大阿哥的话语就就及时出来阻拦了。“二哥毕竟是太子,一国的储君,大臣们都看着呢,汗阿玛又怎么会轻易对待?大哥刚刚的话还是不要多说,要是传到汗阿玛的耳朵里,后果如何,我想大哥应该不会不明白。”   “再者说了,”八阿哥脸上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苦笑道,“单是一个索额图,这几天就让朝堂闹成这样,最后结果不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吗?更何况是太子了。”   八阿哥见大阿哥冷静了下来,陷入思考,似乎确实把他的话听进去了,才走近了几步情真意切道:“索额图如今气焰嚣张,与太子行事毫无顾忌,大哥只要认真做事,由着他们行事,汗阿玛自然会比对出到底谁忠谁奸,早晚会分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可用之人。”   有道理。大阿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第一次抬头认真的打量了自己这个弟弟,发现现如今的八阿哥确实如外人所说那样聪颖非常。   站起身走过去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八啊老八,你小子的脑子转得还真是快,大哥承你的情。”   大阿哥对面前的这个弟弟其实很放心,毕竟八阿哥生母位分低,打小就是被惠妃亲自抚养长大的,自己是看着他一点点成长,派系早就有归属了。   况且老八亲额娘良贵人就在自己额娘的宫里居住,不用想也知道他会帮着哪一个,大阿哥满意极了,自己底下多一个能谋算的弟弟,那日后拉下太子就能多增加一份胜算。   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还没说就看见惠妃身边的嬷嬷传了消息,说惠妃娘娘现在回宫有空,请直郡王过去闲谈。   “嗯,”大阿哥点点头,看着八阿哥顺嘴就道:“额娘那我替你一并请安了,天色不早,你还是早点去后殿吧,等会迟了就不好走了。”   这是让八阿哥赶时间去瞧瞧良贵人呢,毕竟良贵人居住在惠妃延禧宫后边的东配殿里,八阿哥过去看望不大方便,每每都要先给惠妃请安之后才能过去,有时候常去说不准外人听着也不象话,耽搁时间不说还讨不了好,大阿哥干脆就直接包了请安的事,让八阿哥能多一些见面时间。   也没等八阿哥回话,直接就摆摆手跟着嬷嬷去了正殿,只剩下了八阿哥一个人,看着大阿哥走远的身影在灯焰的跳动下神色不明,他知道大哥这是在帮他,可这种居高临下的帮忙,比无视更伤他。   刚刚自己说的话确实是替大哥着想的,八阿哥心想,可他没说出口的是,皇上如今对太子都戒备再三,那大阿哥跳成这样,又跟太子有什么区别呢?他凭什么会以为皇上厌恶了太子后就不会厌恶他呢。   八阿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没出声的笑了笑,接着就往后殿走去,这些事情现在都与他无关,那都是大哥跟太子需要考虑的事情,他一个贝勒横在当中连塞牙都不够。   眼下他最需要做的,那就是努力在汗阿玛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太子需要大哥平衡,可大哥一个人看来还不行,汗阿玛早晚会需要其他儿子的,几位哥哥不肯出来没关系,他的腰板能低下去,结交官员,广纳人才,汗阿玛迟早会发现他的作用。   这样想着,八阿哥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看到站在殿门口的身影连嘴角笑容都勾起得越发明显,他会给额娘争气,让额娘以他为骄傲的。   ------   这两个月来,大阿哥果真听了八阿哥的话,意外的没有再跟太子作对,就是见了面也不过是黑着脸不说话,倒让其他人颇感意外起来。   只是,大阿哥自己没露面,却保举了八阿哥跟着他一同去兵部办差,接连做了好几件漂亮差事,频频表现果然十分亮眼,连皇上都意外的夸奖了自己这个儿子好几次,干脆把人派去户部办差去了。   诸位成年阿哥们中,三阿哥政务上一向不怎么出色,只在诗词上下功夫,四阿哥则是派去户部记录数据,至今早出晚归呆在案卷中没理完呢,五阿哥一向隐形,一时间朝堂上倒是显得八阿哥格外突出。   外头八贝勒的名声越发响亮,连大门守门太监都传小道消息,说是在外头都能听见那车马接连没停的去拜见隔壁府的轱辘声,甭提有多少人看好八阿哥了。   这话既然能在下人们里头流传,那没过多久就能传到爱听八卦的齐悦耳朵里来,当时就挑起了眉毛,心里嘀咕着这么快八阿哥就崛起了呀,啧啧啧,果然是四爷的一生之敌,天资这么出色,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迅速表现自己来着,才多久的功夫,外头都知道八贝勒待人和气做事公道了,这人格魅力,绝对是满值。   外头越夸八阿哥吧,齐悦就越心疼四阿哥,他招谁惹谁了呢,勤勤恳恳的在那办差,结果被皇上一指头戳去了吏部查什么陕西一案,眼瞧着弟弟在那出风头,四阿哥向来就爱比较,这会别人越夸,这位爷心里肯定就越气自己。   等晚上四阿哥回来,齐悦就一改往日的懒怠模样,一进门就亲自上前帮着换衣裳,围着四阿哥团团转,态度殷勤得不得了,“四哥快坐,忙了一天累了吧,我帮你捏捏肩。”   齐悦强行按着四阿哥坐下来,小拳头力度恰当的敲打着他的肩膀,一边按摩还一边招呼人赶紧上晚膳水果饽饽茶水的,整个人都忙成了陀螺,在那团团转。   “行啦行啦,”四阿哥只觉得自己异常的不自在,看到小格格一反常态他后背就发毛,拉着人就往自己腿上坐,笑道:“悦儿几时变得这样乖,让我猜猜,多半是有事相求了吧。”   求你个大头鬼!   齐悦心底恶龙在那疯狂咆哮,难道自己在四阿哥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形象吗,她的解语花温柔人设还没开始就迎来了结束???   鼓鼓腮帮子就把消息给四阿哥全盘托出了,“四哥听听外头人传的这些话,八阿哥做什么了就一顿夸,我是替您抱不平,他们不夸呀我自己夸。”   扬着下巴才放下狠话,肩膀就耷拉了下来,戳着四阿哥的胸膛就委屈,“结果人家的一番好心还不被人收,哼,还被怀疑是不怀好意,哼,我的心都碎了。”   四阿哥就看着怀里人脸挤巴挤巴成了一团,眼睛使劲在那眨着哭诉就是没流一滴泪,最后干脆直接拿帕子捂住了眼睛假哭起来,让四阿哥看得都快笑死了。   上手就掐了一把小格格的脸蛋,哭笑不得道:“噢——这么看来,倒是我冤枉了人,我在这里给侧福晋道歉了。”   呸,一点诚意都没有,齐悦扭着身子把脸埋在了四阿哥的怀里,听着胸膛在那震动,耳朵边传来四阿哥忍不住的笑声就哼哼了一声,笑吧笑吧,古有彩衣娱亲,她今个也算是彩衣娱四爷了。   四阿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慢慢摩挲着齐悦的头发好笑道:“我就这么心眼小?看不得弟弟出风头?”   “当然不是。”齐悦果断抬头否定,可看着四阿哥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悄悄在那吐槽,可是呀,也没大到哪去! 第168章 吃瓜会   等齐悦一出了月子, 三阿哥府上的侧福晋田氏就急忙给她送去了帖子, 邀她二月初三去三阿哥府上聚一聚。   当然啦,帖子上是冠冕堂皇,洋洋洒洒写了几百个字,可齐悦似乎都能从字眼里看到田氏在那拼命朝她招手, 嘴里嚷着快过来吃瓜呀。   因为八阿哥得意的事情, 齐悦想着去参加参加也行,从田氏那里听点京城最新八卦, 顺便再见一见毛氏,再者说了, 在院里坐了一个多月的月子,齐悦身子骨都快长青苔了, 去别人院里转转总比老是待在家里好。   四阿哥对小格格出门交际这种事情向来是不会拦着, 他也知道齐悦爱热闹的性子, 难为小可怜呆在屋里这么久了, 还劝齐悦出去走走呢。   而福晋这边, 也不会吃饱了去管齐悦出门的事,只要齐悦不伸手到她的正院子里,自己就念阿弥陀佛了, 哪管她出去做什么, 巴不得齐悦再出挑一些, 最好成天在外面晃,别回贝勒府算了。   知道齐悦明天要出门的消息,就嘴里冷淡的嗯了一声, 没有一点阻拦,倒是作为嫡母,例行公式的多嘴问了一下王以诚,三格格跟三阿哥是打算怎么个安排?   齐悦也正在为这个发愁呢,札喇芬她是打算带上的,毕竟呆在府里没有玩伴,出去反而能见见世面。   小孩子嘛,就是要多走动走动,见见外人胆子大一点,脑子也会灵光,成天关在屋里都要关傻了。   只是三阿哥,齐悦有点不想把人给带出去,且不说马车一路的颠簸,单就是人这么小,万一去了陌生地方不习惯就够让人吃一壶的。思来想去,干脆就把人留在了院子里,全都托福给福嬷嬷照看吧。   福嬷嬷压力比背了一座山还大,只觉得侧福晋的信任让她腰都直不起来了,打今天晚上起就在那挨个盯着三阿哥身边伺候的奶娘丫头小太监们,眼睛就跟放大镜似的一点小地方都没放过,屋子里也仔仔细细的来回翻看,就怕出了差错。   她活了几十多年了,都没敢想过侧福晋能这么放心把孩子托付给自己,福嬷嬷内心里除了紧张外,还真有点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来。   可你要真问到齐悦,齐悦也挺有自己那一套歪理的。现在有能力对她院子里做什么的满府也就四阿哥跟福晋两人,其他人连小院门都进不来,她们能对三阿哥做什么?   府里人眼睛又不是瞎了,能帮眼见着不得宠的格格侍妾们做事害一个得宠有子的侧福晋的,他们就是真有这个心也动不了手呀,齐悦的衣食用度全都是自己使的人,每一个四阿哥都是查清楚了祖宗三代才放进来的,干净的不得了。   福晋要是敢对三阿哥动手动脚,那只怕她与大阿哥就先完蛋了,四阿哥现在对福晋容忍只是看在孩子份上,福晋才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来。   再说了,这又不是去塞外江南什么远地方,齐悦心想,通共也就马车一趟一盏茶的时间,要真是出了差错,福晋得比自己更紧张才是,自己出门院里就出了事,妥妥嫌疑人锁定了嘛。   没有错,当福晋得知齐悦不带三阿哥到时候,先是惊讶齐悦的大胆,其后就是恨得牙痒痒了。   咬紧了牙齿就恨恨,齐氏果然心思深沉,知道她自己出了府后,三阿哥要是出事,到时候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怕齐氏巴不得看自己出了错吧,说不准这次借着邀请的名头出府,就是她有意而为之来着。   当即就传了人,交代着让他们明天盯着其他几个格格侍妾们的院子,一切风吹草动都要赶紧来报,反正三阿哥在侧福晋不在府的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出什么问题!   ------   第二天下午,齐悦一点没有担忧,啾啾自己熟睡的小儿子,慢悠悠的带着札喇芬就告别了小院众人,坐上了马车,留下一级戒备的小院同超一级戒备的四阿哥府在那紧张的守卫。   札喇芬在马车里压根儿就坐不住,她还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呢,这会兴奋的掀开一点帘子就往外头张望,小耳朵竖起来听着街头那热闹的吆喝声,整个人兴奋得不行,不停问着她额娘,“那是什么?这是什么?他们叫什么?”   札喇芬带着的奶娘都快惶恐死了,从没见过这样活泼性子的格格呀,哪个敢坐马车掀帘子的呢,要不是齐悦一贯的放纵,她这会都想把三格格给带回去,好好教教规矩。   可齐悦却一点都没生气,反而相当纵容的陪着她一起在外看,还跟耐心的札喇芬解释,只是她有好些个自己也没认不出来是什么的,就直接吩咐人买了,等回头回去再看看。   又不是没有钱,齐——财大气粗——悦买起东西来毫不手软,等着到了三阿哥府时,买的东西都有一马车了。   看的田氏出来迎接的时候都有些莫名其妙的,忍不住打趣道:“哟!这是赶着来送礼了不是。”   田氏自己还挺骄傲的,就她这么一个帖子能把齐悦给邀请过来。齐侧福晋在京里那可是异常有牌面的人物,在四阿哥这么一个主身边得宠多年,多少人都想见见是个怎么样的人才能做到呢,可就是见不上面,齐侧福晋出来一趟的机会少之又少,难得很。   可如今刚出月子就来了她这儿,她们俩的关系这下在外头看来就更瓷实了。   “去,我是有心送,只怕你还嫌弃呢,这东西是在街上买的,加起来也不够你一根手指头戴的,要是真换我还挣了呢。”齐悦也笑着搭话,顺手拍了拍牵着手的小闺女,“快来见过你田伯母。”   札喇芬真个就没怯场的上前了一步,虽然摇摇晃晃不太标准,可还是能看出是行了一个万福礼,让田氏看的喜爱不已,直夸道:“好孩子,伯母这儿给你留着好东西呢,等回头全都带走好好玩去。”   在门口说笑了几句,田氏就把齐悦给迎了进去,齐悦倒没先往她的院子走,而是让田氏带着,自己去给三福晋请个安,毕竟是来人家的府上,又是四阿哥的哥哥,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三福晋其实同齐悦生产的时间差不多,一个是正月初一,一个是正月十八,她生下的是位小格格,不过三福晋自己挺满意的,没有失望什么,她膝下已经站了两位阿哥了,这回多个格格反而更如她的心意。   见到齐悦带着札喇芬过来请安,一反常态的对齐悦这个侧福晋态度都亲善了不少,还让人送了三格格一套极珍贵的文房四宝来。   甭提这东西以后要花札喇芬多少娱乐时间努力,现在还不清楚的札喇芬收到了礼物却是真的开心,小脑袋瓜子里想的尽是今天见一个人就收一份礼物的事情,别提有多高兴了。   等到了田氏院子,额娘给她介绍另外一个长得漂亮的婶婶时,就仰起了头期待的看着她,不知道这位姨母会给自己送什么东西来。   毛氏看着一脸期望的札喇芬,窘迫的揪着帕子,她在八阿哥府里生活艰难,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自己花时间缝了虎头鞋作为礼物,这会儿看到三福晋跟田氏的礼物就觉得有些拿不出手来。   “呀,好漂亮。”齐悦看着那两双放在盒子里的绣花虎头鞋,不由得就赞叹了一句,盒子里一大一小两双虎头鞋,尺寸不一,想必是给三格格和三阿哥分别准备的。   小的那双是红布黄绣线,点缀黑紫两样花色在上头,绣着虎字纹路,一双眼睛可爱极了。   大的那一双则是黄布黑绣线,鞋子前头特意仿着小老虎刺绣,憨态可掬,形象生动,可见绣的人是下了功夫在的,这东西比其他什么东西更合齐悦的心思。   札喇芬也喜欢这个,捧着就没撒手,开开心心的的跟毛氏答谢。   齐悦亲厚的朝毛氏笑笑,“瞧这孩子多喜欢,真是谢你的这份礼物。”   “没,没什么。”毛氏羞红了一张脸,慌张的低下头在那推辞,心里却轻松了很多,只觉得自己没有丢人。   “行了行了,别你呀我呀的客套了,不过就是一份礼嘛,走走走,我那屋里还有好故事等着人说呢。”田氏拉着齐悦的手,招呼毛氏就往里头走,她今天准备的可充分了,怕无聊还特意请了两个女先儿过来讲时新的故事书。   此外,除了齐悦毛氏,里头还有七阿哥身边的侧福晋纳喇氏,也被她给请了过来。   这位纳喇氏的性格也是属于安静温顺型的,见人就笑眯眯,从不跟人红脸,上回在四阿哥府里齐悦跟人坐一席吃酒的时候就见过面。   其实诸位阿哥们选女人的口味吧,还真是挺接近的,喜欢的就是那种盘亮条顺会来事的,呸!说错了,喜欢的就是那种文静温顺不惹事儿,要是能再会点儿什么诗词歌赋呀,就更合阿哥们的意了。   毕竟他们都是大男子主义,要的就是娇小可人儿围着他们团团转,谁会需要一个时常发脾气要他们自己去哄的人呢。   四阿哥:“……”   他默默不说话,自己屋里就有这么一个身娇肉贵疲懒爱耍小性儿的,宠得什么似的,都快上房揭瓦了,也没见他对小格格说一个重字,那可真是疼到心里去了。   大早上知道齐悦要出门,还特意吩咐了苏培盛去好好检查一下小格格出门的马车,千万别出岔子呢,苏大公公都沦落到给侧福晋检查马车去了,你说气不气人。 第169章 传奇人物   可目前除了四阿哥以外, 其他几位阿哥身边伺候的, 还真就都是那文静的样子,最起码人家外表上都属于这种风格。   纳喇氏也属于这里头,文文静静柔柔弱弱的,在七阿哥身边别提有多得宠了, 康熙三十五年就给七阿哥生了长女, 三十六年生了长子,三十八年生了次女, 中间都没怎么休息过。   除了七福晋在三十八年八月生了一位格格外,府里目前其他三个站住的孩子那可全都是从纳喇氏肚子里生出来的, 足可见七阿哥对她的宠爱程度了。三十八年生下二格格的时候,七阿哥就没耽搁直接上折子给纳喇氏请封了侧福晋。   齐悦不由得看了一眼田氏, 厉害呀!田侧福晋交际是真的广阔, 能一口气把四七八几位阿哥的后院女眷给集齐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难。只是, 五阿哥那边怎么没请人, 直接略过去好像还挺打脸的,就不怕人家生气。   田氏似乎看出了齐悦脸上那不带遮掩的疑惑,冲她没好气道:“别看了, 五阿哥府里没人来。诶, 这可不是我没请, 你是知道五福晋脾气的,她性子可没咱们府里两位好,我投的帖子直接就被她给扣下了, 横竖就是不让府里两个格格出去,她们格格又不是侧福晋,哪能名正言顺的出来。”   至于毛氏,这位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反而不被八福晋看在眼里,一点威胁都没有呀,八福晋底气足的很,自然不会阻拦毛氏出门。   可五福晋就不同了,那边扣下帖子,田氏是真的无可奈何,她又能说什么呢,哪怕自己是三阿哥的侧福晋,可也只是一个侧福晋不是,哪能真刀真枪的跟人家嫡福晋对着干,说出来都让人笑话。   “别提这个倒胃口了,快来快来,最近京里的新鲜事你们知道吗?”田氏招呼着人,一边吃才上的饽饽点心,一边儿拿京城市井里的小道消息做开头,一下就把齐悦给吸引住了,探头就往田氏那里认真看去。   毛氏对这些倒不是太感兴趣,只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当个陪客。   其实她也不知道田侧福晋为什么要把自己给邀过来,毕竟她自己一不会说话,二没有什么本事,无趣的很。等后来见着田氏对齐悦的态度,才隐隐猜自己能来可能是因为齐侧福晋的关系。   她很珍惜这样舒心自在的时候,最起码呆在外头不用像在府里那样兢兢战战,怕哪就惹来八福晋的一顿教训。   哪怕自己个只是坐在这光听人家说话,她都觉得开心,笑着一旁静静的聆听着,偶尔看到札喇芬推着鸠车在院里跑时,还忍不住艳羡的看着。   有孩子真好啊,整个院子一下都热闹了。   毛氏心想,她也好想自己能有个孩子,不用是个阿哥,只要是一个小格格就好,她一定也会跟齐侧福晋那样,把这孩子给捧到手心里头。她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怎么跑就怎么跑,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想法子做一个捧来给她,有这孩子作伴,自己后半生过得也有滋味一些。   这么想着想着,毛氏望着札喇芬的身影不觉就看痴了,呆呆不动的在那含笑望着她。   札喇芬在院子里都能感受到背后那股炽热的眼神,转过身就歪头看了看,小眼睛转转自觉以为猜到了这位婶婶的心情,一定是羡慕她有小车,自己没有,所以才在那儿眼巴巴看着她,是不是想跟自己一块玩儿?   三格格一向不愁吃喝玩具,干脆就上去拉了拉毛氏的衣角,大方道:“一起玩儿。”   这……   毛氏有些手足无措,不太敢应札喇芬的话,直到齐悦在边上听到动静,朝着毛氏点点头拜托她道:“你呀就帮帮我,陪着看着她吧,小毛猴似的,还真担心摔着了。”   听了齐悦这句话,毛氏才敢大着胆子上前,陪扎拉芬在院子里玩耍去,她的性子绵软,札喇芬不一会就仗着这个蹬鼻子上脸让她抱自己逛去了,指使得毛氏走的团团转,心情却越发好起来。   而有人能帮忙看着孩子,齐悦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尽情的投入到了这场吃瓜盛典当中,听田氏说佟家的那一个真在街上打了云骑尉时,她还有些不敢相信,“真是在街上打的人?那可是正五品的爵位。”   “那可不是,”田氏磕着瓜子点着头,“你当我是在说笑呀,人家是妾,可日子过得比咱们都舒服呢。上回不是江南那边儿新进了上好绸缎吗?我们也按着等分下来,结果除了福晋其余人都没挨着边儿,可人家呢,硬是拿了两匹回去全给她做衣裳了,把我气的哟,你说说,把咱们都衬成什么了。”   “我又不是说就缺这点绸缎,库房里多得是好东西,哪就眼馋了,我这是气不过呀,年初不是各家摆酒,他就带着上门去了,有位老夫人看不惯说了几句,隆科多表面上应得好好的,回头就在街上把她亲儿子给打了,虽说后头上府里道歉,可之后你见还有谁家管过吗?没有!”   田氏话里摆明了嫌弃,可实则一股浓浓的酸气谁闻不出味道,哪怕她再瞧不上李四儿,可见隆科多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田氏心里还真有点儿羡慕嫉妒恨,毕竟她伺候的三阿哥可从来不会这样。   (*@ο@*) 哇塞~   齐悦瞪大了双眼,原来这个时候起李四儿就敢去参加那些私底下的宴会啦,那去应酬的可都是别人正式夫人来着,隆科多牛啊,一点都不带虚的。   只不过,恐怕就是隆科多这样的纵容,之后李四儿才敢更想一步的出入禁门,官面上的宴席也有胆子去参加。   真不知道隆科多这样做是爱她还是恨她。齐悦心底默默摇着头,有点看不太上他的做法,在什么锅做什么饭,他也不怕撑着自己个。   皇上要是这么宠人,头顶上可还有一个皇太后管着呢,要是太后都不在了,那全天下才是全都在皇上手里,他想宠谁就宠谁,谁也无话可说,可你隆科多算是什么人呢?你上头多的是主子上官,把李四儿宠成这样,任她在外头得罪人,自己呢则在后头慢慢收拾,收拾得过来吗?总会得罪起他都不敢惹的人吧。   眼见着现在,他是皇上母家人,是皇上的表弟,可说句不好听的话,皇上今年年纪多大,谁就能保证佟家能一直这么赫赫扬扬下去,要是换了一位皇上上位,他隆科多还能像上回打人那样耀武扬威的吗,四阿哥现在都窝着呢。   现如今皇上宠幸佟家,对佟家那是优待再三,佟国纲佟国维兄弟两都是世袭一等公,佟国维又任镶黄旗汉军都统,哪怕是战死了沙场,那可都是以国葬之礼下葬,太子诸阿哥亲迎回来的。   至于佟国维,这位就更了不得了,身上挂着领侍卫内大臣,议政大臣,光禄大夫等等职位,在康熙面前都敢仗义执言。   作为他儿子隆科多自然也受康熙的宠爱,现在身上还兼着一等侍卫,銮仪兼正蓝旗蒙古副都统,才多少岁就是正二品高官大员了,他能不横?当街打人了还真就没人敢说他什么,有皇上护着呢。   这会儿听田氏说起这件新闻,连最循规蹈矩的纳喇氏都不赞同的蹙起了眉头,开口轻声道:“这位实在是不守规矩。”   是啊,实在是不守规矩。齐悦跟着点了一下头,可她这句话却不是对隆科多李四儿说的,反而是朝着康熙在那有感而发,要是他不那么没有底线的宠幸佟家,隆科多敢这样吗?如果他能稍微收敛一点,事情决走不到这一步。   皇上是天底下制定规则最讲究规则的人了,可他却也是天底下最不遵守规则的人。   “你呀,别傻乎乎的点头,过段时间说不准就要碰上这位主了,可上点心。”田氏斜眼看着齐悦,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这是怎么说?”齐悦有些疑惑,总不可能隆科多还敢带着人来四贝勒府吧,其他人能忍,就自家爷那个性格,只怕当场就能拿鞭子把人给抽回去,哪怕隆科多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样吧。   田氏看着一脸迷糊的齐悦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你,你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难道你就没听说宫里小佟娘娘要封贵妃了的消息吗?这是佟家的大喜事儿,他们能不摆酒庆贺?四贝勒是孝懿仁皇后娘娘的养子,遇到这种事铁定会带人过去参宴,说不准你们两就能碰上面了。”   以前小佟氏在宫里头明着呢,是享受贵妃的待遇,可实则还是一个无品级的庶妃,宫权自然不会到她的手,在宫里面地位也不尴不尬的。   这回早早皇上就让宫里放出了口风,说是要晋封她为贵妃,内务府都提前预备做吉服了,消息可不就这么透出来了,估摸着说不准是让宫里四妃们做好准备,将宫权整理出来好让给佟贵妃,毕竟是皇上的母家嘛。   这有的人呀,一进宫熬了几十年,生了孩子到临死她也还是个庶妃,可有的人呢,一进宫就享受着贵妃待遇,没几年就升做宫里的老大了,瞧瞧这待遇,谁能不眼红佟家人的待遇呢,本朝就没有这么红火的家族。(虽然本朝也就才四代)   听田氏话里的意思,齐悦还真就好奇起来,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还不知人长得到底什么样。   齐悦默默捧着自己的脸,摸着鸡蛋壳光滑的肌肤哼哼,反正不可能比她长得好看!(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170章 改变   吏部里, 四阿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放下手里的册子朝站在面前的四五个书令史点头道:“不错,统计银两与官员的核对并无错漏。”   那几位大人这才算是长舒了一口大气,刚刚看着四贝勒面无表情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个怕是要完,这段时间可一直没见贝勒爷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听得一句不错, 几个人都觉得是莫大的夸赞了。   四阿哥心里也松气,紧赶慢赶总算是在一个月内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完成, 能早日完成,就能早日处置陕西那群克扣救济灾粮赈银的贪官污吏们, 一想想上报所说百姓惨景,四阿哥恨不能亲去一个个的宰了他们。   实在是胆大妄为, 朝上侵吞国库赈银, 朝下克扣耕种灾粮, 金额高达数十万两, 从川陕总督起到知县六房吏员全都上手侵占, 实在是让人瞠目结舌。   可如此大的事情,竟然还不如御史参奏索额图在京中闹得动静大,满朝只为这件事情互相争执辩护, 若不是四阿哥强行用阿哥身份压着几位书令史加急处置, 只怕陕西一案还要再往后拖上几个月的。   将账本放入锦盒内封存, 贴上条子后就交人呈到宫里去,四阿哥跟吏部的几人交代几句就转而去了户部,他在户部还有一部分档案未取, 打算一并取了送过去。   那吏部的几位书令史见着四阿哥骑马远去的身影,腰板总算挺直了起来,肩膀也不似刚刚那样僵直,实在是不容易呀。   跟四贝勒共事压力可别提有多大了,这位爷眼里那是一点都不揉沙子,发现哪有了个错误,不说话,光是那双眼睛扫过来就足以让人两股战战,心里发慌了,这几天安神药都偷偷熬煮喝了几副,见着现在送走了他,个个那都是心头抛去石头一般,轻松起来。   而户部正堂里,八阿哥新被调来此处,正与堂上众人客套,他态度和气并不以身份为傲,接待谈吐有节有度,不自觉就让人放下心扉畅所欲言起来。   可眼尖的一瞧见四阿哥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霎时间众人就犹如鸟群纷飞散,一下就收敛住了声音,头也不敢抬的回去了各司所在屋中,赶紧就躲到个人的桌子上开始整理起文册内容来了。   才刚还欢声笑语的堂中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八阿哥若有所觉的朝门口一看,果然是四哥到了。心里不由得笑道,果然就如别人所说,在四哥手底下办差事的人,那就像是耗子到了猫脚下,哆哆嗦嗦全趴下了。   他是弟弟,这会就赶紧上前迎了一步,温声问道:“四哥今日有空来,想必是吏部那边差事办妥了吧?”   “嗯。”四阿哥皱着眉头朝八阿哥点点头,刚刚吏员们的动作他是全都瞧在了眼里,一个个简直都不像话,见自己这个弟弟初到户部习学就敢在规矩上有所疏忽,这会看众人可没好脸色,连带着还教训了八阿哥一顿,“朝堂办差不比宫中习学,我知道你向来脾气温和,只是正经当差的时候,不要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该管就得管。”   四阿哥向来把正事同私事分得很清,办差时他要是太过和气,自然会有欺生不怕死的在其中做手脚,不如一开始就把规矩线划清楚得好,按规章办事,明明白白。   八阿哥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知道四阿哥不是有心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当他弟弟十来年了,知道四阿哥教训弟弟就是这个训法,有时候气极了还动手抽十四,自己这都算是文雅的了。   只是,八阿哥心底默默叹气,没打算按四哥说的去做。四哥他生母养母地位都高,自己有底气,冷脸教训人那别人看着都觉得理所当然。可自己这样毫无依仗的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俗话说得好,和气生财,严厉固然是让他们害怕,可也不会全心全意帮着自己做事不是吗?他进户部又不是真尽职尽责为朝堂办差,像四哥这样固然好,可到头来又有哪个念他感恩投靠他去?始终不是王道之法。   八阿哥打定了主意就笑着点点头,态度认真的听着四阿哥的话。   可四阿哥看着八阿哥那张脸,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小动作跟十四是一模一样,糊弄不过他去,不禁心头就有些烦躁起来。其实八阿哥要真是不听就不要应,要是应了就努力学,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反而引人厌烦。   干脆就停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只嗯了几声就冷下脸来带着东西出了户部,只是四阿哥平时黑脸惯了,八阿哥还真不知道他刚刚气着了自己这位四哥。   等着四阿哥回到府里,一去小院才发现,合着小格格还在外头做客没回来呢,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可还了得,赶紧就吩咐了人骑马过去把人给接回来,沉声道:“天色都不早了还呆在外头,不像话!还不赶紧去把你齐主子给接回来!”   院里几个太监低头应话都不敢先动身,知道小院侧福晋的差事向来都是苏公公揽过去的,这会就齐齐看他。   跑了一天的苏培盛面上恭敬的接了差事,心里头苦着一张脸,他还打算歇一会的,今天骑马来回跑好几趟了都,这会只能强撑着苦中作乐,行吧,做个传话的差事总比什么车夫好,最起码位置上升了点,知道四阿哥下午心情不好,没拖延就急忙骑马去了三贝勒府。   “瞧瞧,瞧瞧,”田氏推了一把齐悦做式要撵人,“四贝勒都急得催人来接去了,我也不敢留您,咱们下回再聚吧。”   她这么个好打听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培盛是谁呢,四贝勒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能让他特意跑过来接,齐氏还真是得宠。   酸溜溜的吐槽了一句,脸上却还笑着跟齐悦告别,约着下回再来府里逛逛。   “成!”齐悦没有在那磨蹭,冲着三人点点头,就抱着札喇芬回去了。这丫头在院里跑了好一会儿,累得没几下就躺着睡着了。   齐悦可不想把小天魔星给吵醒,干脆就抱着人一并上了马车,抱了一路手都快酸了才回到小院。   所幸札喇芬真没有睁开眼睛,依旧酣睡中,看来是真累的不轻。   这招好。齐悦暗自点头,下回自己时不时也要带着闺女这样运动运动,晚上睡的早点,好不耽搁大人们的娱乐生活。   ------   八贝勒府正院,八福晋对四阿哥可没好气,听着外头人说瞧见四阿哥当着户部人没给八阿哥好脸色看,当时眉毛就竖了起来,鼻子里冷哼一声,“瞧瞧这都是什么哥哥,看见弟弟有了差事不说帮衬一把,反倒是拿起哥哥的款来压我们爷一头,呸。”   他反正对四阿哥一家子都没什么好感,上回四福晋同侧福晋那连环怼还没缓过来呢,这回听说四阿哥的所作所为,心底的成见越积越深,彻彻底底是讨厌上了。   这会正好外头毛氏回了府要给她请安,两边一对上当时就没好气道:“我还只当人是不回来了呢,眼皮浅的东西,让她等着吧,我这没空着呢。”   把气顺势就撒在了毛氏身上,谁让她今天应侧福晋邀请要去外头府里做客呢,哪家也没个侍妾单独出门的理,在府里安安分分,谁知也不是个好东西,不省心的奴才!   在院外听到八福晋身边丫头原封不动的传话,原本带笑的毛氏当时就白了脸,这样重的嘲讽她哪里能听不出来,当场就跪在了正院门口请罪,心里那点儿开心一下子就全压在了最底下,只剩下了惶恐不安。   这一跪就是两个时辰,等着夜色完全黑了,八阿哥派人过来传消息说要过来用晚膳时,八福晋才在丫头的提醒下想起还有毛氏这么个人来,嫌弃道:“没眼色的奴才,跪在门口是想让爷心疼?赶紧打发她回屋里去,有事儿没事儿的别出来招人厌。”   故意跪在门口给谁看呢?谁又让她下跪请罪去了?八福晋心里呵呵,只觉得又是侍妾们耍手段的把戏。   正院外头为了八阿哥的喜欢,是特意栽培了青竹的,地上没用石板而是一块一块的青砖搭配,凸凹不平,毛氏跪的时候又没敢挑地方,跪了两个多时辰只觉得膝盖都快变成凹凸不平的样子来了,站起来时差点倒下去,多亏丫头使劲搀扶着才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得往自己住的屋子里走去。   一直到躺在床上,关上了屋门,才敢慢慢的吸气诶呦呼痛几声。   小丫头双儿急得直哭,撩起裤脚看着青紫的膝盖就觉得心疼,“福晋也忒狠心了,您又没招她惹她,怎么就往死里作贱人。”   “胡说八道,奴才哪有不跪的,我是皮子嫩,看着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碍事。”毛氏脸色青白,这会却还笑着安慰着小丫头,“咱们福晋就是这么个性子,习惯就好了。”   “习惯?这样习惯下去,您的身子就要废了。”双儿焦急得直跳脚,她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毛氏有多痛,“要不咱们还是别去外头了,安安分分窝在院子里多好。”   何苦招福晋的恨呢,别人是侧福晋格格们聚会,她们不过一个侍妾,去了也只是做背景,有什么用呢。   可一贯柔弱的毛氏在这个问题上却异常坚持,扭头望着帐子里头就是没说话,哪怕是再跪个一天一夜,她也想出去。 第171章 娱乐活动   四阿哥原本回到了府里没见着齐悦, 还准备等她回来黑脸训她一顿, 让她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待着?   眼见着都成了两个孩子的额娘,还是这样小孩子脾气,扔下一个小的自顾自去外头待到天黑, 只怕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板着一张脸坐在屋中, 连丫头端来的茶水也没喝,就搁在桌上运气, 打算给小格格一个脸子瞧,可等着外头听见响动声, 不自觉的身子就掀开帘子出了屋,只见人抱着札喇芬急匆匆的进了院子里。   四阿哥忙上前去准备接着札喇芬, 眼神还往齐悦身后的人瞪去, 这跟着的奶娘是死人吗?怎么敢就由着小格格去抱孩子, 瞪完了又气齐悦, 出了月子才几天, 就敢抱一路孩子?札喇芬年岁不小了,万一伤着手伤着腰了怎么办?   四阿哥张张嘴就要教训人,却被齐悦轻嘘一声堵了回来, 话语声格外轻柔, 紧张得摇晃着脑袋, “诶诶,你可别吵着她,好容易才睡着的。”   睡着了?四阿哥收住声探头往她怀里看去, 果然见着札喇芬双眼紧闭,红着笑脸歪着头沉沉睡去,这可是稀罕事,他心里惊奇,还从没见札喇芬睡得这么老实的,又坐马车又抱着走路还能睡着的。   小夫妻两个轻手轻脚的把她抱到东边厢房里头,放她到床上时札喇芬的一声嘤咛把俩人都吓得不轻,屏住呼吸好一会儿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互相看着不自觉都好笑起来。   天不怕地不怕的四阿哥,没成想却对自家府里的闺女如此紧张,实在是件稀罕事,要是让外头那些个被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官员们来看,铁定能惊掉他们的大牙。   搞定了屋子里的小天魔星,四阿哥对着齐悦心里那顿气是横竖都发不出来了,笑笑就拉着人的小手往里屋里走去,见齐悦坐在榻上没顾上说话,先抢了他那杯茶要喝,就摇头好笑道:“怎么渴成这个样子?外头酒还没吃够?”   “谁喝酒了?”齐悦白了他一眼,先吨吨吨喝了整杯茶才算是活过来一样,有空回道,接着就神神秘秘的朝四阿哥道:“四哥不知道,我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   得了吧,四阿哥一点都没震惊,眼皮都不带眨的,“就你们?能说的事情还有什么,无非就是东家长李家短,后院那点子小事不是。”   可话是这么说,四阿哥身体却老实的坐了下来,准备听齐悦分享她今天的新鲜见闻,做小格格的观众,听着她在那儿嘀嘀咕咕,这算是四阿哥上朝后的新型解压方式。   他还挺喜欢听小格格在那毫不掩饰的小抱怨,一点都没把自己当成什么阿哥贝勒,似乎就是一对感情亲厚的小夫妻互相坦言,让他的心情都会变好很多。   “你可别小瞧这点子小事,”齐悦哼了一声,觉得四阿哥非常小瞧自己,掰着手指给他举例,“宫里头要册封贵妃的消息不算小吧。”   小得意精,四阿哥伸出手指头弹了自鸣得意尾巴都要翘天上去的齐悦一个脑瓜蹦,“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是这个。”   傻丫头,她就没想过自己额娘是谁来着,宫里四妃管着宫权呢,这么大的事能绕过她们几个?做吉服的条子还是走她们册子的,德妃能不知道,老早就透露给他了。   此外内务府做的衣服中,除了贵妃服制,还有嫔制的两件,足以证明汗阿玛是有计划的提升后宫位分,不是临时起意。宫里老早就做好了准备,按着以往的例子就知道,皇上是不会放着佟家人不管的,迟早有这么一天。   齐悦捂着额头叹气,好嘛,消息上貌似是迟了一步,不过接下来这件四阿哥肯定就不知道了,就不信市井小道消息四阿哥也清清楚楚,他这会儿又没血滴子什么的秘密机构。   直接问他道:“那到时候,咱们要去佟家庆贺吗?”   这个嘛,四阿哥想了想干脆摇头道:“我去实在太张扬了,要是佟家真的送了帖子来,你想去倒是可以去长长见识,顺便在外面逛逛。”   苏培盛站墙角都不想看自己伺候的主子爷了,只觉得自己快马加鞭跑的这一路真冤枉。听听这话,刚才还嫌弃人出府了一趟发火叫人赶紧回来呢,这又主动提让人在外头逛逛了,啧啧啧,变得还真快。   四阿哥却毫无所觉自己的退让,他还挺有理由的,纵然他自己确实在宫里被孝懿仁皇后抚养过,可他生母到底是德妃,再者说了,只是一个区区贵妃晋封就让他过去庆贺,四阿哥是铁定不会这样做的,他不可能低到这一步。   夫妻一体,他也不会允许福晋过去,不过要是小格格静极思动,想看热闹过去倒还不错,一来她只是侧福晋,场面上不会过于显得多正式,二来作为自己的侧室,她过去佟家自然会明白自己对他们的亲近。   只是提出了建议,却看着齐悦突然为难,四阿哥不禁就好奇的问起她来,听着人解释,才明白了小格格今天神神秘秘的源头所在,原来是因为隆科多和他身边的那个小妾,不由得失笑道:“只是一个妾而已,有什么担心的。”   呵呵,齐悦心底给了四阿哥一对白眼,她怎么可能会怕他们。自己可是有大后台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怕呢?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人家而已,毕竟隆科多对李四儿的态度实在是,实在是太抓马了。   万一自己对待李四儿的态度惹到他,他给四阿哥好看怎么办?齐悦可是记得隆科多是雍正后期争位一大助力来着,哪怕到了登基后都少不了人家帮忙。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她敢闹,四哥给你做主。”四阿哥摆手随意道,看样子是一点都没把隆科多放在眼里,确实嘛,现在的隆科多不过只是一个侍卫,哪怕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宫里几个阿哥才对他稍微客气一点,要真说起来,四阿哥眼睛里还真没把他看成个人物。   霸气!   齐悦仰着头四十五度角崇拜的看着四阿哥,眼睛里面buling~buling~的闪着星星,等着就是四阿哥这句话,简直太霸道总裁了。   作为背后有人撑腰的那一方,齐悦简直舒爽的不要不要的,怪不得那么多人仗势欺人来着,拉虎皮真的好痛快啊。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这样的目光,眼波里的崇拜都快溢出来了,没有谁会拒绝这么一位小粉丝,划重点,一位人美身娇的死忠粉这样看着自己。   四阿哥不自觉眼神都深沉了几份,两根手指头慢慢从下到上抚过齐悦的脸颊,“喝饱了吗?”   嗯……   这都老夫老妻了,齐悦能不明白四阿哥问这句话的意思?   差点没被口水呛到自己,瞪了四阿哥一眼就甩开他那作怪的手,还有人呢,不正经!   齐悦咳嗽了几声,收敛了神色冲着云莺就吩咐道:“去看看三格格三阿哥都睡着了没有,要是睡了别吵着人起来。嗯,我今儿有些累,想早些休息,你们先出去吧。”   等着人回禀说三格格睡了,三阿哥也睡了,又收拾完东西一个个退出去了,自己才像要睡觉似的躺到床上,悄悄放下了帐子,严严实实把床遮了个彻底,只伸出右手往外慢慢招了招。   咳咳——   事实上证明,孩子熟睡之后,父母的确会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娱乐活动,方式很多,而且,持续的时间也会很长。 第172章 爱女   等着齐悦早上醒来, 她只觉得自己头发丝似乎都在那举着白旗抗议, 腰跟大腿那儿更是酸软的不行,像是一整晚被磨盘碾过一样无力,这样子,可别说是下地走动了, 就是强撑着半倚靠在床上, 她还觉得有点难受呢。   一看她这个样子,云莺机灵得没等说话就把早膳给放到了炕桌上, 两人抬着桌子过去到床上伺候齐悦洗漱用膳。   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里头一脸春意海棠花儿红的自己, 齐悦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害人啊, 吃素了这么久, 四阿哥昨天可算是开荤了, 来回几次齐悦嗓子都叫哑了还不肯松口, 大写加粗的qin兽!   喝过粥才放下羹勺, 齐悦就听见西边屋子里那中气十足的哭喊声,不用猜也知道是三阿哥饿了,干脆就让奶娘把他抱来, 自己个儿先给他喂了一顿。   这跟之前喂养札喇芬其实是一样的, 晚上奶娘们伺候, 白日里呢还是照旧让齐悦自己亲自喂养,她更放心一些。   好容易把小的给安抚了,砸吧着嘴似乎就要睡, 没成想外头蹬噔噔,就看见札喇芬穿好了衣服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开始大声嚷嚷着要额娘要玩具之类的话语来。   原来她还记挂着昨天上街买的那一车玩具,才这么小,记忆力倒还真行,竟然还能记着昨天的事情,了不起呀。   齐悦抱了抱怀里才刚差点被吓一跳的老二,没好气的看了一眼札喇芬,这一个个怎么都赶趟的来,走路也没个样,跑来跑去的,“有,有,玩具又不会跑。瞧你又闹你弟弟了,快过来,跟额娘一起用了早膳再玩玩具。”   “嘿嘿。”札喇芬乖乖站在原地听她额娘唠叨了一通后得了准信,迅速就脱了鞋手脚并用的爬到床上,自己端着也用了一碗粥,才探头去看弟弟。   “不好玩,又在睡觉。”札喇芬没意思的转回了头,揪着齐悦的衣服就开始撒娇道:“吃完了额娘,给我嘛,给我嘛。”   正如四阿哥无法拒绝齐悦的撒娇一样,齐悦也无法拒绝圆乎乎肉嘟嘟的人类幼崽撒娇,高举双手就投降了,让丫头把床对面的榻收拾好,把札喇芬抱过去,顺带着就让人把东西带上来慢慢整理看了起来。   其实吧,只是看着东西多,内里是真没什么精巧的,大街上随意买的能有什么好东西呢,怪不得昨儿连银子都没破开,只是拿着一吊钱就买了这么多。   什么用柳条子编的花篮,小筐,茶盘,染色丝线打的蝴蝶结子,编织成鸡心荷包状的络子,仿动物样的木头扇坠,和一整根竹子做的首饰盒等等,虽然价值不高,可却带着新意,瞧着怪可爱的。   这些个零零碎碎的东西自然不能给札喇芬,她年纪还小呢,不知道轻重,只放在桌上让她看,不让上手,怕有什么毛刺没清理干净刺到人。   有好几个手工编制的藤球倒是很合适给她玩耍,大小不一共有三个,小的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大的有西瓜这么大,正合适让札喇芬在院子里踢,轻轻巧巧的,即便砸着了也伤不着人。   除此外,还有一整套不知是什么木头做得小小巧巧的家具,一张八仙桌,四个配套椅子,才人巴掌大,别说齐悦见了稀罕,就连云莺云雀那几个丫头,也站在边上啧啧称奇。   这个好。   齐悦想了想,上辈子哪个女孩小时候没玩过什么办家家酒呢?外头的技艺比较粗糙,有些连木刺都还没打磨好,这种东西瞧瞧新意就好了,不能真拿来用,借着这个念头当即就让人传了工匠过来,要他学着这一套,用上好木的头细细的做个几套过来。   也别就是屋子里的摆件,学着干脆做一个小房子来,门和窗户可以打开,上头的屋顶能卸掉,这样在里面放着桌子,椅子,拔步床,梳妆台等等小玩意儿,一定非常好玩。   木匠那边的手艺不是吹的,知道了齐悦的要求,再看看那一套东西,没花多长时间就把玩具给送了来。   虽说没有上漆,可就这么些个木头颜色也够用了,红的红,绿的绿,黄的黄,紫都紫,黑的黑,单就纯木头的颜色搭配起来,都有十来种花样。   等着呈上来一看,齐悦就点头笑了,不错,就是这个,比上辈子的还好呢,还能自由移动摆放,就命他再做三套,给福晋,李格格和宋格格那边送过去。   “主子,您给他们送什么?咱们的好心那些人可未必能领。”云雀有些不情愿,觉得白送给人还不领情,何苦做这个赔本生意。   “又不值什么钱,我都不心疼,你还嚷上了。”齐悦戳着云雀的小脑袋叹气,“你就没想到上回宋格格为二格格上门求东西?说出去多不好听啊,与其让人眼巴巴看着,不如就大方点,送一套过去。只不过单送给她有些显眼,倒不如院里都送一送,反正不经我的手,只让工匠那边做好了送去,干干净净的让人放心。”   孩子嘛,齐悦对她们还是很宽容的,四阿哥明着不说,可私下对哪个都很疼爱来着,齐悦知道他的爱子之心,没必要让他难做。   况且送过去也只是个普通版,她这还有加强版,升级版,高级版和豪华帝王版来着,一套一套多着呢。齐悦笑着看看面前的小玩意儿,心里异常满足。   ------   福晋院子里收到东西之后,连看都不看就让人收起来放库房压箱底去了。她知道齐悦不会傻到在这个上面动什么手脚,可送什么玩具呢?一听就知道是玩物丧志的东西。   大阿哥现在正是用心读书的好时候,哪里用得着这些,简直就是笑话。齐氏要真这么喜欢呀,等以后三阿哥长大了,她一天送一样新鲜的过去,就不信,齐氏能让她的孩子痛痛快快的玩。   宋格格那边却不同,开开心心就把东西给收下了,她这里窘迫,出门的日子更是想都没想,能收到这些个玩意还挺重视的。   隔院的李氏却没这样,只看着几样木头憋气,金不金银不银的,还有脸赏赐送过来?气得就叫人去拿火炉子来,想把这一推木头通通都给烧了完事,谁稀罕!   春华点点头就去外头拿茶炉子,不妨却被站在门口偷看的大格格给吓了一跳,“大格格您怎么来了,也不出声就站在这儿啊?倒吓奴才一跳。”   穿粉袄的大格格没说话,只望着里头因为李格格大怒而被打翻在地的几样小东西好奇,她还没见过这些东西呢。   这......   李格格一看大格格眼巴巴的样子就停住了话,知道闺女是心动了,可就这些破烂哪能让她玩呀,大格格可是贝勒爷的长女,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看这些。   瞪了一眼春华就骂她道:“还磨蹭什么?炉子呢?”赶紧烧了完事。   “额娘,三妹妹那都有!”大格格咬着嘴唇叫了李格格一声,自从弟弟生下来,额娘的心思都在弟弟上了,成日她对着的就是奶娘嬷嬷们,无趣死了,如今齐额娘送了玩意来为什么就她不能玩。   春华扭过头悄悄打量着李格格的神色,却见她黑着脸半响也没说话,冲大格格无奈的摇头就动着身子继续去外头拿东西,掀开了帘子手都伸到外边了才听得李格格咬牙的叫住声,“回来!把东西收拾了送到大格格屋子里去。”   她这可不是自己想要收下,只是,只是,只是凭什么宋氏的那个病怏怏的二格格有,她的大格格反而没有呢?   李格格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没错,大格格是贝勒爷的长女,她绝对不能比人家差!   二格格三格格能玩,大格格就必须也玩! 第173章 爱子   宫里头, 四阿哥的折子递上去也已经有好几天了,可却始终没见皇上的批复下来。   这一段时间灾情严重,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四阿哥原本指望朝堂上有人会参奏, 可没成想朝上始终在那里商议争斗, 诸位王公大臣之中无一人关心陕西之事。   四阿哥是忍了又忍, 终于还是忍不住,拿着自己的折子走到养心殿外求皇上召见去了,他是经手过陕西一案的, 百姓惨状全看在眼里,若是真只顾党争而全然将百姓苦难不顾,四阿哥心里是真难过这一关。   等着梁九功领他进了养心殿内,四阿哥就先行跪倒给康熙叩头,捧着折子求皇上看。   “这是出了什么事?”康熙奇怪的问了一句, 还没见他这个四儿子这样焦急紧张过,莫不是哪里出了大事。   底下的四阿哥收收心神, 沉声道:“回汗阿玛,之前您吩咐下来的陕西官员贪污赈银一案, 儿子已经尽数登记在册递上去了, 只是多日未见批复,这才大着胆子求问一句。”   原来是因为这个。   康熙玩味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不知道他是真爱民如子,还是假借这个缓解朝上的争斗,暗地里护着太子。   任由康熙眼神打量的四阿哥, 神情却毫无所动,他已经有了决断,扪心自问不是出于私心,自然不会心虚什么,诚恳的神情反而让康熙有些沉默起来。   只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就下令把四阿哥给赶了出去。   梁九功送四阿哥出门的时候,都察觉康熙刚刚心情不好,不禁善意的提醒了一句,“贝勒爷哟,您何苦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招惹皇上,让皇上不痛快呢?皇上这段时间可一直都没睡好,连大事都忘顾了,您还为这个上折子?”   这不是缺心眼嘛。   四阿哥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惊慌,不由得紧张的问着梁九功道:“这是真的?叫太医了吗?太医怎么说?”   一连三个问题,让梁九功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只在那点头叹着气,“可不是真的,太医吩咐的静养,奴才这几天都不敢为小事惊扰皇上,可您倒好,还来这找事情了。”   四阿哥看着一个劲叹气的梁九功,眼神暗了下来,像这种关于皇上身体健康的事儿,哪怕他跟梁九功关系再亲厚,四阿哥也不相信,他就能这么大喇喇在养心殿外直接透露给了自己。   皇上身边的事情就没有小的,敢直接打听的那都算是杀头的大罪,四阿哥刚开始听着还有点慌张,可到了后头就琢磨过来了,按着梁九功素来的行事,他怎么敢这么做,绝对是得了授意故意在他面前这样说的。   虽然不知道汗阿玛这样做的用意,可四阿哥还是撩起袍角跪在了养心殿外,恭恭敬敬给康熙叩了三个响头,愧疚道:“儿子实在不知此事,惊扰了汗阿玛,求汗阿玛恕罪。”   说罢就跟梁九功挥手告别,言道自己这就出宫去外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好方子有助睡眠,到时候就给汗阿玛递上来,以尽儿子的孝心。   殿里殿外隔音其实没好到哪里去,康熙自然也听到了一耳朵,等着梁九功回来,就听见他淡淡道:“都说了?”   “是,”梁九功恭敬的弯腰低着头回话道:“四贝勒一听就急了,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刚还在外头给您磕头呢,现在跑去外面找大夫想辙去了。”   梁九功其实也不知道康熙吩咐自己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也不敢去想,皇上的吩咐,哪里容得他们这些奴才们想东想西呢,照做就成了。   要真是不听话,别以为他这个总管太监有多威风,后头还有什么李九功,王九功,多的是人在那儿等着要替他呢。   康熙则仰着头靠在椅子上,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可不管怎么着,在康熙三十九年三月初三,皇上还是下旨查明陕西官员贪污赈银一案,并派遣了刑部尚书,江南江西总督前往察审,并将川陕总督吴赫革职查办,这长达两年的案子才算是有了结果。   一干贪污官员,情节严重者,俱都判了斩监候,追回所贪赈银,情节轻者,则是给予了处分,档案上重重记了一笔,想往上升估计是不大可能了。   这个处罚不算轻,一改之前康熙高高放下之风,朝堂上那些个行事妄为贪污的大人们不自觉也稍微收敛了手脚,不敢再做得太过分,生怕自己也赴了后尘。   而原本暗地里准备趁胜追击的明珠余党人呢,本来还想再闹起来,给索额图吸引更多火力来着,可结果康熙却被这件事情给转移走了注意力,不由得就暗骂了一声,“这么点子小事也特地去呈给皇上?怎么这么不对劲呢,有四阿哥什么事,该不会是他知道其中的内情,故意借着这个由头来护着太子的吧。   嘀咕的人多了,大阿哥也略有所觉,这几天给四阿哥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让原本为了案子处置下来的还有些欣喜的四阿哥越发板起了脸,哪怕是回到府里也不怎么爱笑了,阴沉沉的让人害怕。   等着到了齐悦的小院,被小格格又揉又搓的百般折腾,才算是好了不少。没办法,齐悦也担心呀,一直板着脸万一面瘫了怎么办,真跟木头脸过一辈?她可受不了。   这几天就带着札喇芬在四阿哥面前闹,逗他开心。   有亲闺女在,四阿哥果然面色柔和了不少,坐在椅子上就笑着在那看札喇芬跟丫头玩着藤球,在屋里东跑西跑热闹的样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朝着齐悦商量道:“这过几天可就是汗阿玛的寿辰了,这回进宫你可逃不了,我看札喇芬年岁也不小了,不如就干脆带着一起进宫,让额娘她们见一见吧。”   话说的轻巧,可却把齐悦给吓了一跳。   她皱巴着一张脸不太情愿,“真要进宫啊?”说实话,她可不想把闺女给带进去,还这么小呢。   “胡闹。”四阿哥瞪了她一眼,“一直不进宫,别人还当咱们三格格得什么病了呢。”   这年头进宫跪人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正相反,这是一件好差事,天大的好差事,大大的长脸面。   进过宫的格格可要比那些个没进过宫的尊贵多了,扯着大旗子说不准那都是能见皇上的人,多得意啊。怎么齐悦反而不情愿呢,四阿哥有点生气,觉得小格格有点不知好歹。   可看着小格格那一脸为难,还是叹着气把她搂到了怀里,耐着心掰开揉碎了劝着人,道:“额娘是个和气的人,咱们三格格多讨人喜欢,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府里大格格二格格都要进宫,单只剩下三格格说出去多不好听,府里人万一以为她不得宠怎么办?”   “行,行。”齐悦小拳头捶了捶四阿哥,“我又不是说不去,既然是好事,那就去!”   既然两人都定了调子,那札喇芬进宫一事是妥妥的了,规矩什么就得提前学起来,包括见德妃要说什么吉祥话,见康熙要说祝贺话,那都要学一套。   哪怕到时候见不着人康熙,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背几句。自从上回见太后之后,齐悦就觉得以防万一这四个字说的真好,做准备总比没有准备要安全。   利落的就让人收了藤球,在地上摆了垫子,开始叫扎拉芬学行礼请安跪拜的规矩了。   一说到学东西,齐悦就有些骄傲,她生的崽到目前为止还真没一个笨的,就连三阿哥这么小的人,吃奶睡觉都很聪明,完全继承了她优秀的大脑。   边上云鹤先跪,然后札喇芬学着就成,还是初春的天气,札喇芬身上还穿着袄,一跪下来腿脚没撑住习惯性就往地上倒,好好一个跪拜倒成了五体投地的姿势来了。   见她趴在地上起不来乱扑腾,她那一对无良父母还坐在椅子上被逗的笑出了声,一点儿都没打算上来帮忙的样子。   眼见着闺女就快要哭出来了,四阿哥才站起身把人从地上给抱了起来,赶紧往回找补夸奖道:“这礼行得好!”   真的?札喇芬眼泪可怜巴巴的在眼眶里转动着,期期搭搭就看向了齐悦,身后四阿哥也跟着一脸严肃的看着齐悦,使劲比划着眼色。   一大一小父女俩这样齐齐看着,齐悦更想笑了,只是害怕真把人给逗哭了还得自己哄,强忍着就点点头,“对,好着呢!”   ------   这次要进宫的孩子们多,大格格,大阿哥,二格格,二阿哥和三格格,总共五个人都去,小豆丁三阿哥年纪小,就留在府中还是让福嬷嬷照看。   福晋那领着大阿哥,大格格并二阿哥,那就有三个人了,宋氏的二格格想来是照看不到,就被福晋直接分到了齐悦这,让她到时候领着二位格格一同进宫,算是托付给齐悦照顾。   估摸着福晋是知道上回宋格格来齐悦院子的事情,况且二格格一向身子弱,她也生怕担这麻烦,还不如推给齐悦,让她自己去照看。   也成,齐悦点点头没有推辞,反正放一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赶,痛痛快快就把话给应了。   等着十八那天早上,抱着札喇芬就去了前院,她离的近,总共走过去也没几步路,等到的时候屋子里都没人,倒是她先坐在那里头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嬷嬷牵着二格格过来,一见着齐悦就赶忙走来给她请安赔笑,“宋格格说有劳侧福晋了,求您多担待些。”   相信如果不是宋格格进不来前院,只怕就是她牵着二格格在那跟齐悦赔笑求照顾了。   慈母心呀,齐悦叹一口气,看着怯生生的二格格,就笑着冲她招了招手,见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一伸手就把她给搂过来,安慰道:“好孩子,就跟着你齐额娘,别害怕啊。”   二格格乖巧的点着头,没有说话,估摸还是怕生。   齐悦摸摸她的碎发,只觉得小可怜见的,因为身子不好,头发长得都有些稀疏发黄,跟边上札喇芬那一头黑乎乎的头发比实在是看不下去,两个站一块身形都差不多高了,要知道她们俩可差着岁数呢,足见二格格有多瘦弱。   怪不得不常出门,瞧这个样子都看着人心惊胆战的,宋格格不容易呀。   二格格原本在院子里被宋氏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惹齐侧福晋生气,最好是乖乖巧巧的安静一些,可真到了前院被齐悦这样一顿亲近,不自觉就慢慢放下了警惕,只觉得齐额娘的手暖暖的,摸着她很舒服,仰着头就冲齐悦就笑了一笑。   齐悦这个人吧,其实是有点吃软不吃硬的意思,你要是黑着脸凶她不给好脸色呢,她保管能一板砖给你拍回来,可要是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冲她笑吧,她还真有点儿不忍心。   没办法,她亲生闺女札喇芬就在那杵着呢,两个格格身上穿的衣服首饰那都能明明白白拿来比较。   这一次知道要进宫里去,齐悦特地给札喇芬做了件新新的红色绣花小旗装,头上没戴什么像样的首饰,只是用了两个小蝴蝶宫廷结扎着。   脖子里则是挂了一个金项圈,金灿灿的正当中还镶嵌了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边上錾刻着梵文,大体意思就是保佑孩子身体健康之类的吉祥话,这是四阿哥送的,原本齐悦还觉得自己闺女打扮不算太出格吧,可一见了二格格脖子上光溜溜的,才知道算挺多了。   叹着气就让人赶紧去自己院里,把上回自己得的一个与这个差不多大小的项圈拿来,笑着给二格格挂上,姐妹两总不能差太多。   二格格摸着脖子里的项圈还有些不好意思,有点想要拒绝,齐悦拉着她的手拍了拍摇头道:“这是你阿玛嘱咐让我给的,每个人都有,瞧瞧你妹妹脖子上就挂着呢,你的也放我这里收着,刚才差点忘了,瞧瞧带上去正合适,多好。”   提到了四阿哥,二格格也就没有再推脱,只用手摸着项圈,脸上流露出喜欢和惊讶。   她们俩这样一带,倒真像是亲亲密密的姐妹两个了。都穿着红衣裳,脖子里挂着金项圈,头上梳的发型都一模一样,被齐悦左右手牵着,不知情的就这么远远一看,还真以为两个都是她亲生的。   福晋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差点也都没认出来,眯着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齐悦右手牵着的姑娘是宋氏所生的二格格,呸,她心里没好话,只觉得齐悦是在那假模假样的装样子给四阿哥看。   就不信别人娘胎里生下来的孩子,她就能这么亲密无间的带着,不是为了显摆自己心善收买人心,还能是为了什么,齐氏这心机还真是深啊。   大格格人还没桌子高,这会也牵着弟弟跟在福晋后头过来,听到齐悦在那请安,就侧着身子好奇的看了看她,她知道自己屋子那霸占了一张桌子的玩具,可都是这位侧福晋让人给送来的,想瞧瞧真人是什么样。   进来的时候不由得就在那偷看齐悦,不妨头齐悦似乎若有所觉扭过头来冲她一笑,羞的大格格赶紧就低下了头。   不单单是大格格,就连大阿哥齐悦都带笑看了一眼,都是孩子嘛,小时候其实都挺可爱的,毕竟四阿哥身份在这儿,能伺候他的,长相肯定都差不到哪里去。   结合父母优质基因生下的娃,哪怕是最瘦弱的二格格,仔细一看都觉得眉眼不俗,更别说其他人了。   大阿哥倒没有像大格格那么羞涩,努力板着脸认认真真朝齐悦行了一礼,行为举止就跟个大人似的,一下就把屋子里其他几个萝卜头都给比了下去。   福晋看着都在那骄傲,屋里躲在姐姐后面的二阿哥跟已经行事颇有章法的大阿哥一比,实在是差得远,更别说齐悦那个只会吃奶的三阿哥了。   就这么养下去,等到日后长大了,哪个是他儿子的对手?   福晋看着齐悦心底冷哼一声,虽说眼下她是比不过齐氏,可女人靠的,可不仅仅只是丈夫,孩子争气比什么都重要。这快一步,就是步步先,都走在人家前头了,再想追赶可没那么容易。   等四阿哥收拾完过来,看到这满一屋的孩子心里头是真的高兴,这么一群孩子拉出去,看还有哪个人敢说他子嗣不丰。   连带着看福晋的眼神都温和了不少,虽然福晋又蠢又坏毛笔不少,但好歹府里孩子是都站住了,单论这个,就有她的一份功劳。   不像别府里,那是动不动就有孩子夭折,哪怕长到四五岁了,一场病下去也没活几个。   又挨个摸了摸小萝卜们的头,温声夸奖了几句,见一个个都红起脸来,四阿哥才一挥手带着人往外头走去。   全程四阿哥跟齐悦都没有说上一句话,只在最后朝人点了点头,可俩人就这么不做声的望来望去,不用说话都能把意思都传达到了,屋子里哪个没长眼的能看不出他们这亲密的劲?   齐悦望着四阿哥的背影,慢慢勾起了嘴角,这时候才算是品出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思来。 第174章 秘诀   门前停着两辆朱红大轮车, 按着原先带人的顺序,福晋跟大阿哥,大格格同二阿哥上了前头那辆,齐悦则带着两个孩子钻进自己后头那辆, 现如今府里她也拥有属于自己的马车, 上面都刻着印记, 其他人可坐不了。   马车里厚厚的铺了一层毯子,边角处还有个小暖炉,炭火才熄灭上头浅浅铺着一层灰, 暖意透过灰慢慢显露出来,烘得里头暖和极了,一点都不冻人。   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摇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毕竟是一大早上就起来的, 都还没睡饱呢,札喇芬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歪着头靠着齐悦身边睡着了,齐悦给小闺女盖上皮毯子, 转头看了看差不多年纪的二格格, 只怕她也困了吧。   果然,二格格虽然规规矩矩坐在马车里,可眼见着眼皮子沉坠坠的直往下掉,只是不敢睡着,咬着嘴唇强撑着身体保持清醒。   齐悦见状, 一把就把人给搂过来了,“想睡就睡吧,靠在齐额娘身上,等醒了再叫你也是一样,喏——”齐悦努努嘴示意她看看小妹妹,“瞧你妹妹不也睡了,不碍事的,你还小呢。”   听着这话,二格格才敢闭上眼睛,悄摸的往齐悦身上靠去,小孩子多贪睡呀,哪怕是在马车上困了,可要是一闭上眼睛,那就能马上就睡着。   要不怎么有些孩子吃着吃着,站着站着就能睡呢,就跟没电了似的嗖一下就陷入睡眠模式,别提多快了。   齐悦就在那儿慢慢拍着两个孩子,不知不觉也跟着□□了一会,等着快到宫门口了,云莺才悄悄的上前叫醒了她们,从马车边上一个卡在车板子上的小柜子里取出镜子梳子来,递给齐悦,让她稍微整理一下头发,顺带着自己也帮两位格格打理了下。   被叫醒了的札喇芬还有些迷糊,趴在齐悦怀里面就软软的叫着额娘撒娇,看的齐悦心都软了,忍不住就亲了一口,太招人稀罕了。   转过头看到边上已经清醒过来乖巧跪坐着的二格格,也抱过来亲了一口,闹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窝在齐悦怀里笑嘻嘻的看札喇芬在那扮鬼脸作怪。   经过这样一顿胡闹,两人的关系明显就变好了起来,等到要下马车的时候,二格格都敢直接去牵齐悦的手了,肉眼可见的亲密,任谁看了都知道是二格格主动。   四阿哥过来都忍不住诧异的看了齐悦一眼,厉害呀,才坐了一回马车就能把人的心都给收过来了?   哼!   齐悦朝四阿哥得意的挑了挑眉,开玩笑,连她阿玛那么大一颗心自己都能收住,更何况是个孩子了。   进了宫门,男女就该分开走了,四阿哥要去太和殿参加大朝会,跟王公大臣们一起庆贺皇上,齐悦她们则是先去德妃那待着,等后宫女眷一起汇合了再跟着前去给皇上贺礼,两拨人得到乾清宫那才算聚齐一起去参加寿宴。   要不四阿哥穿什么朝服呢,这会也就没多说话,只摸了摸大格格的手叮嘱她道:“齐布琛,你是大姐姐,好好照看弟弟妹妹们知道吗?”   见大格格点点头四阿哥才放下心,又摸了摸二格格和三格格的额头,这两个孩子一个身体弱一个年级小,要不是时间来不及,他还真想亲自把人给送过去。   札喇芬跟她阿玛亲密惯了,这会就很响亮的应了一声,还主动摆手道:“阿玛再见。”一点都没因为身处宫里就怯场。   好丫头!四阿哥含着笑也跟她挥手,心里有点遗憾,要是这份胆气也给大阿哥一点就好了,这孩子越来越安静,从府里到现在都不声不响的,哪怕学着三格格嚷嚷几句也好啊,男孩子嘛。   只可惜一直到四阿哥转身去前朝,都没听见大阿哥冲他叫喊的声音,只安静的跟着福晋在崔姑姑带领下去了永和宫中。   ------   这会的永和宫里头,早就聚集了一大帮子人,像素来跟德妃交好的成嫔,今天就带着七福晋一起,坐在殿里陪德妃说笑,她下边还坐着王陈两位庶妃,都是受过德妃庇护的,相当于是永和宫派系人物,每到逢年过节就来坐坐联络下感情。   其实说是庶妃,可人家待遇什么的都按贵人来的,而且膝下也生育过皇子了,王氏是康熙三十二年生的皇十五子,三十四年生的皇十六子,只是因为身份低的原因,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晋封,依旧不尴不尬的顶着一个庶妃的名头,算得上是良贵人第二了。   与王庶妃境遇相同的是坐在她后面的陈庶妃,她在康熙三十六年生下了皇十七子,就是日后雍正所封的果郡王,不过她也没受到晋封,还是一个没有名分的庶妃。   估摸着都是因为汉人的身份,母家身份低微,不入康熙的眼,才会迟迟不给两人分位,德妃那都算是摊上好时候了,换现在还真不一定能坐上妃位。   随着康熙年纪的增长,他对于后宫位分也就越来越严苛了,毕竟哪怕是皇帝,可后宫有太多妃嫔总会给人一种沉迷□□的印象来,他也需要忌讳。   庶妃什么的倒无所谓,哪怕再得宠也不会记上位分,不算在妃嫔之中,甚至那些个常在答应,其实也算是奴才,有时候直到死都不一定能记上玉册之中。   德妃许是想起了过去的自己看人可怜,亦或是想收个膀臂在宫里帮衬,在宫里就时不时地照拂着两位庶妃,日常份例什么的不让人克扣了去,有时还会额外贴补一点。   齐悦暗暗点头,感觉自己解了个疑惑,怪不得十五十六十七三个阿哥跟四阿哥关系还挺要好,原来是因为从母妃那起就受到了德妃的庇护啊。   一想到这个,齐悦就对十四摇头长叹一口气,十四啊,你可长点心吧!   现在你还是你哥哥的亲弟弟,仗着这个哪怕再胡闹,四阿哥也会忍着脾气管教你,可等着日后四阿哥身边冒出一个个乖巧听话的弟弟们,你看你四哥还会不会搭理你,那时候可就真没你什么位置了。   德妃见着福晋同齐悦领着一帮孩子过来,就忙止住了跟成嫔她们几个的客套话,笑着就招手让孩子们过来。   一旁早就有机灵的宫女拿了厚实的锦垫过来,一列五个摆放在地上,让小阿哥小格格们给娘娘磕头请安。   打从大的起,大格格大阿哥请安就很有规矩了,哪怕是到最小的札喇芬,经过她额娘紧急突击训练冲刺了好几天,这会儿也早就熟悉,啪嗒一下就利落跪下磕头,让人一看就知道规矩是学过的。   “好孩子,快,快起来。”德妃看着底下的孩子笑弯了眼睛,那一向管理严格的面部表情这会都忍不住有些激动,一个个长得都跟四阿哥小时候有点像,别提德妃多喜欢了。   赶紧就让崔姑姑带着她们去偏殿先吃点饽饽点心,喝点牛乳茶水填填肚子,等会到了宴席上还有好一会要等,她还真怕饿着孩子们。   有孙子这一辈的光环加成,德妃再看到福晋也就不那么糟心了,最起码人傻就傻吧,好糊弄就行,瞧一个个孩子长得多好啊,招手就让她们坐下来。   齐悦坐的就不是福晋那种雕饰圈椅了,而是另外搬来了一张靠背椅让她坐下,明面上没说,可实际上从坐的椅子就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要换了府里其他人,说不准早就羞愧气死了。   齐悦自己倒还挺满意,有坐总比站着强,脸上没一点表情波动就自然坐了下来,倒让上头的德妃对她高看了一眼,不管是真无所谓还是假无所谓,最起码齐氏能忍,这就是个优点。   “我记得府里,是不是还有个三阿哥?”德妃数了数孩子数量,突然问了福晋一句。   “是,”福晋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就是齐氏在大年初一生下来的,现在才三个月呢,年纪太小了所以不敢带进宫来。娘娘要是想见,等孩子大些媳妇就带进来给您瞧瞧。”   “罢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德妃像是随口问的一样,听着福晋的话就摆了摆手,眼神一点也没分给福晋后头坐着的齐悦,反而夸起福晋道:“真难为你了,府中孩子养的都很好,这就是你的功劳。”   德妃多会夸人呀,清风细语一段段话夸得福晋都受宠若惊起来,连连推辞表示不敢接受,心里头那叫一个高兴,乐得早把身后坐着的齐悦忘在了脑后,瞧瞧娘娘的态度,哪怕齐悦再得宠,夸得不照样还是她这个福晋嘛。   齐悦安静看着福晋在那出风头吸引火力,自己则低下头捧着茶一啜一啜的打发时间,边上还有宫女时不时给她端上点永和宫小厨房里头做好的糕点,坐的别提多舒坦了,恨不能福晋和德妃再多说几句话,她再吃点。   成嫔坐在那看着那群孩子,心里其实也有点羡慕,虽说七阿哥府里已经有了一个三岁的阿哥了,可到底子嗣上还是单薄了一些,哪像四阿哥府里,一窝蜂带出去五个孩子,府里还躺着一个小的,看着就让人眼馋。   那哪是孩子呀,简直就是一个个镶了金子的大奖牌,金灿灿还发着光。   别的不说,目前单就论起阿哥府里的子嗣,从上数到下还真就只有四阿哥家里的孩子最多,除了最早夭折的一个格格外,底下孩子是生一个活一个,全站住了,把其他兄弟看得那叫一个眼馋啊,要不是怕四阿哥那张冷脸,都想偷摸找他要秘诀了。 第175章 寿礼   朝堂上的大朝会没有持续多久, 众臣叩拜之后就退了下去,剩下爱新觉罗家自己个在乾清宫内贺。   第一场大戏自然是敬献寿礼,从大阿哥开始挨个往下呈现礼品,每年皇上的寿辰, 诸位阿哥们都会早早就准备起来, 四处搜寻奇珍异宝好给他阿玛庆祝。   什么万寿字样的插屏、宝鼎、花樽、盆景, 万福字样的玛瑙壶、白玉炉、莲花洗、玉方瓶等等,听得底下兄弟们是一阵牙疼。   那可都是上上好的东西,好些个凭他们自己的财力都买不来, 亏得大哥身家厚实,能年年这么砸里头,只求老爷子一乐,要换他们铁定做不来。   康熙听到都不禁笑了笑,难为老大这么费工夫, 只怕一年的俸禄银子都砸在里头了吧,指着人就打趣道:“回头老大媳妇该找你额娘哭去了, 这么大了,也不想想府里人, 尽一尽孝心就够了。”   扭头就吩咐梁九功去告诉内务府, 今年直郡王府里的吃喝嚼用按时候该送就送过去,别替他送一回寿礼,回头穷的都吃不起饭来了。   这话说的,满堂人闻言都哄笑了起来。   大阿哥也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下来,虽然被康熙念了一顿, 明面上说是责骂,可暗地里不还是暗暗护着吗?都让内务府直接供应自己府里的份例了,这可是住在宫里那些还没开府的小阿哥们才有的待遇。   接下来就轮到了太子,太子自然不会比大哥差,送的也是一些珍品寿礼,只是康熙脸上却有些淡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在意,点个头就略过去了。   与刚刚大阿哥的样子天差地别,这可是□□裸的打脸,四阿哥忍不住望了望太子,却见他脸上无悲无喜,平静的点着头就坐回位置去了。   也是,这两年皇上对太子的态度,一直就是这么喜怒不定的,别说太子这样习以为常,连朝堂上的众臣都有些习惯了似的,没一个敢站出来提异议的。   再这样下去,太子的脸面只怕是真不值什么钱了。   到三阿哥时,他里面送的价值就没有前头两位哥哥那么高了,毕竟手底下没有几个臣子,就算有,那也是文人才子翰林什么的,一个字,穷。需要三阿哥救济还来不及呢,哪能像前头两位一样时不时供银子呢。   因而礼单上就是些书画笔墨,米芾书的祝寿诗,吴伟画的万寿图,宋髙宗的天保九如等等,还有特地去江南定做的万寿纹文房四宝,很有三阿哥自己的特点。   可惜康熙对他这一番心意也没做什么夸赞,其实不单单是三阿哥,康熙对接下来的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那献上来也就是点个头而已,并没有其他什么表示,直到八阿哥将他的礼单送上去,引得众人一阵惊叹,康熙这才有了别的反应。   八阿哥前头跟众人差不多,什么福啊寿啊定做的花瓶插屏,等到了后头,就有不同于他人的心意了,手抄佛经合计厚厚的十大卷,展开一看,那字迹虽然比不得名家,可俱都是端端正正抄写的,确实是八阿哥的字迹无疑。   这段时间眼见着八阿哥忙里忙外办着差事,不想到了府里,还能为康熙抄经祈福,这样花费的精力着实不小,所耗心血由不得人不动容,一下就在诸子中显出来了,康熙看着经文都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起八阿哥的用心来。   三阿哥这个人吧,向来就有点文人的迂腐气息,简单来说,那就是身上带了点酸气,就连老四偶尔得了个什么皇上的赏赐,他还会看不过眼羡慕一会呢,更何况是一贯没放在他眼里的老八了。   这会儿看见康熙特特的夸奖了他,把前头他们几个三四五七略了过去,不禁就有点红眼,拉着四阿哥就是一顿抱怨,“瞧瞧他那一笔臭字,都多少年了?练来练去还是这个样,就他还在那抄经,白白浪费了这些好纸。”   他看着都觉得亏,那可是上好的宣纸,一张一金都不为过,就老八那字,他配用吗?再说了,抄经谁不会呀?他自己也想过这主意呢,只是太上不得台面就给扔了,哪像却让老八出了一回风头。   这会念起来就没个停,“我送上去的字画多好啊,那都是千辛万苦搜罗来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多看呢全献上去了,随便拿一幅都比老八那乱七八糟一顿的值钱,哪里就差了,汗阿玛真是偏心。”   嘀嘀咕咕的四阿哥听着都有些头疼,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哥的脾气,真要是让他这么念叨下去,今天自己的耳朵就甭想要了,看着外头通报女眷进来,赶紧就想了个话题,好转移三阿哥的注意力。   “咱们的礼送上去不就成了,反正心意尽了就好,诶三哥,今儿你带儿子来了吗?是哪一个?”   三阿哥果然很好哄,顺着话就转移了重点,往外头一探头就摇了摇手,“还没到呢,我府里你还不知道,最大的也才四岁呢,当然就只带了他进来,其他的那都还小呢,我可舍不得折腾。”   在儿子这方便吧,他跟四阿哥还是比较有共同语言的,因为他府里的大阿哥那也是福晋所生,正好又是长子,跟其他府里什么侧福晋啊格格生的都不一样,那将来是一点疑问都没有,妥妥的未来继承人。   自己家的孩子自然是千好万好,这会儿三阿哥就拉着弟弟开始夸起他儿子的聪明伶俐来了,“老四我跟你说,哥哥这真的不是吹,孩子确实有天分,像我,才四岁呀,那字都认识好多个了,要是再大点,诗句都能往下背喽。”在文学方面肯定很有天赋。   四阿哥就在边上认真听着他三哥在那夸夸其谈,时不时还点头赞同一句,说得对。   不经意就开口道:“那正好,我那小子现今也能背几首劝学诗,到时候我领他到府里请教三哥,您可千万别藏着。”   “这话怎么说的!”三阿哥啪啪啪拍着胸脯一通承诺,让老四一百个放心,武得骑射不行,文的他绝对拿手,“两小子正好还能作个伴,到时候请个先生一块学。”   还在说着话,就看众人礼送完女眷进来一同参加宴席来了,三阿哥就有些意犹未尽得停住了话,抬眼见额娘带着媳妇过来赶紧就叫着太监过去,把大儿子给叫过来了。   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子,这孩子生出来时就有些瘦弱,宝贝似的养到四岁还是瘦瘦小小,跟竹竿一样。   三阿哥平时连重话都不敢对他说一句,这会语气温和的不得了,哄着人就道:“你不是平时嫌弃弟弟妹妹小,阿玛把你关在府里无聊吗,正好你四叔答应把他儿子送到阿玛府里了,到时候做个伴好不好?”   小竹竿怕生,刚刚没见着阿玛都快哭了,现在拉着他阿玛衣角就没松开,眨巴着眼睛怯生生的就问着话:“那他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啊?”   这个嘛,三阿哥没问呐,他对于这些不大上心,压根就没记住四阿哥长子现在的年纪来,只不过听四阿哥刚刚说会背诗句了,猜想肯定年纪五六岁了才对,当即冲儿子就笃定道:“比你大,你可得好好跟着人学,到时候把人给他比下去,替你阿玛我长脸。”   那行。   小竹竿点点头,府里面全都是他弟弟,这会儿来个哥哥好,能带着他一块玩,顺带着帮他背点锅,怀着小希望就在人群里搜寻起人来。   听到背后哒哒的脚步声,四阿哥亲自去把大阿哥给领了过来,小竹竿就期望的扭头看了过去,当时眼泪就涌上来,哇一下忍不住就哭出了声!   啊——/(ㄒoㄒ)/~   这哪是哥哥啊,比他还矮一个个头呢,他就是再笨,也知道比自己矮的是弟弟啊,哪就比他大了,凭什么阿玛还让自己跟他学习啊,阿玛这个大骗子!   三阿哥把他儿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这会儿看见哭了忙蹲下来安慰人,一边哄还一边瞧是因为什么事情给惹着了,看见站面前的四阿哥就直接问他一句,“老四,这怎么了闹得?”   四阿哥站在他三哥面前,非常不经意的咳嗽了一下,这才指了指比小竹竿还矮一个脑袋,估摸到自己膝盖的儿子,矜持得介绍道:“这就是刚刚我说的大阿哥,今年两岁。”   三阿哥就是用自己的脚趾头,都能听出他四弟那话外的意思来,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你四岁的儿子会认字,我两岁的儿子可会背诗。   呸!   你这个攀比狗! 第176章 真值   齐悦本来在德妃宫里安安静静做摆件来着, 看了能有一盏茶多时间的婆媳合乐戏份,等着人禀告说前面大朝会结束了,德妃才叫众人起身,一起出发去乾清宫参加家宴。   本来还该去给皇太后请个安什么的, 只不过因为初春的天气老太后身体不适, 康熙都没敢打扰, 其余人就更不敢过去吵着这位主了。   札喇芬一路上都挺安静,乖乖握着齐悦的手跟着她,齐悦还以为她是到了新地方腼腆, 总算松口气没出乱子呢,哪想着到了殿里一见着她阿玛就激动起来了,刚想叫一声就见着四阿哥遥遥冲她笑了笑,没过去反而把大阿哥给带到了前头。   嗬,这可把札喇芬是气了个够呛, 满脸不高兴的朝齐悦嘟嘟囔囔:“阿玛怎么不理我?”   额(⊙o⊙)…   齐悦对此也无能为力,就算四阿哥再宠札喇芬, 可这时候阿哥跟格格之间区别还是挺明显的,最起码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带大阿哥去前头见见兄弟, 而不是想着带闺女, 格格们在宫里只需要安安静静待在椅子上就行了,那才是娴静端庄的皇家格格不是。   不信的话就去瞧瞧直郡王,他跟大福晋接连生下的四个宝贝闺女多受宠啊,可还不是照样垂下眼眸坐在边上,一点想往边上看的意思都没有, 这年头格格们只要安分就行了,哪还能出格呢。   可札喇芬实在是不服气,毕竟她是打小就被四阿哥抱着长大的,突然间被忽视了下来,小孩子懂得什么男女区别规矩的,只知道她阿玛带了别人不带她,嘴巴当时就给撅起来了。   心里憋着气,趁着齐悦没防头,缩着头一溜烟儿就给跑了过去,齐悦连反应都还没反应过来。   看着年纪小吧,小短腿还挺有劲,跑起来嗖嗖嗖没几步就窜到了四阿哥边上,抱着腿就大声叫阿玛。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四阿哥看着札喇芬吓了一跳,真不知道她怎么敢跑过来的,一弯腰就把人给抱起来了。   札喇芬在他怀里得意的不行,“她们跑不过我。”   敢情还是偷摸溜出来的,四阿哥眉毛挑了挑就转身看看坐在另一边的齐悦,见着她一脸焦急心里就有了数,掂量掂量怀里的小坏蛋,只怕回去就要被她额娘教训喽。   叫来苏培盛就让他过去传个消息,让齐主子放宽心,自己带着三格格呢。   放心?   齐悦冷哼了一声,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吧,心里却暗暗打定了主意,回去就好好管教这个小混蛋去,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还敢在宫里头跑?还敢无视她这个当额娘的威严,必须严加管教!   ------   札喇芬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被四阿哥抱在怀里,刚刚还被忽视的气一下就消散了,这会亲亲密密贴在她阿玛身边撒娇,只是身边老有一阵阵的哭声,着实烦人。   嫌弃的指指边上那根瘦竹竿就问道:阿玛,他怎么这么大还哭啊?真羞。”   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妹妹划小脸蛋,竹竿再想哭,这会儿也收了眼泪,抽抽搭搭在那否认,“我没哭。”   三阿哥一拍他的脑门,“没哭就行,带着弟弟妹妹出去玩吧。”给他闹了一个大没脸,三阿哥也不好意思再炫耀儿子了,比不过呀,貌似连女儿都差一截,真是气死人。   一说起玩儿,札喇芬眼睛就一亮,在四阿哥怀里蹦哒着要下去,她可还带着自己那个藤球呢,这会儿有玩伴陪着,招呼人就去边上踢球。   大阿哥因为福晋的原因,还有些不太敢动身,可看着妹妹边跑边招呼他,脸上难免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四阿哥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就交代,“去照顾你妹妹,帮嘛陪着照看她。”   给了他一个玩的借口,大阿哥这才点点头,兴奋的跟着人一起跑了,有这个名头,在额娘面前应该也能说的过去。   这种玩球的小孩子把戏,三阿哥同四阿哥是不会看在眼里的,他们真要玩也是拿皮子球,而不是轻飘飘的所谓藤球,这会见小人几个呆在边上自己个玩耍,他们干脆就自顾自端起酒壶跑边上喝酒去,三阿哥还有一肚子唠叨话想找人诉说呢。   大人们都去一边喝酒了,小孩自然就没照看到,热热闹闹的踢着球,那动静可不算小,没一会就吸引来了五阿哥家的大阿哥往这边跑,他在府里也算是一霸,好几年了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谁敢得罪他呢?   见着小竹竿手里拿着球,当即就直截了当的上手抢,把别人都给看懵了,哪跑出来的胖墩来着。   见人拿着不肯松手,干脆就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人给推到地上去了,哇一声又哭了出来。   这还了得!札喇芬眼睛里冒着火,在她的地盘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的,直接就给人打上了一个坏标签。   跺跺脚就弯腰跑着用头撞上了人家的肚子,两个全摔在了地上,她倒先哭出了声,大阿哥不可能见着妹妹吃亏,在一旁连忙护着她,摔摔打打,三个人愣是全都哭了出来。   叫嚷出来的动静,把殿里其他人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高坐在其上的康熙都眯着眼睛往角落里望望,“怎么回事?”   梁九功忙过去问了问,打听清楚了才笑着回来,“回万岁爷,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几位阿哥家里的小阿哥们在那玩闹。”   像现在没取名字吧,说出来絮絮叨叨实在是让人觉得麻烦,梁九功嘴里念出来的什么三阿哥家的大阿哥,四阿哥家的大阿哥三格格,五阿哥家的大阿哥,一连串的阿哥听得康熙自己都觉得脑袋疼。   到这会儿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儿子现如今底下的儿子都有不老少,自己这个当爷爷是时候该替他们取个名字了,要不然这一窝蜂的孩子个个都没有名字,传出去也不象话。   因为梁九功帮忙描补了一番,传到康熙耳朵里时事情就不是很大了,见着皇上似乎不大在这件事儿留意,还在边上喝酒的三阿哥和四阿哥赶忙就走了过去,把自己个的孩子领了回去,也不敢再把人留在他边上了,抱着札喇芬领着大阿哥就回了齐悦那边。   交给福晋时,看看面色不大好看的福晋,四阿哥干脆就当着面夸奖了一番大阿哥,“保护妹妹做得好,是个当哥哥的样,福晋教养的好。”   话夸得不但大阿哥红了脸,福晋脸上也多了光彩,四阿哥当着人夸她们母子呢。   这会看着边上的札喇芬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啧啧啧,多好的孩子啊,在外头惹了祸,反而让大阿哥在爷面子长了脸。   值,真值! 第177章 纷争   福晋得了面子, 也就不计较札喇芬偷偷跑出去的罪名,不然她这个嫡母真板了脸,当着宫里人训斥起齐悦,四阿哥都不好说什么。   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权当没看见这么一回事, 其他人也就不好越过福晋说什么了。   可齐悦心里没有松口气, 反而抱着札喇芬只觉得头疼,小坏蛋,以往在自己家里无法无天也就算了, 到宫里还敢跟人打起来,这么一颗大心脏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戳着小脑袋就恨恨,打架也该选个悄摸人烟的地方呀,被人闹了自己不哭,还把人家给打哭, 这有理也成没理了,咋就一点没学会她亲额娘的厚黑学。齐悦恨铁不成钢, 札喇芬还这么小,就是真哭了也有“大过节的”、“还是个孩子”这两个光环护着, 谁能说她什么呢。   可偏偏札喇芬就是不, 这会儿自己倒像是打了胜仗回来的,一脸的洋洋得意,害得齐悦反而一整晚都被其他人好奇的打量,只觉得自己成了乾清宫中最闪耀的一颗星,端着笑脸一点疏漏也不敢出, 脸上的肉都快笑疼了。   气得她回了自己院子,关起门来就准备抄手教训人,札喇芬这个机灵鬼怎么可能干站着让她额娘动手,赶忙就躲在四阿哥后面,嚷嚷着要阿玛救命。   听着小闺女这样叫着,四阿哥哪能不出面,双手张开跟老鹰似的拢住了齐悦不放手,好笑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日里她闹腾你还夸她有劲来着,怎么到了今天反而嫌弃不够安分了?札喇芬还小,她懂个什么。”   “她不懂,就你懂!”齐悦狠狠瞪了一眼四阿哥,没好气道:“难道就你疼她,我还不是为了她着想,在宫里闹腾被人记住了,那得有多危险。”   “危险,危险在哪?”四阿哥一脸的莫名其妙,他闺女能有什么危险?皇上就是再生气,也不会迁怒到孙女呀。   见着四阿哥还无所觉,齐悦这会也不管躲在后头的小闺女,自己坐在椅子上愁下了脸:“我是怕,万一皇上记住了札喇芬,到时候指婚顺带着给她指了,那可怎么办?”   这几天她听三贝勒家的田氏提起过,如今皇上的孙女们一个一个的长大了,皇上去塞外说不准就要用上给人指婚去了,虽说现在札喇芬还小,可是指娃娃婚的事情康熙又不是没干过。说不定一高兴就把亲事先给人定下来,到那时候怎么办?   齐悦一想起就满肚子的恐慌,四阿哥现在可还不是皇上呢,要真是康熙下了命,他还能否决不成?   为着这个,齐悦宁愿让札喇芬跟二格格似的默默无闻,这几天拼命教着她礼仪规矩不想太出挑,可她倒好,一进宫还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听着齐悦一解释,四阿哥的话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他是真没想到小格格能想到这一步,这话可让他怎么接呢?难道他能说,让小格格放心,这事包在他身上了?   话说出去他自己都觉得不相信,眼下自己不过只是一个贝勒,能顶什么用?即便是大哥,皇上要是真给他的大格格指了婚,恐怕大哥也开不了口说拒绝。   看着面前垂下脸的齐悦和紧紧拉着自己裤脚的小闺女,四阿哥头一回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   寿辰过了没几天,贝勒府就迎来了皇上的旨意,总算是等到了小阿哥们的名字。   大阿哥赐名弘辉,二阿哥弘时,至于三阿哥就叫做弘昭,小家伙才几个月大呢,借着康熙这会大发名字的份,可算是有了名字。   昭,日明也,象征明亮,同弘辉的辉字一样有代指太阳光的意思,齐悦怎么看都觉得比二阿哥那个弘时要好听。   要是按着原历史,李格格那还有个弘昐和弘昀,这会儿就直接被齐悦给蝴蝶走了。   这样也好,齐悦想了想,她才不想要弘时这个名字呢,自带傻气,万一要真跟历史上的弘时一样那多可怕,还是给李格格自己用吧。   有了名字,再叫人就简单多了,要不然等以后她生下来个四阿哥,往外头喊一声四阿哥,父子两都在那搭话,肯定要笑死人。   府里头管四阿哥也不再是阿哥爷了,直接管这位叫四爷,阿哥们则是小爷,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练的,一晚上之后全都给改了口,让齐悦反而有些不熟悉起来。   她对着屋里四阿哥那逗弄她的脸,左看右看,实在是没觉得哪像自己记忆里的四爷。   不过四阿哥也没怎么听府里人管他叫爷,没几天就跟着皇上一起去巡视永定河去了。   打年初的时候,他跟七阿哥十三阿哥就去过一回,这次听说河道竣工,皇上就出发过去巡视,点名叫了直郡王,四贝勒同十三阿哥一起跟过去。   前面两位算是去办事的,后面的那个则是负责跟在他后面陪着玩见见世面。   自从敏妃去世之后,十三阿哥就备受康熙的怜悯,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在宫里没了娘实在可怜,凡是出门都带着他,以免叫外人小看了他,这次出巡永定河也不例外。   永定河,位于京城的西南部,原本因为河水浑浊,泥沙淤积,俗称浑河亦或是小黄河,后来在康熙三十七年治理河道时给康熙改了名字,取名永定,意思是永远安定,希望别再漫溢决口。   只可惜,名字虽然意头好,可年年照样还是河水泛滥,时不时就需要修缮,国库银钱耗费巨大,都快成了康熙的一块心病。   如今听说永定河堤竣工,连忙就带着人过来巡视,大阿哥之前因为监督过永定河,这回就把他带上了,而四阿哥呢,则是因为上次的贪污一案处理得好,让康熙颇为满意,准备这次让四阿哥也跟着看看,好接手差事。   原本还以为两个儿子能一同办差,可不知道怎么的,这一路上,大阿哥一直跟四阿哥关系淡淡的,若不是在皇上跟前,那脸色当即就沉下来不再多话,连年纪小的十三阿哥都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对劲,为四阿哥暗暗着急起来。   大哥如今在朝中势大,要真是跟他起了磨蹭,即便四哥有太子护着,也逃不了什么好,不禁担忧得拉着四阿哥劝说道:“四哥,您好歹给大哥低个头吧,何苦跟大哥争。”   看看担忧都写在脸上的十三,四阿哥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这事你四哥我自有分寸,不是我低个头就能解决的,你还是照顾自己个吧。”他们这些哥哥们的纷争,十三还是暂时不要掺和进去比较好。   四阿哥望着面前湍急的河水心里默默叹口气,他知道大哥这段日子看不惯他是为的什么,可他,真的不能退! 第178章 提议   大阿哥所求, 无法是想让他退出太子这一边,亦或是说,不再帮衬太子。   可四阿哥敢退吗   他头顶上明晃晃的太子一系头衔可是在皇上面前都亮过的,如今就因为大哥的脸色就往后退, 那他的腰背, 还能在朝堂上挺直在皇上面前, 他这个儿子成了什么个货色?   不用想四阿哥也知道答案,他的尊严、他的性格是不会容许自己做出这个选择的。   接下来几天,哪怕大阿哥面色再差, 四阿哥也跟没看见似的,自顾自办着自己的差事,一门心思都扑到了河道上去,直到没几天就要打道回京都没松口。   他是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可眼见着大哥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十三实在是忍耐不住,到底还是在康熙面前悄悄给他四哥捎带上了一句。   ------   “汗阿玛, 这局儿子认输了。”十三陪坐在康熙边上下棋,苦着一张脸投降道。   康熙哼了一声, 夹着黑棋叩了叩棋盘, 有些兴趣索然,“才下了几步就认输,这棋跟你下,那是一点都没意思。”   十三摸了摸自个脑袋心虚的嘿嘿,帮着康熙收棋子, 突然,他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出主意道:“要不我让四哥过来陪您下棋?四哥这几天不是看河道资料就是去查竣工图的,脸越来越黑,这会陪您正好松快松快,四哥的棋艺可比儿子好的多。”   康熙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儿子,他要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话里的用意,那都算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不就是看着老大为难老四,他这个弟弟的着急想让自己给老四撑腰吗,还拐弯抹角的提什么下棋。   康熙没接这个话茬,朝着十三露出和善的笑容,指指棋盘道:“输了棋还敢提要求,老老实实陪我再下几局,赢了我再说吧。”   一直下到日头西下,把小儿子杀得是片甲不留,脸色都昏暗了下来,康熙才舒坦的伸伸腰,吩咐人去取几本棋谱来给十三阿哥,让他好好学学。   见着人拧巴着一张脸却咬牙收下,康熙这才笑眯眯的松了口,让梁九功去把几位阿哥请来一同用膳,看着迅速高兴起来的十三还感叹呢,还是儿子小逗弄起来好玩啊。一个个等长大了,都藏着掖着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哪有现在跟白纸一样的什么表情都显在脸上看得明白。   这陪皇上用膳吧,倒并不是说大家伙坐一张桌子上吃饭,几位阿哥那是一人面前一张小桌子,各吃各的。   十三最小,坐在了下首,四阿哥同大阿哥那就正好坐了个面对面,互相对视一眼,大阿哥脸上客气的笑了笑,在康熙面前,他还是做出了个亲厚的样子的。   可他这回算是碰了个硬钉子,四阿哥却只点了点头,连应付的笑也没扬起,谁看都知道心情不大好。   “老四这是怎么了?”见康熙问了一句,大阿哥心都快提起来了,但凡老四诉个委屈说句苦,他这些日子的小动作就瞒不了人,多多少少挨顿教训是跑不了的,要是在汗阿玛心里留下个不好的印象就惨了。   四阿哥站起身回禀道:“回汗阿玛,许是路上颠簸,儿子胃口不大好,恐怕有些吃不下。”   “那就让人给你换粥,等会我叫太医过去给你看看。”康熙是知道自己四儿子的小习惯,生了气憋在肚子里,就不大爱吃东西。   这会见着他没动几筷子就知道老大这段日子是真把人给气到了,可奇怪的是,自己这都给机会了,老四却硬是没开口,这点倒让康熙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一顿饭用毕,康熙麻溜的就让他们滚蛋,既然不按他的计划走,那就自己解决去,别来烦他。   都相继退出屋子后,大阿哥看着四阿哥那古井无波的表情,沉默了好几秒才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一句话就走了。甭管老四有多不识相拒了他的要求没照做,可最起码,他这个弟弟硬气,是一条汉子!   大阿哥一退,四阿哥也没有再强板着脸了,两人相安无事的跟随康熙巡完河道回到京中,一直到七月知道要跑塞外去都没再闹起来。   可出巡的消息一出来,宫里面是什么反应不清楚,四贝勒府里,齐悦听着那就跟抽了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直叹气,怎么又要出去啊!   屈指算算,这一年到头三百余天,康熙老爷子得有大半年都搁在外头浪,四阿哥跟着他回来才几天,又要陪着自己阿玛跑去塞外了,年年都跑外头去,合着京城对他们就是个歇脚的地方?   恶狠狠的磨着牙,齐悦看着边上咿咿呀呀的弘昭就憋气,要不是因为这小子,出巡塞外准保她也能跟着四阿哥去。   骑射打猎跑草原,游山玩水的多乐呵啊,想想就让齐悦精神。   可就因为现如今弘昭年龄小,才只半岁,带出去一路颠簸不安全,单留下他在府里自己不放心,为难之下齐悦只能含恨选择放弃,留下来亲自照看他。   她的心都要碎了,这可比读书时候好不容易要放暑假,可结果班主任老师过来说要补课两月一样残忍,干得都不是人事啊!   不行,必须得有补偿,齐悦用力拍了拍桌子,在弘昭惊醒后的哭声中做了决定。   于是乎,等四阿哥打部里回来,就看见小院子里静悄悄的,不复往常的热闹样子来。   掀开帘子进了屋探头一打量,只见小格格合衣侧躺在床上,面对着里头不出声,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云莺几个小丫头在那比划着手势没敢出声,显然是被某人提前下了封口令。   得嘞,四阿哥心里有了数,索性挥退众人,自己个坐到了床沿子边上,陪着小格格把这场戏演下去,夫妻情/趣/嘛,非常合作的就问人是怎么了。   可算是来人了,齐悦侧躺着姿势难受,如今见着正主来,揪着帕子就开始嘤嘤嘤,说起自己好可怜的话来,什么嫁过来就是四四方方的天,四四方方的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四哥又要出去,她在府里越发可怜见了云云。   四阿哥:“……”   他这么个面对大阿哥都不加以颜色的人,这会都被小格格说的话给噎住,恍惚间以为是自己耳朵劈叉听错了,这是你齐侧福晋说的词?   沉默了数秒,他才从齐悦的床帐上扯下一个蝴蝶结子扔到里头去,这结子绳线粗糙,可样式却很新奇,明显不是府里人的手笔。   四阿哥没说话,用动作向齐悦发出了灵魂上的疑问,既然嫁进来就没出门,那你这东西是哪里买的?   就她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后院其他几个就连院门都没出去过了的格格侍妾们,她们是不是该扯块帕子撞死自己,她们才该叫屈吧。   可是没办法,这时候哪能跟小格格讲道理,人家唱念做打的,四阿哥明知道是假可还是伸手投降了,哪怕是假哭,好歹听着也难受不是。   “府里要是真呆的难受,要不,你就去郊外庄子里逛逛?”四阿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给了个额外选择。   齐悦蹭的一下就转过了身,扬起头望着四阿哥,真的假的,这还有意外收获?   可算是把人吸引住了。   四阿哥摸摸小格格的额头,没好气的肯定道:“我还用骗你?”   前段时间京郊那边他有闲钱,就买了三个庄子,收拾得都差不多了,原本预备说带全家过去跑跑马的,这会齐悦要是嫌待在府里闷了,干脆就先让她过去散散心。   横竖庄子里全是他的人,就是福晋手也伸不到这里面,干净着呢,齐悦带人住过去绝对安全。   再者,齐悦二哥叫齐武的,之前买的那个庄子离四阿哥这也不算远,郊外不比京里严苛,见见家里人也能让她松松心。   前些日子札喇芬的事情还压着小格格心里,他都能感受到小格格眉眼里的担忧,指婚的事情他现在给不了准确的答复,可让小格格开心的办法还是有的。   果然,齐悦听到这兴奋的都快蹦到四阿哥身上去了,简直就是农家乐嘛。   小鸡吃米似的疯狂点头同意了四阿哥这个提议,现在她哪还记得人要出巡塞外的事情,满脑子都计划着在庄子上的愉快生活,恨不能这会就收拾行李带着人跑庄子里去。   四阿哥没好气的戳了戳人,“小坏蛋,过了河就拆桥,这会就把我给抛在脑后了?”   齐悦冲他眨眨眼,乖巧的不敢再闹腾,可衣服在床上翻滚的褶皱起来,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了一抹优美的弧线。   四阿哥看得心里不自觉痒了痒,手跟那蠢蠢欲动起来,横竖屋里人都退下去了,往前拉着小格格就低沉着声音问她,“想好怎么报答四哥了吗?”   说着话,身体还不怀好意的往前压去,紧紧的贴着人,动作不言而喻。   齐悦秒懂,揪着被子角就往里头躺了躺,明白了,她这算是以身饲虎,妥妥的用肉/偿/呗。 第179章 撺掇   得了四阿哥的首肯, 齐悦这就开始让人收拾行李准备着去郊外住几个月度度假去了,她算盘打的响,计划着酷暑难熬,干脆在外头住个两三月, 入秋了再回来。   一开头福晋那边还以为齐悦是收拾要去塞外的东西呢, 可眼见着那些大毛衣服都没带, 就奇怪起来。   这事齐悦没瞒人,福晋叫来针线房的一问就知道了,要去塞外骑装总该做几件的, 齐悦底下四个绣娘福晋管不了,可十来个绣娘每天都待一处,不信什么话都能藏得住。   等着听说齐悦是要往郊外庄子里住去,福晋嗤一声就笑了,骗谁呢?   就齐氏那么一个人, 平日里恨不能贴爷身上不撕开的劲,她能舍得陪爷去塞外的好机会?好地方不去, 倒去个什么乡下小庄子的,说出来她都不信。   可赵嬷嬷听着却觉得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毕竟如今三阿哥年纪小, 侧福晋就是再怎么争宠,她好歹也得顾及自己儿子不是,那才是她后半生的依仗呢。   只是现如今,她在福晋身边已经自动退居二线,像这种话吧, 说了福晋不一定会听,还难保招来底下不必要的记恨,不说让别人去出头,他反而能退一步,安全一些。   果然,见赵嬷嬷这位在福晋身边得脸的嬷嬷都不开口,就有下人们蠢蠢欲动起来,争着想在福晋面前为她分忧解难了。   巧容巧丽两个大丫头还好,巧懋巧晏这两个内务府的,这会眼见着就有些想法,想在福晋面前争一争,这会儿大着胆子悄悄提醒福晋道:“可不管怎么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么个传言在,那就说明侧福晋心里确实有这个念头,嗯,不如咱们去问问主子爷?”   “不妥不妥。”福晋一听说要去问四阿哥,直接就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她知道自己在主子爷面前的分量,直接去问这个问题,岂不是嫌自己的脸丢的不够快吗?   “诶呦福晋,咱们又不是光明正大的去问主子爷带人的事?您多少婉转点,借着底下小格格小阿哥的处置跟爷商议不是,再怎么说,您也是嫡母呀,为了孩子问一问,爷还能恼了不成?主子爷和您到底是夫妻,多少事可不得商议着来,等着人一到,慢慢谈着呗。”巧晏陪笑道。   有道理,福晋听着不自觉就点了点头,满意的瞧了瞧巧晏这个丫头,觉得她倒有些急智。   她的心情急迫,没等主子爷回府,就让屋子里的常太监去前院门那里守着,等人一回来就说,自己这里有要事,想请爷过来商量商量。   福晋安分了好几个月,前段时间大阿哥又讨爷的喜欢,为着这个,主子爷应该不会轻易不会驳了她的脸吧。   福晋所想果然没错,四阿哥回府听到消息,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直接带人往前院来了,毕竟是福晋相邀商谈府里的事,他也不好拒绝。   可人进了里屋一坐下,四阿哥就发现福晋神色并没有多急迫,屋里下人们各个神情轻松,一点也没看出有什么非要请他过来的必要,四阿哥当即就有些想皱眉头,干脆连客套话也不说了,直截了当就问福晋:“是什么事?”   福晋脸上的笑一听这话就不由得僵住了,主子爷现在跟她相处哪里像是夫妻,倒像是主仆的。   一进门就只谈正事,原本她还准备软和下气氛,好歹跟爷说几句家常话,增加点夫妻的情分,可没想到四阿哥一来就直奔主题去了,让他先前准备的话都无从可说,他就怎么不想和自己说话吗!   心里五味杂陈,可福晋还得重新扬起脸来笑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臣妾看着爷七月就要跟皇上出巡塞外了,行李什么的要提前准备准备,还有就是齐妹妹,她是一定要跟去的,这都不用多说。臣妾就是想问问那她身边的三格格和三阿哥是如何安排。”   福晋眉眼里隐现出担忧,让人看着都觉得是一片慈母心,“毕竟我也是孩子们的额娘,这些事情不怕爷恼,到底还是要多嘴问一问的。”   “原来是为这个,”四阿哥先前就跟齐悦谈过一回了,这会心里有底就随口道:“两个孩子都还小,这次就不跟着去了。”   “那齐妹妹——”福晋听到答复心里头暗暗高兴,只是不好表露出来,还特意迟疑了一番,有些惊讶道。   四阿哥看了一眼福晋,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开口道:“齐氏素来身子就不大好,这会就不带她去了,前些日子我问太医,说郊外广阔待着有益恢复,趁着夏日炎热,干脆就让她去庄子里住段时间,福晋要不要同去?”   他对福晋在自己面前的掩饰有些厌烦了,府里谁不知道福晋同悦儿关系冷淡,这会儿在他面前表现出姐妹情深的样子来,哄骗谁?   还不如小格格那光明正大的讨厌来得坦诚一些,最起码在他面前,小格格就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想法,有什么说什么。   真实就是他们之间唯一相处的基石,小格格把他当成了丈夫,她那么胆小的一个人都敢在自己面前把所有好跟不好都呈现出来,自己又怎么能辜负她。   四阿哥看了看面前一脸贤惠大方的福晋,只觉得好笑,福晋在外头的埋怨气话他不是没听说过,总是觉得自己对她严苛无情不体谅,可她怎么就不想想,连她自己都带着一副假脸,又凭什么要求别人真心实意。   感情,不都是相对的吗?见着福晋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四阿哥起身就准备要走,外头假脸见多了,他不想回到府里,还是看这么些个面孔。   “爷——”福晋下意识就叫住了四阿哥,见面前人转头疑惑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问她还有什么事情,不自觉就揪起了帕子。   她原本还准备了一肚子的柔情话想跟主子爷聊,然后借着天色不早的话请爷在自己这里用个膳,顺理成章的留下他来。   现如今府里头齐氏竟是独占了主子爷,哪怕是她身为福晋,一月也就在初一的日子才等到爷过来,回回都是盖着被子没几句话,有时还因为公务繁忙宿在了前院,即便福晋对大阿哥再有信心,可这么早就失了宠幸,她心里也有些发慌。   看着四阿哥毫不留情的要走,福晋再想挽留,可她心里有着自己做福晋的尊严,低声下气去求爷临幸简直丢人,沉默了几秒就随便拉扯出一个借口道:“是弘辉,这孩子新描了几张红,臣妾想请爷看看。”   “嗯,”四阿哥听说这个事就点了点头,“等会儿让人送到前院去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转身就离开了正院,看着方向,倒确实是往前院走的。   可福晋这会哪看得见,低着头就冷笑了一声,“有事,有什么事儿?去齐氏那里用膳就是正经事了?”   伸手就把巧晏给招过来了,“去,你去把刚刚的消息传到后院里去,让那些个人都听听。”   福晋一脸的嘲笑,开口道:“如今正主不去,位置白白的空在那,她们几个总该有人会动心思,想着陪爷出去的吧,齐氏那活生生的例子还摆在那呢,多好的机会呀。”   只要有人敢出这个头,福晋下了狠心,她真就想办法把人给捧上去,绝对绝对不再改了。   真陪着爷出去两个月,在塞外那个地方,天高地阔的,她就不信主子爷能不上手,只要碰了那就算是赢,到时候齐氏那脸上的表情呀,一定特别精彩。   福晋想着四阿哥回府时,东边人的神情,心里的火就慢慢消了下去。   ------   巧晏领着命下去,她可不敢直接去向人挨个传话,那是找死。   万一齐侧福晋后来回过味知道了生气要去盘查,巧晏还真不信福晋能护住她,正院死多少人了都。   她只偷偷叫来了一个跟自己要好的,在正院茶水间的小丫头,无意间提起了这件事,为了保密还特意让她竖起手指头发誓不告诉别人。   像在这个世界上,那最大的谎话就是这个“我不告诉别人”,凡是秘密,他一旦有两个人知道,那就不算是秘密了,更别说巧晏找的这个丫头还是个大嘴巴的。   等着过了一夜,别说是正院了,就是贝勒府满后院,那人人就全都知道,侧福晋这回不陪着出去的消息了。   可让福晋诧异的是,即使人人都知道,可后院还真个的就太太平平,一个人也没冒头,全都缩在自己院子里,个个安如鸡嘿。   这是怎么回事?   福晋在屋里头憋着气,怎么她现在就跟打了哑炮似的,满肚子的火力没找着地方发呀。   她这回是真盘算好,想好怎么帮人上梯子了,可人呢?人都跑哪去了?   还怎么回事儿?   李格格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鄙夷的看着福晋正院的方向,多少年了都,福晋使来使去怎么还是这三板斧,当谁看不出来,是准备拿她们当棋子用呢。   就真是一头猪,她撞了那么多个树桩子,也该学会绕道了。   福晋怎么就不想想,就齐氏那么一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人,她能留这么个好机会给她们,哼,多半是藏着坏挖着坑等别人跳去。   即便没坑,福晋这么撺掇着也准没好事!   李格格悠闲自得的坐下,端起一杯茶慢悠悠的品着,心里头满是得意,她这么一个聪明人,可不上福晋这个当。 第180章 同去   “主子, 宋格格前来给您请安来了,还带了礼,现在在院外头候着呢。”云雀走过来禀告道,神色还有些奇怪, 这不年不节的跑来干什么。   齐悦也纳闷, 只是白让人站外头等有些嚣张, 点个头就让云雀把人先给她带进来。   进屋一打量,宋格格现在穿着越发素朴了,就一身深蓝素袍子, 头上斜斜插着两根簪子,要不是脸在那撑着,说不准人家还以为这是府里伺候的嬷嬷。   1见着了齐悦,她那瘦削的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了笑,先给齐悦见了礼, 然后就让人把礼送上来了,其他东西倒还中规中矩, 唯独最上头一柄竹雕灵芝如意贵重,虽说价值不像是金玉那样昂贵, 可天然竹形雕饰灵芝, 这份雕工比本身价值要珍贵多了。   这可算是厚礼了,齐悦认真瞧了瞧宋格格,不知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府里她管过一段日子的事情,格格们的俸禄多少她是清楚的, 就宋格格那点家底,今天的礼都算是大出血了,一定有事相求才对。   她摇头就有些不想接受,“这怎么好意思收下,宋姐姐有话就直说吧。”   宋格格看着齐悦没像她想象的那样收下,知道齐悦谨慎,自己来意不说明白怕她是不会收的,为难了好一会才又复陪笑着求道:“其实奴才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才听府里下人说,侧福晋这是打算要去郊外庄子里住了?”   这消息传的,也忒快了吧。   齐悦感叹了一句,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很痛快的就承认道:“不错,过些日子就动身,你也知道,我身子一贯不耐热,去庄子里面好避一避暑热。”   听齐悦真这么说,宋格格脸上显然有些意动,嘴唇嗫喏了好几次,才下了决心,大着胆子开口求齐悦道:“京里炎热,您去躲躲倒确实对身子有好处,只是,奴才厚着脸想求一求您,不知去的时候,能不能捎带上二格格,奴才担心她小人家的也受不住。”   自打上回二格格从宫里回来后,嘴里就一直叽叽咕咕侧福晋如何如何,显然对齐悦充满了好感,既然如此,宋氏就想着说,齐悦去庄子里时,她不如也将二格格给送过去,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混熟了,长大了,但凡有事她自己一个格格护不住的,侧福晋总能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一抬手替二格格说句话吧。要是感情再好些,求着侧福晋帮二格格挑个好人家,不用她多费心,只要略说句话就成,总比她这个连主子爷面都没见上的人要好些。   以往齐悦虽然是个侧福晋,可府里总还是有人觉得她站得不安稳,直到三阿哥出生以后,宋格格才敢青天白日的过来请安,只觉得齐悦这个侧福晋的位置是到现在才稳固下来了,最起码人家边上养着儿子呢。   她是没有再得一个阿哥的命了,可是在这个年头,没有亲弟弟撑腰,哪怕是贝勒家的格格,那嫁出去腰杆还是有些不硬气,以后夫妻不和睦,谁来替她们撑腰呢。   宋格格自己生不了,眼神就放到了府里头,大阿哥那是甭想了,福晋看管得跟眼珠子似的,别说是靠近了,就连见一面都难,一直呆在正院没出过门。   二阿哥那边呢,人家有自己个亲生的姐姐,再加上他额娘李格格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宋哥哥想想就发憷,不敢也不想去巴结。   思来想去,唯一的希望就到了三阿哥身上,如今他亲姐姐三格格年纪小,还不知道弟弟的好处,素日相处肯定不会让着他,这就正正好能让她的二格格伸进手来,做出个姐姐的表率帮衬着。   肯定能得他们的喜欢,一来二去,这感情不就熟络了。   打定了主意,宋格格就没再藏着掖着,总得在侧福晋面前有点用处不是,光送礼怕人还不一定同意,就悄悄提醒了她一句,“这说来也奇怪,像您去郊外这事儿吧,您不说我们该是不知道的。可不知怎么的,这消息就从正院里传了出来的,福晋都没让人去管。”   话说到这里,就不用再多说了,相信齐悦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消息后头,藏着福晋的一双手。   又是福晋啊!   齐悦都有些麻木无力了,怎么就能跟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时不时跳出来蹦哒蹦跶,别提有多烦人了,前段时间她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闹起来了?   知道了消息,她看着宋格格的目光就温和了很多,好歹能有个人报信,看来她还不算失败。   齐悦借着喝茶低下头,遮掩住自己眼里的火气,老这样下去,她都想把福晋给架空算了,省得她一天到晚的瞎折腾。   要真是这样做,那她以后在府,还得团结更多一部分同志才行,当即就抬起头朝宋氏说道:“二格格想去自然好,只是庄子那地方大,单就带上她多危险,不如宋姐姐同我一起去,也好照看住二格格。”   “这,这怎么敢?”宋氏听着话反射性就想推脱,带个孩子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还捎上她,侧福晋就不问问四阿哥,自己就做主了?她就不怕主子爷生气吗?   这都算是擅作主张了,府里有谁不知道,四阿哥最烦的就是有人做他的主,侧福晋她怎么敢呢?   “那有什么,就这么定了,不过就是去趟庄子嘛。”齐悦无所谓的摆手,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郊外可有一大两小三个庄子呢,地方连在一起别提有多大了,往那里面塞个宋氏和二格格那是绰绰有余,真要是走起路来,走上半个月都不一定能碰得着面,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随便挑个小庄子,把人一塞就成了,她们过她们的,自己玩自己的,真要想见面了,再让人请过来不就好了。   齐悦一点都没把这个放在心上,这样的态度,让宋哥哥心里再怎么忍耐,也还是忍不住的艳羡。   这也实在是太得宠了,怪不得福晋看着难受百般折腾,就是她自己事先已经做好准备,不打算再要爷的宠爱了,可看到这,还是眼红。   她怎么,怎么就能这么得宠?   ------   宋格格心情复杂的走了,原以为后院能有怎么大胆子上门的就只有她,不想下午的时候,小院悄悄的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这么说,你也想跟着出去?”齐悦对面前人的态度那可比对宋氏要亲热多了,毕竟她们是之前一起合作过来着。   没错,面前人不是别个,正是帮衬了齐悦许多的英氏。   英氏闻言就坚定的点了点头,她进府来就没怎么求过齐悦,这还是她的头一回。   在知道侧福晋要去庄子后,英氏脑子里就不停的闪过这个念头了。   在宫里,在府里,她熬了这么多年都没得意过,真论起来,她比宋格格还要可怜。   连一天的宠幸也没有得到过,空荡荡的小院里,只有她同丫头翠儿两个人住着,其余一个人声也没有,到了晚上,院子里静得都让人觉得可怕。   与其这样,倒不如去乡下走一走,逛一逛。若是可以,她甚至还想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在庄子里待下去。   毕竟自己是贝勒爷的女眷,说出去哪怕是个侍妾,那也够格让人畏惧了,比在府里拿个半主半仆的尴尬地位要好得多。   英氏了解齐悦的为人,知道哪怕自己真的到了乡下,可碰见了难事求一求侧福晋,这位主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总能对她伸把手的。   也确实如她所想的那样,齐悦虽然不理解英氏提出来的要求,可还是应允了,让她回去悄悄的收拾东西,不要大张旗鼓的,等到时候她出门就把人一起给带过去。   齐悦看着英氏那带喜意的脸,心底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的罪恶感,毕竟,哪怕不是她自己有意,可是间接的、无意的,她自己还是在英氏那注定孤独的身上推了一把。   她没有办法给英氏孩子的承诺,也不可能给英氏送去四阿哥的宠爱。这两个,他都不会松开让出去的,所以英氏这会一求,她就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总算是能帮她一把,齐悦心想,她也只能帮这点忙了。   送走了人,等到了晚上,齐悦看着四阿哥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好,心底头摇头晃脑的叹气,这些个男人呐,都不是好东西!   在用膳的四阿哥平白无故就打了一个激灵,转头望了望安静低下头夹菜的齐悦就奇怪道:“怎么好端端的打哆嗦,像是有人在背后念我似的?”   “不会吧!”齐悦无辜的眨巴眨巴她那双大眼睛,用手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   ヽ(*。>Д<)o゜   “是谁干的,怎么这么大胆!” 第181章 舍不得   齐悦的行动力向来很强, 没几天就把东西给全收拾完准备要出发去了,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四阿哥都恨不能上手抽她屁股一顿,就这么想离府?   他没给人好脸色,神情晦暗不明的看着小格格, “你这是打算明天就启程?”心想着, 要是敢承认那今晚小格格就甭想睡了。   齐悦看着四阿哥头顶上的黑气, 她要是真承认就是个大傻子,打个哈哈就挽着四阿哥胳膊道:“那哪成,怎么也得等到七月旨意下来不是, 我哪舍得四哥一个人在房里。”   这还差不多。四阿哥实在是好哄,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只是他忘了,齐悦话里说是说的七月里,可她也没说是七月初还是七月末呀,等着旨意定了七月初六要出巡, 那初四的时候,就有人在那蠢蠢欲动起来了。   等四阿哥下朝回到院子里, 只见好些行礼全都给一箱一箱的收拾好摞在院角了,一进屋里, 小格格左手抱着札喇芬, 右手抱着弘昭,娘仨齐齐转头望着他,札喇芬被她额娘一推,直接就跳下来张开双手跑到四阿哥身边,激动的不行:“阿玛, 明儿咱们就去外面是不是。”   面对这么一个满怀期望的水灵灵软乎乎的小闺女,四阿哥能说不?   瞪了一眼坐在榻上笑着看热闹的幕后黑手,就蹲下身子把小闺女给抱起来了,“没错,咱们明天就动身,阿玛带你们过去。”   成了!齐悦心底伸出俩指头比了一个胜利,这时候就发现有孩子的好处了,大人碍着脸面,不能做的撒娇打滚,孩子使出来绝对能行。   ------   初五早上,齐悦不用人叫就自动醒了过来,她激动一晚上了都,在床上就赶紧催促着四阿哥快点儿起来,天都不早了。   不早?四阿哥抬眼望了望才泛白的窗外,不用看钟表,就知道现下估摸着才五点多,像以往这种时候,小格格八成还躺在床上做梦呢,哪像今天似的,气得他牙痒痒,一翻身,就把人给压在底下。   外头云莺本来都让人去准备铜盆伺候人起身洗漱了,听到里头这动静,得,回去歇着吧,多半还是老时辰起床,早着呢。   果不其然,等着她再次听到里头叫人,那时辰都到八点多了,正好对上平时侧福晋醒的时候。   进去时屋里气氛古怪,四阿哥穿好了衣裳神清气爽,齐悦则好好的躺在床上用被子遮着身体,见着了人过来就先让她拿了里衣,放下床帐子换一身衣服。   四阿哥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一看就知道今儿的心情好,还有耐心让底下人去瞧瞧侧福晋要出门的马车,给里头多铺一层垫子。   等着人领命下去了,四阿哥还特别贴心的问着帐子里头人,“早膳预备着要吃什么?”   “吃什么?吃肉!”齐悦磨着牙,一边系衣襟扣子一边就探出了头,叫来云莺就交代她去膳房,把往常的粥点面食撤下去,也不要喝什么牛奶,换香梨渴水,大早上的解解腻。   就普通的面包子中间劈开拿炉火烤一烤,再把前段时间进的卤牛肉,挑着三分肥,七分瘦的用刀细细剁成末子,含着肉汁夹进去给她送上来。   嘴上说用刀剁肉,眼神还直往四阿哥身上横,显然是意有所指,只怕想吃的,不该是牛肉才对。   太黄涩了!   最起码有三天,她自个都不想在桌上看见什么牛奶了,腰那块连劲都使不上来,本来还打算去庄子上骑马的,这一下折腾的,她都不敢做什么剧烈运动了,要不是人肉不能吃,齐悦都打算咬一口解恨。   因此,一直到从府里出发,齐悦都没怎么露面,直接就坐上了马车,宋氏带着人和英氏想去请安都被拦了下来。   云鹤还特地出来跟她们解释了一通,倒不是侧福晋有意,只是正好昨天吹了风早上身体不大舒服,请她们放心,侧福晋说了,等到了庄子里再见面也是一样,让她们好好在庄子里歇着。   齐悦是一人给安排了一个小庄子住着,谁也别打扰谁。   庄子地方算是大的,路也很平整,马车一路上驶过去,倒有点像在官道上走的意思,平平稳稳就驶到了院子里,要下车时齐悦都没感觉有多颠簸。   三阿哥早就被晃睡着了,她没敢折腾他,只拉着札喇芬两人下了马车,还好有这个丫头捧场。   小孩子新到了一个地方,往往有两种表现,要么就是怕生缩在自己亲娘边上,亦步亦趋,轻易不敢动弹;要么就是图新鲜,激动万分的叫嚷着到处跑。   齐悦自然不希望自己的闺女是第一种,可是在今天这种特殊时候,她也不想自己闺女是第二种,被人拉着手在院子里到处跑,只觉得她自己那原本酸痛的地方更酸痛了。   赶紧求饶举手投降,才第一天呢,缓缓吧。强行镇压了小魔头才有空打量自己住的这个院子。   前厅后舍,约莫有十来间房子,大小跟府里自己住的差不多,不过在装饰上就显得有些粗糙比不上了,想想也是,贝勒府那是内务府专门建造的,皇家宫廷手艺,跟乡下私人的自然不一样。   里头摆设什么的都已经换上齐悦在小院家常惯用的东西,见齐悦同孩子们适应良好,四阿哥这才放下心,生怕养尊处优的小格格几个人待不住。   念叨的齐悦都有些受不住,强行推着人就往外头走,她这回可是来郊游的,头上顶着个班主任还玩什么,赶着就催人回府去了,“知道四哥事情多,等会是不是还有差事立等着人去办,快别拖延了赶紧去吧。”   小没良心的!   四阿哥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这会催的急,刚刚怎么还舍不得,“回就回去,到了晚上一个人睡可别自己闹着要回来。”   话是这么一说,可走之前还是留了二十个府里的人让仔细守卫着庄子,虽说离驻守处近,可难保庄子里有什么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或偷或闹,有人守着安全性高些。   安排了一大通,才骑马回了城办差,起初人忙起来时还不觉得,等着四阿哥晚上回到府里,才发现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以前也没觉得屋子这么静,床边上这么空呀?翻来覆去总觉得是少了些什么,睡觉似乎都有点不踏实。   望着有些陌生的帐子顶,四阿哥只觉得心里凄凉,说不准小格格这会在庄子上玩得不亦乐乎,别说睡不着了,指不定人都还没睡呢。   外头守夜的苏培盛都被里边动静给惊醒了,揣测着主子爷的心思大着胆子问了声,要不要把侧福晋给请回来。   四阿哥没回答,他可还记得自己离开庄子时放的狠话,要是把人接回来,那不就承认舍不得的人不是小格格,而是自己个了吗。   真要是这样,某个人的尾巴能高高的翘到天上去!   闭着眼睛半睡不睡的,好容易才熬到了大天亮,四阿哥打定了主意骑马就往庄子那边赶去,速度快的后面苏培盛都快追不上。   正好齐悦换了新地方睡的也不熟,大早上起来正在那吩咐人点菜呢,就看外头一阵的磕头声,四阿哥走路风似的进了屋子,脸色还不大好。   诶,四哥怎么来了,还没等她打一声招呼。   啪!   四阿哥上前亲了一口小格格转身就走,动作利索的不行,一句话都没说,一个眼神也没往人身上瞟。   ???   齐悦她自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捂着脸傻乎乎的看着那还在摇曳,抖动个不停的房门,心里头大大的疑惑,刚刚进来的那是谁? 第182章 大将军   齐悦看着围在自己个边上的丫头在那一个劲的偷笑, 哪怕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会也明白刚才进来的那位的的确确是四阿哥,咳嗽了几声就强撑着脸上的羞臊道:“一个个笑什么呢?还不赶紧去把三格格叫来用膳。”   笑什么笑,没见过秀恩爱的吗?   等着屋里的人都退下去, 只剩下她一个了, 齐悦才敢悄悄用手捂着脸, 磨蹭着刚刚被四阿哥亲的那块地方,奇怪,明明亲的是脸, 怎么自己心却在那扑通扑通的狂跳,跳得她脸都红了。   四阿哥骑着马一路奔驰就要回城,在马背上想起刚刚小格格那张诧异的脸,他就想笑,可多久没见着悦儿这个样子了, 自己这一下动作,准保能让她心里嘀咕个三五天来, 让她撇下自己单去庄子里舒服。   难得做了一回恶作剧,一路上四阿哥的心情都好的不得了, 直到入宫时, 脸上那都还带着笑。   十四阿哥也在跟着皇上出巡的名单里,这会儿就跟要去的几位阿哥乖巧的站在殿里等候召见,按着年龄顺序,他排在后头靠着门。   一听见动静扭头就看见他四哥进门时的那叫一个心情好啊,当即就拉着十三在那儿咬耳朵了, “嘿我说,四哥这是打哪儿捡着钱了?这么高兴。我额娘生日那会都没看见他脸上笑成这个样子,跟朵花似的。”   十三怎么可能跟着十四一起背后嘀咕他四哥,他又不是十四这个笨蛋。   十四是四哥的亲弟弟,再怎么说话,打着骨头连着筋呢,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亲兄弟,再胡闹打一顿也就过去了,他们亲额娘在上面看着呢,不会闹到哪里去。   可他不成,自己毕竟跟四哥还隔着一条距离,万一要是说错了话,失了分寸就不好了,所以这会十三眼皮子都没搭理十四,只安静的站在位置上,用眼神示意十四别说话了。   没趣。   十四斜眼瞥了一下他这个十三哥,只觉得人胆子忒小,怕什么?他一没骂人二没捣蛋,大不了不过就是四哥一顿打,自己也不是没挨过。   看着因为他刚刚动静扫过眼来的四哥,心里还在那哼唧,这脸变得还真快,刚刚还笑呢,一进了殿唰就给收起来了,挪着脚转身就去找八哥聊天去了,还是他八哥好,说什么都能有个回应,不像别的木头似的。   四阿哥一进殿门,就看见他亲弟弟在那跟小狗似的东撵西跑,整个殿里就属他最闹腾,看得他自己脑门青筋都在抽抽,恨不得把十四揪过来教训。   就你身子底下长脚了?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在那站着,你倒好满大殿撒开欢的转悠,要不是因为这会是在汗阿玛的宫里怕闹出动静,换了其他地方,四阿哥都想立刻上手揍他一顿。   不怪他不讲理,实在是只有揍完人之后,跟十四说话吧,他才能好好的听,讲的道理才能理解,实在是气人。   这回出巡,太子依旧留守宫中监理国事,汗阿玛只带了其他几位阿哥去塞外,七弟腿脚不好,一般是不会带他出远门,九十十二这几个阿哥呢一向不受重视,也没有带上,人员其实跟去年的相差不大,唯独让四阿哥有些意外的是,十五十六这两个小弟弟今年难得也被应允跟着去了。   一个八岁,一个六岁,都还小呢,四阿哥探头一看,眼睛就又瞪着十四去了,俩弟弟加起来才跟他一样大,这会儿都还能有模有样站在那里,这小子连弟弟们都不如!   ------   京郊外,庄子里头。   第一天由于某种说不定的原因,齐悦身上劳累,就没陪着札喇芬怎么逛逛,这到了第二天休整之后,总算是有了精神。   郊外这三个庄子里,种的东西倒不是太多,这地方原本就是四阿哥计划着跑马用的,没指望他们能有多大收成,他在关外还有地呢,只是让种点果蔬,送到府里尝个新鲜什么的,也算是有点出息。   庄子里有两个村子,村头是四阿哥的家下人担着,名义上也属于是齐悦的奴才,他自打知道侧福晋要来这里,那激动的早早就给准备了起来,就想讨侧福晋幻想,只要这位主子一高兴,那赏下的东西他干几十年的村头可都挣不上。   这会儿见侧福晋说是无聊,想参观村子,那是一万个答应,赶紧就陪同着,自己先引路一一给介绍去了,说是参观,可其实他底下早就安排好了,就不信还真能把原生态的展现给齐悦她们看。   齐悦自己对这些吧,也是心知肚明,领/导下来不都这一套吗,擦桌抹地修剪园林,拍掌欢呼戴红领巾,她就不信这个时候的清朝村子里,那人都能穿得干干净净的,全都闲的没事坐在道上弯腰等着她见面。   大家的演技实在是差得很,就说那边那个抚须子的大爷,眼睛能不能不要一直往角落的锄头上看,您都快把须子给薅光了,您知道吗?   还有那俩像是在交谈的亲热母女俩,你们嘴巴倒是张一张啊,就这么闭着嘴巴还和和乐乐的点头交谈,用的难道是意念吗?   道边上那屋子里,窗户纸簌簌的抖动着,她是得有多瞎才能看不到,那几个拼命贴在窗户上都快把窗户纸顶破了的几个孩子。   齐悦抽动着嘴角,只觉得古代的应付工程真的是好古代。一时间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刚说要回府,突然间就听见远处一声凄厉的喊叫,循着声音走过去,札喇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原来是一只小狗,被绳子捆着丢在后门口,在那死命叫唤。   狗是真的小,顶多才两个拳头握一块那么大点,毛发黑黄,沾染了不少泥土显得脏兮兮的,同一般见到的土狗不大一样,毛发上有些奇异,四个脚和肚皮那倒是白的,尾巴尖上也有一团白。   村头看着就急着往屋里头叫嚷了一声,“四娃你个小兔崽子,不早说让你把狗带里头溺个死,你撇门口干什么。”   这话有些不大好听,跟着的王以诚上前就骂了村头一句,“嘴放干净点,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当着主子面说什么死的,他看这个村头是想找死。   村头被训得慌了张,赶忙在弯腰解释道:“回侧福晋,奴才这是……这不是存心的,实在是疏忽了,这狗就是这家大黄狗给生下来的,因为晦气,所以奴才才不敢让您见着,打算把它给处理喽,四娃就是这家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   齐悦有些闹不明白,土狗还有什么晦不晦气的?   这……   村头用手指了指小狗的脚,“您瞧瞧,它四脚发白,尾巴带丧,它不吉利呀。”   札喇芬虽然听不太懂,可看着村头那表情也知道是不想让她碰这条狗,拉着她额娘就在那撒娇,“要,要狗。”   一听三格格怎么说,村头的脸当场就耷拉下来了,真要养狗,您干嘛非得要这一只呢?   宫里头什么好狗没有呀?什么京师狗、哈巴狗、周周狗、小种狗、顶毛狗和狮子犬,那都多的是,何苦非要这只土狗呢?   见村头脸上的犹豫,王以诚上前啪一下就把挡在前头的他给推开了,你话怎么就这么多呢,没见着小主子要养,你还在那推三阻四的,活腻了吧?当即就上前将狗的绳子给解开了。   他是念过书的,这会儿就赶紧在齐悦面前笑道:“回侧福晋,那都是乡下人没见识胡说的,您瞧瞧,这狗四蹄踏雪,尾带绣球,好兆头,是条好狗!”   瞧瞧人家这说的,要不怎么能当上四阿哥边上伺候的太监呢,要不是苏培盛使坏,说不定这会都能爬上副总管了,这话一说,就把村头刚刚那些全给比了下去。   齐悦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就点头,“嗯,既然如此,那就把它带下去洗洗,洗干净了再带到院子里去。”   说完就抱着札喇芬,哄着她回院子等着去了,眼下可不敢让闺女碰它,太脏了,万一有什么小虫子小虱子小细菌的,简直危险。   底下人把狗洗的是干干净净,齐悦又亲自上手检查过了,才敢放手让札喇芬靠近,一边儿看,还一边叮嘱人,“别让三格格脸靠近它,摸完了狗赶紧去洗手。”   这狗其实刚出生都还没满月呢,许是之前养大的脾气,这会儿一点都不怕人,嗷呜嗷呜就在那叫嚷着,可在它的小脸上根本不吓人,相反看着还挺憨实,   明面上叫着不让人碰吧,可等着札喇芬伸手到它身上一抹,那肚皮就翻过来摇着尾巴享受去了。   这个性子,一看就知道是色厉内茬。   齐悦还在那儿思考,要给人取个什么名呢?就听见闺女先在那叫起了大将军。   嘿,她把闺女给抱起来了,“这个名字可不行,哪怕叫什么小黑、大黑、乌梅都好,打哪儿想起来的叫大将军呢。”   话说这名字札喇芬是从哪听来的?她自己才多大呀,怎么就知道大将军了?   齐悦好言好语的劝着想让闺女换一个,可札喇芬是铁了心不改口,执着的冲着小狗喊大将军。   拗是拗不过她的,齐悦看着她姑娘都想叹气。   好闺女,你这会儿叫不要紧,可以后你十四叔,他在外头有个称号叫大将军王呀,噢,你这会养条狗也叫大将军,到时候一叫,你是叫你十四叔呢?还是叫这条狗?   就她听四阿哥说起的十四阿哥那个脾气,齐悦心想,光冲这个名字,这俩迟早都会打一架。 第183章 马大爷   自从有了大将军之后吧, 齐悦明显就感觉,她自己在札喇芬心里的地位算是降低了。   以往小家伙一起床,那是急急忙忙就跑过来找她额娘撒娇去了,可现在呢, 大早上一醒来就嚷着叫大将军, 跟着它一块在院子里玩闹, 直到晚上上床了才放下。   要不是三餐都跟着齐悦吃,只怕都记不清自己还有个额娘在。   齐悦坐在炕上,一边照看着在她里头来回翻滚的小泥鳅弘昭, 一边跟福嬷嬷抱怨,以前她有时候还嫌弃札喇芬太黏糊了,没有她的个人空间呢,可等人一离开吧,又觉得自己这个个人空间好像偏大了点, 偏静了点,真奇怪。   福嬷嬷笑着没说话, 这还有什么不明显的?您这个当额娘的吃醋了呗。   可话又说回来,齐主子您自己不也喜欢那条狗吗?   紧赶慢赶的让丫头们给它去做什么狗窝睡垫子的, 还在那兴致勃勃要去设计什么狗衣服, 要不是七月里天气热,指不定就做好给狗穿上了,母女俩都那么爱这条狗,谁能说谁呢?   她是不打算掺和进去了,万一闹起来, 两边不是人。   见着福嬷嬷不搭腔,齐悦自己光抱怨没人应也无趣,说了一阵就准备停下来,正好就见着故事主人公——札喇芬蹦跶着红红火火跑了进来,跟她额娘报告说是大将军饿了。   “饿了找你额娘干什么,我又不管它的饭。”齐悦没好气的回了札喇芬一句,因为这个想起她来,她可一点都没觉得高兴。   嘴上说着狠话,可到底还是松口,让人去厨房那边给准备点什么软骨头,小骨头的,煮熟了给大将军送过去,别真饿着了。   看着闺女欢呼一声又哒哒哒的跑了回去,齐悦心里暗暗磨牙,不能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她在札喇芬心里的地位怕是要保不住!   叫过王福来,就让他去把跑马场给预备起来,小狗怎么了?她额娘还有马呢,到时候骑马溜达一圈,肯定能把小闺女的心给勾回来。   这马还是前些年跟四阿哥去塞外的时候送她的,后来因为生产的缘故没怎么骑,可照样还是好好养着的,这回齐悦来郊外时,特地就把马也给带上了。   负责照料齐悦那匹马的,就是小太监魏庆喜。   早几年他看着出去那会儿的齐悦得宠,人就想投过去,跟王福来套过几回近乎,到后来眼见着齐悦做了侧福晋,那就赶紧求爷爷告奶奶的,干脆利索就把自己给调过去,专门去伺候侧福晋这一匹马。   当时其他当班的小太监都笑他傻,侧福晋都多少年没骑马了?就是他过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   可他师傅倒是夸这小子,赌性大,是个人才。   不管干什么事儿吧,能狠下心来赌一赌的人,虽然有一半儿会输,可他娘的还有一半能赢啊(杜撰,大赌小赌都是赌,请不要学),总比那些个一辈子不敢赌的人,他几率要高得多。   再加上他师傅收魏庆喜是当收尸的亲儿子养的,那关系是真亲,哪怕魏庆喜真离了当班处,搬到养马房,这关系也没给他断了。   时不时还拿点什么零碎小玩意儿,去瞧瞧他这个徒弟,陪着说说话,免得老是跟着畜生,忘记自己是个人。   他在府里是负责跟主子出门的,这回也跟着齐悦到了庄子里,见早上天气好,又没什么差事,就晃晃悠悠准备去养马棚子那瞧瞧他这个徒弟去。   拿着自带的小茶叶荷包出门的时候,边上的人还笑他说,“老周,怎么着?又去瞧你那亲儿子?我看你干脆呀,再收一个吧。庆喜起不来了,你再这么帮着,只怕你连这点儿碎茶叶都喝不起,哪有师傅看徒弟还自带口粮茶呢。”   呸,周太监听这话就往地上啐了一口,“我乐意,关你们屁事!”   “嘿你瞧你这个脾气,我们这可是为了你好,如今狗大爷吃香,马大爷出头的日子那得排到什么年间,生肖都快轮不上了。”   这话说的,周太监自己听着心里也有些没底儿了,从里边听到的消息,确确实实如今在侧福晋院里,宠着从农户家里捡来的一条狗。   听说爱的什么似的,小厨房采购的人大早上就跑去现宰了好几头牛羊,拉回去拿骨头喂呢。   心底发虚,可他在外人边上从不露怯,这会哼一声就犟嘴,“生肖轮回转,指不定哪天就轮到马大爷得意了。”   说完也不等旁人的反应,自己个急匆匆就往外头走,等到了马棚那边儿,孤零零一个小屋子挨着茅草棚,小徒弟在那吭哧吭哧刷着马,心里不落忍,一张嘴就把自己实心话给说出来了,“要不师傅去给你求求,咱换个爷伺候吧。”   没办法呀,周太监一路过来都瞧见了,这养马棚除了马叫声,连人喘气的都听不见一个,要不是上头太阳明亮,他走着都瘆得慌。   魏庆喜见着周太监还挺高兴,赶紧放下马刷从棚子里钻出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拍打就去端椅子请人坐下,又去拿柴火烧茶炉子给他师傅喝茶。   早些年跟着他师傅那会儿吧,人养的还胖一些,现在身子骨明显就瘦许多,看着周太监都心疼,开了腔就准备让魏庆喜去学养狗的活。   魏庆喜睁着眼有些哭笑不得,“我这哪是瘦了?师傅你瞧瞧,我这是抽条,个子高那么老些能不显着瘦嘛,虽说养马是不吃香,可这匹是主子爷送给侧福晋的,伙食比我都好,我傍着它,我能饿着?”   再怎么说,有侧福晋这块招牌在,魏庆喜去领东西,谁敢扣着不给呢,不怕他闹起来,招来大王小王两位公公,那都能拿鞭子抽死他。   魏庆喜知道自己这位师傅养了他十来年了,又是老乡,那感情做不得假,是真关心他,可是吧,他心里确实有底气呀。   主子爷每年都会跟着皇上去塞外出巡,前年呢,是三格格出生把侧福晋耽搁了,今年是三阿哥出生把人给耽搁了,可总不能明年,侧福晋又生一个耽搁下去吧。   就就是真生下一个,他也不怕,有能耐年年都生一个小主子。   要是年年都生,别说他了,主子爷都得把人供起来,那就真成了爱新觉罗家的活菩萨了,他赌输那是一个心服口服。   要是不然,往后多少年,侧福晋总能抽出空当跟着主子爷出去不是,那出去还能不带上马?还能不出去溜溜?   这马跟他养了这么长时间,也就认他一个,到时候可不就把他显出来了。   魏庆喜他三岁被卖,五岁净身就进了宫,在宫里熬了十来年,现在年纪也才二十岁,他等得起。哪怕再等个二十年,也才四十岁,跟他师傅差不多岁数,他怕什么,好日子在后头等着呢。   “好!好小子!”周太监死命拍打着魏庆喜,只觉得自己这个徒弟是真拼着一口气,他是挽不回来了,只盼着真就如这小子这样想,这口气要是成了,那是真出息,可要是没了,人说不准都会跟着去。   他刚想到这,就听见茶炉子噗嗤噗嗤响了起来,茶壶盖在那都挡不住水汽涌出来,声音把周太监自己都吓一跳,这可真是,不早不晚的,水开了嘿!   话音刚落,魏庆喜准备去提茶壶呢,马房外头就传来了一声叫唤,他耳朵动了动,惊讶道,“是三喜。”   这个三喜就是齐悦院子里的太监,因为跟魏庆喜两人名字最后都带了个喜字,关系比常人就更亲近一分,像往常魏庆喜那缺了什么,都是悄悄拜托三喜,借着侧福晋的名头陪他去要东西的。   这会儿一听声音就知道人了,笑着扬着脸赶紧就迎了上去,“三喜哥,什么事儿还让您跑一趟。”   “好事,齐主子说下午要去跑马,你可赶紧把马给预备好了,指不定你小子今天还能得赏呢。”三喜笑道,他从王福来那得知了消息就赶紧跑过来报喜来了。   嘿!   周太监听着就高兴,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愣是没觉得哪疼,真像这小子说的,齐主子还真就想起马来了。   等着魏庆喜千谢万谢的应付完三喜,回头就见他师傅笑眯眯着起身就要走,“小子好好干,在主子面前好好的露露脸,给咱们争争气。师傅这儿不耽搁你,快去吧。”   一边笑,一边还哼哼唧唧的回了前头当班房里,之前几个调侃他的还在屋子里呢,见着他在那哼就笑了,“这是怎么了?乐成这样?”   “怎么了?马王爷他今儿开了眼,又重新站到小个子脑门上了。” 第184章 骑马0   魏庆喜把马刷了一遍, 打理得干干净净才牵着马到了地方,等了一盏茶时间,见着王福来亲自过来,就赶忙上前去给他请安:“王哥哥好, 您吉祥。”   要不是因为王福来现在的年纪也才二十多岁, 脸又显得嫩, 别说是叫他哥哥了,叫他爷爷的都大有人在,多的是想做他干儿子, 干孙子的。   没办法,人家如今的地位,那到外头都是爷。   贝勒府伺候主子爷身边的几个亲近太监暂且不论,单就在这后院里头,福晋那得意的是常顺常爷, 侧福晋院呢,是大王小王两位爷, 就这仨人,到哪儿都能吆五喝六得上脸面。如果没什么意外, 往后他们就是贝勒府后院太监的顶层了, 你说谁能不巴结他们呢。   “原来是你小子,我说三喜他怎么好端端的不让底下人跑腿,自己倒接了苦差事跑去干传话的活。”王福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魏庆喜,他是知道三喜在外边搞的那些动静的,不过他也清楚, 魏庆喜确确实实养着侧福晋的马,这才没拆穿了三喜陪着人去领份例。   换了别人敢拿着侧福晋的名头在外头招惹,他先一步就能解决了人去,哪像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呢。   这会儿看了看那一匹枣红马,王福来不由得就赞叹了一句,“养的不错,你小子还真是耐得住。”   魏庆喜赶忙就打蛇随棍上,笑道:“这还不都多亏王哥哥素日的照料,不然我哪有这福分赶上今天这一遭不是,我得谢谢您。”   “打住打住,我这儿可没工夫跟你客套,我说马现在能不能骑?你给我个准话。”王福来板着脸没接魏庆喜的夸,他要真想听奉承,外面多的是人给他吹,哪用得着现在1。   魏庆喜要是看不见他这个脸色就有鬼了,当即就拍着胸脯大声承诺道:“您放心,马养的好好的,肯定能骑。”   那就成了,王福来点点头,又左右仔细检查了一番,看东西真都已经准备齐全,这才回了里边禀告给齐悦。   齐悦那才喂饱了弘昭哄他睡觉呢,这孩子乖得很,一点都没有姐姐那么淘气,不声不响的躺在悠车里砸吧嘴。   又哄了一会,见着弘昭闭上眼睛像是熟睡了,齐悦擦把人交待给福嬷嬷照看,多亏了有福嬷嬷这个贴心人在呀,齐悦感叹一句,有她老人家帮忙省了自己不少心。   一点都不带担心的的自己个抱着札喇芬就带她去外头,好让她瞧瞧,自己这个当额娘骑马的飒爽英姿。   “把大将军也带上!”札喇芬在齐悦怀里扑腾,才不肯乖乖就范,眼睛直往地上看那条小黑狗。   带吧带吧,等会见着马,看你还记不记它。   齐悦朝云雀使个眼色,让她把大将军给抱起来跟随着一同过去。   ------   跑马的地方其实是一块修整平整的草地,像大的石头和隆起的土块早就被人给铲除了,修理得很平坦。   虽然不及塞外那一望无际的大,可在京城这地方算是难得了,除了一个小太监牵着她的玉骅外,另外边上还有五个侍卫也带着马在边上候着,齐悦在庄子上骑马的时候,他们得在后面跟着,免得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领头的那个,就是常在四阿哥身边的额图珲,他性子沉默寡言,向来不爱多嚼舌根,做事勤勉,想来也是因此,四阿哥才派他带领众人留在京城的。   札喇芬原本还一直扭头看着在云雀怀中的大将军,可等着到了地方,看见齐悦的那一匹玉骅,整个人都震惊了,睁着圆咕隆咚的眼睛直望着马儿不说话,好几秒才抬头跟她额娘感叹道:“好大的狗啊!”   倒不是札喇芬认不清马跟狗,实在是她才第一回 见着马的全貌,像以往上下马车,那都是被人用披风盖住了脸,直接给抱进去的,生怕漏出来一点半点,吹了风回头惹了风寒。   也就是说,直到现在她才真正见着马呢,同样的长脸四脚大尾巴,不外乎她会认错。   被齐悦远远的绕着马看了好几圈,又盯着大将军死死看了好几眼,扬着她那小脑袋瓜子就笃定道:“准是大将军的额娘。”   齐悦只恨现在没有个什么录像机,能把闺女这傻里傻帽的话给当场录下来保存作纪念,要不然她以后借着这个录像,能不带喘气的嘲笑札喇芬六七十年。   忍着笑摸摸闺女的头就给人解释,“这可不是狗,这是马,能骑的,让额娘骑给你看。”   说完就蹬腿上了马,小心翼翼的先由人牵着马绕了几圈,才自己拉起缰绳,试探性的小跑起来,随着哒哒的马蹄声,齐悦就看见自己闺女的嘴巴越张越大,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计划看起来很成功啊,齐悦心想着,自己不由得直起了腰加快了速度,拉开了后面跟着的侍卫一大块距离,瞧瞧她这速度!   可在后面跟着的那几个人相互用眼神望望,各个都觉得无奈,怎么你说侧福晋跑得还不如他们走着的速度快呢?   要不是死命拉着绳子压着马速,刚刚他们都能把侧福晋拉下一大圈来,这会一个个控制着身下马的步子,脸上还要装出努力追赶的样子,就怕在侧福晋面前露了相。   等着好不容易,齐悦在札喇芬的惊呼声中意犹未尽的喘着气下了马,后面那五个人背后汗都快湿透衣服了,太累了,这可比赛马累多了。   可齐悦自己是一点也不知情,刚在马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轻风,只觉得身心都舒坦,自己骑马可算是过足了瘾,自我觉得下次都可以跟四阿哥比比马速了,心里异常之膨胀。   下马后如愿以偿的在自己的闺女眼里看到那崇拜的眼神,还前后左右的围绕着自己,齐悦在心里比胜利,她可算是又夺回了在札喇芬心中的第一名,不容易啊。   回去时还写信跟四阿哥得瑟,将自己的努力全写在了信上。   许是开心的事从来都不会孤零零一个人出现,总是成群结队的来,齐悦才让人拿了信送过去,没搁下笔就听见外面王以诚回来禀报,说是齐府二爷带着恒哥给她来请安了。   倒不是王氏不肯来,只是她又有了身孕,才两个多月,没人敢让她出门,更别说是坐马车了,只能将恒哥交代给他那不靠谱的二叔,让他带着来见见侧福晋这位齐府目前上数三代,下数三代里最能耐的小姑。   郊外的庄子,就不像是在府里那样讲究规矩森严,什么外男不许入内,什么男女有别等等,毕竟庄子里老大是齐悦呢,谁敢跟她讲礼法,她就让这个人关到小黑屋,把古往今来礼法都给抄一百遍去,有生之年是甭想出去了。   侧福晋想见见家里人,你说谁能拦着呢?这也犯不上去拦呀是不是。   没瞧见院里唯一一个可以劝得上话的福嬷嬷都闭着眼睛装背景墙去了,   再者说,主子爷那么宠侧福晋,多半还有他在后头给这位主子撑着腰,哪个吃饱嫌命长的会说不行。   一路顺顺利利就把齐家人给请进来了。   齐悦都很久没见着自己这位二哥,本来还担心说,会不会因为地位有别,自己成了侧福晋,家里人就变了态度呢,哪想着一见面,齐武就嬉皮笑脸的给齐悦装样请安道:“给姑奶奶请安了,您身子安康。”   原本憋在齐悦眼眶里的泪水咻一下就全收回去了,一点都没变。   齐悦脸上的笑什么时候露出来的,她自己个都没感觉,哪还记得这是在外头,兄妹好几年没见呢,反射性就怼了她二哥一句,“哟,光请安呐?我怎么没听见磕头响?” 第185章 小时候   听着齐悦这样打趣, 云雀真个就玩笑似的去取了锦垫过来,放在齐武的身前,原还想看齐二爷是怎么做呢,没成想人家压根就不怵, 一伸手把跟自己后头的恒哥给拎了过来, 按着他跪在了锦垫上。   “奴才这头啊软的不行, 就是真磕地上他也不响,听着就不带劲,让恒小子替我一程。来, 给你姑姑磕头。”齐武捂着额头装着可惜,顺手就推了恒哥上来。   恒哥这小子还真听他二叔的话,跪在垫上哐哐哐就给齐悦磕了三个头,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跟她大哥性子一模一样。   “快扶起来, 过来让姑姑瞧瞧。”齐悦忙招手让他过来,一顿亲密的揉搓, 还真让人稀罕。   恒哥其实比札喇芬的岁数还小呢,可他如今的个头, 却比人高, 壮壮实实的黑小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札喇芬的哥哥。   齐武看着这个差别待遇吧嗒了一声,看见自己就让跪,看见小的就抱过来,瞧瞧这待遇嘿。   “你也别眼馋, ”齐悦哼了一声,“爹都催我好几次了,让我想法子给你找个婚事,早早的成家立业生个孩子,你要是真有个孩子带过来,我管比疼恒哥更疼他,你有吗?”   一说起这个齐武就头疼,连忙举手投降,他就是在家被老父亲借着大龄单身的原因欺压,这才忍不住跑出来喘口气,没成想连齐悦这都接到爹的信了。   齐悦见二哥真闹头疼,说了一句就没有再提,齐父确实给了寄了好几封信,里头拜托她寻摸几户好人家,只要人好就成,他亲自上门去提亲事,不等齐武那边反应直接定下来得了。   得亏齐悦劝了一劝,她是知道自己这个二哥的脾气,真随便找一家姑娘娶进来,那是活活害了人家,催婚是催婚,逼婚可不成。   这会跟齐武提一提,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个意思,现代三十多岁单身很正常,哪怕不婚不育都没多大关系,换到古代就不行了,各个都把身后事看得重要,没了亲生孩子,等以后死了都没人供香火,齐父再宽松也不会容忍的,齐悦顶多劝住他一两年,再过些时候,说不准老父亲就不听她的,直接去定亲事去。   齐武挠挠头,知道小妹这话属实,叹着气无可奈何,他也不是说不想找,可是他自己的性子野惯了,跟那些安安静静的姑娘是真处不到一块,万一人家嫁过来,一年到头没见自己多少面,这不是害人守活寡呢吗。   他自己在那纠结呢,就看后面噔噔几声跑过来个漂漂亮亮的粉蝶花袍子的小姑娘来,许是心急没看着路,差点撞上他,眼看着就往地上倒去。   不用人介绍,就看她那个小模样,齐武就知道是谁,赶紧着用手一捞,把人给抱起来了,“这就是咱们家的小姑奶奶?”   “可不是,札喇芬快叫人,这是你二舅舅。”齐悦笑道,她二哥最会跟小孩子玩耍了,札喇芬准保喜欢他。   果然,小格格被抱起来一点都不认生,被他轻轻抛几下当即就尖叫了一声,高兴的不行,亲亲热热就抱着齐武叫舅舅去了,看着底下变矮了的人还嚷嚷要想再高一点。   齐武诶了一声,直接举着就给人架脖子上了,一手护着背,一手牵着胳膊,护的严实然后才慢慢绕着屋里走,逗得小家伙叽叽喳喳的尖叫着笑个不停。   他自己不嫌耳朵边的烦,还一个劲的夸呢,“瞧这个胆色,真不愧是小姑奶奶,跟你小时候一个样!”   胡说八道!   齐悦瞪了她二哥一眼,非常非常不满意他的这番说辞,污蔑人嘛。   瞎说什么话呢,她小时候可乖得很,什么打石子扔炮仗和稀泥之类的调皮事都没干过,胡同里哪一家不夸她娴静温柔来着,满大街人提起齐家姑娘都赞不绝口,哪里跟札喇芬似的这么淘气。   齐武一看她脸色就知道是不肯承认,呵呵一声揭穿道:“你蒙别人还行,我这可瞒不过去,打小三兄妹里就属你最淘了,刚学会走路就满院子转悠,家里哪藏着好吃的都被你找出来。回回我们上街不带你就哭就闹就走不动道,脾气大的呀,满胡同都不敢招惹你,生怕你在他们家也来这一套。”   那时候他们娘因为生小妹的缘故去世,他爹怜惜小妹一出生就没了亲娘,拉着他们两个小子耳朵就在那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别受欺负,宠得跟眼珠子一样。   好东西都先给她,好布料也先托人做了衣裳给她,逢年过节那更是想法子寻摸礼送她,凡是人家家里有的,他们家姑娘就必须也得有一份,生怕她受委屈,不如人。   齐文齐武哥两个也没什么觉得偏心,小雪团一样的妹妹嘛,确实可爱,长得又好看,凭什么差人家一等呢。   可让他们心烦的是,齐悦打小就喜欢出门逛,一直静不下来。(齐悦闻言呸了一声,你从小穿过来没电脑没手机没就呆屋里,你能受得了?)   在屋里把门一关,别人的闲话进不来还成,出去哪还能管得住。   没法子,两个人那段时间就一直跟在她后面,听见哪家哪户臭小子敢冲他们妹妹说一声半声的嫌弃话,什么没娘野孩子之类的,两兄弟当着面没说话,背后拉着人抡拳头就上去了,打到服为止,看他那嘴还脏不脏了。   起先呢,齐悦人还小,只敢在胡同里溜达,他们两仗着个子打那些孩子还轻松,等后来人大了跑街上,他们面对大人就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大哥齐文为此还专门拜了个摔跤手,去练起了布库,练得一身腱子肉,十来岁摔五六个成年人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他呢,则走起了群众路线,拉起一帮子兄弟,三教九流都接触接触,人家以大欺小,他就人多欺负人少,很公平嘛。   打着打着,别说自己家住的那一条街,连边上两条外加帽儿胡同那,全都听说过齐家二虎的名声了,要不然后来他大哥参加补缺考试,怎么能被挑到步军营做了步军领催这个好位置。   虽说汉军旗也是旗人,可不管是官面上还是私底下,都差着满蒙旗一等,补缺这么好的差事可一般轮不到汉军旗,还不是听说能打,知道是个人才的缘故。   有他们两护着,谁冲着齐悦不是一张笑脸呢。   就是真是个无盐女,那都能找地方夸性子好,孝顺,老实等等,更别提齐悦本身长得确实好,性格也从来没骄纵过,那会知道了她选秀要进宫的消息,好几十个少年人都跑他们家住的那个胡同口哭,赶都赶不走。   他跟大哥撵了好几天呢! 第186章 地位   齐武把这段齐悦的光辉岁月一说出来, 那屋子里伺候的几个人可全都撑不了,赶紧着就忙低下头默默颤抖着身子, 齐主子家也忒有意思了吧,她们都快要笑出声了。   齐悦早上特意花了半盏茶功夫画好的那两道柳叶眉,现如今就直直的挑了起来, 恶狠狠的瞪着齐武,那杀气嗖嗖嗖的跟暗器一样全往他身上扎去, 要是能实体化, 这会齐武估摸都能被扎成血葫芦。   就他这种人, 你说自己还劝个什么劲, 就该听爹的, 给他娶个媳妇好好管管他!   什么学武的、走镖的、杀猪的、砍柴的力气大娘最合适!   齐悦打定了主意眼神就往西边书桌上望去,等人一走她就写信给齐父,就说自己找着二哥的好对象了。   大人们之间的剑拔弩张那股子紧张气氛, 札喇芬是全然没感觉的, 见舅舅停下来还不乐意,抱着那颗大脑袋就在那摇晃着撒娇,“舅舅快走, 再走一会。”   好孩子,你再嚷嚷几句,舅舅我别说走一会了, 只怕能一直走到老家去。   齐武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后悔,你说这人嘴上怎么就没个把门呢, 做事害一心二用,整的说话都不走脑子,把不该说的全都给吐露出来,得罪人呐。   要是得罪别人也就罢了,偏生还是自己的小妹。   他这会就死命搜刮着脑海里齐悦的喜好,希望能挽回一二。   以前要是把小妹惹急了,去牌楼街点心铺子里称个半斤点心就能讨好回来,再不济,送个银耳坠子、镀银簪子也行,傻丫头好哄的很。   可人如今不成了,都做了贝勒府的侧福晋,点心什么的自己院里就能让人做好,品类比点心铺子里的还多还全,首饰什么的更不必说,齐武的眼睛毒的很,光小妹今天耳朵上那戴的金镶珠翠玉耳坠,拿一个下来,没有千把两银子,他能把自己的名字翻过来写。   吃食上走不通,首饰上走不起,齐武苦皱起了一张脸,坏了坏了,如今没有制她的招了。   才苦恼呢,头顶上札喇芬见人停下来不乐意了,嘟着嘴就让舅舅带着自己出屋子里去逛逛。   听着这话齐武就跟拿了大赦似的,赶紧就装着糊涂带札喇芬转悠,转着转着,人就出了里屋,权当自己没看见坐榻上的齐悦来,这会的札喇芬哪里还是他的侄女,简直就是画上的童女,专门保佑他的神仙,总算是解了自己的围。   外甥女这回真是帮了他,有她在,小妹这气是出不到自己身上喽。   齐悦就看着他们两出了屋子,听着外头肆意的笑声,看着还躺在自己身边乖乖啃手指头的弘昭,心里还真就有了一点点,仅有的那么一点点疑惑,难道闺女这性格,真的是像以前的自己?   沉默了好一会儿,齐悦才否定,刚刚铁定是齐武胡说八道,她明明就乖得很,一点都不像。   解除了怀疑后抬起头,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恒哥,这孩子安静的很,明明听见外头妹妹和叔叔在玩闹也没有急躁,就默默陪着自己这个小姑姑身边,小眼睛眨巴眨巴的那叫一个憨厚。   齐悦:……   啊,她差点忘记自己这个侄子的存在了。   赶紧着就牵着手带他一同出了屋子,就她刚刚思考的这么会工夫,札喇芬已经从齐武身上下来,两个人围着院角那鼓鼓捣捣,边上还有个小丫头捧着水壶在倒水。   齐悦领着人过去一看,好家伙,她院角都快被挖出一个坑了。   挖出来的黄土和了水,正被她哥哥用来捏泥人呢,土性自然没匠人用的红土好,可糊弄糊弄两小子是没问题的,札喇芬目不转睛看着齐武左一下右一下就给她捏出了只兔儿爷,小嘴都忍不住张大了,崇拜的望着她舅舅。   连恒哥这小子都忍不住靠近了看,别说是泥兔了,一连串的小动物全都像模像样的从齐武手里捏出来,到最后还捏了一男一女两个胖娃娃,憨态可掬手里抱着条大金鱼,跟年画上的都差不多。   齐悦自己都有些吃惊,望望齐武道:“你这手艺没丢下呀?多少年没见着这个了,我还以为——”   她还以为齐武早忘了呢。   这还是她六岁那年中秋赶灯节,街面上来了位会捏泥人的师傅,专门捏兔儿爷,捏得好极了,粉白个面孔,背后插令旗或是伞盖,价格也贵,二十来个大钱卖一个。,她那会才把铜钱花在了糖葫芦上,身上一个子也没剩下,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师傅摊子上满当的兔儿爷卖个干干净净,到末了也没买到。   本来自己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第二年再买呗。   可等着到了第二天,她醒来下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屋门口摆满了泥土做的兔儿爷,坐着的卧着的站着的,样式粗糙了一些,数量可多。   齐悦眼睛一扫过去,就数出来自己门口的那些比摊子上的还多出来一个呢。到吃早饭的时候,大哥才新上身的衣服下摆泥迹,二哥手指甲里的泥土那全都瞒不过她去。   自打那以后,年年灯节她门口都有这些个兔儿爷,哪怕家里后来富裕了点,给的零花从大钱涨到碎银子,她也没去摊上买过。   原以为自己进宫了之后,二哥这手艺该断了,没想还留着呢。   齐武得意的朝她嗯了一声,那可不是,他脑子多灵呀。   这学会了的东西还就没忘过,那时候两兄弟大半夜的找人泥人师傅学东西,就凭大哥那个木头脑子,他学的会吗他,眼睛看着手就忘了,还不是靠自己才做成功的,可不是他吹,到后来要不是面子上过不去,他捏的都能摆摊子卖。   这会哄几个孩子那还不手到擒来。   没几下就把两个孩子勾的哇哇叫,等着时候不早人要回去了她都还有些依依不舍的。   齐悦那原本的气在泥人上早就消得没影了,哪还记得自己下午的火,看着齐武要走就有点难受,哪怕是到了郊外庄子里,也不可能真留着人住,最多把恒哥留下来住几天,她哥是甭想了,外男加个成男,能让她见上面都算是四阿哥宽容再三,顶多人跑郊外勤快点,隔几天来一趟。   越长大,兄妹两相处得就越远,能陪个几天都不容易,齐悦想着,还是劝劝她爹,别逼着二哥了,他就这么过着也挺自在的。   望着院门口还在那悲伤着呢,齐悦就感觉衣角被札喇芬给扯了扯,低头看去,闺女大眼睛求着自己,别放舅舅回家,再陪她玩一会吧。   瞧瞧,闺女都跟她一个心思。   等一等——   齐悦望着闺女的脸色沉默了一下,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孩子现在的动作像极了头前她管自己要大将军的样子呢。   该死!   齐悦咬紧了牙关,脑海里那点亲人离别的心思全给抛到了外边,看着闺女口口声声念叨着她那个舅舅,她只觉得自己骑马折腾的全都白费了。   显而易见,札喇芬现在的心底里头,齐武这混蛋他才是第一呀。   气得齐悦肝都要疼了。   赶紧着就又写了一封信,她找四阿哥抱怨去,“可别再看头前我让人送你的那一封信了,时代变了,闺女现在心里头第一名又不是我啦。”   合着自己忙乎了一下午,折腾来折腾去,硬是从原先的第二名爬到了现在的第二名呗???   不成!齐悦从边上又取来一张信纸,提笔给齐父写信去,   看来她二哥的亲事还是赶紧得张罗!必须得张罗! 第187章 争吵   齐悦寄的那两封信是同时间送到四阿哥帐篷里的, 起初苏培盛去拿的时候都有些纳闷,什么事非得分开写两封呢?不都是一起寄过来的么。   这几天皇上在行宫会见蒙古亲王们, 没空管他几个儿子, 苏培盛知道四阿哥身上没什么要紧的事,趁着空闲的当就把人给请回帐篷里了,说是庄子里来的信。   要说是府里头, 还真不一定能请得动。   四阿哥顺着时间往下一看, 他自己都快憋不住笑了, 这哪是额娘跟女儿呢, 明明就是俩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在闹别扭嘛。   小格格多大了,还跟孩子争这个什么地位不地位的, 就她心里头那点子的酸气,隔着这么远, 他都能从信纸上闻出来。   再者说了,札喇芬心里明摆着最喜欢的是她阿玛呀,后头几个就是争, 也就争个榜眼探花,状元位置早定下了。   赶紧着就提笔写了一封信, 劝小格格放宽些心,别再争了(争不过我的), 孩子年纪小,心性不定,日后等大了自然会明白……   玉骅是匹好马,在庄子里骑到底狭小, 若是真喜欢,等来年带着一起去塞外,天高地阔的跑起来更为畅快。   四阿哥自己在塞外其实也思念着小格格,总想着该带她过来一起才是,现如今在帐中就屈指算了算时间,若是明年得空,一定要把悦儿也给带过来。   汗阿玛的年纪大了,现在越发喜欢那些小儿子们,十三是因为丧母的缘故得陪边上,要不然连他恐怕都有些嫌弃大了,就连十四这个小子都落下了没理。   只身边留着十五十六这两个弟弟,行动坐卧,时时陪在旁边。   他们这些个成年阿哥,反而像散养的一般,别说一贯不爱骑射的三阿哥觉得无趣,就连四阿哥也觉得,不知道自己来此到底意欲为何。   他想要做的,是踏踏实实的办差,替汗阿玛分忧解难,为大清江山效力,立下功劳护持府里,可偏偏汗阿玛好像没打算给他们这个机会,他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说是与太子关系不睦,可此次出巡,照样还是太子主持国事,只带了其他阿哥们陪同在外;说看重大阿哥,可身边随侍的一直都是十三十五十六这几个弟弟们,并没有时常召见其他人。   四阿哥有时候都恍惚自己几个兄弟就像是被人放在那戏台子上搭腔唱戏,而汗阿玛则在底下眯着眼睛一个个的打量看过去,心里不知计划着什么,让他不自觉的胆战心惊。   许是他想的时间长了些,墨水从毛笔往下滴落在了信纸上,细微的动静唤回了出神的他,四阿哥皱着眉看了看,顺势把纸捏成团扔到火盆里,看着火焰腾起直把纸烧成了灰烬才吩咐苏培盛,“拿去埋了。”   帐篷里面还算安静,等苏培盛一掀开帐篷帘门,就听见不远处呐传来的隐隐争吵之声。   不用四阿哥问,苏培盛就就远远的眺望了一眼,手脚没停的把火盆东西埋在了帐篷前专门埋东西的小坑里才转身回去,低低的禀报了一声,“回主子爷,奴才听着那里头倒像是有十三爷同十四爷的声音,没听太仔细,但看着都穿上了盔甲。”   他们两个又是怎么回事?   四阿哥不是太想管,可声音连他这里也能听见,那只怕其他几位兄弟那边也听得清清楚楚才对,多惹事端。   于是起身就往那边赶去,等走进了一看,苏培盛说的人还算少了,不但有十三十四,连剩下两个弟弟也在边上,只是没出声,鼓着嘴巴瞪着十四。   十四则是山大王似的叉着腰,一脸的不耐烦,两边闹起来只可怜十三这个弟弟,在其中做个和事老,两边劝着忙得额头都快冒细汗了,这会儿远远的见他四哥出来,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眼神只往他那边望去。   心里还松口气,十四弟实在是太难缠了,兄弟里也就只有四哥才能治住他,就连他自己刚刚被怼得那样,都一时想不起回嘴的话。   十四的位置站的比较偏,为着要出营门去骑射的缘故,他早就穿好了盔甲,约着十三往营门那出,正好拦路被十五十六两个弟弟看见,央求一番才给拦了下来,所以他其实正好背靠着居住的帐篷后边儿,十三几个人则是站在他的对面。   他们能明白的看到有人从帐篷出来,十四是全然看不见的,四阿哥脚步又轻,等着人都快离得只剩下几米他也愣是没察觉。   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肚子里憋着一团火,哪有时间还陪弟弟们去打猎,他们人都没马高呢,手都没箭长呢,瞎起什么哄!   十四看着那两矮萝卜眼神里都不带瞟的,只略略看个头顶,眼神一点都不往下瞅,怪不得十五和十六能被气成这样。   明摆着故意的嘛!   事实上,十四还就是故意的,本来弟弟们没出生时,最小的阿哥是他,哪怕后来几个小阿哥们生出来了,可他额娘是四妃之一,那在宫里还是没怎么吃亏。   几位大哥早早就出宫建了府,剩下来的九哥十哥那都是跟他臭味相投的玩伴,十二哥一向是个隐形人没什么存在感,十三哥温吞吞的也不足为虑,可不就把他一个人给显出来了。   哪知道这回跟着汗阿玛出了塞外,得,咣叽一下,他成小可怜了,汗阿玛都好几天了愣是没想起自己这个儿子来。   在帐篷里呆的无聊了,十四这才约着十三,想着哥两个去外头打打猎吧,可偏偏还被那两抢走他注意力的混账萝卜矮个头缠上了,你说他气不气!   十四年纪这会也不大呀,生了气一点憋不住,说着说着嗓门就拉高了,这会看到十三还站在对面边上,就跟看着叛徒一样,心里更气了,嚷嚷着连哥也不叫了,“我说胤祥,你到底是站在那边的?好,你现在就说不去是吧,不去我可去找八哥了,小爷没空跟你在这儿耽搁时间。”   你耽搁个屁!   四阿哥暗骂一声,只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是真蠢,蠢到没边了都。   连自己在帐篷里都能听到这声音,难道其他人就听不到?   汗阿玛这回出宫,住的地方那全是汗阿玛的人,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你这个哥哥带一下弟弟骑射又能怎么了?难道汗阿玛会看不到?   兄友弟恭多好的机会,自己反而还嫌弃起弟弟们了,简直愚蠢!   前头说过,四阿哥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替他拿主意,自作主张;第二恨的,那就是遇到一个蠢人,好说歹说讲不通的那种,偏偏这个蠢人还是他的亲弟弟。   这会儿强压着气就朝十三摇摇头,示意让他先带着俩弟弟走,自己则悄没声的站到了十四背后,沉声问道:“我听着你是要去找谁?”   “找八哥呀,聋了啊你!”十四随口应了一句,满是不耐烦。   等等——   他突然觉得这声音传得奇怪,十三人在自己前头呢,怎么话倒从耳朵后头传来。   仔细听听,声音还带了点熟悉,冷冰冰的冰库里出来一样,光听就渗人的慌,怎么听怎么像大魔王。   嘶,十四倒吸一口凉气,他现在可不敢回头,只看着前头那仨这会儿嘴也不嘟了,话也不说了,只规规矩矩站着,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恐怕成了真。这会儿恨不得拿头撞墙去,要了命了,他怎么就忘了四哥就住边上呢。   干咳了几声,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故作惊讶道:“十三哥,你还停这干什么?走啊咱们哥几个去打猎去呗。”   十四僵着身子朝他亲爱的十三哥努力挤眼睛努鼻子的,只希望他能理解,赶紧把话应上好解自己的围。   十三倒也没有落井下石,见四哥确实没有什么别的举动,就跟十四嗯了一声,拍拍身边两个弟弟就带着往营门口的方向走去。   十四这才松口气,头也不回的撒开腿就紧跟着过去,等到了营门口,才敢回头看,拍了拍胸脯放开了呼吸,真是见了鬼,好悬小爷临机应变,不然全完了。   四阿哥看着十四一溜烟的背影,没开口叫住他,懒得费那口舌。只是见此件事情已了,刚准备转身回帐篷时,敏锐感受到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没有声张,只是在扭头时猛的一抬头,眼神朝看着的方向望去,四周帐篷皆无人站立,可唯独靠近自己的隔壁帐篷的门帘微微摇动,显然刚刚确实有人在那张望。 第188章 黑与胖   这次出巡紧跟在四阿哥后面的是五阿哥跟八阿哥两人, 他们俩的帐篷依着四阿哥的顺序往后驻扎在营地之中。   所以即便那人躲进了帐篷里,可四阿哥看着外头的装饰和驻扎的位置, 依然也能判断出是八阿哥。   这就很让人觉得奇怪了。   像他, 也是因为收到了小格格的信,这才返身来到帐中,除此外, 其他几位兄弟们都应该在前头候着。   再者说, 老八真有事回到了帐篷中, 那显而易见就不会是十四吵架中间回来的, 应该是更前一段时间。他既然在帐中听了事件的前言后语,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出声, 也不去阻拦?这可跟之前老八的性格表现的不大像。   四阿哥不知道老八当时是在想什么,可还是察觉到了他行动的不对劲, 这会没工夫查访,只暗暗将其记在了自己的小本子上。   这次出巡他有的是时间,真发现了老八行为不正常, 他也能耐得住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提高警惕, 盯着人看去。   ------   远在塞外的四阿哥打定了主意,而在京郊的庄子里, 齐悦足足等了十来天才收到四阿哥回复的信件。   他们这会跟着皇上去的地方远,信件传递如果不是大事,走的都是寻常速度,并没有赶上加急, 所以硬是花了十来天的功夫。   要不怎么说在古代时间才值钱呢,哪怕是八百里加急,一路上不眠不休外加不吝啬马匹,那从塞外到京城才能折一半的时间,远远不如后世的方便快捷。   来送信的是被四阿哥特意留在前院的太监陈福,他自然知道府里头福晋同侧福晋的那点矛盾,等着早上收到就将侧福晋的那份给收起来了,没送福晋那边由她做主,而是自己悄悄的带着信件赶到了庄子里,恭敬的把东西递了上去,沉默着等候齐悦吩咐。   齐悦知道陈福这个性格的,要不然四阿哥也不会特特地把他给自己留下了,就是因为这小子能管得住嘴巴,不像其他人似的大张旗鼓,这会就点点头让王以诚请他先去边上休息休息,等着自己看完了写一封再顺便带回去。   王以诚同他是前院出身,多少也有点面子情。   见着人请安走了,齐悦才拆开信封,等着打开一看,顾不得其他人在场,自己个那双眼睛不由自主就睁大了,一边看着信,一边望望在屋里咋咋呼呼精力十足的札喇芬,只觉得头疼。   这到底谁是穿越过来的?   怎么四阿哥比她自己还讲究什么快乐教育呢?   齐悦有些不敢相信,耐心数数了全文合计一千多个字,有一千都在和她商量讨论札喇芬的教育问题,洋洋洒洒好几页纸,总结起来却是一个字——放!   合着剩下来的九百多个字才是自己的?   齐悦倒不是那些个恋爱上头只顾比较的女性,怎么可能会在意自己比札喇芬少了三个字外加一句问候话的事情呢,她是真的不在意!   只是,齐悦磨了磨牙,脸上温柔得笑笑,既然四阿哥要做慈父,主张放养,那自己当然要遵从,慈父严母怎么行,当即就决定不□□脸了,等人一回来在他面前耍个淘气,上房顶上揭揭瓦,这位爷才会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应该如何管教孩子。   现在,哼,人都隔着大老远,听到的想到的全都是闺女的美好,他当然舍不得了。现在倒嫌弃她管教严格来了。   既然如此,齐悦轻哼一声,那就让他看看这样的后果,看以后四阿哥写信(划掉),四阿哥还多不多嘴。连回信的心思都被气没了,让他在塞外等着吧。   札喇芬还不知道她额娘心里打的这点子小算盘,这会儿抱着大将军就冲她额娘露出一个只有几颗小米粒的无邪笑容来,“额娘,陪我玩,陪我玩嘛。”   好闺女,别说陪你玩了,额娘现在带你出去玩都行!   嗯,当然了,这里说的出去,其实还是在有树荫的地方,要不然外面日头那么晒,真把人晒坏了,齐悦能哭死,要是顺带着把她的皮肤稍微晒黑点,也能懊悔个大半年。   她也是从齐武那边得到的灵感,小孩子玩耍不外乎那么几样,扔沙包抓羊骨滚铁圈跳皮筋玩沙子等等。   因为还在夏天,几样太耗费体力的活动齐悦先给否决掉,这会只让底下人去挖几筐沙子,先细细的筛几遍,等着一点碎石头都没有了,才倒到一个大木盆里,加上木头做的工具,简易版玩沙场地就这么大功告成了。   侄子恒哥还有点腼腆,站在盆外不敢进去,傻大胆闺女倒是什么都不怕,手扶着木盆一用力就跨过去了,自己小手呼啦一下把沙子先给圈到了她附近。   然后看着地方大自己确实玩不过来,才非常大方的朝表弟招招手,让恒哥过来一起玩。   她倒是机灵,自己霸占了一大半了才分出个小块来给人,愣是一点都没吃上亏嘿。   见着俩孩子都放开了胆子,齐悦也没就干看着,自己打算也下场陪着他们,俗话说的好,玩嘛,玩艺术嘛。   跟闺女打成一团,就不信自己还拿不到心里头的第一了!   她让人给自己换了一件家常的素服袍子,除了衣料自带的暗纹外没有任何绣工,颜色则是石青的,像这种颜色她一般都嫌老气,即使做了也白放着不穿,可惜了了。   现如今那就正好派上了用场,换上这件衣服,陪着札喇芬再怎么折腾,弄脏了自己也不心疼。   这会儿就耐心的陪着她们两在沙坑里头玩,做个什么城堡啊捏个小人啊什么的,要是不大精细,就让她们先等等,等过了三天五天的,二哥回来了,再让他教教人。   自己个则是完全放开了,像上午的时候日头还不太烈,那就带着札喇芬去骑骑马,展现展现她亲额娘的英姿,顺便溜大将军跑几趟运动运动。   等到了中午那会太阳毒辣,就和闺女悄悄躲在屋里头睡会儿觉,剪点窗花纸,做点玩具什么的。   到了下午,太阳快西边的时候呢,才把沙盆给搬出来,陪着她在那儿玩耍。   就这么安排下来,札喇芬那就跟彻底放开了笼头的马似的,一时间那整个庄子都成了她的游乐场,从早到晚都由着她自己的性子,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别说是什么舅舅了,就连亲阿玛都快给忘了。   等着四阿哥跟着圣驾回来,准备去郊外迎接母女俩的时候,整个人都大吃了一惊。   原本还想着说苦夏难熬,再加上庄子里并没有府里那样的待遇好,多半人是消瘦了,可哪里想到非但没瘦,札喇芬还胖了好几斤。   眼见着个头都窜高了,跟二格格都差不来齐,似乎还高一点,只是,四阿哥望着在门口玩耍的小闺女,嘴角不禁抽了抽,怎么黑了这么多?!!   多亏他是白日里来,要是晚上黑灯瞎火的,指不定都找不到人了。   他站在原地思考着呢,就看札喇芬似乎若有所感的一抬头,见着四阿哥就惊喜的一笑,越发显得牙齿雪白。   这是?   四阿哥自己都有些说不出来口,这个小黑炭是他闺女?   “阿玛!”札喇芬脆生生的朝他喊了一句,张开双手就冲他跑了过来。   没错!确实是他闺女!   四阿哥无奈的叹口气,蹲下身来结结实实就把札喇芬抱了个满怀,高高举着顺道在空中转了一圈。   仔细掂量掂量,只觉得闺女好歹重了一些,这也算是件好事。   老父亲在心底安慰着自己。 第189章 宝贝   四阿哥有些奇怪, 像他与札喇芬这会在院门口的动静那可不算小了, 怎么还是没见着里头有人出来呢。   两旁伺候的下人这时候都跪在边上, 领头那个丫头一看就知道是齐悦身边伺候的人,想想也知道, 小格格那么个爱女儿的人,肯定不会放着札喇芬在门口晚膳,自己则跑到别处去,这会多半还在院里头。   当即就抱着在怀里笑呵呵的闺女, 朝她轻声嘘了一下,见小机灵鬼安静了下来才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去。   齐悦人确实在院子里头,准确的说,她现在就在正房同厢房连接的那个游廊下, 舒舒服服的躺在摇椅上吃着零嘴, 就她选得那个方向, 眼神正好就能把在院门口那儿玩耍的札喇芬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   这会儿听见四阿哥来了的消息, 又看着小闺女兴奋得扑过去,不用仔细打量来人是谁就能明白那来的人是谁。   现在时间紧迫离不开,急忙就往边上桌子那抽了本书应付,自己就跟那酷爱书籍的文化人似的, 全神贯注得看着书, 以至于没察觉到外头的动静来。   起初四阿哥一打量,还真是让他自己大吃一惊,确实小格格还真是变了许多,不是往常那样的性格来了, 可等他就这么走近了细细打量,整个人都哭笑不得起来。   合着盖在这位主脸上的那本书,它是倒着的,自己可还从没见过倒着看书的人呢,摆明了是在装样子。   只是为了顾及到齐侧福晋的脸面,他并没有当场戳穿,反而故意咳嗽了几声,加重了脚步想要凭借声音提醒那位还沉迷在知识海洋的“大学问家”。   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齐悦才放下了书,那张脸上望着四阿哥先是惊疑一声,接着上头就挂满了顶多值五毛钱代言的惊讶,“呀,四哥回来了,怎么也没有人通报我。”   编,接着编!   四阿哥看着齐悦那张圆鼓鼓的小脸蛋就忍不住上手掐了一把,还敢在他面前装相,实在可恶。   这个小坏蛋,竟然真能狠心的大半个月都不给他送一封信,亏得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在府里略待一晚上就急忙赶过来了。   没想到……   四阿哥的眼神在札喇芬和小格格身上是齐齐都转悠了个遍,没想到原本设想的消瘦人影不在,反而瞧见两母女俩都养的长膘了,日子可见是过得有多舒服,倒把他这么一个三天两头骑马的人给衬得越发瘦削起来。   这会见着札喇芬那肤色,不等齐悦先开口,他自己就先叹口气,朝齐悦无奈道:“我看你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惬意,只怕连回府都忘了?哪里还记得我回来。”   嘿,你看这个人,还敢恶人先告状嘿!   齐悦一听见四阿哥这句话,当即就没了刚刚还特意表现出来的娴静典雅的模样,瞪起圆咕噜的一双大眼睛就不服气。   直到这会,四阿哥看着面前那几乎要怒气冲冲的齐悦,才算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对了嘛,这才是平日里的小格格,他一连出去好几个月,好家伙回来差点认不得了都。   眼下看着人似乎很生气不认账,四阿哥也不恼,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不是,当即就伸手就把闺女的胳膊给拉出来,举到小格格面前同她做起了比较,“不说别的,札喇芬这身是怎么回事?”   额(⊙o⊙)…   这个……   齐悦陷入了可疑的沉默之中,事实上她也真没想过,札喇芬能黑的这么快来着。   可是真说起来,这属于健康的小麦色。怎么能说是黑呢。   金黄的麦色肌肤,一看就知道是运动过的孩子,那小麦色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自然的清香,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好处不是。   “哎呀——”齐悦捂着额头呼痛,她话还没说完呢,怎么就打人。   四阿哥面无表情地收回举在空中的右手,要不是齐悦反应快,他还真想多给人几个栗子吃吃,就她这些话能骗谁?   还什么对身体好呢,怎么没见着她自己黑成这样,老老实实把自己捂的要多白就有多白,这会儿闺女比在一起,他都没眼看。   虽然对齐悦让小闺女动起来的方法略有点肯定,可也不能这样胡来,府里其他几个格格要是听了她的歪话也跟着学,那等到年底,一个个可都不用带宫里去了,站在那一窝蜂的人群中,黑的准能大出风头。   等等,四阿哥突然想起了弘昭,该不会连这小子也被晒成了个小黑墩吧?   齐悦看着四阿哥的神情就知道眼前人在想着什么,当即就有些憋气,“弘昭好着呢,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头,我可没黑心到连他也晒个一身的黑。”   还好还好,四阿哥松了一口气。   他的表情一点都没带遮掩的,看着齐悦只觉得自己那两排小细牙都蠢蠢欲动起来。   好嘛,一回来,先去抱了札喇芬也就算了,从刚才到现在自己可都记着数呢,那是一句话都没有好好问一问自己,全奔孩子上去了。   爱新觉罗胤禛,你的心果然变了。   齐悦痛心疾首,这会儿一双眼睛犀利起来,拉过四阿哥右手就是一口泻火。   她一咬不要紧,札喇芬正是学人的年纪,被四阿哥抱在怀里的她见额娘咬着阿妈的手,只觉得好玩呢,自己也学着嗷呜了一口,扭头就咬人脸上去了。   四阿哥那张脸可不比她额娘那样的细皮嫩肉,在外头风吹日晒了两个多月,胡茬子都还没有怎么整理,这回咬一口倒像是钢针似的,刺痛着札喇芬的口腔,赶紧着就呸呸呸了好几口,嫌恶的抹抹嘴巴,小腿扑腾几下就想着赶紧往下跳,好远离阿玛这个扎人的脸。   看见小闺女这样的操作,四阿哥自己摸着胡子都有些不好意思,“真有这么扎?”   “那可不!”齐悦赶紧着就点了点头。   虽说胡子拉碴的四阿哥自带故事,可确实不咋符合他的相貌,还是修理下得好,不然别说闺女不肯让你亲香,就是到了晚上,她也不往那前面凑过去受罪。   成吧,四阿哥叹着气点头,可脚步却并没有挪动的意思,反而将眼神无奈的看向了自己的右手。   可不是他不想动弹,问题是,自己的手还被小格格用双手紧紧握着呢,这可实在是抽动不开。   齐悦被看他的不禁恼羞成怒起来,原本想松开的手这会愣是没放,反而理直气壮的握着人手不撒开,都多久没见着人了,难道还不兴握个手的?   行行行,握吧握吧。   四阿哥还能怎么说,干脆右手一用力,把人从椅子上给带了起来,左右各牵一个宝贝就往那里屋走去。   随便松哪一只手,他都舍不得哟。 第190章 夜色   庄子里住的院子不像府里那么大, 正房统共也才三间, 弘昭人就躺在东间那个大炕上休息, 边上除了规制有的时刻跟着的两个奶娘、两个丫头外,齐悦还特地留着福嬷嬷在一边守着, 有她照看,齐悦才能放心点心。   只是让四阿哥有些意想不到的是,除了嬷嬷们照看外,炕沿子边上还额外站着一个小黑炭, 这会陪在弘昭边上用手逗弄着人,才让小儿子乖巧躺在其中吐泡泡没叫嚷出来。   一瞧见他,四阿哥反射性就赶紧让人去点起了灯。   没办法,如果说札喇芬的肤色, 还算是浅棕黄的小麦色看上去健康, 那眼前这一位那可就真是黝黑黝黑, 晒得特别均匀, 黑黄色的显然没少晒太阳。   四阿哥不禁转头就看了看齐悦,瞧这个样子,闹半天小格格对亲生闺女还是留手了的,没往死里折腾人, 要不然, 等他回来就该见着两块刚出炉的小黑炭来了,那他该是真的心脏受不了喽。   他和善的朝小黑炭招招手,不用齐悦在那介绍就知道他的身份,恐怕多半就是小格格的那个娘家侄子。四阿哥听底下人禀告过一回, 信里也提及过,是被齐悦特意留在庄子里住的,这会儿仔细打量了一番就知道所言非虚,确实是个忠厚老实的性格,与早前见过的大舅哥一模一样。   对于小孩子们,四阿哥一贯是不怎么板着脸的,这会儿见恒哥还很温和的问话,耐心的一字一句问着他关于家里的事情,完全看不出外头的那张冷冰冰的脸色来。   见恒哥行为举止得体,回话有礼有节不害羞还夸了他一句,让苏培盛送人回去时别忘了赏他一份也给人带回去。   要是让十四阿哥见着他四哥这样,绝对能仰天嚎啕痛哭,这也忒差别对待了吧?要是四哥平常能这样的态度对他,有一半对恒哥这样的温和,他哪至于挨这么几顿揍。   可俗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他平日里闹腾的不成样子,老是尥蹶子,四阿哥也不至于瞧见他就皱眉头,估计人倒想宁愿不管他,省得闹心。   有十四这么个十来岁还折腾的弟弟做比较,恒哥在四阿哥眼里简直乖得没边,见他跟小闺女相处都安安分分,就跟喜欢了,晚膳时还专门留他一起吃饭。   今天的晚膳伙食异常丰盛。   四阿哥可不是单单就一个人过来的,他在塞外那打的不算,光就底下献上来的活物,像什么野兔野袍野獐野鹿都有十几对,有些送到了府上,也有好些就跟着带到了庄子里,预备着给小格格尝尝鲜。   像今晚月色清朗,一看就很适合在庄子里烧烤品尝,可四阿哥这回提出来却被齐悦给拒绝了,小格格摇摇头,“四哥刚回来,还是吃点清淡的先吧。”   吃什么野味呢,多少病毒呀。(小格格正义凛然)   厨房里的活齐悦向来是吩咐王福来的,只是刚刚见他告假说身体不适,这会就没叫他,转而叫了王以诚去小厨房准备些农家菜式,清炒菜。   四阿哥进庄子这么大的动静,外头不可能不知道,另外依附着的小庄子里头,宋格格听着不免就有些意动。   同样是跟孩子们吃饭,二哥哥不一样也是女儿?   这么想想,就觉得大有可为,她刚准备领着二哥的手出门,没成想却被顾嬷嬷给拦了下来。   “顾嬷嬷您这是?”宋格格有些不解。   顾嬷嬷冲着宋格格脸上笑笑,心里却叹着气,就您聪明,就您想到了这个?那难道庄子里其他人就是痴子呆子大傻子?本来人一家子和和乐乐在那儿吃饭呢,您偏偏带着二格格赶过去横插一杠子,这不是活活打侧福晋的脸嘛。   即使原本有那么一点半点的情分,可难道还能在这上面容忍,谁能乐意呢。您是想着二格格是孩子,看在她的脸上侧福晋总能让让,可您忘了您又不是孩子,人家看在二格格的情分上能忍一次两次,难道还能忍九次十次的吗?   想着就苦笑的用手指了指西边,轻声道:“格格瞧瞧,那边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的,那才聪明呢。”   见着宋格格若有所思的停下脚步,顾嬷嬷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人给劝下来了。   她可还记着刚刚底下人来通报的事情,小庄子里宋格格乘坐的那辆马车拔了缝,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要真是宋格格不听强行带着二格格出门,只怕马车的事更让她没脸面,还不如在院子这儿就打住。   顾嬷嬷自己就不信,能碰见这么巧的事,好端端的马车放那平白裂了缝,要真是这么容易,做马车的匠人就该拿棍子打死。   越是看着巧就越是说明不巧,顾嬷嬷在宫里呆的久,这些手段他熟悉,一看就明白这是有人在警告他们,别去打扰人。   要是执意不听,马车那么大个,那人也能想办法裂了缝,换成是人呢?顾嬷嬷可不敢去想东边庄子里的手段,齐侧福晋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别人吹出来的。   ------   院子里,眼见着晚饭过后,众人都散了下去,四阿哥那该有不该有的心思可全都冒了上来。   俗话说的好,饱暖思/淫/欲/,他跟小格格可是好几个月没见了,这会儿见灯火昏黄,小格格披散着头发在那哄弘昭入睡,侧坐着身子体态婀娜,更添了一两分许久不见的新鲜感,不自觉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自己慢慢挪步过去凑到齐悦边上,沉着嗓音问她:“弘昭睡了吗?”   看着齐悦点点头,赶紧着把人接过去抱起来交给奶娘,让底下人都先出去,只余他与悦儿两人。   这意思还有谁会不明白呢,就连齐悦,也只是斜睨了一眼四阿哥,清楚这位爷清场的不怀好意。   四阿哥放下了帐子,正要轻解罗裳,这时候就听得门外一声嘹亮的叫喊:“额娘,还有我呢。”   得,四阿哥靠在枕头上,就看着齐悦一边笑,一边掩上衣裳下床把门外那个小土豆给带进来了。   小土豆还有脸冲他笑!   札喇芬牵着齐悦的手进来,就看见她阿玛坐在床边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可小孩哪知道这些,只见着阿玛过来就更高兴了,“阿玛也在,那我们一起睡。”   好姑娘,你阿玛可不想睡床,他想睡你额娘。齐悦心里头暗笑,可不敢在面上露出来,欲/求/不满的四阿哥还是很可怕的。   只把札喇芬给抱到床上,挨着两人躺在中间,盖上了薄被子拍着准备哄她睡觉,这两月小闺女都习惯跟她睡了,一时半时齐悦还真忘了这回事。   四阿哥直到这个时候,才算是见到了他亲闺女的精力充沛,见齐悦拍打的法子见效慢,自己就亲自上阵,准备给她讲个故事早点哄睡。   念了足有大半个时辰,见着闺女总算是闭上眼睛进入梦乡,四阿哥才轻着嗓门冲齐悦恨恨,“回去就该让札喇芬预备着念书认字。”   晚上睡前去临十来页大字,看她还精神不精神了。   齐悦看着难得孩子气的四阿哥,要不是顾忌床上才刚睡着的札喇芬,险些就要笑出声来。这会儿就赶紧乖顺的点点头,有意无意的透露出,西间那还有一张床呢。   哦?四阿哥转过脸来认真的盯着人。   也不知是他动作太大,转身带起的风势吹灭了床边的烛火,还是外头溜达进来的一缕清风做的手脚。   总之屋内现在是陷入了一片夜色之中,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到最后这床上那到底有没有人溜下来,就是问那高悬在上的月亮,她也摇头不知。 第191章 念书不   事实证明, 永远不要得罪一个小心眼的四阿哥, 即使他是你的亲阿玛。   这不, 还没等人回府,四阿哥他就先跟齐悦在那商量着, 打算让札喇芬开始学着识字念书去。   嘶——   齐悦听得瞪大了眼睛,有些震惊的看着四阿哥,这会不会太狠心了一点?   小闺女现在哪怕四舍五入,也才三周岁呢, 连去幼儿园的年纪都达不到标准,这位爷倒直接让人念书去了?   她的快乐童年会不会略短了一点,这个眼看着都还没桌子高呢,她能拿得动笔, 写得了字?   齐悦看着四阿哥, 只觉得他才是当代狼爸, 跟他比起来, 自己平日都算是和善了,赶紧就摇着头打算拒绝。   不是她不想札喇芬上进,前面也说过,实在是他们爱新觉罗家的念书方法忒恐怖。   凌晨三点就要开始温习功课, 直到晚上七点才算放学, 课程安排满不说,学的还杂。其中包括满蒙汉三语课程,文字经义,礼仪八股等等, 除此之外,还要去马场上练习骑射,简直堪称是清代衡水,光听听齐悦就不受不了了,她哪里能把札喇芬给送过去,那可是亲闺女。   要是念课文都得念个一百二十遍的,嗓子还能要吗。   齐悦的拒绝在四阿哥的意料之中,说实在话,别看小格格在他面前嫌弃札喇芬嫌弃的紧,可别说是府里了,就是整个皇宫之中,都没见过像她这么宠爱闺女的。   宫里头的那些皇女们,看着地位尊崇贵为公主,可也没有一个能像札喇芬似的活得这么轻松自在。   明明底下还有一个弟弟,可从待遇上来说,她们两那享受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哪怕明面上规定了阿哥所享受的人员待遇比格格多了好几倍,可在齐悦的安排下,在小院里头,札喇芬就是跟弘昭一个待遇,没谁高谁低的。   小格格对他们真是一碗水端平,从没因为札喇芬是个女孩,弘昭是个男孩就有所区别。   这一点,四阿哥看着都为之惊讶,他跟小格格的相处可是好几年了,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做出来给自己看的,装能装个几年呢?由此可见,在小格格心中,札喇芬确确实实非常重要。   就这么被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突然提着让她去念书,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可四阿哥早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法子,他哪就这么一套方案,这会儿揽着齐悦的肩膀就耐心劝她道:“又不是真按上学了的样子教,只是先跟着我学一学,平日你还和我说什么要对女儿重视一些,怎么现在自己倒先反退了步?念书难道有什么不好?知道理明经义,早早的开蒙,对札喇芬岂不好。”   这……   话是说的很对啦,可是齐悦还是觉得,四阿哥这是在打击报复,对着昨晚被打扰的事情耿耿于怀,并没有他话里说的这么正大光明。   嗯……   见面前齐悦还在犹豫,且眼神看着自己越来越不对劲,四阿哥感觉不妙,赶紧就蹲下身来问着正主小闺女道:“阿玛准备办个小学堂,札喇芬要跟着阿玛去念书吗?”   札喇芬小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圈,只觉得自己突然重要了很多,歪歪头就询问起她阿玛道:“什么是读书?”   “就是认字,写字,跟哥哥姐姐们在念书。”四阿哥简短的概括了一下,只隐藏了不重要的一些方面。   “能带大将军吗?”札喇芬伸出手指头讨价还价道。   “可以。”四阿哥答应得很痛快。   “那能带额娘吗?”札喇芬悄咪咪的又伸出一根手指道。   “可以。”四阿哥眉头一点也不带皱的,干脆利落应道。   “那,能带弟弟吗?”札喇芬犹豫了一会,又加上了一根手指头。   “可以。”四阿哥笑眯眯的摸了摸扎拉芬的头,一口全答应了下来,反正他只是说可以带,又没说一定,把闺女哄过去,剩下的事情等她念书之后再说。   “那就去,”札喇芬坚定的点了点头,笑着冲她额娘道:“额娘我要跟阿玛去念书!”   念吧念吧,齐悦看着傻乎乎答应下来的闺女,只想摇头,虽然说札喇芬上学能记得带她是挺让人感动,可为什么要把她排在大将军后面?   这个名次一点都让她开心不起来好吗。   于是乎,齐悦没戳穿四阿哥的计划,看着札喇芬一步一步踏进她阿玛的圈套之中,小孩子嘛,遭受几次社会的毒打就知道她额娘的好了。   哼╭(╯^╰)╮,齐——一点也不生气——悦心里想道。   定下了送小土豆去念书的计划之后,四阿哥通体舒畅,只觉得这天也黑了,人也少了,屋子也空阔了,很是时候应该睡上一觉休息休息了。   “咳咳咳——”   齐悦望着窗外明亮的太阳光咳嗽,她只觉得这位爷心怕是脏了,眼睛恐怕也脏了。   不重要的两个时辰很快就这么过去,详细内容齐侧福晋下了封口令,敢透露就关小柴房吃干素饼三天,所以众人什么也不清楚,只知道侧福晋回府依旧是坐着马车,且中途没有露过一次面。   为着四阿哥的突发行为,齐悦连去正院给福晋请安都没来得及,匆匆告罪就回到府里自己的院中躺了好一会,原本她还打算说在庄子里继续生活几个月,如今这想法是没法子继续了。   可等齐悦歇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醒来揉揉自己那有些酸涩的腰,她迷糊之中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在庄子里。   想来应该也不重要,齐悦晃晃头很快就把疑问抛在脑后,和善的对面前的黑炭,划掉,是恒哥说道:“家里那边,你额娘现在怀着身孕,阿玛又在宫里当差,想着说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就先在我这住几天,等那边都收拾好了,再把你接回去。府里面其实同庄子里是一样的,就当是在自己家,千万别拘束了。”   见着恒哥乖乖的点头,齐悦忍耐不住顺手就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子,好乖啊。   她是真想留恒哥在院子里住的,一来地方大,塞个孩子不费力,二来有他陪着札喇芬,也好能让那丫头有个玩伴陪着浪费点精力,到时候一起念书。   齐悦倒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娘家,可是凭良心话,四阿哥府的师资力量确实比齐府在外头请的那些要好。   金牌导师四阿哥坐镇其中,外聘多位名家讲师前来教学辅导,这些人可比齐悦她爹那么一个秀才的水平要高得多,恒哥跟着札喇芬她们蹭老师,绝对是利多于弊。   而且有恒哥在边上护着札喇芬,她心里也能够安稳一些。   三岁看到老嘛,恒哥这个年纪就能长得敦实,那以后肯定能像她哥一样威武雄壮,光凭个子就能超越一干丫头太监,闺女身边能有这么一个表弟在,安全性简直就是蹭蹭的往上涨。   是的,齐悦计划的是让恒哥跟着闺女札喇芬,而不是弘昭,这不是她偏心,而是跟在札喇芬边上,表姐表弟的还能当客人处着,要是跟着弘昭就有些麻烦了,亲戚不成,倒容易成了主仆。   虽说这个年代做主仆是比较正常的事,可齐悦还是有些不大乐意,亲戚就是亲戚,奴才就是奴才,她一个人做奴才就算了,现在好容易成了侧福晋,没道理又让自己的侄子做闺女的奴才,要拿着情分却被规矩给磨没了,那得有多亏。   就跟着札喇芬好了,总不可能还有人眼瞎,以为她是想撮合侄子同闺女吧,要是真有,齐悦哼哼一声,她就从库房里挑顶帽子,最大的那一顶,然后在上头绣两个大写的傻帽送给他。 第192章 补救   四阿哥的小书房还在建造当中, 这位爷没选一个现成的地方做书房, 而是在他前院自己用的大书房外边, 另外选了处三间房的大屋子,为此, 还特意把两边的隔断都给打通了,显得地方更为宽敞。   最当中放着大理石案桌,其上笔墨纸砚齐全,预备着他自己用, 底下几个孩子们的桌椅呢,还在让工匠紧赶慢赶的制作当中。因为年纪小的缘故,真要让她们用大人标准的桌椅只怕不合适,还是量身定制一套的好。   要是长高了那就再换一套, 四阿哥出巡一趟小金库蹭蹭蹭入了新账, 眼里还不在意这点子花用, 都不够给小格格买支簪子的。   预备做了五六套, 四阿哥可没打算只单教一个。俗话说的好嘛,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借着这个机会把几个孩子都叫过来一起念书, 总比还放在后院要好。   一来读书识字总没有坏处, 二来还可以增进一下她们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免得到了成了十四那糟心的样子,他可受不了。   前头忙得热火朝天,后边齐悦院中也没安静下来。   “念书喽, 念书喽。”札喇芬院子里东窜西跑的,嘴里还直念着这三个字,听得屋里齐悦直发愁,她还真怕札喇芬去念书后,会在小书房里大受打击,一个个都比她大呢,要是从此小心脏受伤该怎么好。   要不?   作弊一波?   齐悦的小心思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左右张望看看,天色还早,就悄悄的叫来了王以诚,吩咐他在院门口那守着,以防四阿哥冷不丁抽摸提早回来,自己则带着札喇芬去了屋子东间的小书桌旁。   桌子上已经提前摆好了笔墨纸砚,她先抱着闺女坐下来,打算教札喇芬好歹多少认上几个字,不管怎么说,进度总不能排到府里的最后一名吧,齐悦还真怕闺女脸上过不去。   捏起毛笔,齐悦的字虽说没有名家的那么好,可写了十多年,再笨,这会也能练出来了,字迹娟秀灵动,写得一手好楷书。   她可以毫不客气的讲,这会要是自己再穿回去,开个书法班混饭吃那是绝对的没问题,四阿哥有时候看她临碑帖都圈过好几次红圈呢,这是响当当的官方认证。   一打头,就先在上面写了札喇芬三个汉字,没办法,满蒙的齐悦不会,真写了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还是别难为自己和闺女了,就认汉字吧,反正满人进关被同化的都差不多了,说汉语认汉字,遵汉习守汉礼,要不是混账纨绔乾隆在里头做怪,横插了一竿子,在他阿玛雍正的满汉平等眼光下还真早就合流了。   所以这会教札喇芬汉字,齐悦是一点压力都没有,这会朝上也是满汉双字,忌讳不到哪里去。至于满蒙的课程,了不起还有她四哥嘛,有他查漏补缺也成。   手指头指着三个字就开始教札喇芬念,总得把自己的名字给认住了先。   札喇芬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可等着齐悦挨个点着字问她,没多久就皱起了一张脸,本来就肉,这会拧巴得跟小厨房早膳送来的肉包子似的,还是掺和了麦子的,在齐悦怀里折腾着想跳下去,这仨字儿长得不都一样吗?   她仔仔细细挨个看都觉得一模一样呀。   ( ⊙ o ⊙ ) 小土豆企图卖萌过关。   ヽ(`⌒メ)ノ土豆额娘铁面无私。   这会四阿哥还没回来呢,札喇芬就是想找外援都不成,只能在她额娘的铁拳下乖巧坐好,乖乖等着齐悦重新解释了一遍,才算是迷迷糊糊认清楚了。   赶紧就拉着齐悦磨着人想知道她的名字,好转移转移话题,可等着齐悦把自己的名字写出来,札喇芬愣在了当场,嘴唇嗫喏几下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O`) ゜゜。   额娘的名字比她的简单好认多了啊,还少一个字儿呢!   这个……齐悦也无奈了,闺女这名字这也不是她取得呀。   再者说了,她倒是能管札喇芬叫一个字,可如果真叫起了芬芬芬什么的,听着实在是忒乡村风,那还算什么清朝呢,直接跑隔壁乡村爱情故事不得了。 第一部 就主讲她齐翠花和隔壁村长家的王四壮那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齐悦被自己想的抖了抖身子,画风简直可怕,看着还在抽噎的闺女直接就把锅推到她阿玛身上去了,抱着札喇芬就在那一阵的安慰,边哄还边在纸上写出她阿玛的名字,“好闺女别哭了,你阿玛这名字才算长,加起来六个字儿呢,比咱母女两加起来都多,你还算是少的。”   这招果然有效,有四阿哥这样漫长的名字在前面比着,札喇芬来回在纸上比对了一番,真的发现自己名字少了一大半,咻一下就收住了声,拍着小胸脯长呼口气露出了笑脸。   还小大人似的替她阿玛摇头,阿玛真是不容易。   有更惨的比着,她看自己名字那三个字还算是简单了。   雨过天晴后,擦擦眼泪就捏着齐悦特地按比例缩小过的小毛笔,在纸上开始模仿齐悦写的那三个字开始图画。   头先模仿的还算是有模有样,齐悦看着她安静拿着笔,就慢慢放了心,原准备看着她学会了为止,可偏偏有事情找上了门。   外头王福来有要事想要禀报,齐悦眨了眨眼睛,怎么他老是干这种急匆匆禀报的活,多讨人恨你说,要不是为着王福来是她最早得用的奴才,齐悦都想直接问了都,瞧瞧王以诚多鸡贼,每回要紧的事情他从不沾边,不知不觉就混到了小院内部事情之中。   看了看还乖乖拿着毛笔在纸上画画的札喇芬,齐悦没打扰她,自己带着人去了西厢房,让他在那禀报,别让小孩子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说吧,是什么事。”齐悦顺手端起一杯茶来揭开盖子品着茶香,等人进来了才问他道。   王福来一进门就干脆请安了,他苦着一张脸道:“回主子,是庄子那边传的消息,宋格格她们,还留在庄子里呢。”   宋格格?什么宋格格?齐悦漫不经心的准备喝上一口茶水。   等等——   她放下茶盏回过神来,震惊的看着王福来,啊,是宋格格啊!她就说自己有什么东西忘了带走,原来是个大活人。   只是,齐悦有些不明白,自己个走的时候是没记上带上她们,可她们就不能自己回来?让庄子里专门传消息是什么意思?   王福来的脸更苦了,这事情里还有他做的手脚呢,“回主子,不是宋格格她们不想回来,是,是宋格格几位要坐的马车坏了,原想着说让人赶紧去修,可是没想到咱们一走,人全都给带回来了,现如今全卡在了庄子里动弹不得。”   这你说怎么好,王福来自己心底都想抽死那办事的几个小太监,脑子怎么就能这么笨,下手怎么就这么黑。   我让你给她裂条缝,你给人家车轮都快凿裂成两半了,还一口气凿三辆!这还让庄子里那些个粗人怎么修,换车轮都不好使。王福来气的牙痒痒,这事情要是查到他身上,侧福晋准饶不了他。   不自觉就埋怨上了宋格格,你说宋格格那边也是,怎么就不早说,他哪知道人是心虚不敢上报呢。   齐悦听着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这么好巧不巧的,把人给落下了?   赶紧着就吩咐人去把她们接来,万一闹不好,该不会以为是她故意给宋格格几人下马威吧,传出去自己这个侧福晋温厚贤良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齐悦用脚底下新穿的那双锦鞋都能想得到,指不定又要说她嚣张跋扈容不得人了。   ------   京郊小庄子,西边屋子里。   “要我说,侧福晋也实在是太嚣张!太跋扈!太容不得人了!”宋格格底下的小丫头在那跺着脚生气道。   不就是她们格格想带着二格格去见见主子爷吗,至于给这么大脸色,连回府都不带上她们几个的吗。   现在可倒好,她老人家那边的人是全都带走了,单就剩下她们格格同二格格,还有一个什么个侍妾还留在郊外小庄子上,侧福晋这是想做什么?发配她们去边疆?   小丫头珠儿一想到自己还要呆在这些个农户庄家之中,就觉得浑身上下都痒得很,她可不想住在这个穷酸的破地方,一点都不干净,说不准到处都还藏着虫。   吃的、用的、住的全都不如府里的好,就连脚底下踩着的板砖,那都不像府里的青石板平实舒坦。整个院子都没有树荫檐房遮着,这些天呆下来,她只觉得自己脸都黑了一大圈。   “还不快收声!”大丫头安华皱着眉狠狠瞪了她一眼,嚷嚷什么?还想让里面的格格听见不成。   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这话要是传到外面,一个不小心被侧福晋那边人听到,她这么个小丫头还能有命活着?   自己死也倒罢了,说不准还会连累到她们和格格去,真是寿星老吃砒霜嫌命长呐,想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   安华往里头小心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什么动静才放下心来,瞪得珠儿闭上了嘴才开始安慰剩下几个小丫头,温声道:“你们听珠儿在那瞎说乱白话,这事儿是赶巧了,侧福晋那么大的人物哪里会有意为难我们。咱们宋格格和侧福晋关系亲厚着呢,要不然,这次来庄子怎么偏就带上了我们。”   “你们也别着急,庄头已经派人去府里面回消息了,说不准没两天就有车来接我们,别听珠儿的啰嗦。”   不是安华看不起自个,她说的真是实话,就算侧福晋主子想为难人,为难她们这么一位早就失宠的宋格格做什么,府里还有李格格和福晋两人在呢。   那两位底下可都养着阿哥,年龄也比三阿哥大。   安华接连宽慰了好几句话,见屋里气氛渐渐好转,才慢慢收住了声,她刚准备进里面去看看格格有什么需要没有,就听见外头急步跑来的沉重脚步声响,边跑还边在那大声吆喝:“快收拾东西,府里派马车来接我们了。”   “快收拾东西!府里马车过来接我们了!”   菩萨保佑,安华听着这个话,心里总算是放下了石头,瞧瞧,她说什么来着。   哪怕是坐在里头没露脸的宋格格和顾嬷嬷,听着太监传得这话也觉得心里安稳多了,只要不是侧福晋对她们有意见就行。   要不然,顾嬷嬷还真怕惹到这位主子,人的名树的影,能在府里闯出这么大的名声,可想而知侧福晋手段有多狠辣,心机有多深沉。 第193章 石头与玉   齐悦一直耐心的在屋子里面等着消息, 只听到人说把宋格格接回了府, 她才算是安心下来。   总算是能多少补救一番, 要不然,真把宋格格留在庄子里, 她用脚都能估计到,自己在阿哥府里的名声肯定是越来越靠近反派。   没去见面,齐悦只让人去给宋格格传了消息,让她好好在院里歇着, 见面的事情倒不着急。   一切都处理完毕,她这才松懈下来,总算是结束了,还想着回屋里面继续去看看闺女的画, 还不知画得如何了。   可等着人一踏进房门口, 齐悦那额头上的青筋就开始跳动起来。   她!的!老!天!爷!啊!   只见屋子里, 凡是稍微平整一些的地方, 上头可全都有她亲闺女的墨宝在上面。   要是能辨认出字来,那还能算得上死得其所,可偏偏上头一个个弯弯曲曲,歪歪扭扭, 尽是一些残缺不堪的笔画, 哪怕齐悦眯着眼睛使劲辨认,也没认出来那究竟是个什么字。   屋里还站着的两个丫头就更别提了,衣服下摆那乌漆抹黑一大团,估摸要不是札喇芬个头不够, 连腰线以上都难逃一劫,这两人看见了齐悦就跟看着了救星似的,连忙上前请安想要退下。   齐悦揉了揉太阳穴,压着火气问她们道:“三格格人呢?”那书桌边上只遗留下了纸团,和半块磨剩下的墨块,可见不着始作俑者。   凶手在哪儿!   小丫头用手悄悄指了指里屋,没敢说话,别看三格格人小,聪明着呢,要是知道谁卖了她,那接下来十好几天就得陪着她老人家遛狗,大将军那跑步的速度,能把人累死,她可不敢直接说出口。   坏了,里屋还有个弘昭呢。   齐悦赶紧就加快了步伐往里屋走,等着她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那乌漆漆的床,乌漆漆的帐,乌漆漆的被子里坐着三个乌漆漆的娃。   真黑呀,三个乌漆漆的娃冲她咧嘴一笑,齐悦一时间眼里竟然就只能看到那洁白的牙,人差点跟被子合二为一去。   齐悦还残留的理智死命安慰着自己,还是个孩子,孩子天性就是喜欢画东西,很正常。   \\(# ̄皿 ̄)/︵┴┴   怒火把理智踢得远远的,面对这样的孩子,作为一个合格的家长,就该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才对!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孩子不打怎么能行。   伸出手就把里面最黑的小坏蛋给揪了出来,拉到自己膝盖上狠狠上手拍打了几下,实在是太不像话!   这孩子长得像谁?这么淘!祸害弟弟也就算了,这个大红销金撒花床帐可是她最喜欢的,眼下被画成这样,洗都洗不掉,简直就是在糟蹋东西。   札喇芬多贼呀,被她额娘这样一打就知道是真生气了,赶紧就扯着嗓子开始哭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听的后头几个丫头都不落忍,想上去劝主子手下留情。   可齐悦听着,却差点要被她这一套给气笑,这可都是她额娘玩剩下的东西了。   还装哭,还哭嚎,齐悦冷哼一声,非常冷血无情的继续教训人,一点都没带感染力的,能糊弄谁?连她额娘都骗不过去。   再说了,眼下可都到九月份了,札喇芬今早身上还是她亲自给穿的衣服,厚实得不得了,她这点子力气还收着几分拍在她身上,跟给挠痒痒似的,压根就不疼。   小混蛋,还在这儿跟她展示演技,不及格!   只是,虽然札喇芬那点子演技没有骗过她亲额娘,可却成功瞒过了床上另外一位伙伴,恒哥满脸愧疚的爬下了床,伸手护着札喇芬仰脸朝齐悦恳求她道:“姑姑,我也有画,要打就打我吧。”   说着就准备上手撩袍子衣角,动作熟练得不行,看得齐悦眼睛直抽抽。   嘶——   她默默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着看,她大哥比她下手还狠呀,这打孩子怎么还带掀衣服打的,那不就真疼了吗?   在床上的弘昭原本坐着瞪大了眼睛看热闹,这会不知道是真有眼见还是凑热闹,也赶集似的嗷嗷嗷叫着加入到了求情的队伍当中。只怕在他看来,姐姐拿毛笔画他不像是捣乱,更像是和他在玩游戏,还觉得好玩呢。   碰上这几个,齐悦那原本就没多少的气坚持不了几下就散了,札喇芬感受着她额娘手劲一下比一下轻,趁着机会赶紧就窜到她怀里求饶,磨着人哼哼唧唧没一会儿,齐悦碍着情面还黑着的脸就有些板不住,自然,她那现想的作弊方案,也就这么宣告了失败。   看来这投机取巧,注定是成功不了啊,齐悦心里头叹口气,无精打采的吩咐外头人预备热水给这几个坏蛋洗澡。   等回来四阿哥从她口里知道了这件事,又看着满屋子还残留着的痕迹,笑的连院子里都能听见声,齐悦都快跟他翻脸了。   呸!有什么好笑的。   齐悦磨着牙,没好气的看着他,这小的打不了,大的总能拿来出气吧。她顺势眯起了眼睛,对呀,说起来,札喇芬那一身的调皮可全都是她阿玛给活生生惯出来的,现如今女儿惹的祸,这位爷总该兜底吧,女债父偿,很合理嘛。   于是乎,四阿哥这位老父亲,真就勤勤恳恳替他闺女还了两天的债,眼见着体力损耗不算外,自己那小金库里的东西也哗啦啦往下出溜,心想实在是不能继续下去了。   小格格上报的损耗明摆着是翻了倍,这要是再来几天,他的库房索性直接搬到小院算了,还分两地做什么。   四阿哥暗下决心,看来教孩子的事得尽早提上日程,咳咳咳,倒不是他怕了小格格,而是作为父亲,教育子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知道他的想法,齐悦这边不用说,只怕盼望着他能把教育札喇芬事情给早点接过去,压根就没有拦的意思。   那四阿哥就干脆去一趟正院,好和福晋交代一声,把大阿哥的事情定下。   ------   “念书,这倒是个好主意,大阿哥天资聪慧,确实该早早预备起来。”福晋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能让大阿哥跟着他阿玛一起念书,那父子间的感情,可不就更深厚了,这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事情。   只是她瞧四阿哥是从东边院落过来,福晋就不信,这事情四阿哥就没跟那个齐氏商量。   府里只要是好事,就没落下她过。   这回没赶着四阿哥开口,福晋自己就先一脸贤惠的劝说道:“府里现如今还有其他孩子在呢,以我的意思,不如爷一起带着吧,像李格格那儿的大格格和二阿哥也不能忘了呀,总不好厚此薄彼吧。”   这倒是福晋该说的话,四阿哥也没有怀疑,点点头就应了一声,“不单是大阿哥,像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还有二阿哥年纪都大了,一起过去。”   一二……五,福晋在心里面默默数着人数,等听到四阿哥嘴里说是三格格而不是三阿哥时,不由得心中大喜。   格格们去不去,在她心中那是真的无所谓,只看四阿哥没带三阿哥就好,这就能说明这孩子资质普通,不过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齐悦:我儿子周岁都还没有到,你家孩子聪明到一岁就带过去读书???)   等到他大了再过去,也只能跟在后头,这一步慢就是步步慢,不足为虑。   既然如此,那在书房还能跟她大阿哥比较的,也就只剩下李氏所生的二阿哥。   这孩子福晋是见过的,真真是李氏亲生的孩子,长得相似不说,连那性子都一模一样,闹腾的不得了。   有他们这些石头做对比,大阿哥那就是玉呀。 第194章 荷包   不管福晋的小心思打的如何, 总之府里头的那几位小爷时间总算是给定了下来, 打下月初一起就正式开始上私人班。   四阿哥并没有让他们也学着自己以前那样起个一大早, 孩子确实还小,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平常早上还得上朝顺便忙活部里的差事呢,只是让人下午带过来好好教导。   这个时辰安排,齐悦举双手赞同,小孩子嘛, 刚开始还是不要太过于严厉,免得造成逆反心理,厌学了可怎么好。   看着札喇芬,她心里头也有点感触, 真有种佟掌柜送她小姑子去学院的情绪在里头, 上学耶, 虽说上辈子她是上了十来年的学, 可这辈子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过学堂。   只是跟着齐父,趁他闲暇的时候带着开了蒙,平常则是缩在边上旁观齐父写字,自己则是现在沙土上仿着认字。   没办法, 早年间她家里那叫一个穷, 真要让小孩子在纸上开始写字,齐父能活活心疼死。   穷窘之下才想出的法子,让齐悦先在沙土上认得几个字,然后再在纸上叫她写, 省点纸钱。   也因为这个缘故,齐悦的字直到现在也没有练出几分风骨,齐悦暗想,多半就是因为师资力量不够强的原因。   这会儿闺女能够去上学,其实还真是件好事,至于一起上学的那些个兄弟姐妹,能交好的那就在一起玩,不能交好的,就各玩各的,反正现在札喇芬身边有两弟弟呢,也不缺他们几个。   有这么一个体型健壮有力的表弟在,她就不信书房里面还有谁能欺负札喇芬的。她以前上街后头跟俩哥哥的时候,就很安全嘛,见面的所有叔叔阿姨都非常和善可亲,就连习惯小偷小摸的混混流子,刚开始见面流露几分油滑尖舌,可等着第二回 再见面时,那可全都规规矩矩了。   这就是拳头的力量啊。   既然要上学,那就得正儿八经的有点仪式感。齐悦横竖看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特地拿趁手的一块月白牡丹花的布料,裁剪开了再缝合,打算给闺女做个装东西的跨肩小包来,外头呢用旗袍的扣子给扣住,以编织绳作为细带缎,里面还特地缝了一个可以放小东西的暗袋。   只是齐悦已经很久没有动手缝这种大件了,在脑子里设想的还挺美好,一动手就发现坏了,手里捏着的针是一点都不听使唤,不是线缝大了点儿,就是那走线歪歪扭扭的不成样子,等到最后做出来这么一个产品吧,她自己都想先给销毁当自己没做过一样。   边上两个丫头忍得那叫一个辛苦,憋着笑在肚子里死活不敢露出来,生怕齐悦恼羞成怒来。   可齐悦自己碍不过面子,左右琢磨了一番觉得脑子里设想的确实没问题呀,怎么做出来反而奇奇怪怪的,干脆就让院里针线手艺好的云莺上手也做一个,看看到底是脑子的问题,还是她手的问题。   云莺女红的活计确实在院里是出众的,往常年底缝制压岁荷包可都是她打头完成的,这会都不用齐悦多说,自己刚刚在那看着齐悦做,流程就给记下来了,再左右翻看下成品,心下了然当即就动起手来,仿着也做了一个,比边上的针线细密得多,样式也规整,   齐悦挑眉看着云莺,朋友,你这个作品很危险啊,要是换成心眼小的领导,铁定就把你给乃伊组特了。   所幸她跟着的是自己,心胸宽广温厚善良又大度的自己,齐悦只是默默把自己的成品给放到桌下,另外指挥着云莺再去做一个,知人善用也是优点嘛。   她安慰着自己,打算等人都下去了就把这个包压箱底去,封印个几百年别想出去了。正当这个时候,在屋里瞎转悠的札喇芬眼尖,瞧见了她额娘脚边上那个蓝色的物件,翘起来跟大将军的耳朵似的,古怪有趣得很。   蹬蹬蹬就跑过去抱起了这个包,“我要这个。”   真的呀,齐悦睁大了眼睛望着小闺女,怪不得说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呢,瞧瞧这个品味。   赶紧着就抱起来亲了好几口,心情一下就得意起来。小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嘛,轻声细语的问她道:“喜欢这个包吗?”   “嗯。”札喇芬点点头,多有意思,上头大下头小,前头尖后头方的,保准谁都没见过。   哎呀,经过札喇芬这么一选,齐悦看着自己那个挎包都觉得满意了很多,这样细细一看,其实包上的优点还是有的嘛,比如说造型古朴生动,不拘于其他绣品,哪像云莺做的,方方正正,古板老气。   齐悦摸着下巴大感满意,看到边上站着的恒哥,当即就笑眯眯对他道:“恒哥要不要姑姑也给你做一个这个,背一样的好不好?”   这个……   恒哥听着话有些为难,他虽然笨吧,可眼睛是没有问题的,姑姑做的那个真不好看呀,也不知道札喇芬怎么就选了那个,要是他,他宁愿选桌上方方正正的。   只是谁让他生得黑了,那表情做出来,其实不仔细看,还真有些发现不了。再者说,就算是齐悦发现了,可今天这个包他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要不然,看着兴兴头头开始动手的齐悦,恒哥还真怕自己实话一说出口,姑姑的针不扎布上,直接扎他身上去。   见齐悦低下头,俩孩子一个欢天喜地的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走了,都没打扰到她。   她这会信心充足得很,缝制完第二个就塞给了恒哥,见着剩下的那些个零碎布料可惜,干脆就顺手做了个素纹暗袋小荷包,给札喇芬装装蜜饯果干什么的,这个东西简单,低下头一会就得。   等着好不容易做完,齐悦左右歪了歪头,只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费工夫了,肩膀脖子那都有些酸涩僵硬。   刚准备张口叫人帮忙捏捏肩膀,背后就像是有人听到了她心里的诉求一样,真个及时的就伸出了一双手,小心的帮她捏着肩膀,力度恰当,动作麻利,一下就缓解了她低头工作的劳累。   “舒坦。”齐悦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仰着头满意道。   可背后那人还是不发一言,沉默动作着,就是不开口说自己是谁,似乎是想让齐悦猜一猜。   齐悦心里门清,这个时候不经过她允许就上手的,除了四阿哥别无人选,猜个什么劲呢,拢共就给了一个选项。   只是没想到四阿哥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会了悄悄进村的把戏,还进到里屋来了。反正他没出声,齐悦只当做是丫头仆妇,只要她不睁眼,四阿哥就没来。   这会儿紧闭着眼睛当不知道是谁,只开口一个劲的指使背后那人一会捏肩,一会捶背,又嫌腰酸,又道脖子那儿还有些许疼痛。   眼见着全身都快按摩过一番了,小格格还是不肯睁眼,面对这么个厚脸皮,纵是四阿哥也只能投降。   没好气的拍了人额头一下,“还不快睁眼,真把我当丫头使?”   齐悦这才像猫一样心满意足的伸展着身体,扭头佯装不知的惊讶道:“是四哥呀,我还只当是云莺那个丫头呢。”粉面上的那双大眼睛故作茫然似的忽扇,演技比札喇芬高明不到哪去。   小坏蛋还在这装。   四阿哥就不信她猜不到自己,刚刚指使得那么痛快,现在装无辜可没这么简单就能过去,赏钱总该有的吧。   这会从上到下压制着人就弯下腰在她颈窝那磨蹭着,浅浅咬下个牙印才伸手把人给打横准备抱到床上去。   “等等,等等,我这还有东西要给人呢。”齐悦看着手边上那个荷包就推搡着人道,还没给札喇芬呢。   四阿哥闷笑了一声,握着小格格的手把荷包就攥在手里了,一边亲着面前人的脸颊一边得意,“知道是给我的,我都看见了。”   他一进屋就看着小格格在那给自己缝荷包,精神专注得连他走路的动静都没发觉。   自从弘昭生下来之后,他可就没再见过小格格给自己做什么贴身的小东西了,这一次实在是难得,看得他心砰砰的跳着,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给撞击了一下,浑身上下都在那发麻。   齐悦被四阿哥突如其来的热情亲得迷迷糊糊,浑身上下就跟抽了骨头似的绵软无力,热流涌着不自觉就松开了手,听着四阿哥说荷包给他也没力气反驳,哼哼唧唧就给应下了。   对对对,就是给你的。   齐悦晕乎乎的瘫在四阿哥怀里点着头。 第195章 打人   第二天下午, 前头的小书房中,大阿哥没让正院的丫头们送, 自己带着两个小太监就由前院的陈福领着往这里来了。   福晋原本还想着派两个巧字开头的丫头照顾点大阿哥,不管这么说,人毕竟还小, 小太监们懂什么呢, 只知道陪大阿哥玩闹,远不如丫头们体贴小心会照顾人,只是大阿哥坚持不带,福晋也无可奈何。   她也知道大阿哥对于这次书房有多重视,自然不会拦着, 再加赵嬷嬷劝说了两句, 福晋就点头应下了。   大阿哥确实很看重这一次的念书, 提早半个时辰就出发了,等着到了新建的地方,他是最先到的那一个, 屋里其他人都还没有到, 只有空荡荡的六张矮桌齐齐整整摆放在当中, 按着左右分开了距离。   说起来, 还多亏府里目前阿哥格格年纪都不是太大,即便真个叫着一起念书也没人多说什么,要是再大一些,恐怕福晋就不会这么轻易同意此事,纵使是皇家子嗣, 可男女混居一室到底不好听,哪怕为了嫡母的名头,她也会当着四阿哥的面说上一句拦上一拦。   把格格们跟阿哥们好歹给分离开来,女孩子嘛,做做针线弹弹琴就好了,读那么些个书有什么用,福晋心想,宫里那几位皇女还是公主呢,不是也没见皇上下令让她们去上书房读书,更别提府里这几个还只是个小格格,将来顶天了也就封到和硕格格,她们哪能跟公主比呢。   福晋心里顶顶看不上四阿哥这个举动,可碍于主子爷一贯的冷脸和脾气,她还是把这些话给忍了下来,吞在肚子里没敢说,只拉着弘辉仔细叮嘱着别跟那些人多聊天交际,只安心跟着阿玛读书去,一定要争气。   见大阿哥望着桌子迟迟不坐下来,陈福弓着身子笑道:“回大阿哥,您的位置是左边第一张桌子,右边归格格们坐。”   有他这样介绍,大阿哥才点点头,绷着一张小脸认真朝陈福道谢:“多谢陈谙达。”一举一动都能看出竭力模仿他阿玛的影子来,即便是在宫中混迹多年的陈福,看到大阿哥如此神情还是忍不住偷笑了一声,赶紧着上去就扶大阿哥坐下。   第二个到的,则是大格格同二阿哥弘时,她们不同于大阿哥来时只带了两个太监,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十余人,包括奶娘嬷嬷丫头太监等,乌泱泱一群人热热闹闹进了书房,一下就把原安静的地方带着喧闹了起来。   大格格生的最早,现在都已经六岁了,人情往来上知道的多,这会就牵着幼弟的手,先跟大阿哥打了一声招呼,然后看着弘时坐到大阿哥后面了才放下心来,她还真怕弘时不肯老老实实坐下来,要闹什么幺蛾子。   这不是大格格多心,实在是弘时被她额娘娇惯得不成样子,在小院里,简直就是个活霸王,谁都不敢招惹,几乎没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也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李格格好容易得了这么个阿哥,又跟大阿哥相差不大,在他身上寄托着好大一个心愿呢,怎么可能不宠弘时,自然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齐悦之前还抱怨札喇芬的脾气坏,可要是拿札喇芬跟弘时的脾气比较比较,那就是三个札喇芬都比不上一个弘时来,顽皮劲忒强。   别说是李格格院里的丫头太监了,即使是大格格对上那也是节节败退,李格格心里拉着偏架呢,再怎么疼闺女,到最后也选择护着儿子,心里有数的很。所以即使大格格是姐姐,在弘时面前说话也不怎么管用。   这会儿他能安静下来,不过是因为到了新地方人生地不熟拘谨的缘故,才没敢多闹腾,要是等熟悉了,准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闹腾得别提多烦人。   果然,还没等坐下来多久,就看二阿哥跟屁股下长了钉子一样,左右摇晃起来,眼睛也开始四处张望打量。   见着二格格进屋就一直盯着她看,像是看什么稀罕东西似的,把二格格都快看自闭了,人本来就害羞腼腆,这会干脆就低下了头装聋作哑,如此无趣的态度,弘时自然找不着乐趣,撇撇嘴就移开了视线。   可巧这个时候札喇芬总算带着恒哥急急忙忙赶来了,她在来人当中到的最晚,不过也是最吸引眼球的。   不但自己穿得一身红绸袍子鲜亮吸引人,身上背着个怪模怪样头顶尖角的小挎包,后头还带了个比她高一个个头的黑小子,看上去凶极了,就那么一瞪眼,只剩下眼白镶在那个眼眶当中,别提有多吓人。   二格格坐在边上看着都忍不住羡慕,齐额娘对三妹妹真好,还特意让人跟着,这么大的个子,多威风啊。   正如一个狮群只能有一头公狮子,一间书房里自然也只能有一个焦点,见札喇芬一出场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焦点,弘时当时就不乐意了。   扭头看看跟着他的那几个细豆芽小太监和瘦竹竿小丫头,再一扭头看看札喇芬身后跟着的那个黑门板跟班,不用比都知道那个更好。   凭什么黑块头是跟着札喇芬的呢。   弘时噌一下就跳下了椅子,昂着头鼻孔朝天走到札喇芬边上把人给推开了,冲着恒哥直接就是一句命令,“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得跟着我。”   这个动作好似冷水进了热油锅,把整屋子的人眼神都给吸引了过来,二阿哥这是要欺负三格格?   陈福不禁上前了一步,心想要真抢了三格格的人,把这位小主子给欺负哭了,他可禁不起侧福晋的怒火来,必须得拦在前面去。   大格格也急地不行,想开口叫住自家这个鲁莽的弟弟,这么使劲推三妹妹,还不把人给气哭了,万一回去跟阿玛告状可怎么办?   弘时却一点也没发觉众人的异样,看着恒哥沉默不说话反而有些不耐烦,“说话呀,哑巴啦?”   恒哥看了看被弘时挤到边上的札喇芬,人已经攥紧了拳头红着一张脸,显然被气得不轻,这会就用眼神询问似的看着她,(*゜ー゜*)动手吗?   札喇芬摇摇头,额娘新做的小包,她才舍不得弄脏。   札喇芬先转身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小心翼翼把挎包拿下来放在桌上,把珍贵的东西拿下来之后,才深吸一口气,开启了自己的封印。   在弘时得意洋洋的脸色下一个加速就朝他冲了过去,借着速度用头直接把人给顶翻在地,照着他的脸先揍了几拳。   (╬▔皿▔)=○#( ̄#)3 ̄)   打死他!!! 第196章 阿玛   原本四阿哥留在院子当中, 没有早早的过去,是想看看几个孩子的耐性, 好好磨磨他们的性子,可哪知道等了一会儿之后,等来的反而是这么一件打架的事情来, 弄得他有些哭笑不得。   见小格格急匆匆就要往书房赶去, 四阿哥急忙伸手拉了一把,把人给拦下来道:“我看你还是先等等吧,这会过去做什么,还不如就让孩子们自己处理。”   他还真怕小格格这会儿过去,能直接把札喇芬给提回来。   前面也已经说过, 四阿哥对子女向来是比较宽容的, 这会儿知道他们打架了, 也没觉得是什么多大的事情,无非就是打架的有个是闺女,让他有些诧异罢了。   打架能算什么大事。   像以前在宫里, 他跟其他几位阿哥还小的时候也打过架, 哪回不是闹到天翻地覆, 可汗阿玛就是不出面, 由着他们哥几个闹腾,这不最后也没事吗。   小孩子打架,把气发出来也就好了,越打越亲,可大人要是掺和进去, 这事情就变味了,难保不会引起小格格同李氏在府里的争斗来。   好不容易现如今府里保持了个平衡,四阿哥可不想人在子女上打破了这份宁静,妻妾跟子女他是分得很开的,大人们斗归斗,但孩子们绝不能被牵扯上。   他在齐悦院子耐下心来等待了一会儿,等着陈福再来禀报,说书房中几位爷都已回到了位子上,这才点点头准备出发,打完能收拾好而不是叫大人,那就说明还算是出息。   临行前还特意用眼神安抚了一下齐悦,放心吧,这些事他会处理的。   齐悦可不放心,她是知道四阿哥对札喇芬的心有多大,这回自己不去书房,就先把怒火压下,等着人来了她在处理,要是真放任四阿哥把人一顿宠溺,宠坏了无法无天,那还管不管孩子?   小姑娘家家,有活力,有胆气,自然是好事,可要是过了头成了蛮横,那就不讨人喜欢了。   ------   四阿哥到了小书房时,里头果然是安安静静,等着他一进门,几个孩子具都有些慌张的看着他,尤其是以札喇芬和弘时两人最为紧张。   他们俩刚刚那一顿打架,在进行中时还好,脑子一热什么也想不起来,跟着身体动手就行了,可等着打完一回过味,两人都知道坏了。   所幸这时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想要瞒着,大阿哥呢是不想让阿玛头一天来就发现弟弟妹妹们不和;而大格格呢,则是想护着弘时,不让他遭受惩罚。   两个大的有了默契不说,剩下来的二格格和恒哥自然也不是多嘴的,等着四阿哥用扫视的眼神看过去,众人都保持着安静,并没有跳出来捅破事情。   四阿哥看了看札喇芬,小闺女脸上倒没有什么受过挨打的痕迹,这会儿见他看过来还冲着他讨好的笑笑。   四阿哥心里默默摇着头,傻闺女,眼下你还能笑起来,可等着回到院子见着你额娘,恐怕就笑不出来喽。   他又看了看弘时,虽然脸上有一些泛红,但也没有破损和青紫,显然确实被人打过脸,只是力度不够,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这会儿弘时看阿玛紧紧盯着自己,哪里还有刚刚那个小霸王的样子,低着头只想把自己缩到桌子底下去,阿玛的眼神好可怕啊。   四阿哥见着人缩成了小鹌鹑,都安分了,这才佯装不知的走到屋中,开始给几个孩子正式教学。   像这时候开蒙,讲的无非都是从《三》《百》《千》开始,这些以四阿哥的水平来教导,简直就是绰绰有余,只是他一边讲着,一边心里在琢磨,原本还想着打算去外头寻一位蒙师过来给孩子们启蒙,可按如今的情况,这位先生倒是要好好研究研究,若是没有大才管不住孩子,只怕请来也无用。   既然这样,那他原本想请翰林院或在外头名声斐然的大儒显然就没有什么必要了,一来人家时间紧迫没有闲暇,二来与朝廷官员搭上关系,也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为,三来那些都是志得意满之士,也未必就肯低下头来耐心教导孩子,无非只是或惧怕或敬畏他的权势而勉力行之,那实在是没有必要。   底下的孩子们哪里会知道他们阿玛的这一番苦心,见着人没有追究,低下头来不禁就松口气,看来今天这关是能过去了,共同隐瞒大人做过一件事,感情都不自觉会亲密几分。   这会左右对视几眼,互相都偷笑了几声。   札喇芬见四阿哥确实没有发觉,原本心中的担心就去了一大半,只要屋子里的人不把这件事给说出去,准能瞒过阿玛跟额娘,放下了担忧的大石头,这会就兴兴头头听着她阿玛在那念书,自己也跟着摇头晃脑的读起来。   等好不容易下了课,脚步轻松的就往院子里走去,她以为没人告状,可哪想到她额娘在院子里早就憋气憋了一下午,肚子都快被气给装饱了,正琢磨着怎么收拾她呢。   眼见着她高兴,也没有把火发出来,反而扬起了笑脸先把人给迎了进去。若是札喇芬再大几岁,那她就该知道,有时候生气时,人笑比人不笑更为可怕。   可她偏偏这会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的险恶,以为额娘脸上带笑,就是真不知道自己闯下的祸,心里没有任何负担的就跟着人进去,讲起了自己今天在书房中的得意事来。   齐悦正借着换衣服,四处查看札喇芬身上有没有红肿的伤口呢,见除了衣袍上有些脏污灰尘之外,身上确实一点伤也没有,又看看后头跟着的恒哥,也是一身的没带伤,就先打发他回了后头住的屋子里,自己则命了关起门来,准备好好教训教训闺女。   等着门一关,齐悦就把脸色一板,彻底收起了原本的笑容,竖起一双大眼睛就瞪着札喇芬,把自己刚刚肚子里的气全给爆发了出来,“你还得意?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书房做的事?说了是让你去上学读书的,怎么又跟人打起来了!”   “要是上学是为了打架,那还是不去为好。”齐悦有心给札喇芬一个教训,这会儿黑起脸来就训斥她道,还罚着人去东边屋子里,对着墙面壁去,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打她是不用的,打重了嘛自己舍不得,可打轻了呢又没个教训,干脆还是罚站好,站得她腰酸脚痛,又不会伤身体。   札喇芬看着额娘翻脸就知不好,再一听这句话,嘴巴忍不住就挂了下来,求饶似的看着刚回来还在后头跟着的四阿哥,阿玛救命啊。   四阿哥撇开脸来微微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插不上手。   好闺女,不是阿玛不帮你,只是你额娘现在正气头上,战斗力简直惊人,他自己要是出门那铁定会被迁怒。你现在还小,你额娘生气了也顶多说你一顿,不会打,可要换成了你阿玛,你额娘那可是牙齿指甲都能使的上,能把他背给挠红了都。   好吧,眼见着最后一个能帮得上忙的阿玛都指望不上了,札喇芬看着怒气冲冲的额娘,只能苦下脸来跑过去罚站,一直站到晚饭时才被齐悦叫过去用膳。   只是哪怕坐到了桌上,齐悦还是没给她好脸色看,让札喇芬一顿饭都不敢闹腾,乖乖的自己吃饭,吃完了不等人叫就又蹬蹬蹬跑到了东边站着去了。   小闺女的这番态度,被齐悦看在眼里,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只是忍着没松开,等着时辰不早了才让福嬷嬷把三格格带过去好好休息。   等着听说人睡着了,自己才悄悄过去帮小闺女好好捏了捏腿脚,省得小孩子家家站久了,回头夜里抽起筋来喊痛。   札喇芬自然有感觉,迷迷糊糊看着齐悦的动作,还拉着她的手不肯放,怯生生的道歉道:“额娘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   齐悦叹着气,摸着扎拉芬的手哄她睡觉,“额娘没有不理你,额娘只是太爱你了,怕你以后闯出祸来。”   摩挲着小闺女细软的额发,哄得人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齐悦才帮她掖了掖被角,悄悄离开。   四阿哥见着小格格回来,不禁摇头,不用说,眼睛都红了,准是刚刚心疼的。悦儿的心明明比谁都软,还非要装着严厉生气。   拉着人就躺到了床上,打算安慰安慰她,可没想齐悦这时候反而心生感慨,对着四阿哥有感而发道,她现在终于理解娘娘了,娘娘也辛苦啊。   “这是怎么说?”四阿哥突然侧目看了看她,有些奇怪道,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娘娘来了。   齐悦努努嘴,看着他道:“你说说,咱们札喇芬的脾气跟十四比起来如何?”   这还用比,四阿哥连想都不带想的。   “这不就是了,”齐悦轻声解释道:“她现在带札喇芬都觉得头疼,更别说是比闺女更淘更皮的十四了,轻不得,重不得,打不得,骂不得的,偏生他又是个阿哥,比札喇芬更难管教,娘娘可不就辛苦?”   “不过所幸十四阿哥还有爷这个好哥哥管着,要不然,娘娘肯定更累。”齐悦顺带着还夸了夸四阿哥,这位爷对札喇芬都这么耐心,估摸着都是对十四练出来的吧。   齐悦这会猜错了,四阿哥听着她的夸都心虚,说实话他是真没有怎么管过十四,倒是曾经奉汗阿玛的命,正儿八经教十三一段时间算学过,十四这个亲弟弟,反而没教导。   这会儿听着小格格的彩虹屁心里就有点不好意思,等着第二天到了宫里,遇见十四时,就也没再板起往常那样子的冷脸来,反而难得和颜悦色了一回,耐心的叫住人问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十四心里暗暗叫苦,做些什么?偷懒踢球东游西逛算不算正经事啊?这些要是说出来,准保四哥当场就能挽起袖子揍他一顿。   只能硬着头皮编些瞎话,说自己在读书练习骑射等等,原以为这些话哄不住四哥,可十四抬头看看他亲哥,整个人都惊慌了,四哥好像真听进去了嘿。   不对劲,简直太不对劲了。   十四后背的寒毛都快立起来了,这哪是他往常的四哥呀,脸上的笑看得他心里发麻。而且……四哥瞧他的眼神,怎么倒像是平时汗阿玛瞧他的样子。   嘶——   十四心底倒抽一口凉气,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来。   难不成……四哥,四哥他想做自己的阿玛??? 第197章 提前   宫道上, 十四面上是认真听着他亲四哥的念叨,心里却大为不耐烦的打了一个哈欠, 真不知道四哥是怎么了,明明才二十来岁,可却比上书房里五十多岁的师傅还要唠叨, 讲起来没完了都, 嘀嘀咕咕听得他耳朵都快发痒了,可偏偏还不能做什么动作。   这样比较起来,十四倒是宁愿他四哥干脆利落的上手打他一顿,好歹挨几下就能跑了,也省这一顿念叨。   只是, 他现在想也晚了, 总不能熬了大半日又挨一顿打吧, 那可是大大的不划算,十四的脑袋瓜子里这点算盘还是打得清楚的,又吃亏又不讨好, 赔本买卖可不能做。   只能继续在心里哀嚎几声, 睁大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听着四阿哥在那慈父般的教诲, 时不时还猛点几下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讲。   他们站的地方, 正好是去前朝的那一段宫道口,来往人员颇多,远远的十四就看见对面来了一伙人,约莫又四五个,最前面的还打着灯笼, 肯定是阿哥。   期待着仔细打量打量,等着略微走近一点见清了样貌,十四心内就不由大喜起来,他的救星可算到了!   赶紧着就伸头故意望了一望,佯装惊讶的大声招呼道:“八哥,原来是您来了,”   见十四这样一说,四阿哥果然就停住了嘴转身看了看身后,十四没骗人,确实是老八。   不怪乎十四惊讶起来,连他自己看到都有些意外,因为老八生母良贵人还住在惠妃宫里的缘故,老八去看勤快了难免有些尴尬,生母与养母同居一处,见了哪个都不能落下,否则容易招人口舌。他在出宫开府之后就很少特地进宫拜见了,毕竟多多少少有些不大方便,宫里人其实也知道这事,只是没成想,这几天倒是常见他来后宫。   八阿哥自己也没预料到会碰见他们兄弟两,见十四站在四阿哥后面朝他死命挤眉弄眼的求饶,心下了然,指定又是四哥在这遇着了十四,教训亲弟弟来着。   他就连忙笑着回了一句,替十四解围道:“这几天惠母妃身子不大好,我进宫来瞧瞧她,四哥这是去见过德妃娘娘要去前面朝会了吧,不如我们一起?”   “也好。”四阿哥想了一想就点头答应道,那就一同过去好了,本来他今天也不是为了见额娘才进宫的,不差这么一两回。   转过身就又看了看十四,见他低下头来十分乖觉的站着,本来还准备再教导几句的心思就淡了下来,能听进去就好,不枉他费此口舌。   只是十四以往装乖巧的前科太多,四阿哥怕他一走十四就固态重发起来,所以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了他一句,“这回就先算罢,你赶紧回上书房念书去,不要耽搁了时辰。等闲了时,我再进宫来检查检查你的功课,看到底做的如何。若是还不好,我就去求一求额娘,带你回我府中去念几天书,正好你的几个侄子侄女也开始跟着认字读书了,书房还不差你这一张桌子。”   后头的苏培盛赶紧就把四阿哥这句话给记到了脑子里,打算回府就让工匠赶着做一套新桌椅来,不是他夸口,十四爷这性子早晚会被主子爷给压到府里去的,就没见过这位好好念书的样子。   十四自己心里也有自知之明,听到四阿哥说这句话就被吓得够呛,这是玩真的?   刚准备习惯性反驳几句,可一抬起头看见他四哥那张冷得比冰库还要冷的脸,心里就知道四哥恐怕真没说假话,心里不禁就一阵凄苦,恨不能仰头长啸,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身后小太监狗儿刚刚一直屏气装死来着,等了好一会,见两位爷都走远了,可十四阿哥还是站在道上没反应,就疑惑的上前,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爷,那咱们接下来该去哪儿。”   “能去哪?”十四没好气的踢了他一屁股,蠢东西,没长耳朵嘛,还不赶紧伺候他回上书房读书去!   四哥讲的话就没有一次假过,说下回来检查,那就一定会来检查,他总得把这几天给糊弄过去才行,当下就苦着一张脸改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ㄒoㄒ)/他怎么就这么命苦 啊。   永和宫里德妃听到这个消息时,自己都忍不住有些惊讶,这可了不起,小皮猴主动念书去了。   及着后头跟着十四的太监前来禀告,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通,说是四阿哥对着十四阿哥教训了好半天,十四阿哥才去的上书房时,德妃才解了疑惑,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流露出几分笑来。   冲着坐底下的成嫔还嗔怪道:“老四这个性子呀,还是这么直,瞧把他弟弟唬的跟什么似的。”   成嫔跟德妃都混熟了的,听着话就扯起应付式的假笑来,斜眼瞥了瞥她没接话,呵呵,当谁没长眼呢,话里头是埋怨那你笑个什么劲,她怎么听都能听出一股炫耀的意思来,还蒙谁呢。   大儿子能管住小儿子,还催着人读书上进,这不正是兄弟情深的表现吗?德妃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像她现在话里说的这样嫌弃。   呸!   口是心非!   成嫔娘娘低下了头,表示自己不想大清早就看别人家的家长炫耀儿子,非常非常败心情。   -----   前朝堂上,四阿哥同八阿哥两位同时间进门确实引有心人注意,这两位可算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距离,一个生母是住东六宫,一个生母是住西六宫,位置隔着老远呢,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赶一处来了   由不得朝堂上那些个暗藏心事之人偷偷思量。   虽说现如今四阿哥和八阿哥并不是最得宠的二位阿哥,可他们一个跟着大阿哥,一个跟太子关系亲近,自然隐隐约约就被分到了这两派之中,即使亲如兄弟,这会也照样会引人推测举动。   四阿哥有些厌烦,朝堂上不说是为了国事尽心尽力办差,反而一门心思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实在是糊涂。琢磨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朝廷发放俸禄就是让他们结党营私的吗。   若不是还在朝堂之上,他这会儿都想直接黑脸训斥过去了,与其与这些尸位素餐满脑肥肠的大臣一同站立,倒不如拂袖而去,回部里办他的差事去,省得浪费时间。   八阿哥却并不恼怒,反而拱手同其他人交谈起来,态度亲和友善,不外乎他才办差半年,就能结交诸位大臣,名声在外赫赫有名了。   连康熙为此都夸奖过他好几次,称赞八阿哥办差谨慎老道,一顿夸奖下去,其他几位阿哥都快被这个弟弟给比下去了。   四阿哥默不作声的听着,却没有什么太大感想,心里平稳无波,他只记挂着河道一事。几天前永定河道传来坏讯,说是高密霪雨伤稼,这件事情牵扯了他太多精力,自己差事没完成,实在无心关注他人如何。   只是等着回到府中,先跟小格格提前交代了一句:“依我看,宫里几位娘娘晋封的事情,怕是很快就要提上章程了,你且早做准备。”   “这怎么说?”齐悦真就疑惑的抬头看着四阿哥奇怪道。不是说还早嘛,怎么好好的就要提前了。   晋封提前可不是小事,那意味着佟家同样也会提前摆宴庆祝,那也就说明她会提前在宴上遇到隆科多和李四儿这对夫妇。   这样想想,齐悦恨不得宫里晋封是越晚越好,哪里还会想着提前,真见了面,她怕打起来。   四阿哥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他就知道小格格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还好他多说一句,坐下来耐着心就解释给齐悦听道:“如今老八在朝中办差,很是得了汗阿玛几句夸奖,有奖就要有赏,看在他的面子上,汗阿玛多多少少都会给老八一份体面,不叫他在年底宫宴上为难,我看多半就应在晋封上,十二月就该发旨了。”   宫里头子以母贵的例子确实不少,可也未尝不是没有母以子贵的。   既然老八差事办得好,眼下又不能在爵位上有所提拔,那按汗阿玛的性子,在其他地方上给他弥补回去就很正常,自然会把眼光放在老八生母上面,晋升位份提前就很恰当了。   四阿哥搓了搓脸,只觉得日子不会太远。   齐悦跟着也搓了搓脸,只觉得自己到时候那一趟去佟家贺喜,准保又不定会出个什么事情来,总不会就这么安安稳稳的过去。   毕竟她长得好看,听田氏说,那个李四儿长得妖妖娆娆也很好看。   一场宴席上,要是同时出现两个很好看的女人,那就有麻烦了。 第198章 宫里晋封   果然不出四阿哥所料, 等着日子到了十二月初时,皇上就特意下了圣旨, 册封佟氏为贵妃,瓜尔佳氏为和嫔,卫氏为良嫔, 给这三位举办了册封大礼。   佟氏自然高兴, 虽说以前她就一直享受贵妃的待遇,可到底名分上只是一个庶妃,没有经过正经的册封,名不正言不顺的,哪怕在宫宴上坐席排位那都得落在四妃之后, 别提多憋屈了。   这会总算是得了明旨, 成为后宫之首, 也算是圆了她的一个心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来接手宫权,对四妃也不用再气虚了。   事实上, 其他几位妃子早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顶皇上不是, 提前都打理好了事务, 等着另外一只靴子落了地,心里松口气就在派人去祝贺的同时,很利落的把手里捏着的那点子权力全部都给送了出去,一切都交由贵妃主持处理。   “打从今天起,咱们宫里头各人上面, 那可就有真有位主子管事了,以后怕是没这么轻松喽。”德妃轻笑道。   底下的成嫔跟着接了一句,“那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不是,哪就真成了咱们的主子,原先那位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娘娘呢。”   要看她说的话,这一位佟家姑娘,恐怕还成不了上一位的地位,做个贵妃娘娘顶天了。   万岁爷身边来来回回走了三位主子娘娘,哪怕后宫里的人不敢说,他心里多半也有忌讳,要不然把人家小佟氏给招进宫来,怎么就死活不肯给位分呢,还不就是怕这点子事。   现如今这一位在她们眼里,尊贵是尊贵,可要真说地位,其实也不过尔尔。今年可都三十二岁了,底下一个孩子都没有,真要论起来,成嫔就是对着她心里也不会发虚。   宫里的女人一过三十岁,年老色衰伺候不是皇上之后,那靠的就不是丈夫,而是孩子了。   要不然这次晋封,能轮到良嫔吗?   她比佟氏年纪都大,都三十九岁了,这几年宫里新人年轻貌美,皇上大多宠爱她们,都不怎么临幸老人了,她自然也不得宠,成嫔就不信,皇上这次晋封卫氏能是出于宠爱喜欢的缘故。   蒙谁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底细来,还不是卫氏生下的好儿子,八阿哥在外头给她挣得这一份脸面来。   噢,要真是皇上喜欢,那怎么册封的时候,还硬是分出了个三六九等呢。   佟氏封贵妃,瓜尔佳氏封和嫔,那册封宣旨皇上可都是让内阁大学士前去的,正一品的朝中重臣,而到了卫氏这里,就只是个内阁学士席哈纳持了,单单从品级上来说,就差着好一段距离,内阁学士才从二品,离正一品足足差着好几节呢。   单单是一个宣旨大臣上就能看出区别来,可见皇上册封不是因为卫氏,而是由于八阿哥。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算是熬出来了。”德妃感叹了一句,替良嫔感到高兴。   她跟良嫔的关系不算差,两人都是在康熙十四年进的宫,算得上是同一批,打这上面论起来,就有点关系情分了。   只是她承宠比良嫔早一些,又不知道怎么的得了皇上几分垂青,早早就封了嫔位,后来因为子嗣又晋升成四妃,日子过的才算是比她要舒坦些。其实真的论起来,她自己也只是个宫女包衣的出身,在那些世家大族的贵女眼里,还不同样地位都很低下。   德妃顺势就看了看成嫔,她自然也是满族大姓出身,眼下不还是瞧不起同为品级的良嫔吗,不由得就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别着急,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老四时常同我说,胤祐的学问大有长进,迟早也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良嫔有这一日,那你还着急什么呢?   她们女人,接下来靠的可不就是儿子吗,说句不客气的话,要不是前头还有一个老四,就单单指望十四,德妃自己都担心日后在宫里能不能有个倚仗。   成日家的淘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要是生下十四的日子再早些,是她还没做主位的时候,德妃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得住他。   她们俩在永和宫谈论此事,惠妃所住的延禧宫里,惠妃也在一脸和气的冲良嫔道喜。   她对良嫔素来就很客气,并不拿她当一般的小贵人常在看待,毕竟良嫔所生的八阿哥还养在她膝下,这算是大阿哥身后的弟弟了,现如今看皇上发下旨意,惠妃也替良嫔高兴,总算是熬出来了。   卫氏的日子过的确实是苦,早几年承宠的时候还算好,可哪知道,就因为传出去了一个以色示人的名声,引得万岁爷对她态度那是一夜之间就冷淡了下来,再不复往日的盛宠。从此之后,一年之间只是偶然来个一两次,其余时间竟像是忘了她一般。   要不是还有个孩子在,多少有个盼头,惠妃自己都不敢想,良嫔的心该有多苦。   这不受宠的人,日子寡淡也就罢了,可要是一个刚享受过盛宠,众人捧贺的人,突然受此冷淡,那一冷一热,足能把人给折磨死。   不单单是心境,外表上也有所表现。像良嫔之前的相貌,可以说得上是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可经过这十来年的苦熬,眉眼之间也有了些许憔悴,倒更添了份楚楚可怜的虚弱感,同安享富贵执掌宫权的惠妃一比较,就有些瑟缩小气了、   这也是八福晋有时候看不上她这位婆婆的原因,何苦做出这一副懦弱的姿态来!   好歹也是皇上的妃嫔,受过宠爱,只要她腰杆子挺起来,上有惠妃照拂,下有八阿哥倚仗,日子能过得差到哪里去?纵使下人们口舌牵扯,真闹起狠来,趁势抓住个无关紧要的发作一下,也就能平息了,像她这样软弱沉默,反而让外头人咬定觉得是个事实。   还连累到了八阿哥,为着生母软弱,小时候在宫里吃了多少苦头,长大更因此拼命做事,还不是为了能让她这个额娘扬眉吐气一番。   可哪有这样的道理呢?八福晋心想,作为生母不能保护孩子,倒指望孩子张大双手为她遮风挡雨的,多懦弱无能,她自己顶顶就看不上这一种人!   要是她有孩子,就绝不会如此,一定将人捧到天上,跟星星似的,谁要是敢朝孩子龇牙,她就能把那人嘴里的两排牙全给抽下来。   只可惜……   福晋郁郁寡欢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沮丧,这都好几年了,她怎么硬是连一个消息也没有。   阿哥府里安安静静,连孩子的咿呀之声都无,实在是件憾事。   要是她没有也就算了,府里那两个狐媚子平时看着妖妖娆娆,尽耍手段勾引爷,谁知这肚子竟然也不中用,白给她们饭吃了。   ,这样想想,八福晋心底就有些烦躁,马上可就要年底了,到了宴席上各府那都是要带孩子去拜见皇上的,这么多的兄弟当中数下来,到八阿哥这里还是没有孩子。   就连十阿哥那,最起码一个侍妾都已经有怀孕的消息传出来了,况且十阿哥年纪还小,还管不到他,那到八阿哥这,可不就尴尬了。   八福晋心里头着急,不仅是她急,良嫔也急。   为着同住延禧宫的原因,有时候大阿哥家里那几位小格格阿哥们过来见自己的祖母,声音她也能多多少少听到,心里头实在是艳羡。   这会儿见八阿哥同八福晋来后面配殿里给自己贺喜,左右又无旁人在场,见大家都开心的时候,才悄悄张嘴问了八福晋一句,\"说起来,府里……府里有消息了没有?”   为着怕惹八福晋生气,她连声调都压着,只轻轻柔柔的问一句,不是殿中安静,底下坐着的两人都差点没听清。   可实在是不巧,八福晋心里头正为这件事生烦恼呢,见良嫔又在那催促,不由的心生火气,这是看着自己成嫔位娘娘,开始跟她拿起做婆婆的款来了?   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只皱眉嗯了一声,没有接茬。   八阿哥赶忙过来打圆场,把事情揽了下来朝良嫔苦笑道:“额娘,这事儿可不与福晋相干,儿子如今一心扑在朝堂之上,哪里还有空管这些?既然额娘在意,您放心,儿子明年就给您抱个孙子来。”   “好,我不过白嘱咐几句,不是……不是催。”良嫔有些讪讪,知道自己这个儿媳妇是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话。   等着送八阿哥八福晋回了府,用了难得的嫔位份例晚饭,和气的让身边伺候的宫女下去休息之后,自己才轻轻吹灭了灯,盖上被子,嘴里咬着帕子暗暗哭了一场,连声音都不敢泄露出去。   ------   四阿哥府,齐悦正在那儿一件一件往身上试着衣裳,一边同四阿哥闲话。   将屋子里的下人通通都赶出去,省的站那跟加了灯油的蜡烛似的,只剩下自己同四阿哥在房中,才开口饶有兴趣的问四阿哥道:“四哥,我听说,宫里头贵妃册封,我们是要去道贺的,是吗?”   她记忆里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流程来的,什么公主、王妃、命妇等俱要过去庆贺行礼,好像还要跪拜。   四阿哥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看小格格在那儿换着衣服打扮着自己,颇觉得美色动人,可以抵饭了。   将自己那白日上朝办差事的劳累全给消解了下去,不但不阻止小格格,还出主意帮忙一起搭配。   见小格格发问,再加上这会屋里没有旁人,四阿哥跟她呆久了,连带着她那一股懒散劲也感染了一些,回答齐悦的话时就有些懒洋洋的,取笑她道:“胡说八道,贵妃晋封哪里能让外命妇给她行礼,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假消息,傻丫头,这种流言也信,皇上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岂不是自己坏了规矩。”   额(⊙o⊙)…   齐悦纠结得放下衣裳苦思起来,她怎么恍惚记得有这件事情。   等到了晚上要睡的时候,还不闭眼,只不停搜刮着自己脑子里的记忆死命回想着,不应该记错呀,她上辈子记得这事闹得还挺大,引出了谁家得宠不得宠的故事,到底是谁呢?   等着进入了梦乡恍恍惚惚之际,脑子里才蹦出了个吃火锅的画面,一个黄盘子正好摆着年糕,细细瘦瘦的一看就不是个好年糕。   齐悦当场就biaji一脚踹四阿哥身上去了。   该死!她就说有这么一回事,闹了半天,是打你身上来的呀。   再踹几脚! 第199章 日常   就齐悦踢人的这几下动静, 别说是才睡着还浅眠着的四阿哥被惊醒,就连外头那两个守夜的太监宫女也被惊动了, 隔着房门就压低了声音悄悄询问道:“主子是有事吩咐吗?”   可屏住呼吸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什么动静,里面似乎安静的很, 外头这才重新站回了原本的地方, 继续守起夜来。   里面齐悦早就闭上了眼睛佯装沉睡,乖巧的躺在四阿哥边上没敢动弹。   本来她还想着说等一会过期再继续给四阿哥点教训,可没想着身边人一个翻身就把她给搂到了怀里,还顺势隔着被子在她身上拍了拍,似乎是在哄人睡觉。   我又不是札喇芬, 还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手段。齐悦心里头嘀咕了一句, 可念头随着身上安抚的拍打声, 还真就一下一下的,沉入到了梦乡之中……   等她思绪再次清醒过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了。   那床上哪里还有人四阿哥的影子, 他可没能像齐悦似的睡到日晒三竿, 天没亮就去部里上差了, 听云雀说, 临出门前,还特意交代人把后院的屋子给整理好,到时候把三阿哥同身边的人挪出来住那里去。   “简直就是胡闹,弘昭才多点大,住前边的厢房就行了, 怎么还让搬后头?”齐悦皱皱眉头就把这件事给否了,也不知这位爷是打哪想的主意,以前有札喇芬的时候可没见他这么着急催过让孩子单独一房住,对女儿与儿子的态度还真有差别。   云雀听着齐悦的吩咐,干脆的应了一声,就走出去招呼人停手,她的脸上倒没有什么自家主子不尊府里主子爷命令的意外与震惊,齐主子这也不是头一回顶主子爷的令,最开始的时候,吓得身边伺候的人都跪下不敢听命,可现在呢,丫头们早就习惯了,多少回了都。   纵使不敢对外泄露一丝消息,可在齐悦院中伺候的几人,心里可都明白主子爷与侧福晋的情分非比寻常,不像是那高门大户的寻常宠爱尊卑有别,相处间倒有几分乡野街市普通人家夫妻的样子来。   什么顶话呀打趣呀也不知见了多少回,可还别说,主子爷真就没为这个勃然大怒生气的。   云莺有时候都在悄悄的想,以前呆在宫里时,听嬷嬷们谈起早年间的那位孝献皇后,她同顺治爷的感情就很好,听说就跟平民夫妻一般相处,以前她还只当不信,可跟了侧福晋这么久,她还真觉得只怕就像是自己主子同主子爷这样的感情吧。   不对不对——   云莺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了,怎么能敢用阿哥比顺治爷呢,那可是皇上。   正好这会听见里屋侧福晋似乎在叫她,赶忙抛下了自己这点子糊涂念头,答应一声就急急忙忙跑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榻上摆放了十来件还没上身过的衣裳,一溜都是红颜色的,有橘红朱红石榴红,枣红殷红海棠红,掐腰的窄肩的镶边的,绣花草的绣福寿的绣虫鸟的,件件都是好东西,拿到外头遍地找也没处买去,料子都稀罕得紧。   可齐悦站在前头望着榻,依旧眉头紧蹙大为不满,似乎心里这几件一件也没选中。   这实在怪不得她,这舒心的日子过久了,又因为生下个弘昭没及时注意,齐悦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似乎比进府的时候胖多了,这些衣裳穿着她身上好是好看,可把身上的曲线也勒得太过分明,尤其是****,在镜子里照到的时候,齐悦都有些不好意思。   实在是野得很,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云莺见此就笑着奉承道:“哪里的事,奴才看您这一身穿着比福晋都差不了多少,人比衣裳都还娇艳呢,哪就差了。要真嫌弃,对了,奴才记得针线房前几天送来了新做的几件衣裳,尺寸都放宽了两分,就是料子不如现在榻上的好,这些可都是主子爷私下送来的,比针线房里那些府里分下来的要好。”   言外之意很清楚,是不推荐的意思。   府里分的多是宫里赏下来的料子,那都是外头进贡上来的,比街面上的自然要好,可却还不算是上好的,各地官员都贼着呢,最好的捏在手里没进献,或是自己留用,或是悄悄送给京里的大人物们,讨好讨好。   四阿哥手里这一些就是外头孝敬给他的贿赂,进府的当天就让苏培盛给齐悦送过来了,连进小库房造册的时间都不用。   云莺是担心齐悦看惯了好料子,拿府里分下的那些多半会瞧不上眼。   毕竟侧福晋人是去外头参加宴席的,那上面多少夫人娘子,大家的眼睛哪个不是尖的呢。   谁穿的衣裳料子好,谁头上戴着的首饰贵,那是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得清楚明白的事,心里各自都摆着一杆子秤,侧福晋要是穿上这些料子,可就多多少少有些配不上她得宠多年的名声了。   齐悦自己倒不在意什么名声不名声,风头不风头的,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抵钱花,她要这些虚名头做什么,越不注意还越好,正好符合她一个普普通通小侧福晋的身份,完美。   当即就拍板让云莺把衣服送上来,自己挑了件宽松不显身材的湘色宽襟大袖长袍,外头酱色潞紬的小绵坎肩,再加上大毛外套,正正好穿得既不张扬又很合体。   至于榻上的那些,齐悦想了想,偷偷把几件藏在了床帐边上的大柜子里,紧身的虽说在外穿着不雅吧,可是在适合的人面前,就大有用处起来。   说不准弘昭的弟弟,就打这上面来了(*/ω\*)。 第200章 相似   佟府夹道西边的承恩公府里, 人人都在为了宴席张罗着,隆科多自然也不例外, 早早就被自己的阿玛佟国维叫了过去,这次宴会上他得帮忙负责招待往来宾客。   佟国维辈分太大,要让他亲去迎接, 即使他能过去, 底下人也不敢应承,不如把儿孙带出来的好。像是宫里的几位阿哥们,如今局势浑浊,他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接触,干脆就全部交给隆科多, 让他来接待, 一来与众人关系亲密, 二来位卑权轻,就算真交好了阿哥们也不会让人联想到什么。   隆科多恭恭敬敬在书房里听老爷子念叨了半个多时辰,头昏脑热的才回到自己院中, 路上还一个劲的烦躁, 不就是场宴席, 何至于到这种程度, 既然阿玛担心成这个样子,那还不如不举办呢。   心里嘀咕,脚下却踩着风似的赶紧往院子里赶,听说他额娘派人到院子里了,还不知道要闹什么乱。   一走进院子里, 就看里面安安静静,丫头们低着头站在房门口一脸恭顺,唯独只剩下屋里啪啪的轻微声响。   掀开帘子往里一看,才发现李四儿斜倚在贵妃榻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自在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小丫头一下又一下扇着自己的巴掌,原来那声响是她传出来的。   “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隆科多看着直叹气,眼睛看也不带看的略过了丫头就去哄李四儿,“怎么生这么大的气,自己亲自动手教训丫头?丫头要是伺候不好就关到屋子里,让人打一顿或者发卖了,何苦到你面前来教训,传出去多不好听。”   “不好听?”李四儿拿瓜子壳啐了他一口,嘴角往下一撇恨恨道:“我还有什么好听的?名声早不就是这样了,一个下流胚子,能做出什么好体面的事情来。”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就红了起来,揪着自己的胸口直叹气,“我知道府里她们都看不起我,只是往日为了你,我再气也忍下去了,只求明面上装个样子也行,可她们,怎么就敢……怎么就敢当着人直接骂我,我还有什么脸。”   李四儿那呜咽的哭声,听得隆科多自己心里都不是滋味,坐在她边上忙心疼的捧着人的小脸,心疼道:“我额娘又把你叫过去骂了?”   见到李四儿点点头,他像是猜到了什么,愤愤拍了拍桌子,眼神恶狠狠的看向屋外,院子里的事情不是都瞒着她额娘的,不告诉她的吗,那又是谁走的风声!   是了,那个贱妇,多半就是她在额娘耳朵边上又说了什么谗言,看我怎么教训她!   隆科多捏着拳头,当即就要起身过去,却被李四儿拉住了手,“算了,算了,”李四儿有些意兴阑珊,低落道:“我就是这么一个低贱的身子,说破大天去,那也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就是再教训又有什么用?府里人不还不是看不起我。”   她捏着帕子悲从心来,转身就趴到了隆科多怀里,痛哭了一场。把隆科多着急得团团转,看着她的眼泪,好似是自己的心也在痛一般,这会儿不由得为了安抚他,心里就生出一个念头,直接道:“谁说你上不得台面,这次宴会你还要上去陪我接待女眷们呢,乖乖,别哭了,现在把眼睛哭红了,到时候可怎么出场呢,快别哭了,我的心都跟着痛了。\"   \"真的假的?\"李四儿止住了哭声,抬头望着他疑声,“你可别哄我。”   “谁哄你了,自然是真的!”隆科多这会拍着胸脯跟娇妻保证,见她止住了哭声比什么都要紧,\"这回的接待阿玛并不出面,只单交给了我,男客在前院,女眷后院自然也要有个人接待,那个贱妇是出不得门的,如此恶毒怎能让外人瞧见。借着生病的由头,她一病,可不就得有人帮衬顶上去,这个时候你再上去接待,我看谁敢多说什么,那是名正言顺,谁会拦着呢。”   隆科多心里算盘打得好,这次宴会上多半不会来什么他惹不起的人物,正牌娘子都送去额娘那里,剩下几个不过是小门小户或者侧室之流,就是交给四儿也不打紧,得罪了也得把话给憋回肚子里去,难道还敢直接跟他撅脸不成,她能有什么底气。”   李四儿当即破涕为笑,仰头欢喜的亲了他一口,“我就知道你会护着我。”   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真实,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丝毫学不会外头那些人的做作,让隆科多看着都不自觉就笑了起来,这会儿抱着娇人就起了心思,压着人就往榻上倒去。   许是心着急了点,连底下跪着的丫头都没来得及轰出去,还是她自己忍着痛和羞臊,见主子没有再交代,自己心里松口气,悄悄膝行到门口退了出去,好掩盖住那一屋子肆无忌惮的叫声。   只是两人从不遮掩,即使丫头掩上了房门也挡不住声响在院子里回荡,那正房里躺在床上虚弱咳嗽着的妇人,一听到外头这个动静,又是羞又是气,被恶心的连药也喝不下去。   身边伺候的一个中年嬷嬷跟着生气,没成想她都告诉了老太太,可还是压不住人,灰心丧气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妇人就心疼,她们姑娘以后可怎么办。   这位嬷嬷是自小照顾隆科多夫人的奶娘,跟着她到了佟家,忠心耿耿自不必多说,眼见着自家小姐受人欺辱身体越发虚弱,就使银子贿赂了守门的丫头,偷偷跑到了正院去报信,不想还是无用。   这会担忧的服侍夫人睡下,听着外头动静止住,隆科多哒哒出门的声音才喘口气,以为能享受片刻宁静了,没成想才出了里屋,就看见李四儿带着丫头仆妇直接就闯进厢房里,不等说话,劈头盖脸就让丫头们砸东西听着乐。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无法无天!”这个奶嬷嬷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还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妾室。   李四儿像听笑话似的笑出了声,“笑话,这是我的院子,东西自然也是我的,我乐意砸什么就砸什么,还需要听你这个老货的唠叨吗?”   她黑下了脸,“老东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这次偷偷跑去告密的人是谁,你不说话我还记不起你了,来人,还不快上去把她给我抓起来,不好好教训教训,这院子里什么猫狗可都想踩到我头上去了?”   后头跟着的两个仆妇嘴里应了一声,知道这位主子素日的脾气,也顾不得什么,赶紧就听命将嬷嬷给捆绑了手脚强压着跪趴在地上,由着李四儿从袖子里抽出一条样式精美的小马鞭来抽打。   等着夫人听到动静,从里屋踉踉跄跄走出来,见到这个画面几乎要晕倒过去,强压着悲痛训斥道,“还不快给我住手!”   “住手?“李四儿一脸的不在意,只眼神示意,就有两个知趣的丫头在那边拦住了夫人,压着不让她过去,自己还是乐呵呵的继续手底下使劲抽打着人,只把她抽得再也维持不住尊严,开始试图哀嚎躲避之时,才放声大笑,“瞧瞧,这就是你们说的体面,瞧瞧,她现在还有什么体面。”   “说呀,现在你还有什么体面!还瞧不起我,不过也跟我一样!”她一边说,一边加大力度使着鞭子,直看着那嬷嬷再没有力气逃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时,才算是彻底出了气。   看着边上那恨极了的眼神,她只觉得心里畅快,扔掉鞭子用手帕擦着手就吩咐人道:“把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扔到后面罩房里,既然不想住,那就别糟蹋了好地方。”   “我可不像别人,讲究个什么体面规矩的,弯弯绕绕设个局挖个坑,得罪了我,那就直接让你们知道知道下场!”   她警告着院里人,要是还有人大着胆子帮这个女的,那下回她手里捏着的可就不是鞭子,而是实打实的板子了。   见警告过了,李四儿才冷哼一声,乌泱泱带着人出去,只剩下个夫人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嬷嬷。   其他丫头连留在正房都不敢,只呆在外面,谁还敢帮衬。   等到了宴席那一日,早就有仆妇听命将后罩房锁住,四五个守在了房门口,围得是团团转,又赶着回了府里的老太太,说是夫人突生重病,怕是出不去房门了。   把老太太气的话都说不全了,抖索着质问道:“那院子里是谁接待,那个叫李四儿的现在在哪?”   在哪?   在接待人呢。   李四儿穿的一身华贵服饰,脸上抹了胭脂口红,打扮的越发美艳,此时站在花厅前挺直了脊背招待宾客,只觉得痛快。   她原本并不想要参加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宴席,可既然有人不让她去,那她就非得过去,不但要去,还要让那个谋划的人断了手脚,尝尝设计她的苦头,那才痛快呢!   这会儿脸上还带着放肆得笑,自诩今日是大大出了个风头,看着远远过来的一位夫人就马上迎了上去。   左右眼睛扫视一下,心里就有些厌恶,面似芙蓉眼似水杏,气质华贵清丽,长相端庄大气,比她都要高上些许,实在是让人不舒坦。   可等着走近了再瞧瞧她的衣裳,李四儿嘴角又扬起了笑,啧啧啧,衣裳穿的如此普通,还不如她身上这一件,头上只是几件玉饰,连金也无,想来只怕是个不得宠的。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第201章 逃   这一日四阿哥正好空闲在家, 便并没有去部里,而是一直留在小院之中, 等着时辰差不多了,才与齐悦各自换身衣服打算带人一去往那佟府中去。   只是见着小格格今日穿的是偏素淡的湘色衣裳,四阿哥心中有些纳闷, 前段时间才让苏培盛送来了几匹进贡的鲜艳布料, 怎么没见做了穿,这会儿不禁拉着人就左右看了看。   四大爷的审美品位自然要比齐悦这个小平民的要高,这会儿见人衣裳偏素,可头上却插着金簪显得有些突兀,就招手让齐悦坐在了梳妆台前, 自己亲自动手帮着人换上一整套的白玉首饰来, 耳朵上也给换上了云纹和田玉的一对坠子, 形似流云,配上齐悦今天的这件衣服,更显得一缕仙气飘飘然, 不似是凡俗人。   四阿哥对着端坐的小格格大为满意, 若不是为着还要外出, 这会还想借笔帮着画上一缕红纹, 更像画中仙子一般清丽。   可齐悦却没什么体会,不好意思,我天生丽质,怎么样都很好看,一点都看不出差别来╭(╯^╰)╮哼!   这会用手摸着自己头上那根白玉莲花簪子, 不禁就想打趣四阿哥道:“要是有那没见过世面的,瞧瞧我这身上这一身素的可怜,只怕还要把我当成不得宠的呢。”   “胡说八道。”四阿哥笑着用手指点了点齐悦的额头,“府里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谁的眼皮子这么小,把好玉看作石头弃之不顾,倒把那艳俗的金银捧为至宝。”   齐悦将自己原先被四阿哥嫌弃的那几样小心翼翼的收入盒中放好,听着他的话就哼了一声,这话可别说得太满,换做另一个清朝,你的四儿子那就是艳俗中人,最喜好五颜六色的搭配,像现在的素雅人家还看不上呢。   她自己没什么太大要求,金玉都行,反正进了她的库房就甭想再出去了,哪怕不戴头上,光是清点的时候账本上翻一翻,也能让齐悦乐个好几天,全都是珍品呀,留个几百年那说不准都是国宝。   两人说笑着拉着手就走出了门,原本还想着让福晋跟着去,总不能带了侧福晋倒把福晋落下的道理。   可这时候天气寒冷,听说大阿哥身子不大好,福晋正时时盯着人看管照顾呢,哪里敢放松,更别说是把大阿哥单留在府中自己出门了。   她这里告罪说不去,四阿哥自然首肯,还方便了他们,干脆利落就直接把齐悦领上了他的马车之中,一起往承恩公府过去,要不然为着福晋的面子,他与小格格可是要分坐两辆马车的。   占了东夹道一半的气派佟府大门,齐悦自然是看不到的,在正门口四阿哥就先下了车,跟着人往前院那聚,她自己则是跟着到了垂花门才下车往内院里走。   这次宴席分作内外两班,女眷都由里头的人接待,在花园边上的小花厅中,离那男客所在的正院并不是很远。   前面的丫头领齐悦去了花厅,远远就见一个在阳光下反射许多光芒的妇人,等走近了齐悦眯着眼睛再看,才发现那并不是反光,而是满头珠翠所散发出来的金光,像这样庄重繁琐的打扮,贝勒府里可都没见人这么戴了。   像她如今这样,倒让齐悦想起了当年得宠的李格格来,那会儿大家一起聚着参加家宴,好似见着李格格也这么带过一次,凡是赏下来的都恨不能插在头上,只嫌头发不够密不够重,压不住珠翠首饰,不然只怕都要戴上。   那妇人本身长相也不差,就算怎么胡乱打扮也很美艳,只是动作有些粗俗,这会儿见她过来,大剌剌的也没行礼,双脚站立,眼神像刀子的从下往上把她打量了个遍。   “大胆!”   云雀站出来呵斥了她一声,这是哪家的规矩?见着贝勒的侧福晋,不说行礼请个安,反而把她们主子当成下人一样随意打量,简直无礼至极。   “请问,您是哪家的夫人?”李四儿被云雀这样呵斥,脸上却并没有看到慌张,反而慢悠悠问了一句,似乎要知道身份了才会行礼。   齐悦自己没说话,只让云莺替她答,说实在话,经过这么一闹,她对佟府这个下人培训表示很怀疑啊,按理来说他们家也算是豪门大户了,怎么教出来还不上贝勒府那里头一半人的规矩,倒像是穷人乍富的商人之家。   等着云莺把齐悦的身份一说,李四儿这才向前一步亲热的问候道,“原来是四贝勒家的侧福晋,既这么说,那咱们可都是亲戚,快请进,快请进。”   呸!谁是你家亲戚,云雀心里骂了她一句,没让出路,依旧拦在了前头,什么人也敢上前。   那才刚领路的丫头,这会悄悄就提醒了一句道:“这是府里二爷的……二爷的夫人。”   这里说的二爷,就是指隆科多,他是佟国维的次子,原配妻子出身名门大族,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举止轻浮粗俗,那能光明正大站到他面前,还让丫鬟不敢披露她真实身份的,只怕就只剩下李四儿这一位人物了。   齐悦能猜到,底下的丫头自然心里也清楚,这会儿见着佟府只派了一个小小的妾室来接待,神情哪里还会好看。   这也实在是太嚣张了,就算她们主子是个侧福晋,可那也是贝勒爷的侧福晋,换句话说,爵位还在这儿摆着呢,凭什么瞧不起人!   云莺还能忍得住,云雀性子躁就有些压不下去,想着出声替侧福晋出头,却被齐悦赶紧拦住。   只朝她轻微摇了摇头,她们今天来可是来做客的,又不是来得罪人。   既然李四儿能光明正大站在前面招待宾客,那就证明她确实如野史之中,如市井传言一般,让隆科多对她自己百依百顺,现如今四阿哥在朝堂上势单力薄,唯一能借点势的就是养母娘家的名头了,齐悦为了四阿哥,还是能忍一忍的。   虽说四阿哥说得好听,肯为自己撑腰,可齐悦哪里会把这件事当真,她咳咳,她也想帮四阿哥出一份力不是,这会儿见人和和气气,就压下了丫鬟们的不满,嘴角勾着笑温和的点头,“既然如此,就有劳夫人接待了。”   看着人进去了的背影,李四儿背后站着的丫头看了看她的脸上,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讨好道:“有什么好神气的,不过就是个侧福晋罢了,还敢跟我们夫人比?瞧她身上穿的戴的,啧啧啧,真是寒碜。”   一般像这种大胆编排客人的话,从家奴口里传出,那就该把这个不守规矩的奴才给打死   ,可李四儿反而不在意,还赞同的点点头,刚刚进去那个长相还不比她差,可不就得从衣食住行上比出个差别来,见着人还不如自己,不由得得意起来:“可不是,胆子小的没边了,身边跟着的那两丫头都比她有火气。”   像这样的人,难怪不得宠,跟木头人似得规规矩矩,换成她是四阿哥呀,肯定也不喜欢。像这样不受宠不讨喜还能做到侧福晋的位上,恐怕多半还是看在子嗣的份上。   这样想想,李四儿的心中愈发痛快起来,哪怕她嫁的比自己好,是个贝勒又如何,不还是比不上如今的自己嘛。   她们这边欢声笑语,可隆科多院子正房,那一排的后罩房里头,却有人泣不成声。   那位原配夫人与嬷嬷被仆妇强行推搡压到了这里头,把自己住的正房倒是让了出来给李四儿,只留了个后罩房最边角的一间小屋给她们居住,空荡荡屋中只有一张小桌和床,连一瓶药也没有给,只是每日送上点冷了的粥饭和一瓦罐水来,保证她们饿不死。   那嬷嬷身上本来就有伤,又吃不饱穿不暖,当天夜里就发起烧,这几日浑浑噩噩,嘴唇干裂脸色潮红,竟然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等熬到了这天中午,夫人原本撑着身体还想喂奶嬷嬷几口粥米,好填填肚子,可手刚一伸过去,就看那嬷嬷嘴角嗫喏几下,颤颤巍巍往房门口使劲,拼着力气喘气道:“逃……逃……”   气息虚弱,连第三个字也没说完就停住了声,眼球也不在转动,竟是活生生给磋磨死了。   这个奶嬷嬷是夫人身边最后一个跟着来的忠心之人,她这一走,从今之后原配身边,就全是那李四儿的亲信手下,行动坐卧皆在她掌握之中,要自己生就生,要自己死就死,恐怕奶嬷嬷也是想到了这里,临死才劝着夫人赶紧想出路。   夫人咬着牙,不管怎么说,不为自己她都得为奶娘讨个公道!   罩房门外上了大锁,正路出不去,她就看向了墙角边上开着的那一侧小窗户,窗台狭小只有一扇,正常人的体型自然不行,可她因为生病饮食的原因,早就饿得瘦骨嶙峋,一试竟也能从中钻出。   后罩房所连接的自然就是院子的后门,在夫人记忆中,从那出去一拐角,顺着去花厅的那个小路往前,就能到老太太所居住的正院之中。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唯一的一条出路了,要是这次没人肯施手,或是自己半路被抓,只怕那李氏的板子,真能打到她身上去,再也别想逃了。   早先她听外面仆妇闲谈就提起过,今日为娘娘庆贺,王公子弟的女眷皆在花厅摆宴,她只求能遇到一位不惧怕佟府权势的,能看在她如此凄惨的情景之下,为她做一回主,救她一条命! 第202章 巴掌   假如忽视李四儿在宴席上的叽叽喳喳, 那其实,齐悦觉得这桌酒席还有点意思。   小花厅就在府内花园边上, 这里的花园与京里常见的那一类不大一样,更偏于精巧,再加上佟府有权有势, 特意请了高才前来布置设景, 其内佳木郁葱奇花烂漫,更有一条青溪不知何处引来,从奇石上慢慢落下,隐入花园深处,让人称奇。   这样的美景, 要是换个读书秀才, 指不定会专门请上一班乐工在边上吹奏几曲, 更为幽情雅趣。或是请几个昆曲名家,就在那水上设的平台之中,演几出文戏也好, 宜景宜人。   可李四儿不懂这里头的故事, 自然觉得该热热闹闹才好, 若不是不敢招摇, 她都恨不得摆在自己房中,哪至于跑到这里。   她虽然也让人请了戏班,可演的却是全本八仙过海,正经的武戏,八位神仙与妖魔争斗你方唱罢我登场, 边上鼓锣的声音就没停过,想来要是四阿哥坐在这里,铁定捂紧了耳朵不愿意听。   一想到此,齐悦就不禁偷笑起来,说来也奇怪,要是换做以前,她是最爱这种热闹戏的,对那些什么纯乐曲呀拉长音的昆调子反而弃之不顾。   结果到了今天花园这儿,耳朵边听着那纷纷杂杂的声响,心里确实觉着不如箫声更为悦耳,也不知是她心境变了,还是受四阿哥熏陶久了,慢慢竟然也能品出几分滋味来,自我感觉倒是比以前高了一个境界。   这次前来庆贺佟府的宾客之中,除了齐悦这个贝勒侧福晋外,还有几位与佟家素来交好的夫人,她们身上也是有爵位的人家,见到李四儿过来迎接,几个人不由得就冷下脸来,连坐都特地挑了远处不想搭理,与这场宴席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这会儿看着在宴上自得其乐的齐悦,几个人眼神里不禁就鄙夷了起来,亏她还能坐得住,也就只有这些人才会屈服于佟府权势之下,竟然也捧着个妾室的脸,真是丢人!   心里还在不屑,因为她们离厅门近,所以那外头的动静比厅内人更快察觉,这会就听到了些不对劲,嘈杂嚷乱起来,顺着声音探头,就见一条小道上突然跑来位衣裳脏污的夫人,虽然身形踉踉跄跄可速度却不慢,她后头还有四五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一边叫嚷一边追赶着。   这是怎么回事?几人互相用眼神示意,疑惑起来。   随着那仆妇跑近,动静自然也越来越大,宴席上的人不由得就都停了动作,李四儿一瞧见人,眉毛就倒竖了起来,这会儿赶到厅门口冲着边上人厉声呵斥:“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快把她给我抓起来,捆到马棚里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是!”那守门的听着话就一拥而上,把人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笑着转身朝厅内人挥了挥手,解释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家中一个仆妇不听管教,跑了出来,等我回去就揭了她的皮,来来来,大家继续,大家继续。”   云莺却犹豫了几下,低下头忍不住在齐悦耳朵边轻声道:“主子,奴才看着倒有些不对劲,那人身上穿的哪是下人的衣裳呀。”   可不是,这会当主子跟当奴才穿的衣裳料子那可是相差很大的,就拿齐悦来说,她睡觉时的里衣,哪怕跟云莺几个丫头的里衣一样看着都是白色,可实际上拿在一起比较,就能明显觉察出其中的差别来,不管是从光泽还是颜色上,那都比下人们的好,这就是差别。   所以这会那个逃跑的人再狼狈,衣裳脏污还撕破了好几个口子,可就这么拿眼睛一看,也能清楚知道料子的好坏。   像这种话,拿去搪塞小孩子都不够,连丫头都能明白不对,更别说屋里这些个夫人来了,只是众人沉默片刻,竟然出乎齐悦意料,皆转过了头重新欢笑起来,真就不在注意几步远外那个被强行要带下去的人了。   就是之前隐隐瞧不起齐悦的几位夫人,也都装聋作哑起来,只当自己没看到。   原配夫人不觉心生绝望,这会被下人带下去,只怕自己真就没命了,挣扎之下就死命往厅内看去,正好瞥见一位往常她在家里常见过的一位佐领夫人,她与自己见过面,说不准就能救上一命,喉咙里含血咽下润了润喉,就朝那边大声呼救起来。   齐悦她心里本来就有疑惑,又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夫人,救命的叫喊,哪里还能坐得住,就算是真仆妇,到了这一步也该问个清楚明白,更别说她身上处处都是疑点了。   齐悦可还记得李四儿在历史上曾经逼死过妾,虐打过妻的种种行为来,无法无天到让人瞠目结舌,谁知道她能做出什么事情。   再者说了,这会看着她神情不对,齐悦悚然一惊,脑海里闪过个自己都不敢置信的念头来,外头那个凄惨的妇人,她该不会就是隆科多的正妻吧?!!   既然有了这个念头,赶紧就站起身来叫住道:“站住!”   满厅现下都在安静,她这一叫,当即就把所有人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   李四儿本就丢了一个大丑心生闷气,这会儿见齐悦出来阻拦,气得连帕子都快撕成两半,勉强压着气道:“侧福晋这话是在叫谁?”   齐悦心里不敢确信,就还是客气的解释了一句,“我看那仆妇颇为可怜,且口口声声喊着救命,心下不忍,不如别急着带走,问一问缘由吧。”   问你个****   李四儿口吐芬芳~李四儿妙语连珠~李四儿滔滔不绝   气得她心里一阵大骂,要不是顾忌齐悦是四阿哥的侧福晋,边上还有其他人站着,她都能把脏话直接给骂出声来。   就不能学着其他人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事儿给略过去又能怎样?等回头宴席散了到院里,她再好好炮制那个贱妇,偏生又闯出来一个多管闲事的。   脸上收了和气,冷笑一声言语就不客气起来,“我们佟府之事,恐怕还不用侧福晋您这位主子插手吧?”   她将手中瓷杯往地上一扔,意图用声势吓倒齐悦,“不过只是个疯了的妇人,嘴里说些不着四六的话,您还当真了?”   说着转脸就骂站外头的下人,“你们手脚都瘸啦?听不清楚人话吗?让你们赶紧把她带下去,磨磨蹭蹭什么呢。咱们侧福晋多尊贵的人,阿哥爷捧在手心里的贵人,听着这话都脏了她的耳朵,吓着人回府再闹出病来可不是玩的。还不快赶紧着带下去,再迟一步,我先揭了你们几个蠢货的皮!”   发作了一通后才回过脸来朝齐悦皮笑肉不笑道:“侧福晋您说呢,可别真被吓得了病,这时节难治。”   不过就是一个不得宠的侧福晋,给你几分面子客气客气还真就拿起款来了?   呸,什么东西!   要知道我们算起来,那还是四阿哥的舅舅舅母呢,再掺和下去回头她就找隆科多,让爷们去问问四阿哥,哪带出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就不信,四阿哥能为了她,舍弃一个佟家来,她能比得上府里哪个人?再没眼色,小心到时候一个不好重病而亡了。   好胆,真的是好胆,齐悦听着都快为她鼓掌了。   李四儿的指桑骂槐骂得真好,句句都威胁齐悦来着。   以前她只是听人说或是字上记载李四儿的狂妄,可齐悦还真没想到,这一位竟然真能狂妄到这种份上,简直都不算是狂,算是疯了。   还什么拿佟府威胁她,说再掺和下去自己可能暴毙?大姐,您是真觉得自己个就代表佟家了?   你回头问问佟国维,看他敢不敢说这句话。   现在你嫁的这个隆科多,可还不是日后那位位高权重的九门提督,太子太保,皇上的亲舅舅。只不过是一个侍卫而已,说起来官位高,可跟她大哥干的那是同一份差事,替皇家守大门来着。   自己对她客气,也不过是看在日后能帮衬四阿哥的份上,还拿四阿哥压她?   啪——   齐悦只觉得右手痒得慌,不自觉就扬起扇了李四儿一巴掌,清脆肉贴着肉的声响只听得齐悦心情畅快,忍她叽叽歪歪小半天了都。   看着李四儿那捂着脸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齐悦骄傲得挺起了胸膛,不好意思。   哪怕今天自己真把李四儿这张脸给抽烂了,她四哥也不会对她怎么着的。   就是这么自信! 第203章 解释   当自己的脸皮挨到巴掌的时候, 那一下火辣辣的疼痛,让李四儿有些难以置信, 她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吃到这种苦头了,况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的,屈辱和疼痛混杂在一起, 以至于她的面庞都有些扭曲。   “你竟然敢打我?”她尖利的叫喊了一句, 伸出左手就准备扇回去,可惜她速度太慢,齐悦按下那只伸来的左手,顺势自己又扬了过去,再扇了她左脸一巴掌。   这下好, 李四儿两边都齐齐红了起来, 不会一边白一边红的不平衡了。   这实在是没办法, 谁让齐悦也算是骑马纵横田庄上的人物呢,常年运动的人反射神经总是要比待在屋子里的要好一些,这也是为了健康嘛。   那李四儿接连被打了两巴掌, 怒火焚烧之下, 气得眼睛都红了, 眼神怨毒得直勾勾盯着齐悦, “好,很好。”   她扭过脸来对旁边还傻愣着的下人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过来帮忙。”   “我看她们谁敢!”齐悦面不改色的说道,眼神只平静的望着面前那十来个仆妇同丫头,心里一点都没被吓住,可别忘了她现在的身份, 要是真有这么胆子大的敢动手,自己能替她全家上下一十八代为她的胆大鼓个掌。   周围人确实也不敢动作,见她们俩这样剑拔弩张站在一起,后头那些个参加酒席宴会上的夫人脸色都变了,有几位还本来想着上去打圆场,可见其他人都没有动作,她们自己也悄悄把脚步给收了回来,权当是在边上看场戏了,何至于自己也出场,要是招惹了这个李四儿的嫉恨可不划算。   见着众人都不动,李四儿咬着牙,“好,既然如此,那就去请个敢动手的人过来,还不快去前院把爷给我请过来,替我好好的做一回主!”   她就不信了,等着爷跟四阿哥到了,这位侧福晋还能摆出这么副骄傲的神情来,到时候,哼,看她怎么算账。   ------   前院那边其实也在唱戏,正热闹着,见后院丫头匆匆过来传消息,守门的小厮哪里敢拦,直接就把人带了进去。   凑到隆科多身边就开始一五一十把事情讲了个遍,隆科多听说四儿被人打了巴掌,哪里还能坐得住,连手里端着的酒杯都掉落到了桌上,望着坐在他边上的四阿哥,心里就开始怨恨他带的侧福晋多事。   四儿教训院里那个贱妇的事情,本就是在他的默许之下进行的,原本没生孩子之前,她就对四儿百般刁难,还好自己护着才算平安。   可怜四儿过了好几年受气日子,直等到生下了儿子,才算是有了底气。既然她之前受了委屈,现如今还回去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自己膝下多了一个儿子,原本那贱妇所生的岳兴阿自然就不再那么重要,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别说李四儿只是动手打了个嬷嬷,就是真动手打了她,他也不会在乎,这会儿听说人跑出来,被齐悦她们撞上,心里不但不愧,反而还有些烦躁。   这个世上总有一些人,性情是自私自利的。   当别人碍着他了,就动辄打生打死非要人跪下给他磕头认罪,才肯作罢;可要是自己碍着别人,那就双眼朝天默默走开,只当不是自己做的,要是别人还给指了出来,他不但不认错,还要上去拳打脚踢,只觉得旁人多事,并不会觉得自己缺理。   这会因为齐悦横插了一档子,隆科多看着四阿哥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起来,“既然这样,那就请四阿哥跟我同去一趟吧。”   他的话里有些不客气,心想要是这回四阿哥不把那个叫什么侧福晋的教训一顿,那他可就别想在进自己这个佟家的大门了。   心里如此计较,带着人时就故意落后了一步,想看他如何施为。   厅内有眼色的早就已经告辞离开了,剩下一些蠢笨的,见着势不好,也被其他人或劝或拉着的带走,因而偌大一个花厅,到最后只剩下两拨人马站立。   等四阿哥过去时,正好就见着齐悦一个人站在李四儿对面,面含三分怒,倒竖一双柳叶眉,紧紧闭着嘴巴没开口说话。   还从未见过小格格表情这么严肃的呢?四阿哥心想着就先走了过去。   隆科多跟在后头,见李四儿双手捂着脸,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抱着人就在那安慰道,“乖乖,等着爷给你做主啊。”   说着话,就朝四阿哥冷言催促,“四阿哥您说呢,这该怎么着。”   怎么着?   四阿哥没理会隆科多,走到齐悦面前先耐心问了他一句,“动手打人了?”   “嗯。”齐悦点点头,没有否认。   可后头的云莺却被四阿哥这句话吓够呛,生怕自己主子真因为这件事惹怒了主子爷。   四阿哥没有察觉,认真又看了看齐悦的手,接着问道:“自己亲手打的?”   齐悦又点了点头,她倒是想否认呢,可自己那俩掌印现在还留在李四儿脸上,伸手拿去一比对,严丝合缝,否认不了呀。   “唉——”四阿哥看着眼前人直叹气,怎么就这么憨,自己问什么答什么的,傻乎乎。拉起齐悦那一双白皙的小手就心疼道:“哪里用得着你自己动手,让奴才们上不就行了。”   她李四儿算是什么东西,哪里还用得着悦儿上手。   四阿哥都好几年没见过小格格动手打人了,素日在府里脾气别提有多好,哪怕丫头不小心出了个错都能帮着混过去,之前福晋那么多的小手段磋磨,也没见她闹过这么大的动静,想必真的是把人给气到了,不然绝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他这会儿不护着小格格,难道还替隆科多教训小人儿不成?简直可笑。   四阿哥这一番询问下来,总算是让云莺几个放下了心,可却让原本想看热闹的隆科多有些气急败坏,“阿哥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真要护着人?您可要想想到底值不值得,再怎么着我们佟府那也不是个让人随便欺负的小门小户,你今天要是不给奴才们个说法,那明天,咱们可就在宫里见了。”   听得齐悦都快笑出声,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个隆科多还真不愧跟李四儿做了夫妻,威胁人的话都说得一模一样。   四阿哥眼神朝边上的苏培盛示意了下,身边伺候的苏公公当即就明白了意思,转身往外头跑去,像这种内宅的事情,一般来说,爷们是不便插手的。再者说,隆科多辈分上确实比他大,要是真对上还不一定怎么好。   既然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佟府佟府,那就请府里的人来处理好了,四阿哥是   不想跟这样一个人做口舌之争呢的,丢人呀。   等着佟国维和老太太到了,李四儿才无力的瘫在地上,知道自己这会还真就栽了。   果然,老太太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正是那个派了下人早上前来告罪,说自己染病在床的那个儿媳妇。   这回听了她苦着诉说的前因后果,手都被气得抖了起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毒妇恶妇。   举起了手杖就要打人,却被隆科多伸手给拦在了头里,“额娘,赫舍里氏确实疯癫了,儿子下令关的她,与四儿什么事情。”   “你还敢说?”老太太瞪着他,只觉得解释的话可笑。   “就是疯癫,就是疯癫!”隆科多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坚持道,让赫舍里氏的心都结成了冰,瘫在了地上连头也不想看过去,只觉得恶心人。   连带着边上看戏的那一对夫妻,神情都有些不屑起来,就这样的东西,还算是个男人?   许是他们两的存在感太强,佟国维抚着胡须朝四阿哥笑道,“没想到今日让阿哥看了怎么一场好戏,实在是家门不幸。请阿哥放心,这件事从头到尾跟侧福晋那都没有关系,我们招待不周,惭愧惭愧。”   这话你可别跟我说,问我后头的吧。四阿哥没答话,只是偏了偏身子,露出后头被他遮着的一个身形,显然是让齐悦做决定。   佟国维把视线转向了她,面对这么一个战功显赫的大人物,齐悦她自然不能像对隆科多那样怠慢,低下头就屈膝浅浅行了一个礼道:“妾身也不过只是见此事蹊跷,拦了一拦罢了,老大人请放心,哪里用得着妾插手处置的道理。只是想着既然有缘撞见了,那事情总该办个圆满不是,还不知夫人心中是如何想的。”   是如何想的?   这位原配夫人见着隆科多此时还护着李四儿,加上奶嬷嬷被毒打致死,心里早就没了牵绊,再留在府里,只怕她命都要没了,当即就想开口求和离回家。   “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行!”隆科多摇头求着自己的额娘道,现如今哪里听说过有这种荒唐的事情,传出去都成了整个八旗的笑话,他再怎样也丢不起这个人,要是休妻还好说,这会儿看着那赫舍里氏就哼哼着威胁道,“岳兴阿怎么办?”   这……   赫舍里氏卡了壳。   佟国维没让场面太难看,笑道:“既然如此,媳妇的病身上一直没好,不如就让孩子陪着她去乡下将养一段时日吧,分开来有益于身心,岂不是好事。至于这个妾室,关到柴房去教训教训也就是了。”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佟国维这话一说,几方人各自心中都很满意,那原配既得了自己的孩子,又能远离隆科多,逃得一条命自然愿意,这会儿擦干了泪就往前几步朝齐悦跪了下去,给她磕头谢那一场的救命之恩。   “哪里,快起来快起来。”齐悦赶忙将她扶起,心里自嘲道,只怕除了这一位,佟府上上下下都嫌她多事吧,要不是四阿哥在这,估计没一个人能给她一个好脸色。   在府里闹了这么一大场,亏得老大人还能带着笑来送他们,涵养实在是高。   等着坐上了马车,齐悦自己在那长叹一口气,冲着旁边的四阿哥轻声询问道,“四哥,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插这档子手?”   她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后悔,佟国维的段位实在是太高了,让她都看不清,万一人家记恨到了四阿哥身上怎么办呀。   本来来之前说好了压着脾气,好要一个隆科多来给她四哥做膀臂,可结果呢,人家现在不被气得投到对面阵营,那都算是好的了。   齐悦自己都恨自己脾气火爆,做的那都是什么事呀,可等她一想起那个被仆妇压在地上的赫舍里氏,又觉得自己是该出这一回面的。   要不是她拦着,花厅里其他人怎么肯为了这个人出头,得罪李四儿呢,就是真对上了李四儿,她后头还有一个更过分的隆科多,哪里就能能像四阿哥这样,直接把佟国维这个大杀器请过来一锤定音的。   要不是有她,这位夫人恐怕就被人抓了回去,等到院中落入李四儿手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只怕会沦落到史上所说的人彘,死于非命也不意外。   四阿哥看着脸上犹犹豫豫的齐悦,一伸手就把人给揽到了怀里,摸索着她的脊背笑着反问了一句:“那既然如此,悦儿当时怎么就想着插手了。”   为的是什么呢?   齐悦仔细思考了一下,可能她是赫舍里氏当时唯一的希望了吧。齐悦这样说道,如果她站起来说句话就能救下一个无辜的人来,那这个买卖很是很划算的。   “这就是了。”四阿哥贴近了脸,温柔的望着怀里的小格格,夸奖她道:“你心里都已经有了决断,又怎么会觉得自己多事呢?悦儿有菩萨心,将来注定会受福报的。”   连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都敢伸出手去帮助,这样的悦儿怎么可能不善良,看得四阿哥心都化了。   可即使这样说,齐悦想着佟家的事,还是有点不大开心,她倒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抱着她的这个人。   四阿哥揉了揉她还皱着的眉头,等回到府里,就没把人带回后院,而是拉着她特意去了前院自己的书房之中,抱着小格格没撒手,和她讲起了自己与孝懿仁皇后的旧事来。   他从出生起,汗阿玛就特地将他抱给了孝懿仁皇后亲自抚养,一直跟着住在承乾宫中,所以有时佟家来人传信,他也会跟着听几句。   按理娘娘姓佟,本该亲近,可令人奇怪的是,孝懿仁皇后对佟家人的态度,实际上却是淡淡的,并没有太过亲昵。等着她临死之时,交代给家里的话,也只是谨慎行事,勿要张扬八个字。   原本四阿哥还以为只是养母谨慎,可等到佟家往宫里送来了第二个佟姓女时,他才有些明白过来,心里只觉得恶心。   佟家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明明就已经有了一个身上流着一半佟家血的汗阿玛,还不满足,又往宫里头接连不断的送女儿,这意思不用多说也能明白。   他们这是嫌五十年的富贵不够,还想继续再来五十年,好长长久久的富贵下去,所以才希望皇上的子嗣之中,能再出一个佟家子来,好扶持他上位,继续保障他们的富贵人生。   如意算盘打得真好。   只可惜,他们算错了,送进宫的孝懿仁皇后与皇上关系亲近,为了讨皇上欢心,连家里的事都不大管,自然不肯帮着他们在皇上身边讨要劝说什么,再加上她身子不好,只收养了一个四阿哥就作罢,更是让人没了希望。   直等孝懿仁皇后死后,佟家才赶紧又送来了家中的庶女,企图重新再来一次。   可这一切,皇上心里难道就不清楚?   四阿哥可不信汗阿玛能糊涂成这样,要不然怎么小佟氏在宫里头熬了十来年,还是连个孩子都没有呢,哪怕抱养的也无。   皇上眼下确实护着佟家,对他们百般优待,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只是一朝富贵,红火在一时,等到下位皇上登基,佟家的好日子那就算是到头了。   跟汗阿玛相处多年,四阿哥自然也隐隐约约觉察出自己汗阿玛的性子,他给的,你才能拿,他不给的,你再怎么想,也得不到。   贵妃是一例,佟家也是一例。   既然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明面上跟佟家绑在一起,太亲热就犯了忌讳了。   再者说,就算自己真得罪了,那也没什么要紧,真论起亲戚关系来,是这个所谓的舅舅亲,还是亲儿子亲,汗阿玛心里清楚的很。   四阿哥眼眸暗了暗,只要他们聪明,就不会断了这门关系。他得让佟家知道知道,谁才是是主子,谁才是奴才,要帮忙就在心里摆好位置,别拿着舅舅的名头压人,这样以后做事才会有分寸。   他这样长篇大论的一解释,才让齐悦总算是放下了心,手亲亲热热的就搭在四阿哥脖子后头,眉眼弯弯道:“这么说,我还帮了四哥一个大忙?”   “是,是,多亏了悦儿,我正犯难该怎么做呢?你就帮了我一把。\"四阿哥在她脖子那亲了一口,逗弄着人道。   啧啧啧。   苏培盛仗着自己站在门口,两位主子看不到的地方,不禁冷漠的笑了笑,听得他自己都快信了,主子爷还还真能说。   反正齐主子怎么着,您都能从里头讲出个正确来呗。   这要不是前几天,主子爷亲自吩咐了让他准备厚礼送去给佟家庆贺,指不定苏培盛现在就信了刚刚那一阵的说辞。   一想起那礼单上那件件精品,苏大公公的心肝就疼哟。 第204章 怨恨   佟国维亲自发的话, 说是把李四儿关到柴房,府里人谁敢不听, 哪怕隆科多站在边上也没用,还是拿绳子捆了直接给拉到柴房里去。   赫舍里氏见着她确实被拉走,心里的苦恨才算是消停了, 这会也不敢留, 脚步匆匆撑着自己身子回到院子里,就准备收拾东西带着儿子走。   公公能压得住隆科多一时,可绝对压不了他一世,赫舍里氏心里清楚的很,多的是人讨好他的, 兴许那关人的柴房里, 这会就早有人备好了睡觉的地方给李四儿, 待遇什么的差不到哪里去。   她实在是怕极了隆科多,多年的夫妻感情居然比不上一个女人随口说的话,由着自己让她动辄打骂, 眼见着隆科多如此维护, 哪怕自己说出了真相也不为所动, 她的心哪里还有情意, 早就结成了冰。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自己的儿子岳兴阿,保得住他与自己性命都算是天公垂怜仁慈,趁着他们父子俩没关心自己就赶紧离开。   “阿玛——”   送走了四阿哥,见着马车影子也看不到了,隆科多才不服气的上前喊了一声, 只觉得自己阿玛实在是太过懦弱,凭什么一个四阿哥还管佟府的家事,就是真闹到皇上面前,那他们不是有理吗?   佟国维耷拉着眼睛看着儿子,只觉得自己往日走了眼,猪油蒙了心的糊涂崽子,以前见他还挺聪明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蠢成这样。   为你一个妾室,皇上还要管教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连他都没这么大脸。   这会看着隆科多不自觉就叹了一口气,平静的望着直到他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才慢悠悠转身离开,“你要是敢有什么动作,我立刻照毙了她。”   您要是打死她,不如就先打死我好了。隆科多的话到了嘴边就想说出来,他这招对自己额娘百试不爽。要不然老太太管着后院,哪里就真能不知道他做的糊涂事,无非是怕打老鼠伤了玉瓶。   做额娘的哪里能跟亲儿子比心狠,听他拿话威胁还不是让步,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只是她也没想到到了末了,隆科多同四儿的胆子竟然能变得这么大,这么无法无天来。   可见人的胆子,也不是一开始就如此大的,总得身边有着人让着捧着,养大了他的心,行为才狂妄起来。   这会隆科多又想故技重施,却没想话还没说出口,佟国维就跟听到了似的,没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接着又道了一句:“大不了再添一个,我还不缺个儿子。”   别拿什么要打死她就先打死我之类的话来威胁他,他能全都打死!   话里的杀气谁听不明白,隆科多立即就收住了话,他阿玛是陪着皇上出征过的,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人,说出来的话从不作假。   刚刚那一瞬间,隆科多几乎觉得,只要他再多说几句,他阿玛还真有就让人去请家法了。   这会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低下了头,不敢再开口,只听着佟国维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该死该死。   他心里怒火尤甚,怒气冲冲回到院中,可结果那贱妇早已不在里面了。   小丫头胆战心惊的上来禀告,说夫人回来之后,只是取走了几件贴身衣物和那嬷嬷身上不值钱的首饰外,就再没有拿其他东西,带着大爷就走了,现在都约莫过了好一会儿。   跟着一同去庄子里的,是府里多年的老人曾大,由他护着,隆科多怎么敢追过去。   明摆着是保护他们,不让隆科多找茬   该死该死!   他索性掀翻了桌子,听着啪啦的瓷器砸在地上的声响发泄火气,只是不知,到底是为了自己的无能而狂怒,还是因为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惧怕。   再有,就是再无情的人,可想到赫舍里氏毕竟与他做了多年夫妻,身边又带着了嫡子岳兴阿,离开府里避居到那庄子上,身上又只有一点银钱,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莫名的愧疚。她们这一走,隆科多原本还存在的后路,哪怕是他主动放弃了的那条路,也没有了。   这么想想,他就准备叫人去送点银子,好歹不能养坏了孩子,可一抬头,看见外面的天色,一下子就想起了柴房还关着的李四儿,心里顿时焦急起来,哪还记得这母子两,急匆匆就往柴房那里赶去。   “快放我出去!你们知道我是谁嘛?还不快放我出去——”   柴房在府西边的小院子里,他走到院外的时候都能听见四儿在那拍打着房门的呼救之声,听着都难受,只怕是四儿受苦了。   担忧之下,见守在柴房门前那四个下人就黑起了脸骂道,“还不快给爷闪开!”   这……   几个下人面露苦色,老爷亲自吩咐的,让关在里头,他们也不敢开门呀。面面相觑之下就没有动作。   隆科多这会儿可在气头上,四阿哥教训不得,贱妇追赶不得,难道连府里这几个下人都收拾不了?当即就踹了过去,将一个不识时务的踹到地上,呵斥道:“滚!”   外头的动静瞒不过关在里面的人,李四儿忙朝外哭喊了一声,“爷快救我。”   听听这声音,叫的隆科多心都碎了。   踹开碍事的几个下人就准备开门,可,可他手碰到房门那一把锁上,身子不由得一抖,就僵在了原地,耳朵边似乎又听到刚刚阿玛说的话来。   他敢打下人,敢一口气打四五个下人,却对那柴房门外的一把小锁不敢动作。   望着里头沉默了好一会,才苦涩劝道:“四儿,你再忍忍,爷不会让人亏待了你的。”   有他看着,柴房也能装得跟正房一样,三餐好吃好喝供应着,绝对不会让四儿吃到苦头。   可李四儿不稀罕!   她哭求了半天,只听得隆科多站在门外头安慰自己,却一步都不敢踏进里面,心里就明白了几分。身子骨没了力气颓坐在地,望着被尘土染脏了的衣裳就心疼,那是她自己特意寻摸到的好料子,花了多少工夫做的衣裳,结果全都毁了,毁了。   李四儿用力攥紧手,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怨恨,原本她还以为自己得了隆科多的宠爱就能在府里横行无忌,可就那个什么侧福晋的一句话,佟国维站了出来,让贱妇逃出了府,自己反而被关到了柴房。   地位,地位的差别就这么大吗?   权势的力量,就那么展现了几秒,也让人沉醉。   昏暗的柴房之中,李四儿咬紧了牙,等着吧,等她爬上去,不管是赫舍里氏还是齐氏,还有四阿哥,她都记着,迟早会报复回来的! 第205章 机会   这次的事情虽然最后遮掩了一部分, 可当时参加宴席的人多,哪怕没看到事情的结尾, 左右猜度着也能拼个五五六六,都知道四贝勒府的侧福晋跟佟府似乎有点摩擦。   消息七传八传的到了福晋耳朵边,差点没把她嘴给笑歪喽。到了年尾了可算听见一件好事, 十五请安的时候还特意拿这事刺齐悦几句。   “哪的事, 福晋怎么也爱听这些闲话根子了。”齐悦眨眨自己那双大眼睛,无辜的看着福晋,“当日爷也在府里头呢,要是真跟佟家争执起来可不是丢爷的脸面?福晋您可千万别传这种消息,仔细传错了被人笑话, 还影响咱们两家的情意。”   齐悦望着福晋一脸的体贴担心, 似乎真怕她做出这种事情来, 噎得福晋脸色青白不大好看起来,“这样就好,我不过白嘱咐妹妹一句, 那佟家毕竟是爷的养母小艺人皇后的娘家, 与我们关系不同寻常, 妹妹可千万别得罪了。”   “福晋说的是, 像这种没影子的话就不该在咱们府里听见,这不是存心引得两家闹不和呢么。”齐悦蹙起了柳眉,状似担忧的顶了回去。   福晋许是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原本是想嘲笑人,结果倒是把她自己给陷进去了, 这会尴尬的嘴里嗯嗯几声,左右都不好再说。   一时间,堂内也安静了下来。坐底下的都不是傻子,能看得出齐侧福晋今日的心情不大好,连往日福晋说话都给绵里藏针似的顶了回去,她们算什么,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就是李格格,也不会巴巴的求人骂自己个不是,又骂不过人家。   齐齐都低下头认真得欣赏着地上的砖面,心里倒不约而同的有个想法,该不会真让福晋给说中了吧?   福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之前齐氏态度对她还算是端正,哪怕请安的时候装哑巴不说话,可但看她的一举一动,谁都说不出她对自己的无理来,算得上是毕恭毕敬了,今天猛不防的被顶了回去,不但不恼,还有些窃喜,看来是戳中了人的痛脚。   好啊,福晋默默把这件事记了起来,兴许日后就用得着,瞧齐氏这着急忙慌的样子,恐怕她心里也害怕呢吧,这都藏不住心虚了都。   有了今天这么大一个收获,福晋也就没有再堵人,毕竟齐氏要是火气大的发起脾气来,她还真压不住,刺几下得了,干脆利落的喝口茶就宣布结束。   可算是完了。   齐悦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没跟人多说话就急匆匆往院里赶去,福晋她们猜得很对,她心里确实藏着火。   只不过,不是因为佟家,而是她的好闺女札喇芬闹的。   齐悦上辈子没嫁人就穿过来了,到最后也没尝试过教孩子读书是什么样的体验,她那时候还小嘛,顶天了做个贴心小姨陪孩子打闹,教育这事哪里能插手。   心想自己以前也没家长跟着逼着念书呀,不照样自己顺顺利利读下来了。因此等着送闺女上学念书时,她还举双手赞成来着。   可没成想,到了这辈子,她竟然能被孩子的教育问题气得脑袋直抽抽,好悬没动起手来。   这事四阿哥也逃不了干系,齐悦磨着牙恨恨。   原本说好了,孩子们的教育给四阿哥管着,可年底这位爷事情忙,一天顶多抽出一个时辰来教育,其余时间只让自学,大阿哥大格格年纪大了又有人盯着还能控制住,札喇芬和弘时哪里能行,两个小家伙上回打完就熟络了,偷懒耍滑一起胡闹,要不是回来她抽查,险些都被糊弄了过去。   ---昨天下午---   “今天的字练得怎么样了,拿来给额娘瞧瞧,要是好呀,咱们就贴起来让弟弟跟着学学。”齐悦笑眯眯的看着一蹦一跳跑回来的札喇芬说道。   因为身边养着弘昭,她最近对札喇芬的关注都有些下降,想想就对闺女有些愧欠,以前这孩子可是时时刻刻盯着的,哪像现在,送去了前院她就不多管了。   这可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札喇芬也还小呢,不能疏忽了她,一碗水总得端个平。   “啊……啊……”(°ー°〃)   札喇芬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小手握紧了挎包没敢接她额娘的话,眼神飘忽不定的在桌脚那打转。   等一下!   齐悦犹疑的看着小闺女,上下打量了她一通,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看就有问题,“怎么,大字还不拿出来给额娘看看?”   札喇芬僵了好几秒才突然抬起头,两只小手攥成了拳头紧张道:“额娘,大字被弟弟给吃……吃掉了。”   “哦,都吃掉了?”齐悦反问了她一句,倒像是真相信了一样。   “嗯嗯,”札喇芬使劲点着头,紧张得都不敢看她额娘的眼睛,“都被弟弟吃完了。”   撒谎!   齐悦都快被她给气笑了,怎么连谎话都编不圆满,跟着的奴才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主子们吃纸,一听就知道小家伙在骗她,多半是没写,心虚撒的谎。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说起来不过是顽皮,可要是不纠正,只怕日后更过分起来,为了不打草惊蛇,齐悦压着心里的火气,从脸上挤出个笑来冲札喇芬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就算了,快去换衣服吧,瞧身上脏的。”   等着小人松口气哒哒哒跑走了,才叫过跟着的几个丫头询问道:“说吧,到底写了没有。”   “回侧福晋,格格确实是写了……只是后来同二阿哥玩闹,大字全都用墨水给糊上了,认也认不出来。”跟着的小丫头原原本本的把今天札喇芬上学的事情给讲了一遍,重点集中在下午四阿哥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三格格跟二阿哥互相用毛笔画着玩,字也不认真描。   这么说,锅还是四阿哥的喽。   齐悦饶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父女两这回都得教训一顿,她的库房又该进东西了。   ------   第二天跟福晋请安结束后,齐悦就往院子里赶去,今天晚上有正事呢,谁有功夫跟福晋在那弯弯绕绕的,福晋不烦她自己都烦,有本事一对一当面撕吧呀,她有把握能把福晋的脸给直接抽成猪头。   让她一天到晚叭叭叭的,就你长嘴了?   等着晚上四阿哥回来,齐悦就先伸手拦他,拉着坐到榻上没松开,言笑晏晏的吹捧道:“这段日子,四哥教育孩子费心了。”   四阿哥自己都意外齐悦的态度,听着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像是在夸他,可怎么看都觉着小格格脸上的笑里头藏着把刀呢。   忙摇头推辞,“几个孩子才多大,哪里就耗时间了?”   他望着小格格有些拿不准,试探者问她道:“是不是札喇芬又闯祸了。”   这个又字用的好,非常精准详细的描述了小闺女的调皮程度。   “哪能呢,札喇芬自从去前院念书识字之后,乖巧的不得了,昨儿还练字了。”齐悦欣慰的笑笑,似乎对札喇芬的行为老感大怀,一说到这里,就急忙招手让丫头去把三格格请来,打算在四阿哥面前炫耀炫耀。   “唔,也好,描了好些天的红了,确实会进步许多。”四阿哥虽然不知道齐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他认真回想了这几天自己的行动范围,确实挺简单,基本上除了待在部里,就是院中,一没招惹人二没被人招惹,干净清白的很,完全不心虚。   四阿哥被小格格借着机会搜刮小金库好机会了,哪里不知道她的脾气,行事都谨慎了好多,这会一思量就放下心来,确实坦坦荡荡嘛。   札喇芬被云莺带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懵懂,看着她阿玛就亲热的想扑上去,却被齐悦叫住道:“等等,你阿妈说想瞧瞧你最近字练得如何了,来人,拿纸来。”   齐悦眉眼弯弯的吩咐着人,像极了一个想炫耀孩子的母亲,可在札喇芬眼里,她脸上笑得越多,那就越可怕。   “额娘,我——”札喇芬刚开口,就被齐悦给打断了,“没事儿,就写给我们两看看。”   。拿过来纸笔,齐悦就问最近学到哪儿了,四阿哥当即就在那纸上先写上了似兰斯馨,如松之盛,川流不息,增城曲艺等十六个字来。   这是千字文的中段了,让闺女就照着他阿玛的在纸上描写,顺带着念出来。   四阿哥还浑然不觉的鼓励她,“,好闺女,给你额娘露一手,让她开心开心。”   开心,齐悦在心里哼了一声,我不但开心,我还高兴呢,等着往下看吧。   描字的时候还算顺当,就是写出来缩成了团也没说什么,毕竟人还小手里头没劲,等照着画就不错了,四阿哥大大的夸奖了一番,还朝齐悦得意的笑笑,看果然有进步吧。   齐悦笑容更盛,“可不是,都是四哥教的好,来继续。”   接着就开始鼓励闺女背诵,四阿哥本还以为这算是简单的了,可没成想就在这里出了差错。   “似兰斯……额……似兰斯……,如松之……额……之……”札喇芬支支吾吾起来,哪怕就是没念过书的,也知道她这肯定是没有怎么背过。   齐悦眼神就往四阿哥身上瞟,这就是您说的教孩子?教育上遇到滑铁卢了吧。   她站起身来,把地方就留给了他们父女两个,出来招呼云莺道:“去把后边的库房理个地方出来。”   “啊?”云莺疑惑道,“没听说府里进了新东西呀,这会收拾出来?”   “等会就有了。”齐悦挑着眉看着她四哥,这不,现成的收缴小金库机会给送上来了。 第206章 说话   今天要是不给她一个交代, 父女俩人都甭想按时吃饭了,一个撒谎一个粗心大意, 都不是好孩子。齐悦抱了抱弘昭, 望着他黑葡萄似的又大又圆的眼睛就欣慰,啾啾圆乎乎的小脸道:“还好弘昭乖乖的, 不像你阿妈和姐姐,来,额娘带你吃饭去, 不理他们。”   弘昭已经能吃稀饭呀米粥呀面条之类软和的东西了,齐悦刚把人抱到桌子边,他就很给面子的抬抬头, 小手指点点面前的粥碗, 准备自己就吃这个。   今天膳房上的是奶/子糖粳米粥,适合小孩子吃, 齐悦就舀了一碗喂他, 一边喂一边有些头疼,如今都快满一周岁了, 弘昭还是不开口, 凡是要什么东西只管用手指着, 有时候嘴里啊啊几声都算是给面子了, 死活就是听不见说其他的。   这到底算是正常呢,还是不正常呢?   齐悦陷入了苦恼中, 要是说不正常, 可他也能听懂自己说的话, 玩闹时精力充沛又爱笑,没见着有什么智力问题呀,可要是说正常,札喇芬在这会都能说好些个字了,阿玛额娘更是挂在嘴上没离过口,弘昭怎么就没叫过。   她是真不敢想自己孩子有问题来着,在古代查出来也没处治去。   福嬷嬷一看齐悦的神色,就知道这位主在担心,侧福晋有些时候让人难以猜度她的想法行动,可有些时候,从脸上就能看到她在想些什么了。   这会看看东边烛火亮着许是听不见这边的动静,福嬷嬷就轻声劝慰齐悦道:“齐主子您瞧,咱们三阿哥吃着多香啊,一点都不挑食。”   是吃挺香的。   齐悦看着乖乖望着自己,伸一勺就吧嗒张嘴的弘昭笑了笑,顺手擦了擦他嘴角遗漏下来的痕迹,目前她生下来的两个孩子都不怎么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养的都挺壮实,看着就叫人高兴。   壮实可比纤瘦更让人放心。   只是,齐悦转脸对福嬷嬷皱眉道:“嬷嬷,你说弘昭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呢。”她现在每天都在儿子耳朵边念上个几十回的阿玛额娘,想引导他跟着说,可就是不管用,这小子拍手倒是拍的勤快,可嘴巴牢牢闭着,一声都不往外冒。   福嬷嬷笑道:“您呐是太着急了,三阿哥才多大呀,有些孩子说话晚,两岁才开口爷有的,咱们阿哥还小呢,没什么大事,您多在他边上说点话,勾着人保准就能开口叫阿玛了。”   有道理,齐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另一边,四阿哥与札喇芬面面相觑,他们两都被齐悦给丢下了,听小格格话里的意思,貌似晚饭也不等人。   行吧,四阿哥望着小闺女叹口气,伸手就把人给叫近了一点。   他对孩子脾气还是很温和的,就算这会揪出来札喇芬有偷懒的事实,也没有黑脸或是生气,反而拉着人的小手先哄了哄,小闺女被她额娘的发火给吓着了,这会儿皱巴着脸都快哭了,可怜兮兮的招人疼。   摸摸闺女细软的额发,四阿哥温声和她商量道:“是不是阿玛教的太多了,所以背不会。”   札喇芬毕竟年纪还小,哪怕是学也不能太过分伤了身体,四阿哥琢磨着要是真太多了,就酌情减免个一两句话,不能把孩子给逼/坏了嘛。   札喇芬绷紧了脸摇头,把小脑袋都快摇成了拨浪鼓,阿玛教的其实不算多,以前她都背下来了,就是这几天弘时老拉着她玩,才……才忘记的。   她望了望右边,心里好想哭,额娘都不理她了,肯定很生气。   这会看她阿玛依然态度温和,眼泪就有些止不住的往下掉,“呜——阿玛我想要额娘——我也想吃饭——呜呜——”一边掉眼泪,一边还用小手使劲擦,力度没控制好,揉搓的脸都红了一大片。   四阿哥赶紧就伸手抱住了小闺女,心疼的用帕子帮忙擦眼泪,知道错就行了,改正了就好,看着闺女哭他心里也不好受,抽抽搭搭的跟她额娘哭起来一个样,他哪里能受得了,就像是幼小版的小格格似的。   这会柔声就哄了大半天,等着札喇芬平静下来才望着她那一双红了的眼睛,认真想办法道:“那咱们现在就好好背,到时候跟额娘道个歉好不好。下回在书房一定要背会了,再回来背给阿玛额娘听,那就还是个好孩子,你额娘一定还会和你一起吃饭的。”   他对小闺女的耐心是真好,毕竟跟十四比着,札喇芬背不会算什么大毛病呢,又没有往书上倒墨水,也没有拿小刀划桌子脚,更别说是给圣人图画胡子,往侍女头上扔虫子等等行为,跟另外一个淘小子比,他闺女乖得跟什么似的,文静极了。   一知道错就改正了,嗯,四阿哥心里悄悄点头,有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嘛。   千字文已经教到了一大半,这会提笔就全写了下来,叫着札喇芬先按着上面的读个三十遍,然后再背诵,这都算是缩减了的,换成上书房,他们那要求更严格,一口气念个一百二十遍,读得人口干舌燥,准保忘不了。   嗯,札喇芬点点头就拿着纸在那读,开口还算顺利,到后面明显就有些磕磕巴巴了,四阿哥按着时间推算,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记在心里等回头就去查看查看原因。   齐悦喂完了弘昭,听着声响也慢慢走了过来,抱着弘昭站在房门口那听闺女念书,脸上哪里还能看到刚刚的生气样子,脸上笑意都藏不住,望着札喇芬的背影欣慰极了,只是没开口打扰,倚在边上默默听着。   小坏蛋,四阿哥嘀咕了一声,就这样还装严母?心软和的都不像样。   等着札喇芬念完,四阿哥就拿走了纸张,让她开始背诵。许是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前半部分还好好的,等到了刚刚的似兰那一段时,脑袋就跟卡壳了似的怎么也想不起来后头的字。   四阿哥同齐悦都期望的看着她,给她默默鼓劲,这里背下来就顺当了。   “似兰斯……额……似兰斯……”札喇芬捏着拳头使劲回想后头那一个跟着的字是什么来着。   “馨。”弘昭窝在他额娘的怀里,从嘴巴里蹦出一个字儿来。   对对对,“似兰斯馨,如松之盛,川流不息,增城曲艺……”札喇芬啪嗒一下就被点明白了,顺顺当当把最后的一段给背了下来。   诶,谁提醒了来着?   (⊙⊙)   (。_。)   w(Д)w   屋子里三个人都有些震惊的齐齐望向弘昭,这小子什么时候会说话来着?   ※※※※※※※※※※※※※※※※※※※※   问:请问被家里人怀疑智障哑巴怎么办?   答:那就凑合凑合说个字。   弘昭面无表情的望着又在心里默默怀疑自己智力的亲额娘,只觉得自己心好累。 第207章 打闹   齐悦有些惊奇的看着弘昭, 忍不住哄他道:“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可别是她听差了吧。   结果就见她怀里那个胖小子睁大了眼睛, 肉嘟嘟的脸上好似有些无奈,张嘴就又说了一次。   ,好嘛,这回齐悦是真听见了,真是她儿子开口说话了嘿。   只是没想到喊出口的第一个词,既不是叫阿玛, 也不是喊额娘,倒是接着他姐姐说话的地方,齐悦眨巴眼睛有点震惊,莫非我儿是个天才?不是智障?(弘昭:你才智障,你全家都智障,诶,全家不就包括我了?)   齐悦不禁高兴起来, 是个聪明崽就好,智商这东西吧通常都是遗传的, 既然儿子聪明, 那倒推回去,一定是他继承了来自父母的优良基因,很好很好, 总算不用担心这小子智商的问题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齐悦心底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成功背下来可怜巴巴望着自己的札喇芬, 就对她网开了一面,要不然敢对她撒谎,别说是吃饭推迟个把时辰,齐悦都想饿她一天打一顿,让她知道知道教训。   这会脸还板着问小闺女,“都背下来了?以后还敢不敢再撒谎?”   见闺女一个劲的点头才嗯一声,下巴往饭桌那扬扬,“去吃饭吧,膳房今天特地做了你爱喝的酸笋鸡尖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札喇芬吐吐舌头,朝她额娘嘿嘿笑了笑,知道自己这一关是过了,额娘没生气就笑着跑了过去,刚刚她就闻到香味儿了,馋的她哟。   累了一天,肚子本来就饿,再闻着饭菜的香,两相交加起来,札喇芬的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了,这会儿得了命就急忙忙的赶过去开饭。   得益于齐悦之前的自理小练习,札喇芬现在都是自己动手吃的饭,不用人喂,不用人哄,云莺给她盛好饭后,就乖乖的自己用小筷子小汤匙吃起来。   齐悦望着闺女没心没肺的样子就发愁,这性子要是个男孩摔摔打打的皮实就算了,偏生是个格格,要是再淘下去摔着了伤着了可怎么办。   小孩子往往都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别看现在札喇芬乖乖的,可齐悦知道,只要不管住了,说不准固态萌发起来。   一个事情本身的结果不是最重要的,导致它发生的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不把这个源头给解决掉,再饿几顿也不管用。   齐悦眼神不由自主的就往四阿哥身上瞟,是不是因为四阿哥没管住,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所以说,锅还是他的。   站在人面前就哼一声道:“四哥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怎么办?   四阿哥将纸卷成一团,敲了敲齐悦的脑袋,“知道了。”   他前几天就在考虑着要去外头请找一位名师来,如今只不过是把这个时间提前而已。等着请了蒙师看着,就不会再让这几个淘小子有机可乘了。   只是,四阿哥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发现了点不对劲。札喇芬在书房里,可不仅仅只有她与弘时两个人,难道其他人就没发现她们俩的偷懒?大阿哥二格格年纪小不算,那大格格呢?   齐布琛的年纪可不算小了,哪怕是管不住,也可以和自己说一声,就这么冷眼看着弟弟妹妹打闹嬉戏,任由他们荒废学业,这里头的心思让人不由得深思。   四阿哥之所以让她们兄弟姐妹呆在一处念书识字,为的就是希望能让他们感情亲密一些,可结果还是跟宫里似的一样冷漠,那怎么能行?   等到第二日下午去书房的时候,四阿哥就把大格格给单独叫了出来,看着她最近的字,点点头夸道:“确实进步了很多。”   大格格红着脸,有些羞涩,哪怕四阿哥是她的亲阿妈,可能这样被夸奖还是十分的高兴。   四阿哥看着大格格,态度与昨晚面对札喇芬并无不同,一样都是很温和的慈父形象。   大格格毕竟是他府里站住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她的生母李氏性格不讨喜,可看在孩子份上,四阿哥也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就冷落了大格格,反而每个月会抽出空去瞧瞧大格格,身边的待遇也会问及,不让她受委屈。   这会儿即使是因为发现了小心思问话,也顾及着女孩家的脸面,没有直接戳穿,反而委婉的说道:“你是长姐,书房中弟弟妹妹要是不听话淘气,齐布琛你可得好好教导他们,别放任了,知道吗。”   啊——   大格格猛地抬头看了眼四阿哥,身体忍不住僵硬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没了下文,只觉得自己心里那见不得人的秘密似乎被阿玛一眼就看穿了,咬着嘴唇没说话。   脑海里只不停的来回晃悠着几个大字,阿玛是不是知道了。她原本还一直以为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她错了。   四阿哥轻微的摇了摇头,一个小书房就这么大,二阿哥和三格格做的那点小动作,难道就真的能瞒过所有人吗?这话要是弘辉和松克里说,也就算了,可要是换成了大格格,那四阿哥是一个字儿都不会相信。   大格格比其他孩子年纪上大太多了,又是府里宠着长大的,四阿哥相信,她要是说句话想管,没人能拦得住她。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有大格格在,所以四阿哥才会这么放心,可他没想到的是,恰恰就是这个最让他放心的孩子有了心思。   不管怎么说,一个是她的亲生弟弟,一个是最小的妹妹,他们两个能有多大的威胁。   做错了事情不可怕,知道该就好了,可怕的是心思歪了,那就不好改了。   四阿哥这会好像突然有些理解起在宫里汗阿玛的感受,眼下他这里孩子们还小,这点机心就让他心累起来,那要是换成了汗阿玛呢?   府里的孩子如果说是花是草,那宫里头的就是狼,争着吃肉的狼。   这样想想,大哥同二哥争斗,最难受的恐怕也是汗阿玛了吧。   一想到这里,四阿哥就叫来了苏培盛,让他把外头新得的几块皮子,挑上好的送到宫里去,天气冷了,他这个做儿子的总该进一份孝心。   这个……   苏培盛脸上犯了难,悄悄上前回禀道:“主子爷,这昨儿您才吩咐了奴才,说是把新库房钥匙给齐主子收着,现在就是要取,那也得到小院跟齐主子说一声不是。”   哦,四阿哥拍拍脑袋,是想起了有这么一回事,差点还忘了这个,正好时候差不多,他就让齐布琛回去好好想想,自己领了札喇芬回到小院里头,隔着窗户也能看见个捧着账本笑的乐没了牙齿的小财迷来。   四阿哥没好气的掀开帘子道,“现在满意了?我这点家当,全都被你贪墨了。”   “嗯嗯。”齐悦美滋滋的抱着账本,哪怕这些东西只是名义上归她,那也还是很爽啊!   以后四阿哥拿东西公中走帐都从她这过,看四大爷以后怎么做小动作。   “小坏蛋。”四阿哥看着她那偷了油似的笑就心痒痒,干脆直接把人给抱到了怀里,手做式往她屁股上拍去,“还真把爷给管住了。”   他们这对夫妻没羞没臊闹得起劲,却没想札喇芬原本就跟在她阿玛后头,这会儿跑到房门口就见着了他阿妈似乎在打额娘屁股。   急的赶紧加快了速度嗷呜的跑过来,一边蹦哒还一边喊着:“我来!我也来!”   迫不及待的想参与打额娘的这场战争之中,只剩下个弘昭安静坐在榻上,抓着藤球自己玩耍,偶尔抬头看了看阿玛额娘和亲姐姐打闹,忍不住默默转过了身。   没眼看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弘昭:今天也是智慧的我格格不入的一天呀,叹气。 第208章 机会   李格格院子里。   弘时一进院门就往他额娘的正房里跑去, 这一路上大格格板着个脸,冷冰冰的态度把他吓够呛, 连说话也不跟说上一句,把弘时憋坏了,这会儿到了院子里,就往他额娘房里窜去,一边跑还一边嚷着,“额娘我饿了, 快传饭吧,我饿了。”   李格格才跟春华春彩两个缝制姐俩贴身要穿的衣服呢,低头没一会就听见外头吵吵嚷嚷的。   她脸上带着笑,嘴里却不饶人,抱怨了一句道:“额娘这里还能饿着你吗?一天天的回来就嚷嚷,丢人知道吗?”   可话是这么说,人却赶紧就吩咐春彩, “快去传膳,没见二阿哥说饿吗。”   搁下针线活就往外头走去, 正好被弘时撞了个满怀, 因为力度的原因,她倒没什么,弘时却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把院子里的人都唬了一跳,连忙围上去看这位小爷有没有受伤。   这样一聚上去,倒把同样走进院子的大格格给撇在了一边。   只不过往地上摔了一跤, 又没有什么大事,哼!   大格格瞥了一眼躺在地上作怪的弘时嘀咕道,怎么就他尊贵起来,理也不理的就收回了眼神,直往她自己屋子里走去。   说实话,大格格心里也委屈,以前这院子里她才是真正的主角,只要她一回来,甭管说没说话,额娘都会主动迎上去嘘寒问暖,院子里人人都围着她,哪里会像现在一样,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弟弟,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凭什么呢。   要是单单这样也就算了,没想到,阿玛也让自己帮着弘时,真讨厌。   大格格心里不舒坦,只觉得阿玛额娘都偏心,难道就因为她是个格格不是阿哥,就得一直让着帮着弘时了吗。   ------   大格格为了这件事情烦心,她阿玛那边,也没有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早上上朝的时候还在那琢磨呢。   四阿哥跟三阿哥有些不一样,重实不重虚,对那些个虚词雅文不太感兴趣,因此府里就没有往这方面寻罗过人才,到现在书房里就没有招过闲人,这会儿一提醒才发现,要是真找起来还挺麻烦的。   三爷就不一样了,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爱好这个,等着自己出宫建了府,干脆就在前院书房里养了不少清客相公,文人墨客的,与他一起吟诗作对,编撰史书题材,在文人中的名声很好。   琢磨来琢磨去,四阿哥干脆就盯上了他三哥,上朝前就把人给拉了过来,打算借着他给自己寻摸一个知识功底深厚的蒙师过来。   “我说老四,有什么事情,用得着这么急急忙忙的把我拉过来?“三阿哥有些摸不着头脑,把身上从上到下数了一遍,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四弟求他的。   四阿哥咳嗽了一声,正经的求人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三哥帮弟弟找一位蒙师来,好给府里的几个孩子开蒙。”   哟呵,三阿哥惊奇的看了一眼老四,有些受宠若惊,还真没想过老四能找他帮忙来着,这一年都没见着的机会嘿,简直就相当于是在夸他嘛。   当即就高兴起来,拍着胸脯砰砰的应承道:“放心吧老四,难得见你求我一会,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保准三天内,我就把人给你府里送过去。侄子侄女年纪大了是该开蒙读书了,瞧他三伯怎么出力吧。”   能让老四欠他的机会可不多,三阿哥心满意足的想着,下朝回了府就跑书房去跟人研究起来,看看谁能送过去。   三阿哥府里养的门客不少,全是学者和有功名的文人,别说是做一个小小的蒙师了,基本上十有**那都是举人进士出身,绰绰有余的很,只不过他们如今身在三阿哥府,自然不能另投他处。   这会儿听三阿哥说起此事,说只想想身边有无亲朋好友,有人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其中有一位叫周介珶的清客,不由得就想起自己一位落魄的旧交,才思敏捷更在他之上,原本前程远大,只是因为恶了上师,所以如今竟闲置在家,这不正是他的良机吗。   原本他还打算向三阿哥举荐希望一同在此处共事,可现在想想,要是在三阿哥府中,那就仅仅只是众位清客中的一人,要是借着三阿哥的介绍到了四阿哥府里,那可就不一样了,独一份。   况且他教导的又是贝勒府里的小阿哥小格格们,多少也算是有一份师生之情,将来若是遇着了难事,还可借着通融通融,实在是划算。   作者有话要说:  叮——   您的谋士已经上线,请接收。 第209章 心气   这位周介珶的故旧乃是他的同乡, 又是多年前的同窗, 关系不可谓不亲近, 这次进京寻找出路时就直接借住到了他的家中, 想着一同在三贝勒府当差。   只是他来的时日不巧, 三爷府里如今人员实在众多, 前段时间干脆摇头不再收门人清客了, 这条路子不同, 只能另寻出路。   那戴铎也是一个眼界高的人, 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 后来考举之时文才也够, 只是那第一任考官说他年纪尚小, 未免清傲, 所以特意压了他一届。   也就从这里开始,戴铎的运气开始败坏,之后连续七八年,也不知是因为年纪, 还是因为文章中的偏激, 竟都没有考中。   他家里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这样赶考下去银钱就有些吃紧, 再加上前两年天灾频频, 实在是不能安稳的由他在家一心读书了,必须找个活计才行。   他自己开头倒也不慌,原以为凭自己的学识肯定能混个好前程,不想在州县时却四处碰壁, 等搭上车到了京城,也找不到自己一个出路,只能无奈借住到自己原先瞧不起的旧日同窗周介珶家中。   可到了这会,他身上的傲气仍然没有消除,只觉着自己如今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等他找到了时运即可一飞冲天。   因而在寄居周家之时,也没有着急每日四处寻访,而是照常窝在房里读书写字,自由的很。   周介珶过来找他的时候,就见他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那儿摇头晃脑的翻看着,心里不由得就佩服起来,感叹一句道:“戴兄大才,如此时候竟还有心钻研学问,吾等实在不及。”   像他就不行了,自从入了三贝勒府后,每日逢迎应和,早就没有闲心再去翻阅这些经文典籍,吟诗赏景不亦乐乎。   戴铎听见声音,将手中书本弃置于桌上,上前几步将他请了进来,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周兄今日喜气盈盈,难道是在下的事情有了眉目?”   “不错,”周介珶点点头道,“我已打听到一门极好的差事。”   见戴铎不解,他就得意的解释道:“四贝勒府,如何?”   这果真是一件好差事,多少人想搭上这位贝勒爷都没有机会,如今朝里太子同大阿哥处,那是热灶,烧都来不及,人人争着做柴火,没有他们什么事儿,再者他们几个人小位卑,要是往那些地方去,只怕怎么死也不知道,不在戴铎的考虑之中。   其次那就是几位阿哥贝勒爷的府中,像四贝勒,上有皇上宠信,下有自己的差事,又与太子关系交好,不出意外,将来至少也是个郡王的位置,能在他府里当差,那是再好不过。只是这位爷素来冷淡,不爱招那些个清客门徒之流,以至于他也投奔无路。这会儿听周介珶说起此事,戴铎不由得大喜。   “果然是件好事,只是不想贝勒爷如何又招人了。”   周介珶闻言笑道:“也是因缘巧合,贝勒府里几位小爷俱已长成,正想寻摸一位经意纯熟的蒙师来,三阿哥托我们寻找,我这可不就想到戴兄。”   噢,戴铎心里有些泄气,原来只是一位萌师,他还以为四贝勒要招的是幕僚呢。   不过转念想想,他又打起了精神,蒙师也算是一条出路,既然进了贝勒府,那等着见到四贝勒,这位爷自然能看到他的不凡之处,早晚就有他的出头之日,点点头就应道:“那就多谢周兄,我这就准备准备,明日随你出发。”   周介珶也跟着点头,心想总算是解决了一桩子事,心满意足的同戴铎告别后才回了自己的屋,他夫人正在屋里做针线活,见他笑脸回来,就疑问了一句,等着周介珶把事和盘托出,那夫人也高兴起来,双手合十喃喃道,“阿弥陀佛,吃白饭的总算是走了。”   “胡说什么!”周介珶瞪了她一眼,“戴兄是有大才的人,怎可小视。”   大才?   他夫人嘴上没顶回去,不与她丈夫争辩,可心里却冷笑起来,哪里就有这么多个大才了,若是真有真材实料,何至于在她家白吃白喝还不给钱,借住这么长的时间,连一声谢谢爷听不到,连做人都做不好,还谈什么做事呢?   不过只是一个虚有其才的绣花枕头罢了。   ------   可再是枕头,它上面那也是绣了花的。   等着三爷见到了戴铎,与他交谈几句就满意极了,不错,确实是有几分才能,要不是因为老四难得开口,他都想把戴铎留在自己府中了,这会儿取了帖子就让人把他给送过去。   戴铎原本还以为自己能与贝勒爷详谈一番呢,可结果到了才失望起来,贝勒府招人自然不会只招一个,这几天陆陆续续来了四五个人,四贝勒哪有空一个个的见呢,都留下来让人先考了一番学问,才准备一起见面。   这哪里能行。   戴铎自觉自己聪明才智比在座众人都高,可见面时贝勒爷却连问也不问,只冷淡的定了时间就着急起来,他已经蹉跎一段时日,难道还要继续不成?   跟着人出去时就有些迟疑,兴许是凑巧,这会刚好就见外面进来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进来没看就跪地回禀消息道:“回主子爷,皮料都已经送到宫里去了,乾清宫李德李公公接的单子。”   “嗯。”四阿哥点点头,挥手就让他下去,这一批皮子送给汗阿玛也算是他尽了自己一份孝心,却没想已经退出书房的几人中突然返回来个清瘦的书生,冲上前就跪倒在地喊道:“四爷如此,岂不知有难乎。”   哟呵!   苏培盛睁大了眼睛望着跪在地上的戴铎,这哪里跑来的一个不知死活的书生,他发的什么疯?   苏大公公多久没见着自己找死的人了,这会赶紧着就站出来骂道:“大胆,还不快把他给我拉下去!”打不死他。   戴铎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怎么肯善罢甘休,挣扎着就朝四阿哥继续匍匐开口道:“如今朝中局势紧张,四爷如此行事,势必会被人误会啊,难道这还不算是有难吗?既然身在府中效力,奴才自然直言相谏,如何不敢说,如何算是大胆。”   这……   苏培盛听他这样开口,就往主子爷那看去,见四阿哥表情没有变化,就扬手让人松开了他,其余人等具都退下,关上了房门。   咚咚咚,四阿哥用手轻叩桌子,如同鼓声一般催促着戴铎继续说下去。   戴铎没敢抬头,只继续道:“依奴才看,如今朝上直郡王与太子争斗,世人皆知是为了,”戴铎用大拇指比了比手势,“双方争斗本就紧张,即便是小事也不会错漏。您排位在前,又与太子交好,在直郡王一派人眼中,原就引人注意,如今又特意进献东西于圣上,岂不引人怀疑。”   “直郡王那边以为您是有意,难道太子处心中就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引得双方不满,如此行径岂不是棋差一着,吃力不讨好,即便是在圣上心里,说不准也对四爷心有怀疑呀。”   咚咚咚,四阿哥有节奏的叩着桌子,并没有因为戴铎的话停顿下来。   怎么会没用?戴铎咽了咽口水,不死心继续道:“两派之争实在激烈,四爷千金之躯自有前程,何必深陷泥沼之中,不如韬光养晦,静候时机,这都是奴才的微末之想,请四爷明见。”   咚——   四阿哥终于停下了手,平静道:“先生说完了?”   “是。”戴铎应道。   “既然说完了,那就请出去吧,明日还要上课的。”四阿哥没有任何犹豫,就挥手让他退下,似乎一点都没因为戴铎刚刚所说的话就对他有多看重,态度无悲无喜。   苏培盛有了这句话,这才上前望着戴铎哼哼,“戴先生请吧。”虽然脸上带着笑,可话里却不容人商量,强行把他给架到了门外。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戴铎没因为刚刚的举动慌张,没因为被架出去而羞愧,反而因四阿哥的不在意而无所适从起来,这不在他的设想之中啊。   哪怕是训斥大胆,亦或是点头赞赏也好,总算是有个回应,可这现在是怎么说的,竟像是浑不在意一般,无关痛痒的理也不理,倒让他自己成了个笑话。   戴铎出去时整个人都似是踩在棉花中,轻重不知,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只怀疑起自己来。   他却不知,自己那一番话确实是被四阿哥听到了心里,都差点动了杀机,想把这个不知所谓胆大包天的狂徒给杖毙。   只是这位爷素来隐藏的好,别说是他了,就连苏培盛都没看出来他的火气。   等着到了小院时,那更别说,早早就把表情给收拾好了,可到吃饭时,面前的小格格却突然问他了一个措手不及。   齐悦歪着头疑惑道:“四哥今天怎么了?心情这么差。”   差?   身后的苏培盛摸着脑袋,有些不太明白,没听说主子爷今天有什么事儿啊?可他看向四阿哥,却见这位爷虽然犹豫,可确实是点了点头。   苏培盛心底倒抽一口凉气,要了命了!他这个做奴才的,竟然没察觉主子爷的情绪,这还了得。   他望着齐侧福晋有些不敢置信,自己跟着主子爷一整天了都没发觉,这位主儿瞄一眼就发现了?   四阿哥自己也奇怪,他觉得自己隐藏的挺好,怎么连话都没说,就被小格格问了个明白。   他们俩那惊疑的眼神,看得齐悦自己心里也疑惑起来,这脸都绷成这样了,谁看不出来呢?   瞧那眉毛,比往常低了好几度呢,眼睛看人都冷飕飕的,更别说嘴角那拉扯得比往常平的多多了,这么些个不同,跟着四阿哥身后的人就没发现??? 第210章 孝心   四阿哥起初还想不认账, 可眼见着小格格那张脸凑得越来越近, 眼神也越来越犀利, 实在是瞒不过去只好先转移起话题, “别闹了, 饭菜都快凉了, 赶快吃。”   凉?   齐悦望着桌上冒热气的锅子有些说不出话, 这是在拿她当弘昭耍呢?一点都不尊重别人的智商, 哼, 神神秘秘的。   她心里想着, 手却没有停, 真就先把注意力集中到晚膳上先, 等吃完了再跟四大爷计较去。   到了年底, 一般来说锅子就很常见了,家里头富裕的能连吃三个月的锅子,算是冬日里的大餐了。   今天小厨房那送上来的就是一道羊肉酸菜锅子,把酸菜切成丝, 羊肉也切成片, 一起炖煮,出锅前再往上加点儿豆腐, 为着齐悦爱吃辣的喜好, 还洒了红辣椒,吃起来又酸又辣,爽快极了。   他们俩这算是背着孩子偷吃,那两个小祖宗齐悦都已经提早喂了饭送到自己屋里玩去了, 自打弘昭会说话且第一次就指出他亲姐错误那回起吧,札喇芬就跟自己这个弟弟较上了劲,念书背诵的时候一定要选在他面前,似乎是想要洗刷自己当日的耻辱。   齐悦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姐弟两个多处处也好,感情深厚一点嘛,弘昭性子偏闷,跟札喇芬呆在一处还能玩闹起来,多好。   至于弘昭被抱过去时的生无可恋,齐悦选择性的就忽略掉了。   谁让他开口的时候不叫自己额娘的!齐——超级小心眼——悦暗地里磨牙,臭小子,忘了是谁喂他的奶了,竟然都不叫自己,哼,那就陪你姐姐玩去吧,等回头生个弟弟,我喂他去。   把两个小混蛋都打包走了,她才空出点时间点了这个锅子,够自己同四阿哥两个人在这吃一回辣。   寒冬腊月,外头冷飕飕的刮着风,人在里面吃下这一顿,辣得浑身上下都冒热乎气,心里跟着自然也畅快。   四阿哥吃辣的功力可没有齐悦这么深厚,就今天加了这么一点辣,就已经让他受不住了,等着吃完,额头那儿早就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子,顺手拿齐悦的手帕子一擦,整个人总算是松快了下来,似乎身上的郁气都随着那点子汗水给擦掉了。   屋里人把东西撤下去,又特地开了一角窗户通风,四阿哥见齐悦脸色也红红的,就惦记着吩咐下人,下回不许再上这么辣的,你齐主子胃不好,吃这些多了伤胃。   齐悦本来还在那儿慢悠悠的品着自己的饭后甜点,听着这句就要翻脸了,刚你吃的时候咋不说这句话,她都好多久没闹肚子疼了,那时候年纪小贪吃着凉才闹起来的,这人怎么还翻老账本呢。   索性就放下调羹让其余人都退下去,自己在那也翻起来吃饭前的故事来,催促道:“别说我,才前你那脸色可比我闹肚子疼的时候还差呢,难道四哥也不舒服了?”   有什么好瞒着的,就他那张脸臭的,一看就知道准是因为他家里那一窝兄弟的原因,猜都能猜出来了,还装糊涂装没事人似的。   四阿哥无奈的看了看齐悦,就这个脾气,还好意思夸耀自己的耐心好,他不过白嘱咐一句,小坏蛋就敢跳起来跟他磨牙了都,就该学着跟宫里的娘娘们似的,去抄抄经书,好磨磨性子。   心里是这么想的,可看着小格格都已经亮出她那富有威胁力的两排小白牙了,要是不想明早起床发现自己个脖子上,胳膊上多出几十个小牙印,这会就得赶紧交代事实了。连忙止住心里的念头把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个干净,“还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个不知死活的书生在那找死罢了。”   戴铎说的那些话吧,四阿哥是一个字都听不下去,可等后来回过味想想,他又有一些不敢确定了。   纵然自己的出发点是想尽孝心,可万一旁人都是戴铎这样的蠢货,以他们的愚笨念想,以为自己是有二心可怎么办?   四阿哥一下午烦的就是这个,话说出来时眉头都还紧锁着。   齐悦抿紧了嘴巴,真没想到原来四阿哥还有为这个担心的时候。可她能说这位爷想的不对吗?人言确实可畏啊。   况且又有现成的例子摆在这,近的不说,就单说远的汉武帝和太子,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亲手教养的二十多年的儿子,可结果却因为外臣的几句谗言,硬生生就闹到了拔刀相向的地步,多可怕呀。   四阿哥能保证他自己的心,可他能保证皇上的心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人心坏就坏在这地方了,你说又不能把自己的心活掏出来给人家看,隔着肉皮谈话,本身就有一层,哪里就做到坦诚相见了。   就像她如今跟这位爷说话,不也还藏着属于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吗?   齐悦叹口气,搜刮着肚子想法安慰四阿哥,总不能让这位爷好不容易尽的孝心给白费了吧。   这会人就跟哄札喇芬似的哄着他,脸上流露出心疼道:“这些咬舌根子的,外头那些都是在胡说八道,四哥怎么还听进去了呢?他们说什么,就是说破了大天又有什么要紧的,难道咱们当时做这件事的时候,就是为了听外人说个好的?”   “咱们自己尽到了心意,尽到了孝心,问心无愧不就好了,哪怕日后真有人问到了脸上,说出来时心底好歹对得住自己,不虚不是。”   在皇家混果然不容易,再亲热的父子,可加上权势,也变得四不像起来了,这样想想,在宫里头的太子过的只怕比四阿哥更惨吧。   盯着他的可比盯着四阿哥的人多的多多了。   四阿哥看着一脸担心的小格格,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自己就混到让屋里人担心的地步了?他还没惨到这个时候呢。   一伸手就把人给搂到了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脑袋瓜子道:“放心吧,不过就是送个皮子,要真是都从这方向想,四哥的那些兄弟们还要不要活了?汗阿玛也不会真那样计较的。”   他相信汗阿玛,倒不是说相信汗阿玛就真对自己放心到这个地步,而是明白,以汗阿玛的智慧,就从来不会因为旁人几句话而下定论。   搂紧了怀里的小格格,四阿哥心里暗暗下着决心,他这会做儿子时就已经明白了这其中的不易,那他以后对儿子,就不会像今日这般,真有什么事,只管叫来面前对质,把话亲自说开了,就不信还能闹到这一步来。 第211章 预备   既然四阿哥心里打定了主意, 拿接下来的日子里, 他就依旧对戴铎冷冷淡淡, 并没有哪里就显示出自己对他的看重,只是十天半月照例问起几个孩子的学习进程, 并在书上圈定了范围由他教学而已。   那戴铎头一回失利,回去之后自然琢磨了半宿, 反而研究起自己当日说的话, 他只以为自己是初来乍到, 即便出的建议再好,四阿哥也不会听进去。   既然如此,那现下自己就必须在教学上展现实力, 才能引起重视, 因此他在书房中教学几位阿哥格格时就格外认真, 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就宽容以待。   在这其中, 最让他认真的,就当是二阿哥弘时同三格格札喇芬两人了。   这就好比在班级中,一般都是那成绩最好的与成绩最差的让老师印象深刻, 排在当中中不溜秋的反而不引人注目一样,弘时同札喇芬两人天生性子就比较顽皮,后来在自己院里又都是活霸王似的人物, 愣是一点没被人压过, 在一溜安安份份的学生中,自然就显得特别了些,也不怪乎戴铎会盯上了他们俩个。   于是乎, 头先几天齐悦还因为戴铎在四阿哥面前说的那些话,对他印象不是很好,可之后看着札喇芬被这位戴先生盯着认真学习,就不由得改观起来。   这样想想,虽然这人的情商低的不是一点半点,可本事还是有的,难怪最后能在历史上留下个名头,称之为谋士,果然有几把刷子。   齐悦心里清楚,在学习生涯中遇到一位严师,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不是言语身心虐待,单单只是学习上的严格要求,对处在无自制力的小时候决定是一件好事,要真全部的老师都是那种解放天性由着孩子自由生长的,一点都不敢管的,反让齐悦不放心了。   这会儿她见着小闺女学习上被人管的服服帖帖,哪里不肯,乐见其成。   连她亲额娘都这么放手不管了,札喇芬还能指望谁呢?她阿玛请的先生,她额娘点头放手,札喇芬就是找遍了全府都找不出一个能帮她的外援来。   就算她有个铁杆粉丝恒哥也没用,表弟人是老实,一直站在她后面支持,可是没用啊,恒哥的脑袋比札喇芬自己还木讷呢,一点忙也指望不上,背书这件事儿哪能靠旁人,还不是得自己亲自来。   什么办法都想过了,可都没用,更别说在床上哭闹想不去上学这一招了,当着弘昭恒哥的面,她可不想挨额娘的揍,额娘是真会揍人的呀/(ㄒoㄒ)/~~揍得还挺疼。   只好垂头丧气的挎着她那个小背包,每日午后苦着脸去书房读书,下午从书房回来后就先呆在自己的屋里认真背诵起先生要求的章节来了,早背总比晚背好,多多少少轻松点。   许是不想失去她做姐姐的尊严,每次背诵的时候,还特地把弘昭给强行抱过来,在他面前背,好显示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顺便教一教弘昭,好来满足自己那做姐姐的虚荣心。   只是……   弘昭虽然小吧,但单凭现在的记忆力,就比他亲姐姐厉害,往往没等札喇芬背个两遍,他就能全记在自己的脑袋里,等着札喇芬一卡壳,他就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着提示,时不时还摇头晃脑的叹气一番,看得札喇芬攥紧了拳头,只觉得他欠揍。   俗话说得好,打弟要趁早。   等弟弟一长大,恐怕人就打不动了,札喇芬无师自通的理解了这句俗话,趁着现在弘昭还小不能跑的份上,他越叹气吧,自己就越抓着人不放,让他呆在自己身边听背诵不算外,还强迫着人时刻叫好,不然就继承额娘早上打自己的手法,揍他一顿。   实在是惨。   有时候齐悦自己见到弘昭那被强/权/镇/压/的样子,心里头都忍不住默默安慰他,不是额娘心狠,实在是有你的出现,拖住了小魔王,让她晚上都松快了很多,这段日子跟四阿哥两的晚间生活都丰富了。快了快了,等着再过几个月,你长大了就能跑了啊。   这倒确实。   没等过去半年,札喇芬再想抓弘昭,就真的没那么容易了。   胖小子别看腿短,跑起来却分分钟没影,快的很,估摸全是被他姐姐给逼出来的。   每天一到下午他姐姐放学那个点,弘昭的耳朵就会支楞起来,听到路上他姐姐的脚步声刚一跨进院门,噌一下就能跑个没影,札喇芬连碰都碰不着。   气的她丢下书包,就跑到齐悦面前跺着脚嚷嚷,“额娘额娘,我不要弘昭这个弟弟了,我要另外一个小弟弟,听话的。”   “您再生一个,再生一个嘛,”札喇芬眨巴着大眼睛求她额娘道,“我要乖乖的那种,不要弘昭这个讨厌鬼。”   “你才讨厌呢。”从外面屋门口探出个圆脑袋来,朝札喇芬喊了一句,脸上嫌弃的很,接着也望着齐悦,求她道:“额娘,我也要弟弟,聪明的,不要像姐姐。”   嗬,都想要弟弟?   齐悦冲她们两和善的笑笑,心里却恨不得骂一句,两个都给我爬!   还想再要个弟弟,以为她生娃娃就很轻松吗?   齐悦心里头恨恨,屋子里现在这两个就已经闹得她脑壳疼了,再来一个,屋子里还不得翻个天,三个人都能凑一副斗地主,真要闹起来,她跟四阿哥两个人那都不够分的,到时候怎么办。   这一年来自己肚子没消息,齐悦自己就已经在那谢天谢地了,还特地让人给京郊那个庙里多添了灯油来着。   这眼看没几天就要赶上五月的塞外出行,公费旅游的好时候,现在自己肚子里要是揣上一个,那还怎么出去浪,呸,怎么出去伺候四阿哥。   齐悦从去年跟四阿哥做好约定之后就一直期待着呢,因为札喇芬和弘昭的原因,都有好几年没跟着出去了,这回时间身体都合适,哪里肯耽搁。   她连马都预备好了,就等着去塞外再跟她四哥去草原上跑跑马,比比赛什么的,为此还特意让针线娘子先做了好几套的骑马装,等着到时候好穿上。   做了这么齐全的准备,现在两个小萝卜头缠着她想要弟弟?齐悦宁愿回来之后再传好消息,都不想这个时候听到什么事。   “去去去。”她像赶小鸡似的把两个孩子都给撵了出去,自己个在屋子里继续缝着香包。   草原上风景那是真的好,可蚊虫也多,她得提前预备起驱蚊的香料,把它装到荷包里给自己和孩子们带上,免得到时候招惹了蚊虫,咬上几口可不是闹着玩的,山野原林的蚊子,一般都特别毒。   四阿哥那么皮糙肉厚的人,每回从塞外回来,身上都还留有好几个大红包呢,要不是她陪着去过一次,知道草原的蚊子毒确实这么咬,指不定就以为是她四哥在外招惹留下的痕迹,差点没给闹出家庭矛盾来,把人给撵到书房睡觉去。   如今见小格格这么一副准备齐全的紧张样子,别说别人了,就连四阿哥自己,都大吃一惊,这可算是真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小格格素来懒怠,还真没见过几次她这么紧张急迫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在府里呆久了,迫不及待想去外面看一看。   四阿哥干脆吩咐苏培盛,让他把名单上凑数的其余两个人给划掉,不带过去了,这次出巡就只他与小格格一起。   苏培盛一边点头哈着腰,一边心里头吐槽着,主子爷诶,哪还等您这划,齐主子那早早就把人给送庄子里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您就是真带上了,她也去不了呀。   人送走了大半年了也没听见什么风声传言的,听说呆在庄子上安分极了。齐主子这手段,啧啧啧,苏培盛品味了一番,还真是厉害。 第212章 不同   别说府里人佩服这手段了, 就是府外头, 见着侧福晋盛宠不衰的样子, 也能明白这位到底有多厉害了。   苏培盛去划名单的时候还特意自己小跑过去,准备在齐悦面前给自己表个功呢, 如今他可算是看清楚了,府里头真正说得上话的主子, 就主子爷同这位, 正院那个都不作数, 他要想在府里安稳做他的大太监,就必须讨好讨好齐主子。   福晋说话都没侧福晋好使,最起码这位的一举一动主子爷都上着心呢, 要是她老人家皱皱眉头, 主子爷非把惹事的源头当天就咔擦了不可。这会有了献好的机会, 苏培盛连外头小徒弟都不带上, 自己个急急忙忙就跑到了小院里。   院子里的王以诚看他是最不顺眼的那一个了,见着人就忍不住刺上一句,“哟, 这不是苏总管吗,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他皮笑肉不笑的伸手拦了拦,“真是不凑巧, 侧福晋这会正有事呢, 我看您要不然,改天再来溜达溜达?”   苏培盛看着王以诚和善的笑了笑,并没有因为他的刁难生气, 嘁,手下败将有个屁的威胁,也就只剩下在嘴巴上逞能了,有本事你倒是回前院来呀。   苏培盛余光瞄了瞄自己同正屋的距离,提高声量大声应了一句道:“怎么能是来闲逛的,奴才这是有正经事要求见齐主子,好消息呢。”   这一声叫得响亮,站他前头的王以诚两耳朵都差点没被震聋喽,手捂着耳朵眼赶紧使劲揉,准他亲娘的是故意,想让他成个聋子。   苏培盛呵呵一笑,他苏大总管能这么小心眼?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来咬他呀!   他们这两位可都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公公了,眼看着要打起架来,院里其余几个下人还真不敢拦,王福来更是悄悄带着人堵了院门口准备看热闹,真动起手来,嘿嘿,谁都甭想逃出去,非得打上一顿才行。   见着院里这么多人等着看好戏,苏公公一点不需,心里慢慢数着三个数,一刚放下就听屋里头云雀隔着窗户叫了一句,“谁在外面,还不快请进来。”   成嘞,王以诚刚蹲下抽回了手,苏培盛前头一个拦路的也没有,听着话就赶紧往前走了几步,凑到正房门前一改嬉笑的态度,恭敬道:“奴才苏培盛给齐主子请安来了。”   听到里头传进才掀开帘子进了屋,一进门借着帘子的遮挡打量了下屋内,嘿,王以诚这小王八蛋还真没骗他,齐主子这里确确实实有旁人在。   倒也不是别人,是齐悦吃瓜小组的组长田氏家特意派过来送帖子的,看年纪行动,不像是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倒像是也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一举一动都规矩的很。   田氏能派她来送帖子,估摸着就是极信任的亲信了,齐悦就没在她面前拿乔,接了帖子就痛快道:“放心回你家侧福晋,就说我明天一准过去,别嫌弃我打扰了就成。”   这位嬷嬷也姓田,许是就因为这个姓名,才入了田氏的眼,她是知道四贝勒家的齐侧福晋同自己主子交好,这会带着笑就替田氏应道:“哪里的事,侧福晋亲来是给我们主子脸面,哪里还嫌打扰,只是——”   田嬷嬷小心翼翼的想开口,田主子临出门时特意交代了,想让齐侧福晋带上三阿哥一起过去,可她现在听着话,好像侧福晋并没有这个意思,不由得着急起来。   田主子自从三十七年那回孩子没了之后,就一直想再要一个,府里只有嫡福晋一个劲的生生生,其余人都像是白长了个肚子,硬是没个结果,把她着急的,不知哪听个道婆的偏方,说是抱个孩子在床上坐坐,兴许就能引来个结果,这不,病急乱投医了不是。   她也劝过,只是田氏出发前信誓旦旦的交代过,这位齐主子相处脾气好得很,一点都不刚硬,只要她一说,准成。   田嬷嬷这刚想着是不是要张嘴提上一提,不巧外头苏培盛正好这会过来请安,云雀隔着门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来,回给齐悦提醒道:“主子,是前院的苏公公,好像有事过来了。”   这么一打岔,齐悦就先缓了缓同田嬷嬷的对话,毕竟苏培盛代表四阿哥嘛,说不准又是什么大事,重要度得排前面。   “什么事?”齐悦问他道,心里是真茫然,院里最近安分的很,没出什么事呀。   苏培盛扬着笑脸哈着腰道贺:“回侧福晋,出巡的人刚刚主子爷都定下来了,”他手指往下虚划了个小圈,“跟着身边伺候的就您这的人,旁的一个也没有,可不是件好事。”   嗯……   齐悦望了望前头道喜的苏公公,内心无波无澜的还想打个哈欠,就这???   她都想直接说实话了,这回出巡压根她就没想过还带别人的呀。   不是家庭旅游来着么,谁敢这么没眼色的插/进来,不怕她这个心机深沉的侧福晋腿给人打折掉?   没见着后院几个格格个顶个的安静吗,那都是她特意让人在膳房漏的风声。   要是知道谁敢掺和,那侧福晋就让她干脆打包袱去庄子里陪英侍妾去,一起养病去。   府里谁不晓得这位身边的丫头,每回到府里拿份例那可都是哭啼啼来的,衣裳都磨旧了,一看日子就惨得很,皮肤也晒黑了许多,后院里谁想过这样的日子,全都屈服在侧福晋 的“淫威”之下。   见苏培盛那这个当正经事来回,齐悦没傻到真不给个回应,当即就朝他点点头,“多谢苏公公了,云莺,快送送。”   屋里现在一等大丫头有好几个呢,都各自有着数额,像要是云莺送人,那准备的荷包里就得塞四个小金元宝;云雀呢就降一半,塞两个;云鹤再一半,改成八两银;云鸥则是四两。   苏培盛这待遇绝对得是头一等的,云莺听齐悦一吩咐人就喜笑盈盈的走过来了,借着送客的时候把荷包就塞了过去,掂量掂量荷包的重量,苏总管走的时候就很安详(划掉)很欢乐。   齐悦这里没因为苏培盛的话闹出太大的反应,倒是她们这样反而把边上田嬷嬷给唬了一跳,看着齐悦暗自震惊思索起来,这位主子竟这么得宠?   连前院的总管太监都来给她请安传信,这也太得宠了吧。   细想想,自家贝勒府里那位何总管,有事来田主子院里时,那见他可是连膝盖都没弯下去过的,偶尔露个笑脸都算是给面子了,就这还没人敢说一句不好,争着备好了荷包往他怀里塞,求个熟眼缘。   啧,田嬷嬷心里比对了一番,摇头道,这也差的也忒多了,同样都是贝勒府的侧福晋,一个高高捧着地位尊崇,一个还有殷勤讨好太监亲随,就这,田主子还想着要人家带孩子过去?   于是乎,等着齐悦送走了苏培盛,回头问她刚刚话说一半接着往下说时,田嬷嬷果断就换了套话道:“只是我们主子担心,怕请您说不准请不过来,这才让奴才上门的,您瞧瞧,多事了不是。”   她脸上露出来个苦笑来,似是诉说自己只怕是白跑了这一趟,故意装丑逗齐悦发笑,把原本的话老老实实压在了肚子里,一点都没显露出来。   好容易回到了府里田氏院子,才长舒了一口气,成日家只听别人说起怎么怎么得宠,到今天她才算是真见着了,这个命啊。 第213章 借运   “回来了?”田氏看着前来复命的嬷嬷, 顺手问了她一句。   “是, 齐侧福晋说了, 明儿一准就来。”田嬷嬷低着头回话,腰杆比坐在椅子的田氏还要低个几分, 不敢让她见着自己的脸色来。   “嗯,那就好。”田氏点了点头, 她心下正为此高兴, 也就没看出嬷嬷的些许的不对劲, 只在心里头暗暗盘算起,这一回聚会还是照样的请了以前常来的三人,毛氏不算外, 齐氏和纳喇氏那可都是有儿子的。   道姑不是说抱一个就能借着运吗, 那她抱两个, 这几率总该大些吧。这次出巡是她的机会, 得把三爷好好拢在手里,不浪费了才是。   只盼望能趁着这个机会怀上一个,顺顺当当生个小阿哥就好了。   要不然, 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里头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府里虽说自己现如今是侧福晋,看着也得宠, 可陪三爷的日子确实是久了, 这位爷好新鲜,长久了反而嫌弃腻味,这段时间倒是才刚选秀进府的两个秀女更讨他的喜欢, 老对头王氏和富察氏也有花样,分摊下来,三爷一个月到她院中也没有几天。   自己膝下又没有孩子,万一一朝恩宠断,只怕今后的日子就难过喽,更别说还能发帖子请人来院里聚一聚这样得意的事情。   田氏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脸,她进府可都六年了,哪怕自己平日再怎么小心保养着,到底还是跟那些才选秀进来,年轻的跟花骨朵似的小格格们不一样了,男人嘛,不都是喜新厌旧的,若还不趁现在容颜尚好的时候生下子嗣,日后若是爷不来院子,她空对一张床,又怎么能怀上。   一想到这,田氏就不禁羡慕起齐氏同纳喇氏来,这两人不管是才能还是手腕,全都不如自己,可偏偏境遇却好得多,连肚子都争气,生了好几个孩子硬是都站住了,让人看着就眼热。   还好还有个毛氏,还不如自己,总算多一点安慰,这也是田氏为什么到现在聚会,还会捎带着请她的原因,总得有个对比的嘛。   她比自己可就惨多了,到现在也只是个侍妾而已,更别说孩子了,有这样一个现成的例子对比,田氏心情不由得都好了很多,最起码她府的三福晋倒不像八爷府里那位一样,听人说,八福晋管家是严苛,可是拿鞭子板子教训人的。   比起她们府里的唇枪舌剑,话拐子弯弯,八福晋所用的鞭子就格外可怕起来,等明天她可得好好问问毛氏,是不是真的,也好一解自己的困惑。   -----   田氏这边想得倒美,可齐悦压根儿就没打算带两个毛头小子出门呀。   以前是离不开她,现在嘛,一个送到书房里去,一个叫福嬷嬷照看着,省了自己多少心力,她闲得慌还把两小的给带过去。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爱学舌头说话了,要是没看着,她跟田氏讲的那些内宅八卦给他们听到学舌传出去,又是一场风波。况且小家伙们年纪小,还是不要荼毒未来的花骨朵了。   再者说了,好好的一次外出聚会散心,带孩子干什么,多累赘呀,齐悦压根儿就没想到有谁乐意八卦聚会害带上孩子的。   因而将札喇芬送去书房,自己哄着弘昭入睡之后,就穿戴整齐坐上自己那辆马车去了三贝勒府,这位爷因为百日剃头的原因,到手的郡王丢了,现在还没恢复上去,因而位置就没变,还是原先那条道,路都快走熟了。   去见三福晋的时候,齐悦还在那想,自己回回来府里,三福晋好像身上都不怎么方便。   上回来呢这位刚生完,这回来呢,这位是快要生了,合起来好几次都没怎么能正经的说上话,齐悦暗戳戳的想着,该不会是田氏故意挑的这时候吧?   三福晋产期是在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没差多少时日了,现在挺着个肚子勉强坐着招待人,齐悦自己看着都觉得难受,略交谈几句就赶紧告退,做皇家福晋也实在是惨,总有事情需要她出面,像她这样的侧福晋就好过很多,怀孕了想不见人就不见人,舒舒服服的呆在院子里养胎。   想来三福晋也很满意她的知趣,并没有怎么挽留,点点头就让人送她到田氏的院子里去了。   齐悦看着出来迎接的田氏,还觉得她不容易,要是自己摆个宴席请个朋友,还得去看福晋的脸色,简直不能再尴尬,亏得她能忍下来。   笑话,这有什么好尴尬的。田氏嘴里嗤笑了一声,她还希望去的人能多点呢,好让福晋瞧瞧自己的交游广阔,别小看了她。   只是……   田氏往齐悦后头看了看,脸色有些不对劲,“孩子呢?”   孩子?   齐悦摇摇头,“都在府里呢,跟着新来的先生念书,这是正经事,可不能让她们跟着我过来闲逛。”   “大的念书有道理,三阿哥年纪还小,不会也送过去了吧?”田氏追问道。   “那倒不是,”齐悦看着田氏的态度有些奇怪,打量了她一眼解释道,“弘昭年纪还小,这会正午睡呢,留在府里有嬷嬷照看着,你要是改天想了,就来我们府里见见,不也一样。”   不一样!田氏心里头呐喊着,道姑说了,得在自己睡的床上借运。   可她见着齐悦探究的眼神,怕自己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偏方说出去,恐怕就要得罪人了,只得闭嘴把话压下,把她给迎了进去。   自己个心里失望透顶,才刚纳喇氏来的时候,也说还在小没带来,她就只把希望寄托在了齐悦身上,没成想等了一盏茶,等到的还是这个,要是这么说,该不会她今年没希望了吧?   一连两个暴击,田侧福晋的血量都快要见了底。   田嬷嬷糖从背后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提醒人千万别露馅,这些个背后打的小算计,可千万别传出去,虽说这些个神道在京里流行,可明面上要是摆出来那还是犯忌讳的,别说三爷这边,要是被两位侧福晋背后的主子知道了,那可就闹大发了。   田氏不是个蠢货,见嬷嬷这样提醒,哪里会想不到,她能在府里混到侧福晋的位置,最起码表情管理这一块,绝对是点到了满级,深吸一口气压平心中的失望之后,就重新扬起了笑脸,招呼起屋里的人玩笑起来。   今日宴会的目的有两个,借运是一桩,八卦又是另外一桩。   像这一回按她在外打听的消息,各位爷的福晋大概是都不会去的,既然如此,像自己齐氏同纳喇氏,想必就都在出巡的单子上,至于毛氏吗,应该也不会例外,往年出行总是她跟着伺候,谁让八爷府上拢共才三个人呢。   去掉一个八福晋,八爷出巡身边总得跟两个侍妾撑撑场面吧,几人一块都是认识的,这场旅途到时候想必就不会冷清,她是个爱热闹的,安安静静待帐篷里能活活要了她的命。   说说笑笑正热闹着呢,就看外头匆忙来人传了消息,小丫头苦着一张脸回禀道:“回侧福晋,八贝勒府来人说了,府里毛侍妾得了急病,今天拍是不能来了。”   这话一说出口,席上三个人就齐齐安静了下来。   她们可都不是才进府的小丫头片子,一听就知道这是搪塞话,得病?昨天还答应好好的,今天就突然病了,还不说个具体例子来,敷衍极了。   齐悦还记得这位八福晋的性子,不禁心里就有些担忧起来,该不会是她存心的吧?毛氏这一病,别说宴席来不了,过几天的塞外是不是也耽搁下了。   诶?!!   齐悦同田氏对视一眼,这么说,该不会这次出巡,八福晋也会来吧? 第214章 扯谎   高堂阔屋之中, 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正给位美妇人闭目把着脉, 他的年纪一大把了, 不受那些个礼数规矩的拘束,也不要隔着帐子, 只用一方帕子覆盖手腕就行了,这会扣着手腕诊断, 面色上却有些犹疑不定。   那妇人身后站着的一位嬷嬷见此, 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老大人再仔细瞧瞧, 是不是我们福晋的月份小,所以把不出来?”   这位老太医是宫里头专擅小儿科和妇科的大手,把妇人脉对于他来说, 那就真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的简单, 吃饭的伙计, 怎么可能把错呢, 他耐心把了好几遍,确确实实,八福晋是没怀上呀。   老太医在宫里当差多年, 也知诸位阿哥爷中,八福晋因为没子嗣的缘故,对这些事情向来紧张, 这不, 月事才拖延了五天,就迫不及待进宫把自己给请过来了。   只可惜……   老太医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从八福晋的脉象上看, 脉弦细迟滞跳动,是气虚而郁集之征,不是喜脉,倒像是心思成结,郁积在心才导致的月事延迟,奴才开两幅方子,调养调养就好了。”   文绉绉的一大堆,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位主子给自己的压力太大,想法太多造成的月事不规律,才导致的延迟五六天。   “要不您再看看。”那个嬷嬷还有些不死心。   八福晋却摆了摆手,“既然如此,就有劳太医了,嬷嬷,还不快送送太医。”   她是个要脸面的人,人家太医都说到这一步了,在那继续追问又有什么用呢,白白丢了脸,没有就是没有,没怀就是没怀,哪怕请人家把上一天的脉,孩子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八福晋心底安慰着自己,反正现在她还年轻,早晚会有孩子的,就是真三五年的没怀上,府里其他人不也一样吗,谁都没这个福气不是。   八爷对她又不像其他爷那些无情,以至于作为福晋还需要靠孩子来维持地位,郭络罗氏敢不客气的说上一句,整个贝勒府,就是自己没有孩子,那又有什么不一样,照样被她管得稳稳的,八爷就在后面给她撑着腰呢,她怕什么呢。   这会听太医说没有怀上,心内也只是失望和懊恼的羞怒,等着嬷嬷送太医回来,才嗔怪了她一句,“我就说再等等吧,嬷嬷你偏不信,还非要跑宫里去请,这传出去又惹人笑话。”   这个嬷嬷是安亲王府的奴才,打小看着她长大,后来指婚到八阿哥这时也跟了过来,一片忠心自然不必多说,她对八福晋的身体,比对她自己还上心呢,知道月事延迟哪里还能忍得住,迫不及待就去请太医过来诊断了。   她与八福晋的情分深厚,见郭络罗氏怪她也不害怕,只赔笑道:“奴才还不是替您着急,您放心,出去的时候我就和太医交代过了,不让说是什么由头进府的。”   她嘴巴朝外面一努,转移话题道:“虽说如今八爷向着福晋您,可外头到底多的是狐狸精,奴才总得为您以后打算不是。您还不知道吧,就咱们后院那两个小狐狸精,看着老实鹌鹑似的,其实也不安分,叫毛氏的那丫头,听说昨日折腾了一宿,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翻箱倒柜闹得热闹。”   “还有这回事?”郭络罗氏皱了皱眉,府里上上下下她都管着,没记得有什么宴席要举办,亦或是八爷要召见这个毛氏的,她在那瞎折腾什么?   正思索间,就听外头有人前来禀报,说毛氏给她请安来了。   郭络罗氏眯着了眼睛往她身上一瞧,果然同赛嬷嬷所说,今日打扮得不同以往,外头穿了件过年赏的新料子,新新的没有过折痕,头上还特意戴了几件金银首饰,这打扮,别说是侍妾了,就是寻常的格格也没有这些好东西,她都是从哪得来的?   果然是个狐狸精,花枝招展的不安分!   人心里一旦有了成见,就像是戴上了有色眼镜似的,再也看不到别的好处了。   郭络罗氏心里本来就有火气,只是不便跟嬷嬷这些亲近人发泄,她这会儿看着毛氏,不喜她的行为,那原本的火气一时间就有些翻腾,板着脸责问她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毛氏昨天得知了消息之后,就一直紧张准备来着,原本她就对福晋畏惧,只是对于她来说,能出这么个囚笼似的府一天,这样的诱惑实在是大,这才勉强鼓足了勇气来正院给福晋请安求出府。   现下听着福晋的话语严厉,脸色一白就紧张起来,从嘴里勉强挤出几个字来,支支吾吾答道:“回福晋……福晋的话,外头三阿哥,不,是三贝勒府的侧福晋,邀奴才去参宴,奴才……奴才是来请示的。”   “笑话,人家聚会让你这么个奴才去干什么?可见是在跟我扯谎!”   郭络罗氏嗤笑了一声,不是她看不起毛氏,实在是说得确实好笑,一个侍妾口口声声说自己去参加什么宴席,好笑死个人了。   再者说,那田氏不过只是个侧福晋,竟然有这么大胆子去邀请别府人参加宴席,真把自己当主子福晋了?三嫂软弱,她可不会!   这些个所谓的侧福晋,全都是心性奸猾之人,原先那个叫什么齐氏的不就是如此,这种聚会有什么好参加的。   之前她就警告过毛氏,没成想现在还敢先斩后奏了,郭络罗氏眼睛都不往毛氏身上看,只对着一边的丫头吩咐,“还不快把侍妾给送回去,我看她八成是病了,脑子糊涂起来,有事没事还想着出门,呵。”   那赛嬷嬷跟着也点头,“可不是,多亏福晋宽容,特意从宫里请了太医来诊治,才发现毛侍妾病了,你们还不赶紧把人送回去好好将养。”这下好了,连请太医的事也能圆过去,毛氏这身子没病她也得病。   有了福晋的命令,几人哪里还会管毛氏的死活,一个捂嘴两个架手就把人给硬抬下去了,毛氏抖着身子都不敢反抗,只咬着嘴唇在那流眼泪。   她一哭,郭络罗氏不但不怜惜,反而更气,倒把她演成了个什么人?   这些个侧福晋不知是在搞什么鬼,怎么,自以为自己成了侧福晋,就真当是个人物了?张狂成这个样子,果然是一朝得势便猖狂。   她日子不舒服,这些人也别好过,干脆就派人去三贝勒府,四贝勒府,七贝勒府同她几个妯娌传话,将今日田氏等人的所作所为说了个遍,想让她们借此管教管教,省得一个个都翻了天。 第215章 接人   像这种好机会, 四福晋怎么会错过。   她如今是不怎么针对齐悦了, 当然, 就算她想针对,其实也落不了好, 人家底气足得很,说翻脸就翻脸, 谁敢招惹。   可四福晋这个人吧, 最大的优点那就是坚持, 永远挣扎在打脸与被打脸的路上。   听到八福晋派人传的话之后,当即就想着要在四阿哥面前好好说上几句话,给齐氏头上泼点脏水, 爷们最讨厌的就是惹事精了, 要是知道齐氏招惹了其余几位爷们的家眷, 说不准就厌恶起她来。   赵嬷嬷如今是压根就不管福晋这边的事情了, 让福晋多吃吃亏还有好处,省的她一天到晚老是盯着大阿哥,把孩子盯的那么紧, 人心里是会出毛病的。   她管不住四福晋,就只求四福晋能转移下目标,别老是对着大阿哥, 大阿哥也就比三格格大一点, 性子却死板,不像三格格那样活泼,看着就可怜。   赵嬷嬷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 侧福晋的性子她比众人都清楚,早些年还与这位有过交情呢,别瞧外头把侧福晋说的有多吓人,实际上那全是主子爷给人画上的老虎样子,光看着凶猛,实际上这位主子比四福晋软和得多。   好几次话说的狠吧,可好几次福晋针对刁难,才不会轻飘飘就顶个嘴给个没脸什么的,简直太轻,要是换成她,干脆就给一次大教训,亦或是勾结其他人把福晋干脆给她架空了,看她又能如何。   可人家硬是没有。   虽然明面上给福晋个没脸吧,暗地里手脚却很干净,一点儿脏手段都没用,原本赵嬷嬷还担心大阿哥,可从生下来到现在,东边院子竟是跟没事人似的,什么反应也没有。这样的人,说实话,她坐上贝勒府侧福晋的位置,那是四福晋的福气。   换个心狠的,直接冲孩子下招,四福晋一没宠二没了子嗣,在府里失了依仗,那日子才算惨呢。   赵嬷嬷乐得见福晋吃回亏,她这边不阻拦,那原本伺候在福晋身边的,就只剩下了会殷勤讨好的丫头们,这几个小蹄子哪里会拦着劝着。   于是乎,等四阿哥从部里下差回了府,就被福晋给请了过去。  ,   他们如今交流,好像就是这样请来请去的。四阿哥其实也不是故意给福晋没脸,实在是他习惯了,每天一回来脚就像是长了眼睛,自动就往齐悦住的院子那边走,有时候他都不用思考,愣愣神就进了齐悦的屋子里。   这样算算,得有多少天没去福晋的院子留宿过了,只是偶尔初一十五过去坐坐,到晚上 依旧回前院呆着,其余时间就全歇在了齐悦院里,怪不得福晋对齐悦的气一直都灭不下去,守了将近一年的活寡,谁能忍呢?   她们这些个有孩子的都算是好的了,好歹四阿哥记挂孩子,白日里偶尔问及一两句亦或是过去瞧瞧,总还能见上一两面,像之前进府的那两位格格命更惨,没有孩子,日子过的都冷清。   正院里人见主子爷难得过来,俱都欢喜得很,请安的声音都比平时要大上很多,即使福晋端坐在屋中也能听见,连忙起身就去院门口迎接四阿哥。   “嗯,”四阿哥朝她点点头让人起来,自己没停留的径直就走到了屋中坐下,等丫头们上了热茶,才开口问道,“是什么事情?”   四福晋虽然笨,可在屡战屡败之中,多少还是吸收了一点经验教训的,这会儿她没敢自己主动出头,全把事情推到了八福晋郭络罗氏的身上,只蹙着眉头烦恼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外头八弟妹才刚下午递了句话,说三嫂家里那个田氏素来喜好张扬,今日摆宴还将相熟的人都给请了过去,闹得场面好热闹。”   她朝四阿哥叹口气,显得自己颇为烦恼,“爷您是知道八弟妹这个脾气的,她打小就被宠着长大,性子不大同我们似的,为人骄傲些,眼里看不惯这样张扬,就派人特地来府里劝我们,说是让管管府里人,别闹得沸反盈天闹哄哄的。”   小心抬眼觑了觑四阿哥,见他面色无悲无喜,一双眼睛还看着自己,四福晋心下就有些慌了,原本还打算再饶几个弯弯,这会也不大敢,直接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依着我的意思,八弟妹毕竟是福晋,她都这样来打了一声招呼,可见确实是有些不好,不如下次齐妹妹受邀,就别出门了亦或是推病不去,免得惹了别人的闲话,对爷您也不好呀。”   四阿哥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听得想发笑,什么是为了他好,只怕是为了福晋自己好吧。   明里暗里只说是八福晋在那看不过眼,难道她自己就没有几分想头?让弟弟媳妇管教起嫂子来了,简直可笑。   咚咚咚——   四阿哥指节轻扣桌面,“福晋今日请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这……四福晋尴尬的笑了一声,府里也没其他什么事情了不是。   “时辰不早了,福晋早些休息吧。”四阿哥只觉得自己被福晋一请即来,似乎养大了她的脾气,连这些不着四六的闲话,都敢请他来浪费时间听了。   起身就又一阵风似得离开了正院,算起呆的时间,连半盏茶都不到,福晋笑容僵在了脸上,好一会才伸伸手触摸四阿哥位置上的那杯茶,还温热着呢。   正院的热闹只不过一瞬,就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的安静,满屋人都低着头,不敢在此刻触碰福晋的霉头。   大阿哥许是察觉到了外头的不对劲,忍不住想探头往外张望一番,边上的赵嬷嬷笑着指了指桌案上的书,老神在在的安慰道:“没事儿,大阿哥您继续念吧,不过是有些人自找的苦头。”   吃一吃也不碍事,正院的人都习惯了,福晋这么闹上一回,多半又要跑小佛堂念半个月的佛经遮遮羞,大阿哥也能借此松快松快。   ------   四阿哥脚步匆匆的出了门,苏培盛看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这也不是走齐主子院的路呀,忍不住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主子爷,咱们这是要去哪?”   看这方向,怎么倒像是要出大门的样子?   去哪儿?   四阿哥冷哼一声,“去接你齐主子回来。”   简直好笑,老八家的倒管起他府里来了,手伸得还真够长,还敢传话让福晋管教小格格,企图给悦儿一个没脸,她也配么?   既然这么想打人脸,那他就亲自去把人接回来,下回让悦儿在自己府里头摆宴,想请谁就请谁,免得受人这些闲气! 第216章 吃惊   我的天爷, 四阿哥亲自去接人?   这事就是谁听了那都不信呀, 就没见过这位冷面爷体贴人能到这一步的, 更别说是去府外头,刚听见时, 他那打小在身边伺候的苏培盛都有些意外,更别说是得知消息的三贝勒府里的人了。   本来田氏院子里气氛还有点小尴尬来着, 没办法, 明面上看单就一个田氏被八福晋给打了脸, 可实际上吧,这位满洲姑奶奶是把院里三位侧福晋都没看在眼里,不然, 就是不给田氏几分颜面, 总该看在她们几个人的份上把人送来不是。   既然大喇喇的当着人就来传话, 显而易见, 这位心里似乎就没齐悦几个人什么事,全然不在意。   这人呐,尤其是这个年月生活深宅大院还吃喝不愁的女人, 活一辈子其实争的就是个脸面,待遇和等级,底下人可都在那看着呢。   要是自己服了软, 再立起来可就难办了。田氏深吸一口气, 面色有些难看,她今天是东道主,是接着还是认输, 这压力压在了她的肩头。   接着办自然好说,可这就得直接得罪个贝勒福晋,还是个火爆脾气嘴不饶人的主,接下来跟三爷去塞外指不定怎么受奚落;可要是认了怂,让她在齐氏和纳喇氏面前还怎么混?这领头的姿态还能摆出来?   正沉默纠结着,就看小丫头舍儿碎步跑着进来气喘吁吁道:“回主子,四贝勒府来人接侧福晋来了。”   好丫头。   田氏暗自松口气,朝她赞赏的点了点头,装的不错,还懂得这时候出场替自己解围,只是到底年轻,怎么好找这么一个借口,也太容易被戳穿了。   可一眼看过去,田氏才发现不对劲,舍儿入府时间短,该是派去前边守门,没在院里当差呀,她哪里的消息。再者,这丫头装的未免也忒像了点吧,额头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子,神情也紧张惊慌的很,这要是演的,田氏能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真是四贝勒府的人过来接的?”她眯着眼睛打量着舍儿。   “奴才不敢撒谎,门房确实是这样传得话。”   啧,田氏略带同情的望了望齐悦,这么着急忙慌的把她给叫回去,该不会是回去挨训吧?   纳喇氏也关切的望着齐悦,她虽然不大爱说话,可也与齐悦交好,作为侧福晋和她站在同一个立场下,自然紧张这会叫回去的意思。   …(⊙_⊙)…   齐悦感受着两道炽热的目光,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怎么到了最后就她要惨了。   不是,我在你们几个心目中,我就这么好欺负?   再说了,谁跟你们说的就是四福晋让人叫她回去的,就不能是四阿哥想她了亲自过来接的吗?   她背靠着椅子,姿态放松的朝着田氏笑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估摸着是府里有事等着我。”   横竖今天八卦是听不成了,指不定自己这场还成了别人口里的谈资,不如回府去让人好好查查,看看八贝勒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毛氏如何了,那个糟心的八福晋跟不跟着去塞外等等。   田氏点点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惊叫了一声,“等等——”她还是去送送吧,道姑说了,借运的日子就今天最灵验,其余日子都做不得法,福晋的院子不得去,其余人的院子去不得,她能找的也就齐纳两人。   实在不行,田氏使劲咬了咬牙,她就豁出去陪着齐氏回一趟四贝勒府,怎么着也得抱个孩子。   道姑做一回法是真的贵呀,她这几年攒了几千两体己可全都花在这上头了,要是再来一回,别说道姑不肯,就是她的钱匣子也拿不出来。   哟呵,田侧福晋仗义啊!   齐悦惊讶的看了看她,心底做着检讨,看来她是有点以貌取人了,没想到叽叽喳喳爱八卦的田氏,还有这么一份热心肠,让人大为改观。   她们两都这么说了,沉默着的纳喇氏自然不会作壁上观,站起身就陪着一起去,一直送到了门口,瞧见确实是四贝勒家的马车,车后头还有令旗,五六个侍卫牵着马背着身子站在一旁,还有个眼生的白净太监站在门前,笑眯眯的不像个好人。   齐悦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苏培盛吗?如果说刚刚她还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那现在就全没疑问了,百分之百是四阿哥让人来接的她。   步子都不自觉的轻盈了许多,一下就把身边两人给落在了后头,眼中跃动着光芒,嘴角上翘着笑道:“苏公公怎么过来了?”   话里头的笑意,就是再愚钝的人也能听得分明,苏培盛哈着腰没开口,只笑着往马车的方向指了指,齐主子诶,这过来的何止是奴才,您瞧那边,真佛还在马车里头呢。   齐悦顺着他的方向往马车那看去,   ( )哇,该不会是被她给猜中了吧,四大爷真等不及亲自过来接她了?   嘿嘿嘿(*/ω\*),还藏着马车里给她惊喜,简直不能更棒!   有这么一份惊喜,齐悦她哪还在意什么八卦,只随意朝身后人道个别就准备上车离开,不好意思,见色忘友就是这么果断。   “诶,等等——”田氏又叫住了她,担心着道:“要不我随你一起过去吧,在四福晋面前好帮着说几句话,总不能让你受委屈了不是。”   “不用不用!”齐悦果断摆了摆手,苏培盛都提示得这么明显了,她瞎呀还以为是四福晋搞鬼,况且,就算是四福晋搞鬼,她也没赢过自己个,十场争斗十场输,战斗力最多半个李格格,哪用得着怕她。   田氏的笑僵在了脸上,怎么就不按套路来?   眼见着齐悦一步一步迈向马车,就跟看着她钱匣子里的金银一步一步掉水里消失不见似的,面上青红白紫的颜色挨个轮着过,田氏跺跺脚横下心,“等等——”   又怎么了?齐悦无奈的站住了身,刚准备回头,就看田氏冲上前给她抱了个满怀,使得劲道那叫一个大。   田氏在心里默默算了算,实在要是抱不了孩子,那抱抱孩子他额娘总行吧,说不准齐氏来府的时候衣裳没换,她还能蹭点孩子残留的气息,多少算一点吧。   抱了大约三四秒,才放开人,冲齐悦歉意的笑笑,佯装担忧眼角含着泪嘱咐她道:“回去千万谨慎些,要是有什么事就让人来府里给我传话。”   “田姐姐放心,我自己知道的,倒是您这边多费心了。”齐悦脸上露出了个小酒窝,猛不丁的被抱一下,心情还挺愉快。   您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个吧。苏培盛站在后头看得是清清楚楚,就这位田侧福晋抱人那么一下,马车帘子角那可都绷紧了。 第217章 计策   等着齐悦一上车, 就见着特意来接她的那位爷抿紧了嘴巴绷着脸坐在里头。   见着人上来了也不笑, 只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你的人缘倒是好。”   “那是当然。”   齐悦毫不客气的就把这句当成了夸赞话,她的人缘打小就很好, 住胡同的时候,天天有人给她们家打水呢, 这是要说出来, 指不定这位爷得生多少气, 现在才哪到哪呀。   只不过嘛,吃醋的四阿哥其实还挺难得的,齐悦朝人嘿嘿笑着, 干脆就靠了过去。   山不来就我, 我自去就山嘛。   双手搭着人的肩膀, 大眼睛就开始忽闪忽闪的撒娇:“四哥怎么今天过来接我了?我差点以为府里头出事儿了呢, 这么着急忙慌的。”   “不过嘛,”齐悦像猫一样心满意足的紧贴着人的胸膛,双眼弯成了月牙笑嘻嘻道:“我还挺喜欢这种惊喜的。”   美人在怀, 还在那娇滴滴的撒着娇,四阿哥再怎么这会儿也只好投降了。挪动了下身子,让怀里人靠的更舒服一些。左手拢着, 右手毫不客气的, 点了点小格格的额头,“有惊是一定,有喜可未必。”   大庭广众之下, 刚才那个行为简直可以算是胆子大,要不是还有其他女眷,顾忌着,四阿哥都想自己下马车把小格格直接给扛走了。   他老人家现在对三贝勒府上田侧福晋的印象可是一点儿都不好,顺带着对他三哥也减了印象分,连府里的人都管不好,岂不是主人的无能。(三阿哥:呸,你看看自己再说这句话,要脸吗?)   “这事怎么说?”齐悦仰起脸来看着四阿哥,心里有些迷糊,等着这位爷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她心里忍不住都想骂人了。   郭络罗氏该不会是个疯子吧,打击报复玩的这么溜的吗?   不让人去参宴也就算了,还直接让人上府里指名道姓让福晋管好后院人,不就等于指着鼻头骂她们几个张扬,平白无故给人身上泼脏水吗。   生完孩子后一贯修身养性的齐悦心里都有火气了。   她自己可都没怎么招惹人,反而是这位八福晋一次又一次挑衅,让她实在是忍不了。   怎么?难道她以为自己是福晋,就能一次又一次的仗着权势欺负人,让她忍气吞声吃下哑巴亏?   齐悦拍着胸脯啐她一口,这回她可打错了算盘,惹错了人,小京巴它也是狗,生气起来咬人二两肉。   要是不教训教训她,郭络罗氏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好脾气不成。   就你会生气,难道我就不会吗?齐悦磨着牙恨恨。   见齐悦脸上神色变化,四阿哥知道小格格在生气,难得见她这么大的火,“要不,”四阿哥拍了拍人,“让爷出面?”   算了吧,齐悦果断的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女人的战斗,四哥您在边上看看就成,可千万别掺和进来。”   要是让这位爷出手。那还有什么意义?   她这回就是要让人看到自己的手段,别说是找四阿哥寻求帮助了,齐悦连让他旁听的机会也不给,到了府里就催促着人去厢房里陪孩子们玩儿去,自己调来了虾兵蟹将,齐聚正房,商讨计策。   四阿哥颇觉无奈,哪有这么光明正大商量着对付人的,还不让他听。   可见小格格使劲推搡着,他也没办法,只能用眼神往边上示意了一下,见着苏培盛点点头,才叹口气往闺女的房中走去。   好好教教闺女,可别学她额娘这样憨傻,四阿哥都快愁死了,就她额娘这样的性子要是换个地方可怎么活。   ------   如今齐悦身边的班底,在体制内的合计一十六人,其中包括大小丫头八人,太监四人,嬷嬷四人。   小丫头暂且不管,她身边伺候一般用不着,也见不着她们,都是归福嬷嬷和云莺两人管理,等着云莺云雀两人嫁出去之后,再从底下挑好的补上来,这事还没准,齐悦也就不怎么在意。   还有什么粗使的丫头,浆洗婆子,针线娘子,小院厨子,传话太监等等,要把这些人都算进来,那围绕齐悦一个人延伸开来伺候的,就有洋洋洒洒三四十人。要是算上孩子们,那人数就更多了。   能在这么多人里头站住脚,哪怕有齐悦的信任,也需要她们几个有能力才行。   从原先最早小猫三四只,到现如今的几十人,由小变大的过程中,只要不是蠢笨的,能力总该会被锻炼出来,齐悦也愿意给她们这个机会,忠心毕竟最难得,能力倒还在其次。   因此,在这一次的计划中,她果断就把王以诚,王福来,云莺云雀都给召集了过来,想看看群众们的智慧。   不得不说,底下人的意见,确确实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惊喜的。   云雀首先开了头,她的脾气向来急躁,得知八福晋在背地里做的这些事情,当机立断就提议报复回去。“既然她敢传话让福晋管教您,那咱们也派人给良嫔娘娘捎个话,让她管教管教八福晋,手长的没边了,还去管大伯子的屋里人?”   云莺按下了义愤填膺的云雀,瞪她道:“尽瞎说,这种事你也敢提,怕不要命了吗?宫里的娘娘我们怎么好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您和交好的几位侧福晋出面,一起请八福晋好好说说,奴才想,八福晋总不至于一口气得罪这么多人吧,传出去,那可就是看不起全北京城的侧室,说句不怕死的,传到宫里,娘娘们能舒服?”   宫里现在可也没有正经的主子娘娘,八阿哥的亲娘,良嫔娘娘不也是个嫔嘛。   齐悦看着云莺,貌似她的建议比云雀的胆小不到哪去吧,云雀只是牵扯一个娘娘,她这是要牵扯上一窝啊。   王福来却不同意,只觉得云莺的计划太过软弱,他当奴才的时候还知道受欺负要当场还回去,怎么换主子倒要软下去?就这么服了软,那还不被人看笑话,府里齐主子的脸面还要不要。   他暗暗发狠,底下人的手段,不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八福晋既然这么瞧不起她们侧福晋,凭的是什么,还不就是八爷对她的宠爱。   “既然这样,咱们就想办法往八爷府上送几个人去,环肥燕瘦样样俱有的,等她们府里乱起来,就不信八福晋还有闲心管外头的事。”   这个主意倒是真的狠,直接找准她的命脉上去了。   只是无缘无故推几个无辜的女人下水,齐悦心里多少有点抵触,况且,就八福晋那么一个脾气,要是没一点儿心机还真应付不来。   随便一个侍妾指不定就被她打死了事,得找个地位好一点的,手段也要高明心机深沉的人物才行。   这样的备选,齐悦心中已经有了几个,只是年纪尚小,还不熟悉,先暂时记在小本本上,要是真如她想的那样,这几个人不老实,那她就把她们通通打包送到八阿哥府上,不是想玩宅斗嘛,那就跟八福晋掰掰腕子。   她可不是没心没肺得过且过的人,齐悦还记得日后的那几个火锅套餐来着。   诶,齐悦突然看了看王以诚,这位直到现在可还没开口呢,能被苏培盛使手段从前院赶出来,齐悦可不信他在这上头一点主意都没有。   王以诚见齐悦看着他,就明白了意思,笑着上前一步道:“屋里大家想的法子都好,只是奴才想着,都太长远了些,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看就是快要跟皇上出巡的日子了,您说这会,宫里头娘娘突然病了,这做媳妇的总该进去伺候吧。”   “若是连这时候都不出面,还想着跟爷们儿出去,您说说,是不是太不孝了?” 第218章 逗弄   哇!   屋里人望着王以诚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瞧瞧他们吸气的那个幅度, 齐悦自己都担心再吸几口会不会提前迎来温室效应。   也不能怪他们几个这种反应, 实在是王以诚说的话太过吓人,她们还只是打算借着虎皮做事情, 怎么?王以诚倒是敢对良嫔娘娘下手,他不要命了吗?   王以诚怒目而视边上这三个人, 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动手了, 净瞎说!再给他九个脑袋, 他也不敢朝宫里伸手啊,更何况谁敢听他的这样做呢,又不是贝勒府, 这种事情要是被发现, 别说他了, 整个小院那都是一个死。   他看着那仨震惊的表情只觉得手痒痒, 这都是什么脑子,王以诚连解释都不想解释,可眼睛一瞄坐在上头侧福晋那疑惑的样子, 面色端正着就耐心道:“您老几位在宫里呆的日子不长,有些事情呀难免了解的不清楚,良嫔娘娘身子弱这是满宫里都知道的, 早些年没升位分的时候, 那都是由着惠妃娘娘找借口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瞧的,这事也就没瞒住。”   “咱们也用不着动手,只是借着这个借口, 先把人给拦下来,等错过了,难道八福晋还特意自己坐马车去追着皇上的圣驾不成。”他咧了咧嘴,谁让八福晋是人亲儿媳妇呢,要是生病了还无动于衷,别说外头了,八阿哥都受不了。   其他人恍然大悟,齐悦跟着也点了点头,她这回是打算全家旅游度假去的,要是真路上跟着个炮仗,就算自己不怕她那也挺烦人的,郭络罗氏不去呀最好!   王以诚说的确实是有道理,宫里头哪位娘娘的身上没个小病呢,就没几个健康的,每天生活在那么点子大的屋里,也不怎么运动,也不怎么晒太阳,弱柳扶风个个都瘦弱的很,也就几位小选进来的娘娘还算有点底子。   其余人,就连出身蒙古的妃嫔们,等到了宫里圈上个几年,也会很快虚弱下来一年生个几次病,就这样的身体素质,但凡来个大病,指定都顶不过去。   云雀听着只觉王以诚这个办法现下正好派上用场,算是靠谱,就探头问齐悦道:“主子,您觉得呢,要哪一条?”要是侧福晋同意,她现在就赶紧去打听打听消息。   哪一条?齐悦挠挠头,她好想说都要行不行。   只是思考了一下具体方案的实施难度,还是缩回了手,云雀云莺的办法都会闹到外头去,还是大小王的比较隐晦,最起码一眼看不出幕后黑手,就这么办,她当即就拍板,试试后面两条。   苏培盛在墙角那儿听的都有些冒冷汗,亏得主子爷害怕侧福晋受委屈,哪能呢,底下的小兔崽子们一个比一个奸猾刁钻,想到的主意一套一套的,阴损得不行,靠他们这几个货都能把人给护住喽。   回去就跟四阿哥如实回禀了一番,让主子爷放心吧,您心里想的小白兔似的人可不真是只兔子,那白毛下面可都是黑的,弯弯绕绕一点不比别人少。   他本以为像主子爷这样性格的人,得知侧福晋及奴才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大发雷霆制止不可,没成想这位爷听了他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就在背后看着,别叫人漏了相。”   ???   苏培盛头顶上一圈一圈的问号,这是什么个意思?您不拦着?还让我去给他们几个擦屁股?   他这混的也忒惨了点吧,堂堂的贝勒府总管太监,倒去给几个丫头小太监圆场子?好不容易才把王以诚那个小兔崽子赶走的,现如今自己还不如他了?实在是不能忍!   苏培盛低下头来吸口气,满脸笑的抬起头来:“爷放心,奴才知道,一定把这事办圆满了。”   生活不易啊,苏公公今天也在忍气吞声。   ------   见那边人商量的差不多了,四阿哥走到书桌那戳了戳貌似认真写字的小闺女,“真当阿玛看不见?写字的时候要专心,不许用脚逗弄狗,下次再这样阿玛就跟你额娘说,让她教训你。”   当他看不见呢,札喇芬坐在椅子上看着认真临字,实则双脚悬空的来回晃悠,逗弄桌子底下的大将军,小丫头念书本事没长进,偷懒的把戏倒是一波又一波的,蔫坏的活像她额娘。   见着札喇芬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朝他嘿嘿一笑,接着就举起了双手求四阿哥抱,趴在人肩头那用手包着四阿哥的耳朵小声撒娇道:“阿玛阿玛,别和额娘说,札喇芬最喜欢阿玛了。”   嗯,四阿哥掂量掂量怀里的闺女,这撒娇的话也一样。一个当额娘为了吃说最喜欢自己,一个做闺女的为了偷懒说最喜欢自己,合着对她们两来说,自己就这么点子用呗。   “小坏蛋,”四阿哥抱着人就往外头走,等着到了正房门口才应承道:“这回先记着,下回再犯阿玛可就真说了,你额娘可想把大将军送到弘昭屋子里去。”   齐悦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后又多了个黑锅,还在吩咐小厨房快点送晚膳,思考计划也是很伤脑子的,虽然她没有提议,但是作为最后一个拍板的人,齐悦觉得自己脑力消耗的最多。   她知道四阿哥去的是札喇芬的屋子,就让云莺把弘昭先给抱过来,刚接过手,就看屋外的帘子一掀,小闺女垂头丧气的进了门,正好见着她额娘抱着胖乎乎的弟弟。   ┗|`O′|┛啊~~   札喇芬跺着脚就嗷嗷的冲了过去,弘昭小眼睛里生无可恋,跳下齐悦的膝盖就往后头跑,姐弟两个围着那圆桌子跑着圈。   跑跑闹闹的,一个在那说站住不许动,一个在那说叫着停下别追了,两个孩子硬是闹出了几十人的气势,屋里其他站着的丫头都不敢拦,在边上仔细照看生怕跑快了两位小爷摔到地上去。   齐悦看着这两孩子就头疼,片刻都不得安静,要是不论年代,她都恍惚以为这是现代社会了,哪家府里的格格能像札喇芬似的这么淘气呢,谁宠出来的这是。   她抬头看着四阿哥,鼓起脸来抱怨道:“四哥怎么还不去拦拦。”   由着两人胡闹,弘昭才多大就跑得跟猴一样快了,全都是被他姐给追的。   四阿哥原先还站着看热闹,他对两个孩子的打闹乐见其成,弘昭这小子不爱动弹,成天就呆在屋子里,一点也不像个孩子,有札喇芬这个姐姐追着还能跑几步,身体健壮些总不会吃亏。   再说了,札喇芬每回看着气恼弘昭,可手底下知道轻重,追上了也就是揪揪脸揉搓一顿,没闹过头,就这样两个孩子打打闹闹的多亲热。   见小格格望着他,就凑近了几步,顺手搭上了齐悦的肩膀,他站着齐悦坐着,人又仰着头,正好就把人尽收入眼底。   齐悦这会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了,可肌理细腻骨肉匀俏,又是五月的天穿着收身轻薄的衣服,身子收拢得犹如熟透了的蜜桃,黑发松松挽就,耳坠明珠摇曳,粉妆桃面丹唇,星眸月眉香舌,看得四阿哥那手不自觉的就移动了点位置,食指贴到了人耳朵边上有意无意的触碰着耳垂,“让她们闹去吧,等跑没了劲晚上睡觉好睡得早些。”   早不早不都是这个时候嘛。   齐悦犹疑的看着面前的四大爷,总觉得他意有所指,等着耳垂那被人悄悄的揉捏,触感闪电似的传来,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涩情!太涩情了!   齐悦抿紧了嘴巴只觉得喉咙那渴的慌,眼神早就从孩子那收了回来,说的也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消耗精力,晚上睡觉也能睡得熟一点。   等着心不在焉的一顿晚饭用毕,两个孩子被赶去睡觉了,四阿哥才握着齐悦的手往里屋走去……   此处省略被阿江屏蔽的一万字。 第219章 谈判   兴许大人不告知小孩假日安排这个习惯, 是从古至今的。   等着到了五月三十那日要出发了, 札喇芬还兴兴头头背着挎包来正房跟她额娘告别读书去, 她昨天可是认认真真把字帖临完了的,今天去准能得先生夸奖。   脚费力跨进门槛, 就看见屋里人来人往的搬着东西,架子上桌上的都收拾到了箱子里, 伺候的下人们一边给三格格请安, 一边手脚没停下来的忙活着, 趁着还没出发的空当,她们得把东西都收拾好带走,到了草原好接着用, 总不能让主子住帐篷的时候用不习惯。   齐悦这个时候一般不给底下人添乱, 她要是坐那指挥人, 保不定越指挥越乱, 还不如呆在里头由着她们按福嬷嬷的调度行动,领导会识人善用就行嘛,要是事事都自己安排, 还不把自己给累坏了。   没错,齐悦这一句重点diss了她四哥,堪称清朝第一劳模的四大爷, 勤于政事, 事必躬亲,据说当上皇帝之后每天都起早贪黑工作到深夜,睡眠时间常常维持在四五个小时, 一年之中就休息几天,不外乎最后传言他的死是积劳成疾了,这样坚持个十来年,是个人他都得累死。   他爹可活了六十八岁,亲儿子弘历更是活到八十九岁,偏生他卡中间死得早,多惨你说,自己早死政敌还活着,简直不能更酸爽。   齐悦可不跟她四哥学这个,她养生得很,日常早睡晚起做运动,时不时还陪两个孩子在家养花园里头逛逛,身体健康得很,今年愣是一场病也没有生,比她刚进府那会强多了。   这会闺女都起床了,她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只左右晃动身子,美其名曰起床运动。   等札喇芬穿过人群找过了时,就看她额娘跟大将军似的在窝里翻动着身体,还以为是在玩呢,嗷呜一声就冲过去脱了鞋子跳到床上,“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齐悦一伸手就把皮猴给镇压了下来,搂着人笑道:“差点没把床给我蹦塌喽,玩什么,不如跟额娘再睡一会。”   “不嘛,”札喇芬扭动着身体想逃离,一听说要陪睡就满心的不乐意,她都睡一晚上了,额娘怎么这么懒,摇头晃脑的拒绝道:“额娘松手,我还要去读书。”   “都要出发了还读什么书?”齐悦刚起床的脑子有点迷糊,一听就疑惑起来,呆呆的望着面前那双大眼睛,娘两个四目无言相对好一会,她才突然想起来,合着自己没跟孩子们交代,这回是家庭旅行来着?   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札喇芬一时都懵住了,这么说,她昨天作业不用写的?今天可以赖床的?   三格格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嘴巴一瘪就想哭出来,她白写了那么久,额娘怎么不早说。   “哎哟哎哟,别哭啊。”齐悦抱起闺女就是一阵哄,为这件事哭,那她心里愧疚得有多重。   “都是你阿玛不好,也不提醒我,结果额娘事多就给忘了,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你阿玛,乖啊快别哭了。”   “那我要带上大将军。”札喇芬低着头提出条件。   “成!”齐悦答应得很痛快,多带一条小狗不是多为难的事。   “我还要带上玩具。”札喇芬还是没抬头。   “成!”连狗都能带,何况玩具了。   “还要不带上弘昭。”札喇芬得寸进尺道。   “美的你。”齐悦用额头叩叩小坏蛋的脑袋,用手抬起她的脸来,“越说越不像话,弘昭是你亲弟弟,怎么能不带,你对他好点,别老是追着他的,我看弘昭最近都瘦了。”   嘿嘿嘿——   札喇芬仰起脸来,脸上那叫一个干净,半点泪痕也没有,朝齐悦吐舌道:“我知道,只是随便说说嘛。”   她跳下床拍了拍屁股,神情得意的很。   嗬,齐悦瞪了一眼札喇芬,这个小混蛋,现在连我也骗上了,越来越滑头。   被这样一打扰,她的赖床大计也继续不下去了,起身就换上了件藕色的衣服,如今天色渐渐炎热起来,她都不怎么穿那些颜色明亮的衣服了,只挑些柳黄月白,松花藕合,秋香海棠红的颜色穿穿,清爽淡雅一点。   许是人富贵了之后,自有一番长进,最早她在胡同里的那会可没这么讲究,也学不会这些讲究,可进府跟着四阿哥,被这位爷熏陶久了,齐悦现如今对于那些个摆件摆设装饰什么的,品味似乎也提高了许多,最起码懂得因季而变了。   很好很好,齐悦美滋滋的想着,她怎么着也算半个四阿哥了。   ------   这回带两个孩子出门,倒不是齐悦自己心血来潮,她也是问过四阿哥的,知道皇上这一回出巡不怎么奔波,相反,是蒙古各部亲王、郡王、贝勒、台吉前来朝见,因此,她们只是相当于从京城到草原上换了个地方生活,并没有一路都在马车上奔驰,这样不算太累。   札喇芬年纪也大了,身体也还健壮,她现在算是个孩子,自己还能借着照顾她离不开的名义带她去塞外见见那些个山河壮丽,要是等再大一些可不方便。   虽说札喇芬不能像自己以前似的徒步丈量中国各大旅游景区,在故宫蹦迪,在九江野营,可也不能只跟宠物似的圈在府里不是,格格不比阿哥,他们还能跟着自己的阿玛出去跑马打猎,见见世面,格格们可就难了。   不趁着这个时候到处走走,见见世面,把胆气眼界给养壮,见识给扩展了,光呆在小屋子里,眼里成天家只盯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人的心气都会变小掉,齐悦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的姑娘。   弘昭也是同理,再说要是她自己真跟四阿哥去了塞外,单留弘昭一个人在府里,任是齐悦的心再大也做不到哇,倒不是说她不放心福嬷嬷,只是哪个当父母的能把这事寄托在别人身上,这个担忧始终是消不去的,干脆就把人一起带上,要是路上有什么不好,就直接原地驻扎休息。   弘昭的脾气和性格同札喇芬是不一样的,虽然年纪比他姐姐小,可是齐悦看着他的心智行事却比扎拉芬要成熟,因此自己做决定时,就并没有以大人的态度来通知,反而同他打个商量,询问式的问他,“额娘跟阿玛这回出门,带上你一起去好不好?”   若是他真不同意,那就把弘昭送到宫里给他亲奶奶照看,虽说传出去名声不好听,但是,╮(╯_╰)╭齐悦摊手,她的名声貌似早就被败坏了,哪还有好听的。   放府里她是不会放心的,扔宫里还安全些,德妃娘娘作为曾经执掌宫权的大佬之一,护个孩子绰绰有余,还能加深一下她与四阿哥之间的感情,简直完美。   这样想想齐悦就往弘昭屋里走去,他这会还没起来呢,和他额娘一个做派,早上醒了依旧睁着眼睛赖在床上,见他额娘过来询问,弘昭睁着豆大的眼睛盯着齐悦没说话。   明白了,这是跟她讲条件呢。齐悦心里头咬牙,一个两个都猴精猴精的,还学会谈判了,伸出指头就说条件,“这趟出去额娘保证让你姐姐不打扰你。”   ( ﹁ ﹁ )   “许你多赖床半个时辰。”   ( ﹁ ﹁ )   “点心再多加一块。”   ( ﹁ ﹁ )   *(  ̄皿 ̄)/#   (!! ̄︶ ̄)/ok   弘昭识时务的点着头,再闹下去他额娘就该掀桌子进入愤怒模式了。   他敲敲在心里记上一笔,跟额娘谈判最好不要超过三轮,容易翻车,这个很重要,记上记上。 第220章 两计   还是同以前几次一样, 皇上的车驾从来都不会动的那么快, 即使消息是说早上出发, 可真等着查探实时路线的王福来过来禀告要出发时,那也快到下午了。   齐悦硬是陪两个孩子吃完了午饭又走动了一回消食, 陪着玩闹了一会后才带上俩小的坐上马车,现在先撑着不睡, 到了马车上才好休息, 免得两个孩子坐久了嫌无聊。   为着前几天福晋在四阿哥面前丢脸的缘故, 她这回就没有出面见齐悦,按她与齐悦日常战斗的例子估计,这回又得有个十天半个月的不露脸, 真不愧是屡败屡战, 屡战屡败的四福晋, 齐悦都快总结出一本的经验大全了都。   她没坐自己的那一辆, 直接带着札喇芬与弘昭坐的她们阿玛那一辆,又大又宽敞,还不用挪地, 非常完美。   守在马车边上的都是前院齐悦看着眼熟的太监,她过去人一点拦着的意思都没有,殷勤得不得了在那搬着板凳撩车帘, 恨不能也学着王以诚似的入了侧福晋的眼, 不求讨要过去,得几句夸也成呀。   他们在前院伺候的,有哪个不知道侧福晋能当主子爷半个家的呢, 这位主子说话比爷还好使,要不苏公公能像守着宝贝似的把去小院的差事全给抢喽,让他们献一献殷勤都做不了。   这会趁着苏公公不在,几个人忙上前想着在侧福晋面前露个脸,伺候得别提多小心谨慎了,驾驶马车上路的时候,愣是一点摇晃都没有,平平稳稳极了。   车上又提前铺了厚厚的毯子,往上面又压了褥子和席子,即使孩子在上面不小心摔了也不觉得疼,齐悦这才放心的把两个孩子赶到里边,自己坐在靠外一侧翻看着小厨房准备的果脯点心。   最外头的云莺云雀两人可没有她们主子那么大的心脏,俩丫头还在那担心计划能否顺利完成呢,一颗心悬在半空中荡来荡去的,坐着都觉得晕得慌,脑袋又冰又烫的。   齐悦没有紧张,她伸手捻起一颗杏干塞到了嘴里,接着就皱起了眉头。   唔,这个有点酸,她不爱吃,等会就把这个塞给札喇芬好了,孩子有零嘴就开心,不会分好吃不好吃的。   齐悦看了看外面两个傻丫头暗自摇头,她如今小命稳得很,一点没把八福晋给放在心上,有能耐搞死她呀,八福晋有这个能耐吗,哼!   要是这回没把她留在京里,那就大家伙儿草原上见真招吧,有四阿哥这位大爷护体,齐悦还真不怕自己骂不过八福晋,她上辈子那也是个大阴阳师,跟她比阴阳怪气,你拿过ssr吗?你舌战过平安京吗?   她饶有闲心的一种一种果脯品了过来,等着马车出了城门才见着王以诚急匆匆驾马赶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冲着马车回禀道:“回齐主子,事情办妥了。”   “真的?”云雀掀开了一角帘子欣喜道,可算是等到消息了。   “可不是?”王以诚跳下马抖落了下身上的尘土,然后才爬上马车隔着帘子小声回道:“我刚才就跟在最后头,见着八贝勒一行车里跟在黄围子车后头的那辆朱轮车改了道,又返回城里去了,非但这一辆,后头还有七八辆带箱子的车,可不就是八福晋的么。”   把云雀这丫头给高兴的,点点头就想把消息给回禀给齐悦去。   “等等——”齐悦先朝云雀摇头示意,让她别说出口先,车里面两个孩子还在,可别让孩子们听见了。   她扭头往里头看了看,札喇芬抱着大将军在那叽叽咕咕的正说话,肯定是没工夫注意她们谈话的,至于另外一个嘛——   小萝卜头弘昭似乎察觉到自己偷听被抓包,悄悄抬起头同他额娘对视了一眼。   (°ー°!)   ( ﹁ ﹁ )   ヾ( ̄ー ̄)/明……明白。   弘昭识趣的把脸转了过去,往札喇芬那边挪了挪身子,摆出正在全神贯注看他姐姐逗狗的样子来,他还只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听不懂大人那些话很正常。   很好,齐悦满意的移开了视线,两个孩子目前都没关注到她,这才开口询问云雀道:“他们的法子有用?”   本来她还以为这法子没用呢,一点都没有技术含量来着,都没有用上什么药啊鸽子呀死士呀什么的,连宫里都没有安插人手。就只是盯着宫里传太医的消息,然后压了两天等着圣驾出了城门后才急匆匆跑到八贝勒府去报信,那报信的还不是自己人,而是要讨好这位爷的一个粗使小太监,全程她们这边都干净得很。   府里知道这个消息哪敢做主,赶着就去通报去了,八贝勒这会陪着皇上圣驾在外面呢,里面能主事的就只剩下一位八福晋,她不回府处置,难道还要让府里那两个侍妾来吗?   这也不能怪别人,八贝勒府里实在是找不出个位分高的人了,统共就两侍妾,大事小情可不就得等着八福晋自己来亲自处理么,其他人实在上不得台面。   四贝勒府就不一样了,四阿哥带着一窝人出去,府里头照样有个福晋在那管事,虽说四福晋在齐悦眼里智商堪忧吧,可人家管家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也是齐悦还能容忍四福晋挑事的原因之一,毕竟人家管家很辛苦了,每天面对的琐事那么多,除了能嘴贱嘲讽她几下泄火外,她还有什么娱乐活动呢。   自己这么一个人美心善的仙女,就不跟丑人多做计较了。齐悦往自己身上又贴了几张金灿灿的牌子,只觉得自己头上的光环又闪耀了几分。   她在车上暗戳戳开心,八福晋那边可就乌云密布了。   她好容易这回下了决心,打算不顾潜规则跟着八爷一同去塞外,没成想都还没出京城的大门,半路上就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来。   这回计划了许久,还特意把府里两个侍妾责骂关了一顿,结果还是发生了意外。以至于当八福晋听到良嫔生病的消息时,第一时间竟然不是担心,反而有几分抱怨,早不生晚不生,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真是没眼色!   虽然很快,她就把这个抱怨压在了心底,可神色上多多少少还是显露了几分不愉快。   八爷人在前头,她连个传信的机会也没有,只能憋着气返回府里,又重整衣裳去宫里递牌子求见,不管怎么样,她现在也得过去问问病情,去瞧瞧良嫔娘娘。   要不然,娘娘得了病,自己这个做儿媳妇的一点态度也没有,传出去对八爷可不好听。   ------   得知自己这个儿媳妇突然递帖子求见,良嫔自己也颇为惊讶,连忙把人给请了进来,不知道老八媳妇不跟着老八出巡,跑回来做什么?   她有疑问,八福晋何尝不是。   “怎么?额娘没有生病吗?”八福晋一踏进门,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良嫔,忍不住皱眉就先问了她一句,她原本心里就有火气,这一问就带了些许出来,询问的话在她口中,倒像是质问良嫔一般了。   良嫔被她这个口气说的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谁这么大嘴巴,还特意跑到你前头去传话,我这段时间为着换季的缘故,确实是请了太医开了方子调养,是老毛病了,宫里的人都知道,不算什么正经的事。”   什么?该死!   郭络罗氏不用人多说,就知道自己是被人糊弄了,那个来传话的太监十有□□是受了人的指使,就不信他能拿这个来卖好。   这后头的人是存心的!   八福晋暗恨,她回府里又赶到宫里等到现在,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再急急忙忙赶过去,笑都要被人笑死,哪里还能出发,更何况要是自己真出去,宫里说不准就该有闲话了。   该死该死!她心里头发着狠,若不是因为良嫔的缘故,自己也不至于遭了别人的道。   郭络罗氏对良嫔的印象越发坏了起来,只觉得八爷的生母果然懦弱无用,对爷是一点帮助也没有,还因为她害得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只会添乱,实在无能。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有心情再停留了,朝良嫔随意找个借口告了罪就急忙想要离开,她还要回去查到底是谁动的手脚呢。   良嫔是伺候皇上过来的,她要是连自己媳妇这点心思都看不出来,她也就白在宫里混这二十来年了,心下就是一阵酸楚,她也没想过说跟普通的婆媳一样对待自己这个媳妇,可是眼见着八福晋就这么明晃晃的,不加一点掩饰的疏远,也实在是让她难过。   她知道自己儿子对这个媳妇有多看重,家世又好,难怪人家看不起自己了,不禁就长叹了一口气。   良嫔身边伺候的一个名叫穗儿的宫女,替自己主子抱不平,就想起前几天和其他几个宫女太监玩笑着谈起的话,不由得心下一动,大着胆子上前劝解道:“娘娘也不必太过伤感了,八爷府里人少,八福晋管着事自然繁忙。等着下回选秀,娘娘您该求求皇上,记得给八爷指几个秀女过去分担分担,一起伺候爷才是。”   这是您做额娘应该做的呀,想着照顾儿子,这样一片慈母之心,说出去谁还能怪您呢,就是皇上,面对这番想法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他也是八爷的阿玛呀。   等着多了几个媳妇,八福晋她就该知道自己这个婆婆的厉害了,她还能像今天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全然不把良嫔娘娘这个婆婆放眼里吗? 第221章 花   在马车上待个十几天, 别说小孩子了, 就连大人她又有些受不了, 齐悦先是拿点心哄,后是挖空了肚子讲故事, 才总算是把两位小祖宗给一路平平安安的带到了草原上去。   那一片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辽阔景象, 当场就把才刚下了马车的札喇芬和弘昭给镇住了, 小眼睛瞪得滚圆大, 嘴巴都不自住的张了开来。   就连齐悦自己下车望望都不禁有些感叹,在京城那样的深宅大院四面方墙里呆久了,乍一见这望无际的草原, 还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怪不得就连康熙时不时还要来草原上跑上几圈, 皇上也不乐意就在宫里呆呀。   齐悦在那停留感叹了几声, 就有识眼色的管事太监请她往大帐篷内走去, 他们几个都是年年跟着爷们出去的老手了,帐篷扎得又结实又快,没等一会就排列了一块地方。虽然说齐悦肯定是住四阿哥帐篷里, 可明面上,他们还是在边上那里单独扎了三个小帐篷。   怎么说呢?就是住不住是你的事儿,但建不建是他们的事儿, 哪怕是白费功夫, 好歹使了力气献了殷勤不是。   等着四阿哥从皇上那回来,就见着他边上几个小帐篷里连蜡烛都没点,不用说, 人都在他那里头呢,脚都不带停的直接往自己帐篷里走去,隔着一道帘子也能听见里面热热闹闹的呼喊声,听的人面色都柔和了下来。   四阿哥嘴角带笑的掀开帐篷进了里头,果然不出他所料,札喇芬正在那里跳着脚磨她额娘呢,这丫头对外面好奇,握着齐悦的手百求千求的,想让她带自己出去逛逛。   齐悦都被这个小烦人精磨的没办法了,见着四阿哥过来,眼睛顿时一亮,直接把包袱扔给了他,“去去,找你阿玛去,你额娘可不会什么骑马,教不了你。”   你不会骑?   四阿哥用眼神朝她比了个不同意,那头几天是谁在那蹿腾着说要和我比试来着,别老是在那骗孩子,札喇芬性子憨厚。   ?   齐悦眨巴着无辜的眼睛,一脸的看不懂四哥你在说什么。   四阿哥还待再说,就感觉自己腿上多了个重物,低下头来一看,好闺女已经抱着他的大腿哼哼唧唧了,“阿玛,好阿玛,带我出去吧,出去吧。”   就像四阿哥拒绝不了撒娇的小格格一样,他同样也拒绝不了撒娇的小闺女,无奈得往外头看了一下天色,他这趟回来的早,并不是特别晚,外面太阳还挂在天上没下来,就点了点头,带札喇芬去草原上走几圈。   他这边刚一应承,齐悦就高兴的站起来,指挥着云莺赶紧给她们换一套衣服去好出门,合着甭管四阿哥是拒绝,还是答应,她自己都已经想好主意了。   看爷晚上怎么收拾你,四阿哥扫了一眼齐悦眼眸深沉。   齐悦得意得冲人挑挑眉,那就来呀,马车上吃了将近半个月的素,她也馋肉,正好让这位见识见识自己的骑术。   啪——   弘昭把手无奈的拍到了脸上,没救了,真的没救了,他阿玛和额娘在那傻乎乎的用眼神对视个什么劲,有话敢直接说出来吗,眼神还能传消息?   他安安静静的还好,一弄出动作来,反而让人注意起,齐悦点了点弘昭的额头,“差点把你忘了,跟你姐姐一起去,可不许赖在里头。”   弘昭有些不情愿,他一贯不爱怎么动弹,有地方趴着舒坦多了,静静的思考不挺好的嘛,他垂下了嘴角更别说是跟姐姐一起去了,看她那股兴奋劲弘昭就有预感,准又会在外面跑起来,还会拉着他一起,好累的。   弘昭悄悄举手提议,他不想去,可以尊重孩子的个人意愿吗?   当然,齐悦蹲下身子笑眯眯得跟儿子解释,“额娘是个不讲理的人吗?当然不是!额娘最尊重你们了,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额娘不会强迫你的,咱们投票决定好了?”   “想让弘昭一起出去的举手。”   噌一下,三只手就举了起来,札喇芬两手算一票,齐悦一手算一票,四阿哥冲弘昭抖抖肩,抱着札喇芬就出了门,他弃权。   很好,二比一完胜。   齐悦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弘昭,小样,还敢跟你额娘玩手段,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别总仗着自己智商高就瞧不起人,你额娘智商二百骄傲了吗?不还是这么平平无奇的活着。   在家庭成员没有变更前,内部投票她是稳赢的局面,真要有一天札喇芬叛变了也不怕,齐悦摸摸肚子,她的票仓还可以补充。   换上件缃色的衣服,挂上三两个香包,齐悦才抱着一脸垂头丧气的弘昭出去,外面那对父女俩早就已经牵着手走出去大半圈了。   因为时间的原因,四阿哥并没有带着人往偏远亦或是离营地较远的地方,那里一来一回只怕天都要黑了,带着孩子实在是危险,他就近挑了帐篷背角离营门不远的地方,那一块他才刚打眼扫过,正好长了几丛野花野草,虽然不是名气大的品种,可星星点点天然长成,倒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札喇芬起初还能耐着性子拉着她阿玛的手走几圈,等着大将军钻出帐篷嗅着气味来到她身边时,她就忍耐不住了,松开手就朝大将军跑了过去。   这狗往日在府里面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它年岁也小没见过什么威胁到身上的动物,就算如今到了草原上可没有记忆照样是毫无畏惧,嗷嗷几声就撒开花儿在那奔跑,有它带着,札喇芬还不就更野了,忍不住就上前想要陪着一起。   她这段日子总算是有了几分长姐的样子,迈开腿没几步就瞧见了自己那个傻弟弟,顺带着揪起他的手就带着人一起往前头跑去。   速度快的呀,齐悦一闭眼的功夫就见跑出去十来米了,她赶紧就把身上才戴着的两个香包取下来,跟在后头追着人把香包给她们带上,草原上难保有什么蛇虫蚊蝇的,一不小心咬到可不是闹着玩的,荷包里特意装了驱虫的香料,带上多少有效些。   齐悦许久没运动了,死命追了几步就有些胸闷气短跑不上来劲,勉强追上把香包塞过去之后就喘着气停下了脚步,两个孩子都跟小马驹似的,跑得忒快。   她是不行了,还是在边上看他们玩闹吧,小孩子的世界就别强行掺和了,齐悦努力安慰着自己,一时间有些气馁。   调整着呼吸,就听见后头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走到身后了才突然停住,也不出声。   她闭上眼睛干脆就往后一靠,靠在了个既宽厚又熟悉的胸膛上,齐悦依偎在这位不肯出声的爷身上抿着嘴笑,她还以为这位爷跟在孩子后头呢。   四阿哥没说话,默不作声的斜过身子变换姿势,好让齐悦靠的不那么费力些,他听着怀里人喘匀了呼吸才伸出手,给她递了朵小野花,干干巴巴道:“才刚陪札喇芬摘的,颜色倒是衬你。”   手心里就那么小小的一朵,像是发育不完全似的,中心芝麻点大的白色小蕊,瓣儿浅黄色的挤在一处,平常在府里拿去做摆设做背景都不够格的话,可四阿哥这会捧在手里,倒像是觉得这比花园精心栽种的奇兰更珍贵些。   那么一丛野花,独独这一朵开得颜色不一样。   让他一瞧见就忍不住摘了下来,想送给那正穿着这花颜色衣裳的人来。 第222章 鞭子   “呼其图, 那是谁?”一位穿着蒙古袍服, 头上戴着珊瑚珠串的女子扬起了马鞭, 艳丽的脸庞上有些许疑惑,向着身边的弟弟询问道。   那女子所指的方向并不是别处, 正是营门西边那里,齐悦同四阿哥靠在一起笑看孩子们的背影。   她身边那个叫呼其图的少年往远处眺望了一番, 他们都是打猎的好手, 眼神好的很,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个大概。   四阿哥这会才从皇上身边下差回来的,在帐篷了脱了盔甲,内搭的不过只是一件素色袍服, 为了带孩子方便把辫子掖在了腰间, 遮掩住了那显眼的黄色, 远远一张望, 除了认识的人,还真不能轻易就发现他四皇子的身份,倒像是跟着圣驾出巡的哪位公侯家的公子哥似的。   呼其图皱皱眉毛, 对他姐姐说道:“乌伦珠,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连好袍子也没有, 他有什么好瞧的?”   说着话时, 他还扭头催促身后的众人不要放缓速度,今年是他头一回去拜见伟大的恩赫阿木古朗汗(康熙),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乌伦珠却对她弟弟的说法不置可否, 这位蒙古少女高高骑在马上望着西边,她弟弟只瞧见了那人身上的服饰,可她不同,她都见到那个男人抱着个女子了,靠着连影子都快叠在了一起,多温柔的男人啊!   能这样对待他的女人,这一定就是传说中温柔的江南人,乌伦珠心想。   她在塞外呆久了,所见的几乎全是如她阿布那样粗糙的男人,坐下就用刀吃喝,起身就上马打猎,兴致来了就随便找个奴隶进帐篷,同额吉从来耐不下心讲上个一句半句的话,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嫁?   乌伦珠有个很稀奇的奴隶,是乌伦珠的阿布从外面特意买回来给她玩的,听说来自京城,虽然干活不麻利,可却能讲很多很多的故事,像什么温柔多情的江南人这种话,乌伦珠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可惜后来阿布喝醉了酒。   乌伦珠一想起这里就烦闷,她都还没有听完故事呢,就算事后阿布又去买了两个一样的奴隶,那也没用了,她们都不会讲故事,实在可惜。   望着齐悦她们的背影,乌伦珠不由得艳羡,这个女人竟然可以拥有一个活生生的江南男人,实在是幸福。   不行!她也要一个!   乌伦珠用马鞭使劲一抽,快马朝那里奔驰过去,她要去问个明白。   “乌伦珠,你去哪?”呼其图看着姐姐驾马远去的身影焦急的呼喊着,该死,这是恩赫阿木古朗汗的驻地,她怎么还敢乱跑,赶紧就带着人马追了过去。   只是他顾忌多,且骑术不如人,等着到的时候,乌伦珠早早就已经惹了个□□烦。   □□烦本人磨着牙恶狠狠的看着她,话语像是一点点从冰刀上磨下来一般,“你把话给我再说一遍。”   ---   齐悦她都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是她现在手里没有个手机,保准这会儿的表情就是妥妥的地铁老爷爷再现。   哪有人一上来就让她滚的?   齐——好脾气——悦只觉得自己遇到了傻子,人长得还可以,怎么智力有问题。   乌伦珠勒住马匹,居高临下的看着齐悦,“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后面的男人是从哪里买的,我也要买一个。”   哈?   齐悦不等四阿哥的反应,先把人拦在了身后,虽然她要仰头,可气势不能输,摇头就是一阵拒绝,“不好意思,你买不起。”要是真能用钱买到,爱新觉罗家得先亡个国。   乌伦珠坐在马上甩了甩鞭子,不耐烦的指着人喝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抢了他。”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拒绝她的,要不是这里离可汗的地方近,弟弟叮嘱过不能鲁莽,她哪里会耐心的问话,早上鞭子了。   她一看这两个人就知道地位不高,头上戴的那都是些什么,要金子没金子,要珠宝没珠宝的,顶天了也就是个小头头,换到自己家,就是真打死了,也不过赔几十头牛马。   ---   齐悦听着乌伦珠的话黑了脸,险些都要被她给气笑了,这算什么?清朝版的王老虎抢亲?她以为这是哪?   想抢人,可以呀,你把前头的康熙德妃四福晋都得干掉才能抢得走,你行么你?   齐悦冲她呵呵一笑,并没有回答话,拉着人就打算回去,好好的活动愣是遇上了个神经病,真烦人。   “不许走!”乌伦珠又甩了一鞭子,她没有理会齐悦,盯着在她身后的四阿哥,见齐悦没回答,就指着四阿哥的鼻头问了一遍,“她不说,你说,你的名字叫什么?”   ╰(‵□′)╯!!!   你敢说,说一个字你就完蛋了!   齐悦一双杏眼睁得滚圆瞪向四阿哥,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威胁,清楚的透露出她的意思。   四阿哥好笑的摸了摸鼻子,心里还真有点新鲜小格格的黑脸,难得见她这么大火气,实在是可爱。   他的眼神只在齐悦身上停留,一点也没有在意旁人的话语。   一连碰了好几次墙壁,乌伦珠不由得大怒起来,齐悦和这个男人穿的只不过是普通衣服,并没有多么富贵,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识抬举,果然贱皮子就该吃教训,用手攥紧了马鞭就往人的身上抽去,先打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顾忌着男人的脸,她第一鞭没往四阿哥身上走,而是偏前头一些甩向了齐悦。   四阿哥眼眸一暗,抱着人往边上扭转,自己伸出手趁着乌伦珠甩空了时直接就给攥在了手里,顺势一抽,把鞭子给抢了过来,竟然真敢动手。   这样一鞭子,还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悦儿,四阿哥冷下脸来,不再当玩笑看待,张口就准备让人把这个恶客带下去好好处置。   “滚!”   齐悦可没四阿哥想得这么脆弱,看个鞭子就被吓住什么的,反而夺过他手里的鞭子,不等乌伦珠再说什么,直接照着她骑着的马屁股狠狠来了一下,滚吧你!   马儿吃痛之下疾驰,乌伦珠连放狠话的机会也没有,惊叫一声就被马给带远了,见着她身后十来人追着跑远了,齐悦才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顺带着回头示威一般的看了看四阿哥,“四哥很得意吗?”在边上一脸的看好戏,两女争一男是不是爽呆了?   呸!齐悦心里恨恨,要是敢说一个有,她回头就把二哥给请过来,在四阿哥面前好好回忆回忆当年家门口“无意”路过的几十个少年郎。   “没有没有。”四阿哥憋着笑摇头,“悦儿的武功高强,四哥只是惊讶而已。”哪敢有什么坏心思。   “知道就好。”齐悦顺手朝天也挥舞了几下鞭子,唔,手感确实还挺好的,难怪那个骑马的时不时就甩几下。   伴随着鞭子的破空声,齐悦笑得一脸温柔,朝着四阿哥意有所指道:“要不然,我这鞭子可就不光是用来抽马了。” 第223章 赐婚   四阿哥摇晃着脑袋, 朝小格格举起了双手, 可不敢惹齐侧福晋, 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知道就好。”齐悦朝他努努鼻子,把刚刚夺来的鞭子扔到地上,拉着人的手就招呼孩子们回去, 头一天驻扎, 晚上说不准还得去参加个什么宴席,玩太久了也不好。   确实如齐悦所设想的,知道皇上定下驻扎的地方后, 内如科尔沁部、阿霸垓部等外如苏尼特部、翁牛特部、奈曼部等各和硕亲王郡王、贝勒台进等都纷纷过来朝见, 皇上晚上时常设宴款待众人。   其余几次倒还好, 只是照常的赏衣服绸缎银两,可等着到了郡王那一波时, 却出现了意外。   齐悦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那站在前头请安的一个少女, 怎么看怎么像是头前自己遇到的傻憨憨, 不……应该不会吧, 没那么巧的吧?   那个少女许是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 扭头就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骄横的神情丝毫没有遮掩,一点都没顾忌这是在皇上面前,齐悦暗暗点头,ok就是那个傻子没跑了。   见着四贝勒爷的侧福晋似乎对前头的蒙古人有兴趣,身旁服侍的个机灵人忙笑着为她讲解, 只求能讨侧福晋的欢心。   “侧福晋怕是不认识今儿个来朝见的这一群人,奴才斗胆给您介绍介绍。”看着齐悦没反对的意思,还朝她赞许似的点点头,就接着往下说道:“这是蒙古苏尼特部右翼旗的人,旗主就是世袭的扎萨克多罗郡王,您瞧瞧,就是最前面那一位。”   “跟在郡王后边的是他的姐姐,因为上一任郡王身子不好,位置只坐了两年就去世了,所以苏尼特部右翼旗许久都没人来请过皇上的安了,今算是三五年里头一回,好几个都眼生得紧。”   “为着郡王爷还小的缘故,这位主儿也跟了过来,八成是想求皇上给她指门好亲事呢吧。”下人捂着脸嘲弄似的笑了几声。   要不然怎么说塞外的风俗大胆呢,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敢在众位爷们面前抛头露脸的,还求个亲事,啧啧啧,换在京城里,那一家子的脸都丢干净喽,哪像是个郡王家的出身。   齐悦没理这人后头的话,怪不得一直在这做端茶送水的活没升差事,就这种态度活下来都算是他命大了。   皇上亲近蒙古依仗蒙古,基本zc那就是满蒙一家亲,有你在这里多嘴多舌嘲笑别人的?闹大了人家顶多被训斥,你怕不是得用命偿。   她没理会,注意力只在前面的家世上,总算是解了自己的几分疑惑,难怪那样的做派。她就说嘛,小姑娘拽的跟二百五似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认知有问题。   这么一看果然如此,她亲爸是郡王,亲弟弟同样也是郡王,右翼旗是她家的祖传地盘,估计统治了不知道多久,自然就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想要什么自己拿的习惯,即便是来塞外拜见皇上,也改不了她那个脾气。   像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人吧,实在是让人头疼,一呢是她最容易横冲直撞,往往闹出个意外来还不觉得事情的严重性;二呢就是她的性子执拗一般人掰不过来,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   遇到这样的人物,齐悦过去的经验教训告诉她,硬刚不如软避,还是远远的离开比较靠谱。   她与四阿哥的座位不在一起,纵使在塞外,可爷们和女眷的座位依旧是分割开来左右排布的,想想也是,康熙老爷子看重规矩礼仪,即使是家宴也不会忘记,要像她院里那样聚在一桌亲亲热热吃饭,估摸着他活着的这辈子都甭想了。   她招来在外头惯常使唤的太监小阮子,让他跟他师傅说一声,自己个身子不舒坦去外头避一避,让四爷别担心。   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出去避避风头也好。   可惜太晚了,乌伦珠早在齐悦看她那会就认出了人,就齐悦那张脸,她闭上眼睛也忘不了,这还是头一个敢在她马屁股上抽鞭子的人,要不是弟弟呼其图和侍卫赶得快,她最起码得在马上颠簸个半时辰,简直是奇耻大辱。   既然她这么护着人,乌伦珠冷笑了一声,没顾得上这是在皇上面前,睁大了眼睛就狠狠的瞪了过去,第一次是她没防备,第二回 可不会就这样轻敌了。   当着皇上的面做小动作,那就跟上学在课桌上睡觉一样明显,康熙又不是老师,还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即就笑着问她在看什么。   看什么?   乌伦珠左右巡视着在座众人眼睛突然一亮,她没怯场,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就给康熙行了礼,然后指向四阿哥那一桌,高声请求道:“伟大的恩赫阿木古朗汗陛下,我想要这个男人,您能赐婚让我嫁给他吗?” 第224章 好男儿   乌伦珠的话音刚落, 在场的众人都被她的大胆给震得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 除了篝火的噼啪声外,场内寂静一片。   齐悦双拳攥得死死的,要不是理智告诉她, 现在是在康熙的面前, 她真心想上前一步把这个乌伦珠的脸给撕烂掉。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眼前的这个乌伦珠哪里是个憨憨, 她是活生生的智障啊!   她以为自己是谁?还敢直接请康熙指婚, 自己这个清穿女主都没有这么大胆子, 是谁给她的勇气说出这一番话的,梁静茹吗?   齐悦深吸一口气转脸望着她四哥, 眼神里异常温柔的给他鼓劲, 四哥, 上, 弄死她!   这会实在是她大意了。   齐悦现在早把刚刚想的躲避念头给丢到了后脑勺, 这人都亲自上门来挑衅了, 她要是还能忍就活见了鬼, 必须搞死这个猪才行,让她知道冲自己田里庄稼下嘴的后果。   四阿哥当然不是个瞎子,后背那都快被小格格火辣辣的眼神给盯穿喽,熟知齐悦脾气的话不用回头也知道人这会铁定是被气个半死,多半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只是除了齐悦外, 场上四阿哥那几个兄弟也望着他,眼神里饱含深意,都是在宫里长大的,他们可不信这个蒙古人敢在皇上面前求婚事,是就单单看上了老四这么简单。   糊弄谁呢?   他们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该不会是老四有心想要联合蒙古人吧。   这个猜想虽然很不靠谱,异想天开,可要是人真的被皇上给指了过去,再不靠谱他也成了真,有了一个蒙古部握在手心,那就是源源不断的人手助力,即使老四真没那个心,可帮手是跑不了的,这好处他还能吐出来?   大阿哥饶有兴致的看着太子,他敢保证,这绝对不是自己这个弟弟的计划,怎么样,看到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弟弟起了外心,太子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大阿哥平生秉承的就是太子支持我反对,太子难受我高兴的人生教条,见到此,哪有不上心的,天上掉下来的给他二弟添麻烦的机会,当即就拍手起哄叫起了好。   有他带动着,坐边上的那些王公贵族自然不会那么没眼色,也跟着叫喊起来,只觉得是件美事。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康熙眯着眼看着自己这个四儿子,只觉得有趣极了。他并没有因为乌伦珠的大胆而变色,相反,态度和善的对她笑道:“要嫁给我这个四儿子当然可以,只是……我从来不会独断专行,还要问问他的意见。”   说着康熙就望向了四阿哥询问道:“老四,你说呢?”   什么?他竟然是皇子!   乌伦珠的眼睛更亮了,身为皇子前程远大,竟然还能像普通人一样对他的妻子这么温柔,这样的人果然很适合自己。作为皇子的妻子,她的地位可要比郡王的女儿要高多了。   她比那个女人年轻,比那个女人尊贵,等到她带着牛羊和奴隶嫁过去,不怕这位皇子会不爱上自己,到时候她再好好教训那个女人,想必就不会有人阻拦了。   乌伦珠挺起了胸膛,脸上带着期望盯着坐在她左手边的男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准确说,是等待着那一句答应,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不愿意娶自己,这一颗草原上的明珠。   原本老老实实做背景的四阿哥,一时间成了场上注目的焦点,他暗骂一句,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只是展示出自己听到话语的意外来。   四阿哥心里就不相信,今天的事情能是一场意外。论权势,场上有太子,论勇武,大哥还在这里,诸皇子中他不过排名第四,爵位也只是一个贝勒,远远没有前两位哥哥那样显眼,这个叫乌什么珠的女人,她怎么就能舍弃前面两人指向自己。   还特意赶在皇上面前求指婚,难道就只是为了前两天的斗嘴生气?   四阿哥有些想笑,要真是这样倒好了,仔细想想,前两天自己与悦儿跟她的那场偶然相遇,说不准也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不然就这样巧?   他脑海里不断的闪过众人的身影,猜度着谋划出今天这场闹剧的幕后指使究竟是谁,他到底想做什么。   见汗阿玛询问,遂站起身来打定了主意,不管那幕后的人计划的是什么,他如今府里头儿女俱全,又有小格格相伴,连三月选秀额娘要指格格进府都被他给推辞,更别说突然再嫁进来一个心思不明,背景复杂的蒙古格格了。   他宁肯舍弃这一份看上去极美好的肉,也不想让府里这个小池塘里的水浑浊起来,当即就摇头,咳嗽几声装着耿直坦率的样子拒绝道,“儿子家中已有福晋,格格怕是嫁不了了。”   他看着那乌伦珠那满脸震惊的样子,更加笃定其中有诈,寻常女子丢此大丑必定会羞愧难当,而她却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早就以为自己不会拒绝,凭得是什么呢,必定是有人计划好了一切。   四阿哥坐下时就不经意扫视了一下席间,想找出一点线索。   大哥神情一脸意外,二哥低下头还在饮酒,三哥摇头晃脑的酸巴巴,老八看不出表情待定,至于剩下的……   四阿哥额头青筋抽动,十四这个混账小子竟然还朝他挤眉弄眼,捶胸顿足,大有一番四哥你不识货白糟蹋了机会的意思,看得四阿哥只觉得手指头痒痒,要打个人才能舒服。   十四可不知道他四个心里已经把自己给记住了,他还叹着气替人惋惜着呢,嘴里头嘟嘟囔囔的,“不识货,有人白白送上门还不要,活像个木头脑袋。”   他转脸朝十三寻求赞同,嘴里啧啧出声道:“十三哥你说是不是,瞧四哥这样就能知道他平日在后院过得有多无聊,这么个一本正经的老学究,就算真有位绝世美女放他面前,估计他也是闭上眼睛参禅打坐的份,浪费呀。”   别看十四现在才十来岁,年纪小的样子,在这个时候早就已经通了人事,在阿哥所里自己院中,格格都已有了两名,可不能拿上辈子小孩的标准看他。   说起这些事情来简直就是头头是道,嘴里的可惜让十三听着都觉得头疼,顺手就往他嘴里塞了块肉,“安静吃吧,你要是再多话,我就跟四哥说去,看他饶不饶你。”   真是见了鬼,一个亲娘胎里生出这么天悬地隔的两个人来,四哥明明那么成熟稳重,怎么亲弟弟十四倒一点都不像,反而闹腾的不行,嘴里嘀嘀咕咕嘀嘀咕咕就没停过,活像是只小狗,精力充沛的很,从早到晚的不安生。   就因为自己年纪跟他相近,宫里头又亲近的关系,这次出巡住宿行动都被安排着跟他一起,十三一想起就觉得头愈发疼痛起来,不行,等今天结束了他就把十四给轰到外头去,眼不见为净。   倒是四哥,十三抬眼望了望前头,有些替四阿哥担心。   他不像是没心没肺的十三,只看到这上头白送了一个美人外搭个部族,却看不着那底下的动静,还是那句话,在宫里混的,能有几个是善茬,更别说十三自从丧母之后,对人情冷暖更加了解,像今天这么一出,他跟他四哥一样,初听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四阿哥这么一拒,大阿哥实在诧异,他还以为今天这场戏是老四唱得,怎么,不是他?他犹疑不定,刚想搭话,就看太子似乎是喝醉了一般,手里掉落下个酒杯砸在了地上,手撑着头满脸的醉意斜笑道:“老四这么不解风情,该不会是嗝——家有河东狮吧哈哈哈。”   他这样一打趣,倒把四阿哥推得尴尬了起来,当着众人面谁敢接这样的名声,连康熙皱着眉头训了他一句,“胡言乱语,太子恐怕是喝醉了。”   太子有没有喝醉这个大阿哥是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怀疑太子这个插嘴该不会是故意所为的吧?激了老四一車,他要是不想认这个名声,那就得娶人,汗阿玛也不会白白看着他不管的,多半事情就要成了。   大阿哥审视的看着太子,心里头忍不住想给他这个好弟弟鼓掌,实在是妙。   只可惜,他嗤笑了一声,太子忘记了还有个他在呢,凡是太子谋划的,就甭想成功!   大阿哥端起酒杯哈哈笑道:“素日儿子只听说蒙古汉子有胆气,今日一看,原来女子也不逊色,我这个四弟家中已有福晋自是不便,不如格格等明日射猎大会上,谁人射猎第一,再求汗阿玛把自己许配给他吧。”   “要知道,”大阿哥一饮而尽杯中酒,拍着胸脯竖起了大拇指,“这马上第一的,才是我大清好男儿!” 第225章 是不是   不管大阿哥最后这句话是不是夹枪带着刺儿, 可到底是把场面给他又圆了回来。   见直郡王都提起射猎的事, 场上的人哪有不应的, 纷纷答应下来,他们一讨论,就把场中还站着的乌伦珠几人给晾在了原地。   康熙笑着用手点了点大阿哥, “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话是这么说, 可他脸上哪里见得着生气的样子,与刚才训斥太子时的态度完全不同,老爷子现如今对大儿子的疼爱越来越明显了, 说了他两句就点头默认下来道:“既然如此, 明天就热热闹闹的先办一场, 夺第一者,朕重重有赏。”   不消多说, 这个重赏指得恐怕就是乌伦珠的婚事了, 在场的大人看不上, 寻常侍卫同蒙古人还是有意向的, 好歹人家也是草原上的明珠不是, 见着皇上高兴, 他们也胆大起来, 摩拳擦掌的准备明天好好出一回风头,说不准就能白得个媳妇。   乌伦珠却傻愣在了当场,什么意思?恩赫阿木古朗汗这是要拿她作为奖品吗?她要嫁的是大清朝的皇子,可不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满人。   她当即就想反驳回去,却被弟弟呼其图用手给拦住了, 乌伦珠抬头准备瞪他,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个弟弟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脸色苍白似是被吓得,手却死死的用力压住了他,嘴里还低声警告道:“住口,别再说了。”   要是按往常呼其图这样敢对她这个姐姐说话,乌伦珠早就跟他争执吵起来了,可眼下见着他这副模样,乌伦珠自己身上不知怎的,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心脏不由自主的砰砰狂跳起来,后背闪电似的过了个激灵。   这是人在草原上呆久了的本能反应,就跟那些个动物一样,哪怕伟大的恩赫阿木古朗汗一直笑眯眯的态度和善,在场众人哈哈笑的热热闹闹,可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猛兽给盯住了一样,要是再多话闹上一顿,恐怕她就要死了。   忍,乌伦珠闭紧了嘴巴,她就先忍。   很好。   梁九功悄悄收回了原本上前一步的脚,他本以为这位蒙古格格忍不下话,没成想她弟弟还是个机灵人,没有傻到家,把人到底给拦下了,要不然,为了避免皇上不痛快,他就得先给别人一个痛快。   乌伦珠想的没错,在场确实有人想她死来着,要是她真在皇上面前闹起来,恐怕梁总管那连家伙事都给她准备齐全了。   除了梁总管外,齐侧福晋的眼神也没离开过乌伦珠,要是这会儿有人告诉齐悦,说他有办法能让眼神淬了毒,齐悦都愿意用她小院三间大库房去换这个法子。   看我不毒死她!   齐悦心想着,就刚刚乌伦珠求指婚那会儿,她是真害怕康熙会点头答应,这位老爷子专好干这种拆散人家夫妻的事。   要是他真指了婚,未来府里多上一个蒙古侧福晋,往后的日子铁定又要不安生。   如今府里头大大小小那一群,可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各人的手段早就经历过,知道轻重,突然间再来个新人,容易把池塘水给搅浑了,光想想就让齐悦头疼。   再有就是她四哥那,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突然遇见个十来岁嫩出花样的草原姑娘,齐悦就不信人会不心动。   男人嘛,哼!   齐悦鼻子里冷哼一声,不是她想得多,实在是见多了,况且又是在古代,合法的三妻四妾,人家能忍?就她自己哪怕受了这么多年宠爱,也不敢真死心塌地的信四阿哥就真能一辈子单宠她一个啊。   老实讲,就现在这两三年的独宠,说出去齐悦自己都有些不相信,里也没这么敢写的,就真没去过别人院的床上都,这到底是爱上了,还是不爱?   从最开始的混不在意,到现在的患得患失,齐悦直到刚刚那一会才察觉自己的心,似乎真就在推拉中,慢慢的沉陷了下去。   凭什么……   凭什么就她一个人担心,齐悦有些不甘。   于是乎,等她回去的时候,看着四阿哥就一反常态的没像往常一样问东问西,反而沉默着就去洗漱了,又看了看老实睡觉的两个孩子,挨个掖掖被子省得着凉,诸事都处理完毕了径直就上了床躺在里头闭上眼睛睡觉,总得让她想一想吧。   四阿哥揉了揉额头,小格格生气吃醋爱闹腾的时候,他觉得头痛;可换成现在这样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他也头痛。   他可不信睡枕边的这个小混蛋心胸能开阔到这一步了,头两年还为了府里新进的两个侍妾偷偷哭过,这一回不理自己窝在床里头,指不定又是想半夜在那偷偷哭不丢脸。   四阿哥翻身上床,贴着人的脊背抱住了齐悦,就这么沉默着一遍又一遍的呼撸人,等到听着里头呼吸平缓下来,他才停住手,凑到她耳朵边小声叹着气,“睡吧,四哥守着你。”   就只守着你。   ......   等到第二日起来时,他原本还想着人多半消气了,打算跟小格格多说几句话哄哄她,却没想外头人传讯,说今日要去射猎的缘故,外头爷们都预备好了,时间上太赶立等着催呢,实在是来不及温存,只好摸了摸齐悦的额头,叮嘱人道:“别叫人打扰你齐主子,让她安稳得睡。”   屋里人就没敢打扰,等着齐悦真个睡醒一摸边上,床榻上早就已经冰凉,显然走了许久。   她昨晚上睡得熟,连今早四阿哥什么时候走的也不清楚,空落落的心就跟这空落落的床榻一般,全都没搁下人。   心思全都在那纠结着该不该踏出那一步,跟四阿哥坦诚心扉的痛快问一问,可她又怕问了之后的结果,要是不像她想的那样,可怎么办。   纠结来纠结去,为着这个,齐悦干脆连早膳都没吃几口。   她这样的举动,自己觉着没什么,倒把那底下人吓得怪着急,云雀更是恨得不行,磨着牙骂道:“都是那个大黑猪害的,瞧把咱们主子害的,茶饭都不吃了。”   云莺推了她一把,“去,胡说什么?人家叫乌伦珠,郡王的女儿蒙古的格格,这话传到外头去,别说你了,主子都讨不到好。皇上现在对蒙古这边态度多亲厚,没瞧见连阿哥爷都没说什么呢吗,你这小蹄子还给人家格格起外号,不是寿星老吃□□,活腻歪了是为什么。”   王福来歪歪嘴,甭管是什么猪,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人家来势汹汹,咱们几个做奴才的,得为主子分忧才行。”   前段时间她们几个臭皮匠才刚刚搞定了八福晋,这会儿就合计着怎么对付这个乌伦珠了。   他们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齐悦自己却像是没听到,亦或是真听不到,只呆呆对着四阿哥前段时间送给她的小黄花叹气。   这朵小黄花她自己都没舍得扔,好好的让人包在纸里又给夹到了书上头,只是这花原本长得就不好看,这会儿被压得扁扁的,更丑了。   可齐悦却像是看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连摸都舍不得摸,在她心里,就这么一朵花,能比前段时间抬进她屋里的几大箱绸缎都要来得珍贵。   是人真心动手送她的呀。   齐悦心里头暗暗有个念头在发芽,四哥是不是对她也有了爱情,不然为什么送她花呢?   要这么说,在这个爱情的泥坑里头,是不是……是不是……不单单只有她一个? 第226章 透露   “怎么样?”云莺急匆匆拉着王福来就往边上帐篷走, 一边走一边忙询问道。   王福来朝她挤眉弄眼的笑道,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都是认识的弟兄,早安排妥当了,您就往下看吧。”   他打一上午就跑出去了, 在外头奔波了一天那可不是白忙活的, 这回不给那个乌伦珠一个教训,替齐主子出这口气,日后他王福来还怎么在小院里头做他的管事大太监呢, 后头多的是人想爬上来。   “不过, 这事你可别往外传, 透露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王福来转脸就收了笑低声叮嘱云莺道,这回算计的人太大, 连他自己出去都没敢露半点子的风声口信。   云莺横了他一眼, “我又不是云雀那丫头, 脾气暴得跟炭似的, 你呀把心安稳的放下去吧, 我嘴上可比你有数。”   要是云雀在这, 云莺还不敢打包票, 这丫头的嘴巴向来比脑子快,亏得是在侧福晋进府就伺候着过来,齐主子念旧情且待人宽厚,不然就她那脾气,宫里是决计呆不下的。   人呐, 各有自己的命。   云莺叹了一声,丫头和宫女的命就不一样,主子跟奴才的命她也不一样,想想曾经同在宫里的几位旧相识如今的下场,再看看自己如今的待遇,还真叫人唏嘘。要知道,打里头分差事的时候,跟齐主子那当时可算得上是瞧不见前途的苦活,聪明人都奔福晋同李格格那去了,也就自己穷没给管事的送礼才给分了过来。   哪成想齐主子这是凤凰遇见金梧桐,一朝得势人家飞天了呢。   见王福来闭上了嘴不肯透露细节,云莺也没有强逼着问人,王福来在小院站的不安稳,急需办几件大事讨好主子,她可不需要,就算王福来这小子在外头办得再好,伺候人的事他还是挨不上。   屋里头那可都是丫头们的地盘,跟太监互相不呛行,任凭王福来跳多高都影响不到自己,云莺心里清楚着呢,得了个口信就转身往大帐篷里走去,那里头才是她该做的正事。   齐悦自己在帐篷里痴想了大半天,把个时新的帕子揉得皱皱巴巴跟梅干菜一样,她还不觉得。   云莺同云雀对视了一眼,见她瘪着嘴摇头,忍不住就上前劝说了一句,“主子,这都到晚上了,您好歹吃点东西吧,可别饿坏了身子呀。”   “晚上了吗?”齐悦回过神来,往外头张望了一番,果然见点起了篝火灯烛,屋里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摆上了几盏青铜灯,偏她还无知无觉的。   这可真是害了相思病了,真个就闹到了身似浮云不觉,心如飞絮无知,茶饭饮食不思的地步来了。   齐悦自己反应过来都觉得好笑,她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性子,前顾虑后犹豫的,说就说呗,大不了吵一架被骂一顿,回头重新学着别人伏低做小去。   “主子,您就是再气,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呀,再说了三阿哥三格格还在等着您呢,多少用点吧,着都到晚膳的点了。”云莺看她沉默着没说话,担忧着拿起了孩子当借口劝解道。   行啦行啦,齐悦朝云莺摆摆手,无奈道:“那就送上来吧,顺带着去请札喇芬和弘昭过来。”她又不是真不吃饭,瞧把这群人给吓的。   不过说起来,齐悦看着天色有些疑惑,饭不着急,倒是人怎么天都黑了,也不见回来,别是又出了什么事情在哪耽搁下了吧?   事多半还挺紧急,要不,就按四阿哥的细心程度,肯定会先派苏培盛过来和她说一声的。   哄着两个孩子先吃了饭,草原上别的不多,牛羊肉多得是,今天特地让厨房送了半只烤羊肉,年份小的羊羔用火烤的皮肉金黄滴着油,撒上佐料用刀片成小片,咬在嘴里滋溜冒着油夹上肉别提有多香了,靠这个就能让札喇芬乖乖吃饭,就连弘昭也忍不住多要了一盘。   只是羊肉热性大,齐悦也不敢给她们多吃,切了几盘后就停住了手,还要住上好几个月呢,慢慢吃不着急。   等到她陪着都吃完了,才见着帐篷外四阿哥姗姗来迟,不紧不慢得走了进来,身上连盔甲都还没卸下,脸上带着尘土。   奇怪,这不像是四大爷的作风呀。   按往常他可不会容许自己灰头土脸的一路回来,更别提出现在自己面前了,该换身衣服了才对。四阿哥天生好净,现代话来说那就是有洁癖,哪能允许自己脏成这样呢。   相处了这么久,正如四阿哥了解齐悦昨日的反常一样,等着这位爷一进来,齐悦眼睛扫过去就发现他的不对劲了,脸色板着不好看,身体也僵着不如之前的放松,再往后看看,四阿哥身后跟着的苏公公那表情就跟死了亲爹似的,哭丧着一张脸。   成了,齐悦不用多说也能猜到今天怕是真遇上了让四阿哥吃瘪的事,多半还是那几个兄弟下的手,要不然,苏培盛能是这副死样子?   就他能的,这会还撑着装没事人!   齐悦对她四哥这个执拗的性格都无可奈何,就像是块硬石头,谁劝了都不好使,嘴巴比谁都严实,闭上了之后拿刀子都撬不开,他老人家不肯直说发生了什么,苏培盛有八个脑袋也不敢透露出去半分。   齐悦悄悄摸着额头叹气,得,她今天的问话是铁定问不成了,人都气成了这样,她还是别添乱吧。   “阿玛,阿玛,我们带大将军出去跑跑吧。”札喇芬见着四阿哥就欢呼了一声,跑上去去也不嫌脏,抱着四阿哥就嚷嚷。   四阿哥难得的沉默了一会,摸摸札喇芬的头许诺道:“外头黑,过几天阿玛再带你去外头遛大将军。”   苏培盛的脸闻言更苦了,诶呦喂我的小祖宗,您就别添乱了,主子爷现在哪还能跑呀。   他不敢上去拦,只拼命朝着桌子边上的齐悦使眼色,力度大的都快抽过去了,只求这位主子能看出点什么来。   齐悦不是傻子,见着四阿哥的行为举止哪里还不清楚,更别说苏培盛那样的举动了,只是四阿哥不明说,她也只能装不知道,沉声冲还在磨人的札喇芬道:“额娘记着你今天的书还没背吧,还想着带大将军出去玩?功课做了没有?”   札喇芬:……   她缩回手朝齐悦讨好的笑笑,拉着弘昭就赶紧往帐篷外跑,额娘真可怕,怎么还记得功课的事情,她自己都忘了,哪还想的起来背书哇。   赶紧溜赶紧溜~ 第227章 可疑   见到一直缠着他裤脚的小闺女札喇芬走了, 四阿哥才算是松了口气。   “行啦, 四哥还不快去里头换件衣服好吃晚饭, 顶着这么一身,亏您还能忍得住。”齐悦忙催促他道。   她心里清楚,自己要是直接问四阿哥反常的缘由, 恐怕这位爷就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必须得想办法旁敲侧击来才行。   四阿哥抿紧了嘴巴点点头,这正合他的意思,抬起脚就往里屋里走去, 走到一半还特意咳嗽了声, 顺带着把苏培盛也叫进去伺候他了, 这小子去小院的次数忒多,得防着他泄露, 不能让他跟悦儿能有个单独相处的时间。   更可疑了, 齐悦眯着眼睛想道。   到了里间, 四阿哥一边换衣服, 一边还冷言警告着苏培盛, “今天的事不许给你齐主子说, 省得叫她担心, 知道了吗。”   苏培盛忙不迭的点着头,可……他看着自家爷穿衣服的动作,没管着嘴巴担忧道:“可您的身子,要不奴才去给您取瓶——”   话说到一半,四阿哥冷飕飕的眼神就飞了过来, 苏培盛识趣的把嘴里的话给憋了回去。   得,他今儿就是个哑巴,一句话都别说,要不然主子爷火气一上来,他还真怕自己被拉出去打板子。   主子爷一生气那可是谁劝着都不好使!   等着四阿哥换了衣服再出去,苏培盛都没再敢多说一个字,全程闭紧了嘴巴当自己没条舌头。   不过嘛,四阿哥的担心没成真,齐悦在桌子那笑呵呵的招呼人过来,愣是一点也没发现异常的样子,朝四阿哥招着手就让他快点坐下吃饭。   还特地盛了一碗汤来,让他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见着小格格没有像昨天那样沉默,反而热情的很,这叫四阿哥怎么好拒绝,接过来就先干脆的喝了半碗,还真有用,原本僵硬的身子被这热气一熏,不自觉得就有些放松下来。   “这汤不错。”四阿哥夸了一句,实在是难得,他在吃食上可挑剔的很,就算是真吃着什么喜欢的也从来不会表露出来,就凭今天他老人家这一句夸奖,做汤的厨子能靠这个活好几年,好几十年了都。   齐悦颇有种安利成功的快乐,笑弯了眼睛指着边上接着说道:“不只是汤,四哥来尝尝这个,我让杜太监专门留的一盘子青菜,拿热水加油下水焯了之后,再用好汤慢慢烫熟,吃起来又鲜又醇,味道别提有多好了。   在草原上呆的久,受环境影响,众人蔬菜吃得就未免少了点,就这么一盘子青菜,还是因为自己同膳房的关系,再加上去的早才留的,实在是珍贵。   说起来还有些穷酸,即使是身为清朝最牛红二代的四贝勒,权势通天的大人物了吧,可他要是想在塞外吃点新鲜蔬菜那是真不容易,更别说什么稀罕水果了,见都不一定能见着,有钱也没地方买去。   哪怕是贵为皇帝的康熙老爷子,那都只能干瞪着历史典籍自我想象,真找不到办法解决,非人力所能为呀。   小格格这样的劝说,四阿哥实在无法拒绝,只想着略动几筷子他就去休息好了……略夹几筷子他就去休息好了……等吃完这道菜再去休息好了……   看着四阿哥老老实实动筷子吃饭,齐悦这才满意的收回了帮着挟菜的手,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对了,昨儿说今天要射猎,爷去了吗?”   四阿哥嘴里单只是嗯了一声。   “那……”齐悦接着好奇的追问道:“那爷射中了几只?头名又是哪一位?”她可还记得昨天乌伦珠的糟心事,可别又撞上了。   一听齐悦这句话问出来,四阿哥就知道她底下的话,放下筷子就准备用手敲她的头,“瞎操什么心,四哥可没你想的那样没出息,至于谁是第一,你这话问出来就该打。”   还用说嘛,太子在场,即便是大阿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拆他的台,蒙古人可都看着呢,他们就是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这时候拆太子的台,那不等于自己个打自己个的脸吗。   齐悦哼哼,她这是关心好不好?怎么能说是瞎操心呢,“既然如此,那四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天可都黑了。”   这话问到了点子上,四阿哥闻言都没立刻回答上来。   就今天这场射猎,对他来说可不算是什么好活动。四阿哥在骑射上吧,向来有自知之明,当然啦,他也不靠这个吃饭,因而花在骑射上头的时间就远不如其他几位兄弟的多,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到现在,每逢射猎充其量和他三哥能打个平手,跟大阿哥同太子比,那就更是远远不如了。   他们这儿还差着岁数呢,就是真排在他们后头,也不算丢人。   所以这一次,四阿哥起初也只是想重在参与,表示表示意思就行了,可他哪想到今天一上马,就见着他的好大哥亲亲热热得招呼着他,热情的不得了,就连跑马的时候,还带着要跟她一起射猎。   那团结友爱的样子,哪里还能看到之前的冷脸,态度异常亲善易,不知道底细的人乍一看,还以为大阿哥跟他才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呢,关系亲厚成这样,即便是十四同他,也不如今天大哥同他的亲密来。   四阿哥有些头秃,可又不好意思明着拒绝,只能陪着他亲大哥一起在马上颠簸了一天。   是真的颠簸,马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纵使安了鞍子也硌人,更别说是从早上一直骑到晚上了。   大阿哥是没事,他好歹之前出兵的时候练出来了,不怕这点子痛,就是再骑上个一天也没事,可四阿哥不行啊,他顶多陪着皇上出巡的时候骑一天马,就那样回去的时候也累得不行了,那还是走平坦道的时候。   猎场的路哪有官道舒服的,突然这么高强度的运动,说句实话,等到了下马的时候,这位爷身体好些地方都快都麻得失去知觉了要,从手到脚没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可就四阿哥那个性子,即使是在亲额娘德妃那儿,还守着礼不放松呢,怎么可能会在众人面前露怯,麻就咬着牙,靠着毅力硬装成个没事儿人一样,撑着晚上走回了帐篷里。   等回去看见小格格无知无觉的,还照顾他吃饭,四阿哥就更不想说了,这种事情在悦儿面前说,他还要脸不要。   更何况事情都已过去了,就不必还让小格格替自己白操一份心了,也不划算。   干脆呀,还是都瞒着吧。 第228章 瞒骗   只是瞒别人还好, 要瞒身边的悦儿可就不容易了。   四阿哥一想到此处, 就忍不住扶额叹气, 只恨自己现在是在塞外帐篷里,而不是京城的贝勒府里。   他与小格格吃住都在自己这顶皇子帐篷中, 没有个什么前院可以供自己单独休息逃避,帐篷统共就这么大, 他就是想躲人, 也躲不到哪去呀。   跟小格格睡在一张床上,可千万别被她给识破了马脚。   四阿哥在脑子里进行了紧张的布置,生怕自己被人给察觉到, 引来不必要的担心。   要是齐悦会个什么读心术,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想法, 准保这会儿就揽着人的肩膀劝四阿哥放松了。   别在那布置来布置去了,四哥诶, 我这都猜的差不多了,不直接说出来,那都是怕你老回头恼羞成怒在床上强行报复的原因。   没办法, 她就是长了个乌伦珠格格那样的猪脑子,看这情况也能猜个五五六啊,您老多明显呀。   可猜着了也让人头疼, 四阿哥今晚上的表现,明摆着就是不想说出口,齐悦能拿他怎么办呢?就这么干看着可不行。   塞外射猎可不是就单这么一次,长达好几个月呢, 小型的几乎每天都有,大型的三五天也会来上一场,再好的身子赶不上恢复时间,一直吊在那,还不定得落下多大的后遗症。这位爷又好面子不肯让人去拿什么药酒药膏,那恢复速度就更慢了。   就这样,两人脑子里都压着事儿,没哪个先主动捅破这一层,一个装没事人,一个装没眼人,和和气气用完了晚膳,倒让身后伺候的苏培盛挠破了心死命着急。   瞧着四阿哥吃了一碗饭并半盘子菜,齐悦才觉得差不多了让人把东西给撤下去,能吃点就好,免得饿坏了肚子,自打有了孩子之后,她管四阿哥吃饭就跟管那两小的一样,在身边吃的时候也计算着量,不叫他憋着气干饿着自己,多少吃点免得半夜肚子烧心。   四阿哥之前还有些不大习惯,哪有把自己当孩子管的,札喇芬和弘时年纪小不听话也就算了,他还用得着小格格管?   s(`ヘ;)ゞ齐悦没说话,只给他甩去了一个眼神。   咳咳——   管管也行,四阿哥心想。   他倒不是怕小格格,只是自己毕竟是个爷们,这种小事和后院人争执什么呢,她既然担心,那就从了她的心意,省得到时候又哭哭啼啼,还得自己哄回去,不值当。   这番心理安慰甭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四阿哥自己是信了,今晚上一回来见小格格替他留了饭菜,很痛快的不等人劝就拿起了筷子,动作流畅的不得了,全没刚刚在前头胃口不好的样子来。   等着下人把东西撤下去了,他才反应过来,坏了坏了,一般吃完晚膳没一会,他习惯性就会拉着小格格做会运动消消食,可今天……   四阿哥起身赶紧去边上就寻摸了一本书,坐在桌上借着烛火光翻看起来,全神贯注的集中到先贤著作之中,连齐悦头几声叫喊似乎都听不见了,等着她人走到了跟前,才像是醒悟过来冲着齐悦歉意道:“我今晚上还要看会儿书,你先去睡吧。”   等着人睡着了他再过去,凭小格格素来的好睡眠肯定不会发现,等到了明天一早,他再早点出发,这事混着混着也就忙过去了。   四阿哥看书的理由时而有之,说出来也不算怎么奇怪,齐悦乖乖的点着头应道,好像一点也没觉察出问题来,往帐篷里走的时候还嘱咐着她四哥,\"千万别看太迟了,烛火伤眼睛的很。”   齐悦一面说,一面往前走,她没注意看着路,不小心撞了边上的高几,一个没踩稳就扭脚给摔在了地上,嘴里当即就诶呦起来,捂着右脚踝喊起了疼。   这一摔可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个够呛,四阿哥更是连手上拿着的书都没顾上,随手摔在桌上,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赶紧着就把人给扶了起来,连身上肌肉反抗似的疼痛都给忽略不计了。   “怎么样,疼不疼?”四阿哥紧张的问着人,眉毛皱得死紧。   嘶——   齐悦嘴里不住吸着气,听着声吓人,倒没有哭,只是闭着眼睛凭感觉估量了一番,才低声回道:“没事,骨头好好的,就是不小心崴了一下。”   “简直就是胡闹!”四阿哥黑着脸训斥她道,“这么大人了,走路还冒冒失失的,你慌什么!弘昭走路都比你稳当。”   见人低下了头没反驳,又心疼她白受这场痛,四阿哥才没多骂,转移目标朝边上干看着的奴才们发火,“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拿消肿止痛的膏药来!平日里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侧福晋的?”   不说话的四贝勒就很吓人了,更别说这会板着脸的样子,苏培盛比谁都知道这位爷今天的心情有多糟,他都没等齐悦身边的丫头太监反应过来,弯腰点头就快速往外头跑着去拿药,可不敢耽误时候。   卯足了劲就往大夫那跑,还只恨自己跑得不够快,拿到了膏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就跑了回来,生怕迟一步惹着贝勒爷白挨一顿板子。。   四阿哥这会儿已经把人半抱半扶的抱到床上去了,见他拿了药,用簪子挑了一点就准备往齐悦身上抹。   等等——等等——   齐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挥手就让屋里的人都先下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害羞?四阿哥都不知道自己该气还是该笑了。   等着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他才将人的裤子捋上去,抹上药膏准备揉搓,就看齐悦收脚起身好好床边上,朝他使劲努着嘴巴,“去,躺床上去。”   四阿哥有些发愣,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齐悦没好气得拉着人往床上那凑,见他不动,伸伸手就把四阿哥手里那一瓶药给抢了过来。   “好啊,合着刚刚你没事?”四阿哥看着人生龙活虎的样子,就知道齐悦压根就没崴脚。   “我要是不这样,怎么能拿到这瓶膏药?”骗人的比被骗的还生气,瞪了对面一眼就道,“既然有的人死命藏着不说,我还能怎么样,侧福晋崴脚抹药这个说法传出去,总比其他说法要好吧。快躺下吧,忍了一晚上了,你不疼我都心疼,心疼的滋味可比崴脚还痛呢。”   反正有人去查,那顶多也就查到她身上去,拿膏药的是她这个不小心崴了脚的侧福晋,跟四阿哥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某某人总该放心了吧。 第229章 装5   四阿哥怎么肯依, 他这么死命瞒着不就是为了让齐悦发现不了么, 现在让小格格替自己抹药, 他丢不起这么大的脸,摇着头就不同意。   只可惜, 齐大法官啪一下把人推到了床上,意见驳回, 抗议无效!   在外头四阿哥是皇子是贝勒爷, 说话好使,可等着到了屋里床上头,那就是她齐悦的天下了, 乖乖趴着吧您。   之前来塞外的时候,齐悦就替四阿哥按摩过, 一回生二回熟,都是回头的老顾客了更加熟门熟路, 按起人来力度把握得特别稳当,从四阿哥肩膀那儿开始,一点一点往下按过来。   四阿哥反抗不过, 只好乖乖躺在床上,任凭齐悦摆弄,不时听着小格格的念念叨叨, 心里反而觉得有趣,小格格永远就是这么个嘴硬心软的人。   明明已经做了事情,嘴上却不不肯松口,非要在那念念叨叨一番, 真不知道她是自己后院的女眷,还是那管事的老妈子。   “笑?还笑。”齐悦没好气的加大了力度,我在这里贴心给人做着爱心推拿,他倒好,大爷似的躺着还在那笑,一听声音就知道准保是笑自己。   亏得面前的撒阿哥还能笑出来,她把人衣服一脱下来,没忍住自己都倒吸了口凉气,看得她都觉得疼了,肩上腰上腿上全都红肿一片,腿脚那还有好几块地方磨破了皮,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回来的,就不能休息一会吗?非要这么拼命。   又不是正式的秋兰围猎,不过是因为大阿哥随口提议的小比赛罢了,几个兄弟比着玩的,休息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由此可见,闺女札喇芬那好强的性子,就是打她亲阿玛这里来的,真是一点都不服输。要换成她自己,保不准早就悠哉悠哉歇息了,哪怕到最后成了倒数也不怕,要没有自己这些末尾的人对比着,哪里有前面人的风光呢,齐侧福晋一点都不觉得羞耻。   反正这个第一又不给钱,说不准还要娶一个笨蛋,实在是不划算。   她在那絮絮叨叨念了一大堆,愣是没听见前头的应和,齐悦还只当四阿哥是睡着了,主动就调低了音量,免得打扰人。   可等着她按完下床拿着手帕子擦手,才发现这位爷哪里是睡着了,一直睁着眼睛呢,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傻乎乎的。   齐悦朝着床上的人挑了挑眉,“怎么,四哥是不是被感动的都不知道怎么谢我了?”   现在才知道我的好吧,娶我算是你们爱新觉罗家祖坟冒青烟了,她条件多好啊。   “是,是。”四阿哥忍着笑点头夸赞道:“齐侧福晋温柔贤惠那都是出了名的,能娶到实在是我的福气。”   这句话还算中听,齐悦笑嘻嘻的朝人摆摆手,“倒也没有这么出名,实在是大家目光如炬,咳咳咳,受之有愧。”   还有愧呢?四阿哥心想,把您脸上的笑先收收再说这话吧,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就没见过这么不遮掩的女子。   要是从前他见到这样的,那铁定是甩袖子走人。他摇头叹着气,“都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额娘怎么了?做额娘的就必须要成熟稳重吗?齐悦才不理这些屁话,转转眼珠子就朝四阿哥扑了过去,趁着人现在躺着的功夫抱着脸就在那胡乱的亲着,让他感受感受孩子气的亲法。   “等等——等等——”四阿哥被亲的哭笑不得,怎么就跟小狗似的乱啃,着急忙乎的一点可都没品出味道,才刚说她孩子气就表现出来了,自己身上可还带着伤,胡闹不得,捧着齐悦的脸就想劝她忍一忍。   却见面前的人儿抬起脸来,朝他得意的笑笑,凑到他耳朵边轻轻吹了口气,“知道四哥不方便,不用你来……”   帐篷里春意盎然,羞得守在门前的云莺不自觉都红了脸,没好意思再听下去,她撇过脸看见苏培盛还站在一旁,忙就让王福来请苏公公去边上用茶,别在这儿听墙角了。   得嘞,王福来点头就领着苏大总管往隔壁帐篷里坐一会休息个片刻,帐篷里还早着呢。   他跟苏培盛也不算陌生,打从原先连苏总管的靴子都见不着面起,到现在能跟他客套客套讲几句玩笑话,王福来只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好。   府里头比他聪明机灵有手段的人多得是,可现如今他们还只是没名姓的小太监,而自己却成了管事的,一点脏手段都没有,只是跟对了主子,噌一下他就上去喽。   可越是站在上头,王福来心里就越虚的慌,这不,见着苏培盛来了,鞍前马后的招待人,就想从他老人家手里学个一招半招的,不用多,能跟王以诚打个平手就行。   虽说如今小院里头,自己才是管事太监,可在外头人眼里,大小两位王太监,他只是那个尾巴尖儿,这不还是摆明了他处在王以诚的下头吗?他能不着急?   苏培盛直到坐在那椅子上,才算是松快了一会,今天一整天主子爷在前头跑马,他这个做奴才的那就没有歇过,一直紧赶慢赶的跟在后头伺候,主子爷有人心疼,他就惨喽,一双腿就是跑废了,也没个人关心。   怪不得齐主子能这么得宠呢,这都把主子爷放进心里时刻刻惦念着了,谁能受得了?   别说四阿哥受不了,苏培盛自己这会都忍不住琢磨着,是不是该去找个对食,也好在自己苦累的时候能有个人察觉,安慰安慰,关心关心的。虽说皇上下命不让宫里找,可底下人自己有办法,认个妹妹就成了。   他在这瞎琢磨,就看王福来在他身边绕了一圈又一圈,烦人的很。苏培盛是知道王福来这个小兔崽子的用意的,苏大总管可看不上他,手段忒糙了。   也就只剩下敢想敢做还算是个优点,至于其他,那他可真是一点都没瞧上,就这样的崽子,还想着背后做手脚?得亏他后头还有个王以诚跟着帮忙,不然早露馅了。   苏培盛哼了哼,他虽不知道王福来这小子叽叽咕咕做了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谁都甭想瞒过他。   要不是王以诚帮忙收拾,他准保能查出到底是个什么事来。跟王以诚同在四阿哥身边伺候了十来年,各人的手段行事,那都是了解的清清楚楚,苏培盛一看就知道,这里头绝少不了他的手段。   苏大总管暗地里呸了一口,以前在前头还想着跟自己较劲,这一下被他踹到了后院,倒是能安安心心做他的老二了?   装给谁看呢? 第230章 想法   这得亏苏培盛是在心里头呸的, 在边上的王以诚没听到, 要不然只怕他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苏培盛。   咱们的大王公公心里头算盘打得别提多全乎了, 他可没人想象的那么傻。   自己心里头门清,这做老大有老大的好处, 做老二他也有老二的好处,官面上众人只瞧见一个王福来, 忽视了自己, 在暗处发力,这多好啊。   在他看来,王福来越傻越冲那都是件好事, 没有他,哪显得出自己能来呢。   因而在王福来找他设计乌伦珠的时候, 王以诚非但没拒绝,还暗暗推了一把, 将他原本设想的那些手脚给布置得更安全些。   其实,王福来的动作也没有多大,就是收买了几个丫头, 让她们去乌伦珠帐篷外聊聊天说说话什么的。   这位格格不是想让皇上指婚吗?   那就求嫁到太子爷的宫里去呗,等她进了宫就知道什么叫苦头喽。   太子爷宫里面,可有太子妃和两位侧福晋, 位子挤得满满当当,她即便进去了,顶破天也就是个侧福晋。同他们主子平起平坐的位置,看她还能依仗什么。   ------   乌伦珠休息的地方离皇子帐篷那块颇远, 是在营地的西南角那,一大片的蒙古女眷都驻扎在此,她们又没有单独的膳房,每日饮食都需要专门的奴仆过去提取,为此,每到用膳时间,就能看到帐篷里出来十来个蒙古女奴先聚在一起再出发。   大膳房里等级更加严明,亲王的最早最好,余下才慢慢往下排,乌伦珠的女奴一大一小两个都是家里带出来的,对此接受良好,过去之后就先等在一旁,让亲王家的过去。   这也算是她们难得的休息时间,在帐篷里可不能停下手脚,主人们不要没用的奴才。   “哎,乌兰,你听说了吗?这次的射猎里拿头名的可是太子。”有人见她们过来,兴奋的招手叫道。   乌兰就是那个年纪小的女奴,她探头看看,说话的原来她认识,是科尔沁一位夫人的女奴,和她来自同一个部族,一论起这个关系,才来几天两人就亲密多了。   “真的吗?”她拉着人的手连忙问道。   “嗯,真的。”那人肯定的点了点头,科尔沁同朝廷的关系比在座其余部族都要紧密,她是听王爷亲口说的,哪还有假。“太子爷多厉害,他是阿木古朗汗的儿子,未来的君王,做什么自然都会是第一名。只可惜,”   她砸巴了下嘴悄声道:“本来说好了这次头名能娶你们格格的,可头名是太子,阿木古朗汗未必会同意。”   她们俩在那儿讨论的热闹,突然间就有人横插一句嘴反驳道:“那也未必,直郡王素来勇武,怎么可能在这个上面输给别人,恐怕是故意让着太子,不然,这头名肯定是直郡王的,听说猎物数量里,他们俩可就差了一头小鹿。”   对啊,这倒是个好人选!   乌兰的眼睛闻言就亮了起来,非但是她,一同前来的呼河也有些激动。   直郡王是皇上的长子,即使身在蒙古,那也是她们听说过的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的福晋早几年死了,现在府里正好没有个女主人,以她们格格的身份嫁过去,说不定就是郡王夫人,多体面多气派啊。   再者,依照她们蒙古人的想法,只有最勇武的男人才能继承家业,真金就是埋进土里也不会生锈,能出头的人早晚会出头,看直郡王如今的声势,未尝不能试试与太子掰掰手腕,有她们蒙古部族的支持,难道直郡王就不能做下一任的君王吗。   要是他坐上了位置,格格可就是皇后娘娘了。   乌兰呼河的心里越想越美,只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完美婚事,取到了饭菜就急急忙忙往回走去,连招呼也没有打。   “真是的,怎么走了还不打招呼?”乌兰的那位朋友嘴里嘟囔着话,一个个神神秘秘的,连名姓都不知道就跟人攀谈起来。   那两人走得快,回去了嘀嘀咕咕跟自家主子一商量,就暗暗定了计划。乌伦珠之前被四阿哥拒绝过一回,知道了这位在皇子中排行第四,既然如此,她的丈夫就必须要比他强才行。   太子同直郡王就很好,只可惜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乌伦珠暗自可惜,听着身边人的劝说就把眼光看向了直郡王,她们说的确实也有道理,等着直郡王做了太子,自己不照样是太子妃呢吗,一样的地位尊崇。   到时候,她就把那个女人给卖掉,看四阿哥会不会后悔。   乌伦珠心里主意打定,等到次日论功行赏时,就没跟她弟弟商量,径直走上前求康熙道:“伟大的恩赫阿木古朗汗,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昨日的请求,射猎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太子的地位高贵我们不敢攀上,只求您将我指给太子后面的那一位勇士吧。”   太子后头,可不就是直郡王了?   原本直郡王还想在那看太子的笑话,可听到乌伦珠说是要嫁给自己而不是太子时,他自己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眼神下意识就望向了太子,该不会是他的阴谋吧?   不但直郡王是这样想,康熙的心里头也有这个怀疑,可等着他们俩看过去,太子却依然低着头喝着酒,似乎半点都没听见说话声,只一杯又一杯的倒酒。   说来也奇怪,太子跟着皇上出巡塞外的这段时日,没见他怎么说话,饮酒的次数倒比往常多了很多。   没看到太子的神情,康熙收回了眼神心中细思量,倒也不是不行。   自己这个大儿子福晋早死,本来府里就空着合该添人进去照顾的,只是选秀时日未到,如今有人提议,给他娶个年轻小姑娘倒是也不错。再者,乌伦珠是蒙古人,草原出身,最起码身体方面是健康的,不会像原先那个福晋一样病死,也算是自己给老大的补偿吧。   他微微点头,算是看着老大的份上,应允了这件事,至于指过去的位分,那就要看苏尼特部右翼旗的表示了,他们要是出牛羊和金银那就高些;要是出人口和金银,那就当是按侧福晋给指过去,免得把心养大了。   见他同意,乌伦珠自是心满意足,在边上的四阿哥忍不住也悄悄松了口气。   汗阿玛给人指了婚,小格格心里总算安稳点了吧。   四阿哥无奈的想着,屋里头悦儿什么都好,就是爱吃飞醋。虽然他也很得意于自己的魅力,可最近因为身上带伤的原因,每每都让她占了上风。   还是先挂个免战牌吧。 第231章 答案   皇上身边的事情总是没有秘密的, 他给大阿哥指个蒙古格格的事情话音刚落, 没一会儿消息就传了出去, 整个营地就都传遍了。   这趟出门,就像四阿哥带了札喇芬和弘昭一样, 大阿哥也带了自己的儿女来草原散心。他府里头如今的五个孩子全是先前大福晋所出, 四个格格一个阿哥, 这趟出门最小的儿子托付给了惠妃娘娘照管, 他是大阿哥家里的独苗苗,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倒是其余四个格格,大阿哥是尽数都带过来了, 随侍的大阿哥的妾室阮氏,她是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家下人, 后来大福晋病重, 亲自做主给她开的脸, 有她跟着,总比其他人要尽心。   其实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伺候, 阮氏的性情柔弱, 又自知身份,这趟出巡她不过只是帮着照看两位小格格, 真在里头拿主意的,得是大格格噶卢岱。   她是直郡王的长女,从小就极其受宠,纵使后来有了弟弟, 可直郡王与福晋对她依旧没有冷落过,大福晋更是手把手教着她管家,生母早逝之后,大格格理所当然就接管了府里的大小事,照顾自己的几个妹妹。   这次得知传言,其他几位格格慌张之下就都跑到了她那里,想问问大姐的主意。   “没事,没事。”大格格安慰着几个姐妹,神态从容不迫,“等阿玛回来我去问问就是了,眼下不过只是外头的传言,你们慌什么,还有我呢。”   耐心哄了好一会,看着几个妹妹都平静了下来,她才朝在旁边尴尬站着不敢出声的阮氏吩咐道:“姨娘带妹妹们先去休息吧,才刚我让膳房熬了羹汤,午膳记得让她们喝几口,别饿着了。下回有事情姨娘先派人来请我,别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让人看见了还只当是什么事呢。”   “是,是。”阮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不敢抬起看大格格的脸,诺诺的就拉着几位格格回帐篷里去,看样子不像是个长辈姨娘,倒像是大格格身边的奴才丫头。   等着人都走了,大格格才闭上眼睛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她的表现远没有刚刚在妹妹面前那样沉稳,得知消息时内心也在波澜起伏之中,只是妹妹们都在,她不能慌张。   要是连她也慌了手脚,那还有谁能安慰妹妹们呢。   实际上,她刚刚说的不过是哄骗人的话而已,大格格心里清楚,空穴来风,岂是无因,既然能有传闻,那就一定有个事实在,不然,谁敢这么大张旗鼓的传播,这里头可有蒙古和皇上在里面。   只怕十有□□,这事儿就是真的。   大格格深吸一口气,没带身边伺候的人,独自去了她阿玛的那顶帐篷中等待,不管事实如何,总得问个明白。   她坐在帐篷里等着人,一直等到天都黑了,才见着她阿玛浑身酒气的回来。   直郡王喝了不少的酒,那都是亲朋好友特地庆祝他劝的酒,今日给他指了婚,就跟再娶一回老婆一样,天大的喜事,众人哪有不恭贺他的。   乌伦珠的长相确实漂亮,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自夸说她自己是草原上的明珠了,年纪也小,花骨朵一样的岁数,正是最艳丽的时候,男人看了哪有不动心的。   美色还在其次,最关键的是,乌伦珠背后还有半个蒙古旗,能娶这么个妻子,直郡王自然高兴,色财权都齐了,对有意与太子相争的他来说,简直就是个不能再好的人选。   因而今日就略放纵了一些,来者不拒,被灌了多少酒自己都记不清了,走路时要不是人扶着,那都看不清路在哪,可等着一掀开帘子,见到了安静坐在帐中的大女儿,胤禔还发热的脑袋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   看见闺女脸上那平静的神色,原本兴奋的他不自觉就感到有些尴尬,娶老婆这种事,让闺女撞见了,总是不好的。   “唔,是噶卢岱啊,你怎么跑到阿玛的帐篷里了,是有什么事情吗?”胤禔拍了拍额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和气的问着话。   他对自己这几个女儿说话,从来就不会像在外面那样严厉,一来是疼爱,二来,也是怜惜她们早早就失去了额娘,自己这个做父亲是她们唯一的依靠,自然不能伤害到孩子。   大格格抿着嘴盯着她的阿玛,在看见人浑身酒气回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清楚了,传言确确实实是真的。   可大格格心里有着火,明明额娘才走了几年,阿玛就欢天喜地的要娶新福晋了吗?这么说,他以前对额娘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她后背绷得直直的,脸上覆盖了一层寒霜,冷硬着嗓音问道:“阿玛,您是要娶新福晋了对吗?”   “这话谁跟你说的?”胤禔有些窘迫,随即就摆起了父亲的威严,“这是你皇玛法(爷爷)的指婚。”   “皇玛法的指婚是皇玛法的意思,女儿只想问,阿玛心里的意思,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大格格望着她的阿玛,认真的追问道。   这话让胤禔怎么回答?   他也不会回答。   板起脸来就教训道:“这些事情,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看来往日我对你太纵容了,由得你现在无法无天,还不快回你的帐子里去。”   这个时候,大格格要是聪明,就知道最好别再她阿玛面前问这件事情了,人眼见的已经生了气,可她却偏不!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胤禔,嘴里咀嚼着他刚刚的话嘲笑道:“这么说,不单单是皇玛法的意思,阿玛心里,只怕也是愿意的很吧。”   “够了!噶卢岱,这就是你对阿玛说话的态度吗?”胤禔转过脸去不想再多说了,“你回去吧,好好冷静冷静,照顾你的妹妹们,这些事情还用不着你来问!”   “为什么不能。”大格格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反驳道:“阿玛既然要娶新福晋,难道我这个做女儿的,提前了解了解自己的额娘还有错吗?还是说……新福晋没到,我这个旧福晋的女儿,就已经要扔到外头马棚里去了吗?”   “够了!够了!”   胤禔额头上青筋暴起,踹倒了大格格身旁的椅子,暴怒的呵斥她道,这还是他头一次对自己这个闺女发火。   里外伺候的人全都吓得跪倒在地,畏缩着身躯不敢抬头,只觉得手脚都在哆嗦。   可大格格脸上却没有任何惧怕,只看着她阿玛怒气冲天的一张脸想笑,哪怕生气成这样,也不愿意回答么。   问题的答案,她终于知道了。 第232章 开端   说句实话, 打从大阿哥封了郡王那天起, 就再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掉过脸了, 哪怕是太子跟他暗地里不对付,可当着面, 明面上, 依然是和和气气兄友弟恭的。   至于底下那几个弟弟, 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都差着岁数呢,平常连面都见不着,即便见着了, 也都安分的很,没几个敢在他面前闹腾的。   因而胤褆这会儿看着大格格只弯弯膝盖连礼都没行全就气极告退的样子, 还真有些陌生, 以至于等人都走了他才反应过来, 合着自己这是被甩了脸子?   屋里伺候的几个太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个时候惹恼了郡王爷,他们跟着伺候的时间长, 知道胤褆的性子, 就没听说过这位爷脾气好。   果然,一群人低着头趴在地上, 就听着高处传来胤褆压着火气呵斥道:“今天的事,要是敢传出去半个字,我要你们的命!还不快滚出去!”   说着嘴里还冷哼了一声,话语刻薄道:“顺便去好好问问阮氏, 她平日就是这么照管几位格格的?要她有什么用。”   这话胤褆说的很不客气,一点也没把阮氏放在心里,只当她是嬷嬷奶娘一流的下人看待。   可阮氏心里,人家也委屈啊。   大格格这样的性子,还不是您自己把她宠成这样天上有地下无的,她不过只是一个妾室,哪里敢像郡王爷说的那样管教人。要是真管起来,只怕那第一个上前处置她的,就是直郡王了吧。   况且大格格生来要强性子倔,从来就没让她插手过身边的事,这一趟出门,府里头上上下下更是只听她的命令,让自己管?管什么?管吃喝还是管衣服?   阮氏用手揪着帕子,极细微的叹了口气,随即就谦卑的冲来传话的太监笑笑,说道:“请公公回爷话,就说奴才领训。”王府里就没一个她能得罪的起的人,王爷责骂就让他骂,看在照顾几位小格格的份上,看在她伺候大福晋的份上,命总还是能保住的,奴才就奴才吧。   直郡王的帐篷前头,就是太子爷的那一个黄顶子大帐篷,从距离上来看,他们俩离的可不算远。   因为长期不对付的缘故,早就有机灵的借着这么一点儿半点儿的动向,猜到了不对劲,悄悄就上前卖好,把这事儿告诉了太子身边伺候的总管太监崔宝柱去。   嘿,事儿来得正好!   崔宝柱一拍大腿有些欣喜,他现在正为直郡王娶妻的事着急呢,得到了小太监的信,急急忙忙戴上帽子就往帐中里走去。   原以为自己这一番禀报,多少能引起太子爷的好奇,可哪想到太子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连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似乎没听见崔玉柱说的话来。   “太子爷。”崔宝柱跪着向前膝行了几步,神情忍不住焦急起来,这眼看着直郡王来势汹汹了,怎么您倒一点都不紧张呢。   紧张?   要不是看崔宝柱打小伺候他的情分上,光崔宝柱他现在敢大着胆子扰乱自己看书,太子就能活活打死他。   “行了行了,我都不着急,你着什么急?”胤礽翻过一页纸,借着烛火继续往下着,似乎是受不了崔宝柱在旁的打扰,一边翻阅一边随口道。   “孤知道你的心事,眼下不是还没定么,你怎么知道是娶妻还是纳妾?等成了亲以后再说吧,出去出去,不要烦了我的兴致。”胤礽像赶苍蝇似的挥手,要不是他身边打小伺候的忠仆越来越少,他也不会多解释一句。   见太子爷都说到了这一步,崔宝柱哪敢继续张口,借着谢恩的机会就往上朝书桌瞄了一眼,想瞧瞧那书上到底写了个什么东西,他弯腰后退那会就在脚底下留意,借着转身的机会下死眼盯了盯书名,自己瞎琢磨起来,这到底看的是什么书呀?   能到热火朝天的节骨眼了,还让太子爷这么镇定下来,绝对是秘藏。   只可惜,他不大认得字,就会最简单的一到十数数,书面上的三个大字愣是一个也认不得,要不是这样,崔宝柱说不准能摸到他主子爷现在脉象来。   胤礽手里捏着的,不是别的闲书,正是二十四史中的新唐书本纪第二卷 ,他才刚翻开第二页,看书卷边的程度,似乎他就只在看着前几页,对后续反而不大关心。   灯焰跳动,光线在来回的摇摆,太子的脸被灯下的阴影遮住了一大半,以至于都看不清他现在看书时的样子。   两位哥哥心底都压着事情,四阿哥自然不会跟十四似的以为就是一场普通的宴席,哪有这么简单的小事。   齐悦可没管这么多,她知道乌伦珠指婚的消息定了之后,整个人都开心的不行,hin快乐了。   早几年陪着四阿哥去庙里拜佛拜多了,一时激动之下反射性就双手合十感谢了佛祖一番,阿弥陀佛,您老人家真管用,下回继续保佑我(划掉)信女哈。   四阿哥看着小格格,只觉得有些牙疼,合着能让你惦记思考的,就是这件事情?   “不然,四哥以为我会怎么样呢。”齐悦鼓着腮帮子瞪他,谁能保证康熙老爷子会不会猪油蒙了心,头脑发热就把人给送过来了,他又不是没干过这种拆人姻缘的缺德事。   在清穿文里的康/师/傅,简直就是堪称搅屎棍一般的存在,所有虐文的走向可都是他老人家一手给推动的,有这个大boss在场,齐悦还真怕自己甜甜蜜蜜的小生活就这么被他给搅和黄了。   一想起这件事,齐悦后背就发凉心里就压着块大石头,里里外外都不舒坦。为了降低存在感,她可好几天都没往外头跑了,生怕就出去一会就给遇见什么不可控的因素来。”   这下好,皇上亲自给她指得婚,跑出去遇见也不怕了,定了婚事要是还敢胡咧咧,不用她出手,康熙就能先要了这个勾引两儿子的人一条命。   齐悦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打定主意,趁着天气好就要出去跑上几圈。   要没记错的话,驻扎的营地离上回四阿哥带她去的那片湖泊还算近,有时间呀,她还是得带人重回旧地体验一番,再去回忆回忆两人当初见面时的场景,继续加深加深感情。   那片湖泊还跟她同名呢。   只可惜齐悦原本想着两人一起的美好愿望,到底还是被皇上给搅黄了,皇上叫着几个儿子们参宴陪酒顺带炫耀一波,愣是好几天了都不放人走。听说只等着后天外旗宴会完毕,送走了前来觐见朝拜的几位蒙古亲王郡王之后,才能有时间闲下来。   那哪成啊?   齐悦当即就不乐意了,拢共出来才几天,为着等人就要浪费个几天,多不值得。齐悦干脆呀就把她四哥一个人给撇下了,咳咳,她还是民主的,家庭投票三比一来着,四阿哥完败。   齐悦悠悠然带着闺女和儿子,另外还有一班侍卫跟着叫上,准备齐全了才开始去外面野炊春游。   湖泊倒不着急,这玩意又拿不走,有的是时间慢慢看去。   齐悦带着孩子也不敢离驻地太远,就择了湖前面几里地那,选了当场地使用。   “主子,您瞧那!”云雀手指着远处那一片草地,兴奋的朝齐悦说道,她年纪也不大,这会看见了地方忙开口想让齐悦也看一看。   齐悦顺着她的方向望了望,还真是,这地方比前几天散步那儿找的还要好,五颜六色小花盛开在草地上,就像是镶嵌了五颜六色宝石的毛毯似的,颜色绚丽漂亮得不行,上头残留着露珠,在日头照射下闪闪发着光,越看越像珠宝。   齐悦当即就拍板选在这儿了,好地方啊。   她后头还专门带着两张小罗汉榻,就放在马车后边,这会太监们看齐悦定了位置,赶紧着就卸下将两张拼在一起,成了个类似床榻一样的大小来,正正好够她们娘仨在那儿坐着。   又有云莺端上茶果点心放在小矮桌上,齐悦只需带着孩子舒舒服服坐在上头,其余的事儿,身边人早就替她准备好了,不过就是出个张嘴说话的力气。   要不怎么说,只要你是那金字塔的最上一层,甭管哪个朝代,那日子过的都比现代舒坦的多呢,齐悦这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见花颜色繁多,种类齐全,齐悦兴致一上来,干脆呀就让人采摘了一些,打算拿花编个花环来戴戴,这还是她看电视剧学会的小手艺。   札喇芬十分捧她额娘的场,齐悦制作的时候就乖乖的坐在了她面前,盯着她额娘手里的花环不放,确保自己等会是那第一个戴上花环的人。   性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四阿哥。   只是……   娇美的花儿吸引到的,不止是孩童,顺带着,还把那讨人嫌、惹人厌的马蜂给勾了过来。 第233章 落花   远远的就听马蹄声哒哒而来的声音传来, 还没见到人呢, 那讨人嫌的说话声倒是先来了:“嗬, 这不是四阿哥府上的侧福晋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是营地里待不下去了么?”   说话说得这么贱气,齐悦眼皮都不带抬的, 光听这语气就知道来的人是哪一位, 猪格格呗。   嘿你说她这倒霉见的, 敢情是跟这一位杠上了吗?怎么她去哪儿都能碰上她, 简直就是流年不利,齐悦暗下决心,打算等回了京城就去庙里头好好拜一拜, 去去身上的晦气。   乌伦珠自从被康熙指婚之后,就一直以直郡王福晋的身份自居, 她连太子带来的侧福晋都不放在眼里, 才刚吵上一回呢, 更别说是齐悦了。   见着她竟然敢无视自己,把问话当做耳旁风理也不理,登时来了火气, 扬着手就想抽鞭子。   “我看你敢?”齐悦一伸手就把札喇芬给拉背后面去了, 手里还拿着剪花枝条用的剪刀。   别看这剪子小不如鞭子长,可刀口却锋利的很, 咔擦咔擦剪木头都不费力,更别说是其他东西了。   老是这么被人找茬,还当着孩子的面,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 怎么着,有能耐单挑啊,齐悦眯着眼睛打量乌伦珠那一头的长发,看上去就好剪的很。   乌伦珠虽然蠢,身后跟着的却不乏有几个聪明人。   她们来营地拜见皇上的时候就做足了功课,把诸位皇子阿哥的消息打听了一遍,知道皇四子身边有个深得他宠爱的侧福晋,要是平白无故让自家格格得罪了人,多不划算。况且现如今最要紧的就是乌伦珠格格的婚事,这时候与人发生争执,万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影响到了岂不事大。   仔细想想就知道不能任由乌伦珠的脾气胡来,跟在身后的一位年纪稍长、穿着富贵的姑姑就特意咳嗽了声,上前笑着打断话道:“格格,咱们出来还有别的事儿呢,您听说的那个湖在哪?怎么没瞧见呢。”   这句话横插一档子,乌伦珠果然就轻轻松松被她的问话给带跑了思绪,左右张望一番后右手持着鞭子往东边指了指道:“应该就在那里了,听说还是个圣湖,许的愿十回有十回都灵,咱们去瞧瞧看,那可比这个破地方有意思。”   乌伦珠对那个湖是好奇的,她以前住着的地方可从没有过这样大的湖泊,听人说这湖不比其他海子,里面居住着湖神,专管男女婚姻,拿了珍宝去许愿就能得到庇护,实在是神异,这不,她才打听到了地址就忙出来寻找去了。   拜湖神的事情最要紧,可不能因为个无所谓的人耽误了。   “这次就先饶了你的大不敬。”乌伦珠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扬道,算齐氏的运气好,正好赶上自己有要紧的事情,不然,自己可不会就这么放过她,最起码抽几道鞭子让她长长记性。   她见着齐悦身后桌上的那几个花环就嗤笑,果然是不中用的汉人,没有见识,连这些地上的野花野草也当宝贝一样,还特地拿来做装饰,啧啧啧。   知道齐悦要用话,临走的时候乌伦珠还特意挑了一处花朵盛放的地方带着人踩踏而去,嘲笑道:“这些花也就只配拿来踩踩,侧福晋要是舍不得,就拿去戴吧,哈——”   就她那一行人骑着马毫不留情的践踏之下,哪里还有完整的花残留,估摸着全都被马蹄给压在了泥土里头去,还戴什么?   “这也太欺负人了。”云雀气得几乎要冲上前去,恨不能把乌伦珠的嘴巴给她撕烂喽,怎么主子就能忍得住?   殊不知,齐悦心里也在骂人,要不是因为两个孩子还在场的缘故,她哪里会罢休,早就张嘴送乌伦珠回祖安老家去了。   真当自己是好惹的吗?有事没事跑来闹一场,码的,干她!   齐悦心底磨着牙,像乌伦珠这样的人不就地打死,那就是对社会的极其不负责任。   只是顾忌着还有孩子,为了她们,齐悦都得装出个和谐美好来,温声和气道:“别跟她一般计较了,我看乌伦珠格格今天神色不大好,印堂发黑,怕是会有血光之灾。这么个倒霉蛋,理她干什么。”   齐悦脸上宽容大度的很,心里却把今天发生的事详详细细给记了下来,打算回去就找自己背后老大告上一状,不搞死她乌伦珠,她就把自己的齐字倒过来写!   至于现在就算了,没必要为了她扰乱春游的心情。   她朝云雀招招手,让她换个地方摘花去,这地方大,花儿多的是。   等着大家欣赏够了,弘昭捂着肚子可怜巴巴望着她,齐悦才心满意足的带着人准备回去,正收拾着呢,突然间就听得远处传来尖利的呼喊声,着急的不得了,“快来人呐,格格死了,格格死了!”   哈?   齐悦有些发懵,她认得那就是刚刚乌伦珠过去的方向,再加上格格的称呼,该不会是乌伦珠凉凉了吧?   等等——   齐悦迟疑着往身后看去,果然就见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头睁着眼睛张着嘴,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她,心里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来,真叫齐主子给算准了!!!   人都要死了,可不就是血光之灾吗,佛祖在上,齐主子这也算的忒准了吧。   胡说八道,齐悦挨个把人瞪了一遍,她那是嘴上出气好吧,就是说着玩的,跟她一点关系可都没有,别乱联想啊。   她这里还有两个孩子呢,想过去凑热闹都不行,只能让跟着的侍卫去瞧瞧情况顺带打听打听消息(侍卫点头,明白了,后面那个才是重点。),另外派了人赶紧着就回营地去请四阿哥过来。   有这位主在身边,齐悦心里才能安心下来。   甭管乌伦珠是真的死了还是假的死了?眼下都不是她看好戏的机会,说不准就会牵扯到自己身上去,必须得等着背后大佬过来镇场子,齐悦才能安心吃瓜。   她心里清楚,这回绝对绝对不是小事。事情发生在皇上居住的营地边上不远,又牵扯到蒙古人,还是刚刚指婚给直郡王的蒙古格格,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这会引起多大的风波来,即使皇上想压着,可直郡王能忍?那可是他未来的妻妾,这位爷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   多半就要锁了附近的人挨个查问,光靠齐悦这个皇子侧福晋的头衔是顶不住的。   四阿哥许是也明白,并没有让齐悦等待多久,没一会就在侍卫的带领下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飞身下马气都还没喘匀呢,就先拉着齐悦的手安慰她,“怎么样,没被吓坏吧。” 第234章 狼   齐悦被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了个糊涂,连忙摆手摇头道:“没有没有, 我好着呢, 孩子们都在这, 可没工夫过去看热闹。”   这就好, 四阿哥听见她的回话才算是松了口气。   他还真怕齐悦会凑过去看个热闹, 小格格酷爱八卦, 说不准就好看这个热闹去。   要知道, 这死人可不是那么好看的,上过战场的四阿哥对此清楚,再加上是溺水的缘故, 万一真看着了尸体, 就凭小格格那个胆子,估计能做上十来天的噩梦, 非把人活活给吓病了不可。   他拉着齐悦的手, 又往后看了看两个孩子, 见神色与往常无异才放下心, 低声嘱咐齐悦道:“这件事已经传到汗阿玛的耳朵里了,怕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外头冷,你先带着孩子们回去吧。”   总得让人离了这里,他才能安心。   看着齐悦眨巴着那充满求知欲望的大眼睛, 四阿哥好笑的点了点她额头,“知道了,等事情查清楚了四哥就告诉你。现在快回去吧, 乖乖待在帐篷里等我回来。”   齐悦这才嘴里嗯一声走人,她其实确实对这件事好奇来着,可一来身边有人不好撇下她们,二来自己同乌伦珠争执过几句也担心会被泼脏水,要不然,听见呼救时,她就骑马过去瞧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出人命的阴私呢。   以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府里头斗来斗去也不过是几句嘴皮子亦或是脸面什么的,最严重的处罚也就是关禁闭了,齐悦都快忘记自己待的地方是清朝不讲人权的地了要,今天反倒一盆冰水浇醒了她,人死还真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事。   即使是前几天能在皇上面前求指婚的蒙古格格,疑似未来直郡王的福晋,多响的名头,多厚的背景,连齐悦这个做侧福晋的都能随意招惹,当着皇上面求这个阿哥婚事那个阿哥婚事,可说死人也就死了。   就跟她之前骑马踩过的那些花一样,没有征兆没有拖延,死得干脆利落。   这回惹起的风浪绝对够大,要不,四阿哥能这么催着她回去吗?   齐悦非常从心的抱起两个孩子坐上马车就回去,关上帐篷帘子,外头多大的风浪都与她们娘几个无关,她四哥在前头顶着呢。   四阿哥可不知道自己背上又多了这么个责任,见着小格格乖乖的回去了,他才上马往湖那边过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心里却压了块沉甸甸的大石头。   他刚刚与齐悦说的不是谎话,这件事情确实闹得很大,简直就是平地一声雷,把所有人都被震到了。   才刚出他出去的时候就听见皇上帐篷里砸东西的那几声动静,可见其怒火有多大。这事往小了说那只是疑似溺水,可要是往坏里头想,那说不准就是故意藐视皇家危及皇上。   康熙是不会允许自己身边出现这种危险的,更别说蒙古人还没走呢,当着面出了命案,相当于是在他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看着太医呈上来的,言说乌伦珠确系溺水亡故的报告,康熙冷笑了一声,果然有鬼。   按口供上说,乌伦珠是临时起意去的湖泊,还特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祈福许愿,等身边的人迟迟不见回应去找之时,才发现人已倒在湖边上,上半身沉入水里,死去好一会了。   光从这上面,康熙最起码就看到了三处疑点。   他拍着桌子厉声道:“查!给朕一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下的手。”一边说着话,一边眼睛像老鹰锋锐似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众人,似乎是在怀疑他们。   “谁?还能有谁,”胤褆跪在前面语气尖锐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指使人害人且滴水不漏,又才与她一个小女子过不去的,儿子实在想不到别人。”   这样的脏水泼下去,纵使太子涵养再好也不禁变了脸色,毫不客气扭头望着胤褆责问道:“我看大哥还是把话说清楚些,想不到别人?这个别人是谁?不妨直说,我们也好帮着参谋参谋。”   “我说的是谁,太子心里自然清楚。”胤褆嗤笑了一声,毫不示弱的对上了胤礽。“才刚我就已经派人查探清楚了,今日早上正是太子爷宫里的侧福晋与乌伦珠发生的口角,以至于让她愤愤想要外出,这难道不巧?依我看,说不准就是这个时候有人特意安排的,好让她外出找机会下的毒手!”   胤褆越讲越气愤,双手不自觉就握成了拳头,看着太子的眼神都夹杂了怒火,只见他越说越激动,看着胤礽那惹人厌恶的脸不自觉就伸手挥了过去。   大哥疯了吗?!!   三阿哥吃惊的望着前头人的动作,以前也没见过他动手呀,就为了个还没进门的媳妇打太子?还是当着汗阿玛的面?他不想活了吗?   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再看热闹了,赶紧就揪着老四一起扑过去拦人,老大同太子力气都大,他一人可拉不住,有老四帮着安全些。先一步就冲过去抱住了要还手的太子,把怒气冲天的大阿哥留给了老四。   四阿哥沉默了看了一眼他三哥,见人是死活不要脸了,只能张开手挡在大阿哥的前头,“大哥,在汗阿玛面前还不快住手。你看看你是在做什么!”胤禛也是练过布库的,腿脚上借着力气抱着胤褆不松手,也不知今天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脾气比往日暴躁了许多。   四阿哥可不信,就为了一个死人,胤褆能当着汗阿玛的面打人动起手来,十有□□是趁机泄愤呢吧?   这不单单是四阿哥的怀疑,在帐子里哪个兄弟心里不是这个念头,要不是因为汗阿玛再上面坐着,他们恨不得叉手站边上看热闹去,太子同直郡王打架可是个稀罕事。   太子估计也猜着了,看着胤褆的眼神都带着冷气,他都多少年没被人这么打脸了,老大厉害呀?   趁着老三没注意的空当就踹了过去,就他心里藏着气,难道自己就没有?   火气一上来,手脚就收不住力气了,三阿哥还好时不时偷摸躲在一边,四阿哥在当中是实打实挨了他们好几拳,忍不住就高声质问道:“直郡王,你眼里还有皇上吗?”   一提起皇上,胤褆同胤礽才清醒了过来,齐齐抬头看着上面,却见康熙嘴角含笑,手里还捧着一杯茶,跟看猴戏似的看着他们,“打呀?怎么不打了?有本事就接着打,打死了最好。”   他今天在外人面前丢了脸,回到了帐篷里,几个儿子又给他丢脸,好,很好。   康熙耷拉下来面孔,脸色十分难看的把茶盏砸到了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器片同热水溅到了阿哥们身上,唬得他们跪倒在地。   “全都给我滚回去思过!”一个个装的是真像样,连他都看不出到底是哪个儿子下的手了,康熙望着底下看似吓破了胆老实跪着的儿子们,心里头嘲笑自己,老了老了人糊涂了,他养的哪里是儿子,这里头藏着一匹狼啊! 第235章 莲子   眼看着皇上发了火,甭管是那看热闹的还是被人看热闹的阿哥们, 就全都作鸟兽散, 通通赶回了自己的帐篷里头。   太子自然是第一个先走的人, 他地位摆在这呢, 路过胤褆的时候看也不看人, 只故意向前头一撞, 撞开他的肩膀往外处走去, 显然还带着火气。   能不生气吗,平白无故的叫老大给打了一拳,左脸上可都红肿了一块, 跟着的崔宝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太子爷气急上火了拿奴才撒气。   低眉顺眼跟着回了帐篷就做起了背景板,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免得吵到了太子爷惹来祸事。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了半个多时辰, 崔宝柱才听得太子一声叫喊, “去打听打听老大那边, 有什么动静没有。”   诶呦我的爷,他那都认准了是您背后使的阴招,您怎么还主动往上头凑呢。崔宝柱苦着一张脸为难道,“回太子爷,直郡王那边管的严, 咱们的人怕是进不到里头去。”   “谁让你去里头了,只查查外边的动静就行。”胤礽坐在椅子上,神情倒是并没有像崔宝柱想象的那么愤怒, 反而有些闲暇,似乎并没有因为之前的闹剧而生气,反而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   既然他都这样发了话,崔宝柱应了一声就退下去吩咐人,他是太子一宫的总管太监,自然在外头有着自己的名声人脉,纵使收买不到大阿哥身边近身伺候的奴才,可粗使的几个总还是有的,这会就安排了人去仔细盯着。   帐篷里的查探不着也用不着,单就把从大阿哥回去到现如今外头的大事小情看仔细看明白了回来禀告就成。   这么仔细一问,果然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听奴才们讲起,大阿哥同样听着皇上的斥责回了帐篷后,就开始以这个名义下令让所有人都安静待在帐篷里,不许她们出来生事,自己个进了里头就再也没出来过,也没叫人进去。   那传话的小太监心里还在猜呢,看来直郡王是位多情的人,瞧瞧,那位蒙古格格还没进门,郡王爷就有了感情,知道她死的消息茶饭也没用,空坐了大半天。   这话奴才们信,太子可是一个字都没信,就老大,还伤感?   呵——   这话比老四真爱上了个丫头还叫人不靠谱,蒙骗谁呢?   胤礽不禁有些想笑起来,他不是个傻子,老大今日一反常态的表现不但没激怒他,反而让他觉得不对劲。   可他凭什么要揭穿呢,太子看着桌上那一本被自己翻来翻去的新唐书微笑,没想到真有人在里头插了一脚,有趣,实在是有趣。   既然他们想把池塘水搅混,自己又何必做这个拦路虎呢,帮上一把又有什么不好的,反正在汗阿玛心里,只怕自己就是个暴戾贪夺权柄的人,不是已经在防着他了吗?   乱吧,越乱越好,让汗阿玛看个清楚,他的这些个好儿子跟自己有什么两样,不都是眼睛发绿的狼吗?   ------   胤褆是第二个回去的,他人还没到帐篷里,就先吩咐奴才把人给看住喽,全都留在帐篷里不许走动,只自己一个人空对着床榻坐着。   都已经到了夏天,可他床上还放着一件冬日穿的常袍,布料精美华贵,可上头的针线却大小不一,让人看着只觉得奇怪,只怕新进绣房的绣娘手艺也比做衣裳的人高明。   可偏偏就是这么件粗糙的袍子,陪着大阿哥睡了好几年,连去塞外也都带上不肯舍弃。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这做衣裳的人,就是他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那还是她生前给他做的最后一件袍子,担心他冬日里着凉特意缝的棉袍。人都病得坐不起来了,还靠在床头上,半倚半撑的睁着眼睛动针线,到最后吐血了也没搁下手里活。   上头的图案其实简单的很,没有挑什么鸟兽祥瑞,只用青红二线绣了一朵莲花,其上五颗莲子而已。   就为了缝这个,福晋比太医诊断的早死了一个多月,耗尽心血,药石也无用了。   胤褆心里清楚,这是伊尔根觉罗氏死前最后求他的事情,莲子怜子,她哪怕到死了,还求着自己能顾惜父女之情,照拂五个儿女们。   只是,胤褆看着棉袍长叹了一口气,突然间笑了起来,“你说,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个局面,啊?她可比我想象的有主意。”伊尔根觉罗氏,直到你死了,爷也没逃开你的算计。   “启禀主子爷,阮氏求见。”帐篷外头声音响起,将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大阿哥给拉了回来。   “不见,爷不是说了嘛,让她们都安分呆在帐篷里,没事没出来。”大阿哥反射性就想拒绝,可随即又改了主意,“等等——让她进来吧。”   阮氏的性子他自己是知道的,用懦弱来说都算是夸奖了,就这么一个老鼠胆子的人,他不信能违了自己的吩咐跑到帐篷外求见自己。   “说吧,是什么事。”胤褆抬眼看了看阮氏,果然见着她畏畏缩缩,苍白着一张脸进来,光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阮氏咽了咽口水,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大阿哥,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喉咙里跟塞了布料一般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回……回主子爷,奴才是替几位格格问上一句,这都到晚膳的时间了,您是打算按以往的例子还是……”   像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大阿哥晚上回来得要是早,那都会叫来几位格格一同用膳,以示自己对她们的看重和宠爱,哪怕真是有事情耽搁了回不来,那也会特意让奴才捎句话,不像今天似的,这外头天都黑了也不见个信传来。   胤褆转动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白玉扳指,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只见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这几日事情多我就不过去了,你好好照顾几位格格们吧。对了,记得吩咐厨房做些粥米,格格们现下生着病,肉食克化不动。”   “生……生病?”阮氏不大明白他的话,嘴里重复着他的话疑惑不解,好端端的也没见着人病了呀。   “不错。”胤褆一双眼睛毫无感情的盯着阮氏,话里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知道乌伦珠格格溺死的消息,几位格格全都被吓病了,还是你亲自照顾的,难道不是吗?”   “啊——是……是……是!格格们病了,怕主子爷知道了担心,所以没传太医过来,只让奴才照管。”   “格格们是被吓病的!” 第236章 离开   “几个格格都病了?”康熙停下执笔的手,疑惑的看向胤褆道。   “是。”胤褆低着头解释, “这些孩子素来胆子就小, 听说乌伦珠格格的事情, 一下就被吓病了, 原先还想瞒我, 是身边伺候的人报上来, 儿子才知道的。\"   \"儿子想, 在外毕竟不比京里,太医们也不如家常惯用的大夫,若是在塞外耽搁了反而不好, 不如把几个孩子们都送回京里好好调养调养, 特来讨汗阿玛一句话。”   “这也是你的一番慈父之心,我哪有不准的道理。”康熙笑着点了点头, 复又提起笔来。   胤褆本来还以为要多费几句口舌, 没想到汗阿玛这么轻松就同意了, 不由得心里暗松一口气, 正要高兴退下时,突然听康熙问了一句:“大格格今年几岁了来着?”   他心里一紧,“这孩子如今才只十三四岁,调皮的很,一团孩子气, 昨儿还和妹妹斗嘴皮呢。”   “十三四岁?那也不算小了。”康熙叹了口气,“本来想着把乌伦珠指给你,也算是对你的补偿, 可偏偏人又死了,这样想想,对你到底不公。如今提起来大格格年纪也差不多了,要我说,不如就嫁给那个呼其图好了,照样是一家人,如何?”   这话一说,简直就像是给了胤褆当头一棒,他怎么敢同意呢,呼其图的亲姐姐就这么死在了草原上,他能不怨恨就已经很好了?要是把大格格嫁给了他,胤褆自己都不敢想女儿日后的结局,更何况,闺女心里也不会同意的。   他啪一声当场就给康熙跪了下来,磕头求道:“求汗阿玛开恩吧,嘎鲁玳的年纪毕竟还小,她额娘死得早性子古怪,还要多教教,现在指婚实在是太早了,求您收回成命吧。”   “这有什么不行?”康熙注意力只在纸墨上,并没有分出心神关心跪倒在地的大儿子,只是让她嫁过去已经算是自己宽容了,要不是看在还算有用处的份上,他都想亲自动手。   “汗阿玛,保清在这里求你了……”胤褆听出来了他阿玛话里的意思,没敢再争辩什么,只是一下一下磕着头,脑门子撞在地面上发出的咚咚闷响,让人听着都觉得不落忍。   香炉子里烟气徐徐上升,从清到浊再到清,梁九功茶水都换了两遍,才听见康熙开了口,“行了行了,起来吧,也不嫌吵扰。既然呼其图看不上,那朕就给你换一个,科尔沁台吉多尔济色棱年纪也才十八,年纪相差不大,先定下婚事,三年后再成亲。”   他看着自己这个年纪一大把还跪在地上的大儿子,到底还是心软了。   开口换了一个人选,虽然还是蒙古,可科尔沁与大清关系紧密,牧场牛马比别的地方都要多的多,挨得也近,嫁到他那里,日子总会过得舒服些。   “汗阿玛——”胤褆还想说些什么,可康熙他却不想再听了。   挥手就让胤褆退下去,自己将刚刚写的那一份指婚折子捏成一团扔给了梁九功,“拿去烧了吧。”   他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出神,唉,到底还是年纪大,心软了啊。   胤褆额头上有血,可为了躲人眼睛,一从皇上帐篷里退出来时,就给自己戴上了盔帽掩饰,一路上强忍着疼痛回到帐中,才把帽子取下,让人取了药膏来自己涂抹。   一边忍痛,一边还叫人去后边吩咐阮氏,让她把东西都打点好,四位格格今日就返京回去!   他话说完还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听见外头大格格没等人传话就直接闯了进来,也不行礼,就这样挺直了身子看着她阿玛,质问道:“阿玛这是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先是生病,后又返京,要是您怀疑什么,大可直接问,何必连带着几个妹妹也要一起。”   嘎鲁玳的脸上满是不屑,她太年轻了,年轻气盛的人,是从来不知道退缩两个字的。   胤褆戴上帽子,才返身来看着自己这个明明长相和妻子酷似,性格却像极了他的大女儿,平静道:“嘎鲁玳,不要把人都当成了傻子,有些事情不用问,大家也都能猜到原因。”   你以为自己做的手脚能瞒过谁?营地里个个都是聪明人,既然他能猜出个大概,就不会只有他一个,更别说汗阿玛那样的人了,指婚就是最后的警告。   “阿玛这是什么意思,我把谁当成了傻子,既然大家心里有了答案,您现在又何必动作,不错,这事确实是我做的,一人做事一人当,阿玛现在就可以捆了我送到皇上面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嘎鲁玳冷笑了一声,许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像她那样的女子,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今日便是我不出手,早晚她也会死在京城,既然如此,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区别?早死还免得脏了我额娘的位置!”   她一想到乌伦珠所说的那些话就恶心,闭上嘴巴多好,安安静静的。   胤褆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扬着头挺直了脊背的女儿,面上表情无波动的沉声道:“你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三年后嫁给科尔沁台吉,回京后就好好做你的格格去吧。阮氏会跟着回去照顾好你们的,至于府里,我会请额娘派个嬷嬷来暂管。嘎鲁玳,你应该安分了。”   “好啊。”嘎鲁玳下死眼的盯着她的阿玛,一点也没为自己后半生已经定给别人就有所触动,嘴角讥笑道:“这就是你的手段吗?我实在是看不起你。”   她连最后的阿玛也没有叫就愤恨的走了,收拾完东西就上了马车,一点也没给胤褆留脸面。   直到见她走了,胤褆才疲惫的摘下头顶的帽子,原本敷上药膏的伤口,因为刚刚的动作裂开了伤口,血液与药搅和在一起,看着怪吓人的。   可头上的伤,却一点也比不上胤褆心里的抽痛,被自己的女儿这样恼恨,他心里何尝不苦不痛。   胤褆不恨大格格的所作所为,她只是维护了自己额娘而已,有什么错。   他只恨自己,只恨自己太过弱小,纵是身为郡王又如何呢,还不是对蒙古人无可奈何,还不是对太子无可奈何,甚至于汗阿玛的一句话,他也违背不了!   权势市这两个字,以往对于大哥来说,只不过是份脸面,是与太子争强好胜的彩头,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这是他能保全自己家人最重要的东西。   嘎鲁玳指婚的事情是改不了了,可要是自己日后掌了大权,科尔沁又哪敢小看她呢,他们得把自己的女儿捧到梧桐树上,让他真正的做一回嘎鲁玳(凤凰)。   胤褆握紧了拳头,心里打定了主意,眼睛里似乎都能看出那一簇簇的火焰来。   ------   “主子您瞧瞧,直郡王家里那几个格格都被吓病了,要特地回京里去治呢,您那天还想着去看热闹?您要是去看呀,那保不齐连主子您都要叫一回太医。”云莺端着茶碗上来,一边给齐悦奉茶,一边念叨着嘴里的话。   当她得知齐悦那天也想去瞧八卦的时候,差点没给她吓够呛,多亏两位小主子在身边绊住了脚,要不然,还真就怕侧福晋冲在最前头。   “得了得了,我可没去啊,再说了,我胆子也没那么小,下雨时候外面雷声那么大,我不也好好在里头睡着。”齐悦连茶也来不及喝,忙反驳云莺道。   再者说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着要回京城,还用吓病了的理由,一听就很可疑呀。   齐悦眯起了眼睛,就凭她看多年推理侦探的经验,这事儿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定,人就是凶手,为了躲祸才跑的呢。   别看人家年纪小,在古代吧,你还真不能小看了他们,不对!即便是在现代,也不能小看了他们。   多少回凶杀案凶手,其实就是出自那一个个看着年纪小稚嫩的孩子之手,惯性思维要不得。   鲁迅不是说过吗?当你排除了所有可能性,还剩下一个时,不管有多么的不可能,那就是真相。(鲁迅:呸!那不是我说的。)   齐悦这一番猜测,几个丫头奴才是一点也不信,倒把才当差回来的四阿哥给震住了。   这是蒙的?还是小格格真推算出来的?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四阿哥挥退了屋里人,仔细打量着面前的齐悦,有点揣摩不透。   “看什么看什么呢?”齐悦瞪了他一眼,什么态度吗?难道她在人眼里就这么笨。没好气道:“我就是随口猜的,难道你还为这个取笑我呀。”   “没有。”四阿哥拍了拍齐悦的手,扬起眉毛点头道:“猜的没有十分准,倒也有七八分了。”   他眼里还是有几分好奇,自己这还是知道了几分内情才推出来的,小格格一点消息也不清楚,怎么就轻轻松松得猜到了呢。   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四阿哥都快怀疑起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了。   “喂喂喂,这是什么态度?”齐悦鼻子里哼了一声,鼓着脸运气,她又不真是个傻子,大格格身上疑点很多的好伐。   有时候自己只是不爱动脑,可别真以为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她。   “哦?”四阿哥憋着笑,“倒要认真请教侧福晋还有什么高见?知道什么秘密?”   “那还用说,自然是太子和直郡王……”齐悦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道,话未说完就被人用手蒙住了嘴巴。   “还不住口!”四阿哥伸出手就盖住了胆大包天的小混蛋一张嘴。   胆子实在是大,连这种话也敢说。幸而是在帐篷内,自己又提前叫人撤了下去,要不然,传出去她是想死想活?   编排两位皇子阿哥,还牵扯到太子,就算是无心之语,汗阿玛也不会饶了她的!   只是惊慌之下,四阿哥又有点难以置信,他对小格格先前猜中了人还以为不过是运气好蒙对了人罢了,可这会儿听她一说,当即就改了印象,看起来,小格格确实不是傻子。   连深宅妇人都能猜出这样的局面,那宫里,京城里的其他人是不是或多或少心里也清楚呢,大家心里是不是都明白得很,暗自打着自己的算盘?   齐悦还是头一次见她四哥这样郑重的态度,连忙乖巧的点了点头,“我又不是个傻瓜,怎么会把这样大的事往外头说去,只是跟四哥咱们俩抛心置腹的说上几句,下回我再也不说了,啊,瞧把你吓得。”   她拍了拍胸口承诺道,看来自己是要管住这张嘴了,才说了太子与直郡王之间的争斗就把这位爷吓成这样,那后续要是说到废太子,还不得把他给吓得蹦起来。   得了,还是管住自己这张嘴吧。   齐悦眼睛里的促狭打趣,四阿哥怎么可能看不到,顺手就敲了敲她的小脑壳,“我可没怎么说你,只是外边人多嘴杂,有话忍不住了,到床上去说,盖上了被子,四哥就当没听见。”   省得把人给憋坏了。   他们两在帐篷里安静交着心,却浑然不知自己猜的那人已经坐上了马车。   随着大格格等人的离去,营地里好像又重新恢复了和乐。乌伦珠格格的死亡,到最后就以失手落水的消息盖了章。   皇上派人查的结果,其余人哪敢怀疑,知道了嘴里叹几声就丢开了手,好像那么一个骑着马,闹得营地不得安生的女子死了,也不过就是那湖泊上泛起了一道涟漪,过了也就散了,再没有人提起,湖面上依旧安安静静,合合祥祥,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剩下呼其图,告辞返回时带着长姐的尸首,要把她埋葬在部族的草原上面。   来的时候,他们是几十个人几十匹马,回去的时候马匹多了两倍,金银布料首饰也有好几大马车,那都是他用亲姐姐的命换来的。东西比先前来时多了很多很多,人却永远少了一个。   “走吧。”呼其图对着马车招呼了一声,他隔着门帘子冲里头一个穿着麻布衣裳,守在棺材边上的侍女说道:“回去安葬好阿姐,我就送你去南方。你要在那里好好的学,三年后,我再送你去科尔沁。要是学不会,你就和呼河一起,下去好好伺候阿姐吧。”   乌兰抖了抖身子,她和呼河就是伺候乌伦珠的两个女奴,格格无缘无故的死了,按照规矩,她们就得陪葬。现在能多一条活命的机会,哪里肯放手,拼命点着头。   很好,呼其图看着她的反应嗯了一声,他扭头望了望身后那宽广的营地,那矫健的侍卫,像是把那一切都记在了心里才回头吆喝着人离开。   伟大的恩赫阿木古朗汗,您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情,他的长姐乌伦珠,其实是会水的。 第237章 月亮   兴许是因为前段时间皇上在蒙古人面前丢了脸想要找补,因而这一次的中秋宴会, 就举办得格外盛大。   拜祭月神, 品尝月饼, 赏月饮酒, 宴请群臣, 从大早上起, 热热闹闹一直到晚上。   营地里头所有人的脸上都摆着笑脸, 喜气洋洋的,但凡要是有奴才敢在这个时候皱下眉头,准保私底下就要挨顿打了, 谁敢这个时候触霉头呢。   就连供奉上的猪头都被强行咧开了嘴角含着苹果, 齐悦估计着,要不是他们没能耐, 兴许连偷溜进营地的蚊子都能摆弄出个笑脸来。   这一次宴席不单单只是吃酒, 听说还特地编了几支歌颂皇上的新曲目, 歌热舞, 一听就很有意思,在塞外这个娱乐生活乏善可陈的地方,除了打猎就是打猎,憋了几个月难得能热闹一回,众人都期待的很。   齐悦自然也不能免俗, 她打十号知道了消息就一直在那期待了,怎么着这也算是宫廷歌舞剧吧,能在皇上面前表演, 应该不会很难看。   只是……   齐悦最近几天总觉得自己身子沉了些,再加上月信没有按约前来,她都生了两个孩子了,对这个征兆不算陌生,心里头忍不住就有些嘀咕,只是没告诉四阿哥罢了。   要是说了,这位爷管她管得严,还想出门逛逛?做梦!   齐悦心里给自己打气,等看完了这场宴席再跟四哥说,不然没看多可惜啊,再生一个零零碎碎时间加起来,她又得好几年没法跟着来塞外了。   心里珍惜着最后的时间,十五那天早上齐悦起的就格外早,还是她叫的四阿哥起床呢,只是她白天还好,一到了晚上,不觉就犯起了困。   真是折腾人,齐悦白日里逗孩子调度事情都没困,和边上几位女眷说话兜圈子也没困,可才刚一坐下,那睡意就如潮水般涌来,瞌睡虫直接趴她脑门上了。   要不是因为四阿哥这次只带了她,没有其余女眷,齐悦都想趁机告假不出席,回帐篷里睡去算了。   唉哟,她勉强支撑着自己,坚持一下,还有好几场歌舞,好几支曲子没听呢,要是不看实在是可惜,再坚持坚持。   可眼皮子要是能听懂人话就活见了鬼了,她越这么说,身体就越不受控制,头不由自主的就往下垂。   实在没办法,齐悦只靠着最后的意识用手撑着额头,只装出一副喝多了酒不胜酒力在思考的样子,希望别人能别太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前头说过,阿哥们同他们带来的女眷是不坐在一起的,两边都隔着离一大段距离。   可四阿哥记挂着小格格,总觉得她刚刚出门时神情不大精神,因而即使自己坐下了没多久,还是让苏培盛替自己过去瞧瞧,等着接连叫了两次,都回禀说齐主子似乎是在席上思考什么事时,四阿哥抽动了嘴角。   他是猜出来了,小格格那哪是在思考啊,这是在偷懒睡觉呢。   手段跟她自己闺女用的是一模一样。   小书房里头念书的札喇芬有时候偷懒也爱这样,像什么把书立起来趴桌子上偷睡,用手撑着额头假装思考偷睡,用袖子遮着嘴吃糕点什么的,他在上头看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拿这个哄他,那是一点儿都不能够。   这会一听说苏培盛禀告的话,四阿哥当即就能猜到齐悦现下是什么姿势来,要了命了。   他揉着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才刚说人胆子小,这会胆子就大起来,怎么偏偏在这地方睡上觉了,他光想想都替小格格觉得紧张。   场上歌舞是一场又一场的过去,可四阿哥心里头惦记着人哪还记得什么热闹,鼓乐奏鸣时只惦念着会不会吵醒人,鼓乐平息时又怕会不会被人发现,紧紧张张,喝酒都没品出味道,好不容易熬到结束,这位爷愣是想不起自己看了什么。   多亏皇上年纪大了也熬不住,等着结束没说几句就让人散了,直到这会四阿哥才赶紧着起身过去接人,要是再拖延下去,他都快不行了。   等女眷那散得差不多了,四阿哥走过去一瞧,嗬,他那担心的不得了,可结果那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这会儿人倒是精神,见着他来还亮着眼睛朝他笑呵呵的打招呼呢。   还有精力叽叽咕咕朝他抱怨,说自己一场宴席下来愣是没看上什么热闹,好没意思。   “得了吧,”四阿哥曲起手指刮了刮齐悦的鼻子,“侧福晋这一睡,睡到现在能怪谁   呢?别说你了,我为着有个小坏蛋也没看着呢。”   他倒是不太稀罕这些,横竖宫里头年年都有,又不怎么变化,还是陈腔老调一股子僵气,倒是小格格,心心念念了好几天没看到,确实挺可怜。   只是都这个点了,又是在塞外,哪有什么办法能把人叫过来给小格格单独表演?   嗯……   四阿哥开始认真的思索,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齐悦忙笑着推了推四阿哥,“瞧你,我那是说着玩儿的,都这么晚了还是回去吧。”   为了等她的缘故,四阿哥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会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齐悦干脆就伸手拉着人慢慢往回走去,奴才们有着眼力见,没敢往前头凑得太近,特意慢了脚步相隔了五六米远,给他们空出了点二人世界的意思。   夜色昏沉,月明星稀,白玉盘高悬其上,洒下银白的月光,齐悦顺势仰起了头感叹一句,这可真是赏月的好时候啊。   仰头望着月亮,不自觉就勾起了情绪来,毕竟赏月本身就是挺私人的活动,要不古今中外,怎么那么多关于月亮的感情诗句呢,四下无人独明月相照,的的确确会让人伤感怀情起来。   四阿哥也不能免俗,见伊人仰头,几丝没被梳紧的青丝垂下,恰好形成个弧度在额侧,倒像是成了画像上的妆容一般,借着月光相看,更添几分清冷玄妙的美感来。   嘴角含笑着就念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惨兮。”这也是他们文化人的下意识了。   具体意思也简单,翻译成大白话就是啊月光多亮啊,照在你脸上更好看了,你苗条的身影让我心动巴拉巴拉……   这得亏是文言文含蓄了点,要真直接说出来,可算是臭流氓了。   四阿哥这边一念完,就期待着看向了齐悦,等着她跟自己唱和,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外头当着人的面表达心意,脸上都有些发烫,要不是夜色的关系,肯定能发现他红了脸。   四大爷失算了。   齐悦朝人无奈的摊开了双手,您老人家另请高明吧,可千万别这样期望的看着她了。   没事玩什么唱和的文雅活呢,关于月亮的诗句,自己确实记得几首,可都跟爱情搭不着边儿啊,要不就是思乡,要不就是家国,真想破了脑袋也顶多就一首王菲的明月几时有,那也太破坏此情此景了不是。   也不能怪她呀,那什么知识水平确实有限不是。   只是看着面前人从期待到失望,齐悦心里跟着也不好受,只好费尽心思搜刮着肚子,免得真伤了四阿哥那敏感的心灵,回头到了帐篷里得不了好。   等等——她想到了。   齐悦叹着气用手指头勾着人,还说她孩子气,你自己不也像个孩子吗。“先说好,我没有什么诗送你,就一首歌,还是听别人在那哼哼唧唧的,要是唱不好了,你可不许笑话我啊。”   四阿哥本来都快失去希望了,这会儿见小格格一说,当即就点了点头。   齐悦见此才清了清嗓子,她没好意思大声,就这么靠着人哼哼,为了避免被人笑话,还特地用了蒙古的歌词。   “haira n haira n chiamdaa   zoriuliisetgel min   duga n duga n chiamdaa   deejilii ayalguu min。”   刚一听歌词的时候,四阿哥还被这大胆到出格的意思吓一跳,可眼见着小格格就这么局促的哼着,虽然蒙语的发音有些不标准,调子也不同于时下曲调显得古怪,脸上却认真极了,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明亮,就这么紧紧望着自己。   他到底还是伸出了手,把面前人给搂紧了。   唱吧唱吧,   你都快唱到爷的心里去了。 第238章 弟or妹   齐悦想瞒着四阿哥的想法很快就打了水漂。   肚子里头揣了一个怎么可能没有和原先差别,比前段时间她出发那会胖乎多了, 就连身边伺候的奴才们都觉察到不对劲, 更何况是日日都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的四阿哥。   人躺床上伸手一摸她那小肚子就发现了异样, 四阿哥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他读的医术都能装满一个大书架, 不由得欣喜道, “这是有了?”   “嗯。”齐悦点了点头, 有些垂头丧气,她原先还想着好歹在塞外多少瞒过去几天,等回程前再说的, 没成想一下就漏了底, “我这个月的月信迟了半个多月了,这几天身子也比平时累, 应该是有了。”   “胡闹, 简直是胡闹!”四阿哥差点想拿巴掌揍小格格屁股一顿, 把她当十四教训一回。   合着她有了身孕还在外头跑东跑西的?还差点跟人打起来?胆子怎么就这么大!   赶紧披上了衣服就准备叫人, 去外头请太医过来诊脉瞧一瞧。   “别别——”   齐悦慌张的按下了他的手,“现在天都黑了,等明儿再请过来吧,横竖孩子又不会跑。我们现在住的是帐篷,可不是在贝勒府, 大晚上闹起来多尴尬呀。”   尴尬?   四大爷字典里就没有这两个字。   瞪了齐悦一眼就道:“闹就闹吧,为的是子嗣难道还有人能说什么不成?”起身就叫苏培盛去请常来往的王太医过来,记得客气点。   齐悦眼前一黑, 得,她今晚上怕是要出大风头了。   等着王太医诊脉结束跪下贺喜,她那肉脸蛋都没咋笑出来,只觉得自己安分了好几年的名声被四阿哥毁于一旦。   凶手一点不愧疚不说,还在那继续拉着太医追问道,“侧福晋这几日来回奔波,可会影响到腹中胎儿?”   王太医笑呵呵的摸了摸胡须,心里头悄悄嘀咕了一句,四贝勒也忒小心了,这才一个多月,哪就能看出胎儿健不健壮。只是现如今帐篷里贝勒爷是老大,怎么敢用别的话搪塞,忙笑着安慰道:“四爷放心,侧福晋的身体一向康健,这会脉象也平稳,足可见并无影响,只是日后要小心一些。”   四阿哥听着这个回答,才满意的点点头,颇有用意的望了望齐悦,只盼她能好好听王太医说的话。   他这里高兴按旧例赏了众人喜气洋洋,动作自然不算小。周围一圈消息灵通的就都知道大晚上四爷请太医的事情了,自然,他亲阿玛康熙吗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好!好!正好八月十五中秋节,好兆头。”   正团圆的佳节听到了儿子侧室有孕,实在是个好消息,是人那就喜欢讨这种口彩好兆的,康熙爷不能免俗,这会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只不过碍着齐氏如今只是怀了孕,不知道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因而也就没有让人去赏,只是捎带交代了梁九功一句,“要是孩子生了,记得赏她。”   站在后头的梁总管不敢疏忽,把这件事儿拿刀刻在了脑子里头,皇上就嘴里这么随口的一句话,他们做奴才的都得死死记住。   一边刻,一边还感叹呢,四爷这位侧福晋可真是有福气,只希望她呀能平安的生下这个孩子,靠着皇爷这份赏啊,这孩子日后铁板钉钉的能有一份好前程。   皇上的儿子目前为止就十来个了,孙子那更是数不清,能得万岁一句话,得是多大的福气哟。   齐悦肚子里那孩子福气大不大,现如今还真是不知道,可存在感吧,倒是大大的有。   天亮了四阿哥去皇上边上当班的时候,他那几个兄弟,消息灵通的不灵通的就全知道了,纷纷朝他贺喜。   哪怕四阿哥这会都是六个孩子的阿玛了,可收到兄弟们的祝福照样高兴,一改往常的冷脸,笑着谦道:“还早还早呢。”   “也不早了,孩子越多越好。”三阿哥看他四弟这个样子,不自觉就感叹了一句,勾起了他自己心底的一段事来。   这年头孩子永远不嫌多,不然就一个随便碰上什么事情意外的就全完了。他前段时间接到了府里送的信,弘晴,他最得意的儿子,府里头的嫡长子就因为一场急病没了!连最后的面也没见上,只怕等他回去,什么也没剩下了。   夭折了长子,三阿哥昨儿宴会都没心思在上头,把他心里难受的沉默了好几天,这会听说老四侧福晋有孕,不自觉就替他高兴,“孩子好,多生几个。”   几位排名前头的阿哥们对此都深有同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们如今府里或多或少都有了几个孩子,可谁还嫌少呢。   又不是那养不起人的穷人家里,作为皇上的亲儿子,甭管他们再生多少,那都有宫里头养着。   倒是帐篷里呆着的八阿哥听着有些尴尬,心里头忍不住骂娘,别说夭折了,他连能夭折的都还没有影呢,府里现如今就没听见孩子的哭声过,连怀孕的喜气儿也没一个,安静得很。   幸好,他心里安慰道,幸好福晋没跟着来,要不然,得知了消息,她心里头准保比自己还难受。   ------   “额娘肚子里又要有弟弟了吗?”札喇芬望着学究似的弘昭默默叹了一口气,盼望似的看着齐悦求道:“能不能这回来个妹妹?”   一个乖乖巧巧,只听她话的妹妹。   这样她们俩就可以一起去玩儿了,自己还能分她点玩具,嗯,还可以让她摸一摸大将军。   札喇芬往小本子上写着自己的安排,其实她在府里头还没有个同龄的女孩子陪着呢。   大姐姐向来不亲近人,二姐姐不爱动弹,弘时虽然好玩吧,可是他的脑子笨,算来算去也就只能勉强跟同院的弘昭耍一耍了,偏偏这个弟弟又不听话,老是和她闹,哼,这回额娘要是再生一个,千万千万生个妹妹。   “不!”坐边上的弘昭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挪了挪尊贵的小屁股,朝着齐悦认真道:“要弟弟。”   再来一个女的,那他岂不是更孤立无援了。弘昭小小的脑袋里大大的算盘,现如今家里头男女是二比二的僵持状态,额娘肚子里生下来的可是决定胜负的那一票,至关重要意义重大,千万不能是女孩!   “妹妹!”   “弟弟!”   “妹妹!妹妹妹妹!“札喇芬气的跳着脚反驳,见她额娘还在边上笑哈哈死活不应,正好帐篷帘一掀,见着阿玛回来了,赶忙就去拉着他的手过来评理,“阿玛,您说额娘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嘛……   四阿哥一低头,就看见抱他腿的小闺女眼巴巴的求着他,嘴巴撅起来都可以挂好几个灯笼了,看这样子,似乎他要是敢说一个弟字,指不定闺女就能当场哭出来。   他又跟着望了望边上的弘昭,这小子虽然没他姐闹的那么声势浩大,可也难得绷着一张脸看他,显然也很认真。   该说什么?四阿哥用眼神朝齐悦示了示意,希望能有个场外求助。   咳咳——   齐悦咳嗽了一声,慢悠悠伸出右手捏了块豌豆黄放嘴里头,津津有味的品着,这可是蒙古亲藩宴上的四品饽饽之一,有名着呢,清凉可口,正适合这个季节吃,意思表露得非常明显,甭指望我了,您老自己做决断吧。   嘿,四阿哥眯起了眼睛,合着她倒置身事外了?   成,他干脆把札喇芬给抱起来,坐到了弘昭边上摸了摸他的额头,把两个孩子都安抚了一遍道:“阿玛仔细看了看,你额娘肚子里头弟弟妹妹都有。”   “哇哦!”札喇芬当时就开心极了,她人小,心思单纯,只想着要能有个妹妹就成,并不计较再多个弟弟。   可弘昭脸上却一点开心没有,反而继续绷着一张脸无奈,怎么回事呢?他心里头不乐意呀!   阿玛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哦,额娘肚子里弟弟妹妹都有,那生下来屋里男女就是三比三,还是平局呀,照样没半点优势。   孩子两的反应还算是小,齐悦听着闺女在那叫着有妹妹有弟弟的话,差点被糕点给噎住了喉咙。   说什么呢?   她狠狠瞪了四阿哥一眼,要是眼神能够实体化,这会都能把四阿哥那张乱说话的嘴巴给用胶带捆十好几圈了。   您还真看得起我,还弟弟妹妹都有,合着我这一怀孕得生两个崽?   呸!   齐侧福晋在心里用力啐了她四哥一口,倒是从心的没敢当着她四哥面来这个动作。   别问!问就是咱有素质!(一位曾经做这个动作结果被人按床上羞耻教训过的侧福晋留言) 第239章 心思   得亏圣驾在塞外的时间不长了,九月里又接连有两位大人物逝世, 折腾的皇上也没什么心思在射猎上头了, 只草草巡视完地方就吩咐着准备回京。   可饶是如此, 已经开始产生怀孕初期症状的齐悦还是没能精神多久, 加上一路上马车的颠簸, 等晚上四阿哥回车上的时候,就看见小格格苍白着一张脸,精神疲乏的倚靠在车壁上,整个人都虚得不行,连零嘴都没吃半盒。   那么个活泼闲不住的人, 现如今没精打采恹恹的,四阿哥看着都心疼,搂着人就轻声询问道:“身子觉得好些了吗?”   要是换个人, 这会就该强忍着难受在四阿哥面前摇头硬撑了, 齐悦却不同, 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哼哼道:“你瞧瞧我的样子,像是个好了的样子?难受死我了。”   她才不会事事都忍着呢,就是要让四阿哥知道自己怀孕的不容易和辛苦才对。   要不是因为顾忌身份,她都想咬人泄愤了, 让他踢球踢得这么准,才几个月呀就又怀上了,府里头怎么就没见这样。   “嘴上也没个把门,说的什么话……”四阿哥刚想习惯性教训人, 可看见小格格奇差无比的脸色,话语声不自觉就降低了下来,“你再忍忍,看路程顶多三五日就可回京了,到时候想吃什么就吩咐膳房去做,想要什么就让苏培盛去取。”   这还差不多。   齐悦移了移自己上半身的重心,将其全靠着四阿哥身上才舒坦的呼出一口长气。   车壁硬邦邦的哪有人靠着舒服呢,四阿哥看着人瘦,可因为每年骑射的缘故,运动量还是有的,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靠着他还算舒服,带着点肌肉的弹性外加人体自动恒温功能,齐侧福晋表示勉强凑活能用一用。   就这么强行撑着坐了五天的马车,等丫头云莺回禀说到达京城了她都没反应过来,头昏昏沉沉地捱着时刻,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这次的反应比之前两回大这么多。   头两次生札喇芬与弘昭时都还好,且吃且睡的安稳极了,偏偏这回,才两个月就难受成这样,时不时的就吐上一回,身子乏力沉重不说,精神头也萎靡的很,状态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要不是打小混在市井里就没听说过什么灵异事件,她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毒了,什么一吃就会很累的药或是□□等等。   听得四阿哥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别说她了,自己活到这个年纪也没听说过这种稀奇古怪的毒药,十有□□啊是头脑不清醒了想出来的。都把人折腾成这一步了,实在是可怜。   等着进城回府的时候,干脆就没让小格格下马车,直接连人带车走了角门给送回到院子里去,省得见福晋还有白挨些时候难受。“等你齐主子睡醒了再去请太医,这一路难熬,且让她回院里休息好,三格格三阿哥先领到前院去,别让他们吵着人。”   四阿哥耐心的吩咐着苏培盛,要不是为了等会进宫的原因,他都想亲自把小格格给送回去,抱着人慢慢睡,这几天实在是苦了她了,原本的脸瘦的巴掌大,下巴都尖尖了许多,腰身更是纤细了不少,光看这几处就知道小格格有多难受。   他打定了主意,等会进宫见完汗阿玛之后,就去太医院找妇人科御医挨个问问,打听打听,哪有妇人初期如此严重的,有没有缓解的办法。   四阿哥这头还在思考着,就看得福晋带着一帮妾室迎了上来,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齐悦怀孕的消息福晋是知道的,毕竟她是府里的四福晋,名正言顺的女主人,这种事情又没有什么必要,四阿哥就没让人瞒着她。(福晋:我真是谢谢您了)   “又怀上了?”福晋捏紧了手里头的念珠不甘心,“怎么齐氏的肚子就那么准,出去一趟就有了?”   这都有一儿一女了,还生生生的,本来就受宠,这下子只怕更得意了。   她在那恨了大半天,屋子里嬷嬷们却都没敢上前,见着她们不说话,巧晏就趁机往前头走了走,她之前在福晋面前出过几次头得了脸,这会自然不会浪费机会,忙给福晋出主意道:“依着奴才看,侧福晋有孕倒不是什么坏事,正相反,这该是件好事才对。”   “怎么说?”福晋疑惑的看了看巧晏,眼神有些不善,这丫头是个什么意思,她到底是混哪边的怎么还说人家怀孕是好事。   巧晏可不敢卖关子,她是知道自己福晋脾气的,在这位面前耍嘴皮子没用,她老人家听不懂,赶紧着就解释道:“主子您想想,自打那齐氏成了侧福晋之后,主子爷去过别人院过夜么,几乎都歇在了她的院子里,竟成了独宠了,新进府的两位格格现如今都没见过主子爷几回面呢,全被齐氏拦了下来。”   “可如今齐侧福晋怀了身孕,您说说,这拦人的事她还能做吗?就是她想拦主子爷也不会肯呀,这么一来,后院那些个格格们可不就熬出头了?”巧晏笑了笑,等着新人一个一个上了位,哪怕侧福晋到时候真生下了孩子,她还能跟那些个花骨朵比吗?   原先正院比不上小院,无非就是因为主子爷偏心的缘故,等她那边少了爷的宠爱,那还不就是个侧福晋,地位上就差了她们正院一等,再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   要不怎么说福晋娘家带的丫头斗不过内务府出身的丫头呢,单指着手段上就差了不止一层。   巧晏心里清楚的很,在主子爷宠爱还在齐侧福晋身上的时候,正院比不过小院是很正常的,这个节骨眼福晋就不该去针对才是,一来失了体面,二来也斗不过人家,何苦自寻耻辱。   您是福晋,稳坐钓鱼台看戏不好么,主子爷才二十来岁,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府里头新人一波一波的过去,有大阿哥傍身,宠爱又算的了什么,难道还能废了您的福晋之位不成?有皇上和宫里娘娘在呢。   见着福晋沉思似乎听进去了的样子,巧晏心里松口气,只要福晋能明白这一个道理就好了,听她的主意慢慢来,美色这东西不值钱,岁数过去就没了,哪有您地位来的稳当,只求福晋聪明些,别在侧福晋怀孕的上面犯糊涂。   “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去,传我的话,叫后院几位格格都准备准备,等会跟着我一起去迎爷回府。”   诶!这就对了!   巧晏心里暗暗欢喜,只觉得正院几位嬷嬷都是蠢货,这些事情不早早的提醒,以至于正院冷落至今,现在福晋听了劝,想来她们正院出头的日子就不远了! 第240章 气   其实算起来,四阿哥后院里的人零零碎碎加起来s数目也超过一双手了。   打从福晋算起, 外加侧福晋, 最早宫里头的宋李武三位格格, 新进府的汪格格云格格, 再加上王氏张氏, 去了小庄子的英氏和被关禁闭的尹氏,这都十来个人了。   就这还有人说四阿哥后院人少呢,跟他那些个兄弟比比,也就八阿哥府里清静,只大猫小鼠两三只的, 其余各位爷府里平均可都到二位数,多得很。   不过人看上去挺多吧,可自打齐悦得宠以后, 在她后头进府的那几位可到现在还没沾过四阿哥的边呢。   别说她们了, 就连之前的老人也没再被宠过, 怪不得人家恨齐悦呢, 也忒独了,哪怕吃肉,好歹也给她们留点汤不是,你老霸占着爷算怎么回事, 她们这些人连一夜恩德都没有,还能有孕吗?还能有子嗣吗?   这些都没有,可叫她们怎么往上爬呢。   要是侧福晋生不出来,好歹还能借着子嗣的理由劝上一句, 可偏偏她肚子又争气,孩子一个一个的怀上,这你说能让人到哪说理去?   现下听说福晋开了口,要带着她们一起去迎接主子爷,后院里的各位格格们全都高兴坏了,颇有种总算逮着机会了的感觉。   尹氏其实也蠢蠢欲动,只可惜,福晋就算松了口,可也只到格格为止,侍妾可不在她的眼睛里。   福晋压根就没在意侍妾,她的期望还是放在新进府的两位格格上头,只求她们争点气,好歹留爷一个晚上也成啊。   李宋两位格格那都是老梆菜了,生完孩子之后老气得不行,她们哪能比得过年轻小姑娘的鲜活气,至于武格格嘛,啧啧啧,不是福晋小瞧她,实在是不中用。   以前齐氏不在的时候,也没见她得宠过,更何况现在齐氏人在的时候了,要不是每月请安时见上两面,福晋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现如今她的待遇就只跟那嘴碎的汪格格一样,竟连云氏都比不上了,实在是丢人。   武格格心里苦啊(T_T)   她何尝不想闹上一回,可没办法呀,谁让自己最开头的时候就把齐侧福晋给得罪狠了,后面三番两次的捣乱针对人,仇是结下了的,又偏偏苍天无眼让齐氏做了侧福晋。   这是个最小肚鸡肠的人,又心狠手辣手段毒,她哪里还敢出头,缩进院子里巴不得永远不出门,好让齐氏看不见她,想不起过去的事情。   反正她资历摆在这里,再冷待也不会沦落到侍妾的地步,也没人闲得慌去欺负她个无宠的格格,武事缩着缩着,日子倒也能平平安安的过。   她乐得躲人还来不及,怎么会凑上去。   听福晋的奴才把话那么一传,当即就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咳咳——这怎么说的——正好赶上我昨儿那个病又发了,身子不大爽利,去迎接爷只怕会过了病气,还是待在屋子里吧,求姑娘在福晋面前说个情,银杏,快送送你姐姐。”   那院里的丫头推辞再三,才接过银杏奉上来的荷包,摸着里头的分量笑道,“这有什么,武格格替大家着想,福晋又怎么会怪罪呢,您放心吧。”   她被武格格迫不及待的送出门时,心里还嘀咕,怎么给了机会反而不要呢,听听边上汪格格云格格的院子里那欢天喜地的声音,她们多期待呀。   丫头回头再望望武格格这里,倒是一个活死人的坟墓似的,安安静静的让人瘆得慌,不自觉就打了个寒战,她也听人说起过,武格格之前好像得罪过齐侧福晋,以至于到现在能让她宁肯舍弃宠爱的机会也要缩回院子里,她得有多怕侧福晋呀!   侧福晋在外头的名声果然不是假的,实在是可怕!   传到丫头耳朵里的那都是隔了院墙听的声音,算轻的了,云格格和汪格格所在的院子岂止是热闹,那简直就像是刚烧开了的水,沸腾着呢。   小丫头玛瑙喜不自胜的奉承着自家云格格,“太好了,太好了!格格您可算是要出头了。”   云氏嘴角噙着一丝笑,她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碍着面还是斥责了玛瑙一句,“少轻狂,福晋又不只是单带我一个人,后院里的格格们都要去,哪就能算准了是我出头。”   “其他人哪有格格您这样好看的呀,和她们站在一起,主子爷保管第一眼就看到您。”玛瑙人小嘴却乖,奉承话一句一句吹着,连云氏都险些招架不住。   “行了行了,快,去拿箱子里前几天新做的那件衣裳拿来,别乐过了头,让人家瞧咱们的笑话。”   别人,哪还有别人呢。   玛瑙不用她提醒也知道是谁了,同院的汪格格呗。   哼!就她那张脸还能打扮成什么?人丑猪头样,穿上好衣服也不像。   云氏只觉得自己穿戴耗了不少时间,哪想到等她都人到了正院里,汪格格还迟迟不见着人,也不知躲在屋里做什么,到最后急急忙忙赶过来见面,她愣是也没看出身上哪打扮过了。   她也没空和汪氏斗嘴皮,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主子爷回府,这可是多难得的希望呀。   云格格脖子就跟天鹅似的伸得长长的望着门外头,盼着能见上一面,哪成想四阿哥人是的的确确回来了,可他心里头惦记着走角门的小格格,哪有心神看福晋身后的人,全都当背景布给略了过去。   也就福晋还能说上句话,她原还想带着人在齐悦面前试试威,最好气她一个踉跄,可看着四阿哥身后没有人,白抛了媚眼给瞎子看,不禁奇怪道:“怎么不见齐氏?”   “她身上不舒服,我让苏培盛送她先回去了。”四阿哥有些心不在焉,要不是因为规矩,他都想自己送小格格回去歇息了,可怜见的瘦了这么多,睡觉都不一定能睡踏实了,他还是得再去看看才行。   福晋听得心里火冒三丈,什么舒服不舒服的,不过只是个托辞借口而已吧。   她心里冷笑,哪就这么金贵了,不就是怀个孕嘛,府里又不缺阿哥格格的,齐氏也太张狂了,仗着现在得宠越发上脸,亏四阿哥还能若无其事说出这样的话,呸!   他们这是合起伙来踩她的脸皮呀,福晋深呼吸了几口,再三运气才算是把心底无名火给压了下去,挤出一丝笑的应和道:“应该的,她如今身子最要紧了。”   “既然如此,爷也辛苦了一日,要不咱们府里晚上的接风宴干脆就挪到明天去,大家都先好好歇歇,爷看如何?”福晋似乎是替四阿哥着想,贤惠得提出了个建议。   今天撞不上齐氏,那就留到明天,就不信气不着她! 第241章 好戏初唱   “也好。”四阿哥点了点头。   他话音刚落,就见李格格忍耐不住的挤到了前头来, 满脸带着笑的插嘴道:“爷总算是回来了, 大格格跟二阿哥成日家的在那念叨着想您呢, 弘时这孩子更是皮的不得了, 要是没您在边上管教着, 真不知道他能野到哪去,亏他姐姐还能帮着拘着些……”   李格格话里明面上看着句句都是在说孩子们的不好,可听的人谁不知道话底下的意思,是在借着孩子明晃晃的邀功呢。   提及起大格格,四阿哥的脸色确实温和了一些, 毕竟她是自己的长女,最早府里的独苗苗,看在她的面上, 都会对李氏宽容几分, “齐布琛是姐姐, 倒难为她了。”   他这一句话让原本还想训斥李氏的福晋, 话哽到了喉咙里,见着四阿哥都没生气随即就变换了脸色,也和善似的跟着点头,“可不是, 这孩子这几年越大越有做姐姐的风范了,弘辉嘴上也夸他这个姐姐呢。”   她捎带着把弘辉也提了一句。   李格格笑的跟什么似的,面上喜意更甚,“要不爷去瞧瞧, 两个孩子都想着阿玛,听说您今儿回来高兴的不行。”   瞧瞧,这就是有孩子的好处,借着孩子的话把爷请过去,成功率总比那些连话都插不上的格格们高。   四阿哥点了点头,“这出去几个月确实没有见着他们,这样吧,”四阿哥扭头对福晋道,“你把几个孩子都送到书房里来,我先问问他们的功课,正好札喇芬和弘昭也在,彼此好做个伴。”   他对李氏的想法门清,但又不好驳了大格格的心意,干脆直接把人领过来好了。要是今天一回来就去了别人的院子,四阿哥都不敢想前头院子里自己那个宝贝的小醋坛子会是什么反应。   福晋笑盈盈的接了差事,看着李格格僵在那儿五颜六色的脸都忍不住想笑,这可真是有意思,你有了孩子又怎么样?爷还是不往你那院子里去。   她是讨厌齐氏,可也讨厌李氏,都是一窝的狐狸精,哪个倒霉她都高兴。   见四阿哥要往前院走,连说话的空当也没留,赶紧着就点头送四阿哥过去,省得还有没眼色的插嘴。   云格格就这么眼巴巴的看着四阿哥人过去,整场话说下来,主子爷的眼神愣是没往福晋后面站着的这一群人里面瞥,全当是没有她们的存在一样,让她的心像是掉进冰窟窿里一样,冻得人心凉。   她原以为再怎么样,四阿哥总能瞧她们一眼,只需要一眼,自己就能想法子做个动作引起这位爷的注意,可哪能想到,主子爷真就连一眼也没有看过来,她今天的准备全打了水漂。   这还不是最惨的,为着她今日特地打扮,·爷可能没瞧见,可才刚刚吃了冷脸的李格格一扭头,可看的是真真的。   她这个人的性子吧,说好听点儿叫做直,说难听点那就是蠢了,见云氏这样的打扮,连福晋还在场都先忘了,嘴里说的都不过脑子,先开口嘲笑起来:“哟,这不是云格格吗?好久不见怎么今天打扮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我还只当是认错人,当是哪位没出阁的小姑娘呢。”   李格格话里阴阳怪气,她才刚丢了脸,正好见着云氏穿着粉衣容貌俏丽,可不就逮着她泄私愤么。   这个老货!云格格咬紧了牙暗恨,只仗着自己生下了大格格二阿哥就自以为是侧福晋下的第一人了,仗着资历和子嗣在府里简直就是横行无忌,嘴巴臭的呀,隔三里外就能闻见味道,偏生自己还不能对她做什么事,真叫人憋屈极了。   云格格前头是投靠过一回福晋的,只是后来见势不妙又缩了回去,她现如今身后又没个靠山,又不像侧福晋最早有主子爷的宠爱能顶回去,只能脸上带着笑客气回话:“李姐姐可千万别拿我打趣,这话说的,真叫我羞死了,府里诸位姐姐哪一个不是天香国色,我站在边上只是个小丫头子罢了。”   “确实挺像个丫头。”李格格深以为然,云氏自己知道就好。   云格格被她这句话气的牙都快咬碎了,见着众人都只站在边上看自己的热闹,哪还有刚刚的笑,“瞧李姐姐说的,妹妹这都要羞死了,姐姐今日穿得倒好,紫红衣裳衬得您越发成熟稳重了。”   不是说我像丫头吗,也不看看自己,我再怎么像丫头好歹年纪也还轻,不像你似的,两个孩子的妈了,还争什么宠呀。   “你——”李格格忍不住扬起了手,可见着云氏面上没有惧怕,反而往福晋方向看了几眼就明悟到,是了,她背后还有福晋呢。   “别,可别,我可当不起您的这声姐姐,云格格手段多厉害呀,连陷害侧福晋都能做到,更何况是我一个小小的格格了,您这样的,我可不敢往上头沾,还想多活几年呢。”   看笑话的哪想到人扯到自己身上。   福晋不禁就黑了脸,李氏这话明晃晃的看着是在说云格格,可实际上却牵扯到了秦嬷嬷,当初齐氏那一事至今还像是刺扎在她心里,哪里还会有什么好脸色,挥下衣袖就呵斥她道:“越说越不像话,你也是大格格和二阿哥的生母,怎么嘴上就没个把门?云氏与你同为格格,叫你一声姐姐有什么当不起的,既然爷都走了,你还不快去把两个孩子送过去!”   福晋这话压着,倒更让李格格认定她是护着云氏的了,只是因为孩子才没多说几句,等着明晚继续喷她。   辗转腾挪的总算是借着福晋赶走了李格格,可云氏自己心里一点得意也没有,她一日不出头,就还是得在李氏的下头受气。这样想想,心里就越发坚定起来,侧福晋如今正好怀了身孕,这几个月就是自己最后的机会,等着来年新人进府,她还有出头之日吗?   必须得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   后院里闹了这么一场,自然瞒不了人。等着齐悦睡够了满足的从床上爬起,就听着云雀把这事当新闻回给了她。   “让她们闹去吧。”齐悦一点也没为此着急,相反还有些蠢蠢欲动。   最近的话本子无趣的很,府里这一闹倒像是电视剧似的,比一般的本子可有意思。   她这正无聊着呢,如今有人白给自己唱一出戏,哪还有不乐意的,不但自己在边上看得热闹,还摩拳擦掌准备暗地里使坏,想要更热闹些。 第242章 一折   最早齐悦怀孕的消息传到府里的时候,也就是福晋的正院知道个大概, 后边众人迷迷糊糊都不怎么清楚呢, 等着接四阿哥回府那会才算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当时没见侧福晋跟着四爷回来呢, 合着这位身上是又有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 四贝勒府上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就是脑子里进了再多水的人, 也知道这怀孕的人呀,是没法伺候爷的。虽说以前侧福晋有孕的时候爷是常去她那,可那不是因为府里没新人呢么。   现在不一样呀,府里十好几个人摆在这儿呢,主子爷就不心动?   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 噢,放着才十来岁娇滴滴花似的小姑娘不要,倒去捧个大肚子的中看不中吃?   再说了, 听府里的人说起, 侧福晋这回怀身孕的反应可大了, 没瞧着自打塞外回来就没在人前露过脸么, 难受得只能躺床上去了,哪里还有功夫想法子留爷,先顾着自己吧。   也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可传出来之后, 凡是听着的人,那心里头就都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真要这么说,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时机正正好, 谁还会嫌自己个的宠爱不够多是怎么着呢,忙都激动了起来。   连生育了好几个孩子的李格格都精神振奋,跃跃欲试,更遑论两位新来的格格了。   她们可还没试过这受宠的滋味呢,说句不好听的,进府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跟主子爷说过,哪像是妾室,简直像是进尼姑庵做了姑子。   云格格才刚因为这事儿被李氏嘲讽过一回,只打算定要博出头来报复回去,听闻得这个消息,哪里还能忽略,在屋子里激动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去了,拉着玛瑙就询问了好几遍,“此事可真吗?”   “好格格,您就放心吧。”玛瑙拍着胸脯保证,这主子不得脸,做下人的也憋屈呀,别看她名字叫玛瑙听着贵重,可在府里,她这个格格身边的亲信大丫头还不如侧福晋院里扫地的有脸呢,出去说话谁拿正眼瞧,既然好容易分到云格格身边,合该博一博才对,侧福晋早先,不也只是个小格格吗。   她肉痛点着头,“这个消息奴才是从小顺子那儿打听到的,足足花了二两银子呢,他是正院的守门太监,消息灵通得很,有这层关系罩着,还怕消息不真?”开价还真黑,二两银子她得攒多久呀,就为了这么一句话。   云氏听到这心才安定下来,听出来了玛瑙的意思宽慰道:“这是为我打听的信,做主子的哪能让丫头出钱,去我匣子里拿五两来,我赏你的。”   “等等……”才刚笑得舒心,可突然发觉到了疑点,云氏皱起了眉头忙叫住玛瑙来,“你方才说,是正院的小顺子透的消息,可咱们没跟他有过什么交道呀,他能就单给你一个人说?”   云格格猜对了,小顺子那小子机灵着呢,通共收了四家的钱,却只卖着同一份消息。李格格云格格汪格格尹姑娘,是个个都没落下,除了宋氏知道自己不讨爷的喜欢,武格格守在乌龟壳里不出来,其余后院的人呢,基本是都知道了这回事儿。   玛瑙听着也觉得不保险,思前想后试探性的劝道,“要不格格您还是再去福晋那求求吧,好歹福晋是府里正经的主子,有她安排着,您总比其他人多几分胜算不是。”   云氏哪里不知道呢,她一脸的烦闷,你当她就没想过吗?她也想凑上去呀。   可自打上回害得福晋奶嬷嬷死了之后,正院对她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去了好几回,愣是连热乎茶也没喝过一口,还白白坐了那么多天的冷板凳。   冷眼看了福晋大半年,手段就没斗赢过侧福晋,这够干什么使的呢。   正纠结着,就听着外头几声响动,小丫头珊瑚急急忙忙跑进来回话道,“格格,格格不好了,汪格格往侧福晋那过去了。”   珊瑚撇撇嘴,马屁精一个,也不看看侧福晋理不理她。可玛瑙眼珠一转,借着这个就朝云氏劝说道:“您瞧瞧,有机灵的人早找靠山去了,咱们不管怎么着,好歹也得找一个呀,要不然汪格格要是真得了宠,您可如何是好。”   侧福晋与您本来就有仇怨,巴结是巴结不上去了,她又有儿女,现在要是府里还有了盟友,越发不可一世了,哪里还有她们站脚的地方,自己跟着云格格可不是来吃苦的。   云氏想了想,只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总不至于投靠李格格去吧,她还要脸呢,不就是冷板凳嘛,她坐定了,招呼人就往正院走去。   不单单只是她,就连先前得罪福晋恨了的尹氏这会儿也跑正院去献媚讨好了,一时间后院闹哄哄的,齐悦自己却躺在榻上乐得看好戏。   不能怪她,实在是这几天日子过得太烦闷了,再加上这回反应来势汹汹,折腾得齐悦心里都有了几分火气,看见这些跟苍蝇似的后院人,哪里还有什么好颜色。   现在她的月份小,多少还有精力,等到月份大了,一个个的那时候才蹦出来,她可就没心思和精力管了,索性这回呀,一窝蜂把那些敢跳出来的都给打倒,干净了事。   顺便给福晋一个教训,省得老是在那暗戳戳的搞事,这都两百多张了,福晋还没死,自己真可以算得上是心慈手软了,既然要不了福晋的命,那就把她最重视的体面给她撕扯一回!   老是过家家的斗嘴皮子有什么用,齐悦心里哼唧,她既然已经被传得那么血呼啦凶恶了,那下手狠一点儿打脸不是很正常嘛,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外头的名气!   她也是才得知的,福晋厉害呀,能把她怎么个白纸传得跟黑煤炭一般,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坏,什么嚣张跋扈都算客气的了,心机深沉阴险狡诈等等十好几个坏词都堆到了她的头上,呸!   一想到这,齐悦就磨着牙瞪着坐她边上那个正耐心教札喇芬念书的某人。   可恨呐,这才是罪恶的源头之所在!   要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自己这么个人美心善的仙女怎么会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自己在外头的坏名声,一半……一大半……不对,应该是全部,那都是因为他害的!   这回不把福晋脸打肿,她的气就散不干净。除此之外,顺便好好理一理府里的关系,她这出去好几个月,回来都觉得陌生了,不拿块肉放前头吊着,还真不一定能钓得上来人。   对于齐悦这个计划,云雀是举双手支持的,她一向就好这个热闹;老实持重的云莺反而有些不赞同,也忒胡闹了,“主子您这样一闹,岂不是把后院的人都给得罪了。”云莺担心道。   齐悦鼻子里哼了一声,“难道我不做,后院里的人就都喜欢我了?”   她没好气的用小脚轻踹了踹边上那一位,有这么个千年红烧肉在她屋里放着,外头的人哪一个能放过她。   自己这是举世皆敌呀!   齐悦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不容易。   千年红烧肉听着不禁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脑门一抽一抽的疼,合着自己宠爱她还成了麻烦?要不是因为怀里还抱着札喇芬,小格格现在身上又有身孕的缘故,四阿哥能把人抱进里间******   好好盘问盘问她,看小格格还敢这么胆大妄为胡说八道不成。 第243章 齁   这都是成年的夫妻了,四阿哥眼神一暗下去, 齐悦就知道他心里头想的是什么, 八成又想ghs了, 忙用小腿踢了踢他, “孩子还在呢。”   ???   四阿哥同札喇芬齐齐转头疑惑的看着她, “她在怎么了?”   “我在怎么了?”   两人近乎同时开了口,小的那个歪头看着额娘,纯洁的不得了。   “没什么,没什么,”齐悦讪笑了一声, 她还是别污染小孩子幼小的心灵比较好,转移话题道:“额娘是想着札喇芬读书也有好一会了,要不要和弟弟去玩会儿?才回来别累着了, 陪大将军去花园里跑跑吧。”   她一边哄着札喇芬, 一边给四阿哥使着眼刀, 都学会拿孩子当挡箭牌了, 跟谁学的这是。   正在这个尴尬境地,就听得丫鬟及时过来禀报,说汪格格给她请安来了。   这位自打上次立功之后,在府里就一直以齐悦手底下人自居, 云莺对此嘴上一直有些微词,想着哪能白白给她占了便宜,可齐悦想了想,到底还是默许了, 汪格格长得实在不容易,就抬抬手吧。   况且有她在,那劳什子云格格就不用自己多心,平白无故多个帮手哪里能不好呢?再蠢笨的人也有自己的用处嘛,正因为她蠢笨,众人也不会太过防备,这不也是个优点。   外人都相信她是自己这一边儿的,演起来才有人信嘛。   只不过,汪格格这回算是白打了算盘,齐悦放风声就是专门用来钓鱼的,她这次来想靠自己这条路子怕是走不通,只怕要白跑一趟了,齐悦心里闪过念头,忙起身准备借着人先躲出去,碍着屋子里还有四阿哥和孩子,干脆就往东厢房里走去,边走还边吩咐人:“请汪格格到厢房里坐坐。”   见着汪格格过来,齐悦脸上泛起了笑容,似乎能看见奥斯卡影后那个奖杯在朝她招手。   “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汪格格进了院门就开始激动起来,天爷,怎么就这么顺利。她自己心里都有些不敢置信,原本还以为要受个冷脸自己嚷嚷起来才能见到侧福晋,不想只通报一声就进来了,莫不是……侧福晋也有意于我?   她心里更喜,后院人总是以为她蠢笨,殊不知她是暗藏内秀,故意表现出来不引人注目而已。   正如这次一般,自己毫不掩饰的来见侧福晋,她们可有人过来阻拦?就连向来视侧福晋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福晋,对自己也毫无防范,可见自己隐藏的妙。   既然如此,就借着侧福晋的虎皮让她推自己一把,让她做自己的庇护,等人强马壮之后再踹开另立门墙,美,美滴很。   汪格格一番算计下来,只感觉□□无缝,见着齐悦一点不见外的推金山倒玉柱的就跪下来请安,速度快得让边上的丫头愣是都没拦住。   “起来吧,汪格格可是稀客,怎么今儿跑我这来了。”齐悦故作不知,面上疑惑道。   云雀眨了眨眼,只觉得才刚见过这画面似的。   汪氏腆着一张脸坐下,右手抚着胸口惊呼道:“哟,侧福晋还不知道?后院里可闹翻了天了。”   她伸起手指在那儿比划着,“听说您有了身孕,后院里这起子小人,那是见着机会就想往上爬,个个都以为自己怕是有了机会想攀高台子,这可是没把侧福晋您放在眼里,奴才看着心里气不过,才特地跑来回您的。”   “此事可当真?”齐悦瞪大了眼睛,依稀能看到三分疑惑三分惊奇三分愤怒外加一分赞赏。   汪格格敏锐的感受到了齐悦对自己的赏识,勾起嘴角暗自得意,瞧瞧,连侧福晋背后的丫头都被气得抿紧了嘴巴哆嗦身子,可见自己挑拨得多有效。   忙继续添油加醋,她本身长得就不是很好看,又皱起八字眉,越发显得尖酸刻薄起来,“可不是,就说奴才院里住在的那个什么云氏,哎哟哟,拉着丫头在那儿见了天的打扮,什么衣服好就穿什么,什么首饰漂亮就戴什么,打扮的跟外头妖精似的,妖妖娆娆,大不成个体统,当大家都看不出她打的什么主意似的。”   汪格格说到最后,咬牙切齿的很,只怕她恨的不是云格格爱打扮,而是云格格能打扮吧。   “既然有此事?好啊,一个两个的这是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倒要多谢汪格格的提醒。”齐悦高高仰起脸,鼻孔朝天用力哼了哼,大写加粗的不屑。   “哪用得着您的一声谢呀,”汪格格赔笑道:“只要侧福晋记得奴才一片忠心就足够了,奴才哪里能跟云氏那妖精一样打扮呢。”   可千万别这样说,汪格格你现在的忠心大大的明显,皇军,呸,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吧。   “来人。”齐悦拍了拍手,“既然云氏一个小格格都能金衣玉鞋的,我这怎么能差,正好,才外头新送来了几件首饰,五颜六色的正合汪格格穿戴,云莺还不赶快去拿了来。”   等着人端上一盘子,还亲自取了一支金粉彩百花葫芦簪戴在汪氏的头上,左右看看满意道:“果然配妹妹,合该宴会的时候带上才好。”   汪氏激动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了,侧福晋话里的意思是要推她出去?   天可怜见的,她总算熬到出头的机会了,不枉自己在她这里做低伏小的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心里欢喜,面上还劝齐悦,“侧福晋难道不去?”   齐悦抿嘴摇了摇头,站后头的云雀上前一步,担忧道:“汪格格不知道,我们主子这几天反应实在是大,大得很,宴会怕是去不了了。”   表情死板,话语生硬,不及格!   齐悦叹着气给云雀打了个红叉,还是年纪小呀,缺少历练,在后院混竟然演技不及格,太丢脸了。   万幸她面对的是汪格格,这点子对付她是够用的了,汪氏看这院里桩桩件件都如自己今日到来时所设想那样,早就自诩是诸葛孔明在世,哪里还会注意到云雀的不自然之处,满脸喜色的还在推脱,“依奴才看,侧福晋还是过去瞧瞧吧,震慑震慑她们。”   要不然,就光她一个人在那儿对着福晋,心还有点虚。   再三恳求之下。齐悦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好罢,就看在汪妹妹的份上,若是别人,我是再不肯的。”   妥了,汪格格合掌大喜,只觉得这把稳了。出门时毫不掩饰,带着齐悦赏的东西大张旗鼓的就回了她的院子。   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舌头,见着她从侧福晋院里出来,身后还拿着好些东西,聪明的一看就知这位怕就是侧福晋推出来的人物了。   福晋原本在小佛堂里还有些许担心,她吃了齐悦十好几次的亏了,这回她没出招总是担心,现在见着齐悦真的开了牌,而不是自己出来,才放下心来,嗤笑道,“齐氏恐怕是昏了头,放着那么多姿色上乘的人不要,倒选了个眼大心空姿色平平的汪氏出来,可见她有了身子脑子就糊涂了。”   既然如此,“巧晏,”福晋对着菩萨鞠了一躬,转身吩咐她道,“让外头那两人进来吧。”她们可比汪氏生的好。   ------   齐悦这点动静,纵使在偏房,也瞒不了四阿哥去,见着小格格嘴角挂着笑偷摸溜回来,跟盗鸡的狐狸似的,就觉得头疼,越闹越大发了,偏偏还有个往火里头加柴的人。   “要你寡。”齐悦拉长了脸没有好气,这个院里最没脸说这句话的人就该是你,你才是那个祸水源头好吧。   “这话怎么说?”四阿哥觉得自己无辜惨了,他的一颗心都捧到小格格这里了,怎么还要被她埋怨。   “呸。”   齐悦踮着脚凑到他耳朵边恨恨,“你就是到了我这,还是有这么多人窥伺,赶明儿我该建一座金屋,把四哥你给放进去。”   “省得哪哪都有人算计!”   四阿哥几乎要被她给笑死,用脑袋磕了磕人额头,“胡说八道,这成语也是你能混用的。”他顺势搂着人的腰,笑咪咪的看着小格格在那吃醋,“侧福晋一人恐怕就可抵得百万大军,哪还有人敢窥探。”   “哼~~~算你会说话。”齐悦冲人挑了挑眉。   口意——   札喇芬捂着耳朵干脆跳下了木榻,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都是什么话,她走前想了想,顾忌姐弟情谊,拉拉边上安静看书的弘昭问道:“你走不走,我们带大将军去外头跑跑。”   “走!”弘昭猛地合上书就点了点头,他宁愿去外头跑步也不想听下去。   太腻歪了! 第244章 首饰   这一对不知羞的父母,见着孩子们走了, 倒一点儿没害臊难为情, 反而搂得的更紧密了些, 近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齐悦双手环抱着人的腰没撒手, 就像是镶嵌在四阿哥身上的, 原本就有的那一部分似的,完完整整,正正好好的贴合在一处,没留下一点缝隙,她那额发生得细软, 这个高度正好搁在四阿哥下巴那摇晃,轻挠着让人又痒又动心。   “明天你打算怎么着?”四阿哥嗓子似乎有些哑。   “这你甭管,”齐悦没有抬头, 靠在四阿哥怀里就没移过位置, 自然, 这位爷就看不到小格格的脸了, 只能听见她兴致勃勃的话语声来,“四哥您就等着瞧好戏吧。”   一个两个都当她好欺负似的,肆意污蔑自己这个老实人,齐侧福晋痛心疾首啊, 感情自己的名声早就黑了。   这回破罐子破摔,干脆就让她们瞧瞧,什么叫做嚣张跋扈,什么她亲额娘的叫做嚣张跋扈!(请自动带入大喇叭)   四阿哥没拦着她, 自打回了京城之后,朝堂上气氛就异常古怪,白日里他在部里当差就够辛苦了,偏生后院这时候又闹腾起来,没眼力见的。   他与小格格相处这么多年,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上,现下都融洽的很,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为了其他人浪费眼神,正好见着小格格要借此立威,索性就由她闹去。   现如今的齐悦可不是当初那会的小可怜了,要身份有身份,要宠爱有宠爱,即使跟福晋闹个不痛快也不会有事,谁也没法把她怎么着,威慑下奴才们倒也不错。   只是……四阿哥对齐悦选的手段有些诧异,宫里头府里面个个都想把自己往好了捯饬,怎么小格格倒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演个混账人呢?   齐悦对他这个疑问嗤之以鼻,年轻人,你还是嫩了点呀。   这个道理后世早就流传开了,当个好人哪有做坏人来得舒坦,先让众人怕了,过后再做件好事,人家只怕立马就对你改观觉得你是个面冷热心肠的好人了;可你要是个老好人,一时半会偶然做了差事,或是无心给人使了脸色,哼哼,那这一辈子的名声就甭想要了,多得是人往你身上啐唾沫的。   这稀奇古怪的世道,好人也得借借坏人的皮囊。   既然如此,那她还卖什么乖呢,不如做个横行霸道,气焰嚣张的宠妾算了,齐悦振振有词道,本来嘛,自己就是个妾室,揽什么正福晋的活呢,人家福晋要贤惠,要仁慈,就随她去呗,有自己这么一个肆意妄为的侧福晋,不更能显出她老人家的宽厚吗。   自己可是用名声替福晋竖金身,福晋知道了还该感激她呢。   “尽是歪理!”   四阿哥只觉得手指头痒痒,想敲敲面前人的脑袋,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些鬼主意,说得歪门邪道,可乍一听还真觉得她说的有那么点子道理。   仔细琢磨琢磨,倒真的跟齐悦说的有些相近。   他如今在部里当差,平日可不就顶着个冷脸的名头吗?要不是这眼里不容沙子的脾气传了出去,又有现成的教训摆在这里,只怕部里那些差官也未必会这么老实做事,威与慈之间,现如今的四阿哥只觉得前头那个更为好用。   他没办法反驳齐悦的歪理,自然也就不会阻拦她想要在宴席上做的事,抱着人就回了里间睡觉去,外头奴才等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叫水声才明白过来,合着两位主子真——睡觉来着。   四阿哥要是听到他们的心里话,准会黑了脸,现在小格格月份还小不足三月,他又不是那饥不择食的色中饿鬼,怎么会馋到这样的地步。   守门的苏总管心里也委屈,这也怪不了奴才们呀,瞧您刚刚和齐主子搂得那样,人白看着都能把脸给羞红,哪还能以为您两位是盖上棉被纯睡觉呢。   ------   次日傍晚,就有人来请齐悦过去赴宴会。   家宴这回改了地方,没摆在花厅那里,都是九月底的时候了,花厅四面敞风,又靠近溪流,温度比别处更低一些,加上夜晚风凉,恐怕养在屋里的几位主子都遭不住,所以另选了西边的一处院落,在那摆上了酒席。   那里地势偏低,周围又有假山阻挡风势,再让人在屋角那摆上小炭火炉子,即使是到了晚上,也温暖得宜,如白日里一般和暖,最起码后院几位薄衫紧袖的格格们就很呆得住,一个个都没着风寒。   她们这几位今儿算是真打扮起了来,个个锦衣罗衫,金簪玉钗的,黄橙橙金灿灿的首饰在烛火闪耀下,都艳艳生光,比原本烛台上的焰火还要炫耀夺目。   其中尤以李格格同温格格两人带的最多,李格格是府里大格格的生母,又生下了二阿哥,算上福晋和爷赏赐的外,额外还有宫里娘娘那一份,她首饰多,众人那是知道的,也明白,可见着汪格格头上竟也戴着十来样的首饰,红的,黄的,绿的,蓝的满头珠翠,看得人眼花缭乱,登时就不服气起来,怎么她也有这么多。   李格格按流程先喷起了她:“汪格格今天打扮得倒是好,瞧身上这些物件,倒像是外头花园子里那一片的花田了,什么颜色都有。”也不嫌弃累得慌。   “李格格客气了。”汪格格脸上带着笑,毫不客气就收下了李氏的这句话,似乎真把她说的当成是对自己的夸奖了。   手上摸着鬓边那只葫芦簪还得意的不行,“这些东西不过只是外物,都是侧福晋赏下来的。她老人家多得爷的宠啊,哪怕身上随便拔根寒毛,也够我们这些格格们受用不尽不是。”   有侧福晋在后头撑着,她才是今天宴席上最亮眼的人。   “马屁精!人都还不在呢瞎拍给谁看?真是不要脸。”李格格暗地里呸她道,谁夸她好看了,还没听出来吗,自己这是在笑她头上顶着个大花田呢,五颜六色杂七杂八的,亏她能戴下去。   李格格难得才说了几句就止住了嘴,实在是不想跟傻子一起斗嘴,她可看不上汪格格这个脑子。   她这边一收声安静下来,倒让跟着云尹两人出来的福晋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是什么意思?汪氏拿话是在含沙射影谁?   笑话,就凭齐氏那个贫苦之家,她能有什么好东西,还拿来赏人,多半都是爷私下贴补赏赐给她的吧。   福晋没有好脸色。   她脸上还摆着笑,心里却压着火气,那本该都是她的!   哪怕再俗再艳再丑,她看不入眼拿去扔了烧了埋了,也不该到齐氏的手里去。 第245章 前菜   福晋前头才刚收下了云格格同尹氏两人, 这会儿正是她们在福晋面前表现的时候, 哪里会浪费这个机会。   再加上汪格格平日里的行事,云格格早就对她厌恶不已,如今倚仗自己身后有了福晋, 自觉后台压得过她,当时就上前了一步讥讽道:“才刚就听到了话声, 我还只当是哪个眼皮浅的丫头呢, 原来是汪格格, 啧啧啧,汪格格这是打来学来的话,也忒会找上个杆子爬了吧,侧福晋的寒毛粗, 能粗过福晋么?依我看也不是什么多值钱的首饰,您自己欢喜可把我们都拉扯上,我们可还不至于能巴结人到这一步。”   她没把在边上看好戏的李氏给落下,之前和她也闹过一场,怨气不比对汪氏的少,“亏得汪格格还觉着好看, 金的银的戴了一头, 前一阵丫头这样我还嫌她呢, 说白糟蹋了物件, 一打扮起来俗中带俗,今日竟然还见着有人夸赞,可见是一窝的了。”   “你, 你算什么东西!”李格格气黄了一张脸,什么时候云氏也能这么嚣张了,刚准备骂回去,就看后边的福晋喝了一句:“还不住口,也不看看今儿是什么日子,现在又是什么地方,岂容许你们在这里放肆的。李氏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还和新来的格格们斗嘴皮子不庄重,不成体统!”   连削带大的呵斥了一顿,福晋心里那股无名火才算是消了下去,没等她们几个回话解释,自己个先坐到了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福晋一闭眼,那底下哪还有还敢大声说话的呢,纵使李格格心里有万句脏话,此刻也骂不出来了,她以前得宠那会对上福晋还得依靠四阿哥在的时候呢,更何况现在不得宠了,含恨瞪了云氏好几眼,迟早逮个空骂回来。   福晋身后跟着出门的是丫头巧晏,她因前几次的功劳业已成了正院的大丫头了,连巧容巧惠都退了一射之地,出门随侍全都由她跟着,心气都养大了不少。这会看着席上空着的那么大那么明显的位置,不禁就小声嘀咕起来,“福晋实在是慈和,谁家能有侧室未到,倒让正福晋在这里干等着的道理,奴才看着都生气,要不,派人去催催侧福晋吧。”   福晋没理会她的话,只闭着眼睛养神,这样的动作其实就能证明她的态度了,巧晏说了一句就止住了话头,退后了一步安静下来。   事实上,她还是新出头不大揣摩透福晋的意思,福晋倒宁愿整场宴席下来,齐氏的位置都空在那里呢,不来最好!还省得费一波功夫,人要是出现在席上了,反而不妙。   可偏偏吧,往往是人她最不想来什么,就会来什么,福晋才刚一想到这个念头,就听外头有人下跪请安的声音传来,主子爷和齐氏到了。   福晋忙起身去迎接,她本以为两人是碰巧遇上了一前一后过来的,可哪想刚抬起头就看见了刺眼的一幕,不是一前一后,主子爷竟然是牵着齐氏的手进来的。   真是不知羞!   福晋气抖着身子,那交叠在一处的手瞧着别提有多碍眼了,若是这会有刀,福晋都想借来一用。她不敢对四阿哥说什么,只恨齐氏狐媚子妖精,大白日的众人面前也不知道羞字,真跟爷们携手进屋来了,下流没数的东西。   她望向齐悦,心想着该知道不好意思了吧,可哪想却看见齐悦攥紧了手,还给了福晋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席上的前菜才刚上来呢,您这就吃不下了?   是的,今天这场宴会,齐悦她是打定了主意,准备齁死在场众人。   府里伺候的厨子比塞外的手艺要好多了,见着主子们到了外头就开始上菜,一道一道呈上来,分送给不同桌上,光卖相就够吸引人了,一看就很有食欲。   这也幸亏是在自己府上,能做好了就送来,不至于冷着,换成宫里全是蒸菜,光面上好看,吃起来软趴趴的倒胃口。   厨房也知道今天四阿哥在场,力气花了有十一分在菜上头,其中尤以一道红烧鹿肉做的最好,隔着盖子香气都能飘出来,一送上桌,四阿哥不用瞧也知道,这菜合小格格的口味。   只是现如今人才刚怀上,反应剧烈,这会儿怕吃多了刺激胃里,只怕又要吐一回,他也是在齐悦院里用膳用习惯了的人了,这会到了外面还是没改习惯,没等人说话,自己就先嘱咐了齐悦一句:“这道鹿肉不许多吃,性燥的很。”   四阿哥也没直接就那么把菜给她撤下去,要是敢这么做啊,一口都没尝的小格格保准回去能闹上天,比闺女还能折腾人,干脆让她尝个味道,控制着分量,对孩子与她都好。   席上的四阿哥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般,占据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这一番习惯性的动作瞒不了人,看着极平常,却把席上众人都给震撼到了,又羡又恨的,主子爷怎么连这些都惦念着人?   怀个孕就这么重视了?   屁!福晋才不相信这是因为有身子的缘故,她跟李氏早先有孕也没见主子爷这么体贴人过。   原本她还打算说再这场宴席上不出面,省得自降了身份,只让格格们同齐氏斗法,让她们出头争宠去,自己只冷言看着,可这会听见四阿哥嘱咐的话,哪里还能忍得住。   端起了酒杯就冲着四阿哥笑道:“今儿家宴,一来是为了迎接爷归来,二嘛也是想祝贺祝贺齐妹妹有了身孕,两件事加起来,实在是喜上加喜,妾在这里先给爷道喜了。”   前半句不是重点,意思全在后头。   福晋这么一说,把才愣住的席上人都给提醒了一遍,是呀,侧福晋现在怀着身孕呢。   巧晏在后头看着都着急,不是和她在屋里商量好了吗?怎么福晋又亲自下场了。   她哪里知道,福晋要是能管得住脾气还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上嘛,从前的秦嬷嬷也是这么劝的,可现如今人在哪呢,坟头包都没一个的,死得老惨了,人家不也冤?   齐悦看着随福晋一句话说完亮起了眼睛的几个人,把她们的名字依次记到了本子上,脸上笑呵呵的还在那客气,“福晋说得是哪里的话,倒让我受不住了,既然如此,我也敬福晋一杯酒,多谢您连日的操劳。”   她才端起酒杯,就看上头的四阿哥咳嗽了一声,“来人,给你齐主子换汤饮来。”怀孕了还敢喝酒?四阿哥瞪了一眼在底下笑得欢实的某人。   齐悦从善如流的放下酒杯,朝四阿哥半是无奈半是埋怨道:“哪里就真喝过了头,四哥就饶我这一杯嘛,一口也不行?”   她学着札喇芬求自己给零食的语气,那娇撒得呀,连酒里都能让人尝出蜜味来,膈应得福晋连酒都没喝完。 第246章 吃醋   以前齐悦得宠是得宠, 可大庭广众之下她多少还是收敛着的, 为了顾及福晋的面子,都没怎么在外头秀恩爱,连狗粮也都是节省的只分给亲近人吃, 故而外头人虽然听说齐悦得宠,可也以为只是像她们一样, 还真没想过有人能在四阿哥面前这样撒娇。   这回她话一说出口, 底下众人不禁就有些震惊起她的大胆来, 忍不住抬头望向了四阿哥,想看看主子爷的反应。   是会黑着脸吗?还是说依旧不苟言笑?   她们心里这样想着,可看过去时却都发现不是,素来冷脸不爱玩笑的主子爷今儿只是略有些意外, 脸上还带着她们谁也没见过的柔和,无奈的摇头道:“那就只许一口。”   有谁能受到主子爷这样态度的呢,眼睛都快给羡慕红了,若是大家都是一般态度,那倒也没什么,可凭什么单只是对侧福晋亲昵温柔呢, 心里火烧火燎的都受不住这份煎熬。   福晋就坐在四阿哥边上, 她听得是最清楚的, 火气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更多一些, 她深吸口气不再多看,反朝底下的云氏尹氏使着眼色,让她们赶紧给站出来, 这会儿不出面气死齐氏,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宴会结束?那也甭气齐氏了,她能把自己先气死。   福晋心里打算是想让尹氏先出面,毕竟她的身份低,先去探探虚实,等她出场了再让云氏压阵,更妥善些,哪想尹氏又又又一次的怂了下来,低着头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菜果发呆,似乎并没有看明白福晋的意思,活该她是个侍妾,奴才秧子,一点胆子也无。   云格格心里暗暗啐了她一口,看她不起,不过也好,尹氏王八脖子一缩头,正好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她觑着时机,见侧福晋低头尝菜,主子爷正好有空档的时候,才举起酒杯,娇娇怯怯的站起来,一双眼睛从地下慢慢抬到高处期望的看向四阿哥,轻声道:“奴才云氏,也想敬爷一杯酒,祝爷福寿康健,万事如意。”   她是知道自己优势在哪儿的人,祝贺的时候脸上特地就挂上了笑,一副天真懵懂的孩子模样,把整张脸都露给了四阿哥瞧。   云格格是德妃特意挑给自己大儿子的秀女,长相自然不必多说,平心而论,府里能与她平分秋色的,也就只有齐悦同尹氏两人。   尹氏在府中受挫磨久了,又因地位低,虽然长得貌美,可行动举止里不自觉就带出了一股畏缩的气质,平白低了两三分,所以也就云格格跟齐悦算得上是九十分以上的美人了,怪不得即使头先福晋那么恨,可还是收下了她,如今福晋有一大半的心思倒是全都指望着云格格。   她不比齐悦,齐悦早先进府那会还没张开,青涩得很,只能算是容貌清丽气质不俗,可居移气养移体,被四阿哥捧着宠着娇养着,这会儿早已成了那人间富贵花,大气端庄,优雅华容,便是穿上布衣到外头,旁人也能一眼辨出她的不同来,这份从容自若可不是寻常家世能养出来的。   与她一比,云格格就显得小气了一下,倒不是说她不好,只是各花有各色,站在牡丹边上,寻常花儿总是要差上一筹的。   不过总不能老是这样比较,真这样一比,还有别人的活路吗,但看云格格这会站着羞怯的样子,倒也像枝花来,便如院子里栽种的桃花,清丽娇媚,带着点楚楚动人的劲,连齐悦看过去,也不得不说她是个出色的美人。   这样一个明明羞红了脸颊却强撑着向人敬酒的漂亮姑娘,又是在家宴这么个合乐的时候,四阿哥自然也没有拒绝,刚想给面子的喝一口,就听下头有人怪里怪气的咳嗽了一声。   咳咳——   齐悦貌似被酒水呛到了一般,拿手帕子掩住口咳嗽了好几声,眼睛没往上头看,只专心望着自己面前的菜品,可四阿哥却能从她的动作里看出威胁来,大写加粗的你要是敢喝就死定了!!!   四阿哥能是受威胁的人?   他面色不改的顺手就把酒杯给放下了,没有原因,就是突然不想喝了而已,毕竟时至傍晚,喝酒也没什么名头。   这个理由不管别人信不信,他反正是信了。   见主子爷没有喝下酒,云格格心里失望得很,许是这位爷动作太过自然,又或是齐悦咳嗽得真实,她没敢往别的上头去想,只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咬咬牙没坐下,反而仍带着笑朝福晋也敬酒道:“福晋操持府中大事,奴才也想敬您一杯,感恩福晋对奴才们的亲和仁善。”   也不等福晋的话,就急急忙忙满饮了一杯,她桌上的是实打实的酒,这么一口喝下去顿时脸就红了起来,粉面春桃的更显艳丽,敬完了上头两位主子,她自然不会省略齐悦,亲手执壶又倒了一杯,“侧福晋跟随爷塞外辛苦,这一杯,奴才敬您。”   好说好说,齐悦笑眯眯的望着似乎有些喝醉了的云格格,左摇右摆的憨态可掬,她刚求着的一杯酒可还没喝完呢,这会举起来就痛快的喝了下去,她倒要看看还有什么花样。   一连三杯下肚,云格格似乎受不住酒劲,这会醉意朦胧的坐下就憨笑了起来,福晋笑着指了指打趣道,“爷瞧瞧云格格,到底还是孩子,一团孩子气,就这么醉过去了,倒有些像齐妹妹那会似的。”   都是一样的年轻,您也该看看这些新人呀。   “我那会?”齐悦眨眨眼睛,她一直都温顺的跟鹌鹑一样吧,好像没活泼成云格格二傻子这样。   还真别说,四阿哥往下一打量,听福晋这么一提,倒真想到了最早那会见齐悦的时候,自己跟苏培盛躲在树后偷听小格格说话来着,她那会可比云氏要淘气,还没侍寝过胆子就大到了天上,敢跟丫头编排自己,傻憨憨的。   不过嘛,若不是因为她那些出格的话,自己只怕还不会找上她去,想及此处,胤禛的嘴角不禁就翘了起来,“岁数是差不多。”   “要这么说——”福晋试探性的开口。   “要这么说,那爷是喜欢那时候,还是现在这会。”齐悦笑着歪头问道,正好拦下了福晋的话。   她虽然面上笑着,眼睛却眯起盯着四阿哥,想看清楚他的神情,要是他敢说喜欢过去的,今天就甭想上床睡了。   哈?还能这么问爷的?这可真是打翻了醋坛子,酸气弥漫。   任谁也没想到齐悦能在席上问出这番话来,云格格脸上的迷糊都有些维持不住,什么人这是,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个侧福晋光明正大不顾体面就这么争风吃醋的?   连四阿哥自己都有些哭笑不得,可见着人还执着望着自己,无奈的哄着人道:“四哥都喜欢,都喜欢,悦儿怕是醉了,快,快去拿醒酒茶给侧福晋。”   他习惯性的哄着人,倒把平日里私下叫齐悦的称呼给带了出来。   福晋脑子里啪嗒一声,原本还维持着的线突然就断了开来,假笑都收了起来,没那个心情再装下去。   她心里的血都快呕出两三升了,当着后院的面都能这样,爷眼里可还有自己这个妻子吗!   云氏也青白着一张脸低下了头,还不如真醉过去,省的丢人现眼,看主子爷同侧福晋的样子,哪还有她们的出头之日,爷就没正眼看过她。   坐她边上的汪格格看着滑稽,不禁就嗤笑了一声,让你们跳,跳水池里淹死了吧。   她从来那会就稳得很,现在依然一脸沉稳的坐在位上,只看着齐悦同云格格福晋你来我往的热闹,心里不慌不忙,我可是侧福晋主动要推出来的人,迟早是要上位的,根本不用像云氏她们那样,啧啧啧,瞧瞧她们上蹿下跳的,实在是个蠢货。   汪格格心里嘲笑道,可她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宴席结束,侧福晋心满意足的用手指勾了主子爷回去院里,也没等到自己出头的机会。   她有些傻眼,怎么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别说她了,连福晋也是,原本设想的还挺美好,可结果整场宴席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打响,反而做了个看别人恩爱的背景布,谁能忍得下!   俗话说得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齐氏这么嚣张,往后哪里还有她站的地方!   福晋狠拍了下桌子,叫过人来:“去,明一早就去宫里递牌子!”   她找娘娘去! 第247章 领回去   “娘娘, 外头那位可递两回牌子了, 这会还在外头等呢。”崔姑姑弓着身子上前劝说道,要是再不召进来,宫里可该出闲话了。   她也不是说劝着娘娘非要去见见人, 只是好不好的把人给叫进来,多少说几句话打发走就完事了, 省得一连好几趟的来回跑, 让其他宫里猜是出了什么大事呢, 不值当。   德妃用手揉了揉眉心,朝着崔姑姑叹气,怎么当初就选了乌拉那拉氏来做福晋,从前看她还好, 如今怎么越大越糊涂起来了。   德妃都不用猜,也知道老四福晋进宫来是为的什么,不过又是因为她的好儿子区别对待,心里不平气不忿了呗。   只是,乌拉那拉氏她也不想想,老四才是自己的亲儿子, 凭什么就以为自己会为了她出头呢, 放着亲儿子不心疼, 倒为了外人去教训人?   德妃有心不想见, 她被见多了自己的智商也会被同化拉低,可没抵过福晋的坚持不懈,没法子只好点头让人进来。   当福晋满肚子火气, 脸上带着恼意进来时,就看见德妃娘娘慈爱的坐在那儿,朝她亲热的招手了,“好孩子,什么事这么急着进宫来。”   看着德妃松散的发髻和犹带困意的脸,福晋当时就把站外头等的气给冲没了,娘娘只怕是才被自己给吵醒了,怪不得等这么久呢。   她被这么一堵,气就先弱了三分,请安的时候就先客气了一番,愧疚道:“都是儿臣的疏忽,竟不知打扰了额娘。”   “进宫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儿臣想着府里头现如今病的病,有身子的有身子,到底还是人少些,想求求额娘,再指派几个知好知歹性情柔顺的下来,好伺候爷的。”   又是这一招啊。   德妃心里头长叹一口气,只觉得无奈,你说要是福晋有个什么新招,听起来也算新奇,可她怎么就老是捧着这招不放手呢?   动不动就要新人,哦,指了新人进府,一得宠你又在那吃醋捻酸不舒坦,然后接着要人,那这样,往府里分人是为着让福晋解气,还是为了伺候人?   这回甭多说,肯定是新入府的两个格格斗不过人,她才又想到这法子的,八成就是为了新怀孕上的那个齐氏。   德妃故作不知,只疑惑的反问她道:“这话浑说,府里不是还有你呢吗?现在外头事多人忙,老四白日里还要去部里当差,晚上回去要是人多了反而闹得他不安宁,好孩子,有你照看着,我倒还放心些。”   先给了两颗甜枣,接着又道:“对了,弘辉这孩子怎么不带进来我瞧瞧,他如今怎么样了,前段时间我还听老四夸他聪慧呢。”   一提起这个,福晋身板不自觉就挺直了些,连话语都比刚才要洪亮多了,笑容从应付式的转而真心实意起来,她如今最得意的,也就是弘辉这孩子了。“这孩子哪里值当这样的夸,只是心眼实诚勤勉罢了,看在孩子小的份上爷才夸的,才几岁,这会都已经学练字了,从书房回来还在自己屋练上一个时辰,怎么劝也不听。”   听听,这哪是在抱怨,夸耀的都没边了。   崔姑姑在旁捧场笑道:“这才是亲父子呢。”   怎么说?福晋疑惑的望着她,崔姑姑笑着解释道:“四福晋不知道,阿哥爷小时候在上书房念书那会儿也是这个样,学得认真刻苦极了,有那么一回,为着皇上说了句不如人家的书法好,回去就开始练字,一直到半夜三更了也没停手,后来得了夸,每日回来还专门留一个时辰练字呢,您瞧瞧,跟现如今的大阿哥岂不是一模一样。”   福晋听了崔姑姑这句话,就像是得了老君的仙丹一般,心里更得意起来,连娘娘身边伺候的姑姑都这么说,可见弘辉是真像他的阿玛。   “虽如此说,”德妃还是劝了一句,“只弘辉年纪到底还小,别让他坐久了熬坏了眼睛和身子可不值,小孩子家的玩闹才正常,别拘紧了他。”   前头那些夸赞的话,福晋是都听到心里去的,不但听还认真做了笔记,可德妃这句话一说,她就丢下了笔,当从自己左耳朵进直接就没带拐的从右耳朵出去了,一点都没放在心里。   娘娘是年纪大了,偏疼孙子才说出这种糊涂话,好好的孩子不让他读书反而放纵?就跟十四阿哥似的?   呵,福晋暗自嘲笑,娘娘手底下两个儿子,主子爷是孝懿仁皇后亲手抚养大的,十四阿哥是德妃娘娘亲手抚养大的,瞧瞧这两的区别吧,她自己是疯了才会让弘辉学他十四叔那样傻玩傻乐的,一辈子也没个前途。   倒是府里其他几个阿哥,可以学学他十四叔那样,横竖他们的心思也不在念书上,多玩一会子更合他们的意了。   福晋心里打定了主意,也没再听德妃的念叨,只点头应和几句就告辞出来,全然忘了她进宫来原因是为了什么。   看着人走了,德妃看着福晋迫不及待退出去的身影,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气。   真当自己看不出来她的反应?   这会德妃倒宁愿老四媳妇能聪明点了,学学她的妯娌把心思藏好点,别再大咧咧露在外头了,让人一看就知道。   可话说回来,福晋蠢笨也有好处不是,最起码老四那几个孩子,如今可是都平平安安的活了下来,不像其他阿哥府里,三天两头的死孩子。   就拿老三家的说,弘晴可都六岁了,平日里活泼的孩子怎么就在老三去塞外的时候死在了府里,不单是他,算起来胤祉儿子已经死了有四五个了。   跟他怎么一比,老四府里那三个阿哥就显得可贵起来,别说是大病,这会儿个个都养得壮实,就是弘辉胎里根本不足略消瘦些,那也没出过什么病,让人看着就安心。   有这么一个优点摆在这,哪怕福晋时常干些蠢事,她也能容忍再三,想来老四对福晋也是如此吧。   有个蠢笨却不对孩子下手的福晋,光看着她操持家务和不动坏心眼上,就已经算得上是好了,冲着这个,福晋就有功劳。   这样想想,德妃就朝人吩咐道,“明天一早你让人去前头等着,要是老四下了场朝,就让他过来一趟。”   福晋是他自己家的,自己处理不好倒跑外头来了,修身齐家才到治国呢,连福晋都安抚不好,还能指望他做好差事?   领回去好好教吧,可别老是推着人往宫里吵她来了。   自己惹出的事情,那就自己解决,这是德妃向来信奉的育儿法则,她就没怎么干涉过。   “是。”翠姑姑点了点头,见德妃神色间有些疲倦,没敢多说什么就放轻了脚步,从殿中退了出来,还没等叫人,就听外头声响不小,为着怕吵到了娘娘,赶紧就出去呵斥了一声,“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没规矩。”   她是德妃身边的亲信姑姑,又是宫里的管事,地位只在管事太监之下,发话自然有人听,那领头的一个太监见着她出来,当即就赔礼笑道:“崔姑姑教训的是,新到的孩子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看着小崽子们年轻的份上担待些吧。”   见他说话客气,又是内务府的,崔姑姑自然不会继续黑脸下去,忙也笑道:“原来是陈公公,我要知道是您,早就出来迎去了,您来永和宫这是?”   陈公公伸手指了指后头一排的小太监解释道:“这不是内务府新□□出来了几个小毛崽子们,我想着德妃娘娘的永和宫里缺人手,今儿就特地领着过来几个,崔姑姑要不亲自挑挑。”   送人?   崔氏心里有些奇怪,这会子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反送人来了? 第248章 更新   崔氏心里头疑惑, 却没有深究下去, 陈太监说话只是客气客气而已,送人的事怎么可能是他能决定的,怕是内务府把各宫都安排好了才送来的, 里头娘娘还在休息,就没有多聊随手点了两个看着老实的要了下来, 先让人盯着看看, 不合适再打发走。   她猜的没错, 内务府不单只是往永和宫送人,东西六宫哪个都没落下,就连太子的毓庆宫也不例外。   毓庆宫里管事太监崔宝柱的干孙子崔富贵是专管安排人的,这会见着内务府领人过来, 鼻孔朝天有些不耐烦道:“怎么这会又送人过来。”新来的小太监们越多,他们这些旧人岂不是竞争越大。   别人惧怕敬重内务府三分,可他们毓庆宫却不怕,内务府总管都得对他们退让三分呢,何况底下人了。   崔太监在那挑挑拣拣一脸的嫌弃,啧, 刚出窝的小鸡崽子也敢往他们宫里送?   领人来的太监看他那吆五喝六的张狂样, 心里忍不住就骂了一句, 狗仗人势的东西!没棒子的货也配挑三拣四的, 不过和我们一样,攀上个爷爷就充老大去了。   可想想人家身后那位祖宗,到底还是忍痛悄悄往崔太监手袖子里塞了个荷包, 求饶道:“好哥哥,这也是上头分派的差事,您老就略松松手,放我们一面,大家就过去了。”   “不成不成,”崔太监摆着手不接茬,“太子爷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我爷爷忙着事呢,宫里真烦这个,哪还管得了新人,送回去吧。”   “好哥哥,您再想想。”那人狠狠心,从怀里取出个白玉小葫芦来塞了过去,这还是刚刚去延禧宫遇见八爷赏下来的,料子细腻,实打实的好东西。   接过了这个,又算算刚刚荷包里的分量,崔太监这才哼了一声,冷眼打量安分跟在后头的八个小太监半天勉强点了点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管这档子闲事呢,成,那就跟我来吧。”   瞧瞧,明明是他作弄人,到最后还得别人领他这个情去,跟后头的小太监都暗自咋舌,果然是毓庆宫,哪怕是守门的太监,也比别处厉害。   崔太监带着人往后头走去,一溜先送到角房做粗活,自己悄悄摸到了殿门前找到了他爷爷崔宝柱,把事情给回禀了过去,还拿着刚刚得的玉葫芦想献给他去。   崔宝柱眼皮子可没富贵那么浅,看也没看就扔了回去,无所谓道:“送了就留下来,横竖早晚都得出去。”   太子爷的脾气愈发的坏了,多来几个太监顶雷扛包袱也行,死的反正不是他就成。   正说着,就听里头太子爷叫了他一声,崔宝柱嘴里诶一声就赶紧往里头跑去,殿内昏沉沉的,只桌上摆着烛台,光线昏暗看不分明,他险些被丢弃在地上的书籍给拌住,差点摔倒在地。   “江南那边东西送来了没有。”胤礽望着烛火,漫不经心的问他道。   崔宝柱低着头心里快速回忆着贺礼单子,摇了摇头道:“回太子爷,还没有,奴才这就让人催去。”他心里也纳闷,往常这个时候江南那边早该把孝敬送来了,这都多早晚了,眼瞅着都快年底了。   “嗯。”胤礽没转头,只淡淡道:“记着差的日子,等到了提醒我。”   颁金节又要到了,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想给汗阿玛送上一份大礼呢。   ------   福晋急急忙忙去宫里的事情瞒不过人,她的马车刚一走,王福来就麻溜的跑回小院跟齐悦报信去了。   “哈——”   齐悦用帕子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这是第几回来着?   她强撑着犯困的脑子掐指一算,发现没有十次也该有七八次了,福晋就跟那压在五指山下的孙大圣似的,一遇着难关就回天宫搬救兵去了,回回搬的还偏巧是同一尊菩萨,亏得她有这耐心。   说实话,福晋不嫌烦,齐悦自己都嫌烦了,好歹换一招呗。   可人家偏不,只要跟齐悦斗嘴皮子输了场,噌一下就往宫里头跑找娘娘去了,这回吧,估摸着还是同一个缘由。   齐悦她现在反正是一点都不担心,进新人就进新人嘛,横竖四阿哥身子和魂都在自己身上,有本事就过来抢呀,来一个她砍一个,来两个,她能砍一双!不杀得血流成河,怎么能对得起自己血手人屠的名号。   咳咳——不好意思,跑错场了。   最近苏培盛送来的都是些民间搜罗来的本子,话语平实贴近市井,闹得她不自觉也学上了。   要不怎么说,市场需求决定产品呢,自打她这爱上看这些个稀奇古怪的本子之后,凡是市面上新出的新奇的卖的好的,那苏培盛就通通都送到了她这,由着齐悦慢慢翻看。   她对那些个爱情故事吧,已经失去兴趣了,横竖就是姑娘啊,小姐啊,一点都没有创新精神,齐悦对此非常痛心,清代早期人民的爱情故事竟然如此贫瘠吗。   连之前几个朝代都不如,哪怕最大胆的,也就是把女主说成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连有名有姓的都不敢提,只推说是侍奉玉帝女儿的侍女,太惨了,早几百年前还有公主下凡呢,怎么到了现在,下凡的都改侍女了。   她这里只顾嫌弃,却没想到,即便真有那些出格的,人敢不敢往她这送来,怕是不要命了。   苏培盛为这个由头打发人找了好几天了,好容易才搜罗了一本讲个什么刀剑的话本来,没等着人完结就急急忙忙给齐悦送了过来,放在那里头格外突出,齐悦果然真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她现在月份还小,大的那些个娱乐活动都不敢做,连去隔壁园子逛逛都被福嬷嬷给死命拦住了,她老人家这回对待齐悦就跟头一次一样,异常重视,要不是齐悦自己顶着,恐怕连门都不想让她出去。   问她缘由,福嬷嬷又只不肯说,看在她多年伺候的情分上,齐悦也没逼着硬问,只好呆在屋里看看书,逗逗孩子以及跟四阿哥吵几句嘴的,生活无趣的很。   这会得了一本类似武侠的,甭管想象力不大,可到底是新鲜东西,自然就把它当宝贝似的收了起来,逐字逐句的翻看着。(小格格痛心疾首:为什么我是魂穿,为什么不让我把手机带过来啊啊啊啊啊啊QAQ)   甚至于都不敢一口气把它看完了,特意扣着页数,她正翻看到这书里的男主得了一把神剑时,就强忍着掩上了封面,不能再看下去了,就剩最后五六张了,她有些可惜,能在清早期这会遇到个写类似武侠的,实在是难得,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下一本了。   见她神色失落,云雀捧热奶上来时就奇怪道:“主子您愁什么?”   听齐悦一说,云雀不由得笑道,“这算什么大事,既然这书是外头人送来的,想必人他们也知道,您要是着急后头的,咱们就让前院把那人给叫过来,关到书房里头,一天三顿好吃好吃的养着,不怕他写不出来,什么时候等人写完了,您再多赏他几两银子也就是了。\"   “要是还想看新的,那也简单,去请几位写得好的先生们,就照这个类型给您写去,他们惯常写这些个,要是不肯,那也跟上头似的关屋子里去,写完了才准出来。”   嘶——   齐悦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云雀心内忍不住震惊,这丫头狠啊,别人都是等着盼着求更新,她倒好,直接把人给关家里头逼/着更新来了。   心狠手辣,心狠手辣啊! 第249章 四阿哥?   齐悦到最后也没同意云雀的提议, 抓人关小黑屋什么的实在是太造孽了, 况且在冥冥中,她总觉得自己要是真同意了,某个物伤同类的狗作者会不会伺机报复一把自己。   看这些东西原不过是为了自己消遣, 要是真把人弄了来声势浩大的,看起来也不像样。再者说, 这些话本, 也不过只是给自己来打发打发时间, 真个比较起来,单只想象力这方面,还是她那时候网文作者比较high。   自己也只是移情看个新鲜,至于这本类似武侠的完本不完本, 倒也无所谓,实在不行等什么时候她的精神头好了,把金大侠的一副对联十四部作品通通拿来讲一遍,保管把他们全都给吸引住。   哎呀,到时候清朝武侠创始人的名头会不会就到她头上了?老先生反正也不能跨时空追杀她,想想就很刺激。   不行不行!   齐悦晃了晃脑袋, 总觉得再想下去, 怕是就要浪到很危险的边缘了, 她强行转移注意力问云莺道:“今天院子里怎么这么安静?孩子们都到哪儿去了?”   这里的孩子们虽是双数, 但其实只是特指札喇芬一个人,弘昭的性子像极了她自己,安安静静的乖巧的很, 他姐姐就不然,像四阿哥,混不吝的跟山野间猴子一样,浑身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只要她醒了,这院子就甭想安生。   那么一个叽叽喳喳哼哼唧唧的小萝卜头,硬是能在院里闹出十来个人的动静,热闹比其他院里都要大,幸亏齐悦是亲妈,每天听着时都自带了亲妈滤镜听习惯了,这会突然安静下来,不禁就有些奇怪。   云莺朝齐悦笑着解释道:“主子您忘了,现如今格格回来,自然是要回书房上课去的。才刚过来给您道别时,偏生您困了在睡,醒来奴才倒是给您说过,怎么就混忘了。”   是了是了,齐悦狠拍了下额头,她怎么倒忘记了?   札喇芬出去野了好几个月,功课都落了其他哥哥姐姐一大截,才刚回府就被她那个冷酷无情的阿玛撵过去读书了,要傍晚才能回来呢。   可怜啊。   齐悦眉头蹙起替她闺女长叹一口气,感同身受难受个三秒后就打开了一本新话本,顺手夹起枚才刚送来洗干净了的青枣塞入口中,得亏自己是四阿哥的女人,而不是他的女儿,要是自己有这么个阿玛,那她的日子就别想过了。   齐悦再再再一次的感谢了一番自己的亲爹齐父,虽然家里富贵不及四阿哥,可对女儿的疼爱却丝毫不弱于他,自己能在古代遇见这么一位心肠软有求必应的慈父,是她走了运。   一想及此,她就转头朝人询问了一声,最近家里可有什么新消息吗?自己这一怀孕,又没办法出门去胡同转悠了。   这个嘛……   屋里人齐齐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王福来的身上,整个院里就他是惯常去齐家送东西的,这会儿合该问他才是,王福来心里欢喜,总算被他逮着了机会,忙上前一步回禀道:“府里倒也没有什么多新鲜的事,老太爷依旧与人研习经文,听外头人说精益了不少,大爷照班当差,倒是二爷,听说和老太爷拌嘴跑外头去十来天了也没见回来,奴才没敢让人跟上去.”   嗯,齐悦点点头,不是她说句夸口的话,就王福来那点子人手,跟她爹勉勉强强,要是跟她鬼机灵的二哥,没过一条街就能追丢了影。   只要她二哥活蹦乱跳的在外边到处跑,那就证明家里没什么要紧事,他是没笼头的马,从来不会老实窝在一处,若是一直呆在家里,反而证明有大问题。   一提起二哥齐武,齐悦就有些头疼,她爹每月纹丝不动寄来的三封信里,除了惯常的关心齐悦,关心札喇芬,关心弘昭外,最后那两行字里,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及她二哥如今状况。   老父亲的殷殷寄托,从山一般累积的信中就能总结起来,满打满算拢共五个字——想想办法吧。   齐父对自己二儿子是全没有办法了,说了只哈哈的混过去,恨极了拿柳条子抽吧,这混账东西跪在地上倒是老实挨揍,可就他那点子力气,就是抽断了柳条子也不过红一阵,连紫皮子都不带有的。   什么,你说换巴掌粗的木头板子打?齐父拼了命的摇着头,那哪行。他这可是亲儿子,怎么能舍得下这个狠手,柳条都够自己心疼了。   就他那个教育法,还好赶上了齐悦投胎,暗地里教育哥哥们拼命死拉着最后的底线,要不然,齐悦还真怕他们家能出来两个混子。   她现在可都还没忘自己小时候大哥二哥背地里打人回来的样子,还有脸骗她说是路上摔的,呵,就不信哪来的路这么凑巧,能把人眼睛绊成熊猫眼,鼻子碰出个成龙鼻的。   这会儿正好赶上齐悦有空的时候,当即就有了主意,让人去搜罗一下京里十八岁以上还未成婚的女子消息,但凡男子成了家,就算是匹野马,也就拴上了缰绳,跑不远的。   上限就卡在爵位那一块,她们家庙小,留不住大佛,豪门公卿家的女子可不是好惹的,背后弯弯绕绕的线路也多,倒不如选个能管住她二哥的。   齐悦脑里计算着这些,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成长了10来岁,提前体会了把给弘昭选媳妇的心里流程一样。   待到夜色悄然来临,孩子以及孩子他爸都回来一起用晚饭时,齐悦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就更加慈爱了,幸好幸好,弘昭现在年纪还小,自己还不用着急媳妇的事情。   弘昭原本还想一直无视自家额娘那奇奇怪怪的注视,可眼见的额娘眼神越来越炽热过分,他连饭都快吃不下了,不禁就抬起脸来望着他阿玛憋屈的使了个眼色,“阿玛你管不管?”   许是弘昭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脸实在过于有趣,又或许小儿子年纪小看着可怜,四阿哥到底还是放下了碗筷,无奈的拉着齐悦的手温声问她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茶饭不思的。”   啊,齐悦回过神来,望着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加饭的碗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谁茶饭不思?她???   抿着嘴巴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这算不算是四阿哥对自己的真爱滤镜,连她要了两碗饭都能自带瘦身特效,稳了稳了,看来这位爷是爱惨了自己。   齐悦回握住那在桌底悄悄伸过来牵着自己不肯放开人的手,脸上酒窝里满是溢出来的欢喜,她悄声凑到人边上解释,“哪里,我是在想弘昭以后的事,等他长大成人娶了媳妇儿,那时候也该是个大人了,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场景,一家子吃饭更热闹了。”   四阿哥听着小格格兴致勃勃描述的场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如果没理解错的话,悦儿这是在为十几年后的事情做打算?   这设想的会不会太遥远了一点,他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刚出头,这就顺带着想到十来年后了?   四阿哥是专门研究过医术的,知道妇人有孕后情绪会波动敏感一些,他有着前两次的经验,原以为小格格这回多半也是情绪上脆弱些,哪里想到她这个脑回路。   只是,四阿哥想着,苦恼这个总比伤心其他事情要好,念叨念叨孩子们就不会再在半夜偷哭了,四阿哥果断做了选择,无视弘昭求救的眼神,随即就转换阵营加入到齐悦当中,抚掌深表赞同道:“他那时候孩子也该有了,自然不会再复现在的小儿态。”   ……   弘昭就听着他这一对好阿玛好额娘在那认真商议自己的未来之事,直到听着自己那还没生下来的第五个儿子姓名都要被取好时,终于忍无可忍道:“额娘还是先替肚子里的弟弟想个名字吧。”   有功夫思考将来的,倒不如先考虑考虑肚子里的,弘昭只觉得自己心里好累,为什么家里头一个两个都不着调。   札喇芬在书房呆了一下午人都蔫巴了,这会在边上老老实实喝着汤,听弘昭这样反驳,含着汤勺就抢着回了一句嘴,“是妹妹!”   淦!   第三个了!   弘昭眼前一黑,只觉得这个家里容不下成熟的自己,作为一个天才他活的真是很不容易。   齐悦却被他这么一说给楞住了,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要是肚子里的是格格还好,要是个阿哥,她脑门子突然一紧,算起排行来这该是……四阿哥?   要了命了! 第250章 福气   齐悦原先一直以为乾隆是会托生在他亲额娘钮祜禄氏那儿的, 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 好像这有一半的几率,会被自己的儿子给占去了排名,那他日后生下来, 还能是乾隆吗?   这个问题非常深奥,若是仔细研究, 恐怕还会涉及到伦理以及宿命等等知识, 小格格果断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无所谓╮(╯_╰)╭。   反正生下来, 孩子刚开始都是笨呼呼的一个样,父母怎么教养才是重点,即便她的小四真是以后那个好大喜功的乾隆,她也能把人给他掰回来。   毕竟有这么一个优秀善良, 温柔大方,知书达理的额娘摆在这儿,那还能学坏喽?   许是看着齐悦摸着肚子的时间长,四阿哥温声问了她一句,“王太医今天过来请脉了没有?”   您老人家还是省省吧,齐悦扫了他一眼, 王老太医年纪都是七十岁往上的人了, 还让人家一天跑贝勒府一趟的看脉, 胡子都那么一大把雪白了, 她自己都有些亏心,哪里能接受。   “还是照原先的样子,请王太医每个月看一次平安脉罢, 至于其他时候,咱们前院不是养了一个家常的大夫嘛,真要出了什么事儿,再去请太医也不迟,横竖就这么几步路。”   他们现如今住的是市中心,黄金地段,优质教育优质医疗,生活有保障的很,更何况,齐悦笑眯眯的把身子挨向边上的人,对他充满信心的鼓励道:“还有四哥在这儿呢。”   她在这里拼命给四阿哥戴着高帽,希望四大爷能继续研究医术下去,这玩意儿比他日后沉迷的那个炼丹什么的可靠谱积极多了,他现在又是大清的皇子,地位摆在这里,多的是人跟他交流,多的是书给他参考翻阅,这么好一个条件,人又聪明,不学医浪费了呀!   等到以后四阿哥成了个医术高手,那什么后院宫里头的毒药啊香料都瞒不过他的鼻子去,都得先经了他那一关过才行。   美的很美的很,自己衣食住行都有了保障,齐悦心里打着弯弯饶,脸上却只是望着四阿哥甜甜的笑。   这位爷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位从暖床童子降到了试毒童子的地步,心里头还为小格格对他的信心感到激动呢,既然悦儿能这么相信他,那直接自然不能辜负这份期待,四阿哥打定了主意,回去后就把医术加入到每日学习计划当中来,先从妇科小儿科开始起,正好有练手的。   初心完全挨不上的人,脑回路却奇迹般的连在了一起,互相做了对方的试药/试医道具,还真是天生一对来。   她们俩这会儿心里都有了意,身体不由自主的就你侬我侬的腻在了一起,弘昭没像往常似的觉得腻歪,倒是头一次觉得两人甜蜜的好,甜蜜的恰当,总算是解救了一把自己。   只是……   他看了看边上的札喇芬,心里头有些奇怪,往日里额娘对他同姐姐总是一视同仁,凡是有好的那就五五分给两人,凡是有了坏了你一下我一下也没落过,从来不会说重一个轻一个的,怎么今天就光商讨起自己未来的家室,反而对三姐只字不提呢?   他暗自疑惑,却没有说出口来,只是悄悄的记到了心里那一册本子上去,预备着日后旁观伺机打听询问别人去。   弘昭虽然年纪还小,可是他心智却比同龄人要成熟,总喜欢观察周围人的反应,只可惜,他识字的进度不算太快。   这倒不是说天资比不上别人,而是齐悦吩咐的,让边上嬷嬷们盯着不许他多看书,小孩子家的身体器官都还没发育好呢,现在就盯着书本一个劲的看,看近视了可怎么好。   他阿玛本来就带了一点度数,虽然不高,可万一遗传给孩子可怎么办,现在又是在古代,哪有什么办法能治这个,往后难道就靠着眼镜度日了不成,度数都不一定能给你配好喽。   眼睛只有一对儿,这玩意儿可没有什么二次发育的机会,你就是拿着金山银山也没处买备用的去,千万千万要好好珍惜。   所以,跟福晋那边巴不得大阿哥一天背会一本书的教育不同,齐悦就跟她自己看话本一样,抠着页数给弘昭规定分量,到了时间点不管他撒娇卖萌的就把人给强行撵出去,让大将军带着弘昭跑一跑动一动,顺带着看看花花草草的,即使奔跑糟蹋了些也是他亲阿玛的,齐悦自己不心疼。   咳咳,总而言之,齐悦对弘昭就是一个方针,那就是动起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呐,弘昭要是壮实得跟小牛犊一样,能像她那两个哥哥小时候似的,齐悦做梦都能把自己给笑醒,比弘昭早慧更高兴。   她其实对小儿子是真的没有太大要求,现如今谈这些表现呀什么的实在太早,他们这些小萝卜头才哪到哪呢。   京城朝堂上的这会唱戏的主角可是直郡王同太子爷,就连四阿哥,他们的亲阿玛,这个节骨眼也只不过是站在边上帮着摇旗呐喊的人而已,连他都没轮上,等着到弘昭这些个孙时代的人登上历史舞台,最起码还有好几十年呢。   哪怕就是齐悦对四阿哥多点希望,可也有十好几年的工夫,为着这个虚无缥缈的事现在就逼着孩子刻苦学习在人前表现的,齐悦摇了摇头,她实在是做不到。   反正这事跟她远的很,就算四阿哥登上皇位,他自己还要坐上几年呢,哪就让位给下一代了。   至于下一任皇帝人选什么的,还不是得看四阿哥他自己内心的想法,孩子们表现再好有什么用呢?领导提前给内定了呀。   这就跟现如今朝堂上的争斗来看是一样的,明面上看着直郡王一党声势浩大吧,看着太子爷一党根基稳固吧,谁能想到这两位跺跺脚就能把京城晃三晃的主,被皇上三下五除二就都给废了呢。   齐悦站在历史的宏观角度上分析,足以可见那再厉害的太子爷,他也只是太子,权力都来源于皇帝,这古往今来废太子的多了,能把皇上变成太上皇的成功例子,齐悦耳朵边可就听过唐朝那么一例。   ------   她在那慢慢悠悠的闲看别人着急,却不想等颁金节到了,她也成了里头的风云人物。   因为这时候月份小,又刚从草原上回来,齐悦要是赶节前装病请假,实在是太不给宫里大小领导们的面子了,所以这回她可躲不掉,得乖乖进宫去跪一趟。所幸三个月已过,胎象稳固了些,齐悦干脆就安排人照顾着孩子,自己一个人跟着福晋进了宫。   她现在有撒手锏呢,要是遇见了什么给她脸色看的,暗中耍手段的人,她自己就装晕装难受,讹死她们!   齐悦一个劲的准备后招,可等到了宫里头,她自己揣着小包子跟在福晋后头走时,敏锐的就觉着不对劲了起来,怎么见着好几个宫内女眷都冲自己奇怪的笑呢?还老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的身子猛瞧?   偏她左右回看时,又都没找见那个眼神,藏匿在一群宫娥女婢之中,也不知究竟是谁。   总不能她是人民币,大家全都瞧着她喜欢,在那怦然心动的吧。   进了永和宫,娘娘似乎看着她的眼神也比往常古怪了一下,齐悦心中疑惑越来越浓,好容易拜见了娘娘,又跟着她到了举办宴席的殿里,走到皇子阿哥的女眷之中,借着人群桌椅的阻挡,齐悦才总算觉得背后炽热的眼神减淡了一些。   她们边上的是三阿哥家眷,三四两位阿哥年龄挨得近,排名挨得近,自然坐的也就近。   三福晋人是先到了的,她六岁的儿子几个月前刚走,现在脸上还惨白着,就是抹上了脂粉也能看出苍老的神色来,就算四福晋同齐悦跟她客气打招呼时,脸上也是淡淡的,并没有从伤感中走出来。   万幸她还有个儿子,今年三四岁了,总算还有个依靠在,他那个大哥,府里的嫡长子去了,落到后头,轮到他时,他就成了府里的嫡长子。   与他大哥中间足足差了三岁的空,光想想这里头的孩子的夭折数量,就够让人胆战心惊的了。   趁着两位福晋在那说着客套话交谈的时候,齐悦很懂眼色的就往后退了一步,龙配龙凤配凤,她这样的就该找同行八卦群众,眼神往边上转悠一圈就果断锁定了资深吃瓜老师——田侧福晋。   打算问问她,今天众人这么奇怪的缘由。   田氏也怀上了身孕,月份比齐悦还要大呢,足足有六个多月了,撑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身形臃肿了一些,神色却和之前一样轻松,显然并没有受到什么煎熬,她怀得轻松。   田氏有孕的事还是齐悦从塞外回来才知道的,确确实实是个大惊喜来着,为着之前的吃瓜情谊,她庆贺的礼物可比别人多加厚了两层。齐悦也替田氏高兴,才折了一个,如今又有了,不管是男是女,总算能安慰一下她。   一见着齐悦,田氏比她还激动呢,关系好像比出去前还要亲厚一点,齐悦只觉得奇怪,不过她现在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赶紧切入正题,拉着田氏的手就忙询问道,“姐姐你在外头,是不是听见我的什么新闻了?怎么满堂中,有一大半的女眷都在看着我呢,脸上还直笑着,怪吓人的。”   嗬,这个她可算是问对人了。   田氏反过来握着齐悦的手,神神秘秘道,“怎么?你竟然还不知道?现在外面各府院里都传遍了,说你有送子的大福气呢。”   哈?   饶是齐悦再淡定,这会儿也忍不住张口震惊了,这是什么鬼传言?   见她不信,田氏反而比她还激动起来,“真的!这事我都验证上来了,你瞧瞧,我上回走的时候抱了你不是,一回头我就被诊出有孕来了,这是一件,你说巧不巧?”   “要是单单这个,还算不上灵验,可你不知道吧,前几天你不是才从塞外回来么,往我们各人府上送了东西来,嘿,七爷府上的那拉氏一摸到你送过来的皮子和肉食时,当时就吐了,回头请太医一来,你猜怎么着?”   田氏得意的笑道(齐悦:你得意什么?):“太医说那拉氏也有了身孕了。”   “一件事能说是巧合,可两件合在一起呢,再加上你现在又怀着孕,可不证明是你的福气。”   pig福气!   齐悦面无表情的板着脸,怀孕初期闻到那些腥膻的味道,可不就会吐吗,管她什么事。   你闻,你也吐啊! 第251章 道姑   新出炉的“送子娘娘”心情其实并不愉快。   她是脑子进大米粥了才会想要这种名声, 怪不得进宫来女眷夫人们个个看着她眼睛都发光呢, 合着是想蹭一波福气怀上个孩子?   这种流言传出去让宫里娘娘皇上怎么看她,哪是福气,简直就是一盆黑泥啊。   齐悦暗自磨着牙, 心里头焦火,面上却如常的和田氏继续拉扯话头道:“别人说这些话也就算了, 田姐姐和我相识也有好几年了, 难道您还不知道这传闻的虚假?再者说了, 你和纳喇姐姐的话都是在内院,怎么就传到外头去了。”   齐悦可不相信这里头没有大嘴巴田侧福晋的功劳,这年头一个府宅就跟监狱似的,哪有那么好流通的闲话, 四贝勒府里自己都快被形容成满头满身一万个心眼子的老阴谋了,外头不还是个安安静静的背景板么。   “这……”田氏被她这么一问,倒真的尴尬了起来,“兴许……兴许是我院子里人多口杂,丫头婆子偶尔听到个一句半句的就以此为谈资,这才走漏的消息吧。妹妹放心, 等我回去就好好管管院里的人, 给妹妹赔礼。”   嗯?(▔皿▔)   齐悦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要是田氏她不心虚吧, 说不准还真混过去了,可她现在这个含含糊糊的态度,摆明了是背后有鬼。   只是因为现在席上的缘故, 齐悦担心就算她们俩说话再轻,也难保周围有耳朵灵的人听见,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点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这个解释,笑着转而问她有身子了之后的变化,讨论起怀孕的事情来。   田氏见她真的不再提及,像是真信了一般,心里暗松口气,她巴不得齐悦能如此,哪里还会主动提,再说了,自己可还指望这胎生完,再蹭蹭齐悦身上的福气,生第二个第三个呢。   她这边和齐悦奉承的话说的越多,齐悦心底对她的怀疑就越重,等着宴席开始歌舞奏乐热闹的时候,就趁机搭手邀了田氏一同出去透气,身边云莺机灵的很,架着田氏身边的那个丫头往后边退了几步,守着门口,留了个空当给她们两。   齐悦这才朝着田氏哼气收了假笑,逼/问她道,“趁现在没人,你只实说吧。”   “说,说什么?”田氏撑着笑,有些迷糊。   “田姐姐,我们俩可是多年的交情了,刚刚那些话,用来哄外人还算可用,难道还能瞒过我去?你连实话都不肯跟说吗?”齐悦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悄悄揉出一抹红来,可惜没泪,这是漏笔,她往本子上记了一条,下回进宫得带条姜汁帕子,催泪管用。   田氏哪里会被她这样的话给吓住,脸上浮起笑来刚想解释,就被齐悦打断了,“若是姐姐不肯详说,我也只好去七爷府上找纳喇姐姐了,这也不是什么难查的事,只问问她将此事跟谁说过,大概排除一下,也能猜的出来,只是到那会,这个脸面就保不住了。”   田氏抬抬头,看着面前齐悦那一双漆黑的似乎能反射出人心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她瞧时,吞咽再三,叹了口气还是把实话给说了出来。   “好吧,既然妹妹都这样说了,做姐姐的自然不会继续瞒你。这事实是我的罪过。你可还记得几个月前来我府上做客,临走前我抱了你一下么?”田氏苦笑一声道。   自然记得,齐悦点了点头,为这个,四大爷硬生生吃了好几天的醋,害她挖空了肚子搜刮土味情话,说了能有两大车子才算把人给哄了回来,差点儿没被下禁足令。   田氏无奈道:“其实这是有个道姑专门和我说的,她是那终南山上修炼的道人,因为师傅死了迫不得已才下的山,经文医术卜卦神算无所不通。我娘家哥哥的一个幼子正好犯了病,偏生找遍了名医也说不出个药方来,正巧她到京里找寻自己得道的缘法,从街上走过时听到哭声得知了此事,主动上门来解救,就那么一道符纸,烧了化在水里喝下,真就让那孩子不药而愈了,你说神不神。”   “正好我那段日子孩子折了心里难受,身子也不好起来,我哥哥就想到了这位高人,忙请了她来给我瞧病,谁知刚一碰面,那神仙就说我还有个孩子的命,只是现在被小人挡住了,得请个福气大的人压一压,摆坛算了三回,回回都系在妹妹身上,我那时没了依靠,三爷又得了两个新美人,这才猪油蒙了心,脂粉蒙了窍的做出这种行为,妹妹千万别怪我。”   齐悦听着田氏最后几欲哭出来的一番话,十成只信了三成,她知道里头必然有假,只听田氏桩桩件件都在说自己无辜,便可知道她的话不尽不实,只是现如今她又不是黑脸的包龙图,还管判案不成,着急想听后面的,忙催问道,“那怎么就闹的满城人都知道了?”   这一问,就更让田氏懊恼了,“还不是怪奴才们,我一有了身孕之后就想找那个神仙还愿,谁知后来去了那个胡同里,看门的人说,这位师傅前几天接到了一位王侯国公的帖子,要请她到府里,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我心里想那也只能是时运不好,就想算了,可偏偏那伺候神仙的丫头们爱嚼舌头根子,她们不清楚实情,反而以此跟人攀谈,先还在院里,可后来我也不知怎的,大家就全都知道了。”   说到这里,田氏的心还痛呢,好好的仙姑就这么没了,她原本还指望仙姑再开个坛算算能不能生个儿子的。   齐悦看着一脸可惜的田氏感叹,她那哪是碰着了个仙姑,这是碰见了仙人跳呀大姐。   什么开坛神算的,无非就是哄骗你的金银,没想到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钓上个大鱼,她得了钱财可不就赶紧跑了。   不行,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让齐悦平白无故背了锅,刚刚又想瞒着她,罪加三等,田氏这回不拿出点实际好处,齐悦是不会罢休的。   塑料姐妹花,全靠钱来拉,好处不给足,那她就是猪。   齐悦交友,从来就是这么的朴实。   她也是有艺术欣赏追求的,外头人人都知道三阿哥酷爱收藏,这位爷手里头的书画摆件顶顶的好,既然田氏是他的侧福晋,知识水平又够,齐悦不相信她手里头就没捏着好东西。   双方经过一轮友好协商后,田侧福晋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出卖好友,欺骗好友等等三十八项错误,诚心实意的愿意把自己库房六幅宋代古画送与齐悦,用来补偿齐侧福晋这些日子受到传言而被打击的纯洁幼小心灵。   齐悦再三推辞,可无奈田氏执意要给,并含泪扬言不给就是看不起她,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三阿哥的话,为了避免影响皇室关系,齐悦只能无奈收下。   据现场目击者称,齐侧福晋走的时候,嘴上的笑就没有停过。   ------   “发了发了。”   等着齐悦席散回到自己院里时,还捧着心在那激动,不能怪她庸俗啊,实在是田侧福晋给的太多了。   那六幅画的艺术价值和传世价值比金银首饰要多太多了,有好几幅甚至是可以冠以国字号的名义放故宫里头展览的,连出国都不敢的那种,这些东西,她上辈子连碰也不能碰,这会却归了她,你说值不值。   齐悦连印章都不舍得盖,让人赶紧收拾出盒箱来,预备着迎接它们到来。   等着转了十来圈,大脑冷静下来之后,她才想起刚刚的疑惑,把王福来给叫了过来,让他去齐家传个话,让他二哥赶紧从外头回来,自己想托他去查个人来。   田氏的话,要不是为了后续勒索,呸,是心理补偿,齐悦都不想听下去,她说的顶多只能信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自己去查才行。   京里突然多了一个骗子,还骗到她们老齐家的头上,这谁能忍!   四阿哥忍了,齐悦也不能啊!   她现在在传言里,比唐僧肉还要招人稀罕,京里多少为生育子嗣忧难的人呢,况且康熙老爷子现在还活着,自己在京里出这样的风头,这是想她早死呢?还是想她找死呢?   线索卡在了这个道姑身上,必须得好好查查她。   这时候就能显出齐武的作用来了,像这种混江湖的九流人物,让官面上的人去查,倒未必有他二哥来得方便准确。   顺便借着这个把二哥从外头拉回来,解决一下他的终身大事。   第二个不是重点,绝对不是,齐悦捂着自己的良心发誓。 第252章 诊脉   齐悦是四贝勒府上的侧福晋,有皇家认证过的, 所以她也是有资格收帖子, 去外头交际活动的, 不会像寻常人家的妾室那样,困在后院之中。   侧福晋不等于汉人妾室的概念, 相反,她也属于主人,只是稍差福晋一筹而已, 便是她出去,那也是按贝勒府福晋的待遇走的。   因而外头人的帖子根本就不用先转到福晋的正院由她分派, 而是直接就送到了齐悦的院中。这几天王以诚送来的帖子越来越多,有试探客套着来祝贺的, 也有家里丧喜二事邀齐悦去参加的。   光从帖子的数量上来看, 齐悦这一位侧福晋在京里,那知名度绝对是已经打开了。   “主子, 和硕简亲王袭爵的宴, 您看您是去, 还是不去?”王以诚捧着帖子恭敬的问道,这可是条大鱼。   “不去, 不去。”齐悦却浑不在意, 反而有些不耐烦道, 她去了干嘛呢,给人当大熊猫看稀奇吗?   齐悦现在的目标,就是想在康熙活着的这几十年里, 平平安安的苟下去,她在京里闹得越大,危险程度也就越高,万一康熙把她当成妖邪什么的,自己还活不活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齐悦从心的很,她一并把所有邀请都给推了,甚至想连年底宴会都不参加,在众人的眼光中消失一段时间,省得越闹越大。   四阿哥对齐悦这个主意是举双手赞成,小格格现如今怀着孕,她不出去更好,免得出事。   他们俩商量着,就用了百试百灵的装病大法,横竖齐悦怀孕的消息,宫里头是知道的,那会儿还得了皇上的一句夸呢,谁能保证皇上是不是忘记了这事,谁敢在这个时候闹事。   德妃在知道消息后,还特地让宫里人送了不少药材过来,帮着他们俩把这个谎言编的更圆满了一些,怪不得人家能做到妃子娘娘呢,这么个谨小慎微仔细小心的人,她不出头,谁能出头?   德妃娘娘的手段如此,那与她齐名的惠宜荣三妃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康/师傅一个宫里就有这么多高段位美人,再回头看看四阿哥府里这些个歪瓜劣枣(除了我),齐悦望着四阿哥,不禁都觉得他太惨了。   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靠谱的,四大爷不禁事业上比他阿玛苦逼,后院好像也比不上他亲阿玛。   不过齐悦转念想想,四阿哥这是重质不重量,单凭自己一个人就能胜过后宫里那么多了,这么划拉划拉,他还是赚了的。   对于小格格的这种自夸自擂,四阿哥已经习惯了,甚至于在听到她这样夸奖自己时,心里头竟然诡异的还真有几分赞同,汗阿玛宫里妃嫔众多,可知心人又有几个,倒不如自己与悦儿真心实意,情意互通来得好。   人活一世,能遇到一个知心的人有多难得,四阿哥还是明白的。   悦儿为人聪慧,做事大气沉稳,御下严明有度,待他诚心实意,他能遇到这样的女子,何尝不是自己的福气。   直到认识了齐悦之后,四阿哥才尝到爱情的美妙滋味,有着这一份超强度感情滤镜,齐悦那些夸奖自己的话,四阿哥竟然还真的赞同肯定了一番。   这不,明明是她在那吹嘘,四阿哥也当是真的在听,他倒不担心小格格别的,现如今只担忧的齐悦能否平安生产,这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一说起这个,四阿哥就把目光转移到了齐悦肚子上,忽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虽然是寒冬腊月,可屋里有炭盆点起来暖乎乎的,所以齐悦并没有穿得太臃肿,只是两件家常袍子而已,她的肚子没有被厚衣服遮住,紧贴着衣料隆起个不小的幅度,怪引人注目的。   是不是有些过于大了?   四阿哥轻皱起了眉头,前两回小格格就是有孕,显怀也是六七月之后的事情了,可现下明明才四个多月,怎么肚子倒像是和之前六个多月差不多大,要不是自己还记得,险些就忽略了过去。   听他这么一说,齐悦自己的心里也有些疑虑,别说肚子了,这几天她躺下睡觉时,夜静人稀那会有时还能听见自己肚里胎儿的心跳声,杂乱不堪的倒像不止一个,让她听着都有些发慌。   虽说还有个十来日才到王太医的请脉时间,可四阿哥哪管这个,赶紧就吩咐人去宫里把这位太医给请了过来。   王太医是府里的老熟人了,走路都认识道,他晓得四阿哥对侧福晋的看重,一路上连左顾右盼的功夫都没有,加快了速度往小院赶去,请了安就把手伸过去把脉,沉思了一会后复又把手覆盖上,一屋子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等着老太医禀明消息。   “恭喜四贝勒,奴才给您贺喜了,侧福晋这一胎,怕是不止一个孩子。”王太医放下手起身回禀道,他心里头都觉得惊奇,这可还是大清开国以来,头一位诊断出怀上两个孩子的皇子福晋呢   他最近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外头人传言说这位齐主子福气大什么的,看来确实不假,瞧瞧,别人家怀胎那都是一个一个的,这位呢,肚子里是双响炮!   这不算福气,什么叫福气!   纵使四阿哥自己素日里沉稳,修炼的喜怒不行于色,这会儿也露出了喜意,丫头太监更是跪了一地贺喜,唯独齐悦一个人苦哈哈的皱着脸,她可并不高兴。   要人命了,生一个不算外,自己这还有两?听王太医的口风,说不定还不止两呢,齐悦两眼一黑,只觉自己要完。   等等——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流言,齐悦无语凝噎,很好,只等自己怀上双胎的消息一出,只怕前段时间她安如鸡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齐悦不用脑子想都能想到外头传得能有多夸张。   得,她自己还是在京城社交圈继续消失一段时间吧。   ------   “什么?两个?”福晋气得要吐血,怎么齐氏的运道就这么好,都已经有两个了还来,她到底还想生几个?   巧晏原本低眉顺眼的站在身后,见福晋气急忙上前拍背道:“主子您别着急呀,这自古怀孕都是一道生死关,哪就这么容易了,更别说侧福晋是生两个孩子,她能不能平安还是问题呢,您这会气什么?该着急的是她才对。”   这话说得对,福晋一想到自己生弘辉那会苦痛还心有余悸呢,差点没捱过去,料想齐氏应该也不会这么顺利吧。   她好心情的冷眼看着,就盼着等到齐悦生产那天能看场热闹。 第253章 线索   福晋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就他能想到这事儿, 难道齐悦自己就想不到了?   她可比正院那一群人都要早明白这事, 如果说生一个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上一回的话, 那她生两个,可就是在鬼门关那进进出出, 来回横跳,危险程度陡然上升。   为了自己的小命,齐悦这几天在床上可都没有闲躺着, 她一边从脑海里使劲回想着上辈子自己在网上随意点开看过的那些孕妇运动小技巧,另一边催着四阿哥去找找什么八段锦之类的强度小运动, 在床上就锻炼了起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她生孩子的本钱, 必须练起来。   像那些时常在田地里劳作的妇人, 她们生孩子就轻松的很。齐悦还记得自己以前听家里聊天说起过,她奶奶就是下地干活干一半的时候, 发现要生娃, 丢了锄头就往家里跑去, 没想到孩子投生的速度快,家门口就把她爸爸给生出来了。   因而齐悦他爸爸的小名就叫做门槛, 在农村一溜的铁蛋, 狗蛋之中, 显得特别质朴,人家那都是蛋字辈的,就他是个木头。   当然, 齐悦自己是没法去田里干活的,纵使她想,四阿哥也绝对不会允许,打知道她怀了双生儿之后,四大爷对她就像是对札喇芬一样,盯得死紧,生怕哪哪出了错,晚上睡觉都没敢挨得近,怕压着了孩子。   齐悦看他束手束脚的睡觉姿势都觉得累,要真这样坚持个四五个月,四阿哥身体估摸都要僵了,既然人不主动,那她主动好了,横竖相处这几年性格早露得差不多了,也不怕这一回。   等着四阿哥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睡里头的齐悦转过身子就八爪鱼似的把人给抱住了,夹着四阿哥那双大长腿不松开,就跟抱娃娃一样,那个黏糊的劲哟,四阿哥这么个能上马射猎的人都没能挣脱开,一边咳嗽着一边顺带就把人给搂紧了,再也没放开过。   他这么担心自己,齐悦自然不会做傻事,别说在院子外头走动了,她连请安都没过去,安安心心的窝在家里头养胎。   外边的风险系数实在太高,齐悦没法外出,就只能想些办法尽量在屋里折腾折腾自己了,反正就是不让她闲下来,努力争取能开发出身体每一块肌肉的力量,好到时候也跟她奶奶一样,咻咻咻的结束战斗。   她连孩子们的小名儿都提前想好了,一个叫速战,一个叫速决,保准儿跟她爹的门槛一样,寓意深刻,充满母亲对孩子的爱意。   嘶——   齐悦被自己感动了一把,相信孩子生下来也一定会喜欢。   她这里还在床上做着动作,就看外边云雀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回消息说,齐家二爷来给她请安来了。   “这可好。”齐悦放下高举着的腿慢慢挪动着从床上爬起来,她催着二哥十来天了,总算见着人上府里来,既然过来请安,想必是已经找到了什么线索,忙对云雀吩咐,“快请二爷去外边房里坐,记得上茶。”   紧接着就赶紧叫了云鸥云鹤两丫头过来,帮她梳妆打扮,为着连日躲在府里避风声的缘故,她都没怎么穿正装,只是穿着家常的粉藕衣服,穿这身要是出去待客可不太庄重。   再者因为怀孕,齐悦连脂粉都不大敢往脸上抹,谁知道里头有没有铅粉之类的毒/品,这会儿运动完冒了汗,还需要重新洗脸梳头一番。   不过没关系,齐悦一点也不着急,她二哥跟她是什么关系,等就等等呗,礼尚往来嘛,他敢鸽了自己这么久,现在等等也是应该的。   就这么说着,齐武在外头待客厅内硬生生坐了能有大半个时辰,丫头茶都给他上了好几回,喝得人肚子水饱,一晃悠兴许还能听见里头哗啦哗啦的水声,要是齐悦再不出来啊,他都想撤回家先解决一桩子事了。   他命苦啊,好好的在外头逍遥,硬生生被小妹给叫了回来,帮着去查个什么道姑的事,偌大个京城里找个人,得是多难的事呀。   还好他结交了一帮子弟兄,靠着他们四处打听才多少有了点眉目,街上兄弟常年在京城下处厮混,消息什么的问他们倒比官面上要快捷方便,这段时间听他们讲,没见着有什么人物过来捞油水,人来人往的大车店内也没有听说住个什么道姑之类的女流,打从这,就能证明那人是跑单帮的。   若是有几个帮手合伙,人多了聚在一起,自然显眼,早就有人发现报上来了,能隐藏到现在,恰好说明这人定有个明面上的身份做遮掩,既然如此,那她就不会是外头来的,外头的哪能一进来就往侧福晋娘家跑呢,选的还正是个丧了子的侧福晋,里边不止下点多少功夫,初来京城可没这样的手段。   接连好几个排除下来,齐武又亲去走访了那道姑之前住的院子及周围,果然被他寻摸出两条线索来。   在胡同口常摆摊儿的人家讲,这个道姑看着斯斯文文,胃口却大,好吃肉食,也爱辛辣,这可不像大户养出来的胃口,从这上面讲,就知道她是底下行当的人。   ,再有就是昨天,弟兄给他传了一个消息,说有人在外城东边也听说了什么拿符纸抱娃娃的新闻,他婆娘当新鲜事跟他提了一回,只不过这一回呀,说话的人不是个道姑,倒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   齐武嗤笑,连头发都不肯剃,多半就是之前的道姑了。   这有了方向就好找人去,他今天来不为别的,倒是怕自己这个小妹等得不耐烦起来,三天两头的往家里催他也就罢了,回回还定要说自己在哪儿哪儿的见到个小姐,身高八尺,膀大腰圆,洪武有力,旺夫旺宅云云,实在是良配,看着自己亲爹心动的样子,吓得齐武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做梦都能梦见个跟张飞似的一个姑娘,穿着嫁衣,盖着红盖头,站起来比他还高一个个头,蒲扇大的手逮他跟逮小鸡仔儿似的,强按着齐武就要拜堂成亲,家里那三个还乐呵呵冲他道喜。   自己同她两人站在一起,齐武都觉得自己瘦小的可怜,天爷,实在是一场噩梦。   直到现在想想,他都还心有余悸呢,赶紧着就跑到贝勒府回话去了,必须得赶紧把人给找出来,等这事一完,他就先找个合眼缘的姑娘成亲,决不能让这个梦成真!   真要娶梦里人,那他还不如娶那个道姑呢,最起码听说长得还不错。 第254章 林氏   红线胡同最里头,正好有个做姑子装扮的将两位妇人送出门外, 双掌合十恭敬道:“您两位走好。”   等着送走了妇人, 才一改刚刚沉稳的样子, 左右看顾了一下,将房门紧紧掩住, 小步回到了屋里高兴道:“师姐,这会又来了两单,只怕等到月底, 咱们的本就全回来了。”   那屋里头还有一个身穿水田衣的容貌脱俗的女子,年纪看着要比外面的师妹大上好几岁, 神情也沉稳多了。   她摇了摇头,娥眉轻蹙, 脸上忧虑道:“不能等到月底了, 本来按我的想法,咱们既然挣了外头那个大单, 原就该走的。”   “偏生医馆大夫说师傅的药还需人参这道药材, 咱们钱没凑够, 还差了二百两银子,这才冒着风险来外城继续做买卖, 现如今二百两缺口已经有了一百六十两有余, 剩下几十两不拘哪里省出来就有了。这几天我总觉得神色不安, 你我实在太张扬了些,外头虽然查不到,可顺着风声一摸, 咱们又躲在院子里,只怕就要被人连笼一气都抓住了。”   况且她这几日出门时,常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混江湖饭的哪里能察觉不出来呢,只是她原想着不过是初来乍到,闯了别人的地盘,故而被盯上也是有了,可过了几天还是照常,就有些问题了,谁家被抢了地盘还能这样平静的,只怕当天晚上就该砸上门来才对。   既然没有,就说明是特意盯上了自己,不是那寻常的人物,“不行!不能再等了!”   她一想及此,忙就对师妹道:“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就走,即刻就走!”   “哟,两位师傅这么着急,是要往哪儿去呀?”   啪的一声——   原本紧掩的院门被人一把推开,随即就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问话声。   屋里两人神色一惊,走出屋门望去,那闯空门的男人身高快与院门齐平了,身材魁梧健壮,背宽厚如虎,腰粗壮如熊,单他一个人就把出门的道占了一大半,就这么看去,和黑熊也差不多多少。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那才被齐悦踹出贝勒府的齐武。   他赶到时听见屋内人的一番话,还暗道好险,幸亏小妹让他别再晃荡赶紧抓人,若是再迟一步,只怕自己赶到时,已是人去院空,再也揪不出鱼儿了。   “是你!”   未等他说话,就看站外头那个年纪稍小的人惊呼了一声,脸上满是愤恨。   他疑惑的眯起眼睛一打量,不禁哈哈大笑,实在是巧,这不就是先前送了他千百两银子的大肥鸭白雅柔吗?   本以为她出了京城再不敢回来,哪想到竟然还有胆子杀个回马枪,更编排到他小妹身上去了。   哎呀,这可真是命定的缘分,兜兜转转又碰到一起,这回不知能榨出多少银钱来。   屁个缘分,明明就是冤家路窄。   白雅柔险些气得咬碎了自己那一口白牙,恨恨的看向齐武,对她师姐道,“师姐,就是他,骗光了咱们所有的钱,害得给师傅买药都没法子。”   白雅柔心里头滴着血,何止是师傅的钱,连她自己多年攒下的体己也都全进了齐武的口袋,那日她从城里出来翻看人参时见到筐里的杂草时,眼前一黑几乎要呕出血来,到现在自己看见药草还都还打哆嗦呢,全是他害的。   白雅柔口里所称的师姐,经她这么一提醒,果然暗自打量了齐武一番,看见他的底盘动作就瞳孔一缩,这人怕还是个练家子,她们两师姐妹是打不过的,必须智取。   她便没有同白雅柔那样愤恨,反而一脸平静朝齐武蹲身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齐大哥当面,请恕小妹无礼了,之前师妹在外头闯荡,多亏了您看顾,给她吃了教训,只是这学费我们也交过了,一进一出合该大家平帐了不是,怎么现如今您又找上门来?我们在外城做事,应该没碍着齐大哥吧。”   齐武对白雅柔的态度不算好,他还记得之前这人算计他们家来着,可对着面前满脸温柔,雅致清丽,笑吟吟的望着自己的人,态度不自觉就客气了一点,美人总是有优待的嘛,这位长得又好,说话又斯文,他自然不会蛮横。   反正人又跑不了,客气客气嘛。   这样想想,他就点出了女子底细道:“林姑娘的话说差了,哪里是没有,您二位都已经把水泼到了我房门顶上,岂有不管的道理。我且问你,符纸这事是你们自己做的,还是外头有人指使的?”   \"这是什么意思\"这位林姑娘被齐武叫出了名姓,笑容都有些僵硬。她自以为藏得好,怎么就被查出来了。   齐武呵呵一笑,怪不得他头先怎么也找不到人,这个林姑娘原来就是本地人士,还有一处房舍,要不是她们贪心在外城又做起了买卖,只怕自己都找不到人。这会冲人咧咧嘴道:“姑娘也是混江湖的,怎么不知道这里头的道理,要是自己做的,说不得还能留下条命来,若是背后有人,嘿嘿,少不得将两位送去官府,蒙骗贝勒侧福晋的案子,只怕能拿不少赏钱,只可惜两位怕是就该死了。”   “哼!我们背后还有什么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是我师傅病重,我们也不会再回京城,更不会碰见你!”白雅柔胸口起伏,十分愤怒,这个熊瞎子当初就好色,可没想到他占了自己的便宜也就算了,现在眼神还直勾勾往师姐身上看,把她当什么了?   齐武随意掏了掏耳朵,刚刚有说话来着?   他左右望望,才似乎瞧见了人,“白姑娘刚刚说什么,我怎么没听见?”   “好了,好了。”林氏伸手拦住了师妹,她脾气急躁,再这样气下去,只怕口不择言,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要透露出去了,眼前这货虽然看着憨厚,实则心思狡诈,不可不防。   她也看到齐武眼中对自己相貌的惊艳,这会儿就故意轻咬嘴唇,委屈道:“齐大哥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挣几个钱就没了活路了,实在是无人指使,不过两个丫头为了师傅药费奔波,我师傅含辛茹苦照顾了我们两个,现如今得了重病死生不知的,这才出此下策走了蒙骗的行当,求齐大哥看在我们两个救师心切的份上,千万别惊动官府,饶我们条生路吧。”说着话,身子便袅袅下拜。   “不敢,快起来——”齐武见着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见这时候手刚一伸出,那林氏就抬起头来朝他笑笑,右手如灵蛇一般缠到了他膀臂之上,左手握成个拳头挥向他的眼睛,口中直喊道:“师妹快走。”   白雅柔点点头,抢先一步绕过齐武就往门的方向冲去,三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跑,跑得掉吗?”齐武翻手就把林氏胳膊给攥住了,就她这点子力气还能困人?嘶,手小小的,眼睛打得还挺疼。   “呸,虽然就跑了一个,可你不要忘了,我是旗人,你敢私下抓我,只要我师妹一报官,看衙门老爷是信你呢还是信我。”林氏见师妹顺利逃脱,一改刚刚在齐武面前的柔弱样子,反而朝他抬了抬下巴,话里有意无意的威胁道。   虽说是个不中用的身份,可吓唬吓唬外人是够的。   旗人?那正好,身份上都没问题了?   齐武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林氏憨厚的笑,是怎么瞧怎么合适。   他都不用回头,只拍拍手就看着才刚逃窜的白雅柔一步一步就给退回到了院子里,朝她师姐苦笑道,“外头全是他的人。”   “笑走江湖的嘛,怎么可能没防备跑为上策这一招呢,我劝二位省省心吧,周围都带着弟兄呢,再跑出去,他们可不像我这样怜香惜玉的,您二位走吧,咱们去衙门里住几天。”   无耻!   白雅柔骂了一句,还想继续,就看林氏冲她摇了摇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齐大哥如此想方设法的围住我们,只怕另有主意吧。”   她不信就为了那么点赏银,齐武能花这么大的力气。   齐武砸吧嘴,瞧瞧这一位,见势不好又管起自己叫大哥了,挺好挺好的,机灵劲像小妹,到时候一定合得来。   “聪明。”齐武见她可比白雅柔聪明多了,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只是点头时,左眼复又疼痛起来,嘶,还真疼。   等着齐悦再次见着她这个二哥的时候,就看人顶着半边儿的熊猫眼朝她在那嘿嘿的笑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齐悦痛心疾首,怎么你个清朝的汉子还学会一见钟情,打算先婚后爱了呢?这么新潮的吗?   她只顾叹息,却浑然没有发觉后边几个丫头复杂的眼神,要真论起美色误人,只怕该是福晋对主子您说的吧。 第255章 担忧   齐悦不争气的看着她这个二哥,只觉得男人呐, 果然是见了漂亮的就慌了手脚, 明明都已经受过自己美貌考验这么多年了, 怎么还是经不住诱惑呢。   她在那端坐不动冷眼听着齐武说的话,双手一摊, “这就完了?”   齐武点了点头,“人现已被我送回了她自己家里,我也问过周边街坊了, 确实是住人的真老屋子,也确实是汉军旗的。她双亲死的早, 叔伯占了房子,只分了廊外头搭建的三间屋子给她, 多亏有个奶妈妈一直在, 还算撑得住,后来到八岁那年, 老妈妈一病死了, 就只剩下她一个人过活, 估计也就是这时候才遇上她师傅的。”   “可怜巴巴的碰上个真心待她好的,可不就心软了, 这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 她师傅外头遭罪惹了人,现在生死不知的在家里躺着,吃喝药用那一项不要银子, 正好她那条街上住着田氏娘家亲戚,说起来一对照,才有了这个心思。”   嗬,齐悦叉起了腰,望着她这个好二哥,人都还没娶进门呢,话里头就有偏帮的了。   她一拍桌子,两道柳眉直竖道:“那后头怎么又扯上了我?还不快如实交代,若是你再含含糊糊,我现在就让人写信给爹,说瞧准了王屠户家的大女儿,面圆额阔天生的一副大富大贵之相,最合适不过,爹一高兴说不准今晚就让你拜堂成亲,你信不信!”   信!我信!   齐武被她吓得深吸一口长气,要了命了,王屠户家的女儿确实看着大富,这会儿穷人家个个瘦的跟柴火棒子似的,偏他家闺女,远看是口缸,近看是口缸,左右仔细看,比缸大一圈,吓人哪。   赶紧着就正了正神色,背挺得直直的,认真回道:“小妹放心,二哥怎么可能没问,她说原先只想随便找个人,只是那天进府田氏嘴里对你是多般推崇羡慕,交谈话里十句倒有八句提起你,所以才顺水推舟。后来打听一番,小妹你得宠的名声城里也是知道的,才进府就得了四贝勒的喜欢,先生女,后晋生,这样的恩宠不算福气,那还能谁有呢?”   一顿夸奖让齐悦满意的收回了寒刀一般的眼神,算他识相。   既然知道了真是自己无辜受牵连,并没有幕后人的指使,齐悦就没有再多计较,反正田氏主动的赔偿了她心理损失费用,(齐悦:我就说呢她怎么这么大方,一开口就应了。)看在书画的份上,咳咳,还有面前这个朝她嬉皮笑脸的人份上,她大人有大量,这次就算了。   见齐悦没说话,齐武突然又神神秘秘道:“话又说回来,小妹你可知那一日派人去咱们家耍手段的是谁吗?”   “是谁?”听齐武突然提起旧事,哪怕已经过了好几年,齐悦却依然还记得,那时候她家根基不稳,明知道有人故意陷害,却查不到幕后指使,只是把怀疑目光看向福晋或者李氏,到底没有确凿证据,这会儿听齐武旧事重提,不由得疑惑道。   “就是四福晋的娘家,她老子娘和兄弟五格。”齐武沉声道,白雅柔比不得她师姐有脑子,一威胁就全说了,她人是五格找的,钱是五格给的,这背后不是福晋,还能是谁?   又是福晋?   齐悦有时候都想自己拿着刀去撬开福晋脑袋,看看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她如今的地位,手里的权力是多少人,包括齐悦自己梦想的,可为什么,非要一步步作成这样。   福晋的先天条件多好啊,这要是在游戏里,得算是简单开局模式了都。   要是齐悦刚开始穿的是四福晋,她保管自己就不用费心想着去争什么四阿哥的宠爱了,横竖地位放在这儿,能让她死的人几乎没有几个,每天打卡上班,安排公务不是很好吗?混吃等死就行,最差也能混到亲王福晋,运气好点直接做皇后了,四阿哥身体不好嗝屁的早,等她成了太后日子想怎么过怎么过,多好你说,怎么就非要搞事情!!!   福晋一直这样蹦哒,是打算挣加班费还是怎么着?怎么她就不死心呢。   齐悦长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顺便往四阿哥身上恨恨记了一笔,看看吧,这就是你选的媳妇,她上辈子是钢筋转世吗,除了杠人就是杠人。   齐悦对福晋的兴趣是真的不大,但对齐武那个让他一见倾心,心心念念的人倒是比较感兴趣,之前那些话都是骗她二哥的,毕竟是人亲妹妹,又怎会眼看着选个不喜欢的,不过是跟齐父商量好了,一起给齐武压力罢了,现在他既然已经有了心上人,那人又正好是旗人,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不知道人品如何,虽然不重视家庭条件,可本人水平还是要过硬的。   一想到这,齐悦就有些头疼,只觉得她娘要是还活着就好了,家里头有个女主人,不管是相看人家还是考察媳妇人品都与自己无关,她娘自然会处理周到,可现在,她娘在郊西坟头里住着,总不能为这个打扰她,万一真出来了多吓人你说。   想来想去,齐悦就只能拜托给大嫂了,求她多照看照看,齐悦目前是真空不出时间来。   她是真没法子,怀双胞胎的苦难可比一胎多多了,打从五个月起,肚子就跟吹胀了的气球一样,一天一个变化,大的都有些吓人,齐悦被压迫的白日里就要出好几次恭,连大远路都没敢走,半夜里哼哼唧唧的睡不好觉,脚面上浮肿了一大块。   别说她自己瞧了害怕,小闺女小儿子外头看着胆子大吧,里头也要被吓哭了。   札喇芬更是抱着齐悦不撒手,每天从书房回来就急匆匆往她屋里跑,非要齐悦答应一声才能放下心来,到了这一会儿,她口里早就不想要什么妹妹了,只恨不得都不要生下来,额娘还同之前那样陪她玩耍要好。   弘昭原本沉稳,这会也慌了手脚,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就是聪明些,怀孕的道道还是不明白的,只是觉得额娘最近气色差了很多,精力也差了,他又害怕,又不想表露出来,只是每天拿着书,故意坐在齐悦边上翻看,看个几眼,就假装无意的往她人身上瞄瞄,见着没事才安心继续翻看。   齐悦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晚上拉着在帮她揉腿的四阿哥在那感慨道,自己见着札喇芬和弘昭这样,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胡说!”   四阿哥被小格格这句话吓得够呛,当即就训了她一句,又见着齐悦似乎是被自己大声吓了一跳,赶紧着搂过人来抱在怀里安抚道:“不许胡说,这个字也是你常挂在嘴边上的?”   他搂抱着自己这个大宝贝,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别怕,四哥把医术都翻看过了,自古怀双胎的平安生产多的是,哪里就危险了?你素日身子又健壮,一定不会出事的,四哥跟你保证,等这次生完了,咱们下回就不生双胎了。”   下回?   合着您还没歇了让我不生的念头啊!   人一怀孕,脑回路就会比较接近于福晋的智商,齐悦也跟她似的,听着四阿哥讲了一大堆,却只关注了人最后这句话,无力的靠在四阿哥身上叹气,要是还有啊,只希望往后拖个几年,别再赶趟的来了,她可还想再出去逛逛旅旅游呢。   齐悦的心里一个劲的祈祷,老天爷有没有听见不好说,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肯定听见了。   这不,十月怀胎的时间没到,早了一个月就在齐悦肚子里闹腾着,想出来也跟额娘一起去外头逛逛喽。 第256章 生产   齐悦那就不是一个隐忍的人, 有什么仇恨都过不完一整天,当场就给报了, 喜怒哀乐从来就没藏着过, 忍着多伤身体呀。   既然她知道了当初是福晋背地里下的手,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只觉得福晋还是太闲了些。   别人家的福晋上头婆婆压着,底下侍妾闹着, 个个心里说不完的苦闷,解决不完的烦心事,哪像她们府里的这位轻省。   上面的正经婆婆德妃不爱管她们府里的事, 为着打小没养过的缘故行事都小心谨慎, 平日里对四阿哥都斟酌了再三,更何况是他府里的事情了, 福晋进宫了问起话来也很有分寸, 顶多选秀的时候随大流也给儿子屋里指两个人也就是了, 并不会主动盯着三天两头的放人。   要不是福晋好几次的过去求德妃, 后院也不至于十来个人,顶天了就一半, 剩下全是她自找的。   光在这上头, 福晋日子就比其他人要舒坦, 少了一座大山嘛。   再者说, 她嫁的丈夫本人品行也好,既没有沾染那些个好色,暴虐, 打老婆的坏习惯,对正妻也尊重,四阿哥最开始那会一心扑在朝堂上,待后院只是平平而已,括弧,除了自己。   哪怕之前多宠爱了李格格几分,也从来没给她多的待遇,后院仍然是福晋的天下,四阿哥一直给着福晋尊重和体面,至于后来为齐悦撑腰,那得算是福晋首先破坏了游戏规则,看在弘辉的面子上,四阿哥对福晋还是手下留着情的。   底下侍妾里,说句实话,齐悦自己就算跟福晋有些过结,可也从来没想过要把她搞死或是拉下马来,依着这时候的规矩,哪怕福晋真死了,皇上也会干脆利落的再指一个新福晋过来,不会让儿子受委屈,底下人也清楚,所以侍妾们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升个侧福晋,对福晋这个位置是真没野望。   这样轻松的职场环境,福晋竟然还不珍惜,不珍惜也就罢了,偏偏还在那暗搓搓的想要搞事,真是寿星佬吃砒霜——活腻歪了找死呢吧。   她盐吃多了闲得慌,那齐悦就给她找见事情来办,外头乌拉那拉家的主心骨前两年就过世了,府里现在当家的老福晋偏疼小儿子,难道其他人就不怨恨了?   这是一件。   里头福晋也甭想讨得了好,齐悦是知道福晋软肋骨在哪的,她心里面如今最在意的不过就是体面两个字,四阿哥的宠爱是她的体面,子嗣上的骄傲同样也是她的体面。   齐悦故意让王福来找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小太监小丫头,让他们几个故意在府里头传播下谣言,只夸李格格如今的好处和前途。   她养育的大格格年岁日长,二阿哥呢生性活泼爱闹,两个孩子身体都健健康康的,虽说现如今主子爷没有怎么宠爱李格格了,可看着孩子的份上,只怕就要请封她为侧福晋了,要不大格格将来婚事怎么好指人家呢。   这种流言,蒙骗福晋和齐悦是不怎么行,可李格格人家是真的信,句句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可不就是真的?   她哪里会否认,听到时就沾沾自喜起来,只觉得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外头人敢这么传,必定得有个底才如此,说不准就是外头看出了主子爷的意思,先在府里给她个定心丸也说不准,她没拦着,这么好的事情合该大家一起分享,还推波助澜的帮着宣传,没一会就传到了整个府里。   王福来的那几个人反而没了用武之地,李格格她亲自捋袖上场了嘿。在没过几天的请安之时,李格格那遮掩不住的翘尾巴直接显露在了福晋面前,说话时都洋洋得意鼻孔朝着天的,把福晋原本的怀疑都给落实了。   原本她还以为是外人挑拨,可现在一看,倒像是真的,要不然李氏能这么嚣张?要不是心里有底她敢这么笃定?   福晋眼眸深沉,只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怕是真的,四阿哥对子嗣上素来看重,说不定就是因为孩子才打算给他们额娘一个体面。   福晋心里一紧,真要让李氏做了侧福晋,府里头还有安宁的时候吗?她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了李格格身上,细细一盘算,李氏成了侧福晋之后,她的优势竟然还不少。   论起家世背景,她阿玛是知府,比齐氏的什么劳什子秀才阿玛高多了(齐悦:我阿玛是举人!举人!举人!),她生下的二阿哥年纪又与相差不大。   外人纵是比较,也只会拿年纪差不多的哥俩比,哪有齐氏所生的三阿哥什么事,哪家府里不是论嫡论长的,以前李氏是个格格,她生的二阿哥自然不能拦在三阿哥前头,可要是李氏做了侧福晋呢,那二阿哥不就占了年龄的优势了,弘辉稍错个半点,得意人会是谁?   这么一整理,福晋才恍然发现,合着李氏的威胁竟然如此之大,她之前怎么就没想过呢,差点白白放着了?   干脆呀,把自己的精力全都耗在了李格格上面,横竖齐氏怀孕四阿哥跟看眼珠子似的看着她,连面都见不到,哪还有什么心思。   她与李氏那多年的深仇旧恨加在一起,两个人就跟乌眼鸡似的对掐起来,两个都菜的很斗得你来我往五五开的局面,倒是放了齐悦院子一片安静。   四阿哥都夸齐悦这一计用得好,倒是让他自己也松一口气,后院女子众多,生产又是妇人家最难捱的关卡,这个时候他必须加倍小心,不能让悦儿有半分的差错。   他表面上装着跟没事人一样安慰着齐悦,心里头却急的团团转,越看医书就越心慌,上头记载的哪有怀双胎就全平安无事的妇人,难产夭折的才是大多数,危险的很。   要不是前段时间塞外狩猎脸晒得黑了,表情不怎么能被看出来,齐悦早就发现不对劲了。   哪还能像现在似的,让人把木榻搬到院子树底下,自己歪着赏花品茗呢。   她有了养胎这个借口,自在院中休息,年底的宴会去也没去,田氏几个邀请也都推了没参加,只在院里安安稳稳的呆着,就这么呆到了来年4月,按着太医的诊断,多半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那肚子大的,齐悦站直了往下瞄,都瞧不见自己的脚丫子,全被她肚子给挡住了。   唉,齐悦挥着手绢迎风洒泪,让云雀把屋子里的镜子都收起来,只要她没看见,自己就还是那个苗条的身材,什么胖啊肉啊的,那都是假的!不作数!   云雀看着自家主子面前那一盘奶油松瓤卷酥,才送上了一会就没了大半,皱着脸默默叹气,就您这个吃法,不胖才怪呢。   她一边念着,一边又从里头给齐悦端了碗膳房才孝敬的梅子奶饽饽,主子最近爱吃这些个,膳房干脆就把个牛奶玩出了花来,样样都没重着。   齐悦赞赏的看了云雀一眼,好丫头,我正吃腻了想解解味呢,拿了调羹就舀了一勺,忍不住感叹道:“也不知这两个祖宗什么时候下来,等她们出来我怕是就吃不到这些了。”   生完就该忌口一个月喽,这些个统统都不能再吃,简直不能更惨。   云雀听着忙摇头,“主子,这事可不能念叨,小主子们在肚子里听见,准跟您闹腾。”哪有亲妈嫌孩子碍着自己吃的呢。   “闹腾什么?这有——”齐悦原本还想逗逗云雀,没妨头下腹感到一片温热,裤裙濡湿了大半,她捂住肚子,那里头真个抽痛了几下,齐悦都生过两次了,哪里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眼神复杂的望向了云雀,丫头你该改个名啊,哪里是雀,这么灵的乌鸦嘴,不叫云鸦可惜了。   拽着她的手就苦笑道,“下次一定吸取教训,来人呐,快带我去产房。”   两个孩子也不知道是被念叨的,还是日子到了,这会儿在她肚子里蹦哒着想要出来呢。   -----   四阿哥这次没被什么绊住脚,听闻消息快马加鞭的就赶了回来,等他到的时候,齐悦才被嬷嬷们抬进产房里头去,两个孩子趴在墙外头眼巴巴的望着里面,身边的奴才奶娘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见着阿玛回来直接就奔人身上扑过去了,札喇芬话里都带着哭腔,“阿玛我怕!”   “好孩子,别怕,阿玛在呢。”四阿哥一伸手,把札喇芬和弘昭都给抱了起来,就这么守在产房门帘子外头,他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还朝里头安抚齐悦,“没事,四哥查过了,双胎就是会比寻常妇人生得早些,医术上明明白白记着呢,各个都平安无事的,悦儿你放心。”   四阿哥念着孩子站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双手都快麻了也没敢放下,听着里头齐悦低一声高一声的痛呼恨不得冲到里头去,明明是初春清爽的时节,汗水冒的却像是酷暑严日头底下。   齐悦刚开始听着四阿哥的呼喊觉得还挺感动,可等到后头,她自己个肚子还痛呢,听着外头就跟唐僧念经一样挤得脑子疼,憋住了气就想赶紧把孩子生下来,别让四阿哥念叨下去了,听着烦人。   这个念头一起来,整个人都有了劲,一下一下的使着力,没多久就觉得肚子一松,耳边听到了个响亮的哭声,生下来了。   她脑袋里晕乎乎的,刚以为自己能轻松了下,肚子里又来了痛意,还真被太医诊断对了,真是双胞胎。   生第二个比头个轻松,运着气没几下,齐悦耳朵边就听见了第二回 哭声,没有第一个响亮,可也叫得精神。   这就好,这就好,齐悦迷迷糊糊睡着前还在那想着,两孩子都是早产,听着声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总算是生下来啦,折腾了她好久……唉,可惜了那一碗奶饽饽,她才吃了一勺呢…… 第257章 双喜   外头守着的四阿哥是一听见哭声人就直接闯进来了, 速度快得福嬷嬷连孩子都还没来得及抱出去呢,见主子爷进来, 干脆就把两个娃娃都放到了悠车里, 让主子爷就在屋里头瞧吧,省得抱到外面受了寒。   如今时气虽已到了四月中旬, 可外边还遗留着一丝清冷,不如产房里烧了地龙暖暖和和的舒服, 福嬷嬷伺候齐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主子爷对侧福晋的宠爱有多重,因而她的胆子也变得稍微大了点, 没像之前那样诚惶诚恐的守着规矩。   见主子爷进了屋子, 还能大着胆子劝爷在屏风外头等一等,好让接生嬷嬷和产婆将里边先收拾一边, 给侧福晋换了衣服盖上被子, 边上熏了香才请过去, 要不然刚生完孩子乱糟糟的, 血腥气冲人,现在主子爷爱怜侧福晋没说什么, 可等以后色衰爱弛了, 这就该是罪过喽。   四阿哥一点也没在意齐悦身边伺候奴才们的想法, 他站在屏风外听声音都有些着急, 内里只有那窸窸窣窣的行走换衣服声,连小格格的嗯哼也没听见一句半句,到底有没有大碍?   他放下札喇芬与弘昭, 这两都爱闹腾,还是去看看她们的弟弟妹妹吧,别吵到了她们额娘去。   自己个则是轻手轻脚的走到里面,先去看了看齐悦,她人已经被换上了件轻便的衣服,头上扎着巾子把碎头发都梳拢了上去,红彤彤的一张脸压着枕头睡着,看上去又可怜又可爱的。   颊上红晕明显,四阿哥忍不住就用手背试了试齐悦的额头,触手温热并不烫,心里松下一口气来,还好还好,万幸没有发烧。   见人睡得安稳,四阿哥没敢吵她,只帮着掖了掖被角,叫出福嬷嬷来轻声吩咐道:“好好照顾侧福晋,等会记得叫大夫过来看看脉,不许告诉侧福晋。”   福嬷嬷使劲点着头,心里感叹往日自己还总觉得主子爷待人冷酷,却没想到也有仔细的一面,这是怕万一大夫诊断出不好怕齐主子知道,特意瞒着人呢。   四阿哥这里刚说完,就看见札喇芬从屏风那里探出头来朝他使劲挥着小手,“阿玛快来,快来。”   她是见过一次弘昭出生时候样子的,刚拉着弘昭得意洋洋的就跟他介绍起来,“你小时候也是这样丑八八的躺在里面,跟弟弟妹妹没区别。”   “怎么可能?”   弘昭大受打击,他伸出手捋上袖子露出白藕节的一段胳膊亮给札喇芬看,瞧瞧,自己的手白多了,哪有红红的样子。   他平日再沉稳,现在也不过是个孩子,打不过他姐的那种孩子,再加上刚出生皱巴巴红猴子似的弟弟冲击力实在太大,一时之间竟有些激动。   札喇芬才不理会弘昭呢,她现下得意的很,小脑袋来回晃悠,“我亲眼看到过的,你也丑,弟弟也丑,妹妹也丑。”就只有她最好看!   “那要是这样,你刚生出来肯定和我们一样。”弘昭指指悠车里躺着的娃娃,又指了指札喇芬道,总不可能就单独她生出来白白的,大家肯定都一样。   边上伺候的奶娘们都忍着笑,她是外头旗下挑来的,原还以为到贝勒府伺候小主子会多严苛,原来两位小主子吵架也和外头那些个穿开裆裤的娃娃差不多嘛,为着芝麻大点子小事就能吵上个大半天的,说不定到最后还要揪头发打上一架。   论个头,弘昭比不过札喇芬,可论说话,札喇芬就比不过弘昭了。   她在那来来回回讲了一大堆来验证自己的特殊,弘昭只坚持两个字就能把她给顶回去,气得人在地上跺着脚,干脆转身直接找她阿玛过来当裁判评理。   四阿哥被招呼着过来,他直到这会才见着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要不是札喇芬叫着,他还在小格格边上照顾人呢。   见着他过来,奶娘收了笑忙上来介绍道,“回主子爷,这边先生出来的是四阿哥,五斤七两,悠车上挂着红穗子;四格格轻一点,五斤三两,悠车上挂着黄穗子。”   两兄妹生的都好,明明是早产下来的,却没有猫崽一样太过瘦弱,只是比上回生弘昭时轻了一点,胎毛细密密的搭拉下来,十个手指甲都长全了,可见齐悦怀孕时候补的有多好。   这会两个孩子都吃了奶安静躺在小车里睡觉,闭着眼睛瞧着长得都差不多,要不是悠车上穗子不同,还真有些辨别不出来。   札喇芬揪着四阿哥袍子角着急问道,“阿玛,我刚生出来也是这样丑吗?”   这哪里是丑,四阿哥果断摇头,他眼睛里不但装着爱情滤镜,亲爹滤镜同样也有。   蹲下来就耐心和两个孩子解释道:“阿玛在书里看过,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过几天就会白起来了,你们两最早也这样,现在不照样都好看么,听话啊,额娘和弟弟妹妹都睡着觉,咱们出去,别吵着她们休息。”   说着就拉着人的小手往外头走去,两个都送到前面书房给先生带去,他自己则转道出了门。   因为齐悦生的快,现在才刚下午两三点,宫门口还没落下锁,四阿哥干脆打算自己亲自去宫里报一回喜信,要是能得汗阿玛一句半句的夸奖更好,回来好安一安悦儿的心。   四阿哥不是个聋子哑巴,外头传得神神道道的关于悦儿的流言,他自然也听了一耳朵,相处时小格格那点子担心和惊慌更是早早的就察觉到了,只是这事关乎到皇上,没有个把握他也不好开口,现在孩子生下来,借着喜讯得上汗阿玛的一句夸奖,多多少少能让悦儿安心些。   他骑着马急急忙忙往宫里赶去,脸上的喜色故意没有遮掩,从宫门口一路走到乾清宫外头,料想等他回过皇上,后边永和宫娘娘就该得到消息了。   梁九功一直守在殿外头,见往常不苟言笑的四阿哥今日难得脸上都带着笑影,他心里算算日子就猜到了缘由,眯着眼睛上前道喜,“四阿哥来得巧,皇上这会正因为后边宫里人怀孕的消息高兴,您来可不就双喜临门了不是。”   先是知道了自己要做阿玛,又得知儿子府里平安生下了龙凤双胎,梁九功不用猜都知道皇上能乐成什么样来,真真四阿哥府里的这位侧福晋是命好啊,生的时机都顶顶的好。   说不准皇爷一高兴,直接就能把两位小主子的名字给取定喽。 第258章 名字   齐悦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为了生产耗尽掉了体力,无梦无扰的直睡到了第二天清晨, 等她意识苏醒的时候, 脑袋还有些迷糊,没反应过来就先探手摸了摸自己几个月养大的肚子, 等摸到了一个空惊慌之下才算是清醒了,噢, 齐悦迟钝的想着,她昨晚上就卸货了来着。   齐悦的眼睛还没有上岗,鼻子倒是先苏醒了过来, 闻着房里一股香甜的味道耸动了几下, 嗯,这是小院膳房副总管的拿手菜——红枣乌鸡汤。   还有股药香, 该是多加了一味人参, 最起码熬了有大半天了, 香味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得见, 饿了一晚上勾的馋虫都要上来了,闭着眼睛就开始叫人, “云雀, 我口渴, 你先端碗汤来。”   她边上果然守着个人, 听见齐悦吩咐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起身就往外头走,没一会端进茶碗那么点子大的汤来, 先放在边上,伸手把齐悦扶着靠在床头了,才拿调羹一勺一勺喂着她喝。   齐悦心里还嘀咕呢,云雀这丫头力气好像见长了,单只手都能把她给扶起来,实在是真人不可貌相。   连喝了好几口温热鲜甜的鸡汤,齐悦才缓过劲来勉强撑开了眼皮一瞧,差点没把她给呛住。   哪是云雀在边上伺候,四阿哥一手端汤,一手拿着汤勺,正带笑望着她呢,表情温柔得不得了,差点没让齐悦以为是云雀披了他的皮,亦或是眼睛出了病。   “怎么是四哥?丫头们呢?”齐悦没忍住问他道,要知道,自己醒来那可是没准的事情,四阿哥就这么一直呆在她边上?那可不是一会半会的功夫,得好长一段时间。   四阿哥没因为齐悦的问话皱眉头,他今天实在是高兴,拿帕子擦了擦齐悦唇边沾染到的汤渍,耐心回答道:“丫头们都在屏风外头伺候,怎么?难道悦儿还嫌四哥喂不好吗。快来,先喝碗汤垫垫肚子,四哥这里有好消息等着你。”   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要是福晋当众摔个屁股墩儿,把牙全磕掉了那才是好消息呢,最起码臊她半年都不敢出门了,省得又听见福晋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个消息要是真的,那对齐悦来说才算是天大的好事,她能乐得把西洋画师全给找来,原模原样的画起来带到地底下去陪自己安葬。   等到时候啊,有考古学家过来一瞧,见这么大的紫檀箱子里头珍藏的这幅清早期福晋跌跤图,准保能扬名海内外,到时候门票都不收钱,全球六十亿人口免费观看,她让福晋的脸面丢到八百年后去!   “胡说八道。”四阿哥没好气的戳了戳小格格的额头,“瞎想些什么东西,就是真摔了,也不可能让个什么画师过来画,不要脑袋了?”   不对啊,四阿哥疑惑,怎么他还认真的跟小格格讨论起了这个话题,难不成他也想福晋摔一跤?   他把这念头晃悠出了脑子外,不能再想下去了,好歹是自己的发妻,跌光了牙多可怜,赶紧一口又一口的喂齐悦喝汤,省得再听见些胡言乱语,真要把他给带歪了思路。   等着喝下有大半碗热乎乎的鸡汤,夹着人参的药性在里头,齐悦精神果然比刚刚要好多了。   她怕自己吃饱了就又想着睡,急忙拉着四阿哥的手问他道,“到底是什么好消息?”告诉自己一声,也好让她在梦里头舒坦舒坦,睡得安稳。   四阿哥没吊人胃口,他其实回来迫不及待就想跟齐悦分享了,只是那时候人还睡着,就硬等了半日,现在见齐悦发问,笑道:“昨儿我去宫里头报喜信,皇上一听见你生下了龙凤胎的事儿就高兴,当场就给两个孩子赐下了名字来。”   他指着黄穗子的悠车,“咱们的四格格,以后就叫瑚图玲阿了,这是满语,换成汉话意思就是有福的人。”   单只这个名,就够让四阿哥高兴了,有福的人,皇上既然赏赐给了四格格这个名字,那就相当于是宣布连他也承认四格格是大清的福气,谁敢把福气嫁到外蒙去呢,可不就相当于是承诺让孩子日后留京,不必抚蒙了吗。   他府里现如今四个格格,虽说前头三个女儿日后生死未定,可最小的这个,现下前途已经稳妥了,总算是能让自己放心下来,替悦儿也高兴,好歹能留下一个女儿陪伴她左右,要是真连一个都留不下,胤禛他自己都不敢想悦儿到时候的心情能有多痛。   四阿哥把这里面的门道揉开了掰碎了细细的讲给齐悦听,齐悦也听得欢喜起来,她现在可不嫌弃这名字绕口了,恨不能立马写了散播得满京城人都知道。   这个时候齐悦就一点也不烦恼自己在外头的名声了,有福气好,多来几个福气砸死她吧,怎么着也算是官方认证了。   只是,齐悦举起手试探道:“瑚图玲阿到底还是绕口了点,皇上没另外给四格格取个汉名吗?要是没有,就在我前几天想的那几个里挑吧?”   齐悦小书房桌上放着好几张宣纸,上面全是她从书里找的好名字,原本想着就算真的皇上高兴赐名字,多半也只会给阿哥,却没想因为她生的吉利,康熙老爷子一高兴,两个孩子都赐下来了,合着她那几张纸全都没了用处。   这会儿不禁就期盼的望着四阿哥,好歹用上一个呗。   四阿哥欣慰的摇了摇头,笑着宽慰她道:“汗阿玛怎么会疏忽呢,自然是给了小名的,打满语里头的名字意思一样,就叫做得福。”   得福?德芙?   齐悦面无表情的想着,很好,她女儿将来一定很甜。   既然如此,下回几个孩子的名字那也都有了底了,什么瑞士莲,费列罗,好时什么的,干脆将巧克力品牌全给注册个遍吧。   “那四阿哥呢。”   哎呦,小儿子一生出来,他的名称跟他阿玛的称呼可就一样了,俩父子都是四阿哥,这叫的可不方便,齐悦干脆就把他阿玛的辈分往上升了升,管他叫四爷好了,省得一叫人,外头都不知是在叫哪个。   齐悦心里头求菩萨,拜祖宗的,只求□□别给老四赐下个弘历的名,要真是这个,那前头仨阿哥得有多惨啊,得总共干掉三个哥哥,才能轮到他登位子,一想到自己儿子名字跟是色中饿鬼好大喜功的渣渣龙一样,齐悦一口气都险些上不来。   “汗阿玛还记得,说既然你前头生的叫做弘昭,昭字光亮,日光从这上头起,那跟着的弟弟就叫弘曦好了,曦字恰是早上的日光,长幼有序。”   好,只要不叫弘历,叫什么都好。   一个昭,一个曦,两个字都很亮堂堂,比原先的时辰历表有含义的多,齐悦强烈怀疑是因为前期还有几个字供康熙挑拣,等后边孙子太多了,有日字旁的他就干脆拿来用了,不然铁定不够。   蝴蝶了乾隆的名字,齐悦一点也不愧疚,她才不想自己孩子捡别人用过的名姓呢,真要按着历史进程,那四阿哥还是打钮祜禄肚子里下来的,早就乱套了。   她心安理得的让人抱过孩子来吃早餐,这刚生下来时瞧着还一模一样,可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发现脾气的不同了。   弘曦性子霸道,两个都抱过来时,他先抢着吃,吸一个还霸占一个,等他自己吃不下撑得肚饱了也不肯分给别人。   可怜得福生下来时就原比她哥瘦弱,比不过他的力气,只能等着弘曦吃完了单独抱她过去才能尝到味,所幸除了齐悦这个亲娘外,她们两都还有专门伺候的四个奶娘,口粮上不会饿着。   就这么白天她有空的时候喂喂,等睡着了依旧抱回悠车里由着奶娘伺候,齐悦还得在屋子里呆一个月呢,做不了针线活看不成话本子的,只能拿两个孩子逗趣。   刚开始弘曦顶天了也就是吃饭的时候性子霸道一些,等着他月份时间长了,两个小孩都放在齐悦那张床上时,他就从言语转到了行动上,用拳头推搡着边上的得福,想自己一个人霸占这个地方去。   “你这个混小子。”齐悦轻戳着小儿子的光额头,也就这个时候欺负欺负你妹妹了。   她听着外头,那才一下学就从书房狂奔而来的札喇芬欢呼的声响,朝还无知无觉躺在床上的弘曦怜悯道:“等出了月子,你就该知道什么才是霸道了。”   齐悦一点都不担心以后弘曦依旧会欺负得福,要知道,札喇芬眼馋妹妹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弘曦敢欺负她好不容易才得的妹妹?札喇芬能把这小子一天三顿的打。   她知道得福是妹妹的小名儿之后啊,也给自己照这样式的取了一个,叫做得虎,   虎字是新学的,听先生说比狗厉害得多,就给自己叫了这名。   齐悦多坏啊,知道闺女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不但不改,反而由着她叫,打算等札喇芬以后大了再把这事当作她的黑历史,好笑话笑话她。   咳咳——   这不是恶趣味,这是父母对子女的友爱关怀。   可是经过家庭会议投票的,如今家里票数合计六人,以一人反对,一人弃权,四票同意的大面积优势通过了齐悦这个提议,非常民主。   齐悦心满意足的望着她右手边两个胖娃娃,那哪是娃娃呀,那是她未来好几年的幸福源泉,光靠票数,她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生两个还是有好处的,一下就把票仓给补充齐全了,完美。 第259章 愧疚   这生孩子好像也是个熟练工种, 刚开始齐悦生札喇芬的时候,月子恢复起来算是艰难, 可等着扑通扑通生到第三回 , 呆在床上恢复速度竟然还挺快。   等人出了月子,娘家嫂子过来瞧时, 就看齐悦面色红润,精神头好的很, 要不是身边确实躺着两个娃娃,眉眼确实像她,王氏险些还以为齐悦玩了一把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这哪像是生了四个孩子的妇人呢, 说句客气的, 便是说像未出阁的少女估摸都会有人信。   齐悦穿着粉绸宽松袍,头上嫌累赘没戴任何饰物, 只两边耳朵上挂着个镶嵌红绿蓝三色宝石形状为灯笼样的坠子, 越发衬得她肌肤白皙胜雪, 容貌璀璨生光起来, 神态天真娇憨,像是被人娇宠着无忧无虑长大一般, 哪有她们这些日日计较柴米油盐的铜臭俗气。   要不怎么说看人先望气呢, 光是瞧见齐悦的神色, 就能知道这位有多得宠, 日子过得有多舒坦了。   王氏每进一回贝勒府,都会被齐悦院子里的布局陈设摆件给震一次,这回也是如此, 不过总算是见得多了,再加上齐家那几个庄子铺子的利息拿上来,底气变厚了一些,倒是也不像最早那样局促,就是跟齐悦说话时开始落落大方起来   这是齐悦最看重她的一点了。   齐家现是自己的娘家,这是再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个年头娘家跟出嫁女之间的关系可紧密得很,虽说四爷只是个贝勒,她自己只是个贝勒侧福晋,爵位一点不起眼。   可等着这位爷一步一步往上升,齐家早晚会被人盯上,等到那时候,她们的一举一动就都该被人拿着放大镜在那细细研究了,齐悦母亲亡故,府中只剩下王氏这个嫂子操持中馈,若是她能稳得住,那在外头多少也能让人高看一眼,不至于别人太小瞧了齐家,齐悦也能放下颗心。   她这回叫了王氏过来,不单单是寻常聊家常闲话,齐悦还想着托她去外头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家没娶亲的,那些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心高气傲,自然没打算选他们,只要些和她大哥先前一样,在步军营里当差的且性格憨厚老实,家世背景简单的青年人中找寻留神几个就成。   “侧福晋的意思是?”王氏有些不解。   “喏。”齐悦笑着指了指背着她在那儿倒茶的丫头道:“我是不爱说谎话的,这两个丫头是打我进府以来,就一直尽心竭力侍奉我的,她们这样伺候,我这个做主子的总该为她们日后想想吧。”   “现在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这会子不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在府里熬成个什么姑姑嬷嬷的,让我于心何忍呢。”齐悦不想就这么捆着两个丫头,让她们一直这么的陪着自己,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总得尝试尝试另一种活法吧,也没有人总想当个伺候丫头的。   她们全心全意照顾了自己这么久,那自己就不能太过自私,现如今云莺都已经二十一岁,再拖下去,那嫁人的选择就更少了,趁现在年岁还在,让嫂子帮忙找找,若有合适的就准备嫁妆嫁过去,有自己在背后撑腰,想必日子过的不会太差,若是不合适,那就再回来也是一样的。   王氏总算是明白了齐悦的意思,应了一声就爽快道,“这事儿不难,我阿玛那专门管着花名册,到时候我回去问问细查查就知道了,您放心,一定好好挑拣。”   这样就好,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桩心事,齐悦笑着弯了弯眼睛。   就算丫头背着他们,可到底也在一间屋子里,齐悦同她嫂子的那番说话哪里能瞒过别人,云雀嬉笑着就朝云莺挤了个鬼脸,“姐姐也要做新娘子了,妹妹给您道喜,大大的道喜。”   “不知羞的小蹄子,看我不打你。”云莺啐了她一口,面上一点羞臊也无的收拾完茶具,让打趣的云雀也没意思起来,不好再拉她逗笑。   一直等着晚上有了间隙,云莺回到自己房里去时,才悄悄用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失落,进宫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出去的那天。   哪个主子肯放自己得力的大丫头出府,还帮着介绍好人家的呢,主子就不怕她泄露了什么东西吗?   为着这个缘由,等晚上伺候的时候云莺心里还有些茫然,虽然手上没出差错,可陪齐悦用膳的四大爷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几乎是每天晚上都呆在齐悦这儿,对于她身边伺候的人早就有了印象,这会儿见她如此,心下奇怪不禁就开口问了问,这才知道缘由。   胤禛有些不赞同,倒不是说不让放人,只是怎么偏偏挑今年,这会儿放出去,小格格才生了孩子,院里头进了新人万一乱起来可怎么办?再等个两三年不好么。   两三年?   齐悦伸出指头示意,“女人家可不比你们男人,现在多是十来岁就出嫁的,她今儿可都二十一了,原先想着去年就找人家的,偏我有孕就耽搁了,再拖个两三年,越发连选择都没有了。再说,我也没说是这会儿啊,只是让我嫂子先看几个,等到年底了再嫁也不迟。”   她考虑的可比面前这位大爷仔细,都已经想好了应对办法,等云莺□□好接班的人再出去,若是不合适呀,干脆就先不进新人,横竖她院子里有二十来个人伺候,又不是缺人手,最早就仨人不也活得好好的。   哦,现如今已经不是二十多个人了,新生下来的两娃娃也有跟着伺候的人,算在一起,她这都快五十出头了,人员臃肿的很,哪会缺人伺候。   话是这样说,只是到底不妥,胤禛虽然听了齐悦解释,面色还是不愉,可看着兴奋描绘到时候嫁妆如何,婚礼又如何的齐悦,他那话就好似卡在了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了。   心里突然就生出了几分愧疚,悦儿连她身边的丫头,都想着能三媒六聘做正头娘子给嫁出去,可她自己呢,只是选秀被指过来的,连正经的仪礼也没有,只是晚上轻飘飘的一顶小轿抬进了府,顺带着只摆了一桌酒而已。   没有三书,没有六礼,没有宴席,没有合卺礼。   这样比较起来,胤禛自己心里都发虚,明明府里进人就是这个章程,可他心里头只觉得对不起小格格,让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哪里还会多说什么。   提问:四爷愧疚的时候会怎么办。   回答:对那人往死里补偿。   于是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对齐悦那是加倍的好,好到连齐悦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了。   怎么说呢?   就是她本以为自己算是很得宠了,可等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还能这么宠啊。   赏赐就跟流水一样送进了她的院子,每天都有新玩意赐下来,凡是胤禛觉得好的,苏总管就跟死了爹娘一样把东西从库房搬到齐悦房里头,他心这哪是滴血呀,心都快被挖干净了。   受益人齐悦自己都快承受不住这份关爱了,她小院库房都满了三间屋子,实在是塞不下了,再这么送下去,后院那几个眼红得都恨不能蒙上脸来半夜劫掳,再这么待下去,她仇恨值真个是要升到满级。   六月这位爷本该陪皇上塞外出巡,可他都能想着法给拒掉,只陪着她跟孩子们一起。   听听这个理由,谁能猜到工作狂四贝勒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呢,说出去都没人敢信,写成话本子指不定都有人跳着脚骂胡说八道去,可这事儿还偏偏就真的发生了。   齐悦恍惚间,都以为自己不姓齐,该姓苏才对,玛丽苏的那个苏,不然怎么解释四大爷对自己突如其来汹涌澎湃的爱呢。   府里现在都不说她得宠了,这哪是人力所能为的,都怀疑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把爷硬生生给勾成这个样子,再来几天,齐悦的印象就快奔到狐狸精苏妲己那个级别上去了。   所幸四爷躲过了六月,可等到九月南巡时,到底还是没逃过去,这可是皇上的第四次南巡,皇子阿哥们都跳着想去,四爷也在名单里头,躲是躲不掉的。   只好叹着气安慰怀里人,“听话,四哥很快就回来,不许闹。”   哈?   又污蔑我!   齐悦磨着牙,她可没闹,这段时间乖巧的不得了,真正扰得府里不得安生的该是大爷您吧,只怕您出去了,府里才会真的安生下来。   ------   南巡的单子出来,照惯例,胤禛月底去了一趟永和宫,询问下娘娘的身体是否康健,本以为和之前一样寻常,却不想被娘娘特地拦了下来。   德妃大改往常的态度,喝退了殿内伺候众人,一脸凝重的对着他摇头,“这一趟你不能去!”   “说什么也不能去!” 第260章 求饶   胤禛有些疑惑不解, 按娘娘的习惯,是从来不会干涉他选择的, 哪怕对事再不满意态度顶天了也就是个不赞同或是沉默, 如何像今天这样态度坚决呢。   他抬头望着德妃,这个行事谨慎小心的生母, “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宫里出了什么事么。”   德妃没有开口解释,只是垂眸不语, 似乎她刚刚那句话只是无意说出,可嘴角的下意识颤抖却在提醒胤禛,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两母子就这么对望着的沉默着, 胤禛没打算就因为娘娘的一句话放弃南巡, 不管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总得告诉他个缘由,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 就算是亲额娘, 他不会听着做。   德妃看着底下站着的大儿子, 心里明白他的脾气,知道自己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只怕人是不会相信自己的, 要是他出去了差人乱打听, 反而会吸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忍不住就叹了口气,要是大儿子像十四那样笨就好了。   她抿紧嘴唇,有些紧张道:“太子宫里怕是出了变故, 丢了极重要的东西。”   在后宫里,什么东西六宫的消息,都比不得毓庆宫的消息大,丢了东西不算是个大事,可偏偏压着偷偷找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还为此死了四五个小太监。   她要不是家里头偷偷递的消息,只怕这会也被瞒在鼓里,太子不是个残暴的人,这次难得动真章的打死人,谁能信是丢了平常物件呢。   德妃一听见这消息时,心头冥冥之中就觉得这回南巡恐怕要出事。   要出大事!   而像这样深浅不明的浑水,她是不想自己儿子去淌的。   做一个老老实实办差的阿哥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非要掺和到里头去,甭管是最后谁得了大位,那不都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兄弟吗?难道还能赐死了不成?   她辛辛苦苦拢共也才活下两个儿子,实属是老天爷保佑,德妃只希望能看着他们平安百岁,哪怕是做个小贝勒,那也是平安不是。   胤禛没有怀疑德妃的消息来源,乌雅氏是内务府包衣世家,曾任膳房总管之职,这里头的亲友故旧宛如大树根系,密密麻麻错综复杂,有这么一层关系,来往接触的又都是各宫小太监之流,消息比别处可灵通多了。   他没有回复娘娘的问话,只沉默的装了一肚子担忧回了府,没有当面应准亦或是摇头。   他出宫建府已经好几年,这时也不敢去让苏培盛往宫里四处打听,只怕漏了痕迹,只自己一人坐在书房里对着汗阿玛赐下的字帖苦思冥想,毓庆宫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让额娘如此惶恐。   这次南巡,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   毓庆宫一间许久未用的库房中,中间长凳上绑着个生死不知的小太监,腰以下全都血肉模糊一片,裤子同肉粘在一起,竟分不出哪是肉那是衣料,光看这个样子就知人是遭了多大一份罪受,只怕是被掌宽的板子活生生打成这样的,要不是胸膛处还有浅浅的一点呼吸,还真以为是被打死了。   他旁边还有个蜷缩在墙角的小太监,这个倒是没受什么罪过,身上穿得衣服也干净,发辫油光水滑,不像是被人折腾过的,只是面色苍白惊恐,显然被吓得不轻。   这时外头传来了开锁拿链条的声响,随即嘎吱一声房门大开,从外面一气进来了五个太监,后边四个身材高大面色死板,领头的倒是白胖,脸也圆乎乎的像个和尚,正是那毓庆宫总管太监崔宝柱。   他现在可不像人前那样笑呵呵的慈眉善目,板着一张脸满是戾气,走过去用手揪着宽凳小太监的发辫拉起来看看脸,发现只剩下了那么一口气,话也说不出了才嫌弃的丢开手,“这底下人的手艺是越来越差了,打成这样也不怕把空气腌臜了,啧,拉下去埋了吧。”   崔宝柱随口对后面人吩咐一句,拍拍手就打算出去,那墙角的小太监哪里肯见着人走,哆嗦着就朝他磕头道:“爷爷,爷爷,是我富贵呀,前几天送花瓶的富贵呀,求爷爷救救孙子,饶孙子一命吧,孙。”   那小太监死命在地上叩头,鼻涕眼泪糊在脸上也没来得及擦,要是不拼这么一把,他是真的活不成了。   崔宝柱听他这么一说,才眯起眼睛认真看了一眼,嘿,果真是他前阵子新收的一个干孙子,名叫富贵的,记得还孝敬了好些个东西给他来着。   “好孙子,爷爷也想着你,可是这宫里头丢了东西,又偏偏是你安排的人,你说你能逃得了干系?你要是不把东西交出来,太子爷能饶了你?”   崔宝柱走上前几步,语气轻柔道:“好孩子,你就实话实说吧,到底是谁让你这么安排的人,那偷东西的又是哪一个,只要你说了,爷爷护着你,保你死不成。”   “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崔富贵恨不得把那几个小太监都给掐死,他哪里知道这背后还有人呢。本以为,不过就是内务府巴结他们,特地安排过来几个小太监伺候,谁想到背后还藏着别人的手,胆大包天到连太子宫里的东西都敢偷。   他在那磕头如捣蒜,只求崔宝柱能看在爷孙一场,放过他,“爷爷,爷爷,孙子那还有好些东西没孝敬给您呢,求爷爷饶了孙子,放孙子一马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唉。   傻孩子,你死了,屋子里的东西不照样是我的。   崔宝柱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小子都到这时候了还是不说实话,爷爷也保不住你喽,来人。”   他叫来后头跟着的太监,“看在爷孙一场的情分上,别见血,痛痛快快的送人走吧。”说着还忍不住从袖子里拿了白帕子擦擦眼睛的泪,他的心肠软,看不得这些。   好孙子,你要是不死,爷爷可拿什么交差呢?   “等等!等等!”崔富贵看着两个太监上前,越发慌张,口不择言道,“是内务府!是内务府!”   “不不不,是直郡王,是直郡王!”   他一连牵出了好几个人,可看着他们脚步仍没有停,狠下心来干脆道:“就算孙子要死,爷爷也逃不过去!那日安排人,你也是知道的,这样算起来——”   啪——   房门被人猛地带上,掩盖住了屋里人的话语声。   崔宝柱随意的掏了掏耳朵,询问式的问着后头人,“才刚听他说什么来着?”   “回总管,奴才没听见什么声。”   “奴才也没听见。”   后头两个太监一致摇着头,脸上满是疑惑,今日万里无云,天气晴朗,四下和风拂过,只有蝉呼鸟鸣,哪有人说话的声响。   这就是了。   崔太监站在门外欣赏了一会天色,看见里面太监抬出个大箱子,里面安安静静的才满意的转身回到殿中准备向太子回禀,两人都畏罪自尽了。   一进殿内,如果说之前的毓庆宫清冷如冬日严寒,那眼下就是慌乱的好似废土了。   地上满是书籍,翻开的叠着的撕毁了的混乱不堪,胤礽一身太子服饰坐在椅上翻看着本书,心情似乎并没有太过沉郁,见他来了随口问道:“查出来了?”   崔宝柱跪下请罪,“回太子爷,那些奴才嘴巴一个个都硬的很,全都成了酒糟鸭子,没揪出个结果来,奴才有罪。”   “没留活口?”   “是,全都进箱子了。”崔宝柱低着头不敢看太子的脸色小心道。   “那就算了。”胤礽合上他手里的书,望着狼藉的地面有些想笑,看来他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些个兄弟。   亦或者,不是他们。 第261章 夜声   四大爷在书房空坐了一日, 直等到天色渐黑了苏培盛在一旁大着胆子提醒,他才回过神来皱眉问道:“什么时候了?”   苏培盛闻音知雅意, 上前低声回道:“回主子爷, 齐主子那边已经传了晚膳,王以诚刚刚过来问过一次, 奴才打发说您一会就过去。”   现在两位主子晚膳在一起吃都快成府里的定例了。   前院厨房总管太监前还在自己面前眼泪哭得能有一箩筐,诉委屈的样子快和孟姜女哭长城一样了, 谁成想他们竟在府里硬生生成了个摆设呢。   有好几个机灵的都偷偷摸摸给自己孝敬了东西,想办法盼着能调去侧福晋院的厨房里当差去,想想确实是没法子, 现如今他们前院除了偶尔能伺候几顿爷的午膳外, 都快要停火了。   这不能伺候主子的奴才,哪还有出头的机会。好好的热灶也只能成了冻窝子, 你说说, 这有多惨。   唉, 苏大总管素来心善, 见不得这些可怜的人,望着屋里那一桌子都摆不下的礼物, 忍不住……忍不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泪水, 他实在是深受感动, 眼泪都从嘴里流出来了。   因为这个原因, 王以诚那小子跑来前院问话时,苏培盛也没有给他冷脸,笑着没问主子爷就应承了下来, 说等会就过去。如今呀,他也是看清楚了,那位主子是住在了主子爷的心尖尖上,爷哪里会舍得单落下她一个人用膳呢。   啧。   有时候连苏培盛都觉得神嘿,这打以前,换了谁谁能想到主子爷能日日跟个侧福晋一起吃饭呢,就是在宫里头,主子娘娘也没这个福气,皇上还有单在自己殿里吃饭的日子呢。   可看他们府里这两位主子相处,哪像是皇家子弟,倒像是他没进宫前,在市井里看的寻常夫妻一般,情深意厚,行动坐卧恨不能时时都在一处。   看得苏培盛不禁都眼馋起来,寻思着自己也该找个知心的人,也好当差完了回去能有人给口热乎饭,穿件合身衣,就是出院门了也有个能惦念的地儿。要不然就成天的看主子爷和齐主子两人腻歪,他心里多苦哟。   他心里头念叨叨个没完,抬眼看爷听了话起身就往外头走,连忙止住了心里杂念跟了过去。   前院书房和齐悦住的院子挨得近,相隔不过就几步,等着胤禛脚步匆匆的过去,齐悦正房里桌子都还没摆完菜呢,可见他的速度。   守在门口的小丫头见他来了,压着声赶紧就下跪请了安,这是前段时间的新规矩。   四爷如今医术看得杂,也不知是那一本看到的,说新生的孩子耳朵嫩,若是听着了大声向容易天聋,闹得院子里奴才们晚上都不敢放大了声响,生怕吓坏了两位小主子,就是主子爷亲自到了,她们几个也按吩咐没有大声请安,只低低的磕了头就麻利的爬起,掀开帘子请爷进去。   进到屋内,双胞胎被齐悦抱给了奶娘喂饭,这会正在悠车里安睡,桌上只有札喇芬和弘昭两人拉着齐悦这个额娘求判案。   好吧,四爷还是给他亲闺女留了脸面的,实际上痴缠跳脚的人就只有札喇芬一个,比她小的弘昭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非常不想和他姐姐为伍。   弘昭身子板正,眼里却带着水汽,姐姐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人霸道蛮横不讲理不说,还抢他的大将军和零食!   要不是打不过,他早就发火了。   弘昭磨着一排小白牙,沉默着把这些账都一一记在心里,额娘有句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了十年,自己一定能把札喇芬按在屋里打,看她还偷不偷自己糕点吃。   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求额娘才多给的软奶乌塔小饽饽,咽着口水等一会再吃,可结果正好赶上札喇芬从书房里下课回来,肚子挨了一下午早饿了,见盘子里放着毫不客气就塞到了嘴巴里。   等弘昭回来好家伙差点没打起来,直等到比量了一下他与自己这个姐姐身高的差距才忍下火来,咬着嘴巴跑额娘屋里求公道去了。   齐悦看两个孩子都含着一泡泪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心早就软了,札喇芬开头不知道是给弘昭留着的,本想马上道歉来着,可没想弘昭听也不听就直接跑额娘屋里告状,说她是故意的,闹得她现在也有了火气不肯服软。   而弘昭呢,年纪还小又受了委屈,一定要讨个说法出来,让额娘好好教训教训姐姐一顿,最好打她屁股。两人都这么明火执仗的对上了,闹得齐悦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处理不好就伤了其中一个的心。   见着孩子阿玛突然出现,齐悦就跟看见了救星观世音菩萨一般,忙伸手叫人,“四哥快来,正等着您断案呢。”   胤禛听着齐悦的讲解有些好笑,见齐悦额头都快冒出了汗,脸上也有些红,就先劝道:“两个都还是孩子,悦儿又何必当正经事处理,各打五十大板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以往的事情齐悦都赞同,可这次却晃着脑袋不同意四爷的观点,反驳道:“孩子不也是个正经的人么,她们姐弟两个出了问题拿这事当正经的回,咱们做额娘阿玛的,就该正经的断。”   别拿小孩子随便糊弄,你现在糊弄她,等以后长大了,她就能学着糊弄你。   齐悦活了两辈子,别的育儿经验一概没有,对这个倒是格外看得明白,她上辈子小侄女才两三岁,用她手机玩游戏就跟吃奶似的简单,聪明得很,连齐悦换了锁屏密码都能想办法从她嘴里套出来。   因此不管是札喇芬还是弘昭,打她们能说话后齐悦就一直是当大人看待,行事动作都商量着来,从没有说看她们小就故意蒙骗糊弄的。   见她这样,胤禛有些惊奇,发觉小格格教育孩子确实有不同寻常之处,从善如流的抱过札喇芬安抚道:“那咱们就先吃饭,别闹你额娘,她身子还没好全呢,等咱们都吃完了,阿玛亲自给你们断。”   先把事情往后拖拖,吃了饭再谈。   这个建议齐悦倒是全盘接受了,看着菜都上来了不动,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四哥既然接手,她乐得在边上看热闹。   也不能怪孩子们来的时间赶上饭点,他们现如今都还住在一个院里呢,札喇芬住东厢房,弘昭住着西厢房,各自屋子都还算敞亮够住。   双胞胎的年纪小,齐悦就给放到了自己东边耳房里,离得近一些,后罩房住着她们的奶娘嬷嬷贴身伺候,几个孩子现如今都留在院子里,相处起来可不就有摩擦了,很正常,齐悦也没当什么大事,说开了就好了。   不过嘛,孩子离得近了,除了小孩子自己的矛盾外,偶尔也会影响到大人。   最起码出了月子之后,齐悦声音都不敢怎么叫喊,只是咬着帕子低低的喘着气,生怕孩子们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跑来好奇问她,那可就尴尬了。   自己为了儿女的身心健康发展操碎了心,偏偏边上还有个死命捣乱的,见着她不肯出声就想着法逗弄,一定要听到那时急时躁的、时高时低的那点子欢愉才肯罢休。   太没道德心了!!!   齐悦恨得牙痒痒,都想向上面反应一下了,怎么他的花样就这么多?一个清朝阿哥懂得的知识会不会超尺度了一点,作者你是不是给他开涩情挂了,就不怕404吗?   所幸这位爷马上就得跟着康熙去南巡了,齐悦也好趁机休息休息。   等他到时候回来呀,双胞胎两个大了也就可以移到后罩房去,隔着墙声音传不过去,那时候她们两再挑灯夜战,不信自己拿不下人来。   哼哼,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先求饶。   齐侧福晋对此充满了自信。 第262章 小看   今年暑热难耐, 纵使是到了八月底的晚上,却依然燥热的很, 以至于齐悦晚上都没有胃口吃得太油腻, 只用偏清淡一些的饮食。   什么大鱼大肉肥鸡肥鸭的一概免除,只让厨房做了几样酱瓜小菜, 搭配甜咸二品粥羹,汤是才庄子才送上的鲜虾冬瓜汤, 清热解暑,鲜香浓郁,天气热的时候来上一碗, 只觉得痛快。   想来四爷应该也是很满意, 直痛饮了三大碗,见齐悦放下了筷子才停下让人送上茶水洗漱洁手, 又特意品茶磨了两个孩子一会, 见她们脸色确实郁气消散了才将人唤来摸着她们两的手道:“现在吃完了饭, 想必你们的火也降了些, 当着阿玛的面,你们姐弟再把刚刚的事说一遍。长幼有序, 先听札喇芬说。”   他把头扭向札喇芬询问道, 可札喇芬这会却觉得有些没意思起来, 她比弘昭大好几岁呢, 又上书房念过书,哪里不知道是自己的错处,刚刚只是气急了, 现在当着阿玛和额娘的面,要说是为个糕点的事争执,实在是有些丢人。   只见她扭捏了好一会儿,还是闭紧了嘴巴没开口。   “好吧,既然札喇芬不说,那弘昭,你来,你是苦主。”胤禛没有逼着札喇芬非要说个大概的意思,只把目光移向了弘昭。   可弘昭此时也有些意兴阑珊,总不能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讲吧。   他一向不爱因为外事打扰自己,可今天却恰恰是因为外事主动找上了额娘,还跟小孩子一样告状,实在是丢人。再者说,凭什么札喇芬不开口,偏偏要他开口呢,有这个借口在,他便也闭紧了嘴巴,只默默摇头不语。   “怎么刚刚还一肚子火气,现在都安静下来了,这么说,你们两都没话说了?都没了错处?”胤禛问道,见两个孩子齐齐点头,突然脸色一板训斥道:“我看可未必!札喇芬,你身为姐姐,又比弘昭多念了那么多的书,难道连不问自取的道理也不懂吗?先生也是这么教你的?擅自拿取了就连道歉也无,这就是你学的礼?若是如此,还是不要去书房念书了,学而不思,学而不守,又有何用!”   胤禛难得下了重话教训女儿,以往可从来没见他对札喇芬说一句狠话来着。   但是……   干得漂亮!   齐悦在孩子背后默默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说话稳准狠,怪不得十四阿哥小时候那么怕他呢,说又说不过,态度又凶狠,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十四阿哥小时候一定过得很充实吧。   ╮(╯▽╰)╭   札喇芬被她阿玛这样一顿训斥,又没有额娘劝阻,没忍住就红了眼眶,她虽然脾气养的大一点,可道理还是明白的,这会低头闷声闷气的承认错误,“我错了。”   这态度还算端正,至于弘昭,他也没逃得了,胤禛望着他责问道:“你与札喇芬是亲姐弟,姐姐妄拿东西固然不对,可你听也不听,连缘由也不问就跑去父母跟前告状,这难道是血肉骨亲该有的样子吗?你是院里的长子,合该为院里额娘姐姐背后支撑的,可却因小小物欲就生是非,这样叫阿玛如何放心出门,哪里能看出你男子的担当来。”   四大爷公正严明,两个孩子在他口中都有错处,没有偏袒的,“今晚上都给我去临字帖,札喇芬二十张,弘昭五张,两个人都呆在屋子里,写完了才准睡觉。”   “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胤禛忽听得屋中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他面色不变,改口道:“顾念你们两个认错态度端正诚恳,阿玛就饶你们一回,字帖留到明天早上再执行,现在已是晚上,还不快回房睡觉去,留在这里是还要听训吗?”   他在这里特意沉默了一会儿,听到屋中没有第二阵咳嗽声响,就知在屋里的某某恐怕也是同意了自己的这份处罚。   唉,可胤禛心里却没有一点得意,反而默默叹着气。   其实他现在的话同刚刚所说并没有太大区别,还是各个都打了五十大板,招式一样只不过是变了说辞,没想悦儿竟然一点也没识破,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笑。   齐悦可不知道她四哥心里的腹诽,她确实没有识破来着,打从刚刚起自己的注意力就全集中在胤禛说的一句话里,什么就不想出门了?不是说好了要走的吗?   她看孩子们走了,忙拉着四阿哥的手关切问道,这可关乎自己今后几个月老腰健康的人生大事,必须得认真对待。   胤禛倒没有因为齐悦问的这些问题就斥责她,其实有时候看着齐悦无聊,他还会偶尔拿遇到的一些差事做新文给齐悦解闷呢,再加上上回被齐悦一语猜中党争的事,干脆就把今日德妃娘娘召见的话一五一十全告知了齐悦。   自己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纠结得不行,\"娘娘这番话,实在是让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悦儿有什么提议吗?”   齐悦若有所思的掐算着手指头算年月,以她之前看过那几部和电视剧的微末知识来说,这次出巡好像没啥特别危险,太子被废貌似还早的很,要等到康熙四十七年才会废呢吧。   可她又咬着嘴唇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历史出现了偏差?真按着历史,那四阿哥府里都还没有个姓齐的侧福晋呢,她怎么就在了,是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吹歪了历史的风。   越想越糊涂,齐悦干脆就把脑子晃晃,倒出刚刚的一团乱麻来,把话又推到了胤禛自己身上,“我听说,人要是心里头有了决定,才会在那儿摇摆不安的,四哥既然听了娘娘的话又没应承,是不是自己已经有了主意。”   要是有,您就自己做选择吧,可千万别拉上我,我有选择困难症。   齐悦心里头嘀咕,没抬头看人,只是拉着胤禛的手比划大小,这位爷的手比她足足大出了一个指节去,粗壮有劲青筋横伏在皮肤之下,隆起一道道的起伏,活像他的性子,看着冷淡,其实都藏在了底下。   齐悦就不信,他能没主意到问自己去。   果然。   她的话一说,就看那双长而有力的手一个翻覆,倒把她的小手给攥在了里头,黑白分外明显。   胤禛望着齐悦头顶的发旋慢慢弯起了嘴角,看来在府里,还是悦儿最知他懂他,南巡自己是要去的,光为了娘娘的一个猜测他就畏手畏脚了,可不是他的性格。   乱,怎么了?越乱,才能越显出自己的本事来,都是汗阿玛的儿子,难道他连十三也不如?   河水总得淌过才知道深浅。   娘娘这一回,怕是小看他了。 第263章 查人   九月金秋, 天朗气清, 微风和煦,钦天监在十日前就测定了皇上的出行时辰, 早起一看, 果然是个适宜出行的好日子。   为着四贝勒跟随皇上南巡的缘故, 齐悦今天难得的没有赖床,早早就起来吩咐人检查行礼包裹有没有遗漏, 这一趟出门少说也要好几个月, 千万别马虎了。   她还指望借此多偷几个月的懒好好休息休息来着, 四爷因为她这回生的是双子,担忧她身体负担过重,失于调养损伤根本,因为这几个月一直压着齐悦,既不让她看什么闲书劳神, 也不许她吃什么酸辣伤胃。   管得跟札喇芬和弘昭似的紧密, 齐悦稍有不平就在帐中发落, 身体和心灵双重压制, 齐悦抓破了锦被也无计可施,只能暂且忍耐。   她心里打着算盘, 只等把四大爷送走,府里还有谁能拦得住她呢,院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心腹属下,只要自己萝卜大棒下去,不信她们还敢私下告状。   ┗|`O′|┛嗷~~   齐悦忍不住仰天长叹, 泪眼婆娑,不容易啊,她的话本,她的锅子,她的冷饮,终于可以再聚首了,算上怀胎加生产后的时间,得有大半年没碰面了。   因此这一回,四爷是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齐悦态度殷勤的很,一改往常撒手不管事的脾性,上上下下都照料妥帖,等四爷一出门就全给他带上,拜拜嘞你呐,记得在外头多玩会子,千万别着急回来。   就她那点子小心思,胤禛要是看不出来,他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看着门前小格格来回挥舞的手绢,掩饰不住的欣喜,忍不住就屈指头敲了敲她的脑袋,“不许胡闹太过,也别想着瞒我,我已在院里派了人记着,等回来问问就知。”   他也知道小格格被自己管教得狠了点,这趟出门她总算是能松快松快,可万一乐过了头就不好了,干脆先给她戴个金箍来,划下道来免得太过放纵。   ==(●● |||)   齐悦后背像是被雷电劈到了一般发麻起来,震惊的望着面前人,这……这……这还带玩谍战的吗?   大哥我就是想喝点小酒看看闲书逗逗孩子,你还提前给我屋里安排了人闹清算旧帐?   爱新觉罗胤禛,你好狠心!!!   齐悦掩面悲泣,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寒,白瞎了自己对他的一片情义,白瞎了自己从昨晚上收拾东西耗费的精力,如果不告知卧底是谁,她的心可能就热乎不起来了。   帕子遮着脸嘤嘤嘤了好一会,也没见四大爷说个一句半句的,齐悦放下手细瞧,结果人早就走远了,边上云莺一脸无奈道:“好主子,您也不看看时辰,万岁都快要出宫了,主子爷哪里还能慢悠悠的陪您说话,交代了句话人就赶紧着往宫里赶了。”   齐悦眨眨没有泪水的眼睛,合着她刚刚那场唱念做打正主是全没看见?   云莺郑重的点了点头,“何止是那一场,打从您震惊的时候起,这地儿就只剩下奴才和您两人了。”   云莺看齐悦脸色不对,忙安慰她道,“不过奴才刚刚听着,您现在哭声的比头先进步多了,声调节奏都像是真哭似的。”   一顿夸她可一点儿没感觉到荣幸。   齐悦悻悻的带着人回了院子,原本的享乐心思现在是全没了,她坐在位置上苦恼的品着茶,慢慢用眼神一个个的打量自己院里的人,那个吃里扒外的还敢领双份工资的人到底能是谁呢?   丫头们吗?   不不不,齐悦随即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丫头这个群体带有自发的监督性质,四爷要是跟她院里的丫头搭话说上个一句两句的,早有其他丫头举报来了,况且还有寻常小丫头也出现不在人前,就是收买了她也监督不到自己呀,必须得是她亲近的才成。   若说是四个云字辈的丫头,那就更不可能了,她身边跟着的这几个都是多年服侍的,性情早就熟知了,深受自己良好的品质熏陶,若是真发生了这种事,准保一边应承下来,一边找她如实禀报去。   要这么排除下来,那就是太监们了?   齐悦端着杯子沉思,这个倒是有点可能,她的院里看着是没有山头,可实际上太监里却有两个大哥,一个是前院拨过来的王以诚,可能性比较大。   另一个呢,则是最开始就见机自愿投过来的王福来,他们两个是自己常用的,若是真有什么不对劲,只需问问他们俩就成了。   嗯,齐悦打定了主意,便让人先把王福来给叫了进来,“王福来,你说说,我素日待你如何。”   啪一声,王福来就跪地上给她表忠心了,虽然不知道侧福晋为什么问的这话,可他当即就拍着胸脯表态道:“主子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您老人家对奴才的恩德比天地还广阔,有如再造父母,奴才要是连这都不感恩天地也不容了。”   “好,既然如此,我就信了你。”齐悦盯着他认真道:“现下就有件关重大的的事,我单交给你,从今天起,你就打起心神来替我好好看着院子里的人,要是有不对劲疑或是之前没有的举动,就赶紧来回我。”   王福来闻弦知音,齐悦话音刚落就猛地抬起了头,“您是说,咱们院里——”   话说到一半,齐悦就挥了挥手止住,“那倒也未必,只是有这个念头在,你且替我留心着,不许妄自行动。”   “奴才遵命。”王福来麻溜的叩了头出去,心里激动万分,瞧瞧,这么重要的事情侧福晋可是单交给了他,足见主子对他的信任有多重。   齐悦又如法炮制的叫来了王以诚一样的吩咐,他的态度就比王福来那个生瓜蛋子沉稳多了,听齐悦要找时还先劝了一句,之后才应承下来。   有他们俩互相监督着,齐悦觉得自己心里安生多了,就不信这么重重监督之下,还有吃里扒外的敢去记自己的账。   凭四大爷再怎么聪明,只怕也料想不到自己能头天就能他的人给压制住吧。齐悦脸上的得意都藏不住,心里有如卸下了千斤巨担,只觉得轻松不少,放松脊背就往椅后头一靠,语气松快的吩咐人道:“我上回看到一半的那本书藏哪了?快拿上来,顺便让小厨房准备几碗糖蒸冰酥酪来,晚膳也不用先准备别的,只吃个锅子就行。”   没了教导主任,齐悦这个学生就彻底的没了顾忌,日子过得惬意的不行,一连半个月过去她都还没过腻,期间还有几个格格想上门拜访她,都被她借着生病这个由头给回掉了。   反正她的地位摆在这,有谁敢说她是装着的呢,即便是心里有这个猜测,那也不敢实说,只得当着是真病。   只是……   其余什么都挺好的,可就是查了半个月,她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找不出个人来,丫头们安分守己,太监们规规矩矩,奶娘嬷嬷们老成持重,哪有错处。   就是王福来同王以诚两个盯着,那也是两手空空的没个收获,倒是相互举报了对方一波,被她果断无视,自己这个院子就像是铁桶一般,别说外头人想找缺漏了,连她里头都找不见一丝裂缝来。   这人到底藏哪了呢?   齐悦满带疑惑的扫视了一眼屋内,确实很正常呀,她一贯又不怎么爱使唤人,平素屋内只留一两个丫头在内,还时不时的换上一波,她们又怎么能知道自己里头的事情。   弘昭同札喇芬两个最近也乖,每日过来瞧瞧弟弟妹妹的,坐在她里头榻上小脑袋碰在一处,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们两最近感情倒是要好起来,比头先打闹告状要和善多了,让齐悦这个老母亲异常欣慰。   等等,嘀嘀咕咕?   齐悦的眼睛突然犀利了起来。 第264章 由头   过了没几日, 还在南巡路上的四爷就收到了那从京城他府里寄过来的信件。   一共有三封, 前院留守太监张保的消息信一封,后院福晋的问安信一封以及侧福晋的家信一封。   苏培盛人多机灵啊, 知道主子爷出门在外最想看的是哪一位, 他才不按照地位等级放呢, 先就将齐悦的那一封放在最上面送了进来,外头的消息哪能比的上侧福晋重要呢?   果然, 不出他所料, 四爷一见着那信上盖着的蜡油戳是齐悦院里的, 就伸伸手先拿了它过来,用匕首顺带划开了展信一看,没看几行脸上就带了笑。   像外人给他写信,头一句就得是请安,接着要么就是诚惶诚恐的回话, 要么就是公事公办冷冷冰冰, 不像小格格的信, 生动有趣得多, 带着家常气。   信里一开头,齐悦就在那得意洋洋, 说自己已然抓住了他设在院子里的小间谍两枚,在她正气凛然的询问之下,两人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心甘情愿的销毁了之前偷偷记录的半个月小日记,还主动提出帮额娘照顾弟弟妹妹直到阿玛回府, 实在是乖巧。   胤礽嘴角忍不住翘起,只觉得自己闭上眼,几乎眼前都能浮现出齐悦那得意的脸庞来,眼睛亮晶晶的,下巴高高的昂着,背后的小尾巴左右摇摆着几乎能上天了。   他继续看下去,齐悦除了发现卧底之外,她还将自己这十来天每日所吃的菜式,糕点,饮品并各样时新果子通通都列了上去,明摆着是故意馋他,若说前头是教训了孩子,这里就是在教训他了。除开这个,接着话锋一转,又絮絮叨叨的将自己半个月里所遇到的事,一并都说给了胤禛听。   齐悦现在若说她宅斗的技能当中哪一项等级最高,那可不是嘴炮,也不是陷害,而是装病。   她装病这项技能用得实在是熟练,最开始进府的头年就开始装病,直到现在呢,遇见个有事儿没事儿的依然病上一病,使用率最高,不外乎等级也最高。   借着生病的由头,一来可以躲人,二能也能借着装病看看别人的内心想法,简直不能更好用。   比如像这一回,齐悦自己一装病吧,府里那些对头自然称心如意暗暗开心,殊不知早就被齐悦记在心里,毫不客气就在信上告了她们一状,估计在四爷心里,这几个的印象分都已经是负几十了,还想着干掉自己承宠,哼哼。   另外她素日交好的人也态度各有不同,全都表现在了礼上,有关系一般的,那送的就是金银首饰一类;再有贴心一点的,知道她气质高雅,送的就是文玩字画;再有细心些的呢,送的就是药材人参之类了。   各色人等形形色色,不知道四哥会送我什么?   ——写到此处时,齐悦还用毛笔特意画了个伸出小手憨态可掬的一只招财猫来,用意十分之的明显。   “小财迷。”胤禛笑骂了一声,他的库房都快送给她了,还惦念着自己的私房。   话是这么说,可他转头就吩咐起了苏培盛,让他记得此次南巡时若是遇上什么新奇东西,不需问他全都先买下来,妥善放好等着回去时送到侧福晋院里,好让生病的侧福晋玩耍把玩,她拘在府里确实也可怜。   齐悦寄来的信拢共有十来页,前面洋洋洒洒都是在讲别的,胤禛直看到最后一张,才在末尾看到委委屈屈的几行字:“不知四哥身体可好”,接下来应该还有一句,却被人用墨水划掉,隔了一行,又写道,“家中儿女都想阿玛了,若是出去的久了,弘曦与得福恐怕都该认不得人了。”   明明是想着他,却还用孩子做借口,让他不要在外久留,悦儿现在倒也学会含蓄了,让人有些稀奇。   他把信复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放下让苏培盛把信放置在自己常带的木匣中,接着又打开前院所寄信件,看到说京城无甚大事就提笔回了一句:知道了,再查。   他在宫里的疑惑始终没有得到解答,现在自己跟着皇上一同南巡,宫里头少了主心骨力量薄弱,正是打探消息的好时候,若是有谁藏着心思,也多半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总会露出一点马脚的。   再接下来,便是福晋的一封请安信了,薄薄一张纸上除了前面两句问安,接下来通篇都在描述弘辉如今学业如何如何。   胤禛本不想理她,可看了看福晋上面说的日常,到底还是回了一页信:弘辉如今年幼,元气不足,你不可太过逼迫,每日书房下学回来再学一两个时辰即可,不许他晚上读书,不许他点灯习字。   这还是齐悦跟他讲的道理,小孩子年纪小,眼睛也嫩,夜里头读书灯火跳跃不稳定,这样的学习迟早把人的眼睛给熬坏了,年纪小小的白日里读书也就够了,晚上何苦还练,合该好好睡觉,长身体的好。   为了证明,齐悦还非常不怕死的拿四大爷亲自做了对比,“瞧我家里那两个哥哥,就是小时吃的好睡的好,所以现在站起来才能有门板那么高,四哥你XXXXX,”齐悦非常有求生欲的人工消音了几个字,“焉知不是小时候太用功睡眠不足的缘故。”   齐悦识相的拍着胸脯首先表态,她肯定是没嫌弃四大爷身高的,再怎么矮人家也一米七几了,四舍五入那就是一米八,妥妥的。   跟自己在一起身高绝对够使了,她也不咋高来着,再者说现在的男人出门都穿靴,那厚厚的靴底子加上去,别说一米八,一米八五都能到,只是和自己的两位哥哥站在一起显得略矮了一些,但是她四哥气势惊人,一点都没被比下去。   一点都没有!   齐悦着重的又强调了一遍,生怕自己说错了话,被小心眼的记在心里,晚上床帐子里和她算账。   一想到那时和齐悦相处的画面,胤禛就忍不住想笑出声,他铺开信纸,准备好好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回小格格,可还没动笔,就听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太监张成急急忙忙闯进来跑来报信道:“启禀主子爷,外头太子爷突然生了急病,皇上传话叫您立刻过去呢。”   急病?   昨晚上他们几个兄弟见面的时候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胤禛一听时就有些不信,只是外边汗阿玛的人催得实在紧,没时间让他多想,只得搁下笔就匆匆赶了过去。 第265章 病情   书房中, 崔宝柱正把信纸一点点撕碎了放到火盆里烧个干净, 等着烧完了又往里边倒上茶水,和灰烬搅和成糊糊, 再带了出去埋到那花树根子底下, 这样收拾的才叫干净, 谁也甭想从这上头知道点什么。   全程都是他崔总管亲自处理,等埋好了土后才拍拍手往里屋里去, 屋里头病人盖着被子, 闭目躺在屋里养神, 看着他来也没有睁眼,“都处理好了?”   “是,”崔宝柱上前弯腰道:“奴才已经把消息放出去了,太医等会儿就来。”   “嗯。”胤礽点了点头,戏已经唱上了, 接下来就该看底下人是怎么捧场了。   他眉头紧锁, 脑海里还回忆着刚刚信里头的消息, 他留在宫里的奴才今日传了消息, 说总算是找到了那本遗失的新唐书,就在内务府那日派过来送使唤人的太监屋里。   可那人却已经悬梁自尽了, 只遗留书好好的放在桌上,说不得是畏罪自杀也未可知。   这不算什么,可真正让胤礽烦忧的是,那书上卷二有两页却被人故意的撕去了,页码不是开头, 也不是末尾,正好就是那唐太宗兵变玄武门的一章。   这是诛心啊。   那幕后的人把书送还,可故意把这两页最至关重要的地方给撕了,他这是想做什么?   胤礽知道,自己这边得了宫里传信的消息是瞒不了人的,当即就让崔宝柱往外散布自己忧惧在心,身体突发疾病的消息出去,好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到底耍手段的人是谁。   他这边儿放了消息,皇上在南巡临时居住的行宫里得知了消息,自然大为震惊,连忙就召来了四阿哥同十三阿哥,让他们替自己去看看太子的病如何。   康熙神色晦暗,手指搭在额头揉着太阳穴,打从去年年底往太庙行礼,他的头眩就偶尔会发作一番,这次也是,听闻得胤礽生病,他当即也头晕了起来,若不是如此,只怕自己就要亲自过去了。   “你们过去时把熊赵两个太医也带去,他们两的医术比寻常太医更高明,让他们给胤礽看看脉,我也好放下心,好好看望太子,若是真有什么不好了即可回我。”康熙话里满是关怀。   那熊赵两位太医可是平常伺候他的,一般离不了身,谁知太子一病,皇上就直接派了过去,可见对太子病情有多焦急。   胤禛人被匆匆唤来,路上心里自然也有些猜测,这会听得汗阿玛吩咐,没有意外就应了下来。   他与十三出去,却见往常脸上都乐呵呵的十三今日沉默了许多,等出了宫门要出发时还特意拉了胤禛一步,小声道:“四哥,等会去了太子府里,你可一定要仔细。”   嗯?   胤禛抬起眼望了望十三,他今年十六岁了,和十四差不多年纪,人却在生母逝后成熟了很多,行事待人都很有度,这回特意拉住自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事情才对。   他不比自己年纪大已经出宫建了府,十三现在还是个光头小阿哥,只跟着汗阿玛居住在宫里,汗阿玛又因为他失母格外疼爱,这次南巡也没忘记他,走哪都带上,若说十三察觉出了什么,可信度是有的。   宫里这么多兄弟,胤祥同胤禛的关系最为亲厚,当年他承了德妃娘娘的恩情,这回见他四哥疑惑,抿了抿嘴左右望望见四下无人,这才道:“汗阿玛的病,是在太子生病了之后才发作的。”   说不得就是因为太子才被气病的,要不然怎么会不过去瞧呢,像最早太子生病,汗阿玛可是能罢朝陪在身边日夜照顾的,这回的态度若说没有问题就见鬼了。   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太子,两边哪一个都不是他们兄弟能得罪起的,等会去探病时千万要管住嘴巴才行。   胤禛听着话嗯了一声,朝胤祥点点头,“十三,四哥承你的情。”   因为这事,他心里头存着个疑虑,到了太子临时居住的府里时,胤禛就格外留神小心一些。   等着看到他二哥那苍白的脸和有气无力的说话声,胤禛眯起眼睛,还好他提早做了准备因而没有在脸上泄露出自己的神情,只是心里起了波澜,二哥这病好像是装的。   这招,他见悦儿用过。   只是悦儿化的妆更细腻些,要不是自己亲眼看着她在面前涂抹,单是凭借胤禛自己的眼力,还真以为齐悦是生了场病才会脸色难看成这样的。   他在院子见齐悦画过好几次这样的妆容,已经有了经验,现在看到胤礽,自觉还能挑出二哥的几个不足之处来,例如那脸上,虽然抹了白显得虚弱苍白吧,可却疏忽了耳后边那一块,涂抹的比其他地方要薄弱,细细打量就会发现与脸上的不同了。   还有那嘴唇上的干裂,哪有上半部分好的很,下半部分却干裂起皮的嘴呢。   胤禛在悦儿同他着重强调的几个点上瞄了一下,心里头就有了数,知道他这个好二哥是在跟自己玩把戏。   这还得多亏了小格格,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头就送悦儿一间胭脂铺子,让她慢慢画去。   心里嘀咕着,胤禛面上却毫无动作,这是从汗阿玛训斥他喜怒不定之后娘娘特地把他叫过去教的手段。   脸上的表情最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你要是想让人看不清,干脆就把脸上的表情给收收了,平平板板的,这样即使你看不出别人,别人照样也看不出你来,好歹能打个五五平。   修炼了这么多年,现在四爷管理表情的功夫,可以说能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地步,除了后院那个常常让他破功外,其他事是真难见到他的表情波动。   即使胤礽在那儿和他对视,也没看出自己这个弟弟的异常出来。   就看着老四在那规规矩矩的站着,转告了汗阿玛的叮咛嘱咐,另外还有他们这些做弟弟的慰问之话外,就没有再多说别的。   外头两个太医刚想进去诊脉,却被守在门口的崔宝柱给拦了下来,“您二位是?”   胤禛干巴巴朝胤礽解释了一句,“这是汗阿玛身边的太医,听说太子病了特意派过来诊脉的。”   他盯着自己这个二哥,不知他该如何应付,太医要是真诊出了无事,他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却见病床上的胤礽没有变化,反而咳嗽了好几声,往外叫住崔宝柱道:“还不快让太医进来。”   兴许是说话动了气,咳嗽得越发厉害,即便是用帕子捂住嘴也还是拦不住从身体里发出的喘息,身体更似个使用多年的风箱一般抖个不停,胤禛和胤祥连忙上前扶住他。   胤祥的眼尖些,瞄了一眼惊慌道:“二哥,你吐血了。”   胤禛的手一抖差点没扶住人,这招吧……   他也见小格格用过。 第266章 快乐   听里头十三阿哥嚷嚷着太子吐了血, 外头的两个太医哪里还顾得什么, 心一下就给提到了嗓子眼,踉踉跄跄就跑进了屋里头, 哆嗦着身体就拿药箱开始诊脉。   太子爷要是有了三长两短, 凭圣上往日对太子的宠爱, 只怕自己全家老小上下一十八口都要拉到菜市口砍头去。   胤禛因为心里有了怀疑,太医上前时候就没有阻拦, 顺带着还揽了一把十三, 这个弟弟今天傻得很, 全做了太子的推手,把床前的好位置让给他们去,自己则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施展发挥。   像寻常替人诊脉,最长也不过半盏茶功夫,可这回两位太医把手的时间却久, 其中熊太医年纪稍大一些, 兴许是跪着把脉身子有些僵痛, 额头上竟冒出了细汗。   “熊太医, 您是宫里的老太医了,资历深厚医术高明, 今儿可得仔细瞧瞧,太子爷是千金之躯,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只怕把你九族灭了都不够赔的。”崔宝柱在边上板着脸,见熊太医小心翼翼的点着头, 转而又道:“可话又说回来了,您这回要是看得好了,别说什么赏赐,就是院判的位置,只怕也能到手。”   “是是是,公公说的是。”熊太医点头如捣蒜,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崔宝柱,只和边上的赵太医对视了一眼,这才起身回话,“禀太子,四贝勒,十三阿哥,按脉象上看,六脉皆弦,该是郁结于心,气结于胸,一时攻心所致的吐血,不算什么大病,但却得慢慢调养,不宜大动才是。”   胤祥转过了脸撇嘴,这算什么医术高明,全都是废话,一句有用的也没有,他这样糊弄就不怕二哥生气?胤祥有心想揭破羞一羞这个胡子一大把的太医,可还没张开嘴,就听床上的正主咳嗽了两声,笑道:“熊太医果然老道,只是圣驾还在南巡,只怕静养不得,劳烦太医先开几剂药,止了我的嗽疾。”   在边上的胤禛会意,知道这的话不是讲给他们两个弟弟听的,看太子已经闭上眼睛,就明白自己个该离开了。   他没有强留的意思,走得一点没迟疑,生怕自己走的晚了,真就忍不住在众人面前笑出声来。   也不知怎么的,太子今日用的这几招,他全见小格格在自己面前耍过,和悦儿比起来,二哥这个把戏实在是低劣得让人觉得好笑、   可是回头细想想,又觉得这招对付他们确实挺有用的。   他们这些兄弟长在深宫之中,平日交际往来都是王公贵族品级大臣,哪里会知道这些市井手段,便是知道个名字,又哪里会晓得这里头的手法,胤禛瞧瞧跟在自己后边的胤禛祥,像他这个弟弟,就没看出破绽来,还顺势成了太子的马前卒。   -----   “这么说,胤礽确实是病了。”康熙坐在椅上,玩味的问着站在底下的两个儿子,“那太医瞧了说是什么病症没有,两个人都把了脉?“”   “太医说是气病,不算大症候,两位都把了脉的。”胤禛低着头恭谨的回道,太子装病的消息被他牢牢压在心底,不敢直接戳破。   这件事情实在是水太深,他最好和十三一样,内里什么也不知道最好。   十三见汗阿玛目光转向自己,点头赞同道:“四哥说的没错,太医原本还想让二哥好生养病,可二哥硬是不肯。”   “知道了。”康熙扶着额头收回了眼神,没兴趣再听,两个都不中用。   “下去吧。”他只揉着额头,兴许是眩晕症又发作了正难受,语气比刚刚冷淡了一些。   胤禛听着耳边的冷声,心里察觉不妙,不同应声就要跪安的十三,他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一个猜测来,若说太子的病是装着想看汗阿玛的反应,那汗阿玛这边,就真的是生病了?   他想看的,又是谁的反应呢?   他心神陡然一紧,顾不得其他,忙跪下开口道:“儿臣还有一事禀报,如今汗阿玛与二哥齐齐生病,实在不宜继续南巡,请圣上顾忌身体,速速折返回京!”   因为急迫的关系,胤禛跪下时没有收着力,膝盖磕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殿内众人似乎都被他这样的举动惊着了,一时没了动静。   胤祥看着自己这个跪倒在地的哥哥有些迷糊,这话他可没和自己说过,可还是没退也留了下来,总不能让四哥一个人单在殿里磕头吧,胤祥这样想着,撩开袍子随着跪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们两才听得上头的汗阿玛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被他们这样强劝着勉强道:“起来吧,就依了你们的意,明日就起驾返京。”   直到这时候,胤禛的心才算是完全放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猜对了没有,可从汗阿玛的反应来看,总算是没有了刚刚的冷淡。   他的后脊背上不自觉已经有了凉意,内衫被汗浸湿了有一大块,额头膝盖上也红肿一片传来了疼痛,胤禛心里苦笑,这要是在京里,还不知悦儿看到会担心成什么样,万幸自己这是在外头。   他应着声从殿内退了出去,回到府里什么人也没见,只叫来苏培盛让他赶紧收拾东西,明日就要回京里去了。   苏培盛把脸皱成了个苦瓜样为难得不行,主子爷诶,您才刚刚吩咐了让奴才去外头采买东西讨好侧福晋,这会儿又要现赶着回京,那这给侧福晋的礼儿可从哪变出来呢。   胤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不用买了,你齐主子的礼已经有了。”   今日帮了自己不少忙,除开原本计划的送她一间胭脂铺子外,他还打算再送个金银首饰铺子,好谢小格格的解救之恩。   “哈欠——”   千里之外的齐悦突然打了个冷嚏,她抖了抖身子若有所思,摸着自己的眼皮朝边上的福嬷嬷问道,“嬷嬷,俗话说的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还是左眼跳财右眼来灾来着?我有些记不得清了。”   福嬷嬷看她捂着右眼,忙笑道:“侧福晋记得没错,可不是左眼跳灾右眼跳财么。”   “那就奇怪了,”齐悦眉头紧锁,她两只眼皮都在跳,那岂不是来财又来灾。   不管了,不管了。   齐悦随即就把这个念头抛在了脑后,现如今四大爷出巡去了,自己缩在院里,哪来的财和灾,封建迷信,肯定是封建迷信。   她把身子窝在藤椅里,一遍翻看着闲书,一边拈了桂花松子糖含在嘴里,外边还有专门请来的乐师在树下弹奏着古琴,曲子任点任弹,这样的人生才叫享受啊!   齐悦忍不住感慨道,她几天前才把两个孩子给收拾好,销毁了之前的罪证,四大爷这趟出行至少还有两个月,这样算来,她的美好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快乐~~~ 第267章 暴击   这四爷一离了京城吧, 齐悦那院子里的气氛都活泼了许多, 整个就跟没了镇山太岁似的,先不管底下的大小奴才们怎么样, 就单单是睡在房里的那一位大主子, 她就率先造起了反。   睡到日晒三竿这不算外, 另还有午后这一顿的小睡眠,有时吃完了饭困得很了, 还会在榻上窝着打个盹儿, 这可都是四爷在家时不让她做的。   要是搁胤禛在家那会儿, 齐悦要说自己吃完了犯困,这位爷能把人架着硬生生往小花园里走上好几圈去,等走到她人脚发麻,这困意呀,也就该止住了。   在四大爷看来, 昼寝可不太好, 说出去也不像话。   现如今齐悦都不是个小格格了, 正经的一府侧福晋, 那就需得做出个主子的样来,不能和以前一样没规矩随意, 容易被奴才们看轻了去,教坏了孩子也不太好。   胤禛可不会就这么看着自己后院的侧福晋懒成这样,他要是在府里,那得想着法儿让齐悦精神起来,实在不行, 就来场成人间的运动消耗消耗体力。   他老人家在作息上对齐悦有所要求,吃食上那就更严格了。   倒是也没有特意拘着齐悦吃什么不吃什么,只是对生冷辛辣有所限制。   兴许是刚认识那会齐悦闹肚子实在吓人,这上面胤禛管的特别严格,就是有时候齐悦眨巴着眼睛求他,也顶多就让人吃上三口尝尝味儿,再闹就不给了,要是吃坏了肚子,回头嚷嚷着疼可怎么办呢。   诶呦,这可要了齐悦的命。   她上辈子就是个爱吃辣的,这个嗜辣呀早就刻在了人的灵魂深处,哪怕是换了个身子,还是照样喜欢吃,为此还特意准备了一套自己的歪理。   齐悦在胤禛面前振振有词道:“头先那会儿闹肚子,疼是因为我不习惯,吃着吃着就习惯了嘛,人总要勇于尝试的,面对失败一次就放弃了吗?”   可惜,人四阿哥压根就不吃她这口鸡汤,在这上面成了□□者,没有把它拿到家庭会议上讨论,直接以一票否决权阻止了齐悦。   这回他老人家一走,头先那半个月,齐悦还不敢在那儿放开了吃,想着法把她院子里的小卧底给逮出来之后,才敢安心的点东西。   秋季肉嫩,往贝勒府里送的又是千挑百选过的新鲜宰杀的牛羊肉,切成薄薄的在汤锅里一涮,蘸上油辣子往嘴里送,那味道,肉香裹着辣香,甭提有多美了,让人吃得能冒一身汗,可心里头痛快得很。   热气腾腾的吃完了,再让小厨房送碗蜜沙冰来,碎碎的细细的冰铺在底下,浇上甜牛乳,上面呢再撒上碾碎了煮熟了的豆沙,用勺子舀着吃,又甜又清口。   齐悦连着两天都点了同样的锅子,今儿听说外头送来了一头新鲜鹿肉,自己当时就想到了红楼梦来,嗯,干脆呀就决定临时改个计划,不吃锅子改吃烧烤去了。   还是家庭自助版的那种,让人找来竹签子,尖头用剪刀绞了打磨圆滑,免得摸着手了有刺扎到人,再把那些牛羊鹿猪的肉,各式菜蔬全都切成大小合适的块,放到盘子里送来,她带着两个助手亲自在那插串。   弘昭有些不乐意,在那儿看着就苦了脸,“额娘,我还是去照顾弟弟妹妹们吧,这个不好玩。”   “你可别闹鬼。”齐悦瞪了他一眼,那俩小的现在吃了睡睡了吃,跟小猪崽似的,哪就用得着你照顾了,边上八个奶娘看着呢,有你什么事儿?又想偷溜了吧?   她自打发现了俩孩子被她们亲阿玛收买之后,对她们的态度就有些变化。这雷锋同志说得好嘛,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竟然还打起了小报告,这是□□裸的背叛,她们两还想从自己这得到好脸色?   齐悦虚扶了自己鼻梁一把,假装那上面架着个眼镜,老学究似的摇着头,“弘昭啊,这我就要批评你了,你这样可是脱离人民群众,脱离你温馨善良美丽的家庭成员们,不积极向组织靠拢,小同志,你这个思想很危险啊。”(我觉得小格格你说这种话更危险。)   弘昭深深叹了一口气,直到今天是拦不住他额娘了,他不情愿,札喇芬却高兴的很。   跟着齐悦混久了,呸,是相处久了,她也喜欢上了肉食,只不过为着年纪小,齐悦不敢给她吃多,可这种玩乐的事情,札喇芬还是很乐意干的。   在那儿看着弘昭与额娘嘀嘀咕咕就是不上手,干脆自己就先拿了根签子,尝试着串一串牛羔肉。   他们仨的前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铁盘子,底下放着炭,火还没点起来,等着先串完了肉再开火,免得油在铁盘上呲牙乱跳的烫着人。   “额娘,快一点!”札喇芬在那跳着脚催促,她可爱这种新鲜玩法了。   “知道了,知道了。”齐悦嘴里应着,朝弘昭友善的笑了一下,“你瞧见你姐姐的期待了吧,要是让她知道有人拦着,这会儿你阿玛又不在,额娘呢这会可能会闭上眼睛休息会儿这后续的事情,弘昭你该清楚的吧。”   清楚,怎么会不清楚。弘昭对他姐了解的那叫一个清楚。咔擦一秒就变了神情,正经的拿过竹签,“额娘放心,这些就交给儿子了。”   很好。   看着两个孩子都自主自愿的帮着她干活,齐悦感觉自己非常欣慰。   他们仨没一会儿就穿了四盘子的串来,看样子是足够吃的了,洗完手接着就要生炭火,齐悦对这个还是觉得自己比较熟练的,既然是自助烤肉,她就没让底下人帮忙,亲自打算试试看。   以前在家可也是用过灶火烧过菜的,大脑里还残存着记忆,自我感觉可以试试。   脑子自信的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手却停顿了一会儿,可是……我还没有准备。   他俩互相不配合,直接就导致了那一阵笼罩里屋的浓烟来,呛得人怪难受的,烟雾透过帘子传到外头去了。   胤禛脚步匆匆的赶着回来,一度还以为是里屋里着火了,没等人通传急忙就跑了过去,扯开了帘子准备救人。   沉默,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齐悦带着两个孩子蹲在地上,默默仰头看着四大爷,以及他手里硬扯下来的湘竹帘子。   弘昭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阿玛回来了,总算是有人能治治额娘了,在他眼里,胤禛整个人都在那发光。   可齐悦却没看出什么光来,只觉得阴风阵阵,外头电闪雷鸣,噼里啪啦的打着雷,不然,就是她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要不跟着圣上在南巡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她只觉得胤禛手里扯下的,哪里是竹帘子,是她的美梦!是她才刚刚开始的快乐生活啊!   齐悦眼里含着泪,死活不相信,只觉得自己是看错了,这个人不是爱新觉罗胤禛,他可能是姓王,姓陈,姓齐,总之不姓爱新觉罗就对了。   齐悦还在那抱着所剩无几的幻想,闺女札喇芬在她边上倒是没心没肺的,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签子,一边高兴的朝人叫了一声,“阿玛,快来烤肉,额娘说今天大家一起动手吃。”   很好,是亲闺女。   齐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没有什么是比现在更完蛋了。   不好意思,真的有。   小厨房校为了讨好人,特地做了蜜沙冰送过来,想着齐主子吃完了烤肉胃里头油腻,正好吃这个解解腻来,小太监一边捧着一边高兴道:“主子,这是才做好的冰饮,大师傅按您说的加甜了三成。”   双重暴击!   齐悦恨不能把那沙冰全塞小太监的嘴巴里,让你乱说话,嘚吧嘚吧个什么劲。   她冲着四阿哥讪讪笑道,“这一切我都是可以解释的,那什么,四哥一路来辛苦了吧,来来来,快先坐下。”   她站起身态度殷勤的不行,引着人就那藤椅上坐去,脑海里挖空了似的死命想着解决办法,总得让她苟住小命。   可转头看到藤椅边几上还放着的那个话本时,齐悦僵住了脸,心头有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她怎么就忘记了收起来,就这么大喇喇的翻开盖在那里。   完蛋了,哪怕现在说自己怀了孕,只怕也没用了。   齐悦双眼失去了梦想,只觉得自己命运的脖子被人扼住了喉咙,那一本不是别的,正是她偷偷让人在外采买的新书。   成人十八禁,还配图的那一种新书。 第268章 新书   啪——   齐悦怒火中烧的将毛笔拍在桌子上, 还特意小心的换在没宣纸的一边,恨恨的想道,这日子她是没法活了!   想自己堂堂七尺(误)女儿身, 穿越到了清朝, 不说怎么搞风搞雨吧, 怎么还沦落到了被罚抄佛经的地步呢,简直丧病, 就这, 还美其名曰说是让自己静心平气。   确定不会让她越来越气吗?   我拜托你啊大哥,大家都是成年人, 凭什么不让她看小黄书, 书写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吗?你晚上比话本子里的姿势还多呢,你怎么不去抄佛经啊!   当然, 这些话在齐悦肚子酝酿了许久,可那天看着四大爷脸上从白到青再到黑,齐悦愣是没胆子说出来, 生怕被人给活吞了。   云莺在边上端了杯温茶来劝道:“好主子,您还是快抄吧,主子爷说了, 这抄一百零八遍才准您出院子呢, 在没抄完之前,什么吃呀喝呀玩呀乐的,都不准让您沾一点子边。”   为了早日脱苦,您还是快抄吧。   云莺竭力的劝着齐悦, 她们这些个奴才,本来都是要因不好好劝谏主子,被爷罚顿打的,要不是侧福晋站出来拦着,只怕她们现在都还下不了床呢。   也因此,云莺对齐悦的感激之情更浓,在边上陪着就盼望侧福晋能早起抄好经书,也好脱离苦海,松快松快。   “抄这些有个屁——”齐悦听着张嘴就想反驳,可一抬头望见供桌上的那尊白玉观音菩萨像,又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不行不行,不能当着菩萨的面说这种话,你想啊,这自己穿越的事都能发生,谁能保证神佛这些就没有呢,万一观音菩萨是个小心眼,呸呸呸,观音菩萨怎么可能是个小心眼,她老人家绝对不会把自己这些话记在心头上的,赶紧忽略,忽略过去。   齐悦从心的低下了头,心里默念几声佛号,捡起刚刚的笔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蘸墨继续抄经书去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呀,抄吧抄吧,她无奈的想道,四大爷现如今每天都呆在府里,朝也不去上了,身上空余时间多的很,等会儿用午膳的时候还要过来检查今日罚抄进度呢。   齐悦一边抄写,一边默默流泪,自己的生活原本设想的很美好,怎么就这么突然结束了?   生活真的好悲伤,她在雨中拉肖邦。   ------   胤禛倒也不是真的只单单为了监督小格格,就特意告假留在府里的。只是南巡时汗阿玛的动作态度实在让他惊惧,那天回来背后还起了一声冷汗呢。   皇上对太子的防备实在是太重了,哪怕太子对外称了病,也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借着他的由头就急忙回京,这是在怕什么呢?   以往自己这些个兄弟们生了什么病,汗阿玛还嘘寒问暖几句,可这一回二哥在德州养病,汗阿玛除了叫索额图过来服侍外,就好似遗忘了还有个太子一般,态度冷淡的可怕。   胤禛不是傻子,结合两边的态度,他敏锐的察觉摸索到了里头的一点答案,只是不敢发散开来乱想,毕竟他掺和其中没什么大用,干脆就告假躲回了家里,安安分分的在皇上面前表现出个不重权势的孝顺儿子来,缩在后头不参与朝上诸事。   他这一退倒还好,毕竟在外头,四贝勒素来是被人视作与太子交好一党的,这么退了回去,倒让人想不起他来,反而安全些。   他呆在府里也并不是全然不管朝中的事,自己那些个门生属下在外打听得勤快,这不,才刚又送进来了一封书信。   等着看完,就听外头时辰钟响了一十二下,该是午初刻了,抬脚就往齐悦的小院过来,准备检查看看小格格有没有偷懒耍滑。   胤禛一想到自己回府那天的事情,就气得牙痒痒,胆子实在是大了,以往只是看一些闲书,现在倒好,连这些东西都敢买了,还大剌剌的放在外头,就不怕有人收买了奴才知道这事,寻着机会告她一状吗。   况且要是被孩子们看到,可怎么好?   光凭这个,胤禛就觉得自己罚她抄写经书还算是轻了的。   至于齐悦的那些个话本闲书,全都被他放箱子里锁起来了,钥匙就放在他书房桌子上,看谁敢不要命的偷拿,前院那个去外头采买的太监吩咐打了二十板子,要是再出现这种事,他可就甭想活了。   “喏——,你看吧,我可没偷懒啊。”齐悦见他过来,将自己桌上那厚厚一沓就给递了过去,她的字练了这么多年,早就练出来了,字迹娟秀端正,看着就让人觉得舒坦。   胤禛检查之余,还顺手用毛笔圈了好几个觉得写的好的,以资鼓励。   嗬,合着还真把她当小孩子管了。齐悦探头看了看他在纸上画的圈数,心里头嘀咕道。   被四大爷圈字,她可是一点都没觉得骄傲来着,札喇芬回回拿上来的描红纸上还有十来个圈呢,怎么到她就只剩下两三个了。   这是□□裸的歧视!黑幕!不公平!   许是齐悦心里头呐喊的声音大了点,胤禛转头看了她一眼,“悦儿这是有意见?”   没有没有,齐悦连忙摇头挥着手,她怎么敢有意见呢,“四哥你老人家说的对,说的好,回头我就把这字儿给它裱起来,放屋里头一日看个三四遍的。”   “滑头。”胤禛哼了一声,当他看不见人脸上的不平是怎么着?   他对齐悦的性格了解得比她自己还清楚,这会儿别看着小格格脸上微微诺诺的,心里头不定知怎么抱怨他呢。   许是见她抄写的字迹还算端正,胤禛难得网开了一面,和缓语气道:“这样吧,你要是实在闷得慌,我书房里的书让人送来,给你看看无妨。”   齐悦听着头摇得更厉害了。   得了吧,就他书房里那些书,自己还不知道是什么吗,那天翻着一本图说二十四孝,差点没把她给看吐了,都快腐朽了的东西拿来解闷,非把自己呕死不可。   再者说了,其实她常看的那些话本也没有什么意思,要不是真的穷极无聊,齐悦也不会想着看这些。   这几天她抄经书吧,也不是白抄的,抄着抄着,齐悦还真有了点别的想头,要不,她干脆也试试?来一本神话爱情惊悚励志小故事,让四大爷他开开眼。   “好好好,四哥等着你写。”胤禛听到齐悦那一顿吹嘘忍不住都要笑出声了,他就没听过前缀词这么多的一本书来,只是不好打击人,面上装出个很期待的样子来。   可正如他能看到齐悦脸上的不平来,一样的,齐悦自然也能看出他脸上的伪装了。   笑笑笑,笑个屁!   齐悦磨着牙恨恨,信不信我分分钟写出个九龙夺嫡,我吓死你! 第269章 灵感   齐悦最后吧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胆子, 发现养的还不够肥,所以到末了,她也还是没把那个九龙夺嫡的本子给她写出来。   要是真写出来呀, 倒是不用担心四爷会不会先给吓死, 只怕她自己个的项上人头是十有八九保不住喽, 这种损人伤己的蠢事情,打死她都不能做!   齐悦是打算把自己穿越重生的这个秘密给埋到坟墓里去的, 活着的时候甭想她透露一个字出去, 关系多亲密也不行,秘密这玩意要是有第二个人知道, 那可就不叫秘密了, 叫故事。   不过嘛,话又说回来, 当初她在四大爷面前夸下了海口,可要是真细细研究起来,齐悦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内容来着。原先她那游记倒是写了两篇, 可后来就嫌麻烦给搁置在书架上了,那现在总不能再去捡这个写吧,都没新鲜感了。   至于那些个寻常的爱情故事, 不是秀才就是举人的, 太老套了,还充满了穷酸书生的意淫,她要是写那个呀,就跟放着院里小厨房正经的饭菜不吃, 倒跑去路边捡垃圾吃一样,自己找恶心罪受。   这条也是死路,齐悦揪着头发陷入苦思当中,怎么写个东西还这么难呢?   不过很快呀,她那滚成毛线团一样的烦恼就被人给解决了。倒不是说谁提供了个新思路,而是另一桩正经的事来了,齐悦有这个赶着,一时半刻怕是也没那个闲工夫写话本去。   前几个月她特意拜托娘家嫂子往军营里头寻摸个好人家,想给她自己身边丫头找个合适许配过去,京城里的步军营不比外头的军营,里面当兵的都是八旗子弟,身份上是绝对够了的。   齐悦是贝勒府里的侧福晋,又是齐家上下敬重的小姑奶奶,王氏知道了她的委托自然不敢怠慢,回去后就托了自己的阿玛额娘在那细细寻摸着。   她阿玛是步军营的把总,大小手底下还管着几百号的人呢,那营里人的籍贯家世都知道个门清,只消问问他就成了。   上下左右打听了好几个月,总算是千选万选的找到了户好人家,年纪虽然是大了点儿,今年二十九岁,可至今还没有婚配。   他的父母死的早,家里又没有什么亲戚帮衬,偏生丢下手的时候又有个小弟弟和小妹妹,十来岁咬牙扛起了整个家,上下全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因而这婚事就耽搁了下来,到现在都没娶上妻。   人是个憨厚老成的,她阿玛也查过,没跟营里人闹过大事,家里头呢也干净,上面没有个公婆压着伺候,下头弟妹又年幼过过苦日子,这样嫁进去,那就是一家的主妇了,没有那些个闲言嫌弃的受委屈。   “况且他人又老实,咱们身边的丫头性格自然是好的没得说,配过去倒真合适,奴才也托额娘问过,他是愿意娶妻的,就是担心人家嫌他家里穷困不乐意。”   王氏说到这儿,还怕齐悦看不上这个有心挑拣,特意解释道:“其实家里穷困些倒也不怕,他一没外债,二又有个正经差事,只是因为弟弟上学,家里又养着妹妹,所以每月艰难些个,到时候一娶一嫁分了家也就没事了,嫁男儿不就图他自己上进吗,料想穷困些也没妨碍,好歹不沾那些酒啊赌啊的,您说是吧。”   嗯……   听着好像还行的样子。   齐悦点了点头,她自己听着是满意的,倒也不担心王氏说的那人家里穷困怎么着,横竖这里云莺要是真出嫁了,她多给些银两陪嫁就是。   齐悦生活在府里头,吃喝玩乐全都是四贝勒买单供给,一应不用她出钱,每月除了府里的日常月例银子外,前院还会固定单送一笔月例过来,自己又有了好几个铺子,零零碎碎加起来呀,库房里只见着进,没看见出的,银子堆着也是白放,不如厚厚的准备一副嫁妆,把人体体面面的送出去,也算是自己这个做主子的尽心意了。   她这边是没问题了,就是怕云莺自己个不愿意,她要是心里只想要个富贵人家,咱们这儿给她选了个穷苦的,只怕嫁过去也不安生,她自己心里不愿意吧,倒白白折腾了别人好好一个家去。   因而齐悦就没顾忌什么外头规矩,直接把云莺给叫了过来,让她嫂子把刚刚的家世背景重新说了一遍,只盯着看她的神情,见着倒是不像个不乐意,就干脆的问道:“你素来是知道我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像别人打什么弯弯绕绕,婚嫁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只说心里话,满意还是不满意就行。”   见云莺羞胀红了一张脸,哼哼唧唧也没说出个不愿意,她就知道了人的意思,直接拍板道,“既然如此,嫂子你就把云莺带回去,找个机会让两人隔着屏风见见面,若是合了眼缘呢,你就拿着我的帖子做保山,咱们呀也不耽搁,年底就办婚事。”   趁着岁数还卡在二十的档上嫁过去,做个年年轻轻的一对夫妻。   ------   这侧福晋身边大丫头要出嫁的消息,起初因为齐悦院子管的严,倒没有怎么透露出去,可等着过了一两个月,见院里开始采买起什么红布红衣裳,又听闻小丫头们缝针线荷包庆祝,就有人开始慢慢闻到个味来了。   嘶——怎么看着像是要有人要出嫁呢?   有了这个念头,再往底下查,没过上几天后院就全都知道了,不是别人,正是侧福晋身边的大丫头云莺定下了婚事。   这可稀奇了嘿!   从开府到现在,还没有听说过哪个主子的亲信丫头许配出去嫁人的呢。就是那些个年岁到了的小丫头们,也不过是在府里选小子配人,更别说还是嫁出去聘做正头夫妻去了。   这个口子一开,小丫头们自然艳羡起来,多好的前途呀;大丫头她们呢,有说云莺傻的,哪怕做了外头的大娘子又怎么样?不过只是个平头百姓,哪有侧福晋身边做一等威风大又有权势的,可见是个糊涂虫;也有暗自嫉恨的,想着她现在自然是有结果了,恨自己伺候的主子心狠,还一味白留自己在这深宅大院中做个奴才的;还有那不关己事无所谓的。   形形色色闹得后院里都浮躁了几分。   至于做主子们的嘛,那态度比底下奴才们的齐全多了,个个都是一个想法,以为齐悦八成脑子里是进了水,要不啊就是生孩子把脑子给生坏了,放着心腹丫头不留着将来做姑姑嬷嬷,倒要把她给放出去,呸,充什么好心。   这不是白白给自己找事情做嘛,连带的她们都成了狠心人了,什么事呀。   其他几位格格心里头骂上几句也就算了,反正她们也见不着齐悦的面,可正院的福晋听着风声吧,不由得就心动了一两分。   是的,她又又又一次想搞事情了。   福晋心里想着,齐氏院里既然要出人,那自然也会进人,这么一出一进的可不就乱起来了,眼看着又要选秀了,她这么一闹是自乱阵脚,合该倒霉的。   正院里伺候着的人见着福晋沉思,一点凑上去的念头也没有,早习惯了,每回听见个侧福晋院里闹出什么动静,福晋都恨得牙痒痒来着。这回呀,指不定又是想什么主意去了,何必呢,主子爷都多久没来您这了,还想着和人争宠,您这都没宠了,要争也该往主子爷那使劲呀,唉。   几位嬷嬷正叹气呢,就看福晋一招手,“巧惠,你去我们府里传话,让我额娘明儿进府里请安。”   得,眼看着,是又想出什么新招了。   只可惜,福晋现在忘了,她既然有心派人盯着齐悦院子,那自然的,像她这边的动静小院那也有人盯着呢。   听闻得福晋请娘家来人,还在书房罚抄经书的齐悦当时眼睛就亮了。   福晋大好人啊!真是救她于水火之中,瞧瞧,瞧瞧,正好见她闲着无聊,就赶紧变着法给她送小怪来了,多好的boss呀。   突然间,齐悦脑海里呼啦乱窜的就闪过了一道雷电,当时就点醒了她,对呀,既然都已经在清代了,干嘛不写几个宫斗话本呢?提前让四大爷熟悉熟悉套路也行呀。   省得将来遇到个什么小白花剧本啦,解语花剧本啦,真情流露剧本啦,小意温柔剧本什么的就中了计。   简直绝妙,齐悦当即就扯来一张新纸,提笔蘸墨龙飞凤舞起来。   一边写,一边还忍不住感慨,哎呀,哎呀,灵感一下子来的太多,都不知道选哪个了,感觉自己能日码一万! 第270章 商讨   福晋的娘家乌拉那拉氏这一支, 自打费扬古死了之后,日子过得可就没以前那么舒坦了。   因为老福晋还没逝世,所以府内暂时没有分家, 各房依旧住在一起, 可这继承世袭骑都尉兼云骑尉的美差却没像老福晋所想的那样, 落到自己亲生儿子五格身上,正相反, 倒是给了老三富存, 五格还是照旧做他的三等侍卫。   这可把老福晋气得不轻,她与富存的关系向来一般, 如今袭爵的人成了他, 可把人给气个倒仰,自觉日子都过得不怎么痛快了。   话里说的好, 这人走茶凉啊。   他们家又没有新的顶梁骨撑起门楣,还是照旧的在老地方厮混,依仗费扬古早先留下的人脉积蓄吃喝, 谁还能高看他们呢,可不就不吃香了。   要说其他几房多少还能忍耐得住吧,可单独五格与他额娘老福晋那是一点都不甘心。   要知道, 他们以前的日子那都能算得上是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现如今,手里一没进项二没爵位,外出交际都受了不少冷气。先前府里女儿嫁给了四贝勒那会, 四贝勒是太子爷身边的亲近弟弟,前途自然是有的。   可现如今不同啊,朝堂里蹦出来了个直郡王和太子爷打擂台,皇上又不偏帮,说句大胆的话,谁就能保证大千岁不能坐上太子位呢,可见这最后的事情呀还是说不准的,太子爷的前途不明了,跟着的四贝勒自然也就不会像先前那样被人看好。   再加上又听说贝勒府里有个得宠的侧福晋,这一二年间府上的孩子只单从她肚子里生出来,一个都没有打别人肚子里出就能看出来,她得了宠,那正牌的福晋显然就不讨贝勒爷的欢喜了呗。   一项一项的加上去,五格同老福晋哪还有依仗的靠山。   老福晋正为自己个发愁呢,可巧就见福晋身边的丫头过来传话,说是让她明儿就去府里请安,当即就明白了,四福晋只怕是有事情要找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商量,第二天急急忙忙就赶了过去。   听福晋把话一说,觉罗氏自己就先合掌大笑起来,“果然是乡野出身的平民丫头,只知道小恩小惠的收买别人,眼光浅见得很,她哪里知道这里的危害和影响呢,不用别人出手就自己拆了自己的院墙,哈哈,这可不是咱们的好机会吗?”   “额娘说的是,我也是这个意思。”福晋笑着点头道,她手里头还捏着串佛珠,可见是刚从小佛堂里得知老福晋要来,连衣裳也没换就迎人来了的。   按理,哪怕是福晋的亲额娘,也不该这么嘲笑个贝勒侧福晋的,人如今也是个正经的主子,可福晋听了满满一耳朵,愣是上没拦上一句半句的。   她心里听着畅快着呢,想道其实这也不能怪额娘,那时她听见这消息,笑的比额娘还高兴呢。   觉罗氏望了望福晋的屋里,发现四周清洞洞,摆设比自己来时素朴了好多,不觉就更恨起来,想主意道:“我想着如今在这府里的人,横竖是不能用上了,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看贝勒爷的眼色过活,他宠着谁,她们就向着谁,就算咱们收买了,恐怕末了结果也是个阳奉阴违。”   “倒不如去府外头找,算算日子,明年开春就该轮着八旗选秀了,那正是新人进府的日子,原先秦嬷嬷是个糊涂人,她挑选的人自然也糊涂没个算计,进府了也不中用。你放心,这回额娘亲自去选,我就不信了,一个生了好几回的妇人当真就这么好,能让贝勒爷撇了那么些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是一心往她身上扑去,便是当年那位也没有这样的得宠法呀。”   觉罗氏说得兴起,最后差点说出个不该说的人名来,还好屋里没有外人,不然传出去只怕要惹祸上身。   福晋知道她额娘说的是哪个人,不禁就冷哼了一声,两个都是狐狸精,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的,若是让齐悦再这么得宠下去,只怕她连先帝的静妃也不如,只有个死的。   觉罗氏想了想,这回干脆就不把宝下在一个人身上,采用渔网式投注法,那些个上回留了牌子的姑娘家留意上了,那些个听说姿色上佳的小门小户也留意上了,还有满洲大姓的几家人,凡是有可能的就都小心留意着,甭管是谁进府,都比原先这样一人独大的强,后院都快成个装饰画了,死气沉沉的也该有个新面貌。   她们母女俩嘀嘀咕咕老鼠开年会似的开了一下午,心里设下计谋恨不能时间就快些到康熙四十二年去,免得中间再横生枝节。   那齐悦氏现在忙着嫁丫头,似乎对选秀的事没往年那样重视,想来这回怕是没机会耍手段了吧。   就是她真能拦个一次两次,难不成还能拦上一辈子?   简直就是笑话,皇子阿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哪里就真会守着人一生一世呢,满天下多的是美人投怀送抱,他们总会变心的。   难道齐氏还能缠着让主子爷不去变心么?   呵!   福晋嗤笑了一声,她看齐氏的好日子只怕眼见着是要到头喽。   正院这边自以为自己是能看上一场好戏,殊不知齐悦这回确实没有伸手拦着四大爷,她开拓创新的选择了攻心之法来着。   那佛经抄了十来遍就被齐悦扔到了一边,剩下的时间里,她每天都在琢磨自己那个话本该怎么写,才有了点眉目就拉着胤禛要求赏鉴,还强行要求人给个五百字的读后感。   胤祯被她这样拉着坐在了椅子上,看着齐悦脸上讨好的笑就有些头疼,总觉得小格格这回写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齐悦才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呢,反正人是到了,耳朵竖起来,不听也得听!就是这么霸道!   她今天下午那叫一个文思泉涌啊,连剧情大纲都给嗖嗖嗖的安排好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起见,题材倒是没敢选宫斗,而是稍微从心的选了宫斗的小弟弟宅斗。(此处传来胤禛疑惑的画外音:什么是宅斗?)   齐悦没给人解释意思,斜了他一眼,“讨厌,我这正开头呢你就插嘴,不许说话了啊。故事开头啊就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头发像丝绸一样顺滑,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嘴巴像血一样红……”   这里的人物外貌,齐悦稍微借鉴了下白雪公主,反正这个时候大清没有格林童话,没人找她要版权费来着,“这个姑娘呢姓齐,自幼丧母,父亲就又娶了个后娘,生了两个妹妹,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夫妻俩对小的两个是千宠万爱的,可对这个大女儿反而刻薄起来。”   “眼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又因为出生前她的生母曾与另外一户人家定过亲,现如今那人长得仪表堂堂,又中了秀才,后娘便想把这门亲事说给自己的女儿,便撺掇着她的生父想把她赶紧嫁到别人家里去。“   “正好她父亲又是个贪恋权势的人,正好得知京城里豪门贵族——国公尹府上的四少爷怕是不行了,正想娶个人家冲冲喜,就主动把大女儿给献了上去——”   “咳咳咳——”胤禛在此处强烈咳嗽了一波,心底吐槽之情有些压制不住,这个齐姑娘不用多说就是悦儿自己,那这个尹姓的少爷只怕就是自己了,怎么还身子不好了呢?再者说了,哪家公侯子弟会这么随意的娶亲冲喜的?   (≠`——≠)   只见齐悦一阵和善的眼神扫过,胤禛突然发现自己的咳疾不药自愈了,赶紧的就闭上了嘴巴。   “来来来,悦儿你继续。”   (。д) ……   好吧,齐悦收回了眼神继续道:“这嫁过去之后呢,四少的病啊一下就好了,夫妻两个一见钟情就好到了一起,原本以为从此能过幸福日子了,没想国公府上的夫人,也就是她这个婆婆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自打儿子身子好了之后对媳妇就横不是竖不是的,只嫌她小门小户出身不顺眼,平日请安的时候(这里加重音)多加刁难不算外,还额外赐下了好几个姿色上乘的丫头捣乱,又把自己娘家的外甥女接了过来,有意给儿子做妾。”   齐悦猛地一拍手,讲到了激动处,可算把故事前情交代完了,接下来进入正式打怪升级环节。“听听,听听,你说她有多惨,上有坏心眼的婆婆刁难,下有通房丫头挑事,外边还有个能歌善舞的表妹盯着,环境怎叫一个惨烈可言,什么下雨天下雪天被婆婆故意罚跪呀,惩罚她去佛堂里捡一晚上佛豆呀,故意言语上挤兑嘲讽呀的……”   “等等——那这个四少爷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媳妇被欺负不成,他怎么就没有出手?”胤禛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光听这么一段就觉得离谱。   “哎呀,”齐悦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就说你不懂吧,这宅斗的故事里哪有你们男人的戏份呢,精华不全在后院斗争上吗?”   谁见着宫斗剧里头,皇上的戏份超过娘娘们的呢,他不也就是个工具人吗。   “可你说的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呀,丫鬟挑拨就干脆发卖了不就行了,至于那个什么表妹,大家子男女有别的,横竖也见不着面,婆婆就是再为难,总不至于强压着儿子进表妹闺房的吧。”胤禛其实是真的想配合齐悦来着,但是她这个话本错处实在太多,本着认真赏鉴的态度,他还是忍不住指了出来。   (≠`——≠)   “哎呀,你好烦啊。”齐悦一连被胤禛指出了好几处错,当时就翻脸了,“四哥你要是再多嘴,我现在给这个齐家姑娘加一个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家哥哥,你信不信!”   “好好好,我不说,悦儿继续。”胤禛冷静判断了一下局势,发现就凭小格格这个混不吝的性子,只怕她还真敢这么做,赶紧着就闭上了嘴。   这还差不多,要是再啰嗦呀,我就给女主加个深情的男二,富有的男三,霸道的男四及五六七□□等等,把故事从宅斗直接变成抄股文我气死你。   没了旁边在那捣乱的,齐悦也不啰嗦了,快速进入正题道:“本来这个女主怀孕刚生下孩子,可谁知道她那个婆婆呀,心里头不知生了什么奸计,竟然想着去外头采买两个妾室回来给儿子。”   “四哥你想想,人家才刚生完了孩子,心情本来就不舒畅,加上身子又弱,突然来个新人,你说她的心里该是有多难过呀。”齐悦咬着字眼慢慢的讲着,显然是意有所指。   明白了,合着戏肉是在这儿。   胤禛恍然大悟,小格格拉着自己念念叨叨半个多时辰,原来是等这个呢,他看着齐悦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故作疑惑道,“那接下来呢。”   “什么接下来?”齐悦愣了愣,怎么不按套路来。   胤禛屈指敲了敲面前人的小脑袋,提醒道:“自然是那两个妾室进府之后的故事。”   哈?   齐悦睁大了眼睛绷起了脸,我在这里给你讲府里进新人女主在那伤心难过,你却问我妾室的后续故事?   你想知道什么,你又想听些什么?   尹府四少一夜戏双凤吗?还是他与别人的床笫私语枕间眠的?   王八蛋,不念了!   齐悦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就往书房里走去,她今晚就要把这个四少给她写死,然后女主跟剩下的二三四五六七□□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反正不管最后选了哪一个,尹四少今晚是死定了的,谁也留不住他!   我说的! 第271章 爱子之心   人小脾气倒不小。   胤禛愣愣的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齐悦, 他是真没想到小格格的气能一直憋到后半晌。   都月上中天了才不情不愿的爬上床,窝到帐子里边扭过头来愣是没跟他说上一句话的,这个臭脾气, 还敢嫌弃札喇芬的脾气大, 依他看呐, 闺女的脾气跟她额娘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了大巫。   还好弘昭是像他的, 打小又懂事又聪明的, 脾气也好,总算是给自己洗刷了清白, 要不然, 就凭借小格格那个无赖的性子,她准能把孩子身上所有的优点都说成是她的, 所有的缺点呢,全都推到了自己身上去。   胤禛无奈的感叹了一会儿,就看里头人似乎是睡熟了, 这个入睡功夫也是绝了,原本那还背对着自己的身子也扭转了过来,小动物寻找热源似的挪动几下, 贴住了自己的半边身子。   哼哼, 还是舍不得我吧。   胤禛一边得意的勾起嘴角,一边顺手揽过人来给她盖好被子,都到寒冬腊月里了,万一着凉生病又该吃上好几天的药, 到时候有她哭的。   这几天他既然告了病,就没有怎么到宫里去,直等到年底给娘娘送节礼的时候,才找着机会去了一趟永和宫,与娘娘似是无意的谈起了此事。   “不要进人?老四啊,如果额娘没记错的话,你这该是第二回 开口了吧。”德妃皱起了眉头,疑惑道。   怎么就你老是要拒人呢?   她可不信这是大儿子想到的事情,选秀三年一回,男人们哪里记得,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挑唆着推他出来的。   “实在是赶巧,儿子府里子嗣多且年纪又幼,之前就有因为新进的人不安分闹出来了几次动静,所以儿子这回才想着先不要进人,后院伺候的人也不缺,所以才求额娘的。”胤禛听出了德妃话里的怀疑,没接她的话茬,反而主动提起了孩子。   他可不想让娘娘怀疑起小格格,若是真疑心上了悦儿,猜是她在背后鼓动,那悦儿在娘娘这边的印象恐怕就跟那些妖精狐媚一样,十有□□要被厌弃。   德妃冷眼扫了过去,“你别跟我打马虎眼。”   什么叫为着上回的人闹出了事情?上次选秀可是她亲手指的,老四这是在怪她吗?   再说了,不过只是进人而已,位分不过只是些格格,哪里就真会有这些麻烦事了,她们还能接触到子嗣?难道里头福晋是死人呐,后院原该是她管的地方,她难道就不处置?   为这年中的时候,大儿子不听她的劝诫硬要跟着去南巡,就已经让德妃生上一回气了,这会儿又隐隐听出他怪罪自己选人不当的事情,两事交加,德妃心里气越发大了,就没像上次那样一口应允,反而沉默着不出声。   噢,这一次的选秀,别的宫里都给自己的儿子指上三两个的秀女,偏就她一个也无,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别人恐怕不会说是老四拒绝,反而该戳她的脊梁骨,猜是她这个当额娘的刻薄不关心儿子才对吧。   本来打小不住在一起就有些风言风语在里头了,她现在这样做不就正好验实了这件事情吗。   德妃这么一沉默,胤禛也不好再开口了,殿内气氛安静古怪起来。   崔姑姑看着着急,忍不住上前借着端茶的空笑着劝说道:“回娘娘,四贝勒的话确实也有道理,您忘了,贝勒府里侧福晋才刚生了个龙凤胎,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满周岁呢。四贝勒刚不是说进府的人不好,实在是为人父的着急,怕万一进了新人,倒不是说她心思不好藏奸,就怕呀年轻小姑娘们不知道个轻重,万一惹出什么乱子来,惊扰了小阿哥格格们的就不好了。”   “这做父母的还不是只求个儿女平安吗?四贝勒是这样,娘娘您不也是这样。”   许是崔姑姑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德妃,她端起茶碗总算是开了口,“宴会的时候,老四你记得把他们两个带过来,让我这个做玛嬷的见见。”   虽然没有当场就应准了不进人的事,可说到要见孙子孙女,可不就代表着德妃退了一步。   崔姑姑听到这一句,心里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娘娘总算是把自己的话给听了进去,她是真怕母子两为了这个又闹一回气去。   这从小养到大的亲母子,有时候动了气还能闹个两三天别扭呢,更何况是打小不一起长大的四贝勒了。   偏这位爷又是个什么气都只往心里头压的人,眼下虽然看着是没事,可他压着压着,总有发出来的那天,到时候娘娘可怎么办呢,所以呀,还是把话摊开了各退一步的好。   崔姑姑能听出德妃话里的意思,胤禛自然也明白,见着娘娘扶额叹气,他心里多少也有些羞愧,自己这个做儿子的不说孝敬娘娘,还尽给她找麻烦,实在是不孝,“都是儿子的不是。”   可不管怎么说,这事儿总算是成了。   只等着年底进宫的时候,悦儿把弘曦得福抱过去给娘娘一瞧,进人的事情只怕就会应允了,胤禛对小格格充满了信心,就悦儿那么一个善良温厚的人,娘娘不会不喜欢她的。   只是悦儿胆小,为了避免她进宫的时候受惊,所以这事胤禛就还没跟齐悦讲清楚。   因此,齐悦是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迎来婆婆的考验来着,只是听四大爷说今年宴会她是躲不过去了的,除她外还得带上几个孩子一起。   这可就让齐悦犯难了。   大的例如札喇芬和弘昭进宫她是不担心的,弘昭看着沉默不说话吧,其实蔫坏蔫坏的,从来不吃亏。   而札喇芬呢,就单只看她的体格和追弘昭的速度来看,就知道这孩子在宫里绝对不会受委屈,就凭她那个被四大爷宠上天的脾气,别说是担心闺女受委屈了,齐悦都担心别的孩子会受札喇芬的委屈去。   就是接下来两个小的难办些,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在外边亮相呢,必须得要郑重的准备才行。   齐悦想了想,转头吩咐云鹤,让她去库房里把新送来的料子拿来,打算好好选一选,赶在进宫前替两个孩子再做几件新衣服。   双胞胎双胞胎嘛,自然是要穿一样的了,不然多浪费这先天条件,到时候两个穿一样的娃娃抱出来,肯定自带好感度。   横竖他们俩是兄妹,既不是兄弟也不是姐妹的,有性别在这呢,生出来的时候模样也有差别,好辨别的很,就算穿上一样的衣服也不会认错。   弘曦的脸蛋要胖一些,眼睛圆乎乎的偏向齐悦,人也活泼些,清醒的时候特别爱嗷嗷叫,身体壮实的很。   而得福这个小闺女就要瘦弱些了,性子偏安静,只在吃和拉粑粑的时候哼哼唧唧几声,眼睛稍细一点,听福嬷嬷讲,倒是和四贝勒小时候的眼睛相像。   不过齐悦是坚决不肯认的,要是儿子跟四大爷像那也就算了,可女儿要是顶着胤禛那么一张脸,天爷,光想想就觉得吓人。   那闺女日后说亲事可怎么办呢。   倒不是说她diss四阿哥的颜值,就是这个这个……哎呀这个这个……为娘的心嘛,总是要实诚一点的。   齐悦捂着自己仅剩不多的那么一点良心保证,她真的真的只是出于爱护孩子的角度,绝对没有嫌弃四大爷的意思。   其实仔细找找,四大爷身上的优点还是有的,比如他的审美,能看上自己这么一个漂亮的跟天仙似的媳妇,审美绝对是顶级的。   嘿嘿︿( ̄︶ ̄)︿ 第272章 搭配   考虑到是参加宴会, 齐悦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百搭的红色, 这颜色又鲜亮又喜庆,准保出不了差错。   正好她的库房里还有江南那边才送过来的好布料子, 听说这东西难得,连宫里头都没有几匹, 嫔以下的娘娘摸都摸不到。   分到四爷手里,满打满算也就两匹布的量, 他老人家孝顺,进上送给了娘娘一匹,剩下的全都进了齐悦库房里, 这会正好裁开了给两个小的做件全身衣裳。   另外呢剩的配上皮毛里子,给大姑娘大儿子一人做一件琵琶襟的坎肩, 剩下的拿去给自己原本预定的那件新衣服领子,前襟和袖口都镶嵌几道边儿, 好配才得的那套红宝石的头面。   这样子每人身上都有点配套的红,看上去才像一家人嘛。   至于四大爷, 齐悦也想到了,那剩下的布料零零碎碎攒着给他一起做了四五个荷包, 由着他随意搭配,这才叫物尽其用嘛,要不然呐, 有个小气吧啦的人准又说自己没想着他了。   福嬷嬷在边上听着齐悦一样样的分派,小心的提醒了一句,“侧福晋, 您要不要给其他院里的小主子们也送个荷包,这回可是整个贝勒府的人都过去,咱们的格格阿哥穿着一样,倒显得有些特殊了。”   毕竟上头还有大格格,大阿哥,二格格同二阿哥四位小主子呢,您就自己家这几位在那儿单溜出个圈儿来,一来看着不像样,二来主子爷恐怕见着了也会有点别的心思。   福嬷嬷毕竟年纪岁数在这,想得比齐悦就周全些,忍不住劝说道。   她这话说的确实有理,齐悦也不是那种扣扣索索葛朗台严监生似的人,她对其他几个孩子态度不算差,反正平常也没怎么接触过,顶天了也就勉强算是个邻居家的孩子。   胤禛脑子又没有进水,能糊涂到在她面前提别的孩子名姓,所以齐悦对她们倒并没有特别的恶感,最起码比她们的额娘要可爱。   既然福嬷嬷提了醒,齐悦就干脆的点了点头,她倒没用自己的名义,反而和四爷商量了一下,把苏培盛叫了过来,吩咐他以四爷的名义送去给众人,另外添了些文房四宝,只说是赏全府的,到时候进宫把荷包带上,一家子看着和气些,把自己藏在了后头。   深藏功与名,棒!   齐悦给自己点了个赞,只感觉自己实在是太谦虚做人了,优点又多了一个,哎呀(*/ω\*),烦恼。   ------   后院众人领了赏,自然以为是四爷送的,哪有不带的道理,等进宫那天就都扎上了腰带,一家子齐齐整整的进了宫,打胤禛后头跟着乌泱泱一大群人,又各自身上都带着点红,瞧着就知道是一家子。。   跟着一起进宫的三阿哥眼睛都快羡慕红了,四个儿子四个闺女啊,全都全须全尾好好的站在这儿,这得多叫人眼馋啊,愣是一个都没有折的。   “老四啊,你命真好。”三阿哥感叹了句,酸不溜丢的气遮都遮不住,听得胤禛都不想搭理他,只手有意无意的抚过自己腰间带着的那个拼色双红荷包,微笑不语。   瞧吧瞧吧,再眼馋那也不是你家的孩子。   他心里暗爽,如今把各兄弟都拉出来比一比,谁也没他家的孩子全乎。因而等着到了宫门口,胤禛同福晋打了个招呼,就把三个小阿哥都叫了过来,带着他们往前头炫耀去了,一年才逮着一次机会,必须炫耀个够。   胤禛本来还想把最小的那个也带上,可才有这个念头望了过去,就被齐悦狠狠的瞪了一眼,滚圆的眼睛里满是威胁,大有你敢带我就咬你的意思在里头,到底还是熄了那个心思。   小格格嘴巴虽然小巧吧,可咬人是真的疼,小狗似的啃上了就不撒口,印子能留上好几天的,怕了怕了。   他朝人抚慰的笑笑,改口叮嘱道:“孩子们还小,等会给额娘瞧瞧你就抱到里头去,别站在风地里头着凉。”小格格借着抱孩子的空,也能回殿里躲躲风。   又挨个摸了摸闺女们的额头,发现触手温热没被风吹着凉了才安心下来,不再耽搁,带着人往前头去,剩下来的闺女和小萝卜丁则是跟着福晋往后宫里头走。   两路人马从这儿开始分开,等着都瞧不见四爷的影子了,福晋那原本扬在脸上的笑才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这外人看着羡慕的子嗣吧,在她心里可一点都没有高兴的劲儿,八个孩子里头总共她才占了一个,有什么好高兴的,连带去前头都要跟兄弟们一起,显不出嫡子的特殊来,   看看她身后跟着的那个齐氏,八个里边占了一半呢,崩管是去前宫后宫,那带去的人里都有她的孩子,这两年尽是她在那生了,别的人竟一点空都插不进去。   这回进宫,真正得益的人该是她才对,要不怎么把还没满岁的孩子都带上了。   福晋顶顶看不上齐悦的行动做派,凡是一举一动都能找出错来,要不是现如今齐悦是侧福晋,她们两差不齐的缘故,早就想找茬了。   不过嘛,齐氏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福晋心里打着算盘,回想着额娘这些日子同自己挑的人选暗地里在那高兴。   这次的秀女留牌子的个个都出挑得很,还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担心娘娘不同意,这次她还专门挑了乌雅家的一个姑娘,年纪十六岁了,正是鲜艳的时候,虽说同娘娘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亲戚,可到底顶着同一个姓。   主子爷同娘娘素来不亲近,娘娘心里难道就不担心,为了能与儿子更亲近些,只怕就不会选别人,还是会挑自己母家的人去伺候主子爷的。   指婚呢又没有单数的例,既然选了一个,为了凑对儿那就得再挑上一个,两个听上去才吉利不是。   一下进了两个美人,她就不信齐氏还能这么得意下去,为了娘娘的脸面,主子爷总得去上一回吧,这有一就有二,哼哼。   福晋长得丑,心里想得倒是很美,等一路脚步轻松的走到了后宫里头,一眼就瞧见高高瘦瘦的八福晋,那心情就更高兴了。   以前她还总嫌弃八福晋嘴巴毒的,可到了现如今,福晋才发觉八福晋话说的还真有道理,悔不该当初啊,早知道齐氏这么得宠,那会就该让八福晋好好教训教训她的。   现到了殿内,福晋就特意领着人往郭络罗氏那边走,想着借她的口给齐悦几下难看。   她保证,这回呀,一定不拦着。 第273章 审视   八福晋郭络罗氏是顶顶的不爱来宫里, 尤其是年底众人都在的时候。   她跟八阿哥大婚也有六七年了, 可肚子就是没个动静,回回来宫里都要被人问询一番, 看着她们或好奇或嘲笑或讥讽的眼神,八福晋手痒痒是真想打人。   要是别人她还能无视, 可偏偏正经婆婆良嫔也这样,虽然不是直接开口, 可总是拐弯抹角的打听她的月信来了没有,那还不如直接干脆点问她有没有身孕呢,畏畏缩缩小家子气的招人厌烦。   她还年轻, 孩子早晚都会有的,八爷都不急, 别人急个什么劲!   一想及此,八福晋就挺直了脊背, 脸板的正正的站在殿内,哪怕就她身后没跟着孩子, 可气势却不能弱给别人,表现得好像一点都没因无子嗣的事情担心。横竖她还有八爷在呢, 爷对她没得说,到现在也没宠幸过别人,只凭这个, 她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见着四福晋特意领人过来,斜着眼就打量了下她们一行人,啧, 还真乌泱泱一大群,显摆给谁看呢。   四福晋想岔了。   郭络罗氏确实讨厌齐悦,可人家对你也没有好感呐,前两次在那教训人都是被你顶回来了的,若说齐悦在八福晋眼里是重度厌恶,那福晋至少也是轻度的,她们两个在人眼里都挺讨厌来着。   见着人过了,八福晋勉勉强强打了个招呼就无视她们自己个站在了一边,虽然脾气爆吧,可她也不犯傻,知道今儿殿里的人多,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争吵,连带着八爷脸上也没光彩,何况她那个婆婆又是个胆子比针眼还细小的人,万一吓住晕在了殿里,那才叫丢人现眼呢。   采取个无视的态度就挺好的,这与人吵架吧,无视有时候比谩骂还伤人呢。   像她府里那些个侍妾,就从来不值得她用正眼去看,要是看了说上几句话反而还给她们脸了,倒像是把人当正经的看待一般。   “你——”   四福晋心里梗住了气,怎么?自己好声好气的过来打招呼,倒让她顺杆子往上爬去了,你有什么好豪横的,同样都是皇子福晋,还敢摆出这样的态度。   她现在倒是浑然不记得是自己凑上前的了,本来想着勾郭络罗氏给齐氏没脸,没成想人家把她们全一视同仁的扫射在内,倒让四福晋自己的脸挂不住了。   她老人家如今最看重的就是个脸面,见郭络罗氏如此,自己冷哼一声就带着人拐道去了三福晋边上,你不理我,我还懒得搭理你呢。   齐悦对此表示心态稳定。   其实对她来说,被人无视的感觉还蛮好的,只求在场众人都无视她,让她安安静静做个摆件到宴会结束吧,越没人注意越好。   自己又不是先天性的变/态,就喜欢别人在那嘲笑讥讽,跟自己争争吵吵的,您无视我多好呢,还省了口水。   八福晋不搭理自己更好,你不搭理我,我还不搭理你呢。   反正你又不是四阿哥的福晋,我怕你干什么?小叔子难道还能管教大伯子的房里人吗?要是敢来找茬呀,就直接顶过去,齐悦是一点都没怕的,她背后有人,很大的那种人。   只可惜自己在家里提前准备了十来样骂人的话,今天硬是没派上用场。齐悦砸吧嘴,只觉得有些可惜。   她在殿里安静做个人形烛台半个多时辰,才见着娘娘们从太后的寝宫里退出来,由佟贵妃打头往外头走去,接着一个老嬷嬷带笑着过来回禀,说太后娘娘身子累了不见人,请回去吧。   在殿里站着的这些皇子福晋们才行礼跪安,随着各人的婆婆跟着回到宫中,等到时候皇上前朝事情一完,那才重新聚在一处去。   齐悦叹着气跟在娘娘的架辇后面,所以她才不愿意进宫来呀,东边跑跑西边跑跑的,又没有个代步工具,靠两条腿走能累死个人,要是常常来这么一会,她腿都能溜细了。   ------   德妃坐在架辇上闭目养神,都没工夫注意后边跟着的人,从太后那边退回来坐到架子上了才觉得身子松快了一些,腿脚跪着都僵硬了。   这每年的年底呀,别的什么都好,唯独跪拜让人觉得实在是吃力,她年岁都不算小了,还要在那儿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的,纵使膝盖底下垫着暖垫,也着实是受不住。   崔姑姑早就命人在宫里准备了热毛巾和养神汤,见娘娘回来直接就迎到了偏殿里头,换了衣服用温热的毛巾裹着腿脚,又亲自捧了汤药,见德妃面色红润起来才松口气,“娘娘可算是缓过来了,刚刚脸色白的吓人。”   “我这是被风吹的,能给太后磕头得是多大的福气,怎么会难受。”   德妃就算是到了自己的地盘,话里还是没有松懈,在亲信面前只夸娘娘的好来。   “是。”崔姑姑点着头自知失言了,扬手就虚打了自己一下讨罚。   德妃没计较,挥挥手就止住了她,揉了好一会才问崔姑姑,“老四府里的人都来了?”   “都来了,”崔姑姑低声回道,“贝勒爷带着小阿哥们往前头去了,四福晋带着侧福晋、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并两位小阿哥小格格来了您这里,因为小爷们的年纪小,奴才擅做主张,让奶娘先抱到偏殿休息去了。”   “嗯,那就出去见见吧。”   德妃之前是见过一次齐悦的,那时候对她的印象也就是大儿子的新宠,看上去挺安分的小姑娘,性子活泼又有度,怪不得能讨大儿子的喜欢,倒是并没看出她有什么多余的心思。   可人心吧,是最不能拿常理来揣度的,谁能保证当时她是没这个心思,后来做了侧福晋生了好几个孩子,就还能一直没有这个心思呢。   以己度人,不可不妨啊。   老四兴许看不出来亦或是被瞒骗了过去,自己可不是那么好骗的,得替他好好把把关,免得万一真出了个蛇蝎毒妇,那可就成了别人眼里的大笑话,连带着孩子们也有危险。   她既然有了这个念头,出去的时候就格外留心齐悦的一举一动,见人只端着笑安分的低着头,就有了主意。   德妃已经和四福晋说过一轮客套话了,这会就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往底下张望问道:“四阿哥四格格这两孩子在哪?抱来让我看看。”   她话音刚落,还没等齐悦动作呢,福晋就先着急冒了出来,“在后头休息呢,额娘要看,儿臣现在就让人抱来。”   德妃:“……”   她眉头微簇,看着福晋心里直摇头,你心急什么呢?   没瞧见自己个后边那一位还安安稳稳坐着吗,两人倒像是颠倒了的嫡侧福晋,齐氏还沉着一些,她心里给齐悦加了一分。 第274章 同意   齐悦倒不是像德妃想的那样故作沉稳, 他是真没意识到德妃刚刚说的那话是在叫她来着。   真的呀。   齐悦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 平日里接触的不是李氏那样的直肠子就是福晋这样的笨脑袋,奴才们回话更是提前练过的简洁扼要, 胤禛同她说话更是直来直往,她都多久没听过这种绕弯子的话了。   这会一听, 娘娘不是在问孩子吗?孩子们都被奶娘抱到偏殿里去,这话可不就是对她们说的么, 让奶娘赶紧把人抱过来给娘娘看呗,有她什么事。   自己这两手空空的,能从哪里变出孩子来?   再者说了, 她脑子疯了才会想在永和宫里出风头呢。   齐悦一向是秉承能躲草丛就躲草丛,能躲桌底就躲桌底, 除了必要死不出头瞎蹦达引仇恨的原则,苟得很。   她现在地位有了, 生命的安全性大大提升,财产够抵半个贝勒府的, 日子美滋滋何苦还要去招别人的眼呢,闷声发大财多好。   更何况, 齐悦心里门清,就算德妃再喜欢她,也不会说咔嚓一下把福晋的位置废了改让她当四福晋;就算德妃再讨厌她, 也不会下命直接赐死她这么一个上了玉册又生下子嗣的侧福晋来。   这样一算,在她老人家面前刷那个存在感,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自己职业的上升和跌落与她无关呀。倒不如安安静静的坐到出宫呢。   齐悦打从自己穿越到清朝回不去那时候开始,就一直努力想着法兢兢业业的保护着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活到如今,别的什么不说,保命这方面,她可以说是大师级的人物。   总结了各类宫斗宅斗宠物斗套路,都可以开堂授课了都,所以一般像是有什么出风头的机会,齐悦总是不去的,要么就推了,要么就让福晋顶上,她皮厚血多,有什么事情冲她来!她喜欢出风头!上啊大家!   咳咳咳——   若不是这一回娘娘亲自下了命说要带两个小的进宫给她瞧瞧,齐悦自己不放心也要跟着,只怕她还真能再磨着四爷要一个病假单来,进宫有什么好玩的,到处给人磕头,还不如在自己的院子里当老大呢。   以前她跪的利索,那是因为没办法为了活命,可现在被人宠着站了这么久吧,还真不想再跪下去了,脾气也见涨了很多。   等吧,等吧,齐悦琢磨着,等什么时候四爷成了皇上,估摸着到那时候全天下能让她跪的人就没几个喽。   她对四大爷充满了信心,就凭这位和自己的赖皮劲,就保证能通过九龙夺嫡的副本,到时候自己凭着侧福晋的位分,怎么也该封个妃吧。   齐悦一边思考,一边低下了头,由着她从府里带出来的两个奶娘抱着弘曦得福拜见了德妃。   因为他们两个年纪小的缘故,站都站不起来呢,更别说是行礼了,所以就让奶娘替着跪下磕了个头。起身抱上前去德妃一打量,才发现人还睡着呢,合着刚刚那些动静一点都没有打扰到她们。   攥着小拳头被奶娘抱在怀里,眼睛闭的紧紧的,嘟着菱形的嘴巴沉沉睡去,大红的衣裳配着雪白的肌肤,倒是更添了几分可爱。   “这是——”德妃指了指肉乎乎偏胖的那个,朝福晋询问道。   可福晋张张嘴也卡住了壳,这她哪知道呢?   她是真没怎么关心过齐悦生下来的这两孩子,只是满月百日的时候见过一两次,料想她们是双生子,生得必定相似,一时间还真辨别不出来谁是谁。   抱着的奶娘见福晋迟迟不答话,场面僵住了不好看,自己大着胆子回话道:“回德妃娘娘,这是四阿哥。”   “哎哟,这可巧了。”崔姑姑笑着插嘴道:“奴才刚刚就看着这位像极了贝勒爷呢,正好他也排行第四,可见是父子之间的缘分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齐齐笑了起来,齐悦自然也在假笑群众当中捧场,其实她真没听出有啥乐的,可是这个笑还真有必要,不笑怎么能把刚刚福晋的尴尬给遮掩过去呢。   她一边扯着嘴角一边还默默给崔姑姑点了一个赞,真不愧是娘娘身边的管事大姑姑,这个看脸色的技能绝对是满级的,不漏痕迹就给德妃圆了场,实在是高。   什么时候她身边的这几个云字辈丫头,要是也能像崔姑姑那样的手段高超,齐悦估计自己就可以安安稳稳玩耍了,后院其他人压根就近不了她的身,拉出来一个丫头就能解决了她们。   ------   这个是四阿哥的话,那后面抱着的自然就是四格格了,德妃顺着望过去,发现小的那个也像大儿子,只是偏瘦弱些,脸上的轮廓也柔和些。   她颇有深意的望了望福晋,就这么一会儿自己也能看出这两个孩子的区别来,可福晋倒好,作为孩子们的嫡额娘,都这么大了竟然还一时之间分不出来,可见是没有上心的缘故。   原本自己还想着老四府里子嗣健康成长,该是有福晋的一份功劳,照目前这样看,倒不像是她的所作所为。   德妃摘下护指,用手轻柔的摸了摸弘曦的额头,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才点头道,“确实像他阿玛,父子俩都是一个阔额头,鼓鼓囊囊的倒像是里头长着角呢。”   “瞧您说的,咱们四阿哥这是头角峥嵘,富贵的命相,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边上人凑趣的回道,夸起人来不要钱的一句又一句。   福晋心里头暗骂一声,怎么还夸个没完了?不就是个小孩子,从哪儿就看出像主子爷了,还不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   这起子烂了嘴的奴才,光想着讨好娘娘一个劲奉承也就算了,怎么连娘娘也这样夸。   就齐氏生的这些个孩子,就是全部都加起来也比不上她生的弘辉的一个指甲盖去,什么大有作为,简直就是笑话。   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奶娃娃是打哪儿就看出天资聪慧来了?   倒是她的弘辉,日日勤练苦读,连书房的先生都夸赞不已,这才是娘娘该夸的人,满府里头孩子谁能比的上弘辉呢。   福晋心里的那些嘀咕,齐悦没有听到,她只看着上头娘娘与姑姑们在那儿一个劲的夸赞,心里头不由得有些奇怪。   虽说隔辈亲吧,可是怎么就亲成这样,夸得也忒多了点吧。   况且齐悦这个当娘的亲眼看过,弘曦明明长得像她来着,怎么就像四贝勒了?宫里头睁眼瞎也这么严重的吗。   不过夸的人还是蛮开心的。   毕竟弘曦像自己,她们越夸弘曦的面相好,在齐悦耳朵里,四舍五入就相当于是在夸自己,很好很好,齐悦默默赞同,她也觉得自己天资聪慧,日后富贵来着,果然灵验。   就这么喜滋滋的听了一路,哪怕德妃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正经说过几句话,可齐悦还是好心情的坐了一个多时辰,然后跟着德妃及福晋她们去摆宴的殿院之中。   崔姑姑在边上扶着德妃的手,一歪头就看见了齐悦微笑着的一张脸,不由得悄声笑道:“娘娘您看,这一位还真是个妙人。”   娘娘可是晾了她一个多时辰,竟然就没一点变化,反倒夸孩子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真不知道她是心机深沉,故意蒙骗自己与娘娘呢,还是就真这么一个小孩心性?   “嗯,是个好的。”德妃点了点头。   得嘞,既然娘娘都定了调子,那侧福晋就一定是个心性纯善的人。   崔姑姑紧跟领导的心意,麻溜的就给齐悦下了判断,既然娘娘喜欢这位,那这次的选秀八成就是不会分派人了,等会儿倒是可以跟贝勒爷道声喜。   只是……   崔姑姑突然想起了事情,手小心的比划了个二为难道:“可那几个秀女怎么办?听人说四福晋娘家选中了好几个,名单都递到娘娘你家里去了。”   这会儿要是不指进四爷府里,那些人可怎么办呢?   怎么办?   德妃这会儿正好踏进殿门口,双目张望之下就瞧见良嫔可怜巴巴的缩在位子上,身边没一个人跟着伺候,她那好媳妇八福晋自己倒是安安稳稳的坐在皇子福晋那一桌上,两人光溜溜的都没瞧见有个孩子陪在身边。   她与良嫔关系还算是不错,又是从小看着八阿哥长大的,见他这会儿还没有子嗣,干脆就坐下来态度和善的朝良嫔问了一句,“来年选秀,你给老八看中了人没有。”   要是还没有合适的,她之前那两个倒是可以指过去。 第275章 祈求   “回主子, 永和宫的崔姑姑来信说是您那天要求的事儿, 成了。”苏培盛脸上带着喜色急急忙忙从殿外赶来躬身回道。   他是伺候四爷多年的奴才,揣摩这位爷的心思自然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成果, 这段时间看过来,早就清楚了爷对侧福晋的那片真心实意, 就看特意为侧福晋去求娘娘的行动,就能明白这位主子在爷心里的地位, 那绝对能排到前五名去。   实在是不简单呀,连私库都快送一大半过去了!这哪还是寻常的男女宠爱,分明是有了情意在里头嘛。   这么看, 只怕日后真到了红颜易老恩情断的那会,齐侧福晋日子过得也不会太差, 横竖有这份情意在,爷总会重她几分的, 讨好侧福晋想来不会有差。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自然是爷们喜欢什么, 他们就喜欢什么,将其高高的捧到天上去;爷们讨厌什么, 不用说,他们就恨不能自己冲上前先把人拿刀剁了砍了。   因而苏培盛在四爷面前,每每都表现得对齐悦无比忠心来, 时常的听到好消息就为齐悦高兴,现下也不例外。   他看四爷微微点头,笑着接茬道, “既然如此,那您看是不是把这件事儿同齐主子说说,也省得齐主子在那担心不是。”   “再等等。”胤禛手里把玩着还余一半酒水的杯子,摇了摇头。   现在说有什么意思,等到了选秀的日子,再给悦儿一个惊喜更好。她这几天沉迷于话本创作,那上头的词句虽然不怎么精妙,可剧情倒还是挺有意思的,大胆妄想,连他都偶尔会翻阅一番。   都已经坚持半个多月了,难得见悦儿对一个兴趣爱好能坚持到如此之久的,不如就再坚持几天,练练毅力吧。   他们主仆俩在这里窃窃私语,却看太和殿中王公贵族,皇室宗亲,朝中大员齐聚在殿内,热闹非常。   只可惜……   在场的人却没有把心思放在这场精心准备的宴席之上,反而多半暗藏鬼胎,眼神频频得往皇上同太子大阿哥那边扫视,眼里哪里还能看到酒席。   皇上的心意越来越明显了,原先太子位尊,本该是坐在皇上下手第一位的,可哪想今日开席时皇上高兴,只说这是家宴,不必太过拘泥座次,只按常理岁数即可,倒让直郡王坐在了最前头。   气氛可不一下就诡异了吗?   胤禛自打南巡之后就告病在家,他与太子明面上疏远了许多,与大哥也并没有热络起来,所以他们两争斗自己倒像是个外客一般,毫不在意,众人注意力不在他这里更好,举杯自斟悠闲自在。   他能忍住,他三哥哪里能憋得住,左右看看,脸拉得老长不痛快,心里憋着气可不就扭头找他这个弟弟吐黑泥来了。   胤禛听他在那抱怨,不由得想起与小格格平日里书信来往密切的那个侧福晋,貌似就是出自于三哥府上,怪不得他们俩能凑在一堆,果然是兴趣相投啊,怎么就都酷爱八卦聊天呢。   他在那听着三阿哥的嘀嘀咕咕,有些无奈的放下了酒杯,再念叨下去,他连喝酒的兴致都没了,赶紧转移话题道:“三哥,怎么不见你府里的弘晟,我记得他与弘晖年纪差不多吧。”   听胤禛这么一问,胤祉果然顺畅的换了个话题,“那小子被他额娘看的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带出来,留在府里头了。”   胤祉皱着眉头,一脸的无可奈何,自从前面的弘晴死了之后,董鄂氏就把她仅剩下的这个儿子当成活宝贝一样看待,别说是进宫了,就连府都没有出去过,生怕再出了什么意外。   看在早死的弘晴份上,哪怕福晋这么保护,胤祉也没有说什么,他也怕呀,便默认了董鄂氏的做法,只等再大点再带出来吧。   他听胤禛这么一问,心里突然勾起一件事来,“听福晋说,你府里的弘晖弘时都已经开蒙了?进度可比我家里的快,看来我也该让弘晟识字了。”   弘时就坐在胤禛的后边,听见他三伯这样说,不由得对那个还没见过的弘晟深表同情,又有一个要读书的了,实在是可怜。   弘时拉着弘昭在那诉苦,“念书哪里好玩,每天都要背书写字,累死人了。”   弘昭鼓着脸不理他,只觉得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早读书有什么不好的?自己也想去书房念书呢,偏偏被亲额娘给拦住了,说出去谁信呢,个个都是想自己孩子出息的,谁见着倒把人往回拉的呢!   “哼,没趣儿。”弘时撇了撇嘴,发现小矮个弘昭还真不像他姐姐那样有意思。   要是换成札喇芬,肯定会点头强烈同意他的话,要不是看在他姐姐的份上,我才不搭理他呢,闷死他。   可想想今天出门的时候札喇芬朝他挥舞的那个拳头,弘时到底还是又扭头同弘昭说起话来,“我新得了一整套的动物,用铜钱做的特别像,你要不要回府了去我那里看看。”   相比较前面那个不怎么熟的大哥弘晖,他还是跟弘昭更有话题一些,至少自己跟她姐姐札喇芬的关系好,两人一起打打闹闹的,连带着对她这个弟弟也熟悉了些,这样一比,还是和弘昭说话得行,免得到时候他在他姐姐拿告状,自己又该挨打了。   弘昭面无表情,他就说听弘时描述得怎么这么熟悉,前段时间自己放额娘屋里的那一套十二生肖铜钱不见了,三姐只说是借去观看,怎么就跑弘时手里头了?   怪不得今天进宫前这么安静,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回去我就找额娘告状!   弘昭心里恨恨,等回去就找人算账,他虽然年龄比弘时小,做事却成熟一些,顺势就问了弘晖一句,“大哥要去吗?”   大哥的年纪比他们都大,靠个头都能把札喇芬给拉住,有他帮忙,肯定能教训自己三姐一顿。   “我……我……当然也去。”   弘晖刚刚见他们两人在聊天亲近就有些艳羡,这会即便还没得到额娘准许,忍不住也张嘴应了下来。   他其实也想去看看弘时嘴巴里说的那个什么铜钱动物,听他夸得那样稀奇,实在是惹人好奇,自己都还没见过呢。   如今定了约,弘晖便在心里默默盼着宴席快些结束,自己好回去求求额娘,让她请两个弟弟过来玩,亦或是自己去他们那边玩玩也好。   今天出门的时候就看额娘高兴,自己这几天学业也没有放下,想来求求应该能准许的。   不对,不是应该,是肯定可以的。 第276章 待子   弘晖心里惦念着这个念头, 坐在席上不自觉就有些难熬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散席与额娘会合,两人才上了马车刚一准备笑着抬头, 就看额娘的那一张脸随着车帘落下而漆黑了起来,还在那咬牙切齿的骂着人, 那人的名字他也听了不是一次两次,正是弘昭的额娘。   “该死!该死!”   福晋坐在马车之中生着闷气, 只觉得自己心里头身子上处处都燃着怒火,明明是寒冬腊月的时气,整个人却被是烤着炉火一般燥热无比, 恨不能立时就扯了衣裳领口松气。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次进宫,娘娘不说看在外头自己那些孝敬的份上, 也会看着她勤勉操持府事的苦劳上暗示一二,可哪里想到, 一句好话没讨到不说,还听了一路的夸齐氏孩子的奉承话, 实在是好笑!   这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宴席上, 倒听娘娘同良嫔谈起秀女的事情?她这是什么意思?   福晋气得心肝痛,外头的孝敬她可是也出了一大半的,那么些个东西就是买几百几千个女孩都够了, 怎么,难道还换不来两个秀女,她乌雅家的孩子就这么金贵?不就是个包衣嘛。   福晋暗地里呸了好几口, 与其说她是气齐悦得脸,倒不如说是更气德妃对自己的无视。   她在府里不受宠,又没有四爷的宠爱,本就对仅剩下的脸面在乎非常,可现如今,却被德妃当着众人面的冷淡,心里又恨又气又慌张,就觉得自己的位置隐隐不保,摇晃得更厉害了。   不行!   福晋脸色一沉,除了寻常的选秀之外,她必须再想个别的机会,不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娘娘身上,除了秀女,还可以从自己娘家那边选来几个合适的,说不准,就有她们的造化也不一定。   另外还可以再看看府里头的女孩子,齐氏不是送她丫头嫁人了嘛,有这么个例子在,我就不信人人都像她丫头那么傻,就没一个心思大的像往上爬一爬。   自己这里往外透气放松道口子,不怕那起子奴才不心动。不就是个孩子吗,等接下来别人也生几个小阿哥小格格的,那这些子嗣还重要吗。   到那时候,有且只有一个的嫡子弘晖地位可不就凸显了出来,下剩的都是庶流,谁也比不过弘晖那样的尊贵。   福晋心里想着,等回到正院时就特意叮嘱弘晖道:“这一路上怎么也没看你说话,是不是贪玩耍没了精神?额娘跟你说过的,别跟弘时那些人混在一起,他们的眼里只有玩乐,你可不能跟他们学坏了,知道吗?”   “是,儿子知道了。只是额娘,我想——”弘晖乖顺得点了点头,想着趁此时机乞求福晋应允自己明日晚些回来,可才一张嘴,就看额娘双眼一红,垂泪哽咽道:“弘晖,额娘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给额娘争气啊!”   平日严肃板正的脸现下殷切的望向自己,温热的泪水顺着脸庞滴落到了他的掌中。   弘晖直到这会,才发觉原来人的眼泪是热的,不然怎么这么烫手。   他把自己刚刚的话一股脑全压在心里再也不提,只慌得手脚无措,笨拙的一个劲点头应声道,“儿子明白的。”   儿子全听额娘的。   ------   于是乎,等到次日下午,弘昭就窝在他的屋子里听着三姐那脚步蹬蹬蹬的,从书房里急忙忙跑过来的声音,人倒是没直接到正房里去看望那两个还不会反抗的弟弟妹妹,咔擦一拐弯就直接跑西厢房他屋子里来了。   小挎包扔到榻上,双手撑在上面一用力,就稳稳当当的坐在了弘昭对面,耗时之短,动作之快,就连弘昭身边伺候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弘昭把自己拆解到一半的六柱孔明锁往身后一藏,警惕问道:“有什么事?”   “嘁,小气鬼!”札喇芬才看不上那个什么孔明锁的呢,几块长木头有什么好玩的,她眼睛瞪得滚圆,直盯着弘昭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大哥有约了?”   “什么什么有约?”弘昭疑惑的看着札喇芬,好端端的三姐又发的什么疯,他跟大哥就没正经说过几句话,哪来的约呢。   “还骗我!”札喇芬叉着腰,扬了扬自己小脑袋的长揪揪,试图用带揪揪的身高压制住弘昭,“今天一去书房里,没等先生开课大哥就跑过来了,和我说让我跟你说一声,说昨天的什么游玩活动他不去了,还让我给你致歉呢。”   “这不是约是什么?好啊,你们玩怎么倒把我给落下了!”札喇芬顶顶气恼的就是这个,明明弘昭才是自己的亲弟弟,怎么和别人跑去玩了。   原来是这个。弘昭才明白过来,看着气鼓了脸的札喇芬哼哼,她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这事情倒还真提醒她了。   昨天因为从宫里回来太累的缘故,自己就没跟三姐计较那个铜钱生肖的事儿,这会儿一提醒全都记了起来,当即就朝札喇芬伸出一只手讨要,“我的铜钱生肖哪去了,怎么额娘那里没看见,弘时倒是有一套?”   “这个……”   “哎呀,我肚子饿了。”札喇芬哼哼唧唧几下,就赶紧跳下榻往往外头跑去,心里虚得很,一边跑一边还抱怨弘时这个笨蛋,都跟他说了暂借让他的悄摸看几天,看完了立马送回来,怎么还跑弘昭面前炫耀。   札喇芬的腿长,弘昭再怎么蹦跶自己那两只小短腿也撵不上,干脆就跑额娘面前告他姐姐的状。   手捂着脸哭得震天响,把原本还在东边书桌上的齐悦都给唤了过来。   “简直不像话,弟弟的东西你不问一句就拿?”齐悦板着脸用手指戳了札喇芬一额头,这个小混蛋,这样贪财的性格到底是像谁?   怪不得人老说四五岁的孩子狗都嫌,一天到晚精力都用不完,招狗撵鸡的闹腾。   她一边教训札喇芬,一边安慰还哭着的弘昭,“快别哭了,额娘记得前段时间库房里新进了一整套烧制的十二生肖瓷摆件,比原先铜钱的要好,算是额娘替你姐姐赔给你的,等会儿就让王福来给你送过去。”   “权看着额娘的份上,别生你姐姐的气了,等回头我就收拾她!”齐悦安抚着自己的大儿子,生怕这姐弟两的关系闹僵了影响感情。   “那下回要是还拿怎么办。”弘昭两手捂着脸没放开,隔着手掌传出的话都闷声闷气的。   “不会——”   等等,齐悦收住了口,仔细打量打量自己的闺女,还真不敢替她保证来着,这孩子像她阿玛呀,贼厚脸皮。   她干脆直接问弘昭道,“那你说怎么办。”   “让我也去书房吧,这样姐姐要是再拿了东西,就藏不到书房里了。”弘昭回话的速度那叫一个快,显然是早就有了这个心思,上回被齐悦拦住,这回借着札喇芬的借口又重新想了个办法。   嗬,合着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齐悦收回戳闺女的那只手,左右合力把大儿子的胖下巴往上一抬,果然就看弘昭脸上干干净净,干打雷不下雨的,刚刚那场哭他小子是一滴眼泪也没往下流啊。   一个两个都不让她省心,全都滑头得很。   齐悦脸上浮现出慈母般仁善的微笑,双手紧紧拉住两个孩子不松手,扬声朝云雀吩咐道:“十二月外头冷,你去把门带上,顺便把我的藤把子拿来。”   不是在那哭吗?   要是没有眼泪陪着,干嚎可有什么意思呢。 第277章 认知   “哎哟——”   弘昭和札喇芬齐齐趴在榻上大声叫喊呼痛, 声音叫得连隔壁屋子都能听见。   “行了行了, 我这还没动手呢。”齐悦听得又好气又好笑,手里还拿着胳膊长拇指粗的那么一个藤编的拍把子, 努力憋出一张生气的脸来凶巴巴道:“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两个小人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生怕额娘气极了真动起手。   这态度还算差不多。   齐悦满意的哼唧了一声,不吓唬吓唬他们, 敢情还真要把自己当傻白甜糊弄了,必须重振当额娘的威严来。   不过嘛,言语上教训教训就算了, 她也没真打人。   开玩笑,毕竟这两都是亲生的, 动他们身上一根头发丝都够齐悦自己心疼的了,更别说是拿藤把来打人。   见他们反省的态度良好就把东西丢给了云雀, 拍拍手道:“你们云莺姐姐的婚事将近,看着她的份上, 这回呀我就先不打了,记在账上, 要是下回还敢当面骗我,两次一起算上打。”   札喇芬只觉得逃过一命,从榻上爬起来, 生怕齐悦反悔似的急急忙忙就跑到了外头,而弘昭呢,则是不急不忙慢吞吞的从榻上下来, 他可不像姐姐那么笨,才不信额娘说的什么下回一起,这都十好几回了也没见真动手呀,额娘心软的很。   他拉住齐悦的衣角,学着三姐平日撒娇的那个样求道:“那我去书房的事情,额娘同意了吗?”   书房他是真的得过去,成日家窝家里玩玩具一点也没意思,还不如早点识字去看书,额娘东屋里整整齐齐两大架子等着他呢。   弘昭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准备,要是额娘这次还不同意,他就决定暂时放弃一下自己作为男子汉的脸面,学三姐也来一波打滚撒娇试试看。   他之前见三姐这样在阿玛面前使过,百试百灵。   弘昭本以为请求怕是很难,可谁想到齐悦非常痛快的就应允了下来,“行啊。”   诶诶——   弘昭睁大了眼睛抬着头,这么干脆的吗?   “想去就去呗,额娘还能硬留你在家里?”齐悦真在那点着头。   她这段时间也看明白了,自己这个儿子好像真的比大闺女聪明了那么一点来着,才三四岁的年纪,做事情却很有章法,平日里跟小大人似的行动,和札喇芬那会只知道憨吃憨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齐悦前前后后认认真真观察了他小半个月,最后才不可置信得出个结论来,她儿子貌似真是个天才!   我竟然生出个天才了?!!   学渣渣齐悦有点晕乎乎的,这种成就感对她来说简直惊人,所以这次弘昭提出想早点认字的想法,齐悦一点都没拦着。   这早慧的娃娃吧,和一般的伤仲永他不一样,齐悦骄傲的挺起了小胸膛,感叹道真不容易。   她打上辈子就是班级里排中流那嘎达的人,可偏偏坐她边上的同桌却是个天才,每每齐悦刻苦读书上课认真听讲下课自主完成作业,可成绩就是比不上同桌那随随便便学的时候,齐悦就眼馋羡慕她来着。   多好的脑子呀,学数学物理化学一定很轻松。   到了这辈子,她还是那么个脑子,天才是做不成了,做个天才的妈好像也挺好的。   所以齐悦迅速变换了墙头,从反对派直接蹦跶到弘昭的支持队伍里了。人家先天就这么聪明早点学也没事,只别拔苗助长就成。再说了,弘昭生下来就是皇孙,钱程是妥妥的不用担心,既然他主动,那就学呗。   齐侧福晋都同意了,那还有谁不长眼的会拦着呢,前院小书房里伺候的赶紧着就把桌椅给准备齐全了,等着札喇芬领着弘昭去拜见了画像先贤和书房先生。   ------   前面说过,齐悦在府里那就相当于是顶级流量,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细细研究,身边的事情再小那也不是小事,这会儿听说三阿哥提前两年进学这种大事儿,传的那就更加快了。   以往的后院争宠跟子嗣比起来,那顶多算是个添头。   贝勒府里现如今有四位阿哥,除去还在吃奶的小四阿哥外,本来在前面书房里头竞争的就只有福晋所生大阿哥同李格格所生的二阿哥,现在倒好,突然闯进来个年龄比他们两个都要小的三阿哥,额娘还比他们得宠,这个竞争对手可就不一般啦。   万一要是比过了前头两位,说不准日后贝勒府最后能落在他头上。   要知道,齐侧福晋受主子爷宠爱可不是盖的,几乎都快成专房之宠,这未来发生什么,还真不敢保证。   这些小道流言瞎话在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传到小院耳朵里。齐悦倒没有把它当成正经事,开玩笑嘛,一个贝勒府哪能放在她心里呢,她的心大得很,星辰大海那都装不下。   即便给府里的人十个胆子,齐悦估计他们也决想不到四大爷日后能成皇上,这些人的眼皮子浅,也就成天只在府里盯来盯去,孰不知若是这位爷成了皇上,府里这几个小阿哥最次也能混个贝勒,哪还用抢呢。   她便只把弘昭上学当成是读书识字的正经事,一点没往里头加什么竞争啊,不能输给别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思单纯的很,去了就好好念书,早上高高兴兴的就把人给送了过去,等到下午放学还特地为弘昭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来庆贺他第一天上学。   可她是浑然没放在心上,却不想有人确实正儿八经把这当成了大事郑重以待。   以往府里换瓷器换的最勤快的,得数李格格那个院子,十天半个月就有一批碎瓷片运出去,可到了如今,福晋住着的正院突然异峰突起,正院这半个月损耗的瓷器都快赶上府里平时一年的份了,三天五天的就见着里边送出来一筐又一筐。   这不,今天又送了一筐出来。   福晋跪在小佛堂下,供桌上干干净净,显然上面摆放的东西就是那刚刚才送出去的碎瓷。砸了那么多,福晋的心气才算是稍微顺平了一些。   她看着观音佛像慈眉善目的脸庞,心里却不像佛像那样平静。   齐氏啊齐氏,你先抢了爷的宠爱,又得了娘娘的青眼,到现在又想着让自己的儿子把弘晖给压下去?   我退了一步又一步,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   她心里怀恨,手指捻动佛珠的速度随之加快,指尖揉搓之下一用力,那原本串好了的一百零八颗小紫檀珠子许是就受不住了,嘣的一声从她掌间四散开来,掉落在了地上。   “不用捡了。”福晋语气平淡的朝准备上去拾捡佛珠的丫头道,“都拿去烧了吧。”   以后反正她是用不着了。 第278章 云莺   这迎接大儿子的第一天放学, 场面必须要隆重点。   齐悦把家庭成员全都给叫了过来, 包括那两小的,虽然还不会坐, 搬也把他们的悠车搬来放置在了桌边,相当于是列席, 反正一个都不能少。   “先生教的怎么样?”齐悦拉着才放学了的弘昭关心道,“你还小, 要是太累了就跟先生说歇歇自去休息一会,没人会笑话的,你年纪在这呢。”   她认真叮嘱着, 弘昭这个年纪也就是上上幼儿园小班的样子,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当成初三高三那样苦学, 好好学她额娘,混就完事了。   弘昭还不知道他额娘是这样看待自己上学的, 只觉得额娘是对自己关心来着,难得扬起了笑脸乖乖点头, “儿子知道,额娘放心。先生教的好, 儿子不累,书房里大哥能读一整天呢。”   这样就好,胤禛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悦儿心急了一些,可弘昭确实比同岁数的孩子成熟,就是送过去也没有像他们那样懒怠。   可齐悦听着却觉得有点不太对, 一整天?毕竟是小孩子,一天到晚坐在那那身子骨还能好?   她隐隐约约觉得有点不太靠谱,可又不好直接去跟福晋讲,指不定人家还以为她在那儿看不得人好故意诅咒弘晖呢。   齐悦想想福晋那个核桃脑子,就觉得自己这个设想很有可能成真。   得,先记着吧,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跟四大爷提上一句,他好歹是孩子们的阿玛,跟他说,然后再让他去瞧瞧弘晖,总比自己出手要好。   齐悦倒不是故意想撇清关系,她是真没工夫再管别人家的事了,自己院里忙的很。   本来到了年底事情多也就算了,偏偏又赶上云莺的婚事,合八字的人说吉日是十二月底,那就不会有人提早亦或是拖后,赶在日子里办了下来,这两件事合在一起,齐悦可不就忙了。   也因此,弘昭说他想去小书房,齐悦是一口就应了下来,少一个孩子照看着,她还少一份担心。   日子过得很快,到了云莺出嫁前一天,齐悦让人把她送回了自己家里,总不好还让人在自己这个院里办婚事,上头顶着主子们算怎么回事呢,不如在自己家里痛快。   云莺家里头虽然穷了点,可靠着齐悦给的银子,场面上还是有的,至于添妆的东西,除了寻常的那些首饰布料外,齐悦还额外给她悄悄塞了五百两银子压箱底。   这爹亲娘亲,都不如银子亲,有这个银子打底,她的日子多少就不会差到哪去,有底气嘛不是。   五百两可不算少了,要不人家怎么说豪门大户家的丫鬟比正经娘子还富贵呢,齐悦还记得自己刚进府的时候,她家里快把一半的家当都卖了,也才只凑了三百两银子给她傍身,现如今云莺出嫁光压箱银子就有五百呢。   要不是因为给多了招眼,她都想多给一些,直接赏个一千两,那可都算是她进府的三倍多了。   “嫁过去之后就和人好好的过,我都让嫂子打听好了,他人在外头老实,家里又没有恶婆婆凶长辈的,你过去就主持家务,没人欺负你。要是真的过不痛快了,你就让人写信送到府里,我还要你。”   齐悦看着来给自己磕头的云莺,拉着手安慰她道,看着云莺掩不住羞涩的红脸,自己也觉得高兴。   她这也算是尽全力想给自己身边的人一个好结局了,云莺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她要是过得幸福,齐悦替她欢喜。   好好过吧。   说起来,若是她早先那会儿选秀撂了牌子,也该是这个时候想着嫁人的婚事了。   她爹肯定也会选这么一户没有公婆压着,家里丈夫憨厚老实又上进的好人选来给她,距离准保不会超过两条街,再远她爹就该难过了。   要是家里人惹得自己生气,只需要走回娘家吆喝一声,当天晚上两个哥哥就能上家里教训人去,自己可是有两个哥哥撑腰的,不怕日子过不舒坦。   可现在呢。   齐悦看着四大爷没好脸色,里边的落差实在是太大。   她要是真受了这位给的委屈,难道还能跑回娘家去搬救兵?再带两个哥哥打上贝勒府?   诶?   好像也不是没可能。   要是蒙上了麻袋,就算打他应该也查不出来吧。齐悦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这个想法,现在又没有个什么监控的,偷偷摸摸打了好像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胤禛莫名其妙的打了一个寒颤,看着小格格奇怪道:“我脸上是粘什么东西了么?”怎么一个劲的盯着我不放,表情也诡异的很,总觉得不像是在想什么好事。   没有没有。齐悦连忙摇头挥手,赶紧把脑海里作死的想法扔到角落里,没打算把这事告诉四大爷,要是他知道自己当时想着往他脸上动手,只怕今晚上自己就甭想好过喽。   虽然说运动有助于身心健康吧,可也不能日日笙歌啊?   尤其是到了年底这个时候,什么事都得赶着尽快办好,自己还能躲在小院里抽摸偷个空,可胤禛是真不行,他的差事多得很,一点都没歇息的份。即使年下皇上封笔放了假,那也只是对官员们而言,他们这些阿哥可不能躲懒。   今晚也是如此,胤禛只抱着齐悦啾啾了几口,过了瘾就抱着人躺下来睡觉去了。   他睡觉的时候不比齐悦,多少还是带一点警觉性的,迷迷糊糊中就听到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起身,接着好似又叫了几声,然后就开始抽泣,那声音里的哭腔是这样明显,哪怕胤禛睡觉都能听个清楚明白,精神头一下就被吓清醒了过来。   他扭头看看,就见在那抽噎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睡觉前还好好的欢欢喜喜的小格格。   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半边身子倚着墙,在那揪着帕子委屈的掉眼泪,又像是不太敢吵醒自己,只压低了嗓子发出“兮兮”的气声。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胤禛被吓得够呛,多少年没见小格格委屈成这样了,赶紧就起身用被子把小人揽在了怀里,屋里虽然烧了炭火,可夜深了还是凉,就这么露着单衣,万一着了凉气生病可怎么好。   齐悦被胤禛这么一问,还有点怪羞耻的。   慌慌张张就捂着脸闷声道:“没人欺负我,就是刚刚突然难过了——”   本来云莺回家是她亲自吩咐的,人也是她亲眼见着走的,可刚刚夜里睡深了迷糊,一时口渴没想起来,她还是嘴里喊着云莺的名字。   一连叫了好几声,都不见人来,她才反应过来,云莺下午就已经坐车回自己的家了,今后为她守夜的人里,再也没有云莺了。   她嫁人,过自己的日子去了。 第279章 办法   深更半夜的, 夜色昏暗, 寂静无声,处在这种环境下人心思本来就会变得敏感, 又偏偏想起了这档子伤心事,齐悦的鼻子当时就有些泛酸, 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不由自主的就流下了泪, 怎么,怎么她还是有点舍不得呢。   她白天和晚上的哭法还不一样,人前是能多大声就多大声, 不把自己的三分委屈哭成十分决不罢休,可到了晚上, 身边又躺着人,哭声就小了很多, 一抽一抽的压着声调,像是喉咙塞了布一样闷闷的, 低低的,轻轻的。   若不是胤禛觉轻, 说不准还真不会发觉小格格哭了一场,把她给忽略了过去。   齐悦其实也没想让胤禛知道,她一边哭, 一边又觉得自己哭得有些莫名其妙,被人发现了还有点不好意思,干脆就把脸扭了过去, 只面朝着墙催促他道,“你别管我了,快去睡吧,明儿还要进宫呢。”   别人家过年好歹还有几天休假呢,康师/傅倒好,变着法的折腾自己儿子们,成年的儿子们没一个逃得过去,全都得乖乖进宫,一直到宫门落锁了才放他们回来,瞧着就累人。   四大爷回来还要忙府里的事情,晚上可怜巴巴就那么点时间睡觉,别真被她吵得睡不好了,明天起床头疼。   唉——   胤禛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无奈,人都哭成这样了,你叫他怎么还能睡得着呢?   小格格的心始终还是那么的良善,明明舍不得丫头,却还催着赶着的把人给嫁了出去,末了自己半夜倒在那委屈的抹眼泪,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活活找罪受嘛。   他感慨的摇着头,却深觉得这个正在淌泪的人儿可怜可爱,听她这样赶自己睡觉一点没恼,反而替她担心起来,照小格格这样的哭法,只怕能一直哭到后半夜去,那明天早上起来,她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他便故意想着法子逗她道:“眼下才嫁了个丫头你就哭成这样,那等以后札喇芬嫁人,你要怎么办,学着孟姜女把京墙都给哭倒么?”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齐悦就更难过了。   本来想着她就一个闺女,好说歹说也能把人留到京师里不让嫁外蒙去,可偏她又生下了得福,这孩子比她姐命好,生下来就得了皇上的夸,真要留人,只怕小女儿才是那个幸运会留下的。   她倒是想两个都留在身边,可哪有那么好的事,相当于难度翻倍升级,留一个和留两个那是完全不一样的难度呀。   两个孩子都是她拿命搏下来的,无论哪个嫁到塞外去她都舍不得,就像是拿刀在剜自己的心头肉一样,只要脑海里一想到那个场面,齐悦就觉得自己肺里的空气被人抽干了似的,呼吸都带着痛。   不行,必须趁早跟他阿玛要个决断。   她瘪瘪嘴哀嚎一声,哭得更惨烈了,吓得胤禛以为戳到了人的痛处,忙起身抱着人安慰道:“我说错了,孩子们的事情还早呢。”   “可不管早还是晚,她总有一天会嫁人的,要是嫁近了还能时时看着,嫁远了呢?”齐悦反驳他道,胤禛低头细打量,诶呦,人眼角都哭红了,可见是真伤心。   他郑重朝着怀里人许诺,“不会的,悦儿信四哥,两个孩子都不会走的。”   要是这会儿能有个什么录音机手机,齐悦恨不能现在就把胤禛说的这句话给他录上,平民百姓还有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典故,那这未来的皇帝说话,应该更应准了吧。   今天能让四大爷开口说下这么一句话,做出这样一个保证,齐悦觉得自己哭的还算挺值,抹抹没多少眼泪的脸破涕为笑道,“那我就不哭了。”   小坏蛋,合着没怎么哭呐,这下可算是如你的意了吧。   胤禛心里叹了一句,她是轻松了,被自己这么一哄乖乖的就躺到了怀里,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可自己却被齐悦今天晚上折腾地心思紊乱,眼睛望着帐子顶发呆,哪里还能睡得着。   话说出来好听,可事情却不像想象的那么好做,两个女儿都不抚蒙,说出来多轻松呀,可谁能拦得住皇上呢。   一想到这,他就想狠揪一把小格格的脸蛋,只觉得她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悦儿对自己放心,别人听起来都像是顽话,她倒当真一点不带折扣的就信了。   头顶的床帐子是挂了许久的双绣花卉草虫绣帐,上面绣着层层叠叠的花样,间隙处冒出几只伶俐的蟋蟀斗虫,这本不该冬日季节里挂上的,可偏巧那日送来时札喇芬一见了就喜欢,不但自己房里挂这个,还求着齐悦也同她一样,因而到现在了也没撤下。   胤禛慢慢的合上双眼,悦儿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一个丫头走了也会半夜伤心,一个物件也肯留上大半年,那要是亲生亲养的女儿呢。   他必须就得想办法。   ------   于是乎,齐悦第二天下午就从早退的札喇芬口里得了消息,她阿玛把小书房的戴先生给请过去了。   戴先生?   齐悦稍稍一愣就明白了是谁,传说中四大爷上位的幕僚嘛,原来他这么早就进了府,还做了孩子们的启蒙先生。   啧啧啧,齐悦暗笑了一声,这学上得值,有个未来的大谋士教认字,相当于后来的国家高参在幼儿园教学一样,待遇高得一塌糊涂。   只是现如今四爷把他特地给叫了过去,恐怕以后孩子们上课是会换个先生了。   她心里百转千回快导演出一部电视剧了,面上却毫无表情,只盯着札喇芬哼声,“那总该还有别的先生,或是走前布置了课业,怎么就你先回来了?弘昭人呢?”   糟,糟糕了!!!   札喇芬才想起来,现如今院里不再是就自己一个人上学,弘昭和自己一起去来着。   她才还喜笑颜开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小心觑着自家额娘的脸,试探性道:“如果我说弘昭和我走散了,额娘你信吗?”   “信啊。”齐悦一脸认真的点着头,拢共百步远的路程,姐弟两带着十来个下人走散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她怎么能不信呢。   呼呼,这就好。   札喇芬安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命是保住了。   可她还没松下一口气,就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把手腕那么粗的藤把子来,上方还传来齐悦不急不缓的话语,声音格外温柔,“对了……”   “如果额娘说藤把打人不疼,你信吗?” 第280章 晋王   戴铎进了四贝勒府之后, 就一直认认真真做他的启蒙先生一职, 自打上回被人架着离开了书房,四贝勒就再也没有召见过他, 他那满腔的抱负在心里压了又压,只等着有朝一日能吐露出来。   他心里明白, 这些个皇子阿哥们并不是笨蛋, 不可能就听自己这么一张嘴真个就信了, 多半还在那怀疑他的底细调查之中。   尤其是四贝勒,不同于虎视眈眈的直郡王, 酷爱文学的三贝勒, 异峰突起的八贝勒,与他们几位想比, 这位爷实在是低调得有些过分了。   就戴铎街面上和同窗那里打听的消息来看,只知道四贝勒早年间与太子交好, 可近来也不怎么走动了,并没有偏向于朝上的哪一位,只一味办着圣上给的差事,勤勤恳恳倒没出过差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可谓是将韬光养晦做到了极致。   这么一位主, 实在是有意思。   戴铎心想,若他不是个有意于皇位的,那便肯定是个隐藏至深心计深沉的人物,有道是潜龙在渊, 潜藏于下,四贝勒这不正是如此吗。   他便没有再胆大妄为,反而安分的教着孩子们读书,只偶尔写上几封信表忠心,耐心等着属于自己的机会来到。   只是吧……   他原本想着怕是还要潜藏个五六年的功夫,却没想机会来得这么快,连年都还没有过去,就见着前院小太监急急忙忙跑来来请自己,说是四贝勒想见他。   怎么这么快?   戴铎心里奇怪,不太像上回的贝勒爷行事呀?   他本来在那临字,听到消息全无准备,手一抖差点就把自己手底下写的那几个字给毁了,赶紧放下毛笔,抚平纸张,应了一声就准备出门,可等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又返身回来,打理了下衣衫,平心静气后才慢慢跟着小太监往前院书房里走。   不能急,不能急,这回贝勒爷来找自己,恐怕是第一次,也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自己必须要沉着冷静才行。   戴铎心里打着腹稿,等走进书房,便当即叩拜道:“给贝勒爷请安。”他的态度殷勤谨慎,倒不像是外边那些恃才傲物的书生。   胤禛坐在椅上,仔细的望着眼前的戴铎,倒没有无视,反而很客气的请他起来。   上回这个书生给四阿哥的印象还挺坏,只觉得是个胆大包天狂妄之极的人,可没想现如今倒是老实本分了不少,他原本请人过来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学识,这回因为变化倒是有了那么点的兴趣。   “先生请坐。”   戴铎并没有因为这话放松,坐到椅子上时屁股只沾了个边儿,虚虚的坐着,态度恭敬,那边上站着的苏培盛看着都替他觉着累,这哪像是坐呢,分明是在扎马步吗。   可他却浑然不觉,望着四贝勒道:“不知贝勒爷召奴才过来是?”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想先生也教了这几个孩子一段日子,不知对他们的评价如何。”胤禛随口就找了个借口问道。   “这个嘛……”戴铎笑着奉承道:“几位阿哥格格俱都是天资聪慧,认字快读书也快,哪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呢。”   “噢,那先生看,这几人中,有谁将来可继承贝勒府啊?”胤禛盯着戴铎继续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   戴铎连思考也没有,当即就回道,“自然是大阿哥,既嫡且长,名分正当。”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胤禛嗤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怎么这封信里,你倒是劝起我来了?按你的说法,不该是去毓庆宫余吗?那才是嫡子所住的地方。”   他冷下脸来,只觉得面前之人可笑之极,当着他的面还敢撒谎。寒气犹如冰雪飘荡在书房中,即使放了炭火,戴铎的心也好似被凉水浇过一样冰凉。   他被吓得急忙起身跪倒在地,磕求道:“贝勒爷府中自然与朝堂不一样,大阿哥是府中嫡子兼长子,无错自然是该继承贝勒府的,奴才怎敢欺瞒。可换朝堂又有不同,贝勒爷难道忘了,咱们朝上是既有嫡又有长,况且万岁心思不定,奴才看诸位阿哥之中,唯独四爷德才兼备,可堪大任,这是奴才的真心实意啊。”   这种话一点用都没有,胤禛跟齐悦呆久了,有时候也学会了齐悦那样开门见山的方式,不耐烦再听这些啰嗦话,他要真想听,街面上随便找个看手相的人都能说出一箩筐,干嘛非要听戴铎的呢,夸夸其谈一点用也无,当即就准备端起茶杯送客。   那跪在地上的戴铎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怎么四贝勒行事这么果断来着?一般那个什么不都是试探来试探去,拐弯抹角的先来半个时辰废话的么,哪有一见面说两句就撵人的。   他哪还有刚刚不紧不慢的样子,慌忙举手道:“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如今太子与直郡王皆不是明君之相,万岁年纪渐长,注重亲情血脉,不喜斗争,两人再斗怕是也无用,贝勒爷若是有心,该在万岁面前隐藏才是。”   等等——   胤禛收回了要拿茶杯的手,戴铎的这个想法,倒跟他那天南巡时所想的有些一致,他挥退了在旁侍候的苏培盛,听到房门关闭之后,才像是有了兴趣问道:“继续说。”   戴铎刚刚差点就被撵了出去,这会儿不敢再学别人话里有话,只老老实实道,“贝勒爷您想,皇上年幼登基,执掌朝权几十年有余,现如今两位争斗,难道万岁就不知道不清楚这里边的差错?若是真心属意于太子,又怎会让直郡王多次挑衅,若是真心属意于郡王,又何必还放着太子占位,现如今挑起两人相争,陛下自可高枕无忧矣。”   他说这种直白的话时,后背还有些发汗,自己这些话可谓是胆大包天,要是贝勒爷翻脸无情,只怕自己今日的命就该到头了。   屏气沉默了许久,他才听到上头四爷客气道:“戴先生请坐。”   总算是加了个名姓。   戴铎这回坐下,屁股总算是敢占椅子的一小半了,心里只觉得松了一大口气,还有些许埋怨,您说您要是喜欢直言不讳该早说呀,我白搭那么多隐晦的信了,里头典故找了好几本书呢。   胤禛桌上正好放着几本史书,那是去年他从宫里头得的消息,说是有个太监偷了毓庆宫珍藏古书,被查出来畏罪上吊自杀,这件事情本来极为隐秘,若不是崔姑姑报信,他还真不知道。   于是他就让人取了几本史书放在桌上,想琢磨清楚这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现在正好看到,便拿起一本新唐书来,“这么说来,汗阿玛倒像是唐太宗李世民了?那戴先生看,我该是谁,楚王李恪?魏王李泰?”   这两可都是虎视眈眈太子李承乾位置的人。   戴铎摇头道,“做魏王,倒不如做晋王。”   晋王李治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胤禛摸了摸下巴,倒觉得他这个回答有点意思,认真思考起来,如今汗阿玛虽然年事已高,可依然牢牢把持政务,这个时候学其他人在朝堂上抢斗,倒不如学晋王李治,孝诚示人,在汗阿玛面前做个孝顺儿子,宽厚仁慈,和睦兄弟,侍奉父兄。   他端起茶杯笑道,“戴先生果然史学扎实,做个开蒙先生倒是委屈您了。”   “不敢不敢。”戴铎忙摆着手推辞,他是真不敢跟这位爷客气了,怕自己要是真说委屈,这位能直接送他赏赐回家去。   他见贝勒爷端起了茶品茗,便识趣的告退,走出书房,望着晴空碧波时,浑身上下才松懈了下来,跟四贝勒见面比跟三贝勒累多了,处处都要花心思。不过自己这位主子确实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果然,胤禛和他聊完没一会,就骑马进宫去了。   没带什么贵重东西,正好赶上年底西洋画家为弘曦得福照例画画,俩人画的画像才好了送来,他便抢先拦截下来,准备带着进宫献给皇上去。   这两个孩子毕竟是受过皇上夸奖的,与汗阿玛谈起他们,恐怕也没有人会多想什么,给亲玛法看看孙子孙女,算什么大事呢。   胤禛脸上带着笑,可他身后跟着的苏培盛表情却没有多好。   主子爷诶,您带画像进宫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可您好像是忘记了,这画像齐主子见都还没见过呢,她老人家见天似的催着画师画出来送到府里的,您这就抢了???   侧福晋要是生了气,那才是大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齐悦:“我的画呢?我的五彩琉璃西洋宫廷画呢?不是说好了下午送过来的???”   ------   咳咳咳,如果九说自己现在人在海外,我那个时间是早上凌晨,你们信吗?捂脸。   就当我欠下一章吧,这就算今天的了,九保证更新时间下回一定准时,大家信我!!! 第281章 宰一笔   齐悦选的那位宫廷画师是多年合作过的老朋友了, 人物特点抓得超级准, 形象描绘也很生动,相比于中式的写意讲意境, 齐悦更喜欢他那种像照片一样描绘的画像,让她莫名会有一种上辈子拍照留念的熟悉感。   就像之前给札喇芬和弘昭描画一样,这回的弘曦与得福同样也是特地打扮了之后再画的, 两个小人儿有穿上大红衣裳,额头点红痣作童子样的, 也有男蓝女粉歪头趴伏着的,算上单人与双人的合计共五幅。   俩孩子的颜值也是相当能打,就这么打开一瞧, 连旁边伺候的梁九功都不由得在那奉承道, “皇上您看,这不正是天上的金童与玉女吗。”   当然啦, 梁大总管嘴巴里的夸奖话那是要打个对折再听的, 可饶是如此, 胤禛依旧听得一脸得意。   当然可爱, 两个孩子都像极了悦儿, 圆乎乎的惹人怜爱。   “你呀, 你呀,只做了阿玛, 性格倒是变了一个样。”康熙笑着点了点胤禛,心里还很稀奇老四的这个表现。   起初听消息说老四想见自己,他还以为事涉前朝, 亦或是他那两个哥哥,哪想到还真是来找自己看孙子们的。   上回宴会,因为弘曦得福两个孩子的年纪小,德妃没让齐悦把他们抱到宴会上,只留在了偏殿休息,因而康熙也没看过他们是长什么样子的,这回靠着画像倒是认清楚了人。   他手指头摸索着画像上抱在一起的娃娃笑道,“这两个孩子都像你,只是看着性子比你活泼些,你们也会乐,还让人画这些东西,若是留念就算了,可别外传。”   胤禛应了一声,笑着解释道:“儿子倒不是为了玩乐,只是想着平日与孩子们相处有限,以后岁数渐长再想看到小时候的样子就没法了,所以才拖西洋画师在他们小时候多画几张,好时常看看做个纪念。”   说到此处,他仰头望了望面前的汗阿玛,实心实意感慨起来,“实在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自从有了这几个孩子们,儿子才知道汗阿玛平日对儿子的照顾有多辛苦……”   他黑瘦的面上隐隐泛红,显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当着康熙的面说出这番话,只怕这个说的人比听的人还害羞不自在。   可康熙却听得老感大怀,不容易呀,养了这么多的儿子,总算有一个还能明白他的苦心,实在是高兴,看着天色不早,就特意留他吃了一顿饭。   父子两吃饭就没宴会上那么多规矩了,一张桌子十六道菜,两人分坐两边,康熙端起碗时像是突然心血来潮一般,道:“说起来,老四你府里这些孩子们年纪也大了,外头的老师到底不如上书房的好,不如就叫进来一起读书。”   这——   胤禛听到时本该高兴的,自古都是皇子进上书房,再往下的孙子辈人数实在太多,没有皇上的发话除了太子家那几个,寻常是得不到恩典进宫念书的,这回应许了,恐怕他就是独一份。   可坏就坏在了这里,胤禛不知汗阿玛是故意拿话诱他,还是突然感动所致,只让他府里的孩子进去,实在是太为高调,他脑海里转了一圈,当即就跪下恳求道:“话虽如此,可其他几个兄弟家的孩子年岁也长了,不如一起叫进去念书,也好似当初我们兄弟一样和睦,汗阿玛意下如何。”   “嗯?”   康熙沉思了片刻,“也好,让他们从小相处,总不至于日后闹出乱子来。”他似乎极为满意胤禛的建议,没等饭毕就派人传下命令,让各府的小阿哥进宫念书去。   胤禛原本只是想稍微增进下父子之间的感情,结果却收获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实在是高兴,一直回到府里,他的心情依旧很好。   可等着进了小院掀开帘子,看到齐悦那张严肃的脸时,胤禛才突然反应过来,要了命了,他刚刚进宫,好像把画全都进献给皇上了,一幅都没留下。   “喏——”齐悦伸出一双手,朝他讨要道,“我的画呢。”   我的五彩琉璃西洋宫廷双子画呢!!!   这个……   这个……   胤禛一下就卡住了壳,他是知道齐悦等这画等的有多着急的,三天两头的就去画署那边催促来着,可刚刚许是谈论的太高兴,他愣是没想起来这一茬。   胤禛扭头想把苏培盛叫过来顶锅,可还没张嘴,就看这小子胆子小得跟老鼠似的,没等他眼神瞟到就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和齐悦求绕道:“回侧福晋,奴才没用。”   是挺没用的!   胤禛恨不能当场把他踢到屋外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奴才!替主子顶个锅能怎么样,又不能活吃了你!   “滚出去!”他没好脸色的骂道,苏培盛却深呼一口气,像得了圣旨一般头也不敢抬的就带着屋里人退了出去,心想实在是险,差一点点就成了替罪羊。   他担心主子爷的威严受损,特地把屋里伺候的人全都赶到了房门外十步远的地方,唯独他与云雀两个贴身的才守在门口。   云雀看着苏总管那张大脸,突然好怀念云莺,这位姐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能跟苏总管和平共处房门外?她才站了一会儿就想打人了来着。   果然,能当大丫头的,都不简单呀。云雀感慨道,默默转过了身子,背朝着苏培盛只当没瞧见他。   ------   “现在人走也走了,说说吧,你是把画送给谁了,太后?娘娘?还是皇上?”齐悦鼻子里轻哼一声。   她一看四大爷那张脸,就知道事情闹鬼了,多半啊还是阎王鬼,大神鬼,才会把苏培盛吓得连锅都不敢背。   任凭四爷平日脸皮再厚再黑,这会儿不自觉得也尴尬了起来,这拿自己的东西送人,和拿小格格的东西送人,感觉还真不一样,怎么有种偷东西的困窘。   他吞吞吐吐几声,到底还是张了口,“是汗阿玛。前段时间不是才夸弘曦得福两人有福气吗,正好画师把画送来,我就想着先给汗阿玛瞧瞧......”   “送去给皇上看干嘛?噢,你是想在皇上面前替他们多讨些恩典,好让皇上心里记挂着弘曦与得福,将来指婚的时候多照顾她们一些?”齐悦猜度着接下话茬道,难道这么早四大爷就开通了靠儿子女儿争宠的方式?   胤禛沉默了片刻,才艰难的点头,“对,悦儿猜的没错,我原本还想先瞒着你,没想到悦儿如此聪慧,竟把整个计划都想明白了。”   “那是。”齐悦得意的很,别看她生了好几个孩子,智商依旧是贝勒府的顶端好吗,“就凭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四哥你就是眨个眼,我都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着画比其他东西都要直观,常摆在殿里,哪怕皇上忘记了一看着画像也能想起来嘛。”   她见胤禛羞愧的侧过看身,不然自己看到他那张羞愧的脸,就知事情被自己猜中了全部,哼哼,谁也瞒不过我。   “可你怎么就把五幅都送上去了?还不跟我说一声,哪怕留一副也行啊,到时候好挂在屋里的,全都送上去了还挂什么。”齐悦心里还是不大痛快,故意板着脸道:“这钱可要从你的私房里扣,嗯,还要加上我的等待费心理补偿费,那就得翻五倍。”   她朝胤禛认真了比划出了一只手,打算趁这个机会狠宰上一笔,不对,应该说是靠自己的勤劳致富。   “你呀你,”胤禛看着齐悦摇头叹气,肉痛了好一会才肯答应,见齐悦脸色总算是好了起来,才走上前去将她抱起搂在了怀里。   齐悦趴在他肩头默默偷笑,心内暗爽,画像其实还有好几张呢,拿早送来的换上五倍金银,实在是划算,等什么时候把四爷的私库全给他搬空了,看他还能动什么歪心思。   胤禛摸着小人的鬓发也在暗笑,还真好哄。   看来小格格贪财还是有好处的,瞧瞧,这不就让他活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苏培盛:……两位绝配!是他们想象力太匮乏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李强强 20瓶;雪舞血飛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2章 仆计   “说起来, 四哥还要谢你的画呢。”胤禛抱着怀里这个比金银还要重要的大宝贝笑道,若不是她让皇上想起了孙子辈, 又怎么能迎来进宫读书这样的好差事呢。   单为了这个,他就该好好谢谢悦儿。   只是……   胤禛脑海里算了一下弘昭的年纪, 突然有些尴尬起来, 不对呀。   弘昭现如今满打满算也才三四岁, 在自己府里上学认字倒不要紧, 只是下午那么一段的时间, 累了就坐在椅子上休息, 戴铎不敢管得太严。   可到了宫里, 那些师傅们可不会这样松,他小小年纪去了上书房,又是那样多的课程,胤禛是从小学过来的,知道有多熬人, 弘昭的年纪太小, 恐怕他受不住。   可要让他不去,这事又对悦儿不公, 好好的借她的画赏下来的恩典, 她的儿子却不能上, 这不是欺负人呢么。   左右为难之下,饶是胤禛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了,沉默许久,最后反倒是齐悦给他解了围。   “去宫里上学呀。”齐悦听着话, 脸上第一时间扬起的不是喜悦,反而有些不大情愿。   她拉着胤禛的手小声央求道:“四哥,能不能别让弘昭去,他还小呢。”   嗯?   胤禛愣了愣,以为自己怕是听错了。   怎么,他还没劝小格格,小格格自己先婉拒了?   一时间倒让他自己有些不敢相信,只当是齐悦人小性子单纯不知道这里头的好处。   这回的进宫读书,那是每个府里都会派人的,等进上书房之后,他们的身份地位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   毫不客气的说,那就相当于是提前宣布了未来的继承人,和府里其他孩子们一下就能拉开距离。   倒不是说他偏心弘晖,只是这孩子要是真进宫念书去了,日后没出什么差错,那名分恐怕就定下来了。要知道,太子爷的长子现如今也在上书房里呢,弘晖与他们交好,先天性的在人脉上就胜了一场,小格格难道就不担心吗?   噫——   齐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瞧瞧,瞧瞧,这就是典型的后爸!为了一个日后还没影的位子事儿,就让孩子在幼儿园的年纪跑去寄宿学校读书,还没有亲和的心理辅导老师,那得把孩子憋出多大的压力来呀。   “像这种好事儿啊,您还是给大阿哥吧。”齐悦干脆利落的就把这机会给推了出去。现在逼得狠了,这叫拔苗助长,精神上容易产生疾病不说,还容易影响个头。   再说了,日后的继承人那都还没准呢,要不历史上的弘时能被你这个阿玛坑成那样,谁能想到咔擦一声,亲阿玛从王爷变成皇上的呢,等到了那时候,什么继承人呀的都得从新考虑,打小的哪里算数。   齐悦见胤禛的脸色还是没有好转,似乎没被安抚下来,就意思意思的提了个建议,“要不,让札喇芬去?”   “胡说八道!”   胤禛揉了揉脸,无奈的瞪了小格格一眼,哪有这样的额娘,把亲儿子排在后头,倒把闺女推上去的呢。   “这事你就甭想了,汗阿妈可不像你四哥,说句不好听的,你瞧瞧宫里的几位皇女公主们,她们可都还呆在宫里学针线礼仪的,没一个跑上书房去,汗阿玛又怎么可能会开恩让札喇芬去上书房念书。”   胤禛倒是对儿女一样对待,甚至于因为札喇芬是自己与悦儿的第一个孩子,性格又活泼,还对她比别人多了那么几分的宠爱,可他自己到底只是个贝勒,又不是皇上,这种事情上一点都做不了主。   “那……成吧,等以后再说。”   齐悦没因为四爷的拒绝就歪缠,她不着急,反正日后等他老人家做了皇上,札喇芬自然就成公主了,到时候再去上书房里,有自己这个亲额娘撑腰,不怕是什么难事。   日后的事情还远得很呢,现如今啊,自己的首要目标不是这个。   眼瞅着选秀日子一步一步的逼近,齐悦现下赶紧着就想把四大爷手里捏的那点子私库全都给挪到自己屋里来,省得他到时候有闲钱在那东想西想,给别人赏赐什么劳什子去。   作为一个称职的家庭成员,手里头怎么能够管钱呢?需要的时候找自己要不就成了吗,咱们两还分什么彼此呢。   齐悦冲着面前的胤禛甜甜的笑着,一点也看不出火气来,等着吧,等过了选秀的日子,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她在小院这边打着算计,那正院里头自然也不会落下,福晋在得知了皇上下的旨意之后,心情是先喜而后惊。   喜的是这样一来,弘晖是主子爷的长子,又是她这个福晋肚子里生下的嫡子,名正而言顺,他进宫想必是铁定的了。   可随即又有些惊疑,实在是不能太过放松,每回她的计划设计都很完美,可偏偏就是会跳出个齐氏这样不安分的人前来捣乱,谁知道她这一次会不会又蹦跶出来呢。   主子爷对齐氏的恩宠,那简直就是疯魔了一般,眼里都快只容得下一个齐氏了,谁能担保万一齐氏知道了消息不服气,跑去主子爷面前撒个娇卖个痴,主子爷色令智昏下会不会真就把弘晖给换成弘昭,将小的那个给送进宫去呢,这不也是有可能的嘛。   她的人从前院伺候的太监打听过,三阿哥弘昭虽然年纪比其他人小,可人却极为聪明,先生讲得一点就透,上课没几天就得了好几次夸奖。   要真说什么天资,福晋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她只猜想,恐怕这是齐氏在背地里耍得阴招,先在家里头偷偷的把诗句教给弘昭,然后再让他去书房里抢风头,好给弘昭铺路呢吧。   福晋冷笑一声,她就不信,凭齐氏那种破落户的出身,难道还真能生一个天才,简直就是笑话!   无非就是用了些下三滥不入流的把戏,偷偷摸摸在背地里安排的,就这还想蒙她?   呸!   她朝地上恶狠狠的啐了一口,只觉得看不上。   不过,也不能太小瞧了这个齐氏。   她确实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必须尽快也让弘晖准备准备,到时候在主子爷面前将几个弟弟通通都给比下去,那进宫的名额还有谁能跟他争呢。   福晋只要一想到那时众人的神情,就不禁自得欢喜起来,也顾不得天色昏暗,当即就带人去了弘晖的房中,将此事细细告诉了他。   “好孩子,你可一定要给额娘争气!现如今这个府里,额娘是只有靠你了,这次进宫的机会多难得啊,你可千万不能被弟弟们给比下去!一定要争气!”福晋拉着弘晖的手不断叮嘱道,面上是那么的恳切,一反往常严肃冷淡的态度,以至于弘晖都有些受宠若惊,小脑袋一个劲的点着头,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好一幅母慈子孝图,可在旁伺候的赵嬷嬷看着,却只觉得刺眼睛。   这都是她听到的第几回了?   福晋,您一个做额娘的,怎么就回回都要大阿哥来给您争气?   他一个小人家才多大,成日家当着孩子面说这些话,把好好的大阿哥硬是给逼得像个庙里塑的泥菩萨般,动不能动,卧不能卧,笑不能笑的,哪还看得出是个孩子来。   每日大阿哥从书房回来,还要呆在屋子里面认字,读书,背诵经文,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福晋您这是逼他呢?还是害他呢!   赵嬷嬷已经对福晋死了心,她连贴身伺候的活计都推给了丫头,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大阿哥,见着福晋这样荒唐,忍不住就想上前劝说。   刚一踏步,巧菱就死命拉扯着她的衣角,朝她悄悄摆手阻止赵嬷嬷上前,嘴里无声的比划着——等一等。   等福晋走了之后,巧菱从正屋退出来,跑到后头才找着机会和赵嬷嬷解释,“您老人家是糊涂了不成,怎么刚刚还敢出头?我劝您一句,可千万别在这时候惹福晋。”   “这几天为了小阿哥进宫的事福晋那里正心烦呢,您还打扰,这岂不是拿草棍去戳老虎的鼻子眼,自找不痛快呢吧,就连福晋娘家带回来的巧容巧丽两位姐姐偶然拌嘴说了一句,还被福晋发话跪了半个时辰呢,嬷嬷,您就听我一句话,缩缩头吧,等咱们大阿哥进了宫,您还怕福晋像平日里这样管着他不成。”   巧菱耐心劝说着赵嬷嬷,她实在是怕这位担忧弘晖阿哥,脑子一热就去挑福晋的刺,那是找死!   她与赵嬷嬷两人互相拉扯,互相合作,好容易见她在大阿哥面前有了体面,还指望能拉一把自己,将来也学着从福晋身边跳到大阿哥边上去呢,怎么肯让赵嬷嬷现在就在福晋面前折戟沉沙。   赵嬷嬷自然也需要巧菱在福晋面前帮她探听消息,这会儿知道了福晋前来的缘由,只能把话咽下不敢再提。   她倒不是怕自己得罪了福晋,自己活了几十年够本了,大不了跟着秦嬷嬷一起走呗。她只怕福晋愤怒之下将自己从大阿哥身边撵出去,赶回内务府,那才是大大的不妙,若是她走了,大阿哥日后还能靠谁呢。   她原先的喜气脸早就皱成了个苦瓜的样子,朝巧菱无奈叹气道:“话是这么说,可你也不想想,大阿哥娘胎里生下时,身子就不怎么健壮,好好调养着到了如今的年纪,可先天就瘦弱,还不如李格格生下的二阿哥高呢,这么苦熬下去,我是真怕他的身子会出什么事。”   “可不是,”巧菱跟着也叹气,别说是大阿哥了,就是她们这些成年了的丫鬟,看着每天要写那么多的字,要背那么厚的书,她们也犯愁啊。   诶,巧菱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个主意,“嬷嬷,咱们俩都是奴才,自然不好开口,可您说要是这一位呢?”   她伸出手,慢慢指了指东边。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竟然写了三千二?   震惊!   九儿出息了! 第283章 心心软   “回主子话, 正院里的赵嬷嬷给您请安来了。”王福来在外头禀告道。   嘿,这可稀奇了。   齐悦拿着玩偶逗弄两个孩子的手都忍不住停了一停,正院里的人来给她这个侧福晋请安, 怕不是脑子进水了吧, 就不怕回去福晋找她算账?   不过嘛, 算账不算账的与自己无关。   齐悦也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 随即就没了兴趣拒绝道:“不见。”   接着就继续沉迷在逗弄孩子的愉快中了, 弘曦与得福如今可都会爬了, 这么难得的亲子时间,哪有功夫分心给外边的人。   还跟以前一样,她让人用木质的小栅栏围住了榻,边上底下全都铺着厚厚的被褥,由着他们俩在里头到处爬,自己则是侧坐在一边用玩偶逗弄吸引着, 想让孩子们多爬爬, 好锻炼锻炼四肢。   可外头听了话,王福来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回主子,那位赵嬷嬷说是您的故人,还让奴才问问, 您还记不记得当年宋格格有孕的事了。”   宋格格有孕?   齐悦仔细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匣子, 总算从里头捡出来了这个赵嬷嬷,原来是她呀,当年自己就是在她面前多说了一句,借着她提醒的福晋发现宋氏有孕的事来着。   这么一攀扯, 倒真算是个故人了。   成吧,齐悦晃晃脖子,将玩偶一人一个塞给了弘曦与得福,省得他们两等会抢东西打闹起来,又嘱咐着边上的云鸥云鹤两个丫头仔细盯着,自己慢悠悠的走到了外间小花厅,让王福来把这位故人给带进来。   她也想听听,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人突然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嘭的一声,赵嬷嬷进来时就推金山倒玉柱的跪倒在地,把头磕得震天响,边磕边泣声道:“求侧福晋救我们大阿哥一命吧!”   这话说的,满屋子人都被她吓得屏住了呼吸。   齐悦更是意外得睁大了眼睛,她看赵嬷嬷拦不住的连磕了十几个响头,额头上都快见了红,忙喝住她道:“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了,别没头没尾的!”   赵嬷嬷把头紧紧贴在砖石地面上没敢抬起,整个身子就像煮熟了的虾似的低低弯曲着,可心里却如释重负的放下了块大石头。侧福晋只要开了口就行,剩下的好办。   还好,还好她没看错人,这位主子的心当真没变,和当年一样软。   赵嬷嬷不顾额头上的疼痛,求道:“奴才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斗胆来求侧福晋,求您看在大阿哥还是个孩子的份上,救救她吧。侧福晋不知道,大阿哥现如今才六岁呀,可却整日整日的被福晋逼着苦学苦读,身体都快熬坏了。奴才们人微言轻拦不住福晋,正院里头又许久没见过主子爷了,实在是投石无门,只能求到您身上来。”   “您是不知道,就单单这几天,大阿哥的脸色都青白了,身子瘦弱的连衣服都撑不起来......”   “打住打住。”齐悦双手交叉,赶紧着就叫停了赵嬷嬷的话。   她面上没像赵嬷嬷设想的那抓着了福晋把柄的激动,反而有些奇怪的质问道:“大阿哥脸色都青白了?这么严重嬷嬷怎么还不快去请太医过来瞧瞧?还拖到了现在?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这个侧福晋倒是比太医更能治病?”   “弘晖的身子要是真的不好了,请来太医一诊断不就知道了,主子爷是他阿玛,自然也会过问,这样岂不更好,何苦让我这个外人掺和在里头。”齐悦是一点都不想揽这个事情,盐吃多了她闲得吗?   自找这个麻烦上头,福晋那边本来就已经很疯魔了,哦,她还主动去招惹,还替弘晖出头?   齐悦闭上眼睛都能想到福晋会被气疯成什么样,说不定拿个□□当场跟她自爆同归于尽都有可能,简直吓人。   赵嬷嬷听齐悦语气平淡,就知道不好,她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恐怕是没把这位主子糊弄过去,看来侧福晋虽然心没有变,可脑子却聪明了许多。   她便抬起了头殷切的看着齐悦,“虽说您不是太医,可侧福晋不也是咱们府上的主子吗?容奴才说一句胆大包天的话,弘晖阿哥是主子爷的孩子,也能算是您的孩子呀。”   这句话可真够胆大包天的,侧福晋是主子没错,可她最前面还有个侧字在那呢,齐悦钥匙真的大喇喇的把弘晖当自己的孩子,传出去那简直就是嚣张跋扈的代言人了。   她对此可没有感到一丁点的荣幸,平白无故给人当便宜妈算什么事,她自己这都已经有四个亲生崽了,还跑去给别人当妈?   谁家后妈有做的开心快乐的,不都是一肚子的苦吗,她才没那个兴趣呢,这话呀,你拿去哄李格格吧,她肯定爱听。   齐悦认真看着赵嬷嬷,语气越来越淡漠,似乎比十二月的霜雪还要冰冷,“赵嬷嬷,你要是想和我说的就这些话,那你就退下吧,省得脏了我的耳朵。我可没从里面听出你要我帮大阿哥的真心实意,还不如刚刚你磕的那些头诚恳呢。”   齐悦起身不耐烦的掸了掸袖子,“来人,送赵嬷嬷回去。”   话音刚落,没等王福来上前去带人,就看那跪在地上的赵嬷嬷突然抬手,猛地给了自己五六下巴掌,啪啪的皮肉响声里头能听出,她打自己是一点都没留力。   赵嬷嬷膝行几步后悔道:“奴才错了,奴才错了,侧福晋,你就饶了奴才刚刚黑脂油蒙了心窍的糊涂话吧,求您老人家看在大阿哥的面上,看着主子爷的面上,你行行好,帮帮大阿哥吧。奴才真的没有撒谎,大阿哥身子是真的虚弱,求求您了,好歹也是贝勒爷的孩子呀。”   “说完了?”齐悦挑了挑眉,并没有其他的回应,自顾自的就回了里屋。   云雀朝着边上的王福来不客气道,“怎么还不把人拉出去,可别吵着里边的四阿哥四格格。”   没眼色的,怎么还让她跪在这说东说西。   王福来这才反应过来,带着两个小太监强行将赵嬷嬷给架了起来,拉出屋外去,等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悄悄回来复命,只说人已经丢出去了。   “知道了。”   齐悦低低地应了一声,眼睛却没看向王福来,望着两个啃手啃脚的孩子发呆,他们喜新厌旧的快,刚刚还在那沉迷玩偶呢,现在就丢弃在了一边,只抱着肥嫩的脚丫子玩闹,哼哼唧唧无忧无虑的很。   沉默了好半晌,齐悦才叫过王以诚来,“你去前院书房里问问,大阿哥最近是不是瘦了。”   “主子!”云雀在边上跳着脚想阻拦,“您刚刚不是还挺硬气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想去蹚浑水了,那个嬷嬷是正院里的,她怎么偏偏就来找我们了,说不定就是故意的,要不然她这么护着大阿哥,她怎么不去前院跟主子爷禀报,怎么不去前院磕头求人呢。就她刚刚先后那两套话,句句都不真,这样的人您还信她,还帮她?”   “我不是帮她。”   云雀那么一连串的话下来,齐悦只回了她简简单单的五个字。   不是在帮她,也不是在帮弘晖。   刚刚赵嬷嬷说过的话里假的东西太多了,可最后那一句却说的很对,弘晖除了是福晋的儿子外,也是四哥的儿子。   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情,齐悦能保证她四哥能愧疚死。与其说她担心别人,倒不如说是在担心会在这件事里受到影响的胤禛。   齐悦揪着手里的帕子,垂下了眼帘。   “我只是……只是不想看见四哥伤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她的心已经软到不能看着胤禛难过了。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平平淡淡 20瓶;小未晞呀 10瓶;鹅鹅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4章 发发热   成吧, 侧福晋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奴才们哪里还有胆子去阻拦呢。   王以诚人可比王福来聪明,应下了差事小跑着的就去了前院,当着众人的面, 光明正大就把那在书房伺候的两个小太监叫了过来,站在院角盯着两人和气的问道:“ 你们两就是常伺候里头小爷的,我问问你们,大阿哥最近瞧着是不是比以前瘦了?”   两个小太监闻言齐齐睁着眼睛看向王以诚, 由不得不佩服他,您这胆子也忒大了吧,就算侧福晋受宠,可好歹也才只是个侧室,怎么?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问他们关于嫡子的消息,难道侧福晋就不怕主子爷知道了误会吗?   “问你们两个兔崽子话呢。”   王以诚不耐烦的一人给了一脑袋崩子, 都什么德行。   一瞧见他两苦瓜脸的样子就知道心里准没想好事, 这都是上头的那人心眼子多, 以至于带得手底下太监都跟着他学,一身臭毛病,碰见什么事就在那死命的猜来猜去。   瞧瞧——   他人才刚到前院没多久, 那个鬼心眼子最多的人就带着一脸的笑出现在他面前了。   苏培盛扬着亲亲热热的笑, 表情浮夸得很,见着王以诚就跟见着大金元宝似的跑过来道,“诶呦,这不是齐主子身边的王以诚王公公吗, 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前院来了,是齐主子有什么话要吩咐奴才们?”   哼,现在倒是管他称兄道弟起来了,早不还嫌弃的很吗。   王以诚理也不理苏培盛,板起了脸问那两个太监,“傻愣着干什么,是瘦了还是没有,你们成日家在小书房里伺候主子爷们,难道这点也看不清楚?”   “是是,是瘦了。”小太监被他这样的语气一吓,捣蒜似的点着头道。连苏公公这会儿都出来了,他们瞒着还有什么用呢?干脆就回答道:“奴才这几天是天天在房里伺候炭炉子的,大阿哥原先同二阿哥身量差不齐,可这几个月看着倒差了那么一点,身子好像也瘦多了。”   那就行了。   有这句准话就成,王以诚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使着劲就推开了后边偷偷凑过来听的那只大耳朵胖老鼠,“苏公公您瞧您那德性,想听不会自己问啊。”   “嘿,你说……”   苏培盛看着干脆利落就走了的王以诚愣住了眼,你小子跑前院来打听消息,还让我自己去问缘由,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在四贝勒府里呀,苏培盛苏总管要是知道了什么消息,这就代表着四贝勒也知道了消息。   他听苏培盛回话说侧福晋特意遣人过来到前院询问弘晖,就知道这里头十有□□是出了什么事,只不过小格格有什么顾忌,没当面跟自己说罢了。   她借着人这样问话,只怕是不愿意掺和到弘晖的事情里去。   胤禛想了想,便叫过苏培盛来,\"你明天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太医院的王太医过来,到小书房里给几位阿哥格格都看看脉。”他也好放心。   “爷今儿不去瞧瞧大阿哥?”苏培盛听着吩咐小心的问了一句,您去瞧瞧大阿哥,再当着福晋面叫太医,不是更好?   胤禛却摆了摆手,小格格心里有顾虑不假,可他也有。   才刚悦儿让人来了前院,然后他就跑去正院看弘晖还直接传召太医,落到福晋眼里,只怕还以为是悦儿在自己面前捣鬼说弘晖的坏话呢。   悦儿之前就因为自己跟福晋颇不相合,可还是毫不避讳的提示自己,那自己就该将她好好护在后面,免得把人拉扯其中。   看着已经低下头挥毫的主子爷,苏培盛心里更苦了,合着您与侧福晋那院都是内人,就剩他一个是外边的了不成,怎么到最后,他被划到了不相干的外头去,还去干这得罪福晋的活。   苏培盛咽下喉咙里的血,只觉得自己命苦,打一开始,他就不该让王以诚这王八羔子去伺候齐主子,百密一疏啊!   ------   只是有些事情,你不去找他,他总会找上门的。   这天晚上,胤禛与齐悦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提外人,双双只在弘曦与得福身上聊话题,冬日里天短,吃完饭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就见天色黝黑,已经到了二更天。   齐悦推搡着胤禛往里屋走去,“快擦了身子睡吧,没话聊还在那里硬找话题,也不嫌干巴。”   亏他还有这么大的耐性,怕自己觉得尴尬,逮什么聊什么,从孩子聊到衣服首饰,就是没提下午自己派人去前院的事。   齐悦心都快被他捂化了,感动得柔情蜜意全化成了水,还专往人的眼睛里流,要不是她演技高超,差点就要落下泪了。   她忙借着天晚这个理由催着胤禛快去睡觉,若是被他发现自己悄悄红了双眼,指不定当场就压着她逼问缘由去,那多丢脸呀。   齐悦才不肯让胤禛知道这回事呢。说来也奇怪,早先她心肠硬的时候,总爱装出个心软善良的样子,可真等自己的心变软和了,在外面反而表现得狠心肠起来。   催人睡觉也是有代价的,一脸叫了两回水,齐悦是又困又累。哪还记得什么泪啊水啊的,她现在浑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泛着慵懒的劲,沾着枕头一下就合眼睡着了。   倒是她边上那个,才刚出力最多收货不小,心神愉悦之下这会可比齐悦精神,要不是看小格格真受不住,他还想叫第三回 水来。   满足得搂着人躺下,闭上眼没到一炷香,胤禛就皱起了眉头。听到外面动静不小,深更半夜还有烛火来往,胤禛抬起手先遮住了齐悦的眉眼部分,不让她被外面的火光给惊扰了睡眠。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仔细听去,那人声、脚步声从远处急忙忙的传近,苏培盛那个奴才喘着气站在外边叩门,禀报的话语声急促的很,显然是出了大事。   “主子爷,启禀主子爷,大事不好了!弘晖阿哥身上发热了!”   “什么!”   胤禛被他这话急得一把掀起了半边被,连衣裳也不顾披就想往外头走去,走到门口了突然又停住了脚步,返身折了回来。   险些忘记了里边这个。   他把边上的枕头和自己的衣服卷起来抵在床铺外边,免得帐子里的人夜里踢了被子漏进来风,她身子弱,可别也闹出发热的病症。   又帮她掖了一掖被子,发现人依旧睡得香甜没受什么打扰,这才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带着苏培盛出了院门口,胤禛黑着一张脸沉声责问道:“是什么时候发得热,去请太医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班回来晚啦,还好赶上了哈哈哈哈 第285章 为他好   夜深露重,夹杂着霜雪的风一个劲的往人身上吹, 可身子上的这点冷哪能跟心里的寒冷相比较呢。   正院里边灯火通明, 人影交错, 许是慌张极了, 就连原该守在院门口的太监都不知跑去了哪里,等胤禛脚都踏进正院里边了, 那些个奴才才发现, 慌忙跪下磕头请安。   苏培盛心里有些嫌弃, 就这还算是正院里的奴才, 早些年的时候可没见他们这么不中用过,现在个个都像是慌脚鸡,哪还有之前鼻孔朝天的倨傲样子呢。   胤禛没有理会他们,自顾自的就往东厢房那边走去, 那是弘晖的住所, 先前他倒是提过一句该让弘晖搬出来住, 只是见福晋伤心挽留,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幼时才作罢来着,所以弘晖依旧住在正院里。   人都还没有进到屋内,就已经听到里头的哭声了,听得人心烦意乱起来。   “吵吵嚷嚷什么!”   胤禛掀开帘子先呵斥了一句, 孩子发热现在病着, 正是该安静的时候,吵嚷得外头都听到了,他还能休息得好吗, 像什么样子。   他疾走几步站在床边仔细一看,就见弘晖通红着一张脸,嘴唇发白干裂,整个小人似乎都没了意识昏厥在床上,气息微弱几乎都瞧不见胸膛起伏。   看得胤禛转身就想踹苏培盛一脚,这哪里是发热,人都快不行了!   所幸府里派去请太医的人腿脚勤快,接过这位老太医就急忙赶了回来,没让他们等多久,王太医拿着医箱进了门,看着弘晖的面色就暗道一声不好,忙上前来伸手试他额头的温度,触手滚烫,又把着他的手腕,听见脉象凶险,恐怕这病来势汹汹,不大好治。   “弘晖怎么样了?”   没等胤禛先问话,福晋就先急急忙忙开了口,她双手揪着帕子不停的拭着眼泪,问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哆嗦。   王太医沉吟了片刻,才吞吞吐吐道:“回四贝勒,四福晋,大阿哥的病一则是先天的根本不足,耗尽精神之后引发的病症,二则是素日勤累太过,如今天寒地冻着了风气才染上的,需要好好调养才行,不然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会影响身子。\"   他的话说得隐晦,可福晋哪里听不明白,当即就弃了帕子怒斥道:“胡说!胡说!”弘晖身子骨明明好得很,怎么会根本不足,什么叫影响身子,难道弘晖以后就不行了?简直就是庸医,一派胡言。   福晋的声音尖利无比,刺得人耳朵疼,胤禛看着躺在床上的弘晖脸色似乎都因为这声有些难受,就扫了一眼福晋阻止了她剩下的话,朝王太医客气道:“里间地方小,太医请往厅里坐,好好商议一下小儿病症如何医治。”   等送走了太医之后,他那原本还算和气的脸才一下就阴冷了下来,面颊阴沉,眼睛像刀似的刮剜着院里所有伺候的人,冷声质问道:“伺候大阿哥的是谁。”   呼啦啦面前一下跪到了十来个奴才,胤禛语气没有起伏,“好,好得很,十几个人伺候大阿哥能伺候到这一步,要你们还有什么用?苏培盛,给爷通通拉下去,打死为止。”   听到四爷的这句话,好些人都瘫倒在地,赵嬷嬷心里清楚,依着主子爷的性子,恐怕是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赶紧抬头想求福晋,可见福晋也和主子爷一样咬牙切齿的憎恨着自己,并没有想搭把手的意思,甚至还想自己动手。   她就明白了,闹到这一步,福晋恐怕比爷还恨她们,又怎么会救人。她狠下心干脆就咬了咬牙,跪倒在地高呼一声道,“回爷的话,奴才们也有冤屈啊,这事实是福晋所为,奴才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劝了几回可福晋就是不听啊。”   “放肆!来人,还不快把她拉下去乱棍打死!”   福晋一听赵嬷嬷的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反应剧烈,一脸愤恨的看向了她,狗奴才,狗奴才,这些奴才为了要命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连这种诬陷的话都敢说。   可现今赵嬷嬷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既然福晋要她死,她还有什么好隐瞒的,若是她这一去,日后谁还能守着大阿哥。   她整肃了面孔,直起了腰背跪在地上,态度一改刚刚的慌乱,“回主子爷,回福晋,奴才若有半句虚言,立刻叫五雷轰顶而死。主子爷可以问问正院里的人,大阿哥这一病有大半倒是福晋逼的。大阿哥才几岁,福晋就总是让他勤学苦读,哪怕从小书房回来之后还催着认字,读书,背诗,一口气学到天黑了才让大阿哥休息,早上早早醒来又要开始念书,一天下来竟没有个休息的时候。”   “若是以前这样也就算了,可偏偏这几天又严苛了些,您想想,大人还有受不住的时候呢,何况小孩子了。这么样的学法,是活活的把大阿哥往死路上逼呀。奴才也曾劝过阻拦过,可福晋就是不听,还反训斥奴才们多管闲事,奴才实在是没法子呀。”   赵嬷嬷说到这里,已经是鼻涕眼泪横流了,胤禛看了看她身后跪倒的那十几个人,真的连一个站出反驳的也没有,只是跟着垂泪,就对赵嬷嬷这番话信了有一大半。   原来如此,怪不得弘晖会突发惊厥昏倒,身上发起了热。   胤禛心里头快骂出声了,这个愚妇,这个毒妇,好好的孩子竟被她养成了这样。   他眼神冷冷的扫过福晋,里面连失望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无情,那样的神情不像是看他的妻子,倒像是看什么不重要的摆设物件一样,什么感情也没有掺杂在里边。   “福晋还有什么话说。”胤禛语气平淡道。   “什么话说?爷心里不是早就下了定义了吗?”   福晋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眉眼里尽是嘲笑,“这个赵嬷嬷原是内务府派来的服侍我的,后来不知怎么就钻到了弘晖身边,显然是个贪图富贵的小人,爷不知道吧,她昨天还特意跑去齐氏的院里,和她嘀嘀咕咕了一下午,现在又把弘晖生病的脏水泼到我身上,我看她背后藏着个人呢吧。”   胤禛的面色并没有听到赵嬷嬷去找小格格就有所触动,福晋的这点子挑拨在他面前一点用都没有,相反,他望着福晋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不管她背后是谁,我只问你,她刚刚说的话是真是假。”   嗤——   福晋嗤笑了一声,讥讽道:“是,是真的,臣妾是有催着弘晖苦学,可这还不都是为了他好!”   “我要不是这样做,那进宫的人里还会有弘晖?只怕爷早就把位子让给齐氏的好儿子弘昭去了吧。您的心里只装着个齐氏,自然齐氏的儿子也在您的心里,爷难道就能保证齐氏不会给自己儿子求个恩典?”   “弘晖就我这么一个亲额娘,我不为了他打算,谁还能为他!”   作者有话要说:  弘晖惨啊,遇到这么个亲妈。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日月和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未晞呀 10瓶;41418280 5瓶;鹅鹅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6章 照顾   胤禛这会是真的连一点眼神都不想分给福晋,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倒是一直死命的把过错推给悦儿。   只可惜, 她却不知,悦儿从来就没想过送弘昭进宫。自己也从没有改变过主意, 弘晖是他的长子,进宫的名额不用说也会是他的, 不管他聪明与否,都不会改变。   可笑福晋如今把弘晖折腾病了,那明年进宫能否, 反而成了问题。   蠢妇!愚妇!   胤禛心里只剩下这几个字,他不想再跟福晋废话, 扭身就回了里屋, 用被子将弘晖严严实实包好抱起, 准备带到前院, 苏培盛机灵地撑了一顶竹伞在前面挡风。   “爷这是做什么?”福晋看到胤禛的动作差点发起了狂,这会儿连规矩都不管了,直接就想冲上去去抢夺。   好在她人糊涂,身后的丫头可不糊涂,还有几分理智在,几人拉着手拼命拦在福晋前头,巧晏离福晋最近,自然也伸出了手,被福晋狠狠抓住,攥得人钻心疼, 好似要被扒层皮下来一样。   她一边忍受着苦痛,一边还要苦苦劝导福晋,“福晋,您千万要忍一忍啊!爷只是将阿哥抱走,又没说不让他回来,也没说不让我们去瞧去探望不是,您现在这样一闹,岂不是明摆着的触怒爷吗?”   “况且阿哥这个年纪,早该去前院住了,只是之前耽搁下来而已,这会儿爷接过去也合规矩。福晋您想想看,主子爷把人这么一接,自然会悉心照料,他们父子两常住在一起,那感情还有不亲厚的吗?阿哥生了病被爷照顾,反倒更能培养出父子亲情来,这是百利而无一害呀!”   说到此处,巧晏才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知道福晋是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乘胜追击道:“等他们父子俩关系亲密了,哪还有什么二阿哥,三阿哥,四阿哥的,全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那齐氏再蹦跶,也没有阿哥在主子爷心里的地位高呀不是,您这会儿上去拦,岂不是要坏咱们大阿哥的将来吗。”   这句话果真就戳中了福晋的心事,她面色没变化,动作却慢慢变小了下来,巧晏知道福晋这是不肯在奴才前丢脸等着下台阶呢,就赶紧半扶半靠的将她搀到了西屋小佛堂里,为弘晖祈福,至于跪在院里的几个惹祸头头倒没空关心了。   ------   胤禛把弘晖从正院一口气抱到了前院他偶尔住的那间屋子里,放下的时候心情还有些复杂,这一路抱着弘晖走来,他竟然并不觉得累。   胤禛是抱过弘昭和札喇芬的,手里感受过重量,可这会弘晖加上那一床好几斤的被子,重量也才跟札喇芬差不齐,足可见弘晖的身子有多瘦弱。   他不是个爱推卸责任的人,今日弘晖这一场病,若说里面十成有七成是因为福晋,那剩下的三层里他至少也占据了两成半。   一个孩子的亲阿玛,却连他的身子都没有注意到,这难道不是这个做阿玛的失责吗。   胤禛心里只觉得愧疚,坐在床边陪伴着弘晖一直到了天亮,见他确实没有出现别的病症,额头也没有更烫,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总算命是保住了。   只是,他又不能一直留在弘晖身边……   弘晖生病的事情,放在他府里,那算是一等一的大事,可要是传到宫里,那顶多也就是汗阿玛案上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汗阿玛是不会准他为此告假的,在汗阿玛眼里,这都是后院人操持的事务。   本来照顾弘晖,确实应该是由福晋这个亲额娘来,可胤禛这时已经对她厌恶不已,恨不得将福晋与弘晖远远隔开,别让大儿子继续受福晋的影响,又怎么会同意让她来照顾。   这样一排除,胤禛心里的人选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那正院后门小道直走,拐弯尽头的小院里还酣睡的主人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行步过去,正好是早上七八点了,里头正热闹着,札喇芬手脚欠的一大早就跑弘昭门窗外啪啪啪的叫人,气得弘昭牙痒痒,不顾打不过的份跳着脚在那追杀他亲姐姐,两人你追我赶的动静不小,把后边还睡着的弟弟妹妹都吵醒了,在奶娘怀里呲呀乱叫,比划手脚着也想加入。   满院的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充满着属于孩子们的朝气,个个都活泼健壮的,让人看着就高兴,谁不喜欢自家孩子有活力呢。   胤禛含笑望着在院里跑的两个孩子,突然脑海里就闪过一个念头,若是小格格成了福晋就好了,府里多半也能安生,看她养的这几个孩子都这么好,弘晖要是养在她的身边,一定也能像弘昭一样壮实。   胤禛摇头驱散了杂念,只觉得自己刚刚所想实在是天方夜谭,汗阿玛封悦儿做侧福晋已经是看着子嗣的份上了,怎么可能会让她坐上福晋的位置。   就是福晋现如今真无德不配位,汗阿玛多半也会在另选秀女指给他做继福晋,绝不可能将侧福晋扶正,本朝开国以来,还从没听说过有皇子侧室扶正的例子呢。   他不想再想下去,越想越让人烦心,抬脚就绕开了孩子们,往正房走去,进了屋探头一看,小格格还乖乖巧巧得躺在床上呢,手里搂抱着那个用他衣裳抱的枕头,睡得别提有多香了。   外头这么吵闹,亏她还能安睡至今,这份功力实在是厉害。   要是往常的时候,胤禛就该让小格格继续睡去了,可偏偏他手里头还有事,前院又缺人照顾,只好悄悄用手摩挲着齐悦的耳朵边,轻声唤她起床。   “哈——”齐悦懒洋洋的窝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被叫醒得时候人还有些迷糊,看见她四哥站在床边伸手就想让他抱自己起来,脸上浅笑着露出个酒窝撒娇道:“四哥今天怎么叫我这么早。”   她这会儿还不知道面前人要给自己扔个炸弹呢,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真是踏实香甜,睡前跟四大爷有了个秘密约定,不用担心自己牵扯其中,又能帮助弘晖,实在是划算。   胤禛态度异常温柔,见着齐悦伸手还特意握住了她,温煦道:“没事还早呢,悦儿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了不了。”齐悦摇着头拒绝,这个点叫醒她其实也差不多,昨晚上运动了睡得舒坦,醒了就醒了吧,都睡一晚上了,“要是再躺下去,身子骨都要僵了。”   “这可正好,”胤禛一拍手掌,“弘晖现下生了病,在前院正缺人照顾呢。”   等等——他这个回答炸点实在太多了。   齐悦愣愣的眨了眨眼,弘晖病了?   搬到前院去了??   让她来照顾弘晖???   齐悦眼前一黑,怎么自己才睡了一晚上,就错过了这么多的剧情!   她迅速抽回手捂着自己额头,装着有些眩晕,“四哥等一等,我这许是刚睡醒,人还有些迷糊,你刚刚第一句是说什么来着?”   只要小格格肯答应接手照顾人,胤禛的态度绝对端正,当即就脾气好的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你才睡醒,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要!”   齐悦连忙点着头,就这句话了,时间给她倒回去,她同意了!把头往被子里一缩,扭着身子躲进被窝,只当自己还在睡觉。   清醒的世界太过可怕,她还是住在梦里吧,只要盖上被子,外面的事情就与我无关。这是齐悦多年看恐怖电影的经验,百试百灵! 第287章 接下   可纵使齐悦魔高一尺, 对面道高一丈照样把她压制住了。   胤禛看着齐悦躲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就朝苏培盛递了个眼神, 开始装模作样的咳嗽起来,“咳咳——”   苏培盛跟四贝勒是多年的黄金搭档了, 不用四爷说话,一个眼神就全明白了, 忙上前一步紧张得不行,担忧道:“主子,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才刚王太医还嘱咐说最近天气严寒, 您该好好保重身子才行,偏生昨还照顾了一晚上的大阿哥, 硬生生熬了一夜, 这眼看着就要去宫里给皇上请安了, 您身子还撑得住吗?”   苏培盛一字一句说得是抑扬顿挫, 饱含真情实感,眼泪更是说来就来,唰一下就流了满脸。   这演技,齐悦躲被窝里都能感受得到,啧啧啧,苏大总管屈才了呀,闹了半天,四贝勒府最强演技派是你才对。   那深情并茂的,说得好像齐悦不答应,四贝勒马上就要和弘晖一样身染重病, 她就成贝勒府的罪人了似的。   齐悦这人吃软不吃硬,要是胤禛强制性要求她去照顾弘晖,那她还就真抵触不情愿来着,可他们要是这样低姿态的恳求,那齐悦还真拿他们没太大办法。   听着后头那位爷不间断的咳嗽,虽然知道这是他有意耍的小手段,可齐悦到底还是心疼了下他的嗓子,身子咕噜噜的就钻出了被子,冒出半个脑袋来冲人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别咳嗽了,就你这装的连札喇芬还不如呢,哪是身子不适啊,都咳嗽得快成肺痨鬼了。”   “我去前院就是,你呀,现在也就是欺负欺负我。”说着话时,齐悦还狠狠瞪了一眼背过身偷笑的胤禛,“还不快赶紧上马去宫里,都什么时候了!”   她虽说是答应了下来,可着实不想看见四大爷那卖便宜得乖的样子,连带着把苏培盛也给撵了出去,赶紧走赶紧走,两都不是好人,一来就给自己送了巨大一口黑锅!   齐悦缩回了被子里头唉声叹着气,不是我方实力差,实在是敌人太狡猾,连三十六计都用上了,斗不过啊。   她昨晚上想的计划,到了也还是没赶不上时事的变化,明明都下定决心说好了不淌这趟浑水,可结果哪是不淌浑水啊,她都快跑到这水的源头,在那儿兴风作浪去了。   “云雀——”齐悦瘪瘪嘴,无奈的朝外叫了自己这个心腹丫头一声,云莺出府之后,云雀行事比往常都稳重了不少,不管是什么东西心里都有着数,什么事问问她就成了。“你去给我准备一身爷出门用的披风,家常的就陈。”   既然任务是横竖都躲不过了,那她就变个法子,偷偷摸摸的过去照顾,等人好了再偷偷摸摸的回来,深藏功与名,让福晋保管抓不到她的狐狸尾巴。(咦,我为什么要说自己是狐狸?齐悦陷入了思考。)   不藏不行呀,府里照顾弘晖的人选多得是,齐悦就不信胤禛没别的人了。   府里其他不多,伺候人的还是能拉出几百个的,她们经验多丰富,噢,就不挑这些,单单只找了自己,这里头没有鬼齐悦才不信呢。   她都是侧福晋了,底下四个孩子,竞争力超强,现在又奉四贝勒的命去照顾府里的大阿哥,齐悦闭着眼睛都能看到自己头顶那闪闪发光的四个大字——深受恩宠!   胤禛那边是想着法把她推到台面上,可齐悦却硬是不想按他的计划走,老是这么先斩后奏的,谁能受得了。   打从一开始二格格那会子起,这位爷就爱这么干,这回干脆连大儿子都给她安排上了,齐悦都不敢想自己要是真光明正大的去照顾弘晖,后院能疯成什么样,福晋拿刀她都不怀疑。   四大爷这个阿玛当得轻松,他是一点都不了解一个做额娘的,要是遇见疑似要抢自己儿子的女人,别说拿刀了,当即杀了那人的心都有,抢的哪是儿子,那是她的命,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齐悦多惜命的人,她才不会踩这根钢丝,自己儿子多得很,干嘛非要养别人的,养大了说不定还不感激。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就没在床上耽搁时间,赶紧着穿衣洗漱,听到外头的动静不像话,出来就先把最闹腾的那个给揪了过来念叨,“别老是在那欺负你弟弟,小心他长大了一件一件的和你算账,到时候你可躲在我背后也没用,我可不拦着。”   弘昭现在个子矮力气小受压制,可他总有长大的那天,到时候这姐弟两就该倒过来了,现在欺负得越狠,到时候反弹就越大。   齐悦深受苦处,说出来的哪是教育女儿,全是自己的血泪教训,她当初揍得那个小矮个最后是怎么能把自己按在床上打的,说出来都没人信。   札喇芬也没信,只是当着齐悦的面低头乖乖的应承了下来,吃早膳的时候照旧把不爱吃的往弘昭面前推,气得齐悦最后亲自监督,才把那盘子蔬菜吃了大半。   陪她们打仗一样的用完了饭,又再三嘱咐了福嬷嬷仔细照顾别疏忽,齐悦这才悄悄裹上皮肤,做贼似的往前院走去。   前院守门的太监自然是见过齐悦的,见着侧福晋这番打扮前来,明白这位主子是不想声张,便没有大张旗鼓的请安,只是低头道个吉祥就把门给开了。   前院占得地方其实比齐悦的院子都大,作为整个府邸主人白天常用的院落,其实是有好几个小院拼接而来的,最左边还有一大块跑马的地方呢。   跑马场后面是前院小厨房,右边过去最前面是专门用来待客地方,而后一个院子就是胤禛的书房了,过了穿堂有个小小巧巧三四间屋子的小院,那是几个孩子们的上课的地方,再往后才是弘晖现住的屋子,隔着两道院墙呢,清静得很。   齐悦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都不用人来带路,自己顺着道左拐右拐的就到了地方,里边还有两个前院伺候的丫头,见她来了忙上前磕头,齐侧福晋的名声不但在后院显赫,前院也有威信。   甚至比后院更知道些详情,主子爷几乎夜夜都歇在了侧福晋那儿,跟家似的,就算是福晋都没有过,在她们眼里,侧福晋与福晋就差面上那一层身份了,哪敢不重视。   齐悦忙朝她们摆了摆手,示意着让人别出声吵着人,自己则轻手轻脚的走到了里屋,往床上细打量,弘晖面色烧得通红,嘴唇却干裂着,闭上眼睛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和她刚刚院里那几个生龙活虎的孩子完全不一样。   就算齐悦跟福晋再不对付,可看这么一个孩子虚弱的躺在床上,她哪还会在意这个,慈母心一下就上线了,不管是谁的崽,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就这么死了吧。   齐悦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心。   她探手摸了摸弘晖的额头,发现还是滚烫,就指使丫头去干净打盆冰水,忍着刺骨的凉意拧干了,慢慢擦拭着弘晖的身子,想先把这烧给止住,再烧下去,人怕是要成傻子了。   看着摆在一旁的清粥,齐悦皱了眉头,这送上来给谁吃?前院膳房是越来越笨了。   她看茶房那边正熬煎着太医给的药方,没个空闲的地方,干脆就让人去小院炖只老母鸡来,出锅前拿勺撇了油,清澈透亮的端上一碗来。   这东西滋补人,比那些干巴巴稀得和水一样的米粥要好。   弘晖是身子不足才生病的,要真按以前的规矩清胃静养,恐怕人没病死先饿死了。齐悦心里打定了主意,就她照顾人的这几天,鸡汤鱼汤排骨汤统统都安排上,弘晖喝汤,她吃点肉。 第288章 醒了   人发烧的时候, 其实是没法感知外头情况的。   因而弘晖被抱着走了一路,换了个地方睡觉愣是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他脑袋里晕乎乎的混沌一片, 思维就像是踩着浪一般上下起伏没有安定,身上又一阵一阵的传来虚弱与疼痛, 让他在睡梦里也不得休息。   烧得浑浑噩噩之时,唯一从外界感受到的就是偶尔伸向他额头的那一双手, 柔软温暖,抚摸的时候就好似处在初春的阳光下一样,轻轻柔柔的, 却又晒得人暖洋洋。   以至于那双手缩回去的时候,他还有些留恋不舍, 拼命想要留住这一份温暖, 可使劲想张开嘴, 身子却一动不动的不受他的指使, 依旧闭着眼闭着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弘晖昏睡了三天,齐悦就这么悉心照顾了他三天,除了晚上还回小院休息外,其余时间都陪在他身边,连吃饭都是急忙忙在屋里吃的,省得来回跑浪费时间。   不知是王太医的药方有效,还是她那样乱折腾的效果,弘晖的体温总算是降了下来,脸也褪去了红, 只是……   齐悦有些困惑,按理这该醒了呀,退烧了怎么还睡着呢。   正好这时赶上王太医进府改药方,齐悦忙吩咐人,“请王太医往西屋里坐坐,我这就过去。”她自己对什么病症了解得也不多,干脆过去直接问一问好了,总得知道弘晖什么时候醒不是,再睡下去,这故事是要往睡美人方向发展?   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去,接着是嘎吱的屋门关上的轻响,隔绝了外边与里头的联系,没听见动静了之后,那躺在床上的小人才悄悄的睁开了眼睛。   “呼——原来是齐额娘。”弘晖轻声叹了一口气,苍白的脸上掩不住的失落,他本以为是额娘一直照顾着自己,那双温暖的手自然也该是额娘的,原来不是。   可为什么是齐额娘呢?   弘晖心里疑惑,他与这位没怎么相处过呀,就算额娘身体不舒服托人照顾自己,也不会选齐额娘呀,她与额娘的关系是满府都知道的不对路,额娘在自己面前都忍不住骂过好几次,怎么会是她。   为着这个疑惑,弘晖今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就故意没睁开眼,依旧闭着伪装自己是在睡觉,想多听听周边的消息再做决定,好歹得明白自己现在住在哪,额娘又在哪才行。   他心内定计,这会趁着没人就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四下打量自己住的这个屋子,摆设装饰都不是额娘院里的样子,他皱了皱眉,这么说,自己真不在正院。   弘晖刚准备下地去窗外看看,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近,显然是人又回来了,忙躺下盖好被子,恢复刚刚昏睡着的样子,只靠着耳朵收集情报。   先进来的是好几个太监,脚步沉重也不知道端得什么,接着就是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弘晖起初还不知道他们是在说什么,等鼻子闻着了味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厨房送膳食过来了。   也不知哪来的厨子,手艺高明,炖的鸡汤香味满屋子乱窜,弘晖本来就饿,闻到味肚子当时就闹了起来,直嚷嚷着想尝一尝。   他就算再有主意再能忍,可到底还是嫩了点,掩饰不住身体的反应,齐悦就那么顺带着无意的扫了一眼,就看见弘晖抿着嘴巴偷偷在咽口水,嗬,合着他是醒了呀!   那她刚刚拉着王太医叽里咕噜的全都白问了?   齐悦挪了挪位置,做到弘晖的边上,慢悠悠的品尝起菜肴来,时不时还点评一番做个美食评价来,馋死他!   吃了一连有小半个时辰,那被子里传来的咕咕声越来越响,齐悦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冲床上喊道:“我这可是吃饱了,弘晖阿哥要是还没醒,那就让下人们把桌子抬下去了,估摸到三四个时辰后才能再上晚膳呢。”   一~二~三   齐悦心里默念仨数,等着念到第三个,就看弘晖急急忙忙喊了一声:“等等——”   他羞愧得坐了起来,没敢抬头望齐悦,只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举止太过放肆,手攥着被子角恨不能把那句话再给他吞回去,“齐额娘对……对不起……”   弘晖心里埋怨着自己,怎么就不能再忍一忍。   对于认识错误了的小朋友,齐悦态度还是很宽容的,毕竟她日常接触的都是那些调皮捣蛋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小混蛋,难得碰见个实心肠羞愧的老实弘晖,还真让她有点意外。   这是福晋的崽?怎么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第289章 相处   逗弄老实人其实是挺没意思的一件事, 尤其是这个老实人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时。   齐悦望着一脸愧疚在那真心实意跟自己道歉的弘晖,心头不自觉的就有一种微妙的自己在那欺负人的感觉, 嘶——怎么这么像反派呢。   她跟弘晖算不上太熟,顶多一年见个两三回面, 属于印象里确实有这么个人但不熟悉的阶段,这回相处没调整过来平日逗自家孩子的模式, 见他这么实诚,齐悦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忙摆手摇头道:“别别别, 齐额娘逗你玩呢,午膳还有。”   说着话她就拍了拍手, 让外头的人赶紧去把大阿哥的病餐饭给端上来。   弘晖傻愣着眨了眨眼, 面前的齐额娘好像并非几位嬷嬷口里说得那样蛮横, 相反待人倒很和气, 面对他的时候似乎还有点不大习惯。   弘晖新换了屋子四下陌生,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由没敢问出口,见齐悦与外人说得不同,就大着胆子拿起了羹匙,一口一口的用着粥汤。   等都吃完了才期冀的望着齐悦,小声问道:“齐额娘我吃完了,能不能让我见见额娘?”   这个嘛……   齐悦摊开手苦着脸看向他,这事她也拿不了准啊。   把弘晖从正院里给抱出来的是他亲阿玛胤禛,这答案多明显,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弘晖继续和福晋再接触下去呗。他老人家都把态度彰显出来了, 自己现在哪里就能替弘晖应承下来带他去见福晋呢,要是真的把人给带过去,都不知还能不能再领回来。   都不用齐悦说话,她那一副为难的表情刚流露出来,弘晖就已经明白了答案。纵使他行事再怎么像大人,这会儿见不着自己的额娘与平日照顾的嬷嬷,心里也还是感到失落和沮丧。   甚至于隐隐中,他还有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以后照顾自己的都是齐额娘了吧?!!   “不会不会。”齐悦听见了弘晖最后一句的喃喃自语,连忙否认道。   她替那个还在勤勤恳恳上班的957员工胤禛向弘晖解释道:“你生病的事被你阿玛知道了,听人说在正院里发了好大的一顿火,是他把你抱过前院来的。说一来也大了,二来又是男孩子,也该生活在前院了。这次生病本该也是你阿玛来照顾的,只是他那里还有皇上吩咐下来的别的差事在忙,没法抽身,才勉强叫了我来替他照顾,等你病好了,我就该回去了。”   言外之意明显的很,让弘晖放宽心吧,我是不会成你额娘的。   见齐悦这样坦诚,把事情摊开来前因后果都给自己讲了一遍,弘晖心里又羞愧上了,先生教过他,君子看事情要不受外表影响只看内心,可他却已经错误了齐额娘两次,看来自己还不是个君子啊。   他沉默了下来,在那慢慢得喝汤,安静得让齐悦都有些不大习惯,总觉得气氛是不是变得尴尬了起来。   可她跟弘晖是真没什么好聊的呀,总不能在他面前聊什么后院八卦吧,那要是孩子阿玛回来知道了,准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晚上别想睡安生。   思来想去,齐悦就同弘晖打起了商量道:“你现在还在静养出不去,日子难熬,要不要齐额娘给你带点玩具什么的好打发时间。”   她话音刚落,就看弘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显然是心动了,可还是习惯性摇晃脑袋推辞起来,“不敢麻烦齐额娘。”   看得齐悦都想rua一把他的脸蛋了,口不对心的崽真的好可爱啊。   她盯着弘晖的眼睛默默加重了语气,“确定不要么,你还要躺好几天呢,真不要,那我可就回去了。”   “……那……齐额娘……我想要,想要看书行么?”弘晖嗫喏了几下,没忍住还是垂下眼小声说了句实话,声音轻飘飘的,似乎还带了点不好意思。   实在是太乖了,齐悦心生感慨,她屋里那几个孩子和现在的弘晖一比,全都成淘气包!那几个可是想什么就要什么的主,歪缠赖求的技能熟练得很,像弘晖这样乖巧的反而身上没瞧见一点半点。   不过嘛,齐悦虽然喜欢弘晖这样,可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学他。俗话说的好啊,越乖的孩子越容易受委屈,越早熟的孩子越容易吃亏,有她和四大爷在呢,有她们两给孩子遮风挡雨的,逼着她们早熟干什么。   “当然可以了。”齐悦点着头就爽快答应了下来,前院别的东西她不敢保证,可唯独书是最多的。况且为了满足她平日里的娱乐所需,前院四爷书房里还收罗了不少故事集呢。   排除了男女爱情故事,排除了她写的争斗故事,排除了少儿不宜故事,齐悦挑挑拣拣之下,拿了一本成语选注过来,也就剩这个还能凑合凑合了。刚想把书递过去,忽然就想起了弘晖生病的原因,额,好像就是因为太勤勉了累着自己来着。   齐悦赶紧就缩回了手,朝弘晖心虚得笑了笑,提议道:“要不齐额娘念给你听吧,我认字的。”要是让弘晖因为看书又生起了病,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弘晖真的非常好哄,虽然看齐悦改了主意,他却没有异议,非常顺从的就同意了,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听齐悦捧着书念故事给他听,时不时还捧个场夸赞有意思。   在齐悦拖长音的讲述下,弘晖硬是坚持了半个多时辰,创造了齐悦讲故事听众里保持清醒最长的记录。他本来还想坚持,可实在没忍住,闭上了眼睛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只是这回他的睡梦平静得让人觉得意外,没有呼啸的狂风,没有起伏动荡的巨浪,也没有那些碎片似的色彩,他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云朵里边,享受着属于他的阳光,舒服极了。   ------   齐悦见这招有效,接下来的几天就常带着书本来陪弘晖,他睡的安稳,齐悦院子里那一行人可差点就闹翻了天。   下午才放了学的札喇芬一路小跑这就回了院子,刚进屋准备叫人,就发现她的额娘今天又不在屋子里,云雀姐姐还是老一套的说辞,只说额娘有事。   有事?   气喘吁吁追赶自家姐姐跑回来的弘昭才不信这套说辞,就算有事,哪有一连十天半个月的事?整日家早出晚归的,肯定有鬼!   队正札喇芬摸着下巴同意了队副弘昭的这个说法,觉得要带领大家查个清楚明白,额娘到底跑去了哪?   “这不公平!”弘昭抗议道:“凭什么你是队正,我是队副。”   札喇芬站起身来,凭身高轻松压制了这场抗议,“又不是就你一个队副,大将军也是,有他陪你呢。”   “凭什么他也是队副,跟我平起平坐!”弘昭再一次抗议,照这么说队伍拢共才三个人,一个队正两个队副,那他管什么。   “说什么呢?”札喇芬抱起大将军横了弘昭一眼,“哪来的平起平坐,大将军的地位可比你高。”   “你还别不相信,”札喇芬伸出手指头一项一项的比给弘昭瞧,“你看啊,大将军跑得比你快吧,来院子的时间也比你久吧,这次还能帮着去找额娘,哪点你能赶的上他。”   弘昭沉默了。   倒不是说他没理由反对札喇芬,而是他突然醒悟了过来,自己跟一条狗在那争什么地位呢,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认真的事情吧。所以他为什么要跟大将军争地位的高低?   弘昭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第290章 望云   关于这点, 弘昭要是问问自己的额娘, 齐悦准保能给他一个答案来。   随着札喇芬年纪渐长, 她那与人相处的习性也开始了慢慢变化, 像弘昭最开始和札喇芬相争时就已经陷入了误区之中。他三姐现在对付人可算是练出来了,有独属自己的一套方法。   每当她跟别人发生争执时, 总会熟练的把人拉到自己那一层思维逻辑里去,再用熟练的那一层争吵经验来打败对方,这谁能赢她?有时候就是齐悦也辩她不过,只能靠武力镇/压, 吵你还真吵不过她。   “哎呀,走吧走吧。”札喇芬没给弘昭留下多少思考人生的时间, 她抱着大将军先给闻了闻齐悦家常穿的一件衣服, 然后就指挥狗道:“去,找额娘去!”也不顾人家听不听得懂。   大将军鼻子凑近嗅了嗅,原地转个圈响亮的汪了一声就往外头跑,他拉着札喇芬, 札喇芬拉着弘昭,一行三人(或狗)莽莽撞撞的就跑出了院子, 后面几个奴才愣是没跟上,所幸看着是往前院跑去, 才算是稍微放下了心。   一行人顺着道往前跑了好一会儿, 才发现大将军去的是她们平日里上学的地方,额娘在这?   可大将军却没停步,穿过道门, 往更里面跑去,最后停在了一个小院的屋门口,刚准备叫喊就札喇芬机灵得给捂住了嘴巴。   她朝后边弘昭得意的挑眉道:“现在你知道队副的厉害了吧?”   屋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丫头,被她们挥手止住了声,挑开棉帘子蹑手蹑脚的进了里边,几个人偷偷摸摸的都躲在了茶几后边,探头往里屋望,不想是找人,倒像是偷东西似的。   这么一连串的动作下来,那里屋的人竟没发现,还在那里自若行事。   齐悦是特地把里头伺候的丫鬟打发出去的,她嫌人多嘈杂不自在,就剩她与弘晖两个人还差不多,一个专注的在那讲故事,另一个呢躺着专注在听,两人愣是都没发现屋里混进来了几个小“贼”。   “好啊,好啊,”札喇芬几欲跳脚,在弘昭耳朵边气愤不已,“额娘不给我们讲故事,倒跑去给别人讲了。”   因为弘晖躺下的缘故,她们望去时都没清楚人的面目,还以为是不相识的人。   她拼命踮着脚,借着弘昭的肩膀当依仗想看看清楚,却没想用的力气太大,弘昭摇摇摆摆的不小心就靠在了边几之上,那几子不受力往外倾倒了一下,放在上边的花瓶顺着那个斜度就溜了下去,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是谁?”   齐悦当即扭头就喝问了一声,没等外边的丫头进来,只瞧着慢吞吞走过来的三个孩子,噢,不对,齐悦看劈叉了,是两个孩子外带一条狗。   “好哇,原来是你们几个调皮鬼,怎么不好好在院玩闹,倒追到这里来了?”齐悦没好气道,一个个鬼鬼祟祟的,她刚险些还以为是贼。   弘昭伸出手戳了戳前面队正的背,示意领导该出来背锅了。   背就背!   札喇芬上前一步朝她额娘堆起一张大笑脸,娇声软语道:“额娘,我都好几天没见着您了,我想你。”   哼,齐悦随着札喇芬的拉扯来回摇摆,脸上却还没缓下来,轻哼了一声,“后边呢……”   ……   弘晖听到札喇芬说的这句话,人才反应了过来,闹了半天,原来闯进来的是三妹妹和三弟弟。   他在书房虽然与几个弟弟妹妹们不怎么亲厚,可多少还是相处过的,这会儿听她们在齐额娘面前受训斥,心里也怕齐悦真会给她们一个教训,忙准备开口求求情,可话都还没说,就看齐额娘脸上那副严肃样子先撑不住了。   这离刚刚生气那会还不到半盏茶呢,也平息得太快了吧。   只见她脸绷了没一会,就在札喇芬的讨好下宣告了失败,又气又笑的瞪了她一眼,叹口气就挨个摸了摸她们的脑袋和小手,都温温的没冷着就好,连大将军也没忽视,呼撸了一把毛。   齐悦其实也没太生气,相反,几个孩子能这么快就找到她,还挺让忍意外的。她好奇的追问道:“我这也没泄露痕迹,你们几个是怎么找着的?倒也快。说出来我好改正改正。”   札喇芬脸上得意的不行,叉着腰骄傲道:“是我让大将军闻着味找到的,他一下就找着地方了。”   至于弘昭,札喇芬苦苦思索,看在亲姐弟的情分上,总算是提了他一句,“弘昭跑得也很快。”多多少少算上了他一份功劳。   她们母女两这样的玩笑回话,在看惯了的弘昭面前自然不算什么,可边上的弘晖却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怎么孩子同额娘说话,可以这么和气的么?   齐额娘就这么搂着人了,一点都不在意规矩?   怎么和他与额娘的样子大不相同?   弘晖还在那里疑惑,忽得就发觉自己手背一阵温热,撑起身子往外望望,就看见有只四足雪白的憨实小狗在那亲热得舔舐着他的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盯着他瞧,很是可爱。   弘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这只小狗,他竟也不怕生,似乎被抚摸得舒服,跳上床榻翻过身子就露出了肚皮,让他看着不自觉就有些想笑。   “大将军是不是很乖?”弘晖耳朵边突然传来了一句问话。   扭头看去,原来是三妹妹札喇芬,她手搭在床边上,双掌托住脸一边望着弘晖一边在那夸耀。   原来这就是她常说的那只叫大将军的狗啊,弘晖恍然大悟,不自在的收回了手,有些拘谨的看着札喇芬,她是来提醒自己不要碰他的吗?   “确实很乖。”弘晖低下了头,心里有些难过。   “那你再摸摸他,他还会打滚的。”札喇芬大大方方的就向弘晖发起了邀请,难得有人和她一起夸大将军,光凭这个,她就觉得自己跟大哥很合得来,弘晖在札喇芬心里的地位更是咔咔咔就上了好几个台阶。   小孩子的友谊,齐悦一般是不会擅自打扰的,见札喇芬放弃了折腾弘昭,改而时不时来找弘晖玩闹,对此齐悦还挺欢迎来着。   弘昭天生是喜静不喜动,少了个姐姐捉弄自己,他恨不能仰天长笑,对两姐弟都是好事。   他不但不阻拦札喇芬,还特意给弘晖送去了自己屋里大半箱的玩具,只求大哥能多拖住三姐几个月,让他安生几天。   他箱子里好些玩具都是外头齐文齐武送进来的,花样多得很,别说札喇芬了,弘晖有时候都看着新奇,虽然他面上总是装出是陪妹妹玩才勉强碰的,可实际上,他才是那个最舍不得的。   有好几次齐悦都偷偷看见他抱着玩具睡觉呢,只是没揭穿罢了。   就这么陪着照管了半个月,有札喇芬混在里头叽叽咕咕的竟也算是热闹,以至于弘晖住到前院这么久了,还真没觉得寂寞或是不习惯。   只是弘晖现在已经习惯了每晚入睡前,都要听齐额娘在他床边上讲故事,要是真如齐额娘所说,等照顾自己病好之后她就回后院去,那直接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看着三妹妹三弟弟下了书房飞快跑回后院的身影,弘晖有时也会在心里艳羡,若是自己也能和他们一起回后院就好了,齐额娘肯定也会亲亲热热的抱着他摩挲头,关心他是不是着了凉,问询他现在饿不饿。   可随即弘晖就会迅速打消这个念头,涌上心头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愧疚,不禁责怪起自己来,弘晖啊弘晖,你怎么能够想这种事情,真是不孝!   要是让生养了自己的额娘知道,她该会有多伤心。   于是乎,这天晚上才拿书准备给弘晖讲故事的齐悦,就听到了顾客的点播要求,“齐额娘,我们今天讲望云之情这个成语好吗?”   望云之情的出处是狄仁杰登山望见孤云,不由得思念起了家人。弘晖这么一提,齐悦当即就明白了他的小心思。   还是个孩子呀!   齐悦心想,离开了额娘快一个月,再怎么怕是也想念了吧。   也是,福晋虽然平常在她们面前恶毒了些,嘴臭了些,心狠了些,讨厌了些,举止言谈不友善了些,可挑挑拣拣还是有几个优点的,额,具体齐悦就不多说了,反正在弘晖心里她额娘有优点就行。   齐悦顺手掖了掖弘晖的被子,望着他那双期待的眼睛安慰道:“放心吧,你阿玛只是把你抱到前院来,又没说不让你回去,等病养好了求求他,总会松口的。”   再说了,就凭福晋那坚韧不拔找她麻烦的性格看,齐悦总觉得府里现如今的安静只是个暂时过渡,快则十天,慢则一个月,福晋肯定会搞出一波事情来,要不就是冲她,要不就是冲弘晖。   ------   等着正月十四府里接到娘娘口谕,说让年岁大的孩子随福晋一起进宫拜见娘娘时,齐悦心里另一只靴子总算是落了地,果然被她猜中,福晋真的又想出了办法。   “正月里天气还冷,齐妹妹要带谁进宫?弘昭吗?”福晋关切着问道,似乎在担心孩子们的身体,大妇的姿态摆的足足的。   可齐悦被她这样亲密称呼叫得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她听这个齐妹妹怎么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劲呢,她可不敢跟福晋称姐道妹的,脸上扬起标准的假笑道:“弘昭年纪还小呢,我想着要不今年就不带宫里了,几个孩子都留在府里吧。”   把舞台让给您老人家,想怎么秀就怎么秀。 第291章 笑   对于齐悦的退让, 福晋自然满意, 在后边的李格格却暗骂了一声没出息, 这么挣脸面的时候竟然不去?也好, 齐氏带不带孩子无所谓,反正弘时和大格格是一定要进宫去的, 绝不能让福晋的儿子弘晖抢了大风头。   自己不像那个齐氏,在府里深得主子爷的宠爱,她生得几个孩子将来爷只怕都有安排,可她呢, 弘时和齐布琛要是不趁着每年难得的这些机会去宫里头刷脸,谁还能记得有她这么个人。   一说到这儿李格格就来气, 这眼看着齐布琛年纪越来越大了, 主子爷怎么还不请封自己做侧福晋呢。   原先盼着说等孩子大了总会给她个体面,可齐布琛年岁也不小了,怎么还是没有半点子风声?   她心里挂念着老大不高兴,回去之后正好撞见弘时从院外兴兴头头跑来, 当即就来了火气,拉着人照着背使劲拍打了好几下训斥道:“你瞧瞧你瞧瞧, 才做好预备明天进宫的衣服你就糟蹋成这样,一点也不心疼, 你当你是谁, 天天都能有新衣裳?说!是不是又跟那人跑出去玩儿了,你就不学学点好。”   这里的那人其实指的就是札喇芬,她跟弘时两个人可谓是兴趣相投, 又是个贪玩的年纪,两个人处在一起,到比弘时同他亲姐姐的关系还要好。   弘时穿着厚厚的衣裳,就李格格手劲打的那几下压根就不疼,他嬉皮笑脸抱住李格格的腰呼起了痛,“诶呦别打了,疼,别打了,额娘我记住了。”   “记住个屁。”李氏啐了他一声,脸上的笑都还没收住呢还喊疼,她肠子里爬出来的还能不知道性子?每回应的都好好的,就是不照着做。   还好她多预备了一套,这会就让春彩拿来顶上,好歹明天进宫得穿上新新的料子。   李氏是拿这个混小子没办法了,她朝坐在边上事不关己看书的大格格念叨了句,“齐布琛,你是姐姐,有时候也该教教他带带他,怎么老看着弘时跟外人成天到晚混在一起的。对了,明天你可得好好带弘时在娘娘面前表现表现——”   “我带他做什么?”齐布琛放下书籍冷哼了一声,“他不是有那个比亲姐妹还亲的妹妹吗?找我做什么?我这个姐姐在他眼里还不知排到什么地界呢。”   “嗐,那院里的人明天一个也不去宫里,哪还有人陪着弘时。”   “真的?”齐布琛眼睛亮了,若是真的明天她们不去,那她可就是里头唯一的女孩子了。   李氏拍着胸脯保证道:“可不是,额娘还能骗你?我亲眼听侧福晋说的,孩子一个都不带!你是咱们府里的大格格,你阿玛和娘娘打小最疼的就是你,那个野猴子哪能和你比呀,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弘时年纪还小呢,你是他亲姐姐,哪还能不带他的。”   听到这里,大格格可算是放了心,不能怪她小人心肠,实在是自打府里其他孩子生下来,她就再也没尝过那作为唯一子嗣的宠爱了,阿玛的眼神总是停留在那咋咋呼呼的丫头身上,要不就是那病恹恹的人上,娘娘和福晋心里头便只有一个弘晖,家常赏赐只给他一个,连自己额娘也关注弘时胜于自己,她被冷落太久了。   “我明还有事呢,都跟直郡王家的大格格好一阵没见了,想着说正好去见见小姐妹们说会话的。”她故作抱怨,状似无意的提起了这事,想额娘必定知道了会高看她一眼,毕竟,那可是郡王家的格格。   果然,李氏听到她这样说,忙高兴的拍着膝盖,“那是那是,你也不和额娘早说,要见她可得再多带点首饰,好好准备准备,春彩,快去把我那首饰盒拿过来,给大格格挑几件合适的,明儿好带。”   ------   正月十五是元宵佳节,虽然今年万岁说要勤俭没大办,可明明旧年底才刚热闹过呢,谁把这话当真了,不过面上应付应付。   国宴是举行不成了,后宫里头小家宴还是有的。佟佳贵妃很给面子的往各宫里头传了话,只说她这几人神思困倦,就不用聚在一起了,大家只在自己宫里头摆宴和乐吧。   德妃听到消息的时候还跟崔姑姑说笑呢,“这位的手段,倒是比她姐姐的强。”也是,皇上都不来了,大家聚在一起乐给谁看呢,不如退一步。   像先皇后在时,那位可不是这个性,是逮着什么都想着大操大办,不把全宫上下折腾一番就不算完,定要彰显出自己的本事。   跟她一比,现在的贵妃真可以算得上是个本分人。   崔姑姑见德妃难得有兴致,笑着接话道:“依奴才看,这位可不是手段高,她没之前的底气足不是。你想想,她血缘上就比之前的隔着一层呢,又没有个孩子傍身,哪还能有底气,敢把全宫的人都叫过去支使,还不是得客客气气的。”   “是啊,在宫里头,孩子就是人的底气。”德妃口里念叨着这句话,眼神却往殿外头望去,这个道理贵妃娘娘显然是悟到了,只是不知老四府里的福晋,她悟出来没有?   若是德妃这会儿知道福晋在府里的动作,估计她就能得出个答案来了。   齐悦站在正院院子里无奈的叹着气,前头巧荣巧惠两个丫头把着屋门朝她赔笑,腰杆子都直挺不起来,显然知道理亏。   果然福晋还是福晋啊,臭毛病是一点都没改,她人都到正院里了竟然还说自己没洗漱,简直笑死个人。满府谁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踩点到的,福晋这会还没洗漱,是打算晚上再进宫?   齐悦才不乐意惯她这个臭毛病呢,爱让谁等就谁等吧,反正我们两明面上地位是差不多的,干脆拐个弯就去了西边屋子那里坐着,还让人点了碳炉,端来茶水和糕点,拿厚厚的锦垫铺在靠背椅上,自个儿安安稳稳的就坐在那儿,慢悠悠的等着福晋出来。   反正她孩子一个都没带,福晋想让她等多久都行,大不了不去,她谢谢福晋了。   看着侧福晋把正院当成自己家似的自在,院里的奴才全都傻了眼,这也实在太嚣张了,侧福晋是一点没把福晋放在眼里呀。   福晋哪里能忍,才半炷香的功夫就急匆匆的出了门,走到屋门口咬牙看着齐悦好几眼,才不甘不愿的松口道:“走吧,别让爷等急了。”   齐悦靠在椅子上笑呵呵的应她了一声,今天成功又气了一回福晋,感觉自己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果然啊,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憋屈之上,真的会觉得更快乐。   她拍拍手站起了身,不紧不慢的跟着福晋后头走到前院,在那等了一会直到要上马车,福晋快把自己脖子望断了的时候,四大爷才把弘晖,齐布琛和弘时从书房带了过来。   弘时还奄奄的低着头,显然是受了责骂。   要换往常,福晋看到甭提有多高兴了,可现在她却一点也不关心,眼神更是半点都没分给后边人,全都集中在弘晖身上,哪里能挪开。   好容易忍着跟贝勒爷行礼请安完,顾不得什么双手一伸就紧紧抱住了人,垂泪道:“好孩子,让额娘看看你。”   弘晖很少见福晋这样亲热的态度,身体还有些僵硬,被搂抱过去时看着边上还有其他人,不自觉就有些尴尬。   他原先是想感谢齐额娘照顾自己的,可现下额娘待自己这样好,若是自己当她的面和齐额娘说话,额娘肯定会难过,可若是他为了额娘就忽视齐额娘,自己又算是什么人呢,草虫还知道报恩,他这样当面不答谢,比草虫还不如了。   弘晖左右为难,却看齐悦朝他悄悄挑眉,比划了个眼神,随即就面色淡淡的朝福晋屈膝道:“妹妹身子不适,就先上马车了。”   不但自己走,还顺道拉扯上了四爷,在旁人看来,分明就是侧福晋与福晋不睦,故意撇下人先走。   弘晖自然知道齐额娘这番动作是为了自己解围,心里欢喜散去了负担,见阿玛跟着齐额娘离开没看着自己,就软下了身子把头埋在了福晋的颈窝,藏住了自己脸上的笑。   --------------------   马车边,胤禛稀奇的看着小格格握住自己的手,“你今天倒是好心。”把他拉走给了后边人一个空。   齐悦呵呵一声,没好气的甩给他两个白眼球,“你都知道了刚还站在那,还把人压着点才带过来?好四哥,您积点德吧,把人家母子隔得一道天河不能来往,就不怕人孩子恨死你啊?一天到晚的让我操心,孩子们不省心就算了,我这还得担心你——”   齐悦还想再念叨他几句,就看面前人脸上突然泛起了红,咧着嘴角一个劲望着她笑,眼神是那样的专注,像是藏了一团火焰在里边,比高高悬在天上的太阳光都要绚烂,晃得她眼都晕了。   奇怪,他人这是怎么了? 第292章 造谣   齐悦是左思右想, 愣是没猜透她四哥刚刚的好心情是打哪儿来的, 反正人一路上骑着马都含着笑, 哪怕到宫门口, 脸上也没像之前那样板着。   浑身上下的气氛轻松的很,连守着宫门的侍卫都能觉察的出。   他带着孩子们往永和宫走去, 崔姑姑是早早的就带着宫女在殿门外迎了,见着人到欢欢喜喜的就把他们迎了进去。   一边走还一边请安,后边每个人都问询了一遍,哪怕是齐悦都得了她的两句夸。   虽然齐悦也知道自己同娘娘身边这位崔姑姑没多少交往, 人家铁定是在说客套话,可谁不乐意听好话呢, 耐不住人家这两句夸又应景又好听, 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个小酒窝,朝崔姑姑客气的回了一句,“姑姑今天瞧着气色也好。\"   花花轿子众人抬,对方要是和和气气不找自己的茬, 齐悦一般也不会见谁就怼,她心胸宽广得很, 态度待人还是很温和的。   先前说过,谁不乐意听夸奖呢, 听齐悦这么一句, 崔姑姑脸上的笑都肉眼可见的真诚了许多,上来递茶的时候还特意将齐悦的那杯换成了牛乳茶,蜜糖加的足足的, 显然是记着她的口味。   今天的宴会只限于永和宫内部人员,像德妃交好的成嫔以及一些小常在答应的统统都没来,因而德妃也就没有男女分开,大家伙亲亲热热的聚在一个厅里,只有十四派人传话说自己被八哥拉住了人,可能要晚些时候过来。   德妃听到消息可没等他,当即就让小厨房送膳上来了,横竖饿不着他。   等他们一落座,外头奴才就把灯升了起来,今天是元宵佳节嘛,自然该有灯节的气氛,宫里头的花灯样式可比外头的要精美多了,用杆子挑高了挂在檐子下,挨个点上烛火,倒比年底放的烟花还要好看。   弘时见着新奇,眼神忍不住的就一直往外瞄,恨不能跑过去仔细瞧瞧。   大格格齐布琛嫌他丢人,偷偷在桌下就用脚踢了他一下,压低了嗓子警告道:“你可别想着跑出去,要是敢跑,我回去就跟额娘说,让她打你!”   嘁,没意思。   弘时百无聊赖的收回了眼神,他是真信自己姐姐能怎么做的。唉,弘时心里可惜,要是这会儿札喇芬在就好了,她的主意最多,指定能说动阿玛让他们出去玩。   底下孩子们的那点的动作,哪里能瞒过大人,坐在最上头的德妃头一个就看到了。   三个孩子里不算最小的弘时,就是那年纪最大的齐布琛,刚还悄悄地瞥了一眼呢,可偏偏只有弘晖真就一直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头抬也不抬的,老实得让人可怜。   也不知这孩子是被管教了多久,怎么就连小孩子的天性都被活活压住了呢。   德妃叹了一口气,脸上含笑望着他们道:“我们这里吃完了正自自在在的想说会子话,你们小人家的不爱听。这外头有你十四叔托人做了新鲜宫灯,你们去瞧瞧解解闷吧。”   有德妃的这句话,三个孩子又见他们的阿玛点了头,这才敢起身离开位置,由宫女领着走到了殿外,弘时心里激动,可算是能玩了,他没理后边两个人,自己跑得飞快。   孩子们这一走,宴席上的气氛似乎就稍微放开了一些,总有些话当着孩子是不方便说的。   就如同德妃现在质问四贝勒一样,“老四,我记着皇上年底的时候不是颁了旨意,让各府的孩子进宫去上书房里念书去,怎么还没听见你们府里的动静,到底定了谁?”   是弘晖?还是弘昭?   德妃眼睛直直的盯着她这个大儿子,想看明白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按理来说,弘晖进宫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可老四到现在也没递名册单子,他是在犹豫些什么?   这样犹犹豫豫的拖下去,岂不是让外头想东想西。   毕竟四贝勒府里可是有个连外人都清楚的极得宠的侧福晋,她也有个站住了的儿子在呢,由不得人不多想。   德妃的语气很不客气,她是胤禛的额娘,问询这种话的时候根本就不用像福晋那样婉转。她必须问个清楚明白,到底进宫的是哪个孩子。若老四真的昏了头递上去个弘昭,那她今天就得把这事给拦下来!   长幼有序,嫡庶分明,这是从古至今的规矩,更别说现如今朝堂上争论不休,闹到这步田地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个长幼嫡庶。   老四要是突然改了名额,谁能信他就单单是为着自己府里的孩子呢,说不准就有人攻讦怀疑他是在含沙射影。   两党说不准齐齐动手,他一个小小贝勒哪里还能活命。   若是真会到那一步,德妃趁现在就得把齐氏给按死了,哪怕老四事后再埋怨恨她也无所谓,只要他能抽身而退,平平安安的活着,关系再冷淡些也无妨。   德妃脑海里思索着这些,都已经想到到时候是赐齐悦毒酒还是白绫了,就听她这个好儿子恭敬道,“自然是该弘晖进宫,只是儿子想着他的身子弱,想多留府里几天,所以才没递上名单,既然额娘问询,那明日儿子就把折子送上去。”   事实上,德妃这回是真的冤枉人了。   胤禛就没考虑过换人过,心里一直想着就是送弘晖进宫,只是之前弘晖生了重病,生死不知,他又怎么敢把名单给递上去呢,等了一个多月,见他身体渐渐好转了才定下主意。   不是他心软,是上书房的功课实在严格,里头又人员混杂不像府里那样干净,胤禛是真怕弘晖这样的老实性子进去吃亏受苦。   他这一番回答,福晋自然喜不自胜,德妃也很满意,总算是重新又展开了笑颜,和气道:“既然如此,只是阿哥所到底冷清,不如你们府里伺候周到,要不然就让弘晖先在永和宫里住上几天,等习惯了再让他十四叔带着住阿哥所去,寻常休沐的日子,或是来永和宫,或是回你的贝勒府如何?”   她年岁渐长了,皇上一年到头也不会来几次,弘晖又是自己的亲孙子,年纪尚小,便是住在永和宫里也不会有人啰嗦什么。   正好十四还没出宫建府,他的日子闲得很,与其在外跑马惹事,不如让他带着弘晖,说不定还能把人带着健康些。   听娘娘这么一说,福晋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起身就跪下给德妃磕头,有了娘娘的照拂,弘晖在宫里自然安全,再者他住永和宫的日子久了,与娘娘感情深厚起来,日后贝勒府不怕不是弘晖的!   福晋出来这么一跪,齐悦苦着脸也只能跟着陪她一起跪,谁让她是侧福晋呢。还好殿里收拾得还算干净,宫女又机灵拿了块垫子,齐悦跪下时总算没把她新衣服给弄脏喽。   这是江南那边进贡的料子,好看是真好看,可就是脆弱了些,若是沾到什么灰呀土呀的,就特别明显,隔十几米远都能发现的那种明显。   她们现在跪在地上要是沾上了,等会儿出宫的时候膝盖那地方肯定明晃晃的一大团灰迹,闲话铁定能传出三箩筐来。   齐悦可是丝毫都不怀疑宫里人的脑补能力的。就光凭自己同福晋膝盖那块的脏痕,没等自己回到府里,宫里估计就能脑补出完整的几出戏来,什么德娘娘教训儿媳严苛不讲情面啦,四贝勒府妻妾失和遭婆婆训斥啦,母子生隙找妻妾发火啦等等。   编的有头有尾,就跟自己钻桌子底下亲耳听到的一样。 第293章 诱惑   “都起来吧。”德妃可没因福晋对她的感激就有所触动, 她为的是自己的儿子, 可不是因为福晋。   要不是因为素日看她对待子嗣还算有点功劳的份上, 德妃得知弘晖生病那会就想把福晋叫进宫训斥了, 那是儿子,贝勒府的大阿哥, 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的,拿绳子笼子管教。   瞧瞧弘晖现在的样子,说好听点叫老成持重,可说难听点, 就是畏缩胆怯,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讨皇上的喜欢呢。   皇上年纪大了, 就喜欢儿子孙子活活泼泼的, 你倒好,把皇子皇孙当自己家奴才管教起来了,简直就是蠢妇。还好老四没发昏,及时把人带出了后院, 不然可就要废在她手里了。   只是老四事多人忙,到底不能每天陪伴弘晖左右, 弘晖的性子还得进宫让自己慢慢的掰回来才行。   胤禛自然知道娘娘的一番苦心,心里实在高兴, 他是真没想到娘娘能做到这一步的, 往常十四去上书房她可都没这么管过,如今为了弘晖开口,可见娘娘心中还是有自己。   他的面上虽然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可齐悦拿眼睛一瞥,光看他嘴角那上浮零点零零五的幅度就清楚,这位爷心里肯定感动得稀里哗啦了。   话说到底是谁传出四大爷冷心冷面的谣言来着,哪是冰块,整个一火山嘛,心里头情绪丰富的很,时不时就爆炸一下的。   她没敢抬头看德妃,就专注的盯着自己面前这一碗元宵琢磨,猜里头是荤还是素,若是猜中了就吃掉奖励自己,若是猜错了就含恨吃掉惩罚自己的胃。   猜了大概有大半碗,齐悦都快吃饱了撑得慌准备要不要找个机会出去溜达溜达时,就听外头突然吵吵嚷嚷的,接着十四阿哥像是没了笼头的马一样,踉踉跄跄的就闯了进来。   身上似乎还有些酒气,面色泛着红,周围人一概没看,歪歪扭扭的就走到了德妃身边,响亮的给她请安。   看这样,就知十四阿哥怕是喝了不少。   德妃那原本还端着的脸一下塌了下来,没好气的戳着他额头试图把人给戳清醒喽,“怎么喝了这么多?醉了就回你的阿哥所歇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要不是因为节日,单十四醉酒进宫这样的行为,就该被人参上好几本了,实在是荒唐!   十四被额头的疼痛惊醒,眨眨眼才发觉自己确实唐突了,刚准备退下,一扭头就看见了坐左边位置的他四哥,当即眼睛就是一亮。   酒壮怂人胆,当然,十四不承认自己怂,反正酒确实壮胆。   往常见他四哥跟避猫鼠似的转身就跑,可偏偏今天胆气壮了不少,踮高脚老气横秋的拍着他四哥肩膀就道:“四哥你怎么在额娘宫里呀?”   又凑过去闻了闻胤禛面前的酒壶,嫌弃道:“这酒没味,该娘们喝的,四哥你喝这个多丢人……九……九哥在外面得了好酒,走走走,咱们去那喝酒。”   (*@ο@*) 哇~   齐悦瞪大了眼睛看着十四在那嘲笑他四哥,深深被其行为给感动了,这是活了勇士,他是真不怕死啊!   胤禛握紧了酒杯,要是换往常他现在就能让奴才去外头打满满一桶的冰水来,照十四头上往下倒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胆子肥了不少啊,在后宫呢就敢喝醉了就乱跑,一点规矩也没有,还敢拉着自己去拼酒,实在是活腻歪了。   可他刚刚才听娘娘说起,儿子弘晖进宫还要靠十四照顾带领来着,这会要是折腾十四,按他那个狗脾气,说不定就敢当场撂摊子。   胤禛心里长叹一口气,朝娘娘拱手致歉,起身强行拉着十四就往外头走去,“不是说喝酒吗,走吧。”这有求于人的感觉吧,是真憋屈。   齐悦安静坐在席上,悄悄的就把眼神移到了席面最前头,心里嘀咕道,这让四大爷忍着和十四相亲相爱兄弟情的状况,不会也在娘娘的计划当中吧。   应该不会吧?   ------   大人们有大人们的活动,孩子们自然也有孩子们的交际,这不,延禧宫里的宫女这会就特地带着笑脸来永和宫给德妃请安,说是直郡王家的大格格的知道四贝勒府的大格格也来了,小姐妹们想在宫里聚上一聚。   这......   福晋听着都觉得不太对劲,哪有小辈大咧咧跑到长辈屋里请人过去的,自己倒是连脸都没露一个,单指使奴才过来,也实在太倨傲了吧。   可德妃脸上却毫无被冒犯了的样子,反而慈爱的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倒是我们这些大人们拘着她们了。”   说着话就准备让人将大格格送去延禧宫里,让她们小辈们玩一会子。这倒不是因为怕了惠妃和直郡王势大的缘故,只是可怜他家的大格格罢了。   说起来,这指婚的那道圣旨,怕是过了节,皇上就该发下去了。   本来说好了是想再留大格格几年的,可不知怎么的皇上突然就改了主意,打算今年春秋时节就把大格格给指出去。   这事本就急的蹊跷,偏生更蹊跷的是,直郡王向来宠爱自己这个大女儿,可这回皇上招他入宫商量,竟没提出什么异议,半个字也没说就应下了。   既然他们俩都定下,内务府自然就开始准备起按郡主规制的嫁妆婚仪起来,德妃也就是从这儿才得的消息,内务府到底还有乌雅家的人在。   先前指婚到蒙古去的,都是皇上自己的女儿,现如今他儿子大了,孙女们一个个都长成,皇上的心思恐怕就落到了她们身上。打从直郡王家的大格格起,接下来一溜都不会落下,只怕老四家也是如此,他府里可是有四个女孩子呢,不知道最后能留在京里的是谁?   唉,这样一想,德妃就没有太计较直郡王家大格格的态度傲慢,不过只是知道了实情最后闹上一闹而已,还能怎么做,无非就耍耍脾气,她们这些做长辈的不让让,怎么能显出自己个的心胸宽广和气呢,倒该多谢给了这个机会才是。   惠妃所住的延禧宫,地方要比德妃的永和宫大一点,里边住的小常在答应也多。   她膝下就只直郡王一个儿子,直郡王最宠的又是他头一个孩子大格格,因此大格格嘎鲁玳在延禧宫倒是得宠,惠妃还特地在自己的宫里给她留了一间专属的屋子,不许别人住进去,只让嘎鲁玳休息用。   像这一回,嘎鲁玳邀请几个姊妹过来,便是在此间屋子里。   除了齐布琛外,还有五贝勒家的两位格格,七贝勒家的两位格格,都是各府最年长的,倒是不见太子宫里的人。   想想也是,若是太子宫里的格格们到了,那这儿的主人到底算谁呢?论起来她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主子,太子登基成了皇上,她们就是公主了,后宫都是她们家的。   “齐布琛?你的脚速倒是快。”嘎鲁玳先叫了她一声,齐布琛抬起头寻声望去,只见屋内悬着红里洒金的帘子,窗下铺着大红毡条,靠枕又是金带绿的锦缎,旁边金银玉器摆设得豪奢富贵,可却只有嘎鲁玳一人坐在榻上,伺候的丫头一个也无,倒冷冷清清起来。   她跟嘎鲁玳见过几次面,彼此关系自觉还算亲近,就笑了笑道:“哪是我快,她们多半还陪着各宫的娘娘吃席呢,哪就你一请就放下过来了。”   “是啊,她们的阿玛额娘都舍不得,哪里就肯松手呢?也就只有你,咱们俩的命到这会子倒相同了。”嘎鲁玳歪着头打量着齐布琛,颇为感慨的自语道,她那往常始终骄傲仰着的脸,这一会子看上去却遍布哀愁。   齐布琛被她这没头没脑说得不禁有些奇怪,往常嘎鲁玳可不是这个性子,她的心气高的很,自诩是将来的公主,怎么今天倒跟自己这个贝勒之女相提并论起来,没忍住好气疑惑着就问她,“我可不敢和你比,你是郡王的长女,看大伯素日待你的样子,说不准还能给你请封个和硕格格,怎么会和我一样。”   “和硕格格?连和硕公主都能说卖就卖了,我这个格格有什么了不起的!”嘎鲁玳冷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却像是铜钟玉磬一般让人惊心。   怪不得屋里没留丫头伺候,要是她们听见这种话,只怕这辈子都开不了口了。   嘎鲁玳看着面色突然苍白的齐布琛,想着自己孤零零嫁去蒙古,她却还能好吃好喝的呆在京里,心里压抑不住自己那嫉妒和扭曲了的恨意,她脸上浮现出一抹含义不明的微笑,故意靠近齐布琛道:“你还不知道吧?咱们的皇玛法自己的女儿不够用了,可蒙古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王公台吉,还能嫁谁呢?不就是我们这些孙女了吗,先是我,再是别人,哪家都得出人,谁也逃不过去。”   “四叔家的女儿里你最年长,生母又不过是个小格格,你说要是咱们的好玛法发了话,四叔会把谁推出来?”嘎鲁玳嘴角讥笑道,“他们会护着你吗?瞧瞧我吧,连我都逃不下去,更别说你了,咱们两的命一模一样呀。”   齐布琛被她说的这番话揪住了心脏,手紧紧的攥着衣裳,差点呼吸不上气来。   她一边觉得嘎鲁玳说得话可笑,可心里不知怎么的,倒有另外一个声音在那隐隐赞同,她说得没错。自己年纪最大,头一个要论婚事就是她,生母只看重弟弟弘时,若说把自己推出能得玛法阿玛的赞许,只怕她绝不会拦着,恐怕最先劝自己的就会是她。   嘎鲁玳的话像是毒蛇一样,盘踞在齐布琛身上,慢吐着长长的蛇信在她耳朵边诱惑着,“如今我是定下来没法改了,可你呢,你总得为自己打算吧。” 第294章 拐弯   “来来来, 喝喝喝!”   九阿哥胤禟手里提着个鎏金八仙过海样式的小酒壶 , 在那里拼命劝着十阿哥胤喝酒, 不喝就逮着人不松手。   胤的脸、脖子、乃至于露出来的手全都红彤彤的, 双眼迷离没个中心,只痴痴的笑着, 旁边的桌上四仰八倒的躺了个三四个酒壶,什么何仙姑、钟离权、铁拐李的,看上去和胤禟手里拿着的像是一系列,喝了这么多, 显然是喝得醉醺醺了。   今日为了庆祝佳节,汗阿玛那边又不管事, 胤禟就特意从外头弄来了一坛窖藏多年的好酒来, 酒性烈的呀,一下就把他八哥给干倒了,桌上吕洞宾的酒壶里还剩一大半呢,十四喝了一壶怕得抬腿就跑, 胤禟追都追不过来。   到最后只剩下了胤禟自己同十阿哥胤还站着,这会儿不劝他喝, 还剩下谁呢。   等等——   胤禟揉了揉眼睛,是他醉了么?怎么一晃眼的功夫, 十四那个混蛋又出现在了门口, 他这是又回来了?   哈哈,正好!胤禟大笑几声,不再搭理胤, 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就准备往十四嘴里灌酒,非把这小子灌晕了不可。   酒醉了的人是跑不了直线的,胤禟明明脑子里让腿往右边跑,可不知怎么的,两条腿活像跟他作对,偏偏就往门左边走,他的速度又快,以至于发现十四后头还拉着他亲哥胤禛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   等看清楚人脸的时候,胤禟晕乎乎的脑袋霎时就清醒了,这要是撞上,他拿老十臭脚丫子保证,自己今年就甭想过舒坦了,可他速度太快,愣是没刹住车,眼看就要撞着了。   胤禟面露绝望,只觉得元宵变清明,他离死不远了。   所幸这么多的兄弟里头,胤禛最讨厌的就是老九了,平常连眼神接触都不想碰上,今天又怎么可能让他撞上自己,单手一伸,轻轻松松的用掌心就把胤禟的脑袋给顶了回去,顺带还嫌弃的抹在了十四背上,嫌胤禟脑袋脏兮兮的。   十四是一点都没注意到,还在那里朝他九哥边笑边夸耀,“九哥你怎么还跑过来,不用你迎。来来来,刚刚你不是说人少了喝着没趣吗,我可特地跑回去把四哥拉来了啊,咱们哥几个今天非得好好的喝上一场,不醉不归!”   还不醉不归呢?要不是知道十四素日怕他这个四哥,跟人关系不好,胤禟都快怀疑是不是十四故意带人来砸场的子。   这满宫,不对,满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四贝勒酒量那什么挺小的,结果你还特意把人带过来拼酒,十四啊十四,你是想待人过来捧酒席上的热闹呢,还是想待人砸了这场酒席呢?   “怎么,难道这里不欢迎我?”胤禛看着皱眉头的胤禟,故意问他道。   虽然说他刚刚被十四强行带过来心里憋气,可看着老九比他更憋屈的样子吧,他肚子里那点气莫名其妙就消散了下来,果然如同小格格所说,看到别人因为自己憋气却又不能实说,确实挺畅快的。   胤禛眯着眼,看面前的胤禟僵着个脸拼命在那摇头否认,心里就更舒坦了。   “那哪不欢迎了,四哥来更热闹,只是……弟弟是怕万一四哥喝醉了,我这人手差了点,怕是只能扛着您回去。”到那时候,满宫里都能看见,您可别后悔。   不就是拼酒嘛,四阿哥心中突然豪情万丈,“拿酒来!”   他就不信,自己还能拼不过老九这个混账。他刚刚一进门就抬眼张望过了,屋里已经倒了一个,半晕了一个,喝得差不多了的两个,这要是还拿不下来,改明他就喝果酒算了。   胤禛只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正好今天给老九一个教训。   “好!痛快!”十四不知道内情,在那死命拍着手掌给他四哥擂鼓助威,“四哥那酒壶太小了,咱们拿坛子!”   嘶——胤禟望着站屋子中央跳得比谁都高的十四感叹,酒真能壮人的胆嘿,瞧瞧十四,今天的胆肥得不像话,看来他是真不怕死!   这份勇气实在令人佩服。   关上门几位爷在那干起了酒仗来,过程如何就连齐悦也不清楚,只瞧着她四哥那天晚上回了府吐得是稀里哗啦的,一边吐吧,还一边在那骄傲的哼哼,“一点都不中用……全都不如爷……小时候就爱耍赖……到底还是我赢了……”   也不知道是冲谁在那哼哼,话语里尽是大仇得报的畅快。   齐悦没法呀,只好顺着人在那接话茬,“对对对,全都不中用,就您老人家最厉害了,一个能打十个,快喝汤吧,要不然明天早上醒来,你头非疼死不可。”   好家伙,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让人醉成这个样子。   齐悦她还真没想到,胤禛能把仇记得这么久,她面色凝重,决定回头就告诫札喇芬和弘昭,有事没事可轻易不要招惹她们的阿玛,人记仇着呢。   瞧瞧,这十几年前的恩怨他都能在十几年后找机会给报回来,要是他们现在惹着自己的阿玛,齐悦估计这位爷只怕能记上更长时间,毕竟现在的四大爷比小时候可成熟多了。   她在那里想着,等第二天胤禛起来的时候,眼神里不自觉就透露出了点什么,看得胤禛后背一阵发凉,还以为自己昨天醉酒得罪了小格格。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昨晚说了什么?”他有些疑惑。   说什么?   说你自己个在那骄傲的说自己一打四赢了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还是编个瞎话说你在那心心念念自己未来的真爱年糕和四喜丸子?   要是换做之前,齐悦保准就这么逗他了,可她现在才刚得知四大爷这个爱记仇的毛病,没敢撩拨他,硬是忍住了脱口而出的话,朝人装傻的笑道,“没有啊,四哥什么话也没说。”   正如齐悦能通过胤禛的微表情判断他的心情一样,胤禛也能通过小格格说话的语气得知她是不是在糊弄自己,齐悦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就听出了不对,太虚了。   他与小格格相处的时间实在不算短,细细算来,几乎每一日都住在一起,这都六七年了,别说是小格格说话的语气不对能听出问题,有时候她就这么一皱眉,胤禛都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到这个时候骗人实在太难。   他心里知道悦儿在那搞鬼,没对自己说实话,不过也明白自己在她身上是找不出真相了的,干脆回到书房把事情交代给了苏培盛,让他想办法从小院人里探听探听,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找不到回答呀,他就别回来了。   话语威胁了一番苏培盛,胤禛神清气爽的就出了府,只留下苏大总管一人皱成了个苦瓜留在书房,心里比生吃黄连还要苦。   主子爷不知道啊,现如今这小院里的人可都学精了,个个嘴巴都像是用铁汁浇灌了似的,你拿棍子撬都撬不开,更别说问什么里屋的消息了。   您两位休息的时候,也不爱让人在里边伺候着呀,人都不在,他上哪能打听出什么东西来呢?   苏总管在书房里头长吁短叹了好一会儿,才垂着头往小院一步一挪的过去了,没法子呀,主子爷发了话,他要是还想着回来伺候,就必须把事情给打听清楚。   这该死的酒!   ------   小院里的人对苏培盛过来都没什么好感到意外的,起初的时候三喜还诚惶诚恐呢,以为是主子爷那有什么吩咐,才让苏总管过来传话的,可现在人也早习惯了,知道哪是主子爷有吩咐,是苏总管自己过来的,要不一天能来八趟?   今天他看着天色,就料想着苏总管该来了,瞧瞧,可不就从小道那里慢悠悠的走过来了吗,三喜站直了身子,先冲人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苏哥哥早,您今儿来是——”   “路过,路过。”苏培盛笑着解释,语气温和的很,面色一点都没有心虚,大有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这么一说的态度。   “成吧,”三喜侧身让出了道,“那您今儿是路过咱们小院外边呢?还是进去路过路过?”   嗯,小子上道!   苏培盛就这么顺着院墙走到大门,顺着大门溜溜哒哒的就进了院里头,然后不知怎么的,脚后跟就那么一拐,拐到了倒座边上王福来的屋子里。   嘎吱一声,苏总管状似不经意的碰了碰门板,推开来看见屋里头的人影还惊讶道,“诶呦,我走错了。”   “您是走错了,”那椅子上低头品茶的人一仰头,却是王以诚,朝着苏培盛客气的呲牙一笑,“走我屋里来了。”   “见了鬼了,王福来人呢。”苏培盛原本的轻松样子一下没保持住,叫的声音都有些尖利。   王以诚倒是不紧不慢,顺带着的给面前这位也倒了杯茶,“您甭找了,才刚大格格给我们三格格送东西过来,侧福晋打发王福来去回礼了,才刚出的门,这一时半刻您怕是碰不着面,有什么话不如就对小弟说吧。”   “也省得您这一天三回的跑,累人不是。” 第295章 回路   苏培盛同王以诚之间的仇怨, 嘀嘀咕咕能接连说上三天三夜。   最开始的时候吧,他还不把这姓王的小太监放在眼里, 只要自己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人耍的团团转,可历练了这么多年, 人竟也练出来了, 跟自己说话打机锋来回半个多时辰, 喝茶喝得肚子都能听见哐当哐当的水声了,还是没从他嘴巴里探听出什么消息来。   “嘿, 我说,你小子知不知道这事情有多要紧, 两位主子要真闹起了嫌隙, 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苏培盛眼见着有些着急了。   王以诚笑了笑,“得了吧, 您甭拿这话糊弄我, 要是这事儿真着急, 哪用得着苏总管您一个人过来, 更何况我们侧福晋心情好的很,我怎么不知道她与主子爷有了嫌隙?可见是在扯谎。我说你呀, 三天两头的跑我们这边来,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当我们不知道?”   王以诚是一点都没相信苏培盛嘴上说的那些话, 开玩笑嘛,侧福晋今天早上还吃了一碗子清粥一小笼包子呢,胃口好的很, 这会儿你说人心里难受,谁信呐。   “好好好,你不信是吧,行!反正到时候真吃了亏,我一个在前院伺候的能有什么事,我不过是为了主子爷以及侧福晋素日的情分才来一趟,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苏培盛像是被他的话说得气急了,当即就放下话起身往外走去。   他这一走倒真让原本吃定了的王以诚有些意外,眼睛在框子里转了好几圈,不由得暗暗想到,该不会两位主子真出了什么事吧,要是真的,那他气走了苏培盛可就麻烦大了。   “等等——”见着人都走到门口了,王以诚没忍住,还是伸手叫住了怒气冲冲挥袖走人的苏培盛,“我说,我说就是了。”   计划通!   苏培盛火速就转身回来坐下,反应快得让王以诚都有些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在那叩着桌子催促人道,“你倒是快说呀。”   其实吧,王以诚知道的也不算太多,毕竟满府的人都知道侧福晋不爱在身边留人伺候,以至于他们这些院里的小奴才们对于消息,也并不像其他院里奴才伺候主子那么事事都清楚,只是迷迷糊糊的看昨晚上动静大了点儿,才知道个一二分。   王以诚皱着眉头在那儿仔细回想,整理了一回才慢慢道:“昨天晚上从宫里回来,主子爷与侧福晋倒是洗漱完就去睡了,没什么动静,只半夜的时候闹过一次,说主子爷喝醉了酒躺着犯恶心要吐,吓得侧福晋急忙就让小厨房去煮醒酒汤了。”   “我那时候只在门口站着伺候,话声听得不真切,隔着两三道门呢,只隐隐的听见了什么不中用,美人呢,要什么的,听得侧福晋不痛快了,还在那发脾气让爷别说了呢,叫嚷着什么对我就是不中用,疼死了什么的。”   “我估摸着呀,多半是主子爷喝醉酒说混话,嘴里头喊什么要美人之类的,叫侧福晋听了心里疼难受,这才表现的不痛快,要不然,俩人能为什么闹呢。”   钱财?   钱财都让主子爷搬侧福晋库房里头去了,前院库房一点值钱的都没留下,哪还有什么财呀。   地位?   侧福晋如今在贝勒府那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她又生了两儿两女,地位稳如磐石,便是福晋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哪还用操心什么地位呀。   这两样都没有,最后可不就着落在了美色上。想想也是,侧福晋就算再得宠,年纪也大了不是,女人家的成天呆在这院子里,可不就担心起这个。   苏培盛和王以诚这两个臭皮匠把话一琢磨,还真觉得是这么个意思。   这你说能怎么办,苏培盛心里都替主子爷觉得冤枉,自己每天都跟着爷前前后后的,主子爷身边比那和尚的头都还干净呢,哪来什么美人呀。   再说了,他如今眼里就只摆放下了侧福晋一个人,平日上朝完了就老实回府,连陌生的年轻姑娘都没见过,离最近的碰过面还是昨儿娘娘身边的崔姑姑,这从哪里能找出一个没人来。   有这心也没这条件呐!   他心里替贝勒爷叫起了委屈,等胤禛回了府就为难的把话如实告诉回禀了上去,自己的任务是完成了,横竖是您昨晚喝醉失的言,接下来就该爷您自己头疼去了,俗话说的好啊,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嘶——胤禛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后槽牙疼,这个答案还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捂着额头在那拼命的回想,自己当时真有说这种话,可翻遍了记忆也没找着,不由得盯着苏培盛疑惑,“我真说了?”   “没……没准……您真说了。”苏培盛在那吞吞吐吐的回答,毕竟您是贝勒爷,若说真看腻了侧福晋借着酒劲说些什么,恐怕也有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胤禛摆手否认,他仔细想了想,凭小格格的爆脾气,要是自己真在她耳朵边说了什么,悦儿指定早翻脸了,哪像今天早上那样引而不发的呢,凭她往常的性子,不当场闹个天翻地覆都不会罢手。   这样想想,又闭目感受了一番,胤禛发现自己身上除了醉酒后还有些迟钝外,并没有任何伤痛,就狠狠的瞪了苏培盛一眼,“蠢货,打探的都是什么消息,胡说八道!”差点把他都带沟里去了。   苏培盛有心反驳,可抬起眼随即就飞快的低了下去,主子爷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吓得他拼命点头,“爷说的是,都是奴才瞎打听的,都是没根据的混账话!”   这才差不多,胤禛勉强收回了眼神,揉揉眼眶继续发愁。   他这天回府得早,到了齐悦院中的时候,就见几个孩子都在正房里屋里打转,小格格和闺女似乎在玩乐,一点没额娘的样子,双双笑着几乎要倒在榻上。   可一看见自己回来,悦儿那么一抬头,又是早上那种古怪的眼神。看得胤禛只觉得自己后槽牙更痛了,再要这么看下去,他非得风寒不可。   想着自己与苏培盛在书房商量的结果,胤禛站在帘子那笑着同齐悦提议道:“今日才十六,街上的灯节要摆三天还没落下,你我许久没去外边走走了,眼看着月底我又要随汗阿玛出去,不如今天就陪你去外头逛逛?”   他这个提议刚落下,最新响应的倒不是齐悦,而是札喇芬,在那拍着手欢呼雀跃道:“我也去,我也去!”   好闺女!胤禛只觉得札喇芬有眼色,比往常更觉可爱了几分,默默的就给了人一个鼓励的眼神。   其实不但是札喇芬,就连坐在边上的弘昭闻言也抬起了头,眼神里有些意动,他可还没见过灯会呢。   齐悦倒没什么太大触动,她打小的时候见得多了,市井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唯一热闹的就是指望着节日了,怀里揣上半吊钱,满大街逛去能玩一整天。   倒是她生的这几个孩子从小深宅大院的,怕是没接触过,今晚上带他们去看看也好。   只是吧,她看着胤禛满脸的笑,总觉得人殷勤的有些过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去看灯会了,该不会是有事情要求她呢吧。   齐悦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想看看四大爷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要是提什么不正经的要求,哼哼,齐悦犀利了眼神,那他今晚上就甭想睡好觉了,非把人身上挠出血了不可! 第296章 花灯   要是上街, 像他们平常穿的这些衣服就不能穿出去了,有些打眼。街上人来人往的乱哄哄, 哪怕不偷,就那么往你身上撕扯几下, 也够本了。   齐悦是混过街面上的, 她大哥二哥早些年少不懂事的时候还混上了头头, 时常这些故事玩乐似的说给齐悦听,因而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 人家眼睛尖着呢,穿的什么布料隔三米远都能分辨清楚。   她与四大爷已经许久没在外头逛了, 之前备下的衣裳料子早就过了时, 这会儿见两位主子高兴,苏培盛忙差遣他的小徒弟去外头铺子上买几件成衣过来好换上。   “等等——”齐悦叫住了他, “除了我们两的外, 你再买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家常穿的。”   把札喇芬和弘昭一起带出去, 她们两也得换衣服, 衣裳颜色尽量买相似了,好显出一家人的模样来。至于那俩小的嘛,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不会说话就相当于是没人权, 齐悦只当他们默认留守在家了, 下次,下次再带。   等着小太监从外头采买了衣服回来,齐悦便换上这时节京里民妇女所穿的衣裳, 布料什么的都不贵,只内里贴身还是照旧的绸面,外头一件镶花边的碎花蓝底宽袖衣,底下靛青的一条长裙,为担心冷,还特地披上了件大红披风。   胤禛则穿了一件深蓝长袍,和齐悦穿得倒挺搭。剩下两个孩子的衣裳估计小太监是猜度着身量买的,虽然有些宽松倒也能穿。   札喇芬还从来没穿过这样上衣下裙的装扮呢,她是旗人,成日家只穿着宽松的旗袍子,这会儿穿只觉得新奇,所幸她是龙子凤孙,就算穿了汉人的衣裳,也没有什么大碍,谁还能说大清的格格反清复明呢?   规矩都是用来管底下人的,哪有管统治阶级上层的人呢。   齐悦也是猜度出了这个意思,有时候自己满汉混着也会穿穿,只要不是出了院子,没人敢对她说三道四的,正相反,大部分还在那夸她穿着好看。   换上衣服,又把头上的那些簪子钗子步摇耳坠全都给卸下来,只借了云雀首饰盒里应急,拿她那些纯银的过来带着。   齐悦自己匣子里,全都是金玉的,上边还镶嵌了宝石,随便带个出去都能看出价值不菲,她今天是想痛痛快快的去玩一场,可不能在这些小地方露了马脚。   其实就算是云雀的那些首饰,齐悦扫眼过去还嫌过于精巧了呢,只是要是再用底下小丫鬟们的,她又嫌太粗笨,左右为难之际,后边那位爷就当场拍了板,伸手从盒子里给他选了一对儿银蝉型的耳坠子戴上了,头上则插了两根白玉银竹簪,料子是普通的,可手艺还挺精巧,竹节分明,玉质温厚,戴上去清新雅致。   齐悦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感叹,只觉得四大爷要是穿越到现代,靠他这一手审美搭配,怎么着也能混出名堂来不愁吃喝,就那么几样普普通通的首饰,被他这么一搭配吧,倒像是成套似的。   当然啦,自然是模特本身也很漂亮,气质脱俗,不然可衬不出这个气质来。   铜镜磨得这般明亮,胤禛自然能从镜中看到齐悦脸上的得意来,他低下头凑近到小格格的脖颈间轻声赞道:“悦儿真美——”   话还没说完,就听门口那传来拖长音的催促:   “额娘——额娘——好了没有?咱们走吧!”札喇芬倚在门口那使劲跺着脚,她刚刚换上看衣服就站那里了,整个人迫不及待的想往外出走,可偏生自家阿玛跟额娘不知道捣什么鬼,两个人在镜子前粘粘乎乎的,都磨蹭好久了,看着天色变黑,气得札喇芬只想哭。   被闺女这么催促,原本齐悦同胤禛那点子旖旎哪还有剩,全都给她打断了,齐悦望望镜子里无奈的胤禛,忍不住就想笑,这可是亲闺女,打不得的。   她转过身子,朝人伸出了手,就见面前人愣了愣,随即笑着将她一把拉起,齐悦的宽袖子垂下,遮住了那十指交缠着的手,齐悦冲颇感意外的胤禛挑了挑眉,口里无声的说道:这是奖励。   那人便含笑得收紧了力度,紧紧握住手没有松开,掌心贴着掌心,一丝缝隙都没留下。   ------   这一趟出门为了以防万一,齐悦没把丫头带出去,只让王以诚这个素来沉稳的跟着过去,好看着三格格同三阿哥,括号,重点是三格格。   这丫头要是嗨起来,她一个人是真拉不住的,非得有人死死盯着才行。   其实齐悦多虑了,她们出门身后除了苏培盛,王以诚两个小太监外,其实胤禛还暗地让府里一队侍卫乔装打扮也跟在了后面,毕竟是带着孩子去街面上逛,哪能就带两个奴才呢?若不是怕太过张扬,他恨不能把府里奴才全都带上,前前后后都给孩子围着,那才安全。   京里头的元宵灯节,其实不单是正月十五那一天,早早的打从十三起开始预备上了,街头巷尾都张棚结彩的,悬挂的彩灯什么样式都有,什么材质都有。   富有些的就用罗帛、琉璃,丝绢、纱料,穷些的就用纸雕,麦柴、竹丝、米面,图个节日气氛,除了平民外,那些个豪门大族玩得花样就更多了,能在自己家的门口扎出个山海楼阁的样子来,行高数丈,宽厚如山,晚上点燃了焰火远远的望去,就像浮在空中的神仙楼阁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前门大街纵使宽阔,这会也人挤人拥挤得很,除开了街面上赏灯的人外,还有耍百戏的,敲鼓的,吹奏笛笙的,卖吃食的,卖花灯的,卖虫鸟的,看得两个孩子目不转睛,只恨自己眼睛只长了一对,好些都还没看清楚呢。   札喇芬揪着齐悦的衣角,她望着面前摊子上那各色的花灯眼馋,“娘,买个这个吧。”   虽然这些不如府里的轻巧,可是打眼过去,街面上跑来跑去的孩子不论年龄大小手里可都提着一盏花灯,就她跟弘昭两人手上空空,别提多可怜了。   “成。”胤禛先点着头爽快应了下来,他女儿想要买东西哪还需要问呢,单手抱着札喇芬就到了花灯摊上,由着让她选去,什么牡丹花,荷花,菊花以至于鱼虾,龙凤,兔子,寿鹤和蝙蝠等,样式繁多,大小各异。   胤禛起初还担心闺女会不会在里头摇摆不定,要是都要的话可没有手拿,没成想札喇芬挑东西倒是快的很,一点没迟疑的就指着摊上最大的那个牡丹花灯道,“我要这个。”   倒是还挺省心的。   摊主拿了木杆挑起花灯递给札喇芬,笑道:“小姐真会挑,这可是小老儿摊子上最好的花灯,承惠三十文。”   一文钱买个饼的市价里,一盏花灯要三十文,闺女眼光确实会挑。胤禛当即点点头,可伸手一摸腰间就愣住了,要了命了,他身上没钱。   身子僵住,刚准备叫苏培盛过来,就听后边传来了一声轻笑,语气里满是调侃,“四哥,还是我来给吧。”   齐悦比他想的周到,才刚除了借用云雀的首饰外,还顺带着从她那拿了个荷包,里头装着碎银子和小半吊钱,足够她们从街头逛到街尾了。   刚刚看见四大爷那僵硬了的脊背,齐悦准就知道,这位大爷当久了,身边怕是根本就没带银钱,连忙上着解围。   见小格格付了钱,胤禛没瞧见摊主那古怪的眼神,转过身就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悦儿身上带着钱,要不然他们两恐怕就得灰溜溜的走了。   这么一想,小格格管着钱倒是还蛮有好处的嘛。 第297章 桥边   既然给札喇芬买了花灯, 自然不能厚此薄彼, 齐悦揣度着弘昭的喜欢, 在摊上就又挑了一盏荷花灯递于他, 用烛火点燃了花苞里细细的绳线,那摊主还特意嘱咐道:“这灯是纸扎的,莫要跑快, 跑快了风急吹着烛火容易烧着。”   既然听得摊主这样说,胤禛干脆就牵起了札喇芬的手, 齐悦也握着弘昭的手不松开,两人把孩子看得紧紧, 免得真在街上跑急了烧着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弘昭好管,这孩子只用眼睛看,倒并不用着手脚,齐悦能把着他慢悠悠的步行,胤禛那就不一样了, 札喇芬纵使有她亲阿玛看管, 可她安静了一会见着别的新鲜东西好奇起来,拉着人就往前头跑, 又是围观那跳舞的,又是踮脚看那耍猴的, 又躲在她阿玛背后捂眼睛看那装神扮鬼的,竟没有一刻歇息,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精神。   没一会儿, 齐悦原本荷包里的铜钱花得精光,苏培盛和王以诚手里塞满了东西,全是两个孩子的战利品。   凡札喇芬有的,便都有弘昭一份,哪有小孩子不爱玩具的呢,起初还板着脸装淡定,到后来眼见着东西新奇精巧,脸蛋也红了,眉眼也弯了,总算是露出个孩子的样来了。   和札喇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倒让齐悦觉得今天出门还真挺值得的。   逛了一会,行至街尾的时候,便听到一声锣鼓震天响,伶人们齐齐唱起太平歌来,街面上商户皆点起灯火,犹如白龙一般蔓延至远处,烟花冲天而起,火树银花下,整条街仿佛都从夜晚转瞬到了白日里,锦光明亮,高悬在上的银月似乎都被遮映下去了光芒。   两个孩子都没见识过这样的景色,傻愣愣的站住了身子,抬头仰望着天,嘴巴也不知什么时候张开的。   齐悦在的这条街上商家多,往往一家烟花燃尽了,另一家就接着放起来,接接连连可以持续小半个时辰。齐悦起初还仰着头陪着孩子兴致勃勃的看了一会儿,可随着脖子传来的疼痛,没一会就收回了眼神觉得无聊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焰火技术还是没有革新,仍旧是那老一套。她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些烟火的名字,什么十八学士十八罗汉,嫦娥奔月玉兔捣药等等,名字一个比一个响亮,可其实样式都大差不差的,比上辈子搞得花样差多了。   她见过好的眼界高,这会倒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惊迷,只觉得自己在街上走了许久双脚有些酸痛,要不是孩子们在兴头上,不好打扰,她早就找个地方坐去了,这会离不开,只好站在那闲极无聊。   脑海里都快想到明天晚上吃什么了,忽觉有人拉扯着她的袖子,扭脸看去,四大爷嘴角噙着笑,往不远处金桥那示意,悄声与她商量道,“这里离河畔不远,街上吵杂扰得人烦躁,悦儿要不要同四哥去那歇歇脚。”   这个主意好!二人世界诶!   齐悦当即就想点头,可又为难起来,那双胭脂花染得绯红的指甲往边上那么一比划,叹气道:“那孩子呢?”总不好就搁在这里吧。   才刚还觉得可可爱爱,这会齐悦皱起了眉头,却嫌弃起她们的存在来。   胤禛笑道:“有人看着呢。”他朝后头一招手,齐悦顺着方向望去,发现札喇芬与弘昭周边已经或站或倚的围上了人,还个个都面熟,全是府里的侍卫。   合着人家准备得比自己齐全,行吧,齐悦点着头,估计有他们看着比自己牵着手都安全,那腰间鼓鼓囊囊的怕是都带着刀。   她毫不留恋的丢下两人,携着胤禛的胳膊往桥边走去,反正今天乔装打扮过,这会又没有相机照片的,谁还能认出自己呢,齐悦胆子都变大了,光明正大的就牵着人手一甩一甩的到了河畔。   胤禛也没在乎边上人的眼神,开玩笑,他这会眼里只装得下小格格那欢欢喜喜,云髻柳眉,月眼星唇的娇憨样来,若不是多少还有些理智,只怕现在就想搂过人来抱在怀里,瞧见小格格欢喜,倒比他自己欢喜更美妙。   这便是喜欢人的滋味嘛,胤禛细细品了品,却比昨日他在殿里喝的酒还要甘甜,醇厚醉人,品多了还让人神魂晕眩,如踩云上一样绵软轻浮,长风吹拂过人身,只遗留下欢愉。   他靠着树,让齐悦靠着自己卸力休息,免得脏污了衣裙。齐悦乖乖的偎依在他边上,两人挨得是那样近,胤禛只需稍稍低下头,就能把齐悦看得仔细。   许是走得累了,齐悦额头上有些细细小小的汗珠,可偏巧又没带上手帕,胤禛便干脆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的慢慢的擦拭着她额头上的细汗。   一边擦,一边轻声解释,“四哥也不知昨晚上喝醉酒说了什么胡话,惹得你一整天都不高兴,这会向你赔礼。你要是心里头恼我生气,就当着面咱们说个明白,千万别埋在心里憋着。我知道,你还是怕四哥喜新厌旧,可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如何?”   他认真望着似乎被自己话吓到睁圆了眼睛的齐悦,似乎能从她的眼睛一直能望到她的心里去,面上正色道:“四哥待你的心意,就像你待四哥一样,永远都不会变。”   奇怪,真奇怪。   明明烟火炮竹的声音那么嘈杂,可齐悦的耳朵里,却像身处在静室里一样,只听见了胤禛嘴里那一字一句的许诺,清晰得很,就像不是隔着身子,像直接在她心里说的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屏住了呼吸。   齐悦哪还记得解释自己没生气那一茬,整颗心都化在了胤禛给她说的那句情话里,脑袋晕乎乎的,连句完整的话都想不出来,只羞红脸,低着把头靠在他胸膛处,轻声把话应了下来。   ......   金桥边上,有座高高的四层楼阁,二楼处倚着栏的恰是一对姐妹,大的约十来岁,长得花容月貌,娴雅文静,小的才五六岁,虽然年纪尚小,可也能看出将来必是个绝色。   她们两凭栏遥望,恰恰就看见了树下相拥着的两人,小得那个忙嬉笑着招呼姐姐,“姐姐快看,羞死人了。”   她只刮着脸,不想她那姐姐看着却心生艳羡,这有什么羞的呢,却是有朝一日她嫁的郎君也能如此待她,便是周围人话语如何刻薄讥讽,也不会影响到她分毫。   这样想想,姐姐对那个被人珍视着搂怀里的妇人就生起了一丝羡慕,看她衣裳钗环都是平常,可偏偏夫君确是世上少有的好男儿,实在是幸运。   望着不觉就痴了眼。   除开二楼外,最顶上的四楼恰巧也有人望着树下,八福晋原本跟着八贝勒出来时还高高兴兴,想着诸皇子福晋中,只怕也就只有八爷想着元宵带自己出来赏灯,这样的情意实在难得。   可哪里想到,才端起酒杯就看见了倒胃口的一幕,隔这么远,别人看不清楚,可她却瞧得分明,那妖妖娆娆的身段除了四贝勒府里的齐氏外,再无别人。   她是贝勒府的侧福晋,那在边上亲昵拥立的还能有谁,自然便是四贝勒了。   他们倒是比自己和八爷更能折腾,好好的皇子和侧福晋不做,倒换上了平民衣裳找起乐子来了,光天化日(月)下拉拉扯扯,真不害臊!   郭络罗氏讥讽的想着,若是传了出去,看齐氏那个狐媚子还有什么脸!她心里就瞧不上这样的奴才秧子。   越想越气,干脆就把酒杯扔弃到了一边,这酒啊,她是喝不下去了! 第298章 值钱   电视剧里那都是骗人的!   齐悦捂着额头气急败坏的想着, 全都是人工美化的结果, 那树下哪里是好呆的地方, 河边本来就潮湿, 树下草丛里藏着不少蚊虫,偏生她刚刚听了一耳朵的情话脑袋激动着,就没反应过来, 额头上硬生生被叮了个大包。   也不知是哪里跑出来的虫子,毒的很, 咬下的地方又疼又痒,拿手指摸去, 红肿的地方都快有小拇指节那么大了。   后面那人还在那儿笑呢,真可气,怎么虫子就不咬他?   胤禛冲着齐悦无辜的一摊手,他也纳闷啊,明明自己个露的地方更多,可虫子就只往小格格脸上啃, 这能怪他吗?“许是悦儿的身上香, 虫子闻着味才来的,你瞧瞧四哥, 脸黑皮硬,一看就不好吃。”   这倒是句大实话。齐悦伸手摸了摸四大爷那张脸, 早就不是当年嫩得跟水葱似的白皙了,这几年跟着皇上天南地北的到处跑,脸也黑了, 皮也糙了,往年青涩的样子愣是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之前要是说穿上袍子跟书生似的,这会儿倒像是书生他爸爸了,打气质上看就不像是个文弱的读书人,行事沉稳瞧不出个差错,面无表情的一脸高深莫测,越看越像那些电视剧里的四爷样子。   齐悦感叹一句,得亏她穿得时间早呀,要是那会进府伺候的是这个时候的胤禛,她那些小花招肯定瞒不了人,更别说爱到这个程度,只怕人家连交心的话都不会跟她说上半句,完事就走。   快到三十岁的四爷见惯了女色,他老人家心里装着的是朝堂大事,心心念念的是部堂差事,可没十来岁年轻人那么空闲,有时间在后院里打转,他没那个功夫了。   要不,怎么现如今日日都往齐悦的院子里歇息呢,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实在没空去思考别的东西了,保持这样的生活不也挺好的。   白日上朝,回来考察考察孩子们读书的进度,晚上一家子坐在一起用饭,膳毕自己或看书,或练字,小格格就与孩子们坐在边上玩笑,烛火映照下,胤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安定了下来,这样的生活多好。   他回过神来,就看着齐悦还握着他的手,眼里满是都快溢出来了的可惜,一点儿都没藏住,看得他怪好笑的,“那你还要这待下去吗?”   “不待了,不待了!”齐悦迅速就抽回了手,转身赶紧往街上走去,情话也听过了,还站这里干什么,才一会儿呀,她脸上就多了个包,要是再呆下去,只怕头先吸血的蚊子该回家呼朋唤友,招呼全家族的人来这找两二傻子饱餐一顿了。   他们耽搁的时间不算短,可等着人回来一看,弘昭和札喇芬竟然还在那仰着头看烟火,他们也不嫌脖子累?   “成了成了,”齐悦拍了拍手,召回两个孩子的魂,“我说,你们都看好一会了,再呆下去夜深慢慢刮起风来,能一直吹到人骨子里去,冻出病可不是玩的。你们要是还想看,赶明儿就让你阿玛去外头买些烟火,咱们在院子里痛痛快快的放一天,由着你们看。”   反正他们阿玛有钱,钞能力是无所不能的。   札喇芬忙转脸期望得看着胤禛,想问出个真假,“阿玛,真的买烟火吗?”见她阿玛真就点了头,身子一蹦有三尺高,在那欢呼起来:“噢——我要刚刚那个红色的烟火,像星星一样。”   “买,都买。”胤禛痛快的应允下来,他朝苏培盛使个眼色,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要是买不回来,你就别回府了。   苏培盛:……明……白,明白!   不提苏培盛皱成菊花似的老脸,孩子们知道能买烟火后,就对现下放的那些暂时失去了兴趣,只拉着齐悦与胤禛兴致勃勃的逛着摊子。   札喇芬自不必多说,弘昭也很积极,他心里清楚,阿玛能开口去买烟火,可却不一定能开口买这么多的摊子,这次出门机会实在难得,借着姐姐的口,他也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东西。   实在是划算!弘昭小大人似的默默点着头,反正他是被逼无奈,再三推辞,拒绝不了被强行塞过来的玩具,可不是他主动要的╭(╯^╰)╮。   俩人就这么默契的合力,最后采买的玩意愣是装满了整整一辆马车,回到府里的时候,一两个奴才还拿不了,七八个小太监抬着拎着的往小院走,声势浩大浩浩荡荡,齐悦本来想瞒住的事情,愣是就这么露出了马脚。   ------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后院,李氏所住小院的西厢房里,大格格齐布琛特意请了二格格松克里来她这边商量事,准备在今年她们阿玛生日的时候,两姐妹联手送上一个小炕屏做礼物。   这会听到丫头回的消息,齐布琛当即就垂下了眼眸,叹口长气道:“明明我们也是阿玛的女儿,可怎么出门就只带了札喇芬和弘昭?问也不问一声我们,难道我们就不能出门赏灯吗,也太偏心了。”   她对面坐着的,就是二格格松克里,这话又没压低声音,松克里自然听得清楚。   她在后院其实并不怎么有存在感,只是用来做个横插在大格格与三格格之间的序号罢了,有时连娘娘都忘记还有个二孙女的存在,叫人进宫都没捎带上她。   这也不能怪娘娘,为着松克里早产,从娘胎里生下来时就受了亏损的缘故,她身子是真不大好,一年三百六十天,倒有三百天都待在屋里,瘦瘦弱弱的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人吹到,宋格格把人看的跟眼珠子似的,轻易不让她出门,只待在屋里好吃好喝调养着。   一直等到后来胤禛发了话,把他们几个小的都带去书房念书,才总算是见了他人。   也因此,松克里性子天生就腼腆,一般情况下不会与人闹别扭或是红脸,只安安静静的呆在那儿,她要是不出声啊,就像是个活摆件,说不准都会忽略了过去。   就像这一回,听见大格格请她过来,她人就过来了;又邀她一起做针线礼物,她人就点了头,两人坐了一下午,齐布琛愣是没听人说话超过一双手的数。   听见大姐这样的气话,松克里依旧低着头沉默没搭话,只看着手里的丝线发呆。   齐布琛也知道她的这个性格,今天的话本来就不是对松克里这个闷葫芦说的,她便自顾自就往下说,“你年纪小,恐怕还不知道吧,像咱们这样的格格,将来等年龄到了恐怕都会去抚蒙,嫁到蒙古塞外去。”   “那里一年到头都是风,吹得人身上,头发上都是沙子,干燥得浑身上下都起皮,没有住的这些亭台楼阁,没有戴着的金银首饰,没有穿着的锦衣绸缎,这样的日子,你能受得了?你就是心里受得了,你的身子呢,嫁过去恐怕没几年好受。”   齐布琛见松克里依旧低着头,干脆加了把火,直戳她的命脉,“宋额娘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要是你远远的嫁去了蒙古,只怕到死母女俩也见不上面了。”   “大姐姐!”松克里猛得一抬头,打断了齐布琛的话语,她神色不安道:“天色不早,额娘该催我吃药了。”   好,有反应就好。齐布琛并没因松克里的态度生气,反而和缓的笑道:“是我疏忽了,妹妹还要喝药呢,出来这么一会,宋额娘肯定担心了。”   只要松克里想明白过来,她们姐妹俩同心齐力,肯定能送札喇芬那个蠢货去塞外,她那么爱跑,就在塞外跑个够。   齐布琛正想着,就见小丫头捧了一盏花灯过来,是杜鹃花样式的,纸雕上色倒也有点意思,她现下心情高兴,就捏着杆子带笑的问了一句,“是谁送来的?”   小丫头老实道:“是侧福晋院里的喜公公送来的,说是三格格在外头买的,特地挑了送给格格玩耍。”   哼,原来是她!   齐布琛手一松,就将那盏花灯丢弃在了地上,外边随随便便买的花灯也能用来送人?她就这么看自己的?   破烂东西,谁稀罕呢。   ------   札喇芬不单给大格格送了灯,两位姐姐一个都没落下,等松克里回到院子时,她桌上就已经摆放上了一盏亮堂堂的芙蓉花灯。   宋格格欢喜得不行,围着花灯一个劲得打量夸赞,“瞧瞧,瞧瞧,你三妹妹心里多记挂你这个姐姐呀,便是跟爷出去,还想着替你买盏花灯呢,人一回来就特意送过来了。”   灯不值钱,可这里头的情意,就是拿银子也买不过来呀。 第299章 思索   宋氏在松克里面前絮絮叨叨念得嘴巴都快干了, 也没瞧见她人有什么反应, 倒是脸绷得紧紧的, 像是有些不耐烦。   这是什么个意思?宋氏还从来没见过女儿板着脸的样子呢, 奇怪道,“谁惹你了?”   她的这话活像是加了柴火的茶炉子,水噌一下就烧开了, 沸腾的水面将壶盖炸起,松克里抿紧嘴巴看着宋氏道:“额娘总说三妹妹对我好, 那改明要是皇上指我去抚蒙,难道三妹妹还会因为姐妹情意替我去吗?”   这话要是松克里十年后说, 宋氏铁定把她当正经的看待,可如今人才多点大呀,站直了算上头发也才到人胸腹部那呢,听她认真说起婚事,宋氏不由得好笑起来。   “胡说,你才多大, 就担心起这个来了?谁家婚事是跳着来的, 你上头还有大格格呢,天破了也有她先顶着的, 哪里轮到你了。再说,皇上要是真发下了指婚的圣旨, 哪还有你们姐妹两在那挑拣替换的。”   她原先还以为松克里是在那开玩笑,可见自己这样说了她人却依旧沉默着,才慢慢觉察出不对来。带笑的脸上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盯着人盘问道:“这是哪个奴才在你耳朵边下的歪火挑唆,故意折腾起你们姐妹的关系来?”   不开口?不开口我都能猜着。   宋氏只想想她今天下午出门前可都还好好的呢,打大格格那一回来才成了这样,不需怎么猜就明白了幕后指使是谁。   “你呀,”她难得发了句狠话,“以后我看还是少去她那为妙,接触久了心也跟着学坏。小孩子家家傻乎乎的别再想这些个了,难道我这个做额娘的还会眼睁睁看你嫁到火盆子里去吗?”   傻丫头,你这是被人当了枪使呢!   齐氏那人可不是个好惹的,表面上大咧咧和和气气跟个没心计的似的,可实际上呢,心狠手毒老谋深算阴险得很,后院哪个没吃过她给的亏。人现如今的侧福晋那可全都是踩着她们这些老人的头上去的。   大格格知道些什么呢,她这么一个年纪小的孩子,眼睛里只容得下自己,哪能看到别人的厉害处,还想着算计她的女儿,呵——   宋氏捂着松克里的手冷笑,迟早有她吃苦头的时候。   不过嘛,她要是得罪了齐氏也好,有这么一个不省心的长姐比对着,像松克里这样生着病又与她们亲厚的姐姐可不就显出好来了。   ------   小院里,那个被传言心狠手辣的女人这会儿唉着声叹着气,两只手各拎着一个娃娃在那头疼。   齐悦后悔了,她现在请求把这两闹腾鬼塞回去还能行吗?   先前说过,因为弘曦与得福是同胎的双生子,所以齐悦她平日里也总是习惯将两个孩子放在一处照管,可哪想到随着岁数的增长,这俩能翻滚,能爬之后,就时常的干起了仗,不是抓了对方的头发,就是咬了对方的手指。   榻上翻来滚去的,往往隔不了半个时辰,就能闹上一回。   像这次出门回来也是,奶娘瞧见齐悦跟瞧见救命稻草似的,忙把人就给迎进去了,一边赔罪一边看眼色,生怕侧福晋嫌弃她不会带孩子,把自己给退回内务府去,伺候得宠侧福晋的孩子可比伺候那些个不得宠的要舒坦得多。   齐悦倒没怪奶娘,她也时常照管孩子,知道这几个的难缠之处,可老是做救火队员,她心里也烦,总不能一天到晚的就围着这两人转吧,那她还有什么个人时间,她那宅斗话本可都写到第五本了,写作的热情正澎湃着呢。   怎么着也该想个办法才行,脑子里像风车飞快的转悠着,眼睛无意识就看向了孩子们,诶,有了!   齐悦一拍膝盖,想着办法了!这大人的精力不行,不还有小孩吗?   脸上唰一下就扬起了笑容,温温柔柔的把才刚陪着她出门的俩孩子就给召唤了过来。   她可还记着最早怀着孩子们的时候,自己还问过她们两是更喜欢弟弟还是更喜欢妹妹呢,可巧两个现今都得了,既然是他们祈求来的,那就该承担起责任来,耍赖的人明年十五元宵可不能出去赏灯。   面对这样明晃晃的威胁,聪明人沉默着就点下了头,纷纷主动表示愿意替额娘分忧。   齐悦感到很满意,松开了拿着藤把子的手,让云雀把它收起来放到花瓶里头去,很好,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这么着,她也不过分,一人一个,公平吧。   打从今天起,到了晚上就让奶娘各自抱一个去东西两边厢房里,跟她们的哥哥姐姐培养培养感情,免得日后生疏那多可惜。   反正四大爷跟皇上南巡去了,院子里没了如来佛镇着,她就是老大,让孩子们一起玩耍怎么了,谁敢不怕死的当自己面说这样有悖规矩呢。   原本齐悦还想着说趁着初春的好时节,带着四个孩子去百花胡同里让家里人瞧瞧,哪知道她门都还没出呢,齐家倒是先着急忙慌的给她递了口信,让齐悦千万千万,别赶在这个时候出门。   齐文现在是跟着皇上的侍卫营里的侍卫,有时候他的消息比胤禛还要灵通,听他说得这样严重,十有□□是出了大事。   齐悦从善如流的就接受了她大哥的这个建议,窝家里死活不出门。   开玩笑嘛,这都有人给她警告了,要还是脑袋跟进水了似的硬往外出走,那不是故意找死吗?   原先还想打听打听说到底是什么事儿,可没等胤禛回府,消息就传得满大街都是了,似乎一夜之间整个北京城都知道了个大概。   什么事呢?   朝堂上那位一跺脚就能让小半个大清朝抖三抖的索额图索大人,被皇上一道旨意给拘禁起来了,现今就关在了宗人府,生死不知。   这消息一传出来,整个北京城全都风声鹤唳起来,要知道,索额图他可不仅仅只是个官员,人背后可站着太子爷呢。   怎么着?皇上现在查抄起了索额图,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老人家要动太子了。   这换谁,想到这里边的意思都要倒吸一口凉气,便是胤禛也是如此。   他之前确实想过,猜过汗阿玛会用什么手段解决索明两党之争,可他从没想过皇上的手段会是这么狠,这么快,不像是汗阿玛平日里的作风,倒像是气急败坏了做出来的。   索额图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胤禛皱起了眉头,竟然能让汗阿玛气成这样,连太子的脸面都不顾了,当场就发落了人。 第300章 索额图   还能有什么?   自然是谋反!   胤礽坐在灯下把玩着一枚玉质棋子, 殿门紧闭遮挡了外头的光线, 只余下烛火的光明, 那灯心的焰火不时跳动, 胤礽的影子就在那奴才每日勤擦拭的地砖上也来回摇摆,正如此刻他的内心一样。   他是真没有想到汗阿玛能下手这么快,这么狠绝。   三天前索额图还好好的站在毓庆宫里与他争执, 可没想到,那一次竟然成了他们之间商谈的最后一次。   ------   “殿下该早做决断了, 时不待人啊!”索额图干脆利落的跪倒在地,双眼却直盯着胤礽, 希望能得到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胤礽绷紧了脸,眼神直接与他碰撞到了一起,似乎想看看他到底有几个胆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望着索额图,语气是丝毫掩饰的冷硬,“索大人年纪大了, 怕是连日劳苦以至于说些胡话出来, 崔宝柱,送索大人回府。”   “奴才的身体奴才自己清楚, 是不是说的胡话太子殿下您心里清楚。若是殿下觉得奴才说的是胡话,那奴才回去之后就闭门好好养病, 若是殿下觉得奴才清醒,那奴才回府就去准备,最起码, 赫舍里族全族的心都在殿下身上!”   索额图这会已经快七十岁了,身形佝偻体型瘦小,可话语却说得那样慷慨有力,并不因胤礽的训斥就受到挫败,正相反,看着如今的太子行事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即使是在自己抛出这么大个诱惑面前也依然冷静自持,这更让他为之高兴。   索额图不是胤礽的亲外公,他只是孝诚皇后的叔父,关系隔着好几层,可胤礽却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便是自家的亲孙子,也从没过这么亲近过。那么小的一个奶娃娃呀,就成了他们全赫舍里的希望,他盼望着太子能平安长大,能才学兼备,能行事果断,能成为下一任的明君。   他在胤礽的成长里倾付了太多太多,便是真拿皇上来比,索额图想恐怕自己待太子的心也不会逊色一二。   外人常说自己如此看重太子,无非是仗着将来太子继位好一朝权势倾天作威作福,可他们想错了,自己便是真等到太子成了皇上,他还能活几年呢。也许早些时候是真有这些糊涂念头,可几十年相处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与其说他现在是因为未来的皇上而讨好太子,倒不如说是因为太子,所以想扶持他登上皇位。   索额图始终相信,太子就是未来的一代明君,他会是历史上最明智仁德的皇帝,谁也比不上。   可现在有人却想把太子从那条大道拉下去!   他一起总以为皇上扶持明珠以及直郡王,只是为了朝堂平衡,可去年德州的时候,索额图突然发现,皇上似乎真的有心想让胤礽病死在外,他的杀机起了。   是他疏忽了。   自古以来,太子之位就是最危险的位置,他总以为胤礽是皇上的儿子,是大清第一个太子,那他的位置就稳如磐石,可他忘了,皇上有很多儿子,并不是除了胤礽之外就没别人了,既然胤礽能做太子,那他们自然也可以。   皇上的年纪大了,人一老疑心就重,若是真听信了谗言,做了当年汉武帝一般的巫蛊祸事,一个被废了的太子哪里还能平安活下去。   既然如此,他们就该先下手为强!   太子主持过国事,对政务熟稔,在朝堂上又有一帮朝臣和自己的支持,若是真的硬碰硬也未尝没有胜算,大不了等太子继位,奉养皇上为太上皇好好孝敬也就是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住口!住口!”   胤礽像是被索额图的话震惊到了,连续叫了好几声住口,暴怒的挥手就将桌上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他后背像是雷电劈中一样战栗,咬牙看着索额图,一字一句从嘴里挤出来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索额图,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   胤礽是对康熙怀有怨恨,可康熙是他的亲阿玛,是打小把他养在身边的亲阿玛!   哪怕真察觉到了汗阿玛对他的猜疑,胤礽也顶多是心灰意冷,干脆放手让弟弟们去争好了,他倒想要看看,汗阿玛舍弃了自己能扶出个谁来登位。   这是他的自信,也是他的心气。   索额图这种话语简直算得上是胆大包天,若不是看他素日对自己确实有几份情意,胤礽现在就想叫人拿了他。   “殿下宽厚仁德,可……”   索额图面上苦笑,太子啊太子,你把皇上当做阿玛信任,可皇上却未必把你当成儿子疼爱,还是太心软了,在权势面前哪有什么亲情爱情可言。   皇上七岁登基,掌控权势一辈子了,一个儿子算什么,别说皇上,就是现在去大街上找个人,问他舍亲舍友来换取自己登上帝位的,只怕十有□□也会同意。   儿子算什么呢,等做了皇帝有的是人给他生儿子,等有了十几二十多个,死上一个还算重要吗?   太子还是不懂啊!   索额图叹了一口气,不说别的,现如今他弟弟们一个一个都长成了,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可都有本事,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等他们合力把你从太子位上拽下来,皇上难道还能留得住你的命吗。   太子爷在宫里头顺风顺水惯了,心里始终还留这么一点幻想,索额图还想再劝,可胤礽却不想再听了,直接招来崔宝柱,让他扶着索额图出宫。   索额图被崔宝柱强行搀着走到了门口,拉着殿门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到底还是没有说话,脚步蹒跚的出了宫门,面上怒气冲冲,在外人看来,似乎又是一次与太子爷争吵后的不欢而散。   起初胤礽还不明白索额图的用意,可等到索额图抓到宗人府,他才恍然大悟,索额图这是想在汗阿玛面前与他割断关系,保住他的安全,哪怕是死。   真可笑啊,别人用尽一切都在维护他,可他想维护的人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处境,反而高高在上的警告着她。   “我是不是错了?”胤礽有些疑惑。   太监崔宝柱担忧的站在柱子边,索大人下狱已经有两天了,太子爷坐在殿里也已经迟续两天了,就坐在椅子上不吃不喝的,要是再这样下去,太子爷的身体可这么受得了。   他在那儿担忧不已,却听上头那位爷终于说了句话,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崔宝柱便赶紧跪下道:“没错,太子爷您怎么会有错呢?”   是啊,胤礽醒悟过来,他这个太子怎么会有错呢,他是皇上亲封的太子,若是真有了错处,那自然都是边上这些人故意引诱才对。   先是索额图,然后再是别人,汗阿玛会一个一个的找出他们的错处来,等全都找完,那就该轮到他了。   “崔宝柱,”胤礽眼神停留在他身上,不知在看什么,沉默了一会才吩咐道:“传膳吧。”   跪在地上的崔宝柱听到太子这句话,心里宛如落了块大石头,欣喜的领了命就往殿外跑,天爷保佑,太子爷总算开口要吃东西了。   自打索额图进了宗人府,毓庆宫就成了众人盯着的地方,稍微有点动作都能仔仔细细的猜度着用意,消息一条一条的往外传出去。   “太子关在殿里好几天了……”   “听说太子被气病了……”   “听说太子故意绝食……”   “太子又传膳了……”   真假混杂零零碎碎,大家似乎都在等,想看看太子殿下是不是会为了索额图去皇上面前求情。可他们等啊等的,一直等到六月皇上赐婚的旨意下来,也没见这位爷有什么动作。   难不成这是服软了?   众人都有些惊异,这不像太子的作风啊。可眼见着索额图那一党确实落败,这不信也得信了。他们不敢在这个时候调转风向做得太明显,可却纷纷借着直郡王大格格指婚的理由,加重了贺仪和礼金,想要好好讨好讨好如今前途光明的直郡王。   一时之间,郡王府前门庭若市,一条街几乎都被送礼的车队给堵住了,挤都挤不进去。   若是京里这样还算平常,可让直郡王颇为意外和高兴的是,就连远在江南的官员,似乎也下定了决心,悄悄给他送来了诚意。   借着给大格格庆贺的由头,特意送来了白银二十万两,绸缎千匹,宝石珍珠二十箱,甚至于绝色婢女也有十名。   个个长相出众,性情恭顺,显然是经过调/教的,最让大格格满意的是送来时除了她们的身契外,还另有十副避子汤药。 第301章 第一集   江南那边送来的时候没有避讳, 这消息就被奴才们当新鲜事回给了齐悦, 好用来讨侧福晋的欢心, 这还是这几年他们才琢磨出来的法子, 侧福晋的癖好实在难找,一不爱金银首饰(齐悦:谁说我不爱了来着),二不爱烧香拜佛, 三不爱绫罗绸缎,便是外人再想讨好, 他也找不着进门梯呀。   后来从话本里才慢慢悟出来,合着这位爱听些个市井流言呀深宅秘闻啊什么的解闷, 小院里头近百来号人,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各有各的消息渠道,得了新鲜事就常说笑似的往齐悦面前递,总算是混了个脸熟。   齐悦取名字还是老一套, 既然她能混上来, 又不叫身边的大丫头排挤,可见还是有点子手段的, 便按大丫头的样给两个丫头重新取了名,一个叫云鹂, 一个叫云雁。   不知道人品,云雀便没让她们做屋里的伙计,只平日帮忙打个下手陪齐悦说说话, 可就这,也足够让底下人羡慕得眼睛红了,好歹能在侧福面前有了名姓,说不准将来也有个好事等着呢。   自打云莺嫁出去之后,想来齐悦院里的奴才数不胜数,都知道侧福晋待人宽厚,要不是地方难进,且有好几层的选拨,来的人能把小院给站满喽,这么千难万选的才冒出头的两个人,齐悦可不信她们就面前这样纯朴。   不过没关系,齐悦心想,大老板也不一定事事都要了解清楚明白,能知人善用赏罚分明就行了,合适的事情交给合适的人,她不用插手等个最后成果就行,千万别学反面例子四大爷,硬生生把自己累死在皇位上,儿子继位活得倒是痛痛快快。   像这回直郡王府里的消息,就是云鹂禀报上来的,她相貌清秀不算绝色,可却有一口的好嗓子,说起话来清脆悦耳,故而得了这个名字。这会说起故事来,倒像是黄鹂鸟站树梢喳喳叫一般好听。   “真有避子汤这种东西?”齐悦耳朵搜寻到了个熟悉的名词,忙问她道,这辈子她还没见过这种东西呢,真的有吗?要是无副作用的话还挺神,比后世的避孕套避孕药出世早多了。   福嬷嬷年纪大,又在宫里伺候,她的见识可比小丫头们的多,见齐悦疑惑,忙笑着解释道:“主子说笑了,宫里头的可全都是给皇家延绵子嗣的,盼孩子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喝这种脏东西,那都是外头人杜撰胡说的。”   “那刚刚云鹂说的那个药汤是什么——”齐悦被福嬷嬷这样笃定的口气搞得有些迷糊了。   福嬷嬷叹口气,她本不想说这些污了侧福晋的耳朵,可看着一脸求知欲望强烈的齐悦,心里明白若是不说,侧福晋恐怕能磨自己一天,到底还是吐露出来了真相,“这是里边人为了好听故意攀扯上的,其实哪是避子呀,汤药里加了几十种寒材和麝香红花,喝得久了就不能生育,哪还能怀上孩子。既然刚刚云鹂说那些女婢是江南那边送来的,恐怕这就是传闻中的瘦马了。”   扬州瘦马天下闻名,单一个标志些的,出阁就得几千两银子,要是会弹琴作画,身价飙升到上万两白银也有,能一口气送上十名,这手笔不可谓不重。   要说这些人还真够奉承的,知道大格格嫁去蒙古台吉,就专门奉送上了瘦马以供宠幸,只是可惜这些女孩子们了,塞外天气难熬不比江南温暖宜人,也不知到最后,还能剩下几个,唉。   听福嬷嬷这样一说,齐悦哪还有听八卦的心思,心里只觉得她们可怜,直郡王家的大格格脾气她也听说过,不是个好相与的,之前乌伦珠那回的事情,听后来四哥在那和她分析,只怕其中多少还有她的参与就知其手段了,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可比在四贝勒府后院众人手底下还难。   至少后院管得严,别说死人了,就是打个伤残那也算是大事,尤其最近府内子嗣众多,胤禛为了祈福求安常去庙中参拜,决不允许后院见血来着。   四贝勒都这样发了话,谁敢跟他过不去呢?跟贝勒爷过不去,那就是跟自己的命过不去,苏总管手里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敢惹事。   以至于京里流言四起,好新闻者众多,可愣是没在里头找出四贝勒府里一件不是来,让人不得不佩服,夸一句治家严明来。   倒是也有人提起那位得宠多年的侧福晋,只是才说几句,就有旁观的摇头挥手止住了话头,“得宠有什么新鲜的,都多少年了,人家就没倒过。我说老兄,什么时候再出个新人物,您再来嚼话头吧。”   四贝勒侧福晋得宠的事算什么呀,多少年了都,有能耐的你倒是换个人呀,那才算新鲜呢。   ------   换人?   苏培盛哈着腰扬着笑脸给侧福晋送东西来,全是外头奉送给四贝勒的好玩意,外面人不是傻子,便是奉承直郡王,可有他老人家一份,总也会送其他几位皇子一份,分量不能比,可好歹是送了的。   真要明摆着的就送一位,那岂不是把剩下的阿哥们都得罪光了,他们才不会蠢到这一步呢。   因而胤禛前院里,也有那江南的贡缎,两广的香料,山东山西的皮革,两湖四川的名茶等等,零零碎碎算起来够十来箱的。胤禛连看都没看就全让苏培盛送到小院让侧福晋收着去了,只说交于她来分配。   就这份恩宠,这份信任,还能有新人冒头?   苏培盛眯着眼睛心里只不信,单主子爷对去侧福晋的情意,就是真天上掉下来一个仙女,恐怕也无济于事,爷的眼睛里他就只看得见侧福晋一位,每天晚上回小院跟回自己屋似的自在,谁比得过。   只是有一点,主子爷您也忒怕侧福晋了吧,怎么就晚上不能来陪侧福晋的事,还特意让奴才过来请个假呢。   他这么吞吞吐吐的一说,果然就看齐悦收起了笑脸,坐在椅子上直盯着他。   其实也不能怪齐悦,她刚刚才和丫头们说起外边人送的婢女呢,要是江南富商也送了皇子阿哥们一个可怎么办。噢,头先里送了东西,接着就说晚上不回来了,这么一联想,谁都觉得有问题不是。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糯米土墙差在细缝,齐悦心里嘀咕,难不成她跟胤禛的七年之痒终于来了,这是厌烦自己想找新花样了?   好哇,她鼻里冷哼一声故意吓唬苏培盛道:“你快说实话吧,四哥在前院到底是和谁在一处呢,能半个月不来后院?你可别糊弄我!”   瞧瞧,瞧瞧,醋上了不是!   苏培盛低下头不敢看人,他接下来回的话更糟糕呢,也不知道主子爷是什么心思,竟让自己回复说与先生们秉烛夜谈诗词歌赋,并研习佛家经文,这话你说谁能信?傻子也知道有鬼呀!   可他大着胆子真把贝勒爷的原话一回,侧福晋还真就安静了下来,好一会才开口问那什么先生里有没有个姓戴的。   苏培盛急忙点着头,“可不是有个姓戴的吗,头先还是教几位小爷和格格们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换了人,他就单成了主子爷的清客。奴才不敢撒谎,主子爷真是跟这几位在书房,没有别人。”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心虚,可没成想,侧福晋她……她还真信了。   不但信,还兴致勃勃的让人收拾铺盖送去书房里,只说让爷慢慢的聊,她这边能照顾好孩子,一点都用不着担心。   这是个什么反应?   任苏培盛挠破了头他也没想明白,怎么侧福晋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反而瞧着脸色,还有点子兴奋呢? 第302章 理解   生活到底不是电视剧。   那前院书房里具体的商谈情况, 齐悦又没往里头装监控, 自然是看不到的。只是根据情况大概猜出了点剧情发展,这接连四五天, 四大爷都窝在了前院书房里没回来, 显然是在商量事情。   等着这位爷想出了法子一出关,那行事做人就完全变了一个风格。   不但没去郡王府里头凑热闹,也没跑太子宫里安慰人,只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手里的事, 似乎对外界并不怎么关心,全然一副纯臣的模样。   齐悦在心里默默嘀咕,这大概就是四爷琢磨出的新人设了吧, 不过还是和印象里的不大一样, 恐怕得等这位爷进化成好佛法,念珠不离手,酷爱去乡间田野里头种田, 恬淡安乐起来, 那才算是进化完成, 变成幕后的**osS, 现在嘛, 看着还是嫩了点。   她既然已经猜出了胤禛变化的内情,那面对这位爷好几天晚上的缺席,那就没像丫头们想象的那样生气,反而还挺关心四哥在前院的生活好不好的,脑力运动消耗也很大呀, 嘘寒问暖的日日都让人往前院里送汤品,生怕瘦了干巴巴的影响健康。   她送一回,前院的苏培盛就心惊胆战一回,生怕侧福晋是笑里藏刀来着。   等着胤禛把心思放回到后院里头,苏培盛估摸着都瘦了有三四斤,全都是被齐悦给吓的,他还以为侧福晋是气坏了,送汤来特意给爷的警告,例如什么要是再不来就把人给炖了做汤什么的。   去去去,胤禛瞪了苏培盛一眼,胡说八道。   以他素日与悦儿的相处来看,小格格要是真生了气,可不会这么拐弯抹角的,她没这个功夫,人都是直接问话来着,干脆利落着呢。正相反,这样三天两头的送东西正好能说明她是压根没放心上不在意来着,奇怪,难不成被悦儿看出来了点什么?   胤禛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随即又将它毫不留情的掐死抛于脑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倒不是自己小瞧悦儿,只是单凭小格格那个贪图享乐不爱算计的脑子,他是真不信自己千藏万藏的计划能被她看出来。   在心里猜来猜去总不是事,他起身打算干脆过去问问好了,把话摊开了讲明白,反正汤他是真喝不下去了,顿顿都来,胤禛都快觉得自己走路满肚子里晃荡水了。   只是才刚出了门,就有不长眼的过来打扰,那正院的常太监他又又又来请人了。   齐悦不爱动弹,不想出门,不想去直郡王府露脸,可有的是人想去呀。   便是正院里的四福晋,瞧见如今直郡王恩宠渐盛,她也隐隐心动起来有个想法萌生。   这现在坐皇位的是万岁,底下的阿哥们都是他的亲儿子,将来自然有个好前程,可要是等下一位皇上上去了,那弘晖可就只是个侄子了,侄子跟儿子相比,关系自然又差一层,若是不趁现在交好,等到以后再拉关系岂不就晚了。   四爷是弟弟,他舍不去这张脸,不愿意去巴结人,可自己没事儿啊,她不过是一介女流,正好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郡王府里大福晋病殁了,其余姬妾身份不够,就没个能理事的长辈在,自己要是过去,不但能打理府事,还能顺带化解直郡王同爷的尴尬关系,岂不是两全其美。   福晋越说越觉得自己考虑的周全,可却没想胤禛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听到福晋的幻想不禁气极反笑起来,“你去帮忙?那你把宫里头的惠妃娘娘搁到哪里去了?大哥的亲额娘还活着呢,用的着你?就算真要妯娌帮忙,太子妃难道不行吗?非要你这个弟弟家的媳妇过去操持,福晋这样做,是想把贝勒府的脸面往下踩?”   胤禛都快被福晋气死了,这到底是什么脑子,怎么就老大是未来的皇上了,他自己都还在争取呢,好家伙,福晋倒是先跑去奉承人了。   这样一比,他都觉得疲懒的小格格可爱的不行,好歹人家有分寸,呆在院里不会给他添乱。要是福晋真的过去帮忙了,胤禛不用猜都能想到外头的话能传成什么样,怎么,四贝勒面上不结交兄弟专心国事,他府里的福晋倒是巴巴的过去给直郡王家帮忙了?   那他头先的样子是不是装的呢?这样一联想起来,胤禛在皇上面前还有什么立场。   “可那是直郡王呀,”福晋看着黑脸的四爷有些害怕,可想着娘家给自己的信里说的话,到底还是壮着胆子回了一句,“外面都说直郡王是未来的太子,将来的皇上,咱们巴结他不算丢了脸面。跪太子是跪,跪直郡王怎么就不能呢!”   这话一说,满屋子的人都吓得跪在了地上,恨不能当自己是个聋子哑巴,什么话也没听见,什么话也不知道。   胤禛看着不服气的福晋,听着她那带火的语气,脸上反倒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福晋的真心话。   “福晋说得是,你想去就去吧,爷不拦着你。”   他不想再跟福晋废口舌,只朝苏培盛示意了一下就不再留恋的出了门,正院他是再也不想呆了。   剩下苏培盛会意,当即就让人把正院给看管起来,特地请了府里养的大夫,只说福晋头风发作,一时昏厥了过去,怕是要调养好几个月。   看着福晋不敢置信的眼神,苏培盛心里摇着头也无奈,您说您都知道贝勒爷的脾气,还怎么做是为什么呢?   是啊,直郡王眼瞧着是要飞黄腾达了,可您别忘了,您是四福晋,不是直郡王府里的奴才,没必要弯腰低头呀。说这样的话,不是嫌自己的命长吗,只是头风发作都算是便宜您了。   ------   就这样,事情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齐悦的头上。   没办法,府里四福晋一病,那能支弄起来算高个的也就只剩下齐悦这个名正言顺的侧福晋了,其余小鱼小虾拉出个都不够格,到时候出嫁只能她领着府里孩子过去送个礼转转了。   齐悦听到这消息当场就眼前一黑,等胤禛到了小院,握着拳头就想揍人,你说你又不是不知道福晋智商低,就当她说话是个屁放了呗,这么一处置,倒给我惹事情做了。   胤禛自己也心虚,知道是给小格格添了麻烦,被她一顿粉拳伺候不但不能躲,还配合着调低点身高,好让人敲得更顺手些。   一边挨打,一边还向闺女儿子解释,这个这个,你额娘虽然力度重了点儿吧,但是,嘶——是在替他按摩肩膀呢,总是要大力一点才按得舒服,可以理解,嘶——   可以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  福晋日常作死(1/1)   四齐日常夫妻情/趣(1/1)   ---   话说九老是被说短小,决定去医院打鸡血了,回来就爆更!!!(听听就算了) 第303章 加油   人嘛, 就得揍一顿, 不打打他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挨了一顿爆拳伺候的胤禛看着齐悦怒气冲冲的一张脸,总算是醒悟过来,貌似自己这回还真把小格格给坑进去了,这么一想, 由不得他不心虚呐,哪还敢多说什么话。   原本他们还打算今年塞外带着一家人出去逛逛, 现在可倒好, 府里被他闹了这么一出,整出个福晋头风发作病倒在床,那齐悦还出什么门呀,必须得留在府里打理事务才行, 她要是真跑了出去, 贝勒府可就没个牌面人物了,那什么人情往来的还有谁能撑场面呢。   硬生生把半只腿都快迈到塞外去的齐悦给拽了回来, 你说这得多气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 这几天京里就跟加了柴火的柴火堆似的, 烧的人心都浮躁起来了,闹哄哄的看着怪烦。”齐悦抱怨了一句。   虽然说,四大爷现在是施行韬光养晦战略不引人注意吧,可是看到他这么一个人受冷落, 齐悦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颇有种我家小白菜怎么就没人问问价格的复杂心态。   恨不能叉腰,在那挨个找人质问,你们的眼睛都是豆豉吗, 看不见四贝勒身上的潜力,好家伙,一个两个三个的要么跑太子宫里献殷勤,要么直接往直郡王那巴结讨好,这也就忍了,怎么连三贝勒,八贝勒都在她四哥的前头,这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一点。   看着面前人没心没肺还在那低头冲她笑,齐悦就想咬人了,还笑呢,你瞧瞧自己的演技多高啊,在府里都没漏过风声,骗的人团团转,怪不得连福晋都想着去巴结人呢,满府,乃至满京城的人都以为四贝勒是想安安心心做事,这辈子顶天了也就是个裕亲王,没个争储的心。   谁肯巴结个未来的亲王呢,都朝未来的皇上使劲去了。   这会儿看到一脸真诚的胤禛,齐悦冷哼了一声,演技真高,谁知道他现在是不是装的呢?   呵,男人。   胤禛还不知道齐悦这会给他下了这么一个定义,在那先是捂着人的手,顺着顺着就搂到了人的腰,胳膊一使劲,啪嗒就把人抱怀里了,凑到小格格耳朵边在那安慰她,“快了快了。”   听起来很敷衍,但却说的是实话,依他对汗阿玛的了解,大哥是得意不了多久的。   汗阿玛可从来不会专门只捧起一个人,他老人家习惯了平衡,哪怕这会亲手剪了□□羽的翅膀,没能抵抗起明珠,可既然汗阿玛能捧起大哥对抗太子,那谁说不能再捧个儿子对抗直郡王呢。   ------   事实上,还真就被胤禛给说中了,到了五月份出巡塞外的时候,皇上就切切实实的烧得正旺的直郡王头上浇了一盆凉水。   原本定在九月底的婚事,随着恭亲王和裕亲王的生病,到底还是被皇上给提了前。   两位叔伯病重,太医院诊断的日子是说就这几个月了,这个时间段,让直郡王大格格的婚事一下就变得尴尬了起来,要么往后拖,要么往前提,总不能还在丧期就办喜事吧,多晦气呀。   原本直郡王还在那高兴,想着看汗阿玛这么看重自己的面上,说不定就会拖后几年,也好多留嘎鲁玳在府里几年。   可哪想到摆了香案,点了香炉,带着人在帐篷前欢欢喜喜的迎接圣旨时,胤褆就听得旨上吩咐,汗阿玛选中了钦天监报上来的好日子,婚期由九月改成了六月初五,提前三个月嫁到蒙古去,不得拖延。   这道旨意宛如一个巴掌似的扇到了胤褆脸上,让他原本还喜意扬扬的表情一下就僵在了脸上,汗阿玛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对自己不满了?   不,不会的,要是真对自己不满,哪里用得着这样拐弯抹角。   塞外行宫未建造完毕,各位阿哥们还是住的帐篷,八贝勒的帐篷如今离他大哥挨得近,这会听见了圣旨就跟着出来,他现在就如同当年的胤禛同太子一样,依靠在直郡王的羽翼之下,自然不用避讳这些。   听闻得旨意如此,又见直郡王脸色变幻不定,那宣旨的小太监尴尬站在一旁不敢做声,就忙笑着上前接过了圣旨,温煦解释道,“直郡王这是想着女儿,所以耽搁了接旨,公公莫怪。”   好声好气送走了人,才走到帐中劝说胤褆道:“大哥又何必太过多虑,这正是汗阿玛维护大哥你呀,要是真等着两位叔伯不好了误了事,婚事往后一拖,您说到时还能像现在这样喜气洋洋吗?汗阿玛正是为了保全您的名声,才下的这道旨意,可都是为了您呀。”   瞧瞧他说得多好,句句都戳中了胤褆心里那个点儿来。   是啊,胤褆想着,一定是为了自己,毕竟自己是要做太子的,要是名声像老二那样坏了,可怎么接汗阿玛的位呢。   他赞赏的看了一眼胤禩,老八如今倒也算是个可用的。   也不知他是真听信了胤禩的这番话,还是努力说服欺瞒着自己,总而言之,直郡王是一点也没犹豫的接下了圣旨,随即就命人紧赶慢赶回到了京里,除了他外,还顺便把老八也带了回来。   胤禛坐得住,没蹭这个光。倒是他弟弟十四有些死皮赖脸,想跟着大哥回京来着,可惜被他亲哥看出了由头,直接让人拖走,等再放他出来时,大哥左右都快到京城了,气得十四这趟塞外看见了他四哥就痒痒。   要不是往日遗留下的畏惧,他都想当着众人跟四哥比试比试射箭了,好在这上头下他的脸,看他还能不能那么一副冷脸,小爷我气死他。   ------   塞外的鸡飞狗跳暂且不表,话说京里面,大格格的婚事提了前,齐悦的苦难日子自然也提前了。   六月初一是个好日子,正是给大格格晒妆吃席的时候,皇家亲戚是全都被直郡王给请过去了,齐悦自然不能免俗。   男孩子也就算了,她带不动,只让弘昭乖乖念书,她自己则把大格格,二格格和札喇芬带在了身边,让她们参与参与,见识一下世面。   虽说三姐妹在府里不怎么亲近,可是一出去,齐悦准备的都是一式三样的衣裳,没什么格格生的同侧福晋生的待遇就不一样之类。   首饰,衣料上全都是同样的一式三份,外头献上来的贡绸让针线娘子比着身量做出来的,她库房充裕手头宽绰,也不差这么一点半点的,挑了时新的钗环,又一人给了一个攒八宝金项圈,把三个小姑娘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显得姐妹亲亲密密才领着出了门。   等她带着三个孩子坐马车赶到郡王府里的时候,齐悦才发现虽然府里没有个女主人管事,可照样有模有样的装扮差不多了,虽然看上去略匆忙了些,可摆设豪奢得不行。   齐悦眯着眼睛就那么一扫而过,心里头算盘咔咔咔的几下就估算出了里头大概的银钱价值。   啧,真不愧是号称大千岁的直郡王,也实在是忒有钱了,单就她眼前看到的这些摆设价值都能超过胤禛一整个前院来着。   厉害,实在是厉害,果然不愧是老大,在市场里头竞争力就是比他下面这几个弟弟们要强。   齐悦心里默默擦了擦嘴角的泪水,打算回去就给她四哥写封信来,让人好好的争把劲。   你瞅瞅,直郡王府里有四个闺女,您老人家府里也是四个闺女,总不能在嫁妆上被压一头吧。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还有一章 第304章 求生   像这种全体皇家媳妇都参与的重大活动吧,齐悦这么一个贝勒侧福晋实在是不够看的。   不过好在她“威名远播”, 至少看在四贝勒的面子上, 众人还是多少会给她几分颜面, 毕竟是哥哥家的嫂子, 又得宠了这么多年, 谁知道人家有几分能量呢, 万一现在嘴上嘲笑的痛快,可回头人家往爷们那一告状, 说上几句话的,这兄弟感情岂不受了影响。   横竖太子妃同三福晋都还没说什么话呢,她们插什么嘴。(此处重点艾特一下八福晋)   齐悦心里都无奈了,不知道是不是四贝勒宠妾自带吸引嘲讽光环来着,八福晋每回见她,都横七竖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端端的局面愣是闹得自己跟她有什么过节一样。   可问题是咱们俩都不熟啊, 你说你那一副嘲讽脸是闹哪样?   齐悦被胤禛惯得脾气大了点, 这会忍不住就想往八福晋头上倒茶水, 看个屁啦你。又不是我愿意做妾的, 有能耐你冲发明八旗选秀的顺治发火呀,你朝给我指婚的康熙发火去呀。柿子尽挑软的捏,拿我们洒什么气!   又不是我们扒上去求做妾的,要不是皇家强买强卖,我这会儿早出宫逍遥自在做小姑奶奶去了,凭她家里父亲和哥哥的宽容, 说不定自己还能在清朝体验一把自由恋爱的感觉,哪里用得着困锁在宅院之中。   我自己心里都还有气呢,那还受得了你的。   这么一想,齐悦就不大愿意留在室内给八福晋这么品头论足的看去了,有时候吧,有些人不说话,可她的眼神看过来却更让人生气。   大喜的日子齐悦不想争执,先记在本本上,日后再算账,她干脆就撂开手,借着出去走走透透气的由头往厅外走了几步。   郡王府里头张灯结彩,处处挂着红幔,加上初到后宅有些不熟悉,齐悦原本想着说去方便一下,可没想溜达溜达的就走岔了路,往后边儿去了,还好廊子下站着几个丫头,她便走过去叫了一声,让人带着自己回去,乱逛貌似也是找死的一条路子,齐悦又不想开启新剧情,还是果断回去吧。   她给自己点了个赞,齐侧福晋就是这么稳健,从不作死,棒!   就一瞥丫头的功夫,倒让齐悦有些惊奇,那四哥丫头虽然梳着丫环的发型,穿着浅绿的比甲,可姿容都不俗,只差了自己那么一点,放出去好说歹说评分也能上个九,个个都是大美人,这样的人竟然只是丫头?   “侧福晋请往这边走。”领头的一个笑着就迎了过来,伸手往前面领着路。   听她这么一讲话,齐悦有些醒悟过来,说话娇滴滴的带着拖长的音,不像是京城的口气,倒像是江南那边的腔调,啊,这就是外头送上来的那十个人吧,她明白了过来。   剩下三个人没敢抬头,急急忙忙就站直了身子低下头不再闲聊,可齐悦眼睛尖,却发现好像站在那最后面的丫头有些眼熟,眉眼里隐隐约约像是自己之前看见过似的。   打算仔细辨认瞧瞧,就看前面那个领路的丫头扭头望着她,又不好意思拉着直郡王府里的人相看,她便按下了这个意头,急匆匆往前赶去。   就她刚刚溜达的这会,直郡王的那位格格就把大格格齐布琛单独给请了进去,她们俩素日有一段交情,这会儿眼瞅着要出嫁,想把往日的手帕交叫过来说几句话也正常,众人皆不以为意,松克里和札喇芬更别说了,她们就没怎么接触过这位大姐姐,不叫正好。   札喇芬只拉着二姐姐坐在椅子上聊着昨儿上课弘时的那点子笑话,她倒是自在的很,一点没把直郡王府当陌生地,叫奴才叫吃食就跟自己院里一样自在,让一旁的松克里有些吃惊,悄悄拉着札喇芬嘀咕,“你怎么不怕呀。”   “怕什么,这是大伯家嘛。”札喇芬晃晃脑袋,一脸的毫不在意。   看得松克里艳羡起来,想必这就是齐额娘给三妹妹的底气吧,瞧瞧,哪怕到了外边,她都没一点害怕的,倒比自己更像是姐姐。   札喇芬是真没什么额外的反应,大人们的勾心斗角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远。   齐悦同胤禛一直把她护得很好,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从来就没在她面前说过,也因此,在她小孩子的眼睛里,只当今天是过来参加热闹的,吃吃喝喝一通跟在外公家一样,哪里会有什么惧怕。   痛痛快快玩了一下午,整个人都困了才被齐悦带回府,一边回去一边还有些意犹未尽,抱着齐悦的胳膊撒娇道:“什么时候大伯家要是再办喜事就好了,额娘记得再带我过来。”   齐悦刚想反驳,可仔细这么一想,发现好像札喇芬说得也不是太没道理,郡王府里头四位格格的年龄相差不大,要是指了第一位,接下来的恐怕皇上也多少有想法了吧。   这样一思量,不觉得她们又可怜起来,哪怕嫁妆再丰厚,可到底是没了自由,这样的格格当起来比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好像更惨一些,至少她们离娘家还不会有多远,时不时能回一趟见见父母音容。   几位格格要是抚了蒙,若无意外,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齐悦叹着气,伸手把札喇芬抱在了怀里,摸着大闺女已经长出来了的细软的额发,心里安生了不少。还是个孩子呢,纵使康熙再丧心病狂,也不会让奶娃娃去抚蒙的。   怎么着也得等札喇芬年龄大一些,少说还要等个十年。   十年,足够札喇芬的阿玛完成进化,当上个幕后大佬了,有他护着孩子,不怕闺女会嫁到蒙古去!   回到了府里,齐悦也没松开拉着札喇芬的手,只笑着交代了身边的丫头几句,让她们把大格格二格格送回院子,自己就不上赶亲近了,免得引起她们自己额娘别的什么想法。   齐悦舍不得自己家的闺女,自然也能理解别人舍不得她们闺女的想法,没有什么大事一般不会主动亲近其他孩子去,省得冒出几个流言蜚语的扰人。   大格格就站在原地目送着齐悦远去,随后被丫头送到李格格院外,她客气的递给人个荷包,“麻烦姐姐了。”   见人真走了,才拉着丫头小菊急匆匆的往正院方向走,才刚嘎鲁玳的话说得没错,侧福晋再得宠,可府里唯一的嫡额娘是福晋,她才是最名正言顺管着府里女孩婚事的人。   就算福晋不得宠,眼下又生了病,可她到底有着名分,便是阿玛也拦不住。 第305章 隔阂   大格格是偷偷摸摸跑到正院里去的,她身形小, 又专门往小道走, 以至于真到了正院一路上都没被人发现了踪影, 消息被拢得紧密, 齐悦那愣是不知道。   等着一个月过去, 福晋头风病痊愈出来了, 齐悦就发现福晋身上的不对劲了,人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怎么说呢,就是一看见齐悦就笑,笑得齐悦特别恶心,她还一副亲亲密密的样子。   何必呢。   之前不还闹得你死我活吗,现在又装成妻妾和乐,姐妹情深,谁能信。齐悦自己都想当面问福晋一句, 你这样子累不累?   胤禛倒是对这个样子乐见其成, 福晋要是肯安生下来, 哪怕她是装的, 在外头对小格格那也都是好处。   他现如今想替齐悦养出个好名声来。   爱一个人爱的深了吧,就不想见她被人说不好。胤禛年年送去庙里面的灯油分量,随着时间推移数量翻了好几番,所求的还是那几样,额外又添了个希望小格格平安顺遂的愿望,时不时再替她捐赠银钱米粥, 得个乐善好施的好名声来。   这些事他可全都是瞒着齐悦做的,没一点当人面表功的念头。   只是吧,往年做这些还好说,可这几年财务大权交接之后,就有些难办起来了。灯油,粥米,衣裳样样都要钱,可又不能直接向人要,索性外面还有些冰敬炭敬和别敬以及门下人孝敬等等的额外收入,要不然可真就捉襟见肘瞒不住人喽。   胤禛摸了摸鼻子,有些想笑,谁能想到呢?堂堂一个贝勒爷手头上连一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实在是给皇家丢人。   话是这么说,可他每回见着小格格在那亮着眼睛喜滋滋的点收东西时,人还是觉得这买卖不亏,千金难买美人笑嘛。   悦儿平日花销有限,东西放她那儿就真的只是放那,即便库房全搬到小院去,也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工夫,压根就没少。   就小格格一天看三遍的认真劲头,比库房太监都要仔细,胤禛连丢失的风险都没有了,免费雇佣了个监工,还挺划算。   齐悦还不知道她四哥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自己每天抱着那个账本吧就在那里傻乐,感觉自己宛如一条躺在金山上的龙似的,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数钱,数钱,数小钱钱。   看到日益稳定增长的账本,心里真心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豪富。当然啦,她比龙还是要惨一点的,龙身边可没有嗷嗷叫的四个小混蛋,整日家调皮捣蛋,又哭又闹,又不睡觉的。   前面那两大的还好,被送到了前院小书房有先生看管,后面两个年纪没到的可就有些难管了。   他们俩倒不是给外人找麻烦,只是兄妹两个自己时常爆发内部矛盾,时不时就吵上一架,打起架来下手忒狠,好几回胤禛看着儿子脸上的牙印,晚上睡觉时都要摸摸的跟齐悦提上几句意见,希望她教训孩子能不能嘴下稍微留点情。   气得齐悦当场就给他留了闺女同款牙印,还是plus版的。你现在一天到晚出去上班,哪里知道她在家里带孩子的糟心。   干脆到了休沐那日,就没放四大爷出门,一大早就把人拘起来留在了小院,让他也尝尝同时带四个娃娃的感受。   其实,胤禛说得也不无道理,齐悦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情来着。像其他府里带孩子,那一般都是归奶娘管,正经的额娘偶尔看望几眼就算是养孩子了,可齐悦不成,都归奶娘照顾了这孩子以后亲近谁呀,孩子越小就越该自己亲力亲为的带才是,建立起父子母女的感情嘛,奶娘只负责喂养和夜里照顾就行了。   硬生生的把奶娘职责抢了一大半,白日里就让她们把孩子抱到自己屋里,胤禛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小闺女战斗力惊人来着。   看着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可下嘴怎么就这么狠,咬住了就人死活不松口。(齐悦:失策了,下回不能让大将军和娃呆在一起)   倒是弘曦那个混小子,别看嗓门大,叫的响,可打架的时候愣是没派上用场,看得胤禛直发愁,这孩子怎么看着还有点傻乎乎的。   他在那里抱着儿子刚准备安慰几句,就听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苏培盛就喘着粗气掀开帘子进了屋跪倒在地,“启禀主子,外头传来消息,索额图索大人被皇上给赐死了。”   “什么?”齐悦下意识捂住了得福的耳朵,重复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等等——”   她没等苏培盛回答,低头看了看两个孩子,这种事情可不能给她们听见,叫云雀先让奶娘把两个娃娃抱下去,挥退了屋里伺候的人之后,才坐下慢慢听详情。   苏培盛就在这会儿工夫调匀了会呼吸,等齐悦再回来,他就把事一五一十得说了个仔细,“这事情外头已经传遍了,皇上今早的时候命侍卫去宣的旨,索额图当场就自尽了,除了他外,那些之前被下狱的官员全都赐死,另外他的那两个儿子也被革职赐死了。”   太狠了,太狠了,齐悦嘴里无声的感叹了一句,康/师傅下手实在是狠,父子三人整整齐齐全都给处置完了。   她望着胤禛心生感慨,“这一下太子爷同皇上之间,怕是就有解不开的结了。”   本来嘛,你要是把人好好的留着,哪怕拘禁一辈子,可命到底还在,父子之间真有误会了也还能有个回转的余地,不怕将来解不开。可现在倒好,一口气把人全给赐死了,人死不能复活,那你说这事还能说开了?可不就成了人心底的那一根刺,日后就是再怎么父子情深,一摸到这刺,两人的关系恐怕就回不到从前去。   也不知皇上他是清楚执意如此,还是被人设了套不得不如此。   胤禛惊奇的看了眼齐悦,颇感意外,小格格竟也有聪明的时候,他点着头表示赞同,圣旨一下,太子在朝堂的助力就被砍掉了一大半,,不好。   胤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就往外头赶,临行前还特地交代齐悦,让午膳别等自己了,怕是来不及回来吃。   驾着马扬着鞭,一路风驰电掣到了宫门口,大步流星的往毓庆宫赶去,连小格格都能猜到皇上跟太子之间会产生隔阂,那太子他自己呢?   太子,不,二哥心里该会有多痛苦,不提别的,单只是看在二哥多年对自己的照顾份上,胤禛就不能看着他出事。 第306章 红肿   到了毓庆宫里,四下奴才具都跪倒在地, 领头的崔宝柱一瞧见四贝勒爷就跟瞧见活菩萨似的, 赶紧着就把人往里头迎, 一边带路, 一边还在那给人解释, “四贝勒您好歹是来了, 太子爷今儿得了索大人的死讯就发了一通火,还让人上了十来坛子酒, 喝得人醉醺醺的,奴才看着都害怕,可太子爷就是不让奴才们进去,才刚李师傅倒是进去了,他老人家年纪大爱说教,说不准就和太子爷争吵起来出个什么事,您进去好歹劝着点。”   这李师傅就是上书房里曾经教导过太子的一位儒学大师傅, 年纪六十多岁了, 依旧只是个正六品的小官, 就这还是皇上看他年纪苍老给皇子教书, 避免脸上不好看,特意提拔上去给的侍读学士。   宫里上书房教书的先生们不算少,唯独这一位,是不论哪一位阿哥提起来都想摇头的,真可谓是把书读到脑子里,整个人都读傻了的代表性人物。   学问呢是有, 可脑子死板得很,张口就是之乎者也,闭口就是天地君亲,除了面上对师傅的客气外,没谁乐意听他在哪说话,怎么这会倒进宫来了,可别把李师傅气出个好歹来。   胤禛想想就加快了脚步,殿门半开半掩着,他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走近,就看殿中央那传来了动静。   太子果然如崔宝柱所说大失体态,就那么穿着寝衣躺在地上,四周是散开了的倒下来的酒坛,看模样想必是已经喝了不少,整个人昏昏沉沉醉倒在地,袖子遮着头,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那位李师傅就跪在边上,挺直了腰板捧着孔圣人的书籍,声音洪亮的很,在那背诵圣人语录,一边背一边还在那指责太子如今的行为是有多失仪。   “子曰:父母之所爱亦爱之,父母之所敬亦敬之……”长篇大论絮絮叨叨,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皇上是您的父亲,作为他的儿子,孝顺皇上才是你最该做的事情,父亲喜欢什么,儿子就也该喜欢什么,父亲厌恶什么,作为儿子的你就应该也厌恶什么,怎么如今反而还因为父亲的作为产生不满的情绪呢,这样简直就是不孝。   这些话也就是李师傅这个脑袋里只剩下书本的腐儒才敢说出口了,其余人谁敢当着太子的面说这些,胤礽起初拿袖子掩耳不听,可没想他越说越来劲,念了快有半个多时辰,又因为是教过自己无法处置,气得人拍打着地面就叫人把他给架出去!   要是再留下来,他是真想打人。怎么,现在阿玛杀了索额图,自己还得去鼓掌叫好吗?   胤禛站在柱子后面,眼神复杂着看着太子,几乎快辨认不出这是当年那位丰神俊朗,志气昂扬的二哥,瞧他如今这样,几乎都快被逼成个了疯子。   他不敢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只心下一软上前止住胤礽还想伸手去拿酒坛的动作,劝阻道:“二哥……好歹保重身体。”   胤礽愣了一愣,努力睁着醉眼朦胧的眼睛想要辨认是谁,盯着胤禛的脸看了四五秒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老四啊,怎么,你也想来看我的笑话。”   他没有好语气,“滚吧,都滚吧,孤不想看见你。”   见胤禛只跪在身前没有动作,气得顺手就将自己手中的酒瓶砸了过去,正好砸到他的额头,虽然没见血,可是却红肿了一大块。   “二哥,起来吧,地上凉。”胤禛没有捂额头痛呼,只默默扶住了胤礽,低声再一次劝说他道,再闹下去,传到外头让汗阿玛怎么看呢。   只会以为你心藏怨恨,父子之间矛盾更深。   胤礽没理会他,躺倒在地继续挥掉了胤禛的手,继续拿袖子掩住头,不多时便传出了阵阵鼾声,他睡着了。   胤禛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拉扯吵醒他,只站起身挫败的出了殿门,为担心宫里人看到伤口,还特意将帽子往下压了压。   养心殿内,康熙正手执毛笔临字,见梁九功从外头回来随口就问了一句:“看见了?”   “回皇上的话,守门的侍卫瞧了,四贝勒额头上一大块的红,帽子都遮不住,可见是被东西砸的。四贝勒倒没声张,反而有意在替太子爷遮掩呢。”梁九功低着头细细回禀,把胤禛原先想藏住的伤口全呈报了上去。   “哼!”   康熙气得弃了毛笔,拿起宫女呈上来的热毛巾一边擦手,一边叹气,“老四还是那个性子,看上去冷冷的,心里重感情,比他那么几个兄弟都赤诚,为了那个不忠不孝的畜生,他还想着替他遮掩!”   康熙话语冰冷,提及胤礽时连名字都不在叫了,显然是恨到了骨子里,吓得梁九功屏住了呼吸,头也不敢抬,他可不敢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不敢提东宫那位,就接着话茬顺皇上的意思夸赞起四贝勒来,“四贝勒品行温厚,早些年受过照顾哪能说忘就忘呢,听奴才们讲,贝勒爷今天还特意劝太子保重身体不要让皇上担心,替皇上您两头难受呢,这会受了伤还想着遮掩,可见兄弟之情。”   这一顿夸奖要是换之前,得送一马车的金银才够换梁九功在皇上面前说的,可眼下却像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吐露,就盼着皇上注意力转移到四贝勒身上去,别在想东宫那位了。   “嗯,”康熙沉吟了一会儿,就写了条子让人去库房里挑选上好的药材和汤剂送到四贝勒府去,好治他额头受的伤,顺道安慰安慰自己这个心善的四儿子。   有胤礽在那比对着,老四的心实在纯孝,让康熙大觉慰贴。   东西送过去的时候,胤禛没有出面,只是身边的太监苏培盛做主收了下来,没办法,贝勒爷如今人不在前院,在小院内被人揪着耳朵念叨呢。   齐悦见到才从宫里回来的胤禛几乎快心疼死,好好的出了门怎么回来之后就带伤了,左边额头那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的一块红肿,皮子油亮亮的映着下头的淤血,红肿得几乎快破了皮,瞧着别提多吓人了。   赶紧让人取了冰块,用手帕包了敷在人的额头上冰镇,听胤禛讲完进宫的事情后,气得攥紧肚子都快炸开了。   好嘛,齐悦现在可全没了之前心疼胤礽的那股子劲了,她都快恨死胤礽了,怎么还打人呢。   你弟弟心多好啊,还特意跑过去安慰,你倒好,借着酒劲发火撒泼,就这能耐还当什么太子。   硬气点倒是砸自己满脑袋包呀!   呸! 第307章 情话   瞧着齐悦皱着眉头气极了的样子,胤禛这个苦主反而在边上轻笑, 还安慰人道:“今天虽然挨了打, 倒也不算坏事。”   还不算坏事啊!齐悦担忧的看着她四哥, 心里开始默默怀疑起该不会是被砸出脑震荡了吧, 怎么智商一下就下降了这么低, 这年月还有挨了打替人家推脱的?   胤禛看着小格格怀疑的眼神哭笑不得, 忙向齐悦耐心解释道:“悦儿你不知,昔日二哥在宫里照顾我, 我同二哥的交情汗阿玛是看在眼里的,如今要是索额图一出事,我就跟二哥划清界限,纵使事情不会牵扯到我身上,可难免被人说成是冷血心肠,汗阿玛也会嫌弃我没有兄弟情意。”   “所以今日我进宫,不但为了太子, 更为了自己。再者说了, 砸头的事情未必不是坏事, 我去劝二哥是出于真心, 二哥只怕也察觉到了,才会故意借着酒劲与我撇清关系,在汗阿玛面前帮衬了我一把。”   胤禛长吁了一口气,二哥这是在帮他啊。   得得得,齐悦在水盆里拧着帕子甩了他两颗白眼球,合着你们兄弟俩这是在互用苦肉计, 彼此心心相印呢是吧,就我一个是坏蛋,在那哔哔哔的说坏话呗。   她把浸满了冰水的帕子重重拍在了胤禛脑门上,没好气道:“知道了知道了,下回四哥你要是再带伤回来啊,我肯定一个字都不说!”   你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啊,心计一个比一个深,她是琢磨不过来了。   ------   等到次日,宫里就传出了太子生病的消息,皇上虽然处置了索额图党羽的人,可对太子依旧关怀有加,这不,听说太子生病连朝会也不开了只守着人,还命太医一班六个昼夜不歇的驻扎在毓庆宫,这份恩宠看得人心惊。   朝堂上原本热火朝天的情形一下就安分了下来,照这个样子,只怕皇上未必想舍弃太子爷,他们还是收着点吧。   朝上安分了下来,贝勒府里福晋也安分了,这周边的环境一下就变得平静了起来,时间仿佛就像被人拨动了的闹钟似的,嗖一下就到了来年的三月,又是一年选秀季呀。   齐悦探头看着花园里新开了的花沉思,就如这些结了骨朵的花一样,那些年轻的小姑娘们只怕这会也就坐着驴车,一辆一辆的往宫里来了。   每到这个时候,齐悦院子里的丫头们总会格外小心谨慎,连说话都不敢放大声了,生怕刺激到侧福晋,让她想到选秀的事情心里不痛快。   齐悦看着她们一个个放慢了动作跟哑巴似的对话就觉得很无奈,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有啊。”云雀认真的点点头,也就是她了,还能在日渐威严(传言中)的侧福晋面前插句话,还伸出指头在那儿跟齐悦比划计算着:“自从侧福晋您知道了选秀日子要来的消息,奴才看您脸上就没怎么笑过了,饭吃的也比往日少了许多,脾气更是比上个月要差得多,这些还不够说明的吗。”   “等等,等等——”   齐悦抬起了双手,交叉在胸前,绝不接受这种污蔑,“你倒是记性好,连这些都能记得清楚。”   她扶着额头一笔一笔的跟云雀回忆,“没怎么笑是因为弘曦和得福这两调皮蛋的缘故,你瞧瞧她们俩人整日家吵吵闹闹的,谁能有个好心情,所以我脾气不是很正常呢吗。至于饭吃得少……”   齐悦纳闷了,她站起身转了个圈朝云雀示意道:“你难道没觉得我最近胖了点儿?”她那时为了减肥呢。   生了孩子的妇人本身就比年轻小姑娘要胖一点,尤其是胸腹处,特别容易囤积脂肪,再加上她好吃懒做,划掉,应该是养尊处优这么多年,运动量和之前一比是大大的减少,能不胖吗。   之前齐悦还羡慕过李格格人家的火爆身材呢,可现在她不用羡慕了,洗澡的时候往下看看,她身材比人李格格的火辣多了。   就是似乎肉了一点,在以含蓄清瘦为美的清朝,好像不大流行。   看着边上小鸡爪似的云雀,还有那新进宫的含苞待放窈窕纤美的秀女们,齐悦只觉得自己肩膀上充满了压力,特别大的压力。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魅力和以前比没差多少,可要是真在身材上被她们比下去了,也挺耻辱的。   胤禛喜不喜欢她们,那是他自己的事,可自己要是比不过她们,那齐悦心里就不是很甘心了,她骨子里就没服过输。   这不,除了减少吃饭的分量外,齐悦还额外加了每天早上去花园逛上几圈的人物,下午呢则是带着两个孩子玩跳绳、跳格子、捉迷藏等等娱乐活动,好增加运动量,争取在三月瘦她个十来斤。   就齐悦这点动静,哪里就能瞒过胤禛了,他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悦儿又在那里不省心了。   你说说,这不是作妖吗?   自己这连一句关于今年秀女的话都没在她面前提起过,眼睛老老实实的只盯着她,每日上朝回宫更是没见过一个陌生女子,怎么又惹小格格来了这么多的危机感。   他一边儿摇头叹气吧,一边儿还在苏培盛面前挺得意的,只觉得在一起这么多年,小格格依然能为了自己这么紧张,这不正说明自己有魅力吗。   苏培盛:……突然好想跟守门外的小徒弟换换,不想在屋里了,酸!   胤禛没理会苏培盛那纠结的表情,喜滋滋收拾了一番就往小院赶去,晚上等齐悦运动完躺回到床上,他那手不老实的就伸了过去。   被翻红浪卷,鬓发两交杂,云雨山前落,面如海棠共谐欢。   熄灯之后的床架子嘎吱嘎吱直响动,到了后半夜才渐渐没了动静,胤禛在那满足的给小格格递了帕子擦汗,吃饱喝足之后才仰着头偷笑道:“下回你呀,别再整这些花里胡哨了,四哥心里头只有你——”   他还正准备聆听小格格那被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却没想话说出来半盏茶的功夫,也没见人有个反应,刚凑过去打算瞧瞧,就见小格格翻了个身,嘴里吧嗒着睡得可欢实了。   齐悦的运动量可比胤禛大得多,人睡前还跳了几百个的绳子呢,这会儿又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早困死了,哪还有心思听胤禛这些话。   眼睛一闭,躺上了枕头,睡意唰地一下就把人带到梦乡里了,等第二天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床边上的人已经没了踪影,云雀云鹤两个丫头过来伺候她洗漱,一边服侍,一边在那儿悄悄的笑。   “笑什么?”齐悦有些莫名其妙的,难不成吻痕落脸上了。   云雀笑着就指了指外边道:“主子您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主子爷醒来的时候,就把您之前跳的绳子带到前院去了,还让奴才们给您留句话,说千万要等醒了之后再告诉您,还让您仔仔细细的听着呢。”   齐悦有些疑惑,“什么话?”想说怎么不昨晚上和自己说呢?偏偏到了第二天早上让丫头们转交给自己,奇奇怪怪的。   “主子爷说呀,不管您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以前喜欢,现在喜欢,将来还是喜欢,让您千万别学别人,他喜欢的就是您这样。”   这番话的威力实在太大,饶是云雀在屋里,也忍不住红了脸,她把话重复说了一遍给齐悦听,自己也忍不住替她高兴,瞧瞧,主子爷能说出这么一段话,可见是把侧福晋疼到了心里去。   这会借着机会就劝道:“你之前那样辛苦的运动,什么跳绳呀减肥的,如今都可以放心啦,听主子爷说的,他最喜欢的就是您了,别人再好也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主子您放宽心吧。”   这一句情话非但把云雀这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连齐悦这个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都快招架不住了,虽然老套吧,可是齐悦这会听来,怎么就觉得这么动听呢。   听得面红耳赤,心情甜蜜,连嘴角的酒窝都不自觉露了出来。真是的,这样的情话,干嘛不当着自己的面说呀,还非要让人转交,讨厌。   齐悦又害羞,又害臊的,她哪里想到,人昨晚上确实想当着她的面说来着,可耐不住睡意先睡着了的人是她呀。   ------   既然有了胤禛的土味情话保证,齐悦客气客气就把减肥请出了脑子里,将其无情的抛之于脑后。   从这几天晚上四哥开车的动作上来看,貌似这位爷还挺喜欢自己如今身材的,不对,不能说喜欢,应该是沉迷于才对,眼睛在夜晚都像是发着光,像要活吃了她一样,力度技术让齐悦白日里都不敢大声说话了,嗓子哑的很。   回回都叫三趟水,闹得齐悦最后都担心起他的肾来,偷摸的就让小厨房炖牛肉汤,还有枸杞党参水,日日给四贝勒送过去,让他好好补一补。   他们两位也不知是多了误会还是解除了误会,总之最忌你的日子好得是蜜里调油。可该来的总会来,这不,秀女初选后接进宫门没几天,德妃就突然下旨请四福晋进宫,准备和她商量一下今年府里不指人的事。   这件事情源头得说道胤禛的头上,可德妃自然不会老实的说出是她儿子的主意,哪有妻子乐意见着丈夫为着妾室不纳人的呢,这事说出来指不定还会增加夫妻两人的矛盾,德妃自然不会这么做。   她便假借初春赏御花园的名头,邀福晋进了宫,准备好好劝说几句,毕竟福晋是老四名正言顺的妻子,像后院里的事情那可都是在福晋的管理范围之内,总得把这事和人家商量商量,不成了咱们再直接跳过她下旨嘛。   紫禁城里的御花园,说好听点儿呢,叫做花园,可说难听点,按齐悦之前的见识,那顶多就是个篮球场,地方狭小的很,花草树木那都不是一片一片的生长,而是专门垒起个盆子放在其中,看着又可怜又可笑的,这叫什么花园呢,连草丛都算不上。   齐悦院子边上挨着的那个花园才叫大呢,真说起来得四五个御花园加起来都不够。这样想想,娘娘在宫里住上一辈子,还挺闷得慌,怪不得皇上年年都去塞外江南出巡,到今年更是预备建造起了承德避暑山庄,果然是嫌地方小住的人憋闷。   既然是借着赏花的由头,那就不能待在永和宫殿内了,德妃在御花园东边的小亭子里准备了一番,没有荤食,只是素的八样点心,拿攒盒拼了放在放在石凉台子上,另还有四样新鲜的瓜果,两壶内务府新送上来才酿造好果子酒,准备就她们两个边赏花边商谈事情。   今年选秀之前,福晋可是想方设法的在德妃面前暗示过好多回了,想着除了她娘家一个叫乌雅氏的姑娘外,还再加上一个指到府里去。   众位秀女中,有个满族老姓钮祜禄家的姑娘不错,面相好圆圆的一张脸蛋,眼睛活泛得很,一看就是个活泼可人的,在秀女里头名声也好,听宫里的嬷嬷说,最是个本分老实守规矩的,这样一个好人选,福晋哪能不心动呢。   可自打上回大格格求见了她之后,这几个月福晋还真变了个样子,对齐悦好的那叫一个没话说,连续好几个月请安说的话都挺腻歪人的,张口就是齐妹妹,齐妹妹,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她亲妹妹呢。   这会儿见德妃有事招她入宫,见了面又没摆在殿里,独独设在了花园,说话时又客气,福晋哪能猜不出来,心里早把事情蒙了个七八成。   她心里头暗恨,咬着牙只觉得齐氏那个贱人不知是使了什么迷魂法,竟把主子爷和娘娘全都迷得团团转,想尽办法护着她,实在是气人!可面上呢,依旧笑脸盈盈的在那儿点头,还不时附和着德妃。   “娘娘说的是,儿臣回去之后仔细想过了,如今儿臣的身子不大好,里头呢又有这么多的孩子,这时候府里要是进了新人,懂规矩也就罢了,可要是来个不懂规矩的爱惹事的,闹得府里上下安宁就不好了。”   现在后院里那都是斗过多少回的老熟人了,之前来了那么多个新人全都不明不白的折在了里头,要是她不把齐氏给斗倒,只怕就算再来多少新人,恐怕那都没用,主子爷的心已经长偏了,压根儿就不往她们身上看,这会儿就是选了十来个,那也没用!   德妃起初还以为自己要费好大一番唇舌,可这会儿看福晋妥帖的一番话,不觉得点起头来,“好孩子,你能这么想,可见你的贤惠。”要是福晋真像她话里说的这样,那德妃敢保证,日后福晋位置还是能坐得稳的。   只是,她还是有些怀疑,福晋就这么几天,人就变聪明了?   她们两和和气气的在那说着话,不巧就见右面又来了一队人马。   前头说过,御花园占地不大,景色乏善可陈实在是小,德妃跟福晋在里面压根就藏不起来,那群人走在路上往边上随意一瞥眼就能看见在亭子里的德妃来。   一行人忙笑着就走了过来打招呼,却原来是惠妃,良嫔和八福晋几人,今天不知怎么的,惠妃也想来御花园逛逛,可巧就碰上了她们。   “哟,德妃妹妹这是在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惠妃带着人走了过来,没到亭子里就亲热的问了一句,她面上笑呵呵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温度。 第308章 花落谁家   惠妃进宫要比德妃早,承宠的时候更是甩德妃好几年呢, 年纪自然比德妃大一下, 即使再保养得宜, 可脸上还是能看得出一些差距, 人要是老了其实不可怕, 可可怕的是人不服输不认老, 拼命往脸上涂抹东西企图遮掩过岁月的痕迹来着。   像惠妃就是一个例子,德妃看着都摇头, 何苦呢,现如今都是做奶奶的人,眼看着说不准连太奶奶都在这几年了,还花红柳绿打扮小姑娘家的有什么用,万岁是皇上,他能去更年轻的小姑娘小答应那,哪里会回来找她们。   就算真在宫里留夜, 也是纯睡觉而已, 早没了当年的兴致。德妃倒也不是说人老了爱打扮不行, 只是总该有个度, 何苦折腾自己呢。   惠妃倒是一点都没有恶客登门的自觉,相反,她存着故意来捣乱的心。宫里就是个漏风的竹筐子,皇上上回给四贝勒赏赐药材的事那可是传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了。   无缘无故的送什么东西呢,一打听才知道其中的原因,合着老四还在那跟太子有交情往来, 既然他与太子交好,那肯定就不会站到保清这边来,既然如此便是敌人,以至于老四的额娘德妃,也是敌人。   惠妃心里分得明白,况且她与德妃在宫里斗了几十年,仇恨早就埋下根了,这会儿又为着孩子的事情起了矛盾,两相交加起来,她对德妃胤禛母子两的恶意一点也掩藏不住,恨得活吞了她们两的心都有,正好瞧见德妃身边还站着四福晋,眼珠一转就起了坏心。   这个时候叫儿媳妇进宫还能为了什么呢,不就是选秀吗。   惠妃年纪虽大,脑子转的倒还是很快,急忙就冲她边上的八福晋比划了个眼色,接着开口道:“我说妹妹呀,你今儿怎么有空来御花园逛逛,还带上了孩子,怕不是为了今年新进宫的那些秀女们吧。让我说呀,老四府里也是时候该选几个秀女了,我在外头都听说了,说老四府头有个了不得的宠妾,这几年独宠她,瞧着孩子一个个都打她的肚子里出来,其他人是一点儿边也没沾上……”   惠妃朝四福晋故意轻笑了一声,“这可实在是不象话,怎么能学宠妾灭妻的混账事儿呢。”   “惠妃姐姐说笑了,”德妃当即就打断了她的话,面上不由自主的冷淡了下来,再让惠妃说下去,老四的名声品性都快被她污蔑完了,“老四府里那个侧福晋,可是皇上亲口夸过有福气的,她肚子又争气,老四自然宠她一些,这有什么要紧的,哪里又扯出来什么宠妾灭妻的事情,简直就是笑话。这起子传谣言的奴才实在大胆,竟然还敢编排歪曲万岁爷的话来!”   福晋在旁听得连连点头,惠妃刚刚那一席话,也将她的脸面踩到了地上,她哪里会因此而感谢惠妃替她出头,反而生恨起来,要你管什么事情呢,不安好心的老虔婆!   她是讨厌齐氏不假,可她在外的脸面也很重要,好嘛,惠妃说四爷宠妾灭妻,固然把齐悦捧到了天上,可她呢,她是那个被灭了的妻?呸!   福晋当即就把齐悦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好恶心恶心惠妃去,“惠妃娘娘说笑了,我们府里侧福晋可是守规矩的很,三天两头就跑正院来给我请安呢。前头几天我的身体不大好,倒是多亏了她管理照应,人累的都瘦了好几斤。”   说到这,福晋还感动的抹了抹眼角,虽然没擦出眼泪,可借着帕子到底把眼睛揉红了,“这样的老实孩子,别说爷了,便是我心里也喜欢她。娘娘这话只在宫里说说就罢了,千万别传到外头去,她的胆子小不经事,倘若吓坏了胆子生病起来,我和爷是定要找那些烂了嘴的奴才算账的。”   这一番话打福晋嘴里说出来,听得惠妃是僵住了脸,站她边上的八福晋也神情复杂的盯着人直看,哈?乌拉那拉氏这是在说什么疯话?齐氏胆子小?本分?还守规矩?   她只当自己是没见过那个齐氏吗,说的话跟本人完全就对不上啊!   可福晋哪管别人信不信,就如之前她看不懂胤禛的脸色固执行事一样,人现在也只往自己的念头走,一个劲儿的替齐悦在德妃面前猛刷好感度。“若说这些好处,其实还在其次,最难得的是我们侧福晋会照养孩子。娘娘不知道,三格格早先生下来的时候体弱多病的,时不时就要召太医进府,可齐氏亲力亲为照顾了这几年,现在她底下四个孩子,个个都聪明健壮,尤其是三格格,还会骑马呢!身子瞧着别提有多好了,您改明看看就知道了。”   好,这话说得好。   德妃心里虽然最重视的是孙子,可孙女一样是老四的血肉,这会听到福晋夸齐氏养孩子养得好,高兴得眯起了双眼,要不是福晋这样说,她还真不知道原来齐氏在府里是这个样子。   看到对面死对头青紫了的一张脸,德妃心里更觉舒畅,亲密的拍了拍福晋的手就允诺道:“既然如此,那下回你就让她把孩子带进来,我也瞧瞧,都有好一阵时间没看三格格了。”   “是,额娘想孩子了的话,过几天儿臣就带三格格进宫来给您请安。”福晋心下大喜,连忙答应下来。   她们俩在这婆媳和乐,惠妃过来一点好没讨到不说,还被气了个倒仰,哪里还能待下去,怒气冲冲甩手就走了。   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这样暴躁,还能在外面装个圆满,可自从皇上赐死了索额图之后,直郡王得意了,惠妃也得意了,那点子心气高了起来之后就再也压不下去,别说甩脸给德妃看了,上回去给太后请安,她还头一个坐轿辇离开呢,倒让佟贵妃跟在了后面,可见有多张扬。   惠妃这一走,后边的人便急忙跟上,八福晋自然也是,只可怜她的亲婆婆良嫔,身子本来就弱,站了许久有些撑不住,反应慢离开的时候迟了一下,结果就被落在了后头。   良嫔胀红了脸,有些尴尬起来,在德妃面前手脚都不知往哪放了,她在宫里苦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靠八阿哥有了位分,又有了媳妇伺候,可结果呢,儿媳妇倒是跟着别人走了,把她这个婆婆忘在身后。良嫔性格绵软,这会嗫喏了几下嘴唇就朝德妃歉意的笑了笑,还给她们描补,“惠妃娘娘这几天身上不舒服,脾气这才大了点,德妃娘娘千万别计较。至于老八媳妇,她年纪还小不大懂事,娘娘可别怪她。”   “是不懂事,”德妃扶了一把有些站不稳的良嫔,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叹了口气,皮都快搭在骨头上了,怎么瘦成这样,“要我说,你的脾气还是太软了,你是婆婆,哪里能让老八福晋这样揉搓,她到底是谁的儿媳妇。”   “如今老八长大有了差事,皇上又看重他,你靠着老八总能比往日硬气些,怎么还跟着惠妃在后头唯唯诺诺,倒是把自己的儿子媳妇也让给了她。要我说,这次选秀你可得选两个贴心的孩子,哪怕位分低了点,可好歹能生育子嗣,总不能年底各个阿哥身后都跟着孩子,就老八光溜溜一个吧。”   “就是不得宠,可有你护着,有孩子依靠着,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坏。你呢,再时不时把孩子叫进来养着,陪着他们玩玩闹闹的,身子恐怕也会健康得多。”   德妃的话句句都戳到了良嫔的心底,看到今日这一出戏,纵使良嫔不在意自己的脸面,可也确实因为胤禩如今府里没有子嗣消息而起了忧心,她回到宫里犹豫了两三日,还是下了决定,将储秀宫一位管事姑姑请到了殿内,想问问她,这批秀女里有没有几个出挑的苗子。   管事的姑姑有眼力见的很,知道良嫔娘娘找她想必是给八爷选人,那那些出自高门大户的自然就不能往外说了,挖空了肚子从小门小户里挑了几个好的报了上去。   良嫔等听到姑姑说的那个钮祜禄氏性子好,规矩好,长相好时,不禁就暗暗点起了头,这个倒是很合适。   ------   储秀宫内,住东南角屋子的钮祜禄氏看着洒扫宫女殷勤的送来膳食还有些疑惑,这几天她手里紧没怎么给她们下人打赏,待遇与其他人都差不多,怎么今天反倒好了起来。   莫不是……   钮祜禄氏握紧了帕子心潮起伏不定,暗自欢喜起来,莫不是她的前程已经有了指望,只是不知到底落在谁家。 第309章 心眼   兴许是钮祜禄氏高兴的时间太长,屋里不知哪就有人发出了讥笑声, 显然是见她这样以为是故意显摆。   同屋里一个受过她照顾的秀女便悄悄走了过来, 轻推她一把道:“姐姐, 你怎么发起呆来, 饭菜可都要凉了。”   被她这么一提醒, 倒是让钮祜禄氏清醒了过来, 察觉屋内气氛古怪,她这会可千万不能有差错, 忙笑着拉她的手想话题道:“多谢妹妹,我只是一时想起了家里的饭菜,有所触动罢了。”   她这话一说,那个秀女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的年纪看着比钮祜禄氏小,这会心情不自觉就跟着低落下来,“我也想了。”   她们俩在这边亲亲热热嘀嘀咕咕, 却有人看不过眼, 例如靠窗户那儿的一位, 便故意冷哼了一声, 不乐意见她们这番好姐妹的做派,表给谁看呢?   “完颜妹妹,你可千万别被人哄骗了,哪是有人想家呀,分明是见着自己攀上了高枝儿欢喜疯了。”要不然怎么一屋子四个秀女,怎么偏她今日的饭菜比众人都要好呢, 不过就是个四品小官的女儿,她阿玛还是正三品呢。   钮祜禄氏被她这样当着面嘲讽,脸上哪里挂得住,只是她心里知道自己有了前程不敢擅动,又碍着宫女在外头若是争吵起来不雅,只压住火气当做没听见。   她忍了,完颜的年纪却小,她最是个打抱不平的,要不是这次进宫家里说明了让她忍耐,只怕第一天先闹出事情来。   这回选秀家里也没指望她能有什么大造化,只是过来游混一轮,所以被分派来东南角这个偏僻的地方时心情也没像其他人那样受影响,乐呵乐呵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相处这几天又时常受边上钮祜禄氏的照顾,乐得见她有个好前程,这会看她被说嘴,便挺身上前护着她,冲窗户角的那人道:“就算哄骗了我,又碍着你什么事,我都还没有叫嚷,就不劳姐姐替我张口诉冤屈了吧。”   看那人还要回嘴,不知肚子里还有多少毒话,完颜氏赶紧往屋里望望,见宫女退在门外看不见里头情形,屋里独四个秀女在时,便当即瞪眼还了回去,眼睛睁得老大,手伸出来特意握成了个拳头朝她挥舞,似乎想要上前比划比划,吓得那人忙闭上了嘴巴。   这才收回了眼神,还顺带安慰起同样吓一跳的钮祜禄氏,“没事,我就是吓唬吓唬她,没真动手,来,咱们吃饭吧。”   收起了拳头乖巧的坐下,哪还能看出刚刚那要打人的样子,若不是钮祜禄氏长着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秀女们的矛盾,管事姑姑们自然知道,只是没闹到台面上,她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小姑娘家拌几句嘴实在平常,住在一个屋哪能没点摩擦呢。   只是到底对窗户角的那位秀女降低了评价,现下众人虽然都是秀女,可出了宫之后就各有前程了,为了出心底的闷气就得罪还拿不准的人,这可不是个聪明人该干的事儿,倒是屋里这个年纪最小的完颜氏不错,自身正派又稳重。   又过了几日,眼见着皇上要下旨了,良嫔便急忙忙往佟贵妃那里通了口气,只待皇上将他有意的秀女拟旨下发之后,她们这些宫里妃嫔定下人选便也可借着往下旨了。   佟贵妃没有子嗣,管事的时候底气自然不足,对待有子嗣的妃嫔态度总是会宽厚一些,所以哪怕良嫔只是个嫔位,可悄悄过来求了两次也就答应了下来。   有了佟贵妃的准话,良嫔心中稍定,便命人将八贝勒请进宫来,当着儿子的面头一次提起想给他府里指人的意思。   胤禩有些惊讶,好端端的怎么就提起了这个,他当时就想开口拒绝。   可良嫔打从胤禩进殿就一直盯着他的脸色,见他皱眉当即就先开了口,“胤禩,你就听额娘这一回吧。你瞧瞧,你瞧瞧,你成婚都多少年了,至今底下还是没有一个子嗣,额娘是真的心急呀。”   良嫔一想起年底宫宴的时候就难受,其他阿哥身后都站着孩子,唯独胤禩身边冷冷清清,这叫她怎么能看得下去。   良嫔这样的话一说,胤禩其实心里也尴尬。   这种子嗣的事情你让他怎么当着人的面说呢。倒不是自己真的发昏了头独宠福晋,而是这几年自己争着出头办理差事,有时候忙到半夜三更了才歇息,哪有时间与福晋行周公之礼,只是偶尔罢了。而福晋呢,为了照顾自己,外应各类官员家眷,内理府中大小事务,累得请太医看了好几次。   说到底福晋无子恐怕多半还是因为自己,这让胤禩如何能怪罪她呢?   心里想着这些,可他看着额娘那殷切的眼神,到底也没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只是温顺的点着头,“额娘放心,儿子知道了。”   胤禩又坐下陪着良嫔说了会闲话,直看到额娘脸色这掩不住的困容才告辞离开。   见着胤禩的身影走远了,良嫔才撑不住的靠在椅背上喘气,她身边贴身宫女是当年与她一起在浣衣局的好友,两人在宫里相互扶持着几十年,私底下什么话没说过,见着胤禩不知情的走出了门,她替良嫔打抱不平,“娘娘何苦在贝勒爷面前隐瞒事实呢,哪里是您想着子嗣,分明是八福晋在人前不给您这个婆婆面子,她这样的心性,哪里值得您去维护?”   放着正经婆婆不孝敬,到跑去外头鞍前马后的伺候惠妃,让满宫的人都在看娘娘的笑话。指个秀女都算是便宜了,要是换她,就把事摊开了和贝勒爷说说,让贝勒爷教训去。   “算了算了,”良嫔拍着那宫女的手道,“他们夫妻二人同心是好事,我又何苦做这个恶人让他们离心呢。现在不是挺好的,我这边指了人过去,她那府里自然以为是我这个恶婆婆故意生事,倒不会与胤禩生分。”   她替儿子做的,也就只有这么些了。   ------   回到贝勒府,胤禩果然特意到了正院与福晋交代清楚,只说娘娘生了病有些担忧,所以才给他指了人,让福晋尽管放心,只随意安置就行。   他这样光明磊落的态度,郭络罗氏果然如良嫔所想那样,并不在意什么秀女,反而欢喜胤禩对自己这样坦诚的态度来,豪爽道:“爷放心,我又不是那些个蠢妇,既然是娘娘特意指的,那咱们就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好全了娘娘的脸面。”   只要八爷与她心心相印,便是再来一百个妾室,她也毫不在乎。爷的心在她那儿呢,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的。   随口招来丫头吩咐道,“我记得毛氏住的那个院子是不是还挺空?既然她在外头交际广阔,爱与人说笑,那新到府的格格就和她住一起吧,也好交流交流。”   至于一个侍妾怎么和一个格格交流,那可不就不是她该想的事了,反正对于她来说,两个都是奴才。   倒是良嫔,郭络罗氏对她心生起些许不满来。   平心而论,自己对她也算是够恭敬了,吃穿用度那一项不是府里月月供上去的,为了她的处境,自己还特地去讨好延禧宫的主位惠妃,怎么,她还不满意,还要生事?   既然如此,那就干脆不亲近了,有事只让她自己亲手指下来的格格进宫去好了,也省的自己看她那张脸色。   ------   永和宫里。   德妃也听说了良嫔召见储秀宫管事的消息,这消息瞒不了人,若说是四妃之一召见还算平常,可出自万年不管事的良嫔手中,就稀罕了,哪有人不打听的呢。   德妃一听底下人报上来,就明白自己那日说的话,良嫔到底还是听了进去,终究下了决心。   那就行了,德妃点了点头,自己给老四做的够多了,接下来倒是该管管十四那个混账小子的婚事。   头疼啊,德妃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小儿子的福晋实在难挑。   这婚事可不是儿戏,选错了坑儿子一辈子,只瞧瞧老四家那个蠢的和老八家那个缺心眼的就知道了,不是她嘀咕,万岁爷指人只看家世,到底还是毛糙了些,选出了的都不中用,还不如自己挑的合心意呢,   十四这小子脾气大的很,又成日在宫里混混,也不知谁家的姑娘能管得住他。   崔姑姑笑着给德妃端来了杯热茶,劝说道:“瞧您把十四阿哥说的,哪身上就全是不好的地了,前十四阿哥不还得了万岁爷的夸奖,说他年少悍勇呢,娘娘您呀就只管放心的选吧,咱们十四阿哥长得又俊,武艺又高明,谁家姑娘见了不倾心,往后的日子合乐着呢。”   哪有当娘的不乐意听夸自己儿子的话来,德妃自然也不例外。听崔姑姑的奉承话,笑着都没反驳回去,显然是被夸得十分高兴。   顺手就翻开了之前管事送过来的秀女名单,打算好好研究研究十四的福晋。皇上对小儿子们管得不严,指婚的事情她们这些做额娘的要是定了人,多半也就应允了。那些满洲大家姑娘,德妃是不敢沾染的,毕竟里头那些牵扯太多,倒不如娶个小官家的秀女好,身后面干净,一家上下都依靠着皇子阿哥,就不会想着干那些掉脑袋的事情。   崔姑姑是认识几个字的,在那儿陪着德妃翻了五六页,突然见到个上面有个完颜氏,就意外起来,再看看她父亲祖父的官职,更拿了准,提醒德妃道:“娘娘,您瞧瞧这位。”   “嗯?”德妃那长长的护甲触碰着完颜的名字,有些疑惑,名单上的祖父官员职位倒不是特别高,父亲罗察虽说是礼部侍郎,可降了三级,又是在礼部当差,有什么前途呢。   崔姑姑解释道:“娘娘您忘了,这个罗察的长子以前做过四贝勒的伴读,现在人还在户部那给四贝勒当差呢,您以前还召见过的。”   哦,德妃这下来了兴致,要真按崔姑姑所说,那还算挺巧的。家世不高,又与老四有着关系,将来兄弟之间也好彼此有个照应,不错不错。   人心里要是提前满意了个七八分,那便是再不好的地方,也能挑出花来。   德妃再细细一看,果然又发现了优点,完颜氏是家中长女,这做姐姐的要照顾弟妹,性子自然比其他人要宽厚一些,说不定就能与十四相处得宜,好,很好。   有了这层关系,德妃便往这人名字上掐了个印记,若是接下来找不到其他更好的人选,那就定了这个姑娘。   她这边既然也泄了口风,那储秀宫里对完颜氏态度自然也殷勤了几分,等到送秀女出宫时,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被折腾得瘦了几斤,偏她倒是胖了些。   等待旨意的日子里,齐悦自己那满肚子的忧心还没找正主算账呢,就突然发现四大爷先不对劲起来了。   一整天都古古怪怪的,到了晚上竟然还在被子里偷笑,活见了鬼了,难不成秀女进府他欢喜坏了?   齐悦眯起双眼,只觉得自己手里缺了点东西。   她一翻身压在了胤禛胸前,板着脸逼问他道:“四哥今天是怎么了?高兴成这样。”   胤禛从早上得知消息就憋了一整天,在齐悦这总算是有个地方能毫无顾忌的说笑,当即开了口,“悦儿还不知道吧,十四的福晋定了。”   “定了就定了呗,您笑个什么劲呢?”齐悦更迷糊了,往日也没见你们兄弟情深成这样啊,弟弟娶个媳妇哥哥倒是乐了一整天?之前不是还气得要拿鞭子抽十四来着么?   胤禛嘴角弯的弧度越发大了起来,“悦儿你还不知道,她的福晋就是我当年伴读阿楚珲的妹妹,他小子家里的事情我哪有不清楚的,这个完颜氏是他们家头生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脾气可不一般。”   脾气差,能有多差?   胤禛一扭头,往东边自家闺女屋子指了指,“就好比咱们家的三格格。”   明白了,齐悦会意的点点头,四大爷的举例非常形象,不用多说一个字她就能完全理解。   要是这个脾气跟十四相处起来,好像还真有些问题。   “是吧,”胤禛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躺着鼻子轻哼了一声,“也是时候有人管管他了,都十七了,还跟孩子似的。”   呵——   齐悦默默看着他,只觉得他老人家现在这个小心眼的样吧,也不像是个大人。   多损呐你说,眼见着弟弟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这亲哥倒是痛快的笑了一整天,啧啧啧,齐悦都想给他们兄弟两写幅字帖。   把兄友弟恭四个字给他们挂起来得了。 第310章 商议   选秀果然是八旗女子的第二次投胎。   任是谁也猜不到自己家的姑奶奶进宫后会有多么大的造化。   尤其是现如今时机好, 赶上各位皇子阿哥都具已成年, 要是有那好命的,一进去就被皇上挑中直接赐婚成了皇子福晋,一旗的人都能受恩惠。   要是稍差一些呢, 也不打紧,被皇上指给阿哥们做个侧福晋或是爵位王公的续弦, 那也有前程, 提携一家子的老少爷们;若是再差一些, 位分只是个格格, 那也好歹混进去了, 将来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保不齐生个孩子就请封上去了,再说了,不管里头怎么论,外边好歹能吹嘘沾带三分亲不是。   要是没这个选秀,哪有她们跳龙门的机会呢, 只是对那同一批进宫的秀女们来说,结果显得略残忍了点。   大家都是同一批进来的,又同在一个宫里学规矩礼仪,甚至有同屋吃同屋睡的情谊,可到了皇上娘娘一个念头定下来, 有的就成妻,有的就成了妾,要是运气再差些两人被指去同一个地方, 那就更惨了。   齐悦光想想那场面,她都能尴尬的用脚趾在地上抠出个三室两厅外带一楼小花园来。   所以打她那会进宫的时候,就没打算去交朋友,废这个工夫干嘛使呢。   别人似乎也没怎么搭理她来着,她进宫的时候就被姑姑分到了个角落屋子,里面住的秀女都很安静,她又不出门,就那么糊里糊涂的过了几天日子,然后把小包袱一收就跟着姑姑去了四阿哥的地盘,过程简单的就像是做梦似的。   德妃娘娘就没正儿八经的瞧过她,也不知最后怎么把她给挑出来的,齐悦到这会还有点纳闷。难不成我真有这么好,哪怕再隐藏也无法被人忽视,锥处囊中,其末立现?   嘿嘿,她捧着脸高兴起来,只觉得又发现了自己身上一个微不足道的优点。   胤禛人其实就坐在齐悦的对面,看着小格格在那一个劲的偷笑,人都没好意思打扰她。只是见乐得都能看见两排小白牙了才用指节叩叩桌子,把她的魂给唤了回来,“现在高兴了吧?”   哼,四贝勒爷冲人一个高挑眉,脸上满是得意,“前段时间我就让你放心,还不信,非要等到圣旨下来,瞧瞧,四哥没骗你。”   说了府里不进人那就真的不进人,小格格这会可算安心了吧。   看四大爷那暗戳戳在自己面前表功的样子,齐悦心里快乐出了声,放心,她可放心了。胤禛这招比后院那些争斗来得爽快多了,这位爷直接在源头那把问题给按死了,府里要是不进人了还担心什么呢,实在是痛快。   这么主动办事的四爷,必须给点鼓励,好让人下回也这么主动。   齐悦便欢呼一声,挪开了炕桌一下就扑到了胤禛怀里,搂着人的脖子没松手,话语甜的像掺了蜜:“多谢四哥,四哥真好。\"   嗯?   胤禛起初被齐悦投怀送抱还挺高兴,可等着怀里小人把感谢的话语说出口,整个人就有点愣,合着他前前后后这么大工夫,就为了八个字?才八个?就不能再添点?   可低头瞧见齐悦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抿紧了嘴巴硬是没说话,只拢着手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紧贴着自己的胸膛。   行吧,他也就这点子出息,八个字也够。   ------   札喇芬掀开帘子正准备叫她额娘呢,一仰头就看见两人靠在了一起,成吧,她小大人似的叹口气,退后几步就出了屋。额娘和阿玛又腻歪上了,她还是别去打扰的好。   帘子晃荡了一会,就看她嘚啵得的又跑回来了一趟,还捎带着把弘昭也拉了过来,两姐弟轻手轻脚的将罗汉床上摆弄布老虎的弘曦与得福抱了出去,有眼色的将屋子留给齐悦她们。   札喇芬操着做姐姐的心,可不想让弟弟妹妹们这么早就看这些。   得福还算听话,只要吃食上不抢她的,平日里乖巧得很,便是被札喇芬抱着也没哭闹,安安静静歪头陪着姐姐;弘曦人就调皮多了,虽然才两岁,精力却充足,被抱出来看见院子地方大,人一下就活跃了起来,拉着弘昭在院子里嗷嗷的跑。   得亏小院打扫勤快收拾干净,没什么大石头碎瓦片的,要不然跑那么快跌了跤摔在上头可不是闹着玩的。   弘昭一边追赶他一边还在纳闷,这小子哪练的速度,怎么跑的这么快,他都快跑出汗了也没摸着衣角,没一会就累得气喘吁吁起来,停在了札喇芬边上死活不动弹了,累得慌。   “瞧你,连弘曦都追不上。”札喇芬朝弘昭刮了刮脸,亏他昨天还在自己面前吹嘘说跑的比大将军还快,露底了吧。   弘昭没一点不好意思,他又不是马,跑那么快做什么,右手一伸就往外请道:“那你试试,他比大将军还难追呢,你要是追上了我就服你。”   弘昭跟札喇芬斗智斗勇的时间久了,早琢磨出怎么对付自己这个姐姐,用激将法那是百试百灵,这招最管用。   果然,札喇芬被他这么一刺,站起身就准备把到处蹿腾的弘曦给逮回来……   四个孩子在院子里的声响可比四只鸭子动静还要大,纵使屋里人再想装没听见,也还是撑不过去。   齐悦窝在胤禛怀里叹气,“一个个都像是山里的猴子,闹腾得不行。”要是一眨眼全都成了大姑娘大小伙子懂事了就好喽,起先是为了让他们身体健壮一些,齐悦才没拦着,好歹运动量上去能增强点身体抵抗力,在没医院的清朝活久一点。   对了,齐悦突然想了起来,揪着胤禛的衣服忙问他道:“孩子们都大了,到底什么时候种痘?”   总不能老是等皇上安排吧,他老人家也有儿子女儿,若是等到他想起来那会,太医院的医资能量还补都往宫里凑,哪有好的轮到贝勒府。   要是没种痘的时候得上了天花,那就相当于是一只脚跨进了阎王殿,让齐悦怎么能不担心,这会听着外头欢声笑语的,她里边就更紧张了。   听小格格提起种痘的事,胤禛也郑重起来,这还真不是小事,原本他想着蹭蹭汗阿玛及太子宫的准备用度,可眼见着似乎是等不到,要不,他们府先请人过来,毕竟弘晖还在宫里上,来往的人比整日呆在后院的几个孩子们多,危险自然也大得多。   胤禛便道:“这几日我就上折子请示汗阿玛,让钦天监选个黄道吉日给孩子们种痘。” 种痘时节春秋为宜,这段时间正好合适。   “府里人多不便,咱们郊外不是还有庄子吗,地方就选在那。” 第311章 活法   种痘需要准备的工作很多, 尤其是涉及到孩子们,重重程序繁琐的很。   不过让齐悦有些意外的是,这一次的种痘府里的其他人却并不肯一起, 她们宁愿再等一段时间,蹭着皇上为宫里阿哥的份额, 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单同齐悦的孩子们去种。   二格格是身体瘦弱, 怕熬不过去,这个理由很合理,可弘时那么健壮,他的身体跟札喇芬都差不多,亏李格格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身子弱仨字来。   齐悦在正院的时候还有些疑惑,等后来回了自己院中一琢磨才明白过来, 合着人家是怕跟她们一起种痘,待遇上来个亲疏有别, 要是再大胆点,暗中下个什么毒手,孩子的命可就没了,人家怕的是她呀。   齐悦想想也是,她自己都不愿意孩子跟皇子一起种痘受差别待遇, 李格格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跟札喇芬她们一起种痘倒是也可以理解, 真怀疑起自己会不会下手也很正常,毕竟在李格格心里,自己是她“大敌”来着,福晋怕也是这个意思。   “唉, ”齐悦叹了口气,她这么一个天真善良的崽,怎么就成了外人口里阴狠毒辣的反派了呢,流言害人啊!   边上胤禛听她长吁短叹的,忍不住就曲起手指敲了敲齐悦的脑袋,“还说呢,你也是心大,有谁能像咱们侧福晋这么干脆,一口气把四个孩子全都送过去种痘的?”   连他都被吓了一跳,起初还以为小格格是就想把弘昭和札喇芬送过去,没成想她倒心宽,一气把院子里的孩子都带上了。   “那不然怎么办?”齐悦横了他一眼,难道还一个一个的种痘去不成,那她得活活担心四次,倒不如一口气全种完算了,反正有您老人家呗。   她讨好似的看着胤禛,biubiubiu的发射眼神:“我信四哥嘛。”那可都是您的亲儿子亲女儿,这位大爷下的心恐怕比自己还要多呢。   再者说了,接下来估计就要步入废太子的关键时间点了,到时候朝堂上争斗厉害,朝堂下也不能免,局势复杂的很,那个时候她要是丢下院里两个小的去庄子上照顾孩子,都不知会有多危险,还不如趁此机会一起,免得到时候被这些牵扯绊住了脚。   郊外的田庄离京不算远,真要快马加鞭一日内能赶个来回。那里地方大,又干净,人员又稀少,正是养病的好地方。   等胤禛得了康熙的答复之后,齐悦就开始大包小包的收拾,准备搬去田庄陪孩子们去了。   朱轮马车上,几个孩子知道外出都高兴坏了,弘曦和得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清醒的时候见过府外的世界呢,这会儿坐在马车上,眼睛巴巴的就往帘子外头看,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还不时发出惊讶的声音来。   札喇芬在那老气横秋的充姐姐模样,“这有什么?等到了田庄,你们就知道地方有多大了,还能跑马呢。”   “哇!”弘曦和得福很给脸面的捧着场。   两个小孩子哪里能想象得出札喇芬所说的地方大到底是多大,心里没有个具体的概念,只模糊觉得怕是要比额娘的院子还要大吧。   等他们脚踩着了地面,才发现原来真的有比和娘的院子还要大,还要大的地方   弘曦随意找了个方向就往前头跑,跑得自己脚都快累了也没看到院墙,他惊讶的吸了吸肚子,又得得的跑了回来,拉着齐悦的手惊奇叫道:“额娘,额娘,这个院子他没有墙。”   “笨蛋,院子哪里会没有墙,只是你还没有跑到而已。”札喇芬得意的扬了扬下巴,证明自己说的没错,“这才哪到哪啊,等下回咱们去塞外,那地方更大。”   “哇!”弘曦和得福又齐齐的捧着场,两双期待的眼睛都望着自家这个姐姐。   札喇芬自觉跟着额娘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她又比弟弟妹妹们年纪大,在他们两面前倒是很有做长姐的气势,一挥手就豪迈的答应下来,“到时候把你们都带上!”   齐悦在边上笑着看几个孩子闹腾,没上前去插手,她们在庄子上住的时间还有好一阵儿呢,足够让孩子们痛痛快快的玩了,头几天先让她们放开了熟悉一下环境,等习惯了再开始种痘,拘着反而效果不好。   正在玩乐的时候,就看外头小丫头突然过来禀报,说英姑娘给她请安来了。   啊,齐悦这才突然想起,庄子上还有个当年的朋友在这呢。   四大爷的地多庄子也多,可连成片的就只有一大两小这三个庄子,离京城又近,齐悦一般说来庄子指的就都是这地方,当年英氏求她,她也没给人送到远远的地界上去,只把她留在了大庄子西边的那一处小庄子上过活。   每月她那侍妾的份例积攒着,半年一次的让人给她送过去,或是自己跟着庄头过来领取,也没克扣过,只是这几年齐悦忙着照顾孩子们,外加英氏在田庄生活的安分几乎不怎么出声,以至于她都有些快忘记了这么个人了。   这会儿听丫头说人一早上就来田庄等候,得知她到急急忙忙就过来拜见,便点头应允,顺带着也想看看人如今过得如何。   英氏同尹氏两个人当年是一起进的府,那会儿尹氏的相貌最好,英氏反而差了一筹,也正是因为此,哪怕她比尹氏聪明些,福晋当时还是选择投注到了尹氏身上,并没有对她太多看重。   可现如今,齐悦看着英氏过来,却觉得现在的她比尹氏瞧着好看多了,钗荆裙布的没有打扮过于富贵,反而清清淡淡,头上只簪了两朵花,耳朵上小小巧巧的银葫芦坠子,清闲恬淡的让人眼前一亮。   肤色虽然因为在乡下的缘故黝黑了一点,可神情却比在府里要舒心自在,现在她要是同尹氏站在一起,恐怕福晋看重的就该是她了。   这么看,英氏在庄子里过的日子倒也不差。   “何止呀,”英氏笑道,“多谢侧福晋的照拂,庄头他们对奴才不敢疏忽,一年四季府里都有份例送来,吃喝不愁。奴才闲时就和几个丫鬟们做点针线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有些意思,那庄子里有些手巧的女孩子,想学奴才便也教教她们,多少是门进收的手艺,也算是没把家里额娘教的绣法给失传了。”   英氏笑得一脸满足,她还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过这样的日子呢,纵使现在膝下无儿无女,可她有十来个徒弟,庄户家的孩子实心眼,既然学了她的手艺,对她便似是亲额娘一样看待,她又有身份在这里,哪有人敢去欺压。   皇子阿哥的侍妾,在京城不算什么人物,可在乡下便是通天的尊贵人,她在庄上就代表着贝勒爷,名义上便是田庄的主人,哪有人管着她的,生活比在府里舒服多了。   听她在那描述,便是齐悦自己心里都有点蠢蠢欲动,俩人聊了好一阵,听外头说四勒驾马过来了,英氏才赶忙告辞离开,只说侧福晋无聊召见她便是。   庄上的院子是没有前后门的,她与胤禛就在门口那儿打了个交道,一晃眼看过去的功夫,胤禛倒没认出来,等到了屋里坐下端起茶盏,才问起齐悦刚刚那个妇人是谁。   “四哥怎么忘了,她就是府里的侍妾英氏,住在田庄上养病的那个,知道我们来了特意过来磕个头请安的。”齐悦笑眯眯的盯着人脸猛瞧,想看看这位是个什么意思。   “是她。”胤禛镇定的点了点头,当没看见齐悦的眼神,放下茶盏点评道:“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你来了过来攀扯攀扯关系,好让庄上人知道自己还有这份人脉关系。”   能审时度势往后抽身,可比在府里跟着福晋好多了。   “谁说不是呢?”齐悦见胤禛脸色确实没有变化,就不再作弄,也坐下来感慨了一句。说起来,英氏如今过的生活,还曾经是她一度也想过的日子。   她看了一眼边上的四大爷,怅然道,“若是当年宴会上四哥没叫住我,在府里冷冷清清过上几年,只怕我也想求福晋借着养病的口送我到乡下庄子里,自自在在的做个农家娘子。”   那也是一种活法,反正背靠着四爷的名头,在清朝怎么说也是块大旗子,护着自己是妥妥够了。她家里的人还能时常往郊外看看她,日子总能过活的。   齐悦这个感慨听得胤禛是一阵牙疼,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求了福晋就能到庄上?你一个没了用处的格格,福晋凭什么帮你呢。   况且庄上那有那么简单,英氏要不是运气好碰见了你,日子也未必过得这么舒畅。   听齐悦在那幻想着自己一个人的活法,心酸得可怜又可爱,胤禛摇头就攥住了她的手,郑重道:“就算咱们当时没碰上面,悦儿真到了庄子上,咱们俩隔着京城那么远,可只要一碰上面,四哥就会喜欢上你的。”   胤禛的情话一套又一套,听得齐悦都有些脸红。   按理来说,年岁越大不是应该越沉默稳重吗,怎么这位爷却越来越会撩人了,受不住,受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傻悦悦,老房子着火可是越烧越旺的,年纪大了谈起恋爱来才热烈呀。 第312章 凶险   特意过了两三天,看几个孩子在庄子里都玩熟了, 又到了钦天监选好的黄道吉日, 胤禛便和齐悦摆了香案供神祈圣。   接着专门选取了后边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挂上红绸布, 里面收拾干净熏过了香, 门窗全都用青毡子红毡子封得严严实实, 一点光都透不进去, 那就是专门给孩子们预备的病房了。   据说为了种痘安全, 这段期间呆在里面修养的人是决计不能见到太阳光,月亮光和星星光的, 看见了就预示着不吉利,发痘发得不好。   没了外头的光亮, 房间里便点起三十六盏大油灯,另有专门添油的小太监,这段时间屋里油灯是绝对不能熄灭的, 需要长明不暗,同样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这个时候齐悦就不谈什么物理啊封建迷信之类了,嬷嬷们说的话是照单全收,还特地往郊外她们常去的那个庙里头, 给孩子一人供了一缸香油, 只求菩萨能保佑此行顺利。除了菩萨外,还有观里的三清圣人,庙里的痘疹娘娘,痘哥痘姐, 五毒神仙,全都吃到了齐悦孝敬的香火,漫天诸佛她是都求了个遍,希望礼多人不怪,能多多照看点。   临送进门的时候,几个孩子里除了弘昭多少有点儿底外,其他人都嘻嘻哈哈的没当一回事,札喇芬那丫头还没心没肺的只记挂着自己那匹小枣马,拉着齐悦的手一个劲念叨:“额娘您可要好好照顾她,千万别把她饿着了。”   那可是她最近的心头好,在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越了弘昭,一跃而成札喇芬心底排名前五的宝贝,要不是马大带不进去,估摸她都想抱着睡觉了。   昨儿弘曦磨着想要摸一摸都被她给拒绝了,宝贝的很,瞧,这哪怕自己都要进屋子了,没跟她阿玛额娘多说几句话,反而句句没离开自己的小枣马。   齐悦一边紧张在那担心,一边被自家闺女的话气得手痒痒,合着她倒是心宽。   倒是弘昭,似乎看出了齐悦心里的不安,进去前还特意拉着齐悦安慰她道:“额娘放心,儿子查过了,不危险的。”   人都还没齐悦肩高呢,说话却一板一眼的稳重,齐悦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缩小版的四爷,成熟可靠来着。   忍不住就伸手抱了抱他,感觉心里热乎乎的熨帖极了,“好孩子,额娘不怕了。”   她们在外头停留的时间可不能久,时辰一到屋门就关上了,接下来除去一行伺候的四位太医,八个小太监和四个丫头外,其余人都进不去。   宫里的太医显然不是头一回做这事,流程都很熟练,从箱子里取出根芦苇管,把前后都用剪子剪开了,然后从个小罐子里沾点白色的粉末,通过芦苇管往孩子们的鼻子里头吹去,那就是得过天花人的痘痂磨成的粉。   种痘就是通过这东西让人得上天花产生抵抗体,下回好免疫来着。   齐悦他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只能焦急的在外头听小太监一天三回的禀报消息。   什么三格格打喷嚏了……   三阿哥脸上发红了……   小格格嚷嚷着口渴了……   事无巨细,大大小小都听得仔细,就怕出个什么意外。   好容易等到个个都得上天花,以为发出痘就能平安了,哪想到领头的章太医突然隔着门帘慌张禀报道:“启禀四贝勒,侧福晋,四格格四阿哥的痘发不出来。”   “发不出来?”齐悦虽然不明白意思,可听着太医的口气就心头一慌起来,总觉得不像好事。   “是,”章太医低声解释道,“种痘之后要是身上喜包出的越多越大反而越好,要是出不来,可就凶险了。”   三格格和三阿哥许是年纪大,身子又健康,他们俩是喜包出得好,可剩下两位就不好了,煎熬了这几天竟到现在都还没有发出痘来,身子一昧发热,诊断的几位太医看着就知道不妙,再这么耽搁下来,毒气散不出去郁结在体内,恐怕,恐怕就危险了。   听得太医这样说,齐悦都快被吓哭了,哪里还能站得住,撇开手就想往里头闯去。   得亏胤禛反应快,伸手将人拦了下来,“胡闹,你都没种过,怎么能进!”   他在那用脚顶着门,借着身子挡在齐悦面前,一点空地都没给齐悦留,实在不敢让小格格闯进去,要知道,齐悦可是没种过痘的,这会她要是进去得上了天花,那还有命吗。   齐悦哪里还能听得下他在那劝说,她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屋里弘曦与得福两个孩子不知怎么的在那哭嚷着叫额娘,一声又一声,听得她心都快碎了,如同刀割一般。   可人被她四哥拦着进不去,只能站在院子里一声跟着一声的搭着话,手攥得死紧,指甲顶着掌心也没察觉到疼痛。   屋子里,札喇芬其实身上也不好过,虽然出了痘,可她躺在床上脑子晕乎乎的打着转,这几天只由丫头伺候吃喝洗漱,其他一概没了知觉。   这会也不知怎么的,身体虽然迟钝,意识却有些清醒,耳朵边似乎能听见外头的响动,好像有人在哭,有人在一声声的叫着她们几个人的名姓?是谁?   她努力辨认了半天,才迷糊的觉着叫人的像是额娘的声音,哭声里那大嗓门的该是弘曦,细细轻轻的该是得福这个最小的妹妹。   她们哭什么?   札喇芬咬着牙强撑着身子起来,跌跌撞撞就跑到了外间,想看看弘曦与得福。   守在床边的小太监几乎快给三格格跪下了,小主子您这会来干嘛呀,这不是添乱呢吗?   几个人弯腰低头的将札喇芬挡在床前,“ 三格格,您怎么来了,快回去躺着吧。”一面说,一面搀扶着这位往回走。   札喇芬听着里面弟弟妹妹的哭声着急,忍着头晕脑胀站直了身子骂道:“ 还不快给我让开!”   她是跟着齐悦养大的,气极了板起脸来活脱脱一个小侧福晋,哪里肯听太监们的推脱,硬生生闯了进来,爬到了床上。   左右两边拉着弟弟妹妹的小手安慰人,“ 别怕,姐姐在这呢。”   “ 没事的,睡几天就好了,额娘就在外面呢,等好了,我带你们去骑马,到时候去塞外骑马。”   札喇芬的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一会儿说好了就去骑马,一会又说过几天去塞外骑马。可偏偏弘曦还真就听她的话,嘴里头念叨着马呀,马的,真个就安静了下来。   少了弘曦在那里带领,得福哭声渐渐也低落下来。   札喇芬脑门子热得不行,眼睛模模糊糊看不清,只嘴里拼命安慰着,稀里糊涂的说着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眼看着要躺在床上睡着了,可手却还有意识的拉着弘曦与得福,不让人把他们给分开。   齐悦和胤禛就隔着一道门帘子,听里面大闺女在那安慰着弟弟和妹妹,她就那么靠在胤禛的怀里,把人一整片衣襟都快哭湿了。   胤禛脸上却是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欣慰,一边拍着齐悦的背安慰她,一边在那满足的感叹道,“ 快别哭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才这么小,就已经知道护着弟弟妹妹,从这上头看,札喇芬以后就能立得住。   也不知是不是札喇芬那一顿安慰的功劳,过了一天后弘曦与得福身上顺顺利利的就发了痘,没有再发热下去。   一直过了整整二十一天,小院的房门才打了开来,四个孩子全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走出了房门。   看到全须全尾的四个孩子,齐悦心里面那一根绷紧了的弦才算彻底放松。   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   她抱着孩子们欢喜不已,只觉得一条命都差不多去了半条。   等消息传到了宫里,也不知是谁把事情告诉了太后,太后一高兴,就让人给贝勒府传旨,说想见见这几个有福气的格格们。   本来是件好事,可齐悦刚准备上马车,却被那传旨的太监拦了下来,笑着解释道:“ 侧福晋想必是误会了,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格格们进宫。”   这里头呀,没有您!   作者有话要说:  爪机码字好不方便呀 第313章 阴谋   传旨太监虽然满脸带笑, 可他话语里的恶意却藏不住, 分明是在针对齐悦。   什么意思?   太后单只是叫府里的女孩子们进宫, 不让她这个亲额娘跟着?   齐悦当即就停住了脚步望向这位公公, 看来是来者不善呐。   她眯起了眼睛盯着这位公公提醒人道:“公公说笑了, 您确定太后娘娘是亲口下的这个吩咐,说不让奴才进宫?想必是公公听岔了, 娘娘怕没提及奴才们呢吧, 格格们还小, 没有大人领着怕生,公公您这旨意可千万别传差了。”   传旨太监被齐悦不客气的顶白说得一愣,看着冷了脸的齐悦有些惊疑起来,本来还以为这一趟去的轻松, 怎么如今还有这么大胆的侧福晋,敢当面质疑起宁寿宫的话来。   还别说,这位看着柔弱, 说起话来还真不客气,若不是他奉命而来, 只怕真就被吓住了也未可知。   传旨太监想想刚刚临出宫时那位主子给的吩咐,心里有着底气,便是面对齐悦也不慌张, 正了正脸色就道:“侧福晋说笑了, 太后娘娘的旨意奴才怎么敢传差。今日蒙古科尔沁王爷进京拜见太后,可巧您府里格格阿哥平安的消息传了上去,太后娘娘一高兴才派奴才来召几位格格们进宫的, 确实没让侧福晋陪同。”   “这眼看天色也不早了,您若是再和奴才纠缠耽搁下去,迟了赶不上可就遭了,白糟蹋这天大的福气,太后娘娘若是没见着重孙女们动了气,怕是侧福晋也担待不起吧。”   传旨太监搬出了太后这座大山,满北京城都没谁能跟这位顶牛的,你一个小小的贝勒侧福晋,难道还敢不遵旨?   齐悦握着札喇芬的手没说话,她确实不能明面上抗旨。   当今康熙最重孝道,谁要是明面上惹了老太太不高兴,皇上能让她一家子都不高兴!   就算胤禛出面都没用,私底下那是祖母,官面上那是太后,哪方面都能压得住他。   该死!   这一回,她还真的被难住了。   ------   宁寿宫中,老太后穿着藏红色的蒙古袍子,正乐呵呵的听人说笑,那殿内熏着浓香,到处挂着幡布,金饰,不知道的还只当这里是蒙古帐篷,而非是宫廷殿落。   从这里就能看出,皇上对太后的宽容优厚之心,竟由着太后改满为蒙。   太后端坐在上,下首左右各一列三张楠木圈椅,左边坐着惠妃宜妃,右边第一个坐着的则是个面目枯槁的老太妃,她是太后的妹妹,也曾侍奉过先帝,如今被尊为淑惠太妃。   每当蒙古来人,太后总会邀请淑惠太妃一起接待,这倒不足为奇。淑惠太妃后面坐着的是两个穿蒙古贵族服饰的妇女,头饰众多,面色红润,边上还站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想必她们就是进京的科尔沁贝勒家眷了。   宜妃在这种场合最拿得住,这会就笑着奉承道:“太后您瞧,温都尔这孩子长得多壮实,咱们五阿哥这岁数怕也没他这么高。”   温都尔就是那个男童,他是太后哥哥的亲孙子,论起关系来是太后的侄孙,又是多年没见过的,这会老太后一见疼爱的跟什么似的,便是亲孙子来了,待遇怕是也不及他。   见宜妃夸赞起温都尔,太后脸上满是笑容,可老五毕竟也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总不好随意点评,就真个盯着在那认真比对了好一会才开口,“两个都壮实,一样的高。”   见着太后这样为难,满殿人都配合着笑了,温都尔的母亲心里更欢喜,要是讨了太后的宠爱,只怕这孩子能继承个台吉的爵位来,推着他就给太后磕头。   温都尔虽然年纪小,却一点也不怯懦,被他母亲推着出来时还很镇定,上前几步就规规矩矩的给太后磕了三个响头,实打实的砰砰响,听得老太后都心疼了,赶忙让他过来替着揉了揉额头,“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看着他,就好想看见了当年的老五一样,再仔细打量打量,眉眼里似乎又能看出哥哥的样子,太后的心触动了几分,叫过来宫女就吩咐,准备留温都尔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那蒙古亲眷自然欢喜,她们千求万求还求不来呢,看向宜妃娘娘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而宜妃呢,面上却也欣喜得紧,似乎真个为她们高兴,殿里和和乐乐,唯独惠妃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借着喝茶打了个哈欠,她不怎么会说蒙语来着,就是学了这么多年,也顶多能听不会说的,今天要不是有人邀请,都不想过来。   看着面前宜妃卖力的表演,不禁就想呵呵一声,啧,宜妃这是装给谁看呢?老太后多疼个侄孙,岂不是就少疼个孙子了,合宫谁不知道她依仗的就是太后,这会分了宠爱,亏她还能奉承得下来。   惠妃不仅没有触动,反而十分想笑,满殿的人都在合起伙来哄老太太玩,她们还真有这个耐心。   这样想想,惠妃不禁又有些艳羡起来,瞧瞧,这就是做了太后的好处啊,整个后宫的人都得捧着敬着,便是皇上也只有孝敬的份,想留谁就留谁,日子再舒心不过了。   跟太后这个位置比起来,皇后又算的了什么呢。就是真坐上了皇后的宝座,上面不还顶着皇上太后两座大山,说不准哪不遂心就被废了,历朝历代被废的皇后多了去,可谁听说过被废的太后呢。   惠妃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来,只觉得自己坚定的路子没有走错,她早晚也会有这么一天的。   正思度着,就听外面宫女前来禀报,说已经把四贝勒府里的大格格,二格格,三格格给接过来了,现正在外面等着给太后请安呢。   惠妃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盏,与她底下的宜妃悄悄交换了个眼神,瞧瞧,可有好戏看了。   她就不信,能有这么巧,正好太后娘娘高兴的时候就碰上老四孩子种痘平安结束的消息递了上来,宫里没有傻子,既然能把时间掐得正好,那肯定就有缘故,这会听宫女说只带了三位格格,老四福晋和侧福晋一个都没进来,就可以想到里面有人在设计了。   惠妃带着长辈似的慈爱微笑着看那走进殿的三个小格格,心里却没一丝想帮忙的心,老四在外头一直不肯和保情低头,也该给他个教训尝尝!   她在宫里呆了多年,今天设局人的算计只想想就看破了,知道她谋求的是什么东西,虽说对小姑娘们残忍了一些,可她孙女不也照样的去抚蒙了吗,凭什么老四家的就不行呢?   她转脸看了看同样满脸关爱的宜妃,就不信她能出手帮衬。 第314章 落水   齐布琛是姐姐, 由她领着头, 松克里站在后面, 最后则是札喇芬,一行三个小姑娘由宫女带着来到殿内给太后请安。   说句实在话,齐布琛今年十岁了也没怎么正儿八经的拜见过太后, 更别说和她老人家说上一句半句的话了, 这会儿打头站在前面, 再怎么心里有准备,可还是有些紧张和啰嗦。   倒是札喇芬,虽然年纪最小, 可她跟着齐悦见过的世面实在是多,又是打小宠着鼓励着长大的, 性子可以说是满府里胆子大的人物,她哪里会害怕呢,跟着姐姐们下跪请安起来后, 不但没拘束, 反而挺自在的站在殿中,仰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自己这位乌库妈妈(曾祖母)。   底下一排拢共也就三个女孩子, 边上两个都规规矩矩低着头,就她一个抬起脸来, 一双大眼睛亮晶晶黑漆漆的, 十分灵动,老太后哪里能看不到,只瞧这孩子圆乎乎的小脸蛋, 就觉得可爱。   不禁笑着就招手道:“这个孩子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的年纪大了,和人说话只用蒙语,可偏偏口音夹杂得又重,所以即便札喇芬跟着嬷嬷学过几句蒙古话,也还是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只疑问的歪头看着人,并没有答话。   倒是宜妃这会笑着出来解围道:“瞧您,都是人家的乌库妈妈了,还不知道她的名姓。这个是老四家里的三格格,叫做札喇芬,太后您还记得吗,上回万岁爷说起的那对有福气的龙凤胎就是她的亲弟弟亲妹妹。”   又转脸用满语向札喇芬解释:“太后娘娘让你过去呢,刚刚是在夸你。”   “噢。”太后点了点头,原来是她家的呀,自己是知道那一对龙凤胎的,多少年也没见着生这么一对,刚生下来皇上就给取了名儿,别说宫里,就是京里也传遍了,知道札喇芬是她们的姐姐之后,更觉这孩子有福气,不然怎么投生到她额娘肚子里去呢。   见札喇芬蹬蹬蹬的走了过来,当即就笑着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札喇芬的头发是年前才留起来的,这会前额只长了寸长,齐悦费心给修剪了一下,倒像是后世的刘海似的,弯弯犹如一道月牙。   月牙下面是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乌溜溜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双颊霞红还带着婴儿肥,在一溜清瘦的孙女重孙女里,实在是可爱。   瞧着太后喜欢,众人自然跟着夸奖,那伺候的一位嬷嬷就笑道:“小格格看着真康健。”   “可不是,”宜妃跟了一句,“不止是健壮,这孩子前几天不是去郊外种痘了吗,你瞧瞧她现如今多平安,可不是先天的身子就好。”   宜妃的话音刚落,就看惠妃微笑着也插了句嘴,“是呀,还是老四家里会养孩子,个个都健健康康的,怕是来年都能带去塞外逛逛。”   惠妃这句话用的是满语,几个小格格们自然都听得清楚明白,齐布琛心里冷笑一声,塞外别人不好说,自己这个三妹妹要是想去,恐怕收拾了就成,而她们呢,就算表现得再乖巧,阿玛眼里也瞧不见,怎么可能带上她们。   松克里心里也有点难过,大格格好歹之前受宠过,跟着去过一回,可她从小到大,除了最早跟着侧福晋去过一次郊外,其余连府门都没踏出去过,更别提塞外了。   她们两个默不作声,札喇芬却认真的在那点着头,她没觉得惠妃是在夸她来着,像这样的话人一天能听好多遍呢,压根就不把她当特殊,只以为是在说陈述句,眉毛一挑得意的很,看到自己前头这两位姐姐,非常讲义气的拍手道:“回娘娘话,姐姐们都会去的,到时候我们一起骑马。”   顺便让弘曦和得福也骑一骑,她还是很遵守承诺的。   她这么一说,大格格面上看不出什么,松克里却真有些意外,不知札喇芬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被她这样一带,太后自然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多少得了几句夸奖,本还以为自己这趟进宫只怕又是无人在意,却没想还能有这份收货。   见几个孩子还规规矩矩站着,那嬷嬷就悄悄凑到太后身边道:“娘娘,您瞧几位格格和温都尔,站着无聊多可怜呀,与其呆在殿里,倒不如让孩子们自自在在的去外头玩。”   小格格们听不懂她们说的话,一直站着怪可怜见的。   太后看了看温都尔和札喇芬,见确实有些疲累就点了点头,吩咐个宫女领着她们出去走走。   宁寿宫后边儿还有一处小花园呢,地方不算太大,比御花园还小了那么一圈,却也有处小池子,里面养着几十尾锦鲤,是太后平日休闲放松的去处。   她们现在那里喂了会鱼,又被宫女领着往花草那么逛,走了一大圈才被人请回殿里去。   可走至一半,齐布琛突然左右环顾一番,惊慌道:“不好,额娘给我绣的那方手帕子不见了,那可是我最喜欢的。”   前头宫女忙安慰道:“格格莫担心,多半是遗失在路上了,等奴才回去找找。”   “嗯……”齐布琛刚点点头,可随即又摇头道:“不成不成,还是我回去找吧,你带着妹妹们先走,别让娘娘们等急了。”   这哪成啊,宫女连忙摇头,她们在那僵持了一会,札喇芬见大姐姐面色焦急,想起往日她送自己东西的情谊,不禁就提议道:“要不,我替姐姐找找吧,我跑得快。”   “这……”齐布琛犹豫了一会,“不行,你一个人怎么好去。”   那宫女似乎也为难了,“那就请两位格格先去殿里,奴才带小格格和小公子去找找吧。”大格格和二格格毕竟年纪大些。   “也好,那你们快去快回,我们去娘娘面前请个安就回来。”说着话,齐布琛的手就有意无意的扯了扯松克里,朝她使了个眼色。   松克里起初还不明白,自己貌似同大姐还没有关系好到这一步吧。可见她这样的动作,满怀疑虑的就跟着走了,走了好一会见四下无人才疑惑道:“我一直跟在姐姐身后,怎么没见姐姐丢了什么手帕子?”   “松克里……”齐布琛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想被嫁到蒙古去吗?”   “如果不想……”齐布琛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就把刚刚的话忘了,什么都别乱说。”   阴沉沉威胁着的语气,听得松克里后背寒毛都要立起来了,甚至于让她有些害怕,等等——听到一半她突然明白过来,齐布琛说的是什么?   她疯了吗?这么背地里算计三妹妹,难道就不怕侧福晋回府找她算账?   齐布琛似乎能看到松克里心里掀起的狂风巨浪,她憋得实在太久了,这会眼见着事情谋划成功,慢悠悠解释了一句,“你们都怕她,可我不怕,不会有事的,这里可是宁寿宫。”   太后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人物,她老人家会替她们处理好一切的。   原本她也没想过这么快动手,可惜,齐额娘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的是人想给她一个教训。既然如此,那顺带着帮帮自己又有什么不可呢。反正三妹妹身体健康,就是嫁到蒙古去,她也不会不习惯的。再说了,三妹妹不是喜欢骑马吗,塞外她可以每天都骑,多好呀。   她这里带着幻想,松克里却觉得可怕,她们就算生母不同,可好歹也算是一家,就这么算计吗?   那好歹是她们的妹妹,刚刚在殿上还记挂着一起去塞外的妹妹。往常先生教导的话语在她耳边回响,不知道怎么的,松克里突然想起了侧福晋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她总觉得大姐的想法不会这么顺利,最起码以额娘在自己面前念叨的侧福晋那些手段,就算太后真下了旨,她也会想尽办法报复那幕后算计的人,毕竟在额娘嘴里,这位是一路踩着人爬上去的,心计手段高明得很。   这么想着,她的步伐不免就慢了下来,想离齐布琛远一点。   正在这时,就突然听到后面一声尖叫,接着便是宫女急促的呼喊声,“快来人呐!小格格落水了!”   “快来人啊!格格落水了!”   松克里想也不想就急忙往那水池子赶去,她原本离那边的距离就不是太远,快步冲过去时,就见到小池子里扑腾着的三妹,偏偏边上还有个蒙古来的什么温都尔,也落在了池子里,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札喇芬还有点力气,见着松克里过来拼命朝她挥舞着手求救,一边呛着水一边咳嗽着呼喊,“二姐——二姐——”   这还了得,松克里当即就明白了她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即便札喇芬只是个七岁女童,可要是衣不蔽体的和男子掉入水中,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现在又是在外面,多得是太监宫女,殿里还有蒙古亲眷和惠妃宜妃两位妃子,即便是想封锁消息,只怕也瞒不了众人。   再说了,太后毕竟是蒙古人,自然会对这个温都尔维护一二,只怕真到了那一步,为了名声,三妹也会被订下来婚事。   这法子虽然看起来简单,可是却真有效,只要太后懿旨一下,此事就成了定局,就算阿玛求到皇上面前也更改不了了。   她呆呆站在原地,听到近处似乎有脚步声杂乱的跑过来,看着水池子里札喇芬的呼喊,一咬牙,干脆也跳进了池中。   大姐姐她们设想的固然好,可是却忘了一件事。   若是这掉入水池的女孩不是一个,而是两个呢,难道太后还能下旨让她们姐妹俩都嫁给这个温都尔吗?   横竖自己是被三妹瞧见了的,帮她也是帮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下午可能也许大概还有一章……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啵啵虎是我的 4瓶;。 3瓶;雪儿 2瓶;娇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5章 昏迷   等着太监和宫女闻声赶来的时候, 便见着小池子里已经落入了三位小主子。   左边儿是温都尔,右边是二格格抱着三格格在那使劲扑腾, 小小一个水池中, 倒是分的泾渭分明。   众人哪里还敢迟疑,连忙跳下水去把三位小主子给救了上来, 只是似乎救得有些迟了,三格格一动不动躺在那儿紧闭着双眼, 脸色苍白毫无一丝血色,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微的起伏, 只怕真就以为三格格在池子里溺死了。   殿中得知消息时众人表现得也十分震惊, 只是暗地里原因各不相同, 有的是全然不知所以惊讶, 可有的却是事情结果不按原意所以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就算太后再不理事只顾念佛,这会也有三分震怒, 在她的宫里发生这样的事情, 让皇帝还怎么看她。   “查!前前后后都给我查个仔细明白。”太后捏紧了佛珠交代人道,她只要结果, 打死勿论。   这件事实在古怪,好端端的怎么两位格格和一位小阿哥怎么就落了水, 还偏偏边上没有一个奴才伺候,以至于落水了才叫嚷起来。   那最早领着她们出去的宫女早就被扣压着用板子审问了,除她外,小花园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个都没放过,统统被看管了起来, 一时间闹得宁寿宫震荡不安。   惠妃暗骂了一句,这个设局人实在是蠢,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她到底哪门子算计。这要是一男一女落入水中,自己还能添点油加点醋的在太后面前定下抚蒙婚事,可她们倒好,推了两个格格落入池中,这是想做什么?两女侍一夫?   再说了,你陷害归陷害,怎么还闹上了人命,那个札喇芬现在还晕厥着呢,万一人小熬不过去,她用手指甲都能想得到宫里会闹成什么样,老四说不准还能得皇上一阵垂怜呢!   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老四!   惠妃虽然看不上幕后人的毛糙手艺,可她不但不揭穿,反而仔细帮忙遮掩,这会特意开口打着圆场劝道:“娘娘也不要太生气,仔细伤了身子,这查事情简单,几十板子下去没有不交代的,只是……您看这孩子们到底男女有别,一同落水了传出去外头可怎么说呢?”   “这……”太后听嬷嬷翻译过来惠妃的话,一下就卡住了壳,有些迟疑起来。   刚刚札喇芬倒是挺投她的缘分,印象不错人也壮实,就是配了温都尔也不算委屈,可偏偏落水的还有一个,老四家的二格格才是姐姐,就算订婚事也得先从她起,看看松克里瘦瘦弱弱的样子,太后就算再偏蒙古那边,也不敢直接定。   就这个身子,别说去蒙古了,就是一路上的风都能把人吹跑,这要是定了,可不是结亲,是结仇啊!   正犹豫着,就听外头传话过来,说德妃现在就站在殿外,想给太后娘娘请安。   该死,她怎么来得这么快?惠宜二人顿时心生疑虑,只觉得有些不妙,德妃可不比太后好糊弄。   不应该呀,她们特地截了消息,德妃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赶过来的?   她们哪里清楚,虽然齐悦当时确实是被传旨太监拿话压着没法陪同闺女进宫拜见太后,可人目送着札喇芬上了马车,车轮子拐弯过了街口之后,齐悦立刻又在府里叫了一辆朱轮车,急匆匆的就往宫里头驶,走,去给额娘请安去!   自己身为贝勒府的侧福晋,上过玉册又生过崽,名义上那就是德妃的儿媳妇(之一),那进宫给婆婆请安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也不行吗?旨意上太后只说不让她陪着格格们进宫,可又没说不准她单个人进永和宫,这不冲突呀。   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到了宫里,崔姑姑一瞧齐悦的脸色就知道府里出事了,没等通报就做主领了她进来,全程都快速着没耽搁时间,见着了德妃,齐悦急忙把刚刚的情形说了个大概,只说自己年轻没遇过事慌张,求娘娘过去宁寿宫照看照看孩子们。   她总觉得这回宫里相邀,不是什么好事,多半就是有人暗地使什么坏。   德妃听了齐悦的话,虽然没听前因后果只有个凭空猜测,可她是什么人,宫里混了这么久,硬生生从底下爬上来的四妃,怎么可能不清楚内里的情况,没等听完就赶了过来。   果不其然,她人都还没进殿,可单看看宁寿宫面色惶恐的宫人和里边争论的话语,就明白齐氏的担心果然成了真。   从里面出来的嬷嬷许是愧疚,悄悄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与德妃听,三格格人现在还昏迷着呢,这事早晚瞒不过去。   她只挑挑拣拣的,把太后心思全藏了下来,只说四贝勒府里的二格格和三格格不知怎么的,才刚赏花游园时不慎都落入了水池子,里头偏偏还有个太后娘家哥哥的亲孙子,太后娘娘气得够呛,现在正发话要严查呢。   像这种算计吧,实在是狠,手段都往孩子身上使去了,多半就是有人设计想让老四家的丫头被指去蒙古联姻,人选呢,肯定不是宋氏所生的二格格,该是如今最得宠的侧福晋的女儿才对。   德妃是知道老四对齐氏有多偏爱,连带着只怕对她的女儿也是疼爱有加,这会儿要是真如了愿得知详情,说不得就要在皇上面前闹起来,把太后娘娘的旨意给顶回去。   这哪是故意冲着齐氏,分明是朝老四来的。   要是胤禛这孩子不闹,那恐怕在外头流言中,他便是个靠出卖女儿来获得蒙古支持的冷心冷血之人,在皇上面前的形象哪还有好。   可要是胤禛闹了起来,他就成了不孝无谋的蠢货,就算皇上知道他是被人算计,也不会对他寄予希望了。   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德妃都不用猜,也知道是哪几位。   等进了殿,见着惠妃宜妃都在,心里更是有了底。   只是多年养气功夫还在,便是知道了内情,德妃脸上也还是挂着笑上前给太后请安,佯装不知的开了口,“听说太后娘娘召了老四家那几个孩子进宫,她们都被老四平日里宠坏了,怕是不懂规矩,这不,妾一听说就赶过来了,生怕她们几个在娘娘这里胡闹惹事,娘娘只当看在臣妾的面上,好歹您别放心上。”   这样贴心的软话说出来,老太后心里当时就是一肚子的愧疚,这叫她怎么说呢,孩子们在她这里规规矩矩的没惹事,反倒是自己宫里有人害了她们,差点没了命。   罢……罢……   太后捻动着佛珠,自觉地对不起德妃,她叹着气指了指偏殿,“孩子们都是好的,只是刚刚落了水,是我的过错。”   “什么?!!”   德妃闻言就变了脸色,“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这可是在宁寿宫,难不成有人故意——”   她那双柳眉皱到了一起,声音不自觉都尖利了起来,在外人眼中看来,德妃娘娘显然是被太后所说的话给惊吓到,以至于乱了分寸。   “德妃妹妹且放宽心,”惠妃不得不打断德妃的表演,再被她这样反问下去,只怕都快到宁寿宫有人谋害太后的地步去了,那查起来可是要惊动皇上的。   啧,果然是小家子出身,没什么见识,遇到事就大惊小怪。惠妃心底啐了一口,可刚刚还能说会道的宜妃这会就跟锯了嘴巴的葫芦似的,她也只能顶上前去道:“依我看,多半是小孩子贪玩,那水池子边上又滑,一时失脚才掉下去的。”   “是呀,”宜妃见惠妃打头说完了,才跟着点头在边上搭腔,“她们才几岁,不过都是些孩子,玩闹调皮些也是有的。”   她们俩在这里一唱一和,听得德妃心里冷笑,不过这样说也正合她的心意,既然在座众人都说是孩子贪玩,那就算事情传到外头去也影响不了几个格格的名声,毕竟这事可是三位妃子和太后亲自盖了章的,谁敢拿这事做筏子。   惠宜两妃嘴巴都快说干了,才见着德妃不甘不愿的勉强应了口,只当是真信了孩子玩闹落水这一说。   太后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等德妃说要带着孩子们回宫的时候大手一挥,就是成箱成箱的赏赐往外给,全当是她给孩子们的压惊补偿了。   齐布琛人还好,只是面色难看,松克里却落了一回水,就算救起来及时,可池水冰凉,冻得她脸上青白,可最严重的却属札喇芬,躺在那里闭着眼,只低低的喊着额娘,听得德妃都忍不住想落泪,实在是可怜。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万幸没有发热,便不再停留,赶紧让人抱着孩子就回到了永和宫里,不管怎么着,先带着人离了宁寿宫,过后再慢慢的算账。   宫外马车里齐悦等得都快犯心疾了,心跳得几乎能从喉咙里一跃而起,整个人都紧张得不行,看见宫人把还昏迷着的札喇芬抱进来,身子一软晃了晃几乎要倒。   多亏云雀反应快,连忙搀住了她,不然说不准真就瘫在了地上。   崔姑姑拉着齐悦低声道:“娘娘说了,这件事她记着呢,侧福晋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孩子们带回去好好照顾,别在宫里闹出来,早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交代?   什么交代!   齐悦咬着牙撑着身子抱过自己的闺女,胸膛里的火几乎能把人活活给烧化喽,红着眼睛怒视着崔姑姑,札喇芬好端端的进了宫,结果人事不省的送了出来,她都不敢想闺女遭遇到了什么。   齐悦刚准备豁出去了,这辈子为了闺女就不要命的闹上一闹,哪怕把东西六宫都翻过来也得给她闺女报仇,就发现自己后背那被人轻轻的戳了戳。   又戳了戳。   她那才刚还心疼到不行,听说落水之后就一直昏迷着的闺女在齐悦耳朵边悄声说着话,“额娘,我是装的。”   哈?   齐悦原本悲痛欲绝的表情差点没抽抽上,赶紧低头用手挡住了视线,那要出膛的子弹也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捂着脸像是受打击狠了的抱着孩子上了马车。   柔弱,可怜,又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316章 发誓   胤禛早早就接到了齐悦派人传的消息,他从部里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一见齐悦抱着札喇芬, 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下。   “札喇芬这是怎么了?”他焦急的询问道。   齐悦没答话, 这会小院的人都在,大庭广众之下没说一句话, 只朝胤禛使了个眼色就进了屋, 把伺候的人全都屏退下去后, 就听到胤禛又问了一句, “札喇芬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   齐悦抿着嘴没好气的把人放到地上, 戳了戳还闭着眼睛的小混蛋一脑袋,“说罢, 把你今儿的丰功伟业和你阿玛好好说说。”   胤禛听她话里有古怪,就转眼看了看闺女, 才发现札喇芬倒像没什么事情一样站直了身子,见他看过来, 还仰起笑脸讨好道:“额娘您别生气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看她还能这样说话, 胤禛原本紧张悬着的心,总算也能稍微放下来点,他可不像齐悦那么狠心, 就让姑娘一个人站在地上回话,伸手就把人拉了过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听着札喇芬讲述刚刚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嗯……”,札喇芬歪着头仔细回忆道:“今天我们在宫里看见了个蒙古来的弟弟, 乌库妈妈要我们跟他一起出去玩,可是走到一半,大姐姐说她的手帕子丢了想回去找,她急的那样,我就帮她应了下来,说回去找找。可是我一路找过去也没瞧见手帕,后来路过水池子,手帕莫名其妙的浮在水池子上。那个温都尔,哦,就是那个蒙古弟弟人还傻乎乎的要过去捞,我就拦住了他,说水池子危险,回去找别人捞吧。”   说到这里,札喇芬鼓了鼓腮帮子,显然还有些气愤,“可我刚一转身,就不知道是谁伸手把我们的眼睛给蒙住了,抱着就往水池子里扔。扔的劲可大了,等我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水里。不过那人也没讨好,我在他脸上,脖子上,手臂上抓了好几下呢,肯定有印子在。”   看着札喇芬似乎还有点自豪自己的举措,齐悦气得当场就拍了桌子,“你还挺骄傲的?”   知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要死了!   她这一声怒喝,嗓门儿高得很,别说屋里被她震慑到,就连屋外好几米远伺候的奴才们,听着不禁也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可不知道三格格压根没昏迷的消息,只以为侧福晋是在跟主子爷争吵呢。我的天爷哟,这可是侧福晋头一回高嗓门吵架来着,可见是气的有多狠。   云雀急忙招手云雁给叫了过来,刚想说话,就被苏培盛连忙拦住了,“诶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主子们在里头说话气头上呢,你可别想闯进去,那是要掉脑袋的。”   “谁说我要闯?”,云雀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我这是让人去小厨房预备着银耳羹,侧福晋这样一定伤嗓子,晚上要好好的滋补滋补。”   她又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当然知道这会儿进不得,这几年过去,主子爷对她们侧福晋的心,满院都看得真切,尤其是她们几个贴心伺候的,怎么能不知道。别说侧福晋这会大着声音跟主子爷吵架了,就是真动起手来,恐怕两位也就冷上个几天,没半月就好了。   ------   屋里倒没像云雀所想的那样真动起手,那一大一小哪里敢呢?只是胤禛见着闺女被齐悦教训的可怜,大眼睛水汪汪的望着自己,便想替闺女辩解一二,“好了好了,悦儿也别再生气,好歹札喇芬人聪明,这次没入了套,还给咱们留了查人的线索不是。”   嗬,你不说话我还没注意到你呢!   齐悦柳眉倒竖,差点还漏了个人,“闺女有错,你这个做阿玛的难道还能逃脱得了干系,还敢大喇喇的坐着?”   先给我站到一边去,等会再收拾你!   她一双眼睛瞪得滚圆,看着胤禛老实站起来之后才转过脸继续教训闺女,“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你就不知道?亏你还是去小的,既然那会知道了危险,为什么不跑,还傻乎乎的站在水池边上。一人不进庙,二人不观井,多浅显的道理,谁知道那个叫温都尔的是不是跟她们一伙的。”   “还有你,”齐悦没把站边上的胤禛给落下,“四哥你是札喇芬的亲阿玛,平日家她在前面小里就没讲这些道理?札喇芬年纪小不懂得也就算了,怎么你们也不教她……”   说得面前两个人都束手而立,见两人反省态度良好,齐悦才把心里头的那股气暂时给泄了出去,札喇芬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这回要是不好好教育,齐悦是真怕她下回还敢这样自作主张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札喇芬似乎真的虚心认错了,一脸乖巧的点着头,齐悦才收住话,叫人去外边打热水送来,让云雀亲自伺候札喇芬洗漱,她是自己在院子里最信任的心腹了,札喇芬装昏迷的事情不必瞒她。   趁着闺女人不在这了,齐悦才盯着胤禛,问他道:“这件事情,四哥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一查到底!”胤禛丝毫没有犹豫,直接就答道。   “查谁?人选四哥心里有数了没?大格格查不查?”   就札喇芬刚刚说的话里,齐悦不相信胤禛听不出来大哥哥在其中的存在感,怎么就好端端的丢了手帕,丢了还自己不去,倒是让平日里头关系不怎么亲密的妹妹过去?   齐悦就不信札喇芬主动提议自己去捡的时候大格格有拦着,一行好几个人呢,况且还有宫女在,怎么就让札喇芬去了。这里头要是没有鬼,齐悦自己能把那水池的水全喝干了。   再说了,刚刚一路回来,就连二格格还想着过来问问,怎么大格格这个年纪最大的长姐,却面色苍白匆匆离去呢,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谋害人?   可最让齐悦生气的,是自己和札喇芬还真险些就被这幼稚的算计给谋害到了!   她自问平日里自己对大格格没什么坏心眼坏心思,就是她送给札喇芬的那些东西,自己也都好声好气的回了礼,她到底是为得什么?   现不是现在要查幕后指使,单一个格格根本指挥不动宁寿宫宫女,齐悦都想直接冲到李氏的院子里,当面问一问齐布琛,自己哪里对不起她,札喇芬又哪里对不起她,以至于让她恨得和外人勾结,要害自己的亲妹妹。   “这……”,胤禛有些迟疑,他倒不是说想包庇齐布琛,只是毕竟她是自己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最早那会府里就她一个孩子,便是自己后来有了其他孩子,可到底齐布琛是第一个,自己从小看着她长大,这么会突然说她要害妹妹,胤禛第一反应还是有些怀疑,不可能就直接坏到这一步,中间必定还有别人下的手段才对。   可他这样的态度,在齐悦看来,无异于就是包庇,“好啊,札喇芬都这样说了,你还想着护着她……”   齐悦心里不仅仅是生气,还有些许伤心,若是大格格害的是她,胤禛不肯查也就算了,可她害的是札喇芬啊!   她又气又恨,不想再看胤禛那张脸,干脆就出了屋子,直接跑到札喇芬的东厢房里,打算今晚陪闺女睡觉去,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是要谁。   札喇芬被云雀洗刷的白嫩,晕乎乎走到自己屋里时还有些迟钝,使劲眨了好几下眼才惊讶的发现,额娘真就躺在她的床上,要和她一起睡觉。   “真的呀?”札喇芬兴奋的跳上了床问道。   齐悦摸着闺女还带点水汽的额发,这会儿倒没了刚刚那样的脾气,反而叹着气轻轻柔柔道“真的,睡吧,额娘今晚守着你。”   “那阿玛呢?”札喇芬望了望门口。   别提那个没良心的,齐悦刚想这么回,就看札喇芬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嘴巴一顿就改了口道:“你阿玛还有事呢,等他忙完了就来陪你睡觉。”   反正他上朝早,明天早上再和札喇芬解释,只说她阿玛早起去上朝了就行。   “嗯。”   札喇芬点了点头,乖乖巧巧的闭上了眼睛,心满意足的打算睡觉。   可才睡了不到一会儿,突然又惊醒起来,看着躺在边上的额娘忍不住害怕就问了一句,“额娘你还在吗。”   “在。”齐悦干脆伸出手把闺女抱到了怀里,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睡吧,好孩子,额娘就这么守着你,不会走的。”   不会丢下你,再像今天这样。   齐悦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发着誓。   今天的事情给了她当头一棒,看起来她还是太好欺负了,以至于有人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朝着她的闺女下手。   这件事情要是不查出来,闹上个天翻地覆,她决不罢休!   东厢房的窗户外头,胤禛就那么站着听完了全程母女俩的对话,良久不言。   明天许是要下雨了,大晚上的乌云厚厚重重,层层叠叠,把月亮光全给遮盖住了,只剩下漆黑的夜色,人站在那毫无光亮的屋外,神情被夜色笼罩,同样也是一片漆黑。   可站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却觉得,主子爷这会怕是在生气,不对,就是在生气才是。那从爷身子里透出来的冷气,比冬日里冰库里的冰还要刺骨,让人呼吸的时候都觉得严寒。   他跟了主子爷二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爷这么生气,这府里怕是真个要出事了! 第317章 抉择   人要是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 在那个暖和柔软的环境下, 就是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那也得等二天再说了。   齐悦这一觉好睡, 竟连梦也不曾做一回,今早的天气阴阴的, 日光被云层隔得远, 等透过窗户纸映照到室内就更显黯淡了, 灰突突的倒像是之前砚台上水加多了的淡墨一样。   这种天气最适合睡懒觉了, 齐悦本想再躺一会,可偏生札喇芬也不知和谁在那玩闹, 耳朵边不时就听到她在那哈哈嘿嘿的笑声,吵得齐悦无奈的睁开了眼,她是横竖睡不了了。   到底是在笑什么呢?   齐悦心里奇怪, 转过身子才发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胤禛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她们的床上,这会儿也没穿外衣, 只是着内衫在那陪闺女逗趣, 瞧札喇芬笑成那样,估摸着她心里头的阴影怕是早丢到了爪哇国后边。   怪道她原先是睡在床沿子边上,这回醒来的时候却在床里头呢,合着半夜挤上来了个人, 亏他能受得了。   齐悦心里还记挂着昨天胤禛那犹犹豫豫的表现,心里还窝着火气就没主动搭理人,她想干脆扭过头去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省得醒来了还要说话。   可她忘了,三个人现如今可在同一张床上,她翻身的这点子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人,胤禛转脸一看,见她分明已经醒了还僵着身子在那装睡,忍不住就悄悄推了推她的背,轻笑道:“别睡了,今天外头天气阴得很,怕是要下雨,札喇芬她们几个横竖是出不去了,在这正无聊呢,你起来了我也好带着她们去正房里,咱们一家人热闹热闹。”   胤禛的语气温煦亲和,似乎一点都没把昨天齐悦闹脾气的事放在心上,他这样和气的语气,让在外间屋里捧着铜盆茶盏手帕香薰的丫头们纷纷放下心来。   云雀轻舒一口长气,看主子爷这样的态度,好像和侧福晋没生什么别扭,实在是好,昨天两位主子吵架的嗓门那么大,现在看看,恐怕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子小。   可齐悦对胤禛这样的态度却不感冒,正相反,她掀起被子仰身坐起,就这么盯着面前的人认认真真看了好几遍,“我昨天的问话可是过去一晚上了,四哥到现在还没给我个答复,问完了再陪孩子们不急,您说说吧,到底怎么查?”   说句实话,胤禛现在态度对她越好吧,齐悦心里就越是不安,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在心头萦绕。   胤禛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望着齐悦对她保证,“悦儿放心,四哥自然会查,给你和札喇芬讨还一个公道回来。”   “宫里的要查,那府里呢。”齐悦没有丝毫退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想从胤禛的眼睛里得到个准确的答案,亦或是能让自己心里得到个答案。   她明白齐布琛在胤禛心里的重要性,可齐布琛是他的女儿,难道札喇芬就不是吗?   凭什么为了这个孩子,就要让她的孩子退让?   轰隆隆——外边一阵炸雷响起,似乎大雨就要降下,天色比之前昏暗得更快,屋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胤禛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小格格了。   但他能从齐悦刚刚的态度和话里能听出她心里的不肯,胤禛那原本挂在脸上和缓轻松的笑容不由得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薄薄的嘴唇抿了又抿,似乎下一秒就想严词呵斥过去,只是看着齐悦到底还是软下心肠,叹着气道:“悦儿,你这是在逼我。”   “我不觉得!”齐悦撇过脸去不看他的神情,“恰恰相反,是四哥在逼我。”   她在府里头可以忍气吞声,她在宫里面可以卑躬屈膝,可那是她自己,为了活命总得退一步。   可札喇芬不一样,那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这是她最后的底线。甭管触碰到底线的是谁,是大人还是孩子,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齐悦就这么静静地回望着胤禛,无声的在那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沉默僵持了半盏茶,雨声噼里啪啦的窗沿,就连札喇芬都觉察出气氛不对挪着身子到了齐悦背后,胤禛才突然起身下了床,披着外衣没有和齐悦说一句半句的话就径直出了门。   云雀和云鹤不知道里头发生的事,见主子爷急匆匆往外头走,连伞也没带就出了屋子,外头雨下得这样大,只怕是要淋着了,她便捧着铜盆进屋小声提醒道,“主子,外头雨势大,主子爷怎么这会儿还出去?等会主子爷回来的时候,咱们是不是让小厨房做几碗姜茶好驱寒。”   “不用了。”齐悦抱着札喇芬垂下了眼眸,耳边听着杂乱的雨声心里却很安定。   她刚刚是硬生生的逼着人在那做选择,按这位爷的脾气,只怕这趟出了门,说不准没个把月是不会回来了。   淋个雨算什么,他闺女可还落水了呢!   ------   “你说的可是真的?”福晋听着常喜禀报的消息,不由得喜上眉梢,“主子爷真的怒气冲冲从小院里出来了?”   “回福晋的话,奴才哪敢哄骗您呢,小太监们看得真真的,主子爷气得连伞都没打,这会苏培盛还让前院小厨房熬姜汤呢,怕是真在雨里淋着了。”常喜在那弯着腰回禀,知道福晋心里高兴,故意挑拣好听的回她,“这回呀,侧福晋怕是真把主子爷给惹极了。”   能把主子爷气成这样,她的下场那一定好不了。   是呀,福晋嘴角抿着笑,只觉得这消息比什么赏赐都要好听。   她昨天还在那担心宁寿宫计划出了错怕是要完蛋,可没成想,老天爷到底还是眷顾着自己。齐氏被宠了这么多年,脾气想来是越来越大,瞧瞧,现在连主子爷都不客气的惹怒了,看她还能有个什么结果。   她眼睛一转,招手吩咐常喜道:“你去厨房也让人煎一碗姜茶来送到前院去,记得把消息传到齐氏的院子里。”   福晋的举动倒不是为了讨好主子爷,就是想再气一气齐氏,好让她脾气攒得再大一些,最好能在前院闹上一场。   等到那时候,她再把事情原委跟娘娘禀报一番,就不信娘娘还能对齐氏有几分喜爱,这么个害人精,便是主子爷再在娘娘面前说好话也护不住。   啧,福晋心满意足的勾起了嘴角,只觉得外边这场雨来得真好。   不对,应该是再大一些,那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莫慌,晚上还有一章,今晚的雨就要停了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蛇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弄转芭蕉 10瓶;雪舞血飛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8章 结果   福晋的如意算盘没有打成。   等太监常喜捧着姜茶赶到前院的时候, 胤禛人已经冒着大雨进宫去了, 也不知为的什么事,总之看着情形急切的很。   福晋听着回话时,心里头忍不住隐隐幻想着,四爷要是去请废侧福晋就好了。   可她也就是想想,随即就按捺住了这个想法, 只觉得实在是太过荒唐可笑, 就算四爷同齐氏闹了矛盾, 可看在齐氏膝下那一溜四个孩子的份上, 爷也不会就这么废了她的,实在可惜。   那到底进宫是因为什么事呢?   福晋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甚至于夹杂了点连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的担忧, 总觉得事情发展未知让她有些把握不住。   ------   养心殿内,梁九功苦着脸朝康熙回禀道:“回万岁爷,四贝勒在殿外一直跪着, 这都好一会了,外头雨大, 要不还是让贝勒爷进来等吧, 再这么跪下去, 要是着凉生了病得上个风寒可怎么好。”   康熙正在批阅两省总督的折子,听梁九功说的话脸色丝毫没有变化,低头道:“这么多年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亏他还在外头办差,淋淋雨也好, 让他清醒清醒。”   梁九功听着康熙的语气似乎没有太大的怒气,想着外头那位爷素日还算出手大方,便小心谨慎的维护了一句,“依奴才看,这倒也不能全怪四贝勒不是,万岁爷您是知道的,贝勒爷素来心软。”   头些日子您还夸他至情至性来着呢,这会儿又嫌弃人软弱了。   至情至性?   康熙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折子,眉目里有些恨铁不成钢,“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连一个内宅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能力去办差?这点子性情还有什么用!”   胤禛进宫的目的,康熙是一清二楚。   说句不客气的话,整个后宫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更别提说那日宁寿宫里发生的事了,早就有人把来龙去脉回报过来,他比谁都清楚内情。   康熙不在意宁寿宫是谁算计的,也不在乎最后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反正就是出个格格嫁去蒙古而已,嫁谁不是嫁呢。   让他真正生气的是老四处理事情的态度还是过于软弱了,都到这一步了还想着留人,一个女儿又怎么样,若有希望能够使满蒙一家亲,就是十个八个女儿也舍得才对。   老四啊,老四,他的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外边看着冷硬,里边却像棉花,一捏就软了。   康熙这回是想给自己这个四儿子一个教训,足足晾了他半个时辰也没把人叫进殿来,只当没瞧见。   到最后还在梁九功看着实在是不成样了,弯腰退出去时瞧着万岁没发话像是默许了,才斗着胆子举伞过去劝说道:“四贝勒,您还是先回去吧。”   “多谢梁谙达。”胤禛谢他这会的劝阻,能在这时候帮衬一把实在感激,称呼的时候便换了字眼,承了他出来照顾的人情,他就这么挺直了脊背跪着,雨水打湿了面孔,眼睛却还亮着,话语声不紧不慢道:“谙达出来的时候,汗阿玛可有什么训导?”   这个......梁九功两仔细回想了一番,摇摇头,“万岁爷什么话都没说。”   没说就足够了,要是真的不允许,汗阿玛该把他骂一顿赶走才是,没说话的态度就说明汗阿玛答应这件事情让他自己做主了。   胤禛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朝养心殿恭恭敬敬磕头了三个头,转身起来就去了后宫。   当他浑身湿漉漉的到了永和宫里,德妃先被他这样唬得从椅上站起,惊讶道:“怎么湿成这样,快来人,去把你十四爷的衣裳拿来给老四换上,再让小厨房熬碗浓姜汤来——”   德妃话还没说完呢,就看胤禛没在意的撩开下摆跪倒在地,朝德妃认真求道:“儿子想求额娘一件事。”   一看胤禛这幅样子,德妃不用多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严重性,当即就挥手屏退了殿内伺候的人,等人都退下去了才道:“别跪着,快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儿子的福晋病了,大夫说只怕熬不过今年年底。”   胤禛没想瞒德妃,像这种事情必须得和额娘说上一声,让她心里先有个底。   “病了?你怎么......”,德妃刚想说自己怎么不知道病情,看着胤禛回话脸上既没有哀伤也没有担忧,只是平静无波的一张脸,顿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成,不成。”,德妃摇着头,“你媳妇儿要是病重在床见不到外人也就算了,可若是这会儿没了,你让弘晖怎么办?”   弘晖进宫来这些时日里,偶尔住在永和宫里,德妃与他的关系不算太差,瞧着这个乖乖巧巧的孙子,德妃总觉得是在弥补自己当年没养老四的愧疚,她现在护着福晋的命,十成里倒有八成是为了弘晖这孩子,再者说了,无缘无故暴病而死一个皇家福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德妃想想此事就觉得头痛,要不是因为弘晖,她对老四的决定是一点也没插手的意思,举双手赞成来着,要个心毒手狠的蠢妇家宅都不会安宁。   宁寿宫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宜妃和惠妃这两个人是她的老对头,要是能遇见踩上永和宫一脚的机会,她们俩自然不会落下,可府里大格格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法子来的?李氏的胆子可没这么大,她还有个儿子呢,这会得罪了老四和齐氏,难道就不怕自己的儿子受苦,思来想去用用排除法,也就只剩下一个福晋了。   顺着思路一查,那宁寿宫的宫女是正黄旗包衣之女,恰好就是乌拉那拉家的管的佐领里头,连遮掩也没有,实在是愚蠢。   德妃查出来时也是真不知该说老四福晋什么好,别人掺和也就算了,大格格再怎么也是老四的女儿,他下不了手,可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敢算计起老四的儿女来了,不提齐氏,但就老四那个性子,他能绕得了你?   弘晖要想今后有个好前程,上边顶着这么一个额娘只怕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让她病重在床出不了门的好。   胤禛显然也料到了德妃的反应,语气不急不慢,听不出丝毫感情在那解释道:“儿子也是为了弘晖,他上年的病就是被福晋给硬生生逼出来的,这样一个额娘,对嫡子不仁,对庶女不慈,儿子能让她体面的走,就已经是看在弘晖的面上了。”   见胤禛态度这样坚决,德妃也不好再劝,处置就处置了吧,大不了下次选秀,她给老四亲自挑个家室高又温柔贤惠的福晋,免得再像这回一样。   “除了这个,儿子还有一事,”胤禛闭上眼睛,长叹了一口气,显然接下来的事情比处置福晋更让他废精气神,“齐布琛这孩子从小就在福晋身边养大,她们母女情深,知道福晋病重后,这孩子就求儿子,想去庙里出家为母祈福。”   满族立国起就信佛,便是皇家也不信念虔诚,所供奉庙宇众多,从里面挑所清静的庙宇把齐布琛送过去,让她在里头好好思过吧。   胤禛这个决定下的艰难,这个年头可没有说什么中途还俗之类的话,一送那就是一辈子。   可他实在没法,自己给了齐布琛足足亮天时间,这两天里但凡她有个惧怕和悔改的心都会来找自己坦白,可她只窝在院里装做没事人,实在是让人心冷。   扎喇芬与她连矛盾也不曾有,不过只是一个没影子的事情她都能特意动手,把扎喇芬推出去挡事,若是自己这次饶过她,只怕齐布琛心里就要更恨悦儿和她那四个孩子了。   胤禛不敢赌,也不愿意去赌,小格格早上的冷脸何止是因为齐布琛,多半还是因为他自己。   胤禛想了一晚上,到最后还是狠下心,借着给福晋祈福的名头送齐布琛到庙里去,好歹保住了她的命。   若是这孩子真心悔改过了,菩萨和佛祖会原谅她的。   前头胤禛要处置福晋,德妃顶多是皱皱眉头,等到他说起对齐布琛的处置时,德妃是真坐不住了,眼神复杂的看着胤禛,忍不住都想问他,“就因为一个齐氏,你至于吗?”   知不知道只要他今天的决定一下,长子离心,长女离身,可是活活的把两个孩子都给推开了。   那可是你的长子长女啊!   别说亲耳听见胤禛这样话的德妃不相信,就是在府里安生打算看齐悦笑话的福晋也一样,看着宫里嬷嬷传下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笑话?我生病了?还重病在床,连风也经受不起?”   福晋在那冷笑着,“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欠大家两章,我一定补!   这几天比较忙可能来不及,等月底一定,一定! 第319章 不行吗   你哪能知道呢?   那派来传话的嬷嬷是德妃亲信, 不然这要紧的事情也不会派了她们几个过来,里头的底细早就听崔姑姑说了个明白, 知道四福晋是恶了德妃同四阿哥两位主子, 今天人就是没病也得病着, 甭想出了这个屋门。   福晋起初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与气愤,可看着她们真个开始锁房门时才紧张起来,“住手!你们还不给我住手!来人,常喜?巧晏?”   她在那一个个的叫着平常亲近的下人名字, 外头院子里随着福晋叫一声, 那宫里的嬷嬷就把叫住名字的奴才捆了手脚,预备着等会处理了,这些都是福晋身边信任的, 可不能落下。   巧菱提心吊胆的站了一路,等听到最后福晋从喊人到咒骂最后哑了嗓子也没提上她的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和边上的赵嬷嬷对视一眼,双双都觉得侥幸,总算是从福晋这艘破舟上下来了。   等等, 巧菱突然想起明日可就是三十, 大阿哥从宫里上学回来的日子, 他要是见不着福晋可怎么好。   别说她了, 德妃都为这个犯愁,听着嬷嬷们回复的消息连点笑影也没有,挥退了四周伺候的人, 拉长着眉毛和崔姑姑叹气。   “都是孽呀。”德妃头痛极了,只觉得大儿子给她出了个难题,以前还觉得老四比十四老实,做事安分守着规矩,可哪像他不出事则以,一出那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直接想暴毙个福晋?   那可是他嫡子长子的亲额娘!   德妃都不敢想弘晖知道了这件事情后的反应,亲阿玛动手杀了亲额娘,这孩子性子又倔强,一时半会想不通走了极端可怎么好。   崔姑姑觑着德妃的脸色,在那劝慰道:“实在不行,娘娘不如明天就把大阿哥给留一留,等四贝勒府处理干净了再放人也不迟,等四福晋病重说不出话来了再让人隔着门帘子见一见,全了母子间的情谊也就是了……”   等人一长大,哪里还会记得小时候这点子事情呢。   这倒有道理,德妃点点头,准备就按这个主意办。可她们没留神,那殿后面一架绣屏后边却悄悄走过了个人影子,身量不过半高,被屏风遮个严实。   那不是别人,正是弘晖,为着德妃刚刚说话特意屏退下人的缘故,周围人竟也没发现。   弘晖握紧了手,他本来是想过来和娘娘说一声自己学业不精,想明日不回府里去多留点时间念书,却没想听了这一程话,哪里还能留下,恨不能立刻跑回府里看个明白。   可刚刚他听得真切,娘娘明日打算想辙不许他出宫,这可怎么好。   弘晖回了书房因为这个思来想去也没找着办法,他后边坐着的是三伯家的弘晟,见弘晖出去了一趟后回来就愁眉不展,戳了戳他的背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对啊!   弘晖急忙扭过身子来问弘晟道:“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马上回府。”这事问弘晟最能行了,他是隔三差五就告假回三伯府的,肯定有招。   果然,弘晟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随即自得起来,“这事你问我算是问对了,来,”他拉着弘晖去了官房屋,用水洗净了手教他压喉咙,“你就这么吐个两回呀,包你脸色青白,回了位置趴在桌上叫先生就行,保管他们送你回府。”   弘晟一边说着,一边还有点可惜,自己这个法子可是想了好久才琢磨出来的,现在教了弘晖,以后恐怕就得换个法子了,总不能两人都吐吧,那可就闹大了。   弘晖感念的看了看他,随即就狠狠心死命抠着喉咙(请不要学),力度大的让弘晟连连叫停,吐了四五回才止住,往铜镜里望望,别说脸色苍白了,他整个看上去都像是大病一场了的样子,憔悴的不得了。   这模样说自己不舒服要回府,谁敢拦着,上书房的师傅忙就叫了人送弘晖出宫,再晚点他都担心人会不会出事。   一直出了宫门,弘晖才安下心,娘娘总不能派人在路上劫他回去吧。等到了这个时候,弘晖才开始思考刚刚偷听见的话。   他知道额娘一向不被阿玛喜欢,每次等自己从宫里出来时,正院永远都只有额娘一个人在,阿玛只在前院见他,有时边上还会站着三妹妹和三弟,显然次数不少,她们在那的态度可比自己自在得多。   他知道齐额娘很得阿玛的宠爱,以至于让额娘这个福晋都隐隐感受到了威胁,每当自己回来时额娘总会抱着自己念叨让他争气,他也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总有一天他会让额娘吐气扬眉,不因为齐额娘而惶惶不可终日。   可为什么?为什么这点时间也不给他,额娘究竟犯了什么错,要让阿玛和娘娘置她于死地?   弘晖不明白,他想弄明白这件事的原因,所以回到府里的时候,弘晖没有走前面过,而是绕弯去了后边角门绕过前院,一路急跑着去了正院。   宫里的嬷嬷们已经走了,守着正院门口的奴才哪里敢拦府里的大阿哥呢,这可是实打实未来的贝勒爷,要想下半辈子过的平安就不能得罪了他。   巧菱本来听见声音还想出去拦着,却看赵嬷嬷冲她摆摆手,只用手指了指东边,没说话打着嘴型道:“快去东院里报信。”   她们几个奴才哪里能拦得住人呢,这时候是送上来的投门砖,还不赶紧借着这个机会与侧福晋卖好?要不是她年纪大跑不动,这机会哪肯给别人。   见巧菱那丫头机灵的贴着墙根溜了出去,赵嬷嬷收回眼神去了茶房,倒了两杯茶水送进正房里边,退出去时脚步轻轻的停在了房门外头,想听听里边到底说的什么。   “弘晖,额娘的弘晖!”福晋沙哑的叫着人,眼睛里满是期冀,总算,总算,她的盼望到了。福晋紧紧拉着弘晖的手,这就是她最后活命的希望!   ------   弘晖很少看到额娘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人躺在床上连头发都乱糟糟了,听福晋这么一说,急忙问道:“额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被关了起来?”   “怎么回事?还不是齐氏那个贱人谋害的!”福晋说到这里时还有些咬牙切齿,她错了,她真的错了,打从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听秦嬷嬷的话,把这个小贱人给处置了,不然她哪里会沦落到这步田地,硬生生被圈禁在了屋里。   一想起秦嬷嬷,福晋的心里还是疼痛,那可是一手养大她的奶嬷嬷,也是折在了齐氏手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福晋眼下恨不得活生生从齐氏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她被关在屋里了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圈禁的事情肯定是齐氏暗中捣鬼,她多半是在主子爷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莫须有的罪过,以至于自己被冤屈在院中,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了。   福晋颠三倒四的一直重复着要让弘晖想办法救她出去,话里有用的信息一点没透露,弘晖听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都没了解到内情,直等到前院太监过来请他,才无奈的起身,走至门口,福晋忽的尖利一声,“弘晖,记得救额娘出去!”   他回转过身子,盯着红了眼睛的额娘保证道:“儿子记住了。”   他一定会救额娘出去的!   ------   到了前院,苏培盛一脸担心的把人迎了进去,“诶呦我的大阿哥,您怎么私自就回了府,要不是府里人去部堂报信,贝勒爷差点都不知道没赶回来。”   弘晖没接他的话,心事重重的进了书房里,本以为屋里是阿玛在,却没想屋里安安静静只有齐额娘坐在椅子上,其余一个也无。   齐悦见弘晖进来时一脸的意外,眼神还左右打量就开口道:“你阿玛被我撵走了,有什么话,弘晖,你直接问我吧。”   “反正福晋心里最恨的也就是我了,她在你面前怕是把所有的罪过都推我身上了。”齐悦脸上冷笑,嘴角满是不屑。   福晋永远都是这样,她有千般万般的不得已,错的从来都不会是她,哪怕自己下了狠手也依旧是理直气壮的样子。   自己和她斗了好几年,她原本以为自己看在胤禛的份上,脸面上让让也就过去了,可没想到啊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小雁啄了眼,差点就真被福晋得手害了札喇芬。   就冲这个,福晋死都不能平了她的怒气,这么一个狠心烂肺的人,她凭什么不能死?   这事就是真闹到了台前,当着弘晖的面,齐悦也一点都没心虚。   对呀,她承认,自己就是想弄死福晋,怎么了?不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在半夜12点之前更新,就不算鸽。(厚脸皮) 第320章 争   刚刚胤禛还想着说揽下所有的事情, 只说是他厌烦了福晋,把这件事先遮掩过去,大不了对福晋的处置先缓一缓, 等弘晖进了宫再继续也不迟。   可齐悦没同意。她认认真真的摇着头,拒绝了她四哥的好意, 顺带着把人推出了书房外, 别再掺和下去了,有你什么事呢。   齐悦抿着嘴挺直了背,眼神平视着弘晖,“你想问什么, 是你额娘为什么被关, 还是我为什么这么做?”   没等弘晖答上话,齐悦就自顾自的往下说道, “打从我进府的时候,你额娘就没喜欢过我, 起初是拿我做颗能分李格格宠的棋子,后来发现我这颗棋子大了不听话,还长出来了几根枝桠,福晋就想着要修剪了, 拿规矩压人,拿名分教训,在府里府外的抹黑我名声,安排人坑害我家里人,甚至于在你阿玛面前设计, 一桩一件加起来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   齐悦细数起来,才发现她自己是真的能忍,竟然真的没计较就过去了,看来她的心到底还是软了,换最早穿过来那会,别说这么多件事情,就是第一回 过去,她都能拿砖头砸福晋一脑壳。   见弘晖面色诧异瞪大了眼,齐悦反而有些想笑,“是啊,你肯定想不到,她是你的亲额娘,在你面前千好万好的,怎么会是个狠手的人呢。”   “可这些我都不在乎,”齐悦收回了往上翘的嘴角,正色道:“毕竟你额娘是福晋,她是正室,我是侧福晋,如果可以,谁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即使她手段狠辣一些,我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在和你说的这几百件事情里,有你阿玛发现了的,也有他不知道的,我没在他面前多提……”   “那我额娘怎么会被关了起来。”弘晖打断了齐悦的话,他许是不想再听下去了,那么一个让他争气读书的额娘,怎么会是背地里害人的小人呢。   他不自觉的拉高了嗓子,连隔着院子的小书房里都能听见声,弘昭皱起眉头,他能听出来那叫嚷的人是弘晖。   想想这几天院子里奇怪的气氛,弘昭干脆丢了笔借口出去解手,悄悄出了小书房。   ------   “那是因为你额娘过线了。”齐悦平静的回复着他,“大人间的事情,偏偏她向孩子动了手。你阿玛和娘娘本来想着瞒你,不让你知道,可既然她做了,这件事情就别怕人说。”   不知道为什么,弘晖看着一脸认真的齐额娘,心里真有几分信了她说的话,之前齐额娘照顾他的恩情弘晖没有忘记,可能他嘴上拼命的否认,可心里的的确确对齐悦有几分感情,这会听齐悦说起缘由,不自觉的就闭上了嘴想听个清楚明白。   “那是好几天前的故事了,你额娘串通了宁寿宫的几个宫女,又托人朝宜妃惠妃透了口信,想请她们两在宁寿宫看场好戏,这两位娘娘恨着德妃娘娘和你阿玛,自然愿意前往帮忙搭上个戏台子,就借着你几个弟弟妹妹种痘成功的喜讯,让太后娘娘下旨意召见了咱们府里的几个格格。”   齐悦说到这里时,怒火还是忍不住的翻腾,几个人联手想害札喇芬,还真是厉害。   “正巧太后宫里有个蒙古来的七八岁的小孙子,你三妹妹又不小心和他一起掉进了水里,来,弘晖,我问问你,你知道这件事传出去的结果是什么吗?”齐悦直勾勾的盯着弘晖,想问问他,就凭福晋做出这样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能报复回去。   “你是你额娘的儿子,所以知道她有事就急急忙忙从宫里回来,想着法的救她出来,札喇芬是我的女儿,她出了事情难道我就不能替她报仇?”   要不是她还有几个孩子要顾忌,齐悦都想自己拿刀结果了福晋的命,哪里能让她就这么轻松的走了。   前因后果这么一说,弘晖总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内因,他脸臊得通红,忍不住就低下了头。   可当他萌生退意的时候,眼前忽然就闪过了刚刚额娘一张脸来,耳边回响的是嘶哑了还带着期望的呼救,他抬起了脸来望着齐悦道:“宫里没听人提起宁寿宫的事情。”   没提起就说明他额娘的计划失败了,三妹妹还好好的呆在府里,这难道也要他额娘搭进去一条命吗?   齐悦刚想回话,就看听砰的一声,有人从外面重重踢了房门一脚,硬生生闯了进来,苏培盛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苦笑着和齐悦解释,“齐主子,三阿哥打刚刚就站在外头听了,他不让奴才开口提醒人,把奴才撵到了院门外头。”所以他才没拦住。   这么说,弘昭全听见了?   齐悦心里压上了个秤砣,札喇芬的事情她可从来没对孩子们说过,弘昭起先可是一直都不知道的。   弘昭咬紧了牙,他就说呢,为什么这几天院子里气氛古怪,三姐告假不去小书房,大姐和二姐也一样请了假,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   他看着弘晖,眼里满是戾气,声音像冬日里刮的寒风大雪一样冰冷,“许久没见大哥了,咱们兄弟几个出去聊聊吧。”   当着弘昭和苏培盛的面,弘晖哪里还能若无其事,脸色随着人进来当时就白了,又羞又恼又悔,激动之下胸口处一阵反酸,忍不住就呕了出来。   他这么一吐,场面哪里还能保持的住,苏培盛连忙搀着人就去叫太医,急匆匆的抱着大阿哥去了外边屋子,正好隔开两位小爷。   弘昭原本约人打架的计划也落了空,他倒没沮丧,反而就这么站着看苏培盛带了弘晖离开,然后仰着头望着齐悦认真道:“额娘,别怕!”   弘晖算个什么,他这么做,不过就是以为自己是府里的未来的主子,继承阿玛的贝勒爷,所以才敢明知道自己理亏了还能找上门来,逼着他额娘这个受害的人让步。   弘晖就这么笃定,自己是将来的世子了?   呵——   弘昭看他刚刚的样子就想笑,以前是他注重兄弟情意,明白长幼有序,所以不争。   可弘晖和福晋忘记了,他也是阿玛的儿子,甚至于他额娘还是京城都有名的得宠侧福晋,既然如此,那他自己也有机会成为阿玛的继承人。   总有一天,他要让额娘在府里痛痛快快的过日子,不,不只是府里……   弘昭的眼睛里明暗不定,似乎有那么一簇火焰在里边萌生燃烧跳跃着,恰如他现在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弘晖护着福晋,弘昭也同样护着悦悦。   只可怜四四,被两儿子都无视了。   ---   ps:评论不是九没回,实在是大家都有感而发,要是挨个唠嗑可能得花好久,所以九就心里默默回复,大家今晚梦里到九这里翻阅就可以看到啦。 第321章 落定   弘晖病了。   他病得很重, 起初还只是上吐下泻,而后水米都吃不进去,浑身上下发起热来,气息都有些微弱了。   不管是府里养的大夫,还是特意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两边看了面相把了脉,全都是同一个说辞, 大阿哥这回得的是心病。   弘晖身子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打娘胎里福晋吃素那会就落下的先天不足, 后来又被逼着勤学苦读念书耗费了精气神,以至于如今情绪激动复杂之下一病不起,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这几天浑浑噩噩的, 倒是让弘晖想起了自己去年生病那一回,那时候还多亏了齐额娘尽心竭力照顾自己来着, 只可惜这一回怕是见不着齐额娘了。   他闭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内心犹如在火上煎烤一般难熬,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亲额娘, 一边是照顾过自己又是苦主的齐额娘,两边对他都有恩德,左右为难之下弘晖宁愿折磨起自己来,至少身体上的疼痛可比心里的要轻。   他这样一病, 福晋那里见弘晖一去不复返自然以为是出了差错暗暗担心, 胤禛这边也没落好,虽然在齐悦面前强撑着没事人一样,可他什么时候能瞒过齐悦。   这会见胤禛眼睛也红了, 眉心那川字拧巴得也更深了,就知道他心底一直为弘晖担忧着呢。赶着胤禛白日里去部里的,弘昭去了上书房,院里人手稀少之时,一个随身的人也没带就悄悄去了前院,弘晖养病的那个屋子里。   在里边伺候的奴才不是他家常使唤惯的,只一般在书房洒扫,像喂药喂汤的手艺活难免生疏些,弘晖牙关紧闭拿鹤嘴壶灌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汤药洒了出来,浸湿了衣被。   齐悦原先只是想看看弘晖的病如何了,是不是故意借着这个由头拖延,可看着人年纪小小就气息微弱的躺在那里,眼下又是这样的狼狈境地,还是忍不住心软了下来,叹着气接过了小太监手里的药壶。   弘晖这时候烧得人昏昏沉沉,嗓子里明明干涸得要冒烟,可牙齿就是不听使唤闭得死紧,嘴唇边那温水竟一点也进不来,全留在了脖颈胸口处。正丧气的时候,就发觉喂药的奴才似乎换了一个。   这回的聪明许多,先往他身后垫了垫子,让人半躺着,然后用帕子围了一圈才开始用勺子舀了汤药慢慢渡进他的口中,勺沿翘着齿关,总算把药水喂了进去。   一口气喝下大半碗,弘晖才算是活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就想睁开眼睛,打算好好记住这个喂药人的面孔,今后就让他来伺候,可睁开眼睛一看,床前的并不是奴才,却是才和他闹过一场的齐额娘。   弘晖使劲眨了眨眼,只恐自己是病糊涂了认错人,却没想眼睛眨得几乎流出泪来,面前的人也还是没有变化,他嘴唇嗫喏了几下,到底还是低低的叫了一声,“齐额娘……”   听见他能说话了,齐悦才放下心,不过她也没答话,只自顾自沉默的取下弘晖脖颈处的帕子,准备扶他继续躺着。   “齐额娘——”弘晖下意识的抓住了齐悦的袖子,话语里哽咽不已,好半天才缓过劲来苦笑道:“是我和额娘对不起您,三妹妹是齐额娘的命,我额娘算计自然要受苦果,想来这报应就先落在了我的头上,也好,自然是该一命抵一命的。”   明明还只是个半大小子,说话却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认命暮气,若是这话从福晋嘴里说出,齐悦是一个字都不打算信,可这偏偏是在弘晖的嘴里说出来,他的态度是那样认真,即使满脸病容也遮掩不住他的痛苦。   齐悦没有说话,只默默的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热的烫人手,这年头没有快速退烧药,再烧个一两天,恐怕真就废了。一个身体残疾了的阿哥,哪怕是嫡子和长子,也不可能成为世子,便如同七贝勒那样,一辈子都没希望了。   齐悦扪心自问,她到底还是狠不下这个心来。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明白以前胤禛对她的点评有多准确,自己果然还是心太软啊。   心里头感慨再三,临出门前,齐悦总算是扭头对弘晖说了句话,“苦果哪里有就吃一年的呢,得一辈子才能品出味道来,好好养病吧。”   ------   齐悦在弘晖面前那样洒脱,可等胤禛回来了,她却还得挖空肚子想理由编借口,没办法,她四哥被她前段时间的样子给震住了,如今想着法打算瞒着弘晖弄死福晋呢。   “什么,留着?”   瞧瞧,她才刚提了一句,面前这位就惊讶成这个样子了,茶汤差点都要从嘴里喷出来。   齐悦偏过身子,故意装出个漫不经心的样子来随口道:“我也是才想明白过来,福晋这一病去了,娘娘或是皇上肯定又会给你指一个出身家世更好的福晋来,与其这样,还不如留着福晋的命占着位呢。”   要是再来个继福晋,谁知道是好是歹,倒不如眼前这个出不来的要好,横竖印象分已经跌倒了谷底,爬都爬不回来。   胤禛眯着眼睛看着小格格,就不信前两天还喊打喊杀的人这会又通情达理起来了,之前那么劝慰拦着都没用,这会靠她自己反而琢磨出来道理了?   呵,胤禛根本就不信齐悦能是这个性格,多少年相处下来了,糊弄谁呢。   出去叫过守院太监一问,真相就大白了,侧福晋下午的时候去了前院,呆了好一会才回来的,她这是良善的本性压不住了。   胤禛心里感叹,只觉得眼前的小格格怎么就能这么好,好到让他觉得一个贝勒侧福晋的位置都不配她这么个人了,悦儿应该名正言顺的做他的福晋才对。   也就只有悦儿这样忠厚良善的人,才是他发誓要相伴一生的妻子。   要不是有个隆科多宠妾灭妻的先例在,要不是脑子里多多少少还有根弦留着智商,胤禛都想去宫里上折子去了。   他伸手握紧了齐悦,只在心里默默立誓,早晚有一天,他要让悦儿光明正大的成为他的妻子,堂堂正正的昭告天下。   ------   德妃原先就打着留福晋一命的主意,这会听老四改了口,立马就赐了人去照顾福晋,名为照顾,实则看管,只要人活着就行,千万别因为她一个人闹得老四和弘晖产生嫌隙。   有宫里娘娘的背书,又有四爷的吩咐,府里很快就知道了福晋头风发作痛不欲生的事情,听说连门都不能出去,窗户院门闭的紧紧,就怕漏了风福晋吹着头疼。   福晋这一病,那些个外面人情往来,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不能卸下,主子爷亲自拿了对牌交给侧福晋,只说以后就交给侧福晋代管,让她先帮衬福晋料理一段日子,等福晋病好了再还回去。   后院里,知道内情的宋格格自然明白,侧福晋这一代管,恐怕接下来半辈子都不会再还回去了,她以后就是四贝勒府里实际上的福晋。   还好,宋氏看着松克里庆幸,还好她闺女果决,救了札喇芬一回,有这个恩情在,松克里日后的婚事总算能张开嘴求一求了。   她能这样想到,李格格自然也不会落下,得知了消息就开始让人收拾贺礼,准备带着齐布琛去小院露露脸,最好能让齐布琛嫁个好人家,日后对弘时也有助力。   “我不去!”   齐布琛赌气背过了身子,凭什么让她给齐氏低头,自己这么一去,说不定就正好被齐氏怀疑,耍阴招送她去蒙古和亲。   甭想!   她要是敢,自己就闹到阿玛面前去,就算是死,她也要死在京城,绝不去蒙古!   作者有话要说:  齐悦:ok,我这就给你安排上。 第322章 血性   齐布琛在院子里闹腾不肯去家庙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齐悦的耳朵里。   “笑话, 她还敢闹?”   齐悦听着人汇报上来的消息, 连眼皮也不带眨的, 一点没把齐布琛的反抗放在心里, 只让人选了二门外边上负责浆洗衣裳的几个粗使婆子,带着她们再过去一趟,要是大格格还不愿过去, 那就让婆子们伺候大格格去庙里。   齐悦自己都懒得过去, 齐布琛和福晋可不一样, 若说福晋的黑化多多少少和自己有些原因,有点自然转折的意思,可齐布琛呢?齐悦自问自己是没有半点对不起她过,甚至于还放任她跟扎拉芬交好,想着小姐妹们能亲亲热热的呢。   可没想到啊没想到, 自己愣是走了眼,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下手比谁都狠辣,为了个莫须有的可能,直接想法子自己的妹妹推到水池子里毁名誉。   要说真的心计深远也就算了, 可偏偏又继承了她亲娘李格格那样的脑子, 就这么个人, 齐悦说什么都不想过去,生怕人头脑一热,发起蠢来要动手。   君子不站危墙之下, 万一真被挠伤了,智商也跟着一起下降怎么办,还是让婆子们过去好了。   失去胤禛的保护之后,其实齐布琛一个小姑娘,要比福晋要好处置得多。   最起码福晋还是名义上四贝勒府的女主人,皇上亲自指下的四福晋,没有正当理由可轻易不能动,总得要顾及万岁爷的脸面不是,老爷子可不会反思自己指错了人,只会想着底下人是不是出了差错。   李格格院子。   见屋里头闺女在那使劲闹腾,寻死觅活的不肯出门要见她阿玛,那呆在外头的李氏就是再傻,这个时候也多少觉察出点不对劲来了,怎么看这个情形,岂不成倒不像是去庙里住上个几天,反而像是一去不复返呢?   他虽然大半心思都放在弘时身上,可齐布琛好歹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姑娘,日后还指望她多帮衬着弘时呢,怎么能这样被送去庙里,真这样了,她在府里头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一想及此,李氏当时就坐不住了,急匆匆带着春彩春华就往齐悦的院子里赶,刚一进院门,扯开嗓子就想在那先声夺人叫上几声。   可及至等她到了门口,准备干起自己的老行当哭闹之时,一瞥眼就看见了齐悦坐在堂屋椅上品茗,独一双眼睛冷冷的望着她,吓得李氏不自觉就先气虚了半分。   心里忍不住纳罕起来,以前看齐氏的时候,怎么没见她有这么大的气势,今天这样的眼神,怎么看怎么吓人,倒是有点像爷。   齐悦原本派人过去的时候,就想着李氏早晚该过来的,她便早早打发了人带着孩子们去花园逛逛,免得被李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技法吓到,自己坐在了堂屋里等着她。   齐悦是不吃李氏这一套的,她哭任她哭,她闹随她闹,要是想上吊齐悦还能免费贡献几根绸布和脚凳。   见李氏这会安静下来,齐悦心里还有点恶趣味的可惜,放下茶盏才开口道:“大格格去庙里的事儿,你也不用找上我,只回去问问她就清楚内情了。这可比到我这里来闹腾管用的多。不过嘛,我想着她也未必有这个胆量敢告诉你,只怕会全都推到我身上,说是我害的也未可知。”   “你今的来意我知道,我也不怕你恼,实话告诉你吧,大格格今天闹或不闹,这庙她都是去定了的,谁也改不了。若是你还心疼她,趁早回去打点包袱行李,好好的把人送出去吧。”   “你——”李格格刚要张开叫骂,却听齐悦话音一转,提起了弘时今后的安排来了,她那才出嘴的话赶忙停了下来,竖起耳朵想听听人接下去的话。   这就是李氏的软肋所在了。这年头儿子才是她们女人的依靠,齐布琛和弘时比起来,只怕按着李氏心里的秤砣,便是十个齐布琛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弘时的分量重。   一听齐悦说起儿子,当下就把闺女抛在了脑后头。   齐悦穿过来这么多年,早就明白了她们的观念,这会便借着弘时提起胤禛几天前同自己商量的话来,“这还是爷和我商量的,说眼看着府里弘时和弘昭的年纪都不小了,虽然他们两个不像大阿哥弘晖能进宫念书,可到底身边的人不能马虎,也是时候选出些哈哈珠子和随身侍卫……”   齐悦在这里停下了话,看着李氏颇有深意道:“我想着,与其外头旗里挑些不知道根底的孩子,倒不如和你商量商量,毕竟弘时是你儿子,若是你家里头有什么年纪差不多的,有心选进来也好,跟他们一起念书识字,将来也好做个膀臂不是。”   这话一说,李氏就连忙点头,当然要从娘家里选了,她娘家好几个侄子在呢,要是能跟着弘时一起,表兄弟们亲亲热热的多叫她放心。   只是,不知道爷会不会应……   “成,那既然这么着,你就先回去,送走了大格格下午再让人把名单报过来,你是弘时的亲额娘,你挑的人选便是爷也不好驳回的,下午单子一报,说不准隔天就差人把他们召过来了。”齐悦爽快的就替她四哥应承下来这事,话语没半点犹豫。   听齐悦这么一说,李氏那芝麻大的心里头可就全盛着这件重要事了,哪还记着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横竖等弘时将来有了出息,齐布琛是弘时的姐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要在庙里一辈子吗?   她心满意足的走了,来时那样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嘴角却还带着笑,这样的区别对待,虽说让齐悦少了一份后顾之忧,可到底看着还是摇了摇头。   万幸胤禛倒不像是现在的人一样重男轻女,正相反,四大爷对待府里的格格和阿哥的态度倒像是一样,都很看重,就冲这一份平等观念,齐悦觉得自己闺女投胎不亏。   刚刚她和李氏说的事,其实真不是应付,只是没把话说全而已,真提起安排随身侍卫的人不是胤禛,而是弘昭。   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改往日无欲无求的性子,反而变得积极活跃起来,她都好几次听胤禛在那夸弘昭了,说他在学问上大有长进,这会儿又要侍卫,文武都拼上了劲,显然是把上回和弘晖的气憋在了心里。   自己儿子要上进,齐悦是举双手赞成的,可弘昭如今的样子,齐悦倒不是那么愿意了,她想让弘昭明白,上进固然好,可上进的目的归根是为了自己,可不是跟别人在那斗气。   她有心劝慰,却被躺边上的那人给拦了下来,只摇着头在那得意道:“要我说,你还是别去说,这说不准还是件好事呢。弘昭的性格素来温吞,不爱和人争,如今这样被弘晖气着了发愤图强,两人比着进步多好,爱新觉罗家的孩子,总该是要有点血性的。”   呵,还血性?   齐悦没好气的望了眼前人一眼,心里暗暗吐槽,你也就现在叫好了,等以后他们两兄弟认起真来,就跟如今老爷子养你们几个儿子似的,看你哭不哭。   有时候齐悦心里都在那佩服康熙养儿子的手段,瞧他养的这几个,个个拉出来都能独当一面,优秀得很,尤其是排行第四那个,哪哪都是优点,咋养的你说。   只是吧,就不知老爷子在殿里头,有时候会不会也为着儿子们的优秀在那烦恼呢,个个都是狼,肉就那么一块,不够分呀。   她这边还有功夫替康熙瞎担心,殊不知过几天的八月十五中秋节,还有人商量着想给她一个好看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17号的,18号的九睡醒了就更新,真的!我拿齐布琛发誓! 第323章 怼   因为福晋生病的缘故, 现在赶上什么大事情要进宫请安参宴等等, 贝勒府可不能没人,这事自然就落在了齐悦头上。   往年她进宫的时候可一直都缩在后头做背景板来着,如今突然要担当起重任, 谁知能不能行,宫里那些安着坏心眼的, 这时候就都憋着想看她的笑话。   便是有德妃在前头护着,可到了私下家宴的时候,宜妃还是故意挑起了刺, “听说老四福晋病了, 不知道现下情况如何?”   看她眉尖若蹙, 脸露担忧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只当四福晋是她亲儿媳妇呢, 这份演技实在高明。   外人不知道这事内情,她们几个可是经手了的,哪里不清楚病的真假, 什么生了重病?那全都是糊弄外人的,无非是计划办砸了被老四查出来罢了。   她是一点没牵扯, 就算乌拉那拉氏被处置了也与她无干,反正都是狗咬狗, 乐得在那看热闹呢,不管是谁倒下了,丢的都是老四的脸。   荣妃虽然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可也顺着嘴搭了一句腔, “是呀,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真许久没见她来宫里了。”   两位娘娘都这么问话了,齐悦哪里还能在底下坐着,大大方方的站起身来解释道,“回宜妃娘娘,荣妃娘娘,我们府里福晋是头风发作,老毛病了,之前也让太医诊断过的,这会是旧病复发,更严重了所以下不得床,没法出门。等臣妾回了府,一定好好告诉福晋,把两位娘娘的关怀带到。”   让福晋在那听听,这就是你选的盟友,见你掉坑里了还顺带埋土踩上一脚的好盟友。   “是吗?那就好,我怎么听人说你们府里的大格格还特意想去庙里给嫡母祈福?虽说是尽孝心,可庙里清苦,到底还是该把大格格给接回来,前几天我们还和太后娘娘说起,说想再见见大格格的。”惠妃慢悠悠的放下了茶盏,好似突然兴起提起了这件事情,听得齐悦心里冷笑起来。   听札喇芬将,那天她进宁寿宫的时候也就好似今日一般,几位娘娘轮流在那搭着话,一叠一叠的没停过,摆着长辈的谱子还全然像是为了你好,这回对付的目标倒从闺女换到了自己身上。   不过嘛,她们可别想这么容易就把戏给唱下去。   齐悦赶在德妃开口的前边就把话接了下来,一脸的认同点着头,“可不是嘛——”   “惠妃娘娘说的是,我们爷和我知道了也在那拦着不让去呢,只是大格格这孩子打小就跟着福晋长大,母女两的感情亲厚,这孩子心诚,一定想去寺庙给福晋祈福保佑平安,我们哪里好拦呢,便是她亲额娘李格格也让步了。”   “这就好比太后娘娘待诸位娘娘的心一样,也是如此亲厚,若是太后娘娘偶然间身子不适了,娘娘们自然也是要在佛前跪拜祈福,好求太后娘娘身体康健的。这么会儿功夫要是就把人接回来,岂不成了表面文章,那合着孝心是都表给外人看了,全都成了假的?娘娘的话虽是玩笑,可外人听着难免将心比心想到此处,所以臣妾斗胆劝上一劝,请两位娘娘莫怪。”   齐悦脸上带着笑,可话里一字一句的全都给人怼了回去,态度不卑不亢,倒让德妃有些惊讶,合着她能撑起来呀,亏得老四早上还求了自己好半天让照拂来着呢。   宴席上众人也大为改观,这可不像是之前那沉默寡言的人能说出来的话,口齿厉害的很,以至于惠宜两妃听着想发火,都找不到错处好反驳,这都扯到她们对太后的孝心上了,再催着接大格格,岂不是验证了齐氏的话。   该死,这个齐氏实在是可恨!   宜妃在宫里有太后撑腰,借着她老人家的名义一直无往而不利,如今头一回被个贝勒侧福晋在那借力打力还了回来,气得她一个倒仰,只是宴席上不好发作,忍了个把时辰回到殿里时才想着砸瓷器出气。   “诶呦额娘,您砸他们干嘛呀。”胤禟可惜的看着地上那些个碎瓷片砸吧嘴,那可全都是他在外头淘换来的好东西呢,花了钱的!   他听着跟宜妃的宫女在那讲着刚刚的事情,无所谓的摊开了手,一点儿都没把什么齐氏李氏给当回事,不就是个侧福晋嘛,跟她有什么好气的。   胤禟在那忙劝慰着自家额娘道:“我和您说吧,她也就是仗着老四在背后撑腰,可如今,老四也得不了好喽。”   见宜妃停下手,胤禟笑嘻嘻道:“您还不知道吧,就刚刚前头的事,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惹怒了汗阿玛,现在汗阿玛把老四管的户部差事全都给了八哥,接下来呀,他就只能呆在家里头喽,连他都成了这样,那个什么侧福晋还能蹦达多久呢。”   现如今朝堂上,八哥才是红人,异军突起都快能和大哥比肩了,老四算什么呢。   胤禟和他打小就攒了仇恨,见胤禛此刻倒霉丢了差事,他比谁都高兴,恨不能点个鞭炮庆祝庆祝,要不是怕胤禛那张黑漆漆的脸,他刚刚都想过去当面嘲讽嘲讽了。   只是他没去,却有另外一个傻大胆在胤禛面前上蹿下跳的生气。   “我说四哥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十四在那跳着脚气道,“那可是你干了好久的差事,怎么?一句话就被汗阿玛给了八哥?你就不说说?”   他都替胤禛心疼啊,折腾来折腾去,什么好事都没捞到,白便宜了外人。他本来都打算好了,等过了年之后就磨着四哥分他点差事先干着,一来二去的不就有了活嘛,现在可倒好,他跟自己一样成了个光头阿哥,呸,除开还有个贝勒的爵位外,他还有啥?   八哥跟四哥可不一样,他就是平日跟自己关系再好,那也不是一个娘胎生出来的,总隔着一层,再说了,人面前老九老十的关系可在自己前头,想拉扯兄弟号都没轮上自己个呢。   十四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不成不成,走,咱们去汗阿玛面前认个错,把差事再给他要回来!不能白便宜了人!”   他倒是安排妥当了,抬头刚准备拉扯他四哥去养心殿呢,就看胤禛没表情的背着手望他问了句话,“你带我去认错?你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这我哪知道啊,反正就你那张臭脸,别说汗阿玛了,我看着都生气……”   十四越说越小声,看着站四哥后边使劲抹脖子给他使眼色的苏培盛,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正行走在一条找死的路上……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饱含希望道:苏医生,请问我还有救吗?   苏培盛沉默半响   随即拨打了个电话:喂,殡仪馆嘛,对,我这有个单呐,你们派人过来接一下,病人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第324章 十四   十四最后是被小太监们合力抬回阿哥所的, 一路上嚎叫的差点没把新嫁过来的完颜氏给吓了一大跳。   她还险些以为是厨房预备提前过年,才早早的抬了只猪回来,后来听着声音熟悉, 仔细辨认才听出这是自己家里的那位爷。   “福晋,您怎么不去看望看望, 咱们坐这里,倒让那些妾室们逮着机会溜过去献殷勤讨好了。”   完颜氏边上的娘家丫头替她着急, 听外头十四阿哥叫喊得那么大声,显然是受了重伤, 这个时候不去关怀一下培养感情, 怎么倒还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吃蜜橘呢, 愣是没看出一点担心的样子来。   “急什么?”完颜氏吐出籽来, 用帕子顺手擦了擦嘴巴, 这才哪到哪啊,真要往死里打才不是这种叫法呢,人早晕过去了,哪还能杀猪似的在这嚎。   瞧瞧, 她房檐上的瓦都快被叫震碎了,中气十足得很, 她这会过去凑什么热闹, 前几天不还嫌弃她不懂得温柔小意呢么,这会倒让那些温柔小意的人伺候呀。   她自自在在的又拿过一个橘子, 边剥皮边听亲随太监福禄在那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位爷又又又一次的惹着了他亲四哥, 被修理一顿才抬回来的,打得老惨了,福禄都没敢往前头凑, 生怕被连带着也赏了几鞭子。   看他哆嗦那样,就知道四爷当时脸色有多吓人了。   不过嘛,有其主必有其仆,看十四还好好的作妖就知道他四哥没下狠手,福禄话里水分不少。   完颜氏暗自思度,恐怕这次又是自己爷的那张嘴惹了祸事,怎么就能叭叭叭的没个完呢。   别说他四哥想打人,完颜氏有时候气极了也想照人腰间拧上几下出出气,要不是打不过,她早上了。   这回见着有人替自己动手,开心还来不及呢哪里就要去照顾,磨磨蹭蹭吃了有大半盘的橘子,听着外头在那喊福晋,又见福禄满头大汗的过来请她,才慢悠悠的起身,花盆底哒哒哒的走过去看望伤员。   阿哥所不比宫外头的府邸,占地面积不大,分给各位阿哥小爷居住的地方其实就一个院子大小,不过因为十四额娘是德妃的缘故,他又有个排名在前头的哥哥,所以当时分派时就特地给了他最大的那一处,比隔壁十三阿哥院子多出半进来。   就在东边那凸出来的那么一块,又建了三间房,当做是书房供十四使用,只可惜,书倒是满满当当的一排放满了,可搬进来是什么样,到现在还是什么样,连点折痕都没有,全都新新的没翻过。   要不是这几天十四和福晋拌了几句嘴,硬生生的被撵到书房里睡觉去,只怕书房的门都没开过。   现如今只在右边屋子里搬了张木床,铺盖被子全都扔了过来,夜里只在床上休息,也因此,小太监们抬人时就径直往书房走去,他们也知道院里两位主子吵架的事,哪敢在这个时候往上凑呢,特地隔开了两人。   现如今完颜氏过去看人,她还要先绕个弯。   掀开湘竹帘子,完颜氏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叫福晋干嘛使呢,这哪还有她的位置,边上一个侧福晋两个侍妾都快把床给包围了,个个都在低着头用帕子抹着眼泪,不知道的还当爷是死了呢。   “哭什么哭,节日里也不嫌晦气,人不是好好的吗。”完颜氏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十四,脸色红润有光泽,身上没见半点血,见她过来还有精神摆张臭脸,呸!还有功夫和妾**?   那你还叫我过来?   扭过头就想往外边走,还在床上拿乔的十四原本还想着晾晾人,见她毫不留恋的转身走慌得连忙拍着床板叫人道:“你给我站住!”   见她没反应死活不过来,当时就想起身拦人,“哎呀,去去去,哭个屁小爷又没死。”十四又嫌弃起身边这群人碍事来了,挥着手就赶起了人。   等人全走了,完颜氏这才转过身来走到床前,“说吧,什么事。”她心里也有些奇怪,还以为十四要跟她闹上十来天的别扭呢,怎么这么快就好了,挨顿打还能转性子?   她心里默默盘算着,要是真有用,她就豁出去了去永和宫求求娘娘,让她老人家每天打上一顿,把这位爷的性子掰直了就好了。   可等十四一开口吧,完颜氏的希望落在了地上,得,人就没变过。   十四忍着屁股那火辣辣的疼,脸上挤出个笑容来冲福晋好声好气道:“福晋,我这回得罪了四哥,恐怕十天半个月是见不着四哥的面了,你替我去趟四哥府道个歉吧,顺带着见见我那个嫂子,你两都是女的,聊天肯定有话题。”   完颜氏嘴里嗯了一声,接着看他,才不信这位能想到道歉这招,底下多半还有什么事情拜托。   果然,就听十四接着道:“四哥脾气倔,明知道汗阿玛对他不满意还是不肯低头,我劝了几句吧他还打我,要不是看在兄弟情分上,我才不搭理他呢。我是劝不动了,不过嘛…”   十四嘿嘿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世上一物降一物,卤水可以点豆腐,听说四哥府里最宠这个小嫂子,她要是肯劝几句,四哥一定听……啊——”   完颜氏就看十四在那兴奋的叭叭叭,一个没忍住顺手就抽了他伤痛部位,太欠了这人,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噢,你得罪了一次现在还想让我得罪一次,万一咱们夫妻两都被大伯子府给拉黑了,年底宴会还过不过。   再说了,就你心里打的那点小九九,能瞒过谁,完颜氏都不稀罕说他,就她自己都能看出自己爷的算计来,更别说是在朝堂上历练过的四贝勒了,还什么兄弟情深,呵,完颜氏听着就想笑,这就跟说她和十四夫妻和睦一样虚假,谁信呢。   “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这几天身上正不舒坦呢。”完颜氏撇撇嘴,她今天可是见识过自己这位小四嫂的厉害,在宴席上把好几位娘娘都给顶了回去,宫里娘娘都能不给面子,她算老几,能跑去人家面前指手画脚的。   她心里明镜似的,自家爷的前程明明白白的很,也就在贝勒郡王这里头混了,大位子是不敢想的,既然如此,上面有做妃子的额娘护着,下面有个能顶事的哥哥站着,还蹦跶个什么呢,难道皇上能一气废了前面十来个儿子立你做太子?   唉,她这是嫁了个棒槌啊!   比嫁了个棒槌更无奈的,就是棒槌本人还以为自己是块璞玉,只是差了个机会和舞台而已。   完颜氏满心绝望的就在那听十四计划,“行!你不去是吧,小爷我自己去!这回我走后院路线,肯定能行!”   就不信到时候自己身边围满了侄子侄女,四哥还能动鞭子抽人,那可全是他的崽。   哼哼,计划通!( \'ω\' )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在半夜,等不及的小可爱可以先睡呀,醒来就能看到啦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蛇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蛇宝 20瓶;啵啵虎是我的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5章 不忍   养了半个月才肯下地的十四带着东西急急忙忙就往他四哥府里赶去, 他那身上穿的,腰上挂的全都是特意下重金在外采买来的行头,江南贡缎, 边疆贡玉,花了他小一半的身家,毕竟人靠衣装嘛。   十四都打算好了, 靠自己身上这一套好好震震自己那几个小侄子小侄女的,让他们瞧瞧自家的豪富,拿钱势勾人,不怕小四嫂和侄子侄女不心动。   兴兴头头驾着马到了贝勒府,可看着紧闭的两扇门, 十四傻眼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看守门房的奴才是打宫里出来的, 认识十四阿哥, 这会就上前解释道:“回十四阿哥,您来的实在不巧, 我们主子爷说这几天天气好,带着人去西郊庄子那赏风景去了,怕是一时半会的回不来。”   赏风景?   十四仰头眯眼看了看天, 这八月的太阳跟火炉似的,还能说天气好跑去郊外赏景?怕不是故意躲着人呢吧。   他刚想嘲笑几句四哥多疑, 现在他没了差事,谁还缺心眼的找他呀, 都奔八哥府里去了,可才想开口,身下的马不耐了的打了个喷嚏,倒是提醒了他, 随即人就黑下脸来,合着是防他?   诶呦呵我这暴脾气!   十四调转马头就利索的抽了马身一鞭子,“成,那我就到郊外找四哥去!”   他今还非得把人给他见到了。   ------   “要不要歇一歇。”   齐悦坐在拿粗竹子搭起的棚子里,一边手上缝着衣裳,一边不忍心的往前面地里喊着人。   她好歹边上还有一大桶的冰块纳凉,实在不行还能让丫头扇扇风,地里那几个人就惨了,顶着大太阳在那薅花生,弘昭这几天下来脸黑的一到晚上就找不见人,要不是说话声音没差,齐悦险些还以为儿子被换了。   先前多白胖啊,现在成了黑土豆了,一笑起来牙齿被肤色对比的雪白雪白,看着齐悦都不落忍,在被窝偷偷踹胤禛出气来着。   他也没好哪去,人本来就瘦,现在又添了黑,啧啧啧,看得齐悦晚上一边给他抹脂油膏,一边感慨,也就现在她对胤禛是真爱,情人眼里出西施还能接受下去,甚至于隐隐约约觉得黑瘦了更帅,要是换上辈子,她早踹了这位换新的了。   这趟出门,齐悦把家里四个孩子都带了出来,两小的陪她在棚子里呆着阴凉,胤禛带着弘昭在那忙活庄稼,札喇芬则带着个草帽打下手,时不时还帮忙擦汗送点水。   在齐悦看来两父子是在瞎忙活找累,可在札喇芬看来倒是挺有意思,要不是齐悦发了话不让她下地,指不定这会她也黑了一大圈。   “额娘,让我也去帮帮忙吧。”札喇芬眨着眼睛求道,“阿玛他们还有好大一块地方没干完呢,再不收拾天都要黑了。”   阿玛又不让奴才帮忙,就他们两人亲手干活,慢慢吞吞的,只怕半夜了都完不成任务。   是啊,齐悦也发愁,还剩差不多两个篮球场那么大的地呢,一共才一点五个战斗力,能完成的了吗?   她眼神往棚子里打量了一番,跳过自己,跳过两闺女,也就只剩下了在竹床上无所事事摆弄陶泥捏的小动物的弘曦了。   嘶——   弘曦似乎若有所感,察觉到自家额娘的灼灼目光,抬起头就朝齐悦憨笑了一下,露出还没长全乎的牙齿。   不行不行,齐悦捂着自己的良心一个劲的摇头,打消了刚刚脑海里想到的主意,作为一个老母亲,她还是有点仁慈之心的,太早压迫童工实在于心不忍。   可这么的,问题又回来了,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加快进度呢?   齐悦还在沉思,就看苏培盛苦着一张脸过来禀告消息,“齐主子不好了,十四阿哥找上门来了,小太监们拦不住,这会人都快到这了,您说该怎么办呢?”   他心里叫苦,主子爷之前和十四阿哥可闹了好一回不开心,这会要是两兄弟见着面,指不定又闹起来,大热天的可别气坏了身子。   苏培盛的这句话就跟来电了的小灯泡一样,一下就把齐悦的脑袋给点亮了,正好,劳动力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不但不去拦,反而笑眯眯的站起身就让苏培盛领着她过去招呼客人,“亲兄弟过来一趟怎么了,快请十四阿哥过来。”   笑脸盈盈的把十四给迎了过来,“十四弟莫怪,你四哥正陪孩子做手工活计呢,所以脱不开身。”   “什么手工活,不如让我试试。”十四正等着机会在小辈面前展示呢,一听齐悦说当即就自告奋勇起来,无非就是做风筝做陀螺做小刀匕首什么的,能有多难,还不跟玩似的。   十四利索的态度把还剩两麻袋下套话的齐悦都给愣住了,怎么,这么好骗的吗?   既然如此,齐悦赶紧就点头应下了事,“这可实在是好,不瞒你说,你四哥年纪大,手脚可没十四弟你这么年轻灵活,你要是能帮忙,指定没一会就好了。苏公公——”,齐悦朝苏培盛使着眼色,“咱们的东西还够用吗,能不能匀出一把来给十四弟。”   等镰刀握上了手,再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不把活干完,他就甭想回京城去。   ------   胤禛蹲在地头一颗颗的拔根薅着花生,天气炎热,才下地没一会儿就流汗如雨,加上拔花生时洒出来的尘土,糊得他眼睛都没法太睁开,只能眯着在草帽遮蔽下分捡,这是他要孝敬给汗阿玛的东西,必须亲力亲为,不能随意糊弄。   弘昭年纪小,胤禛就算再把他当大人看想磨炼,也没太派活,只是帮着分捡花生而已,大部分的体力活还是他自己担着的,面对还剩一半的土地,也确实有些犯难。   “四哥,四哥!”胤禛耳边听见有人在叫他,声音像极了自己那个傻子弟弟。   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穿着锦衣绸缎的十四正拿着镰刀同他打招呼呢,面色上还有些许的得意,“瞧你累的,来,我来帮你吧,剩下的一会就好了。”   站在傻子,哦,不,是站在十四背后的齐悦捂着嘴巴在那偷笑,见他看过来还用力招了招手,无声的用嘴型解释道,“人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于心不忍呐!   胤禛看着傻乎乎不知道内情的亲弟弟,内心多少还是有几分触动,望着十四沉默一会,他转脸就朝弘昭说道:“你先回棚子里和你额娘休息会吧,把地让给你十四叔。”   作者有话要说:  四开始进入一心种田不爱权势(误)的人设中啦。   悦悦不忍心四干活,   四不忍心弘昭干活   于是乎,十四就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帮忙了,真是中国好兄弟呀,感叹。 第326章 宣扬   不得不说, 十四虽然脑袋不好使,可这身肉是真没有白长, 。   他年纪又轻,又时常骑马射猎的锻炼,一身的好力气,胤禛与齐悦两个黑心夫妻真就把他当劳力使了一下午,直把剩下一大半的花生地都处理完了装麻袋里,又搬到库房里暂时放着,才让十四放下镰刀歇息。   “呼——”十四连找椅子的力气都没了, 直接往地上一瘫, 这个时候也就不管衣服贵不贵, 地上脏不脏了, 只在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用袖子擦着脑袋上的汗, 这一下午可是把他给累坏了。   他其实刚上手干了约摸一刻钟,人就察觉到不妙想溜了,可哪想到前面四哥虽然不看着,可身后头却有个小萝卜头在那对他虎视眈眈,稍有偷懒之举,就在那大声叫嚷着阿玛额娘,引得四哥回头注目。   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看得十四胆寒屁股痛的, 哪敢休息, 忙继续低头干活起来。   他本想着, 就算有个孩子盯着, 可他到底年纪小,再怎么坚持也总会厌烦的吧,等到那时候他再跑也是一样的, 可偏不,也不知是哪冒出来的,牙还没长齐呢,精力倒是比他还旺盛了,盯他硬是盯了一下午。   气得十四认认真真把这小子的面貌给记在了心里,等下回四哥不在的时候,他非得好好教训这个混小子不可,这仇小爷可是记住了的。   弘曦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他只当这是在玩闹呢,见大人们都返身回来,自觉没趣才重新躺倒在竹榻之上,“额娘我饿了。”   看在他卖力做监工的路上,齐悦摸了摸弘曦仅余前额发的小脑袋就爽快道,“知道了,我这就叫厨房预备。”   今天拔了一库房的花生,正好用它做道小菜先垫垫肚子。这还是齐悦同烧烤摊上老板娘那学来的方子,只消煮起一个大锅,将花生,盐,八角,冰糖,桂皮香料等放在一起煮熟,咸香入味,又好吃又解馋。   一边慢慢的掰着这个先吃,一边等小厨房预备些肉食,总不至于等待时间太久饿着了人。   齐悦刚张口留十四一起,就看她话音刚落,十四噌一下就从地上跳起,连衣角也不拍就急忙摇头,把脑袋来回晃悠道,“哎呀,实在是不凑巧,四哥,我突然想起来,额娘找我还有事呢,我得先回去了!”   想得还真美,晚上把自己留下,那明天岂不是又得给他们家做白工,还是赶紧走得好。   于是乎,十四连喝口茶水的空当也不要了,告了辞就赶紧往外走去。   齐悦就在那看着十四急匆匆的来,干完了活连晚膳也不吃就急匆匆的走,报酬什么的一句不提,忍不住就感叹了一句,实在是个好兄弟啊。   往常胤禛还时常在她面前说十四这不好那不好的,可她今日瞧着却觉得人实在不错,有这么个傻乎乎的弟弟在,智商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这生活你说得多多少乐趣。   胤禛听着认真回想了一下,不禁点头赞同起来,这话倒是有点道理,十四纵然再蠢,再自作聪明,可受脑子局限,所做的事到底有限,要是有个像老八那样的“好弟弟”,他这个做哥哥的恐怕也就没这么清闲了。   “这话这么说?”齐悦听他好似话里有话,便奇怪道,没见他们两闹过什么呀,这回四大爷就看出八阿哥的不简单来了?   胤禛没解释,只故作神秘对她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以他看老八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个老实依附在大哥后面的人物。   既然他想出头,那自己索性就让出来,把戏台子给他唱去,现如今朝堂上明面上只二党,实际上却是多方混战,热闹的不得了,他这个排名前头的阿哥倒不如抽身后退,站在外头看里面的热闹。   二哥这个太子位置一日不废,那谁冒了头都没用。   见奴才端了花生上来,他顺手拿取一颗剥开尝了尝,点头赞道:“滋味确实不错,你记得让人收拾十几筐出来,明日我要进献给汗阿玛和额娘,让他们也尝尝我这花生味道如何?”   先有十四言语宣扬,再有自己花生为证,众人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齐悦恍然大悟,就说呢他今天怎么好好的就放十四回去了,合着是让他在宫里替自己作证。   啧啧啧,齐悦拉着弘昭语重心长道:“你跟着你阿玛,可得分清楚什么要学什么不要学的,可千万别学你阿玛这样对待兄弟。”   黑呀,真黑呀。   拉着人做了苦力不算外,还要榨干他的所有价值,齐悦都快忍不住对十四产生怜爱之心了。   ------   话分两头,那边厢十四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宫门落锁之前回到了宫中,这时身上早已大汗淋漓,十四连去永和宫告状的心思都没有,只想先回院子里洗漱一番,没成想才进了乾东五所门那,就看胤禩从里面出来,两人正好撞了个对面。   “十四弟,你这是打哪儿来?”胤禩一看他满身泥尘的狼狈样,忍不住好奇问道。   一提起这个,十四就是满肚子的怨气,“还不是四哥搞得鬼,好端端的,人硬是跑什么郊外去种田,头上戴着斗笠草帽,挽着裤腿种起花生来了,我一过去就瞧他还在地里干活呢,看在兄弟的情分上,我就主动帮了一下午的忙,瞧,我这衣裳都脏了。”   呵呵——   胤禩脸上微笑,心里却不置可否,以他对十四的了解,这主动两个字实在是可疑,不过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揭穿,反倒是十四刚刚说的话语里透露的信息更为有用。   “四哥真的跑去郊外种田了?莫不是在赌气吧。”胤禩之前倒是听门下奴才禀告过消息,只是没当真,不想这回又听十四这样说,赶紧追问道。   “可不是认真的嘛,你瞧我这身衣服上的土,难道还有假?我看四哥这回是真灰心丧气了……”   十四在胤禩面前一说就是好半天,见胤禩身边太监咳嗽提醒了才收住话语,摸着脑袋嘿嘿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耽搁八哥了,咱哥俩下回再聊。说完就匆匆走了,只剩下胤禩看着他的背影驻足不语。   “爷,要不要奴才再派人去四贝勒那里查查?”何柱轻声道,他总觉得以四贝勒的性子不像是会全放手的人。   “不必了。”胤禩却摇了摇头,这话是从四哥这个亲弟弟嘴里透露出来的,自然有着可信度,若说这话也是假,那他们派出去的奴才又能知道什么呢。   权且当真,四哥这么一退,倒是让他轻松了。   “走吧,还要去惠额娘那边请安。”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就攒不下存稿呢,人间疑惑。 第327章 钓鱼   起初还有人怀疑四阿哥这样是故意装出来哄骗人的, 可春去秋来过了近二载,见这位仍是老僧不动的样子,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注意他了。   十四头早的时候还怒气冲冲的又跑过来几回, 可被拉着硬做了几次农活之后, 除了亲手摘下的土里特产外,愣是一点好处也没捞着, 气得他也不怎么往郊外来了, 非等到他四哥亲口求他才肯过来。   他一撂手,倒是新娶的福晋完颜氏没忘记,逢年过节赶上什么日子都按时按份的送东西过来,她人可比十四懂事得多。   只可惜, 齐悦听云雁聊八卦时谈起过, 这位同十四的关系倒不怎么亲近, 两人在阿哥所里隔三差五就会吵上一架, 十四又是个大落落不顾忌的性子, 半点也不遮掩, 以至于闹得全宫里都知道了内情,多得是人拿他们院当时事话本解闷,其中就包括了齐悦。   听一段日子下来, 连她都对十四后院的事情如数家珍了, 十四院里的女眷们又多, 每天折腾的又新鲜又不带重样。   像目前, 他后院最得宠的是一个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一个格格伊尔根觉罗氏, 二人都是满洲大姓,底气一点都不虚,赶着追着在那比生孩子比宠爱的。   一个年初生完, 另一个就在年尾生;一个初夏生完,另一个就在初冬生,统共才两年呢,就已经生下四个格格了,听说现在又有一位怀了孕,完颜氏又不大管后院的事情,战况激烈,两个人在府里你来我往斗得十分热闹。   有十四这么一比吧,齐悦都觉得自己好险是嫁到了他哥这儿,要是换成十四那个混不吝,她又没有完颜的家世,日子过得肯定没现在这么舒服,更别说遇上个真爱了。   胤禛倒是没理会外人的看法,依旧悠然自得的呆在他那个庄子里忙活,连带着那两个小的也被他们带在了身边,粗养着长大,要说早先的札喇芬调皮程度为一,那他们两至少是翻好几倍的涨。   这不,接连下了半个多月的雨,才放晴了一日,就撺掇着他们的阿玛带着人一起去溪流边钓鱼去了,河水涨的这么高,这个时候钓什么鱼呢。   况且就你们爷仨这个技术,每次都是这样热热闹闹的去,可回来了仔细一盘点,钓上来的鱼总共也还不够半桶的,白耽搁一天时间就钓这么点?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乐趣。   齐悦横竖是没一点兴趣,她倒宁愿舒舒服服在床上睡个回笼觉,也不想顶着大太阳跑去钓什么鱼,钓的鱼和小厨房送上来的鱼,滋味不是都差不多嘛。   所以呀,胤禛起床就没叫她,悄悄带着孩子们出去的,等日晒三竿了齐悦才睡饱醒来,得知几人行踪的时候,只怕人都已经开始了。   齐悦不由得心里暗叹一声,只求哪位神仙菩萨保佑保佑,让他们几个今天别再钓上鱼了,一连吃了好几天的全鱼宴,她只觉得自己嘴里头都含着泥沙,昨晚上还做梦梦到自己又穿越到海里做了妖怪,再这么吃下去,她怕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鱼一筷子了。   齐悦那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的在旁替她梳拢头发的云雀都忍不住笑了,时间过去好几年,齐主子怎么还和以前一样,爱说说笑笑的,从没有半点变化。   “瞎说,怎么没有变化?”齐悦才不信她们的奉承话呢,今年生日一过,她可就四舍五入,被归置到靠近三十岁的那一拨了,现在这个时候,三十岁,那都能算得上是人到中年。   这该死的划分年龄段!   齐悦心里抱怨了一句,闹得她都没意思去穿什么粉色衣裳了,只能借着和闺女穿母女装的名义做上两套。   多亏她底下两闺女呢,虽然札喇芬的年纪是一天天大了,有自己的事不怎么赖在齐悦身边,可好歹她还有个小闺女在,弘曦与得福这一段正是调皮捣蛋狗都嫌的年纪,齐悦的精力分散给她们,到是件好事,最起码她都没空去思考跟自己在大女儿大儿子面前失宠的问题了。   这会偷得浮生半日闲,难得两个孩子都被他们的阿玛给带走了,又是难得的晴天,齐悦就让人搬了桌椅放在树下,自自在在的看起她的话本子来了,一连闲到下午,这宁静的气氛才被人给打破。   只见外面管庄子的奴才总管小跑着过来传消息道,“不好了,不好了,侧福晋,外边跑来个京里的侍卫,说是有要事禀报。”   人是从京城里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他不知四贝勒带着人去溪流边钓鱼的事,只径直往庄子来过来,消息就一路报到了齐悦这里。   能急成这样的,八成都是大消息,齐悦当机立断就让人进来回话,可不能耽误了事。   那侍卫气喘吁吁,神色焦急道:“启禀侧福晋,出大事情了,黄河决堤,黄河决堤了!”   “什么?”齐悦听着都震惊了,这可真是大消息,黄河沿岸多少庄户人烟,河道一旦决堤,河水泛滥开来,损害的岂止是庄稼那么简单,怕是民众所居住的村庄楼阁也随之被冲塌,死伤不是小数,这是水灾!   齐悦急忙就叫过王福来,“你可听到这里的消息了,快带了人去把主子爷给叫回来,快去。”   像这种大事,皇上肯定会招诸子朝臣商议,他可不能缺席。   ------   王福来去找人时,弘曦正在那着急呢,都一早上了也没见着几条鱼,他屁股都坐疼了,在那疑心是位置选的不好,和得福吵着想换个地方继续。   听见了要阿玛回去的消息,弘曦忍不住有些沮丧,他人小不知道决堤是多大的事情,心里只惦记着桶里的鱼,噘着嘴生闷气道:“今天就钓了这么点啊。”   “不少了,”胤禛得知消息时面色沉重,可听着小儿子的抱怨,还是柔声摸了摸弘曦的脑袋安慰他道,“等着吧,阿玛能给你钓上来一条大鱼。”   河里的不算,只等着他回了京,朝会上把事情一定,那他就能顺顺利利的把鱼装进自己的桶里去。   这两年时间,他可不是光就在地里刨活。   算算时间,若是水灾的事情不至,户部的那点子旧事也该闹出来了,现在正好,两项叠加起来问题更大。   老八啊老八,胤禛心里默默想道,他的差事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接下来的,你要是牙口不够硬,那就得原模原样的给送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如果没有的话,九挨个送红包,用金钱的力量来让九粗长吧!握拳!!   ------   不然真的做不到月底完结了,痛哭流涕,我信誓旦旦放在文案上说本月完结来着的呀。 第328章 挖坑   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齐齐低头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招来皇上的一顿训斥。   黄河河水决堤的事情一经呈报, 就引得康熙震怒不已, 当即就派人去查此事的前因后果,并召集了诸子前来商议。   胤禛就是因为这个才匆忙带着齐悦和孩子们回府里的, 若是他这次谋划得当,只怕好几年都去不得郊外庄子上了。   康熙坐在殿上椅中, 下首最前头站立的自然就是太子胤礽了, 他自打索额图死后对朝堂之事就不怎么关心了,只是来应付一二, 这回也是一样, 河水泛滥决堤是件祸国伤民的大事, 可胤礽脸上也平静无波, 只低头望着殿中地面发呆,并没有因为康熙的怒火而有所动作。   胤褆就不一样了, 他正是想争夺太子权柄的时候,遇到这种事情不等胤礽先开口, 自己就拱手请缨道:“汗阿玛,儿臣以为现如今该去追究严查那等贪官庸吏,杀了他们方能平息民愤!而后再从国库调取钱粮援助,此事自然就止了。”   “唔……”康熙沉吟片刻,不觉大为满意道:“胤褆这议倒是有理。”   直郡王的设想十分完善, 便是有不对付的索党之人,这会听了也觉得直郡王所言确实不差,可他后边的弟弟胤禩虽然脸色没有变化,心里却暗暗叫起苦来, 不好不好,大哥怕是想岔了。   现如今的户部里哪还有余钱,光是之前的亏空就有好几处,他这里还在犯愁应该如何填补呢,这回又要去援助灾情?   那可不是小数目,得几百万几百万的银两砸下去,银子又不是雨水,哪里从天上白掉下来,这可让他如何变得出来。   大哥在汗阿玛面前应得倒是爽快好听,可这钱,该从哪里来呢。   胤禩心里为难,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头的椽子,便悄悄的抬起头,想看看汗阿玛的神色再做定夺。   却未想仰头之际,正好眼神先撞到了前面的胤禛身上,见四哥一副不言不语沉默的样子,胤禩忽然心头一跳冒出个计划来。   他便趁着散朝的时候,脚步加快几分赶到胤禛面前,笑问道:“方才汗阿玛问我等,怎么四哥一直没有说话,莫不是有主意了吧。”   胤禛许是没想胤禩把话问到自家身上,忙摆手摇头道:“大哥说的很好,我哪有可添减的地方。”   他这番推脱的话说得极溜,怕不是刚刚就一直在想来着。   胤禩没有再多说话,只是看着胤禛走远了的背影轻笑,四哥如今也变了,只可惜……他这样退缩也终究没法安稳的。   胤禩心里盘算着,等到了胤褆府里时就面色沉重道:“大哥有所不知,今年户部账目下仅剩二万一千四百余两了,还要交付宫殿建费及年底多项大计,本就捉襟见肘,如今又闹起水灾,这钱可从哪里来呢。”   他刚接手户部的时候也以为是个美差,可哪想账本到手一算,不但本年余额稀少,上几年还有遗留下的百万两亏空,就是他拿自己的家当也平不了账目,怪不得四哥撂手如此干脆,胤禩直到那时才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如今这么一坦言,胤褆却盯着他道:“老八,你再想想办法。”这事若是办得好了,他在朝上威望势必大涨,银子又算的了什么,等他坐上太子位,天下将来不都是他的吗,更别说是这么一点银子了。   在胤褆看来,拿钱砸权势的事实在划算,总不能他刚刚在汗阿玛面前夸下海口,这会就灰溜溜的退缩了吧。   因此,他想也没想就把事情推给了胤禩,让他想出解决的办法来,不然自己要他合用。   胤禩也没意外,他跟在大哥身后好几年了,早就熟透了眼前人的性格脾气,这句回复就在他意料之中。   胤禩上前一步,用手指了指旁边道:“小弟已经有了一个主意,四哥原是执掌过户部的旧主,以他素日的手段,就算还有哪处潜藏下的富裕,也瞒不过四哥的眼睛去。若是此事成了,众人所想所夸自然是在提出建议的大哥身上,若是此事不成,咱们抽身一退,好歹还有位顶事的人不是。”   他把主意打到自己这个四哥身上,倒确实是桩好买卖,。胤褆哼笑了一声,他当年就因为老四是跟在太子身边的,而对其没有好脸,现在有办法能处置了他自然点头道:“那就依老八你所言。”   这样既能打击了胤礽那边的势力,又能给老四一个教训,不错。   两人商量好后,等着第二天的朝会上时,胤褆就先一步站出来求道:“ 汗阿玛,儿臣回去调派了户部账本一看,里边账目繁冗却不是一二日能查出来的,儿臣想四弟之前也掌管过户部,不如让他帮衬一二吧。”   听胤褆如此说,康熙就望了望胤禛,想听听自己这个四儿子的回答。胤禛见他望来,面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沉吟一会就点下了头,“儿臣愿为汗阿玛分忧。”   表现得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无可奈何顺从的模样,看得胤褆胤禩几人暗自窃喜。   可站末尾的十四有些不干,要不是在皇上面前,他指不定都想跳脚骂人了,黑心的王八羔子,好事不找他们几个,遇到难题了倒是把事情一推,推给外人处置,多不要脸你说。   见自家四哥连推辞也没有就直接领下了差事,十四看着都觉得他是个傻子,刚把头凑过去打算说一顿,就看四哥眼睛黑漆漆的扫了过来,虽说没有半句话,可眼神就跟鞭子似的让十四不觉后背发凉,停住脚迟疑了好一会愣是没敢上前。   胤祥却没这个顾忌,这会见四哥中了外人算计,他自己上前低声道:“四哥,弟弟的算数虽然不好,可也能帮着多少理理东西。”两人一起总好过一个人顶着,虽然他也不清楚难题在哪,可大哥这番动作总不会是出于好心,肯定有算计在里边。   胤禛拍了拍十三的肩膀,这个弟弟倒是比另外一个争气得多,他要是能换个亲弟弟就好了。   今日朝堂上的一番对话,早就被人流传到了外面,齐悦在府里都听到了消息。   不同于奴才们的担忧,齐悦可比他们冷静,以她对胤禛的了解来看,今天的事十有□□是这位爷背地推波助澜搞的鬼。   哪就像传言说的那样被逼无奈低头了,呵,齐悦鼻子里冷哼一声,八成是他自己主动让别人挖的坑。 第329章 准备   下朝之后户部大堂里各司主事正为水灾一事议论纷纷, 见着胤禩过来忙围了上去叫起苦来,“八贝勒,奴才们里里外外翻找了好几回, 是真没找到什么存银了, 年下还要预备圣上万寿和太后娘娘的千秋节日,这……”   胤禩看着围绕过来面露难色的众位大人们长叹一口气, “非是胤禩不肯帮忙,这件差事汗阿玛已经交给四哥了, 列位还是等四哥来了与他说吧。”   户部是胤禛的老地盘了, 哪怕人都近两年没过去,可威慑力仍在。   一听主事之人是四贝勒, 户部堂官们纷纷吸气震惊起来, 怎么就变成了这位爷?   四爷的手段大家可是都领教过的, 讲规矩不留情面, 待人严苛管得多,在他手底下做事哪有在八贝勒底下来的轻松自在呢,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众人不由得沉默下来, 还有些许人在那挽留起胤禩来,想在胤禩面前表个忠心。   胤禩自然不会冷落他们,扬起笑容耐心安抚道,“四哥这回是主动请缨,想来是心里有底。差事要是办得好, 多半还会回户部来,与我等共事,大人们莫要疏忽呀。”   正热闹呢,就听门外有人咳嗽一声, 接着就看胤禛身影从外而入,一贯冷硬的脸色霎时间就把沸腾的大堂冻成了冰,哪里还敢围着胤禩高谈阔论,全都低下头躬身请安,半点大气也不敢出。   胤禛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们,毫不客气就训斥道:“现如今灾情严重,你们怎么倒在这里空耗时间,还不快去做事!直隶、河南、浙江、江苏的主事何在,将今年这几个省的库粮折子取来。”   呼——   得了他的这句呵斥,屋里人齐齐应是,再不敢浪费时间转身便往各自的屋堂走去,心里多少还算是放下了心,看四贝勒这样有条理的吩咐人,想来心中有着把握。   胤禩就看着这一群人刚刚还在自己面前献着忠心讨好,结果四哥就那么一句话,乌泱泱做鸟群四散,一点迟疑都没有,可笑极了。   说起来,胤禩还挺羡慕他四哥的,到底养母是皇后,生母是四妃,身份高贵不同于他这样母族低微的阿哥,态度竟能如此强硬,只消板着冷脸训斥一句,就顶得了他这一两年温煦宽和待下的努力,真是好啊。   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面上却还如常的冲胤禛笑着拱手,只装作没事人一般走出了户部堂屋,一路直到大门,也没见素日闲散的众人面孔,往来人群急切匆匆,好像被人用鞭子抽一般的快速,与他在时恍若两处。   胤禩心有所感,只觉得今天他与大哥设计将四哥请回户部,恐怕未必是个好主意,只怕来日再想请四哥出去就难了。   出去?   胤禛心里压根就没这个概念,这一回他进户部可没打算再把差事给还回去。   老八还是另寻别处去吧。   翌日。   胤禛带着昨天整理了一晚上的折子进了养心殿求见康熙,一言一句皆有详实的资料作证,更能增加他的说服力。   果然,康熙听了足有半个多时辰,又接过折子翻看后,沉默数响才望向胤禛道:“这么说,真没办法了?”   “依儿臣愚见,靠国库存银是无法救灾了。”胤禛答道,可随即话音一转,“倒是江南那里今年赋税还未缴纳,粮食也富裕,如今时局紧张,若是汗阿玛下旨让人筹措耗费时间不说,还未必齐全,儿臣愿亲自过去筹款购粮赈灾,先将民众安置妥当再去修堤。”   “筹款可没这么容易。”康熙摇摇头,若是只张张嘴巴就能筹集到百万两银子,他何苦担忧成这样。   “如今国库空虚,朝堂上是没有余力了,可百官民间未必穷困,江南那边豪绅大富不少,儿臣想着从他们手里筹集些许,到时立碑嘉奖,富者得名,穷者受利,朝廷安定岂不三处有益。”胤禛不慌不忙道,显然心里已经打好了腹稿,他昨晚上可不是仅仅只查了数据的。   如果一开始胤禛就提动用江南赋税,康熙是绝对不答应的,可等他把国库窘迫的情况说明之后,康熙明白过来国库没钱,再三思度之下也只剩下了这一个选择了,总不能现在找几个人抄家拿银子吧。   “也罢,那你明日就启程出发。”康熙拍了板,若不是还要准备东西,他这会就想让老四动身了,早一日就早救一日,这次决堤河水泛滥地方广大,灾民恐怕数以几十万计不止,若是这个时候没有安妥及时,容易生变呐。   ------   按理说,胤禛领了差事下江南,太子是该召见他的,不说交代几句江南那边的亲信人员,多少也该训诫几句表示意思,可自打胤禛进宫到出了宫门口,毓庆宫里都安安静静的,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消息一般,一点行动的意思也没有。   太子这样的态度,更加重了宫里人对于两位阿哥如今关系的判断。看来太子爷确确实实已经和四阿哥冷淡了,啧,这么说来,四贝勒如今身后是一个人也没靠上,他落了单喽。   宫里的消息流通速度比人还要快,等胤禛回到府里的时候,就看齐悦已经在那忙手忙脚的让人翻箱倒柜收拾东西去了。   衣服、鞋袜、干粮、伞烛,样样都要准备齐全,连之前做的那些糯米纸都带上了,生怕人路途劳顿吃不好,这可是一趟长途差事。去了江南筹粮之后还要改道去直隶,等把灾民都安顿好了才能回京,少说也要好几个月。   “要不然,我扮成男人跟你一起去吧。”齐悦突发奇想,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现如今去救灾,他们夫妻两个一起不是更好同心协力做事,她也能帮上一点忙。   胤禛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忙拦下了她,“这又不是出门踏青,我还能带着你,灾情严重刻不容缓,一路快马加鞭的奔波劳顿你能受得了?悦儿还是替我好好照顾孩子们吧。”   真要把小格格带上,那他还做不做事了,心至少得分出一半来牵挂着她,况且灾区情况危险,不管是私情还是大义,胤禛都不能把小格格带过去。   齐悦的建议□□脆利落的驳回,抿着嘴巴就开始撵起人来。既然嫌弃她在路上添乱,这会就别说她了,您这么一个大活人站着还影响我在这里收拾东西呢,快点出去。   她这里推着胤禛出去,弘昭趁着机会就悄悄拉了拉胤禛的手,朝他阿玛使了眼色,他想单独找阿玛聊一聊。 第330章 懂事   “你想跟着去江南?”   胤禛意外的看着弘昭, 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来,“这不是去西郊玩乐的,骑马几天几夜, 寒风凛冽, 你受得住?”   弘昭认真的点着头,小脸绷得紧紧道:“儿子想过了, 阿玛不是也说过,读万卷书, 行万里路吗, 整日拘守府中终究接触不到实物,这一次儿子就是想跟着您去长长见识的。”他不怕苦也不怕累, 就是想跟着阿玛出门历练历练。   见弘昭如此认真, 他素来又不是个放大话的人, 胤禛便爽快的点了头应下此事, “你若是真有这个心,那就跟着我一起去好了, 只一点,再苦也不许哭。”   眼见着弘昭都是个半大孩子了, 带出去见见民间疾苦也好,总不能老养在深宅大院,悦儿以后还指望着弘昭替她撑腰呢。   胤禛虽然心里有个不能说的想法,可谁知道最后能不能成,万一他计差一筹爬不上位置, 等他死了弘昭顶多就是个贝子贝勒,悦儿和剩下几个孩子可就全靠弘昭养活了,他能早一日懂事沉稳,对于他自己亦或是悦儿, 都是一件好事。   只是……   胤禛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了个极为难的问题,他这边应下是没问题了,小格格那边怎么办?谁去说?   (⊙o⊙)   (⊙o⊙)   父子两个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难办。   额娘/悦儿的性情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会要是知道弘昭跟着胤禛去江南办差事,她能气得把贝勒府给翻过来。   “要不,阿玛您去试试。”弘昭努力睁大着自己那双同齐悦一样圆又大的眼睛,饱含期望的看着胤禛道,嘴里还不断的替他加油打着气。   胤禛深吸一口气,弘昭都这样求他了,总不能在亲儿子面前退缩吧。   他心里嘀咕着,脸上的神情却没有露出一点破绽,平静的很,仿佛去劝齐悦对他来说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胤禛站起身重新进了正房里屋,里面还在收拾着的云雀和云鹤两人一看他进来,就识相的退了出去,知道贝勒爷这回肯定是有什么私话想同侧福晋说,她们几个奴才就别凑热闹了。   待到众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胤禛的视线才飘向齐悦,斟酌了一下字句后慢慢道:“刚刚弘昭拉我去说了句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嗯,什么话?”齐悦有些好奇,原本拿在手里的棉布衣裳都先搁在了一边,扭头盯着胤禛想知道底下的故事。   “咳,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弘昭如今的年纪也不算小了,我这趟出门,他想跟着我一起过去,帮着做点差事。”胤禛放缓了语气,假装这是个小事。   可齐悦一听就摇起头来,“不成不成,这也太胡闹了。要是你说在京里头陪你办差什么的,我是一点都不会拦着,可这是下江南,离京城一千多里地呢,就是骑一整天的马都得半拉月功夫,过后还要改道去直隶安置灾民,这种事情弘昭一个小孩子哪里做得来?”   “再往坏里头想想,万一得个什么大病小灾的,那可怎么好?”齐悦越说越担忧,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甭管胤禛说什么,她都不答应!   这又不是在现代,到处都是医院,交通又发达,有个头疼脑热的能及时送医院去,往史书上看看,多少大人都死在了长途奔波上,更何况弘昭一个孩子了。他能受得了这些个?哪怕就是再想弘昭独立,齐悦也没想这样,这不是活生生的拔苗助长吗。   胤禛在边上费尽了口舌,也没能让齐悦改变主意,只能无奈败退。   听见里边的阿玛似乎无话可说,弘昭可坐不住了,蹬蹬蹬几步就急忙闯进了屋里。先是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阿玛给推出去关上房门,接着就在齐悦面前跪下来了,望着人认真道:“额娘,就请您答应了儿子吧。”   “儿子知道额娘是担心,可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您的担心下躲府里无忧无虑的生活,永永远远做个孩子吧……”   弘昭的喉咙滚动了两下,把原本想提的那个故事藏了下去,并没有当着面说出口,可齐悦看着弘昭那双乌黑坚定的眼睛,不用说爷猜到弘昭是知道了内情,札喇芬的事到底还是没有瞒住。   见齐悦没有反驳,弘昭只觉得有希望,膝行几步坚定道:“儿子也想拼一次搏一回,为了您,也为了三姐姐和四弟四妹们。”   他一字一句都说得坦然,显然这些话不是临时想的,只怕在他心里憋了很久。   这让齐悦那些个拒绝的话全都憋在了肚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劝阻了。   良久后才颓然的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弘昭的脑袋,可手在半空停顿了一下,却突然变换了方向改而拍了拍弘昭的肩膀,“额娘知道了,既然你都考虑清楚了,那想去就去吧。这会也不早了,让人陪着你赶紧去屋里收拾包裹行李,别落下什么东西。”   “嗯嗯!”弘昭难掩脸上的喜意,点着头急急忙忙就叫着人随他一起去了西厢房,生怕迟疑几步齐悦就会后悔。   在屋外偷听了全部内容的胤禛直看着弘昭回到他自己屋里,才悄悄侧身进了里屋,冲齐悦感叹道:“听弘昭刚刚说的话,可见他这回是真的长大了,这是好事啊。”   “好事吗?”   齐悦对此却有不同的意见。   让一个这么大点的孩子早早就懂事成熟,该是做父母的不称职才对。 第331章 送礼   第二天一大早, 胤禛就带着弘昭及随身侍卫几个人匆匆出发了。   为了送他们,齐悦连往日赖床的功夫都没有,几乎是天没亮就起来在那准备着了, 先是拉着她四哥在屋里头念念叨叨个没完, 而后又去了西厢房和弘昭叮嘱了好一会,中心思想重点就是两字, 保命最主要!   不舍得呀!   齐悦这还是头一回遇见丈夫和儿子都离开她远行的呢,要是路上真有个好歹, 她非撅过去不可。人紧张得不行, 一直站在大门口送别,等着看人影都不见了, 才依依不舍的返身回到院子里去。   胤禛这一去, 贝勒府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打理了。   倒也没乱起来,毕竟自从福晋重病在床之后吧, 后院个个都乖巧得和鹌鹑似的, 就没谁敢站出来和齐悦掰掰手腕子的。   你想啊,连正儿八经的福晋都斗不过被折腾到重病了, 对付剩下她们这几个小格格还不跟玩儿似的, 就是脑子再蠢笨的人, 也能看清楚如今的局势。   更何况这一趟出门,听说主子爷还把三阿哥也带着过去了, 亲儿子一远行,这做额娘的怎么能不担心,估计侧福晋现在心情一定糟心的不得了, 谁敢在这个时候招惹她呢,就不怕人家把火全都发到自己头上去?   因此后院众人全都安分的呆在自己院里,能不在这个时候惹事, 就不惹事,哪怕是李格格这么一位头脑不清醒想问问大格格什么时候能回来的主,也在手底下嬷嬷死命的阻拦下没出声。   她们这么一偃旗息鼓,倒是让齐悦安安静静的过了几天。   其实吧,后院人猜想的也不算差,齐悦如今满心满眼的儿子四哥,哪有功夫管她们斗嘴的鸡毛蒜皮呢,每天跺着脚在那等人送消息回来,魂都快飞到江南去了。   好不容易过了十来天,才等回胤禛夹带在公文里捎回的消息,说自己和弘昭都已经到了江南,一切平安等等。   这够干什么的!齐悦气得想把信给扔了,可又舍不得的攥紧了手,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上头几行字,恨不能从字里看出人的音容相貌来。   江南离京城一千多公里,就算六百里加急公文信跑断了腿也要好几天,这封信上说人到了江南,那算上时效,怕是这会儿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齐悦心里着急,光平安两字有什么用呢,吃得怎么样,睡得好不好,做事情有没有人为难,这才是她紧紧担心的,偏上头什么都没写,显然是故意怕她担心省略了的。   正想着呢,就见外边的王以诚禀报消息,平郡王府里的人过来请安了,说是来送赶年前的节礼。   送礼?送什么礼?   齐悦有些纳闷,她们府和平郡王素来没什么交情,之前也没听胤禛说起过平郡王,怎么这会好端端的来送礼来了。   可白送上门的,又不好得罪,她就先点了头,让福嬷嬷替自己招待,先把人应付过去再商量。   毕竟福嬷嬷是在宫里混过的,她对于各府女眷的认识,肯定比自己这个“宅女”要清楚的多。   果然,在看到礼单上的东西之后,福嬷嬷就笑了,这是有求而来呀,单子上贵重东西不少。   “回齐主子,您前儿不是还担心主子爷的安危吗,现在看这礼单,就知道爷在江南那干得不差。平郡王的福晋曹佳氏正是江宁织造曹寅曹大人的女儿,今日是六百里公文信到京城的日子,想必她们也得了江南的讯息,知道主子爷做的如何,所以特意送礼来讨好咱们来了。”   若不是亲眼瞧见了本事,怎么会突然过来送礼呢。   齐悦一听福嬷嬷说起曹佳氏,心里就恍然大悟了,原来是她呀。   说起这个曹佳氏,她本是镶白旗包衣,按理没资格参加八旗选秀的,顶多参加个宫女小选,可人家硬是被康熙特意抬了旗,改了名字成了旗人,名正言顺的参加了选秀,接着更是被皇上指了个郡王做夫婿,可见皇上对曹寅的恩宠有多厚。   她是曹寅的亲女儿,两人消息来往自然密切,借着曹佳氏的举动,齐悦总算也能从中一窥她四哥在江南做的如何了?   要是单单做个表面文章,可不会让人特地往府里头送东西巴结。   再看看礼单上的东西,齐悦都忍不住感慨,出手真大方,送的实在厚重。除了年底需要的各式皮料外,还有额外的金银首饰,都是成套成套的,珍珠宝石论匣子装着送,就是齐悦初进府那会得的赏赐全加一块,也没这个十分之一值钱。   要她没拿到库房之前吧,还真说不准自己不心动。不过现在嘛,坐拥大半个四贝勒府的齐悦表示,洒洒水啦~~~   她现在只嫌自己的东西太多,搁不下,哪里会在意这点子礼物,就是再好,对于眼界高的她来说,也不过是平常,她已经膨胀了,首饰都可以塞满一整个库房,平日自己带都带不过来,哪还要外边人送的呢。   因此福嬷嬷来问齐悦态度的时候,她只让福嬷嬷估着价值送了差不多的回礼过去,并没有太大表示,自己可不占这点便宜,现在收了礼,说不准以后就得十倍百倍的还回去,还是还回去的好。   平郡王府里,曹佳氏得知讯息忍不住纳罕起来,“这位倒是真沉得住气。”那里面有好几样可是她嫁过来的陪嫁,当年在江南花重金请能工巧匠做的,她就一点也不心动?   平郡王纳尔苏对此不置可否,他一早就说过,这个齐侧福晋不是个简单的人,能让他这个四叔上心这么多年,连出门都能放心把事交代给她的人怎么会是个小角色。   纳尔苏是男人,他比自己福晋还清楚,能让一个男人舍弃莺莺燕燕宠了十几年的女人到底有多厉害,更别说那男人还是他素来严苛冷酷的四叔了。   “要我说,你还是歇了这个心吧。”纳尔苏劝了自家福晋一句,可别真被人知道了算计的事闹起来,他是顶不住四叔那张冷脸的,眼睛一扫过来腿肚子都发虚得慌。   曹佳氏垂下眼眸,没有回话。   可她心里却暗暗思度着没有放弃,还就不信了,一个贝勒侧福晋眼界能高到哪里去呢?   这回她可是得了阿玛的嘱托,让她一定要同四贝勒府搭上关系,若是能亲密到登门拜访的地步就更好了。   一次不行,那她就再送一次!   那么些个金银珠宝捧到齐侧福晋的面前,难道她还要往外推? 第332章 不一样   四贝勒在江南做事沉稳老道, 便是曹寅等众臣子看着也不由得心服口服,这样的人物若是不早早的投资,实在可惜。   他们这些在江南的臣子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四贝勒后院女眷身上, 先拉上关系, 真金白银的送上去,不怕不心动。   齐悦那边呢, 借着曹佳氏的送礼,总算是模模糊糊的知道了一点胤禛动静,想来应该做的不错, 要不然这会哪有人来烧灶台呢。   她只恨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更方便的法子,两人相隔这么远,就算胤禛那真有了什么大动作,等传到京城来时, 也要隔好久了。从外人那里知道的哪有他寄过来的信上写得清楚。   一想到这, 齐悦就急忙叫来了王以诚, 让他守在前院盯紧了消息, 要是有什么新信息就赶紧报过来, 甭管真假,她都要翻看翻看。   原本想着说要这样大浪淘沙似的找消息了,哪像没过几天, 她就用不着在外头打听,朝廷上直接就有信息传来,说四贝勒人从江南官民手中筹集到赈灾银共百万余两,已经往各省采购赈灾粮食去了,如今四贝勒正带着粮食去直隶赈灾。   这份折子一上, 康熙光是在朝堂上就高兴的一连夸了好几句,这样大的喜事,怎么可能瞒得下去,没到中午,这事就传到了贝勒府里,总算是让齐悦放下了一点心。   ------   嘭——   胤褆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发出极大的声响,可见他的愤怒。   他黑着脸责问胤禩道:“这就是你想的法子?老四现在不知道多得意,一百多万两银子呢!”   原本说好了是让老四去顶雷,现在可倒好,他在外头舞得风生水起,倒像是他们故意捧老四上去的,让他好借此成名。   胤褆一想到今日早朝时汗阿玛夸奖的话就心生火气,“你听听,你听听汗阿玛早上说的话,说老四差事办的好,回来要重重赏他,重重的赏啊!”   胤褆咬牙切齿的说着话,心里是越想越生气,好容易踩下了胤礽,结果又冒出个胤禛来。他冷哼一声,对胤禩一句好话也没说,起身拔脚便走,单撂下胤禩一个人尴尬的站在殿中。   何柱忍不住替自家主子抱不平,在那悄声抱怨道:“您瞧瞧直郡王的做派,什么意思?他心里不痛快了朝您撒什么气呢?还真以为自己个是太子了不成,再说了,当时这事不也是他拍了板的吗”   “好了,住口吧。”胤禩冲他摇了摇头,“大哥就是这么个直脾气,你还不知道吗。”   这回四哥冒头倒并不是件坏事,多少能刺激刺激大哥。现如今朝堂上看似风波云涌,实则现在却成了一个僵局,还需有人加把火才行。   大哥看着傻,实际上却还有理智,对太子多少还有几分顾忌不肯动手,还得再刺激一下才行……一百多万两银子……   许是见八贝勒还在殿内没出来的缘故,殿外小太监端着茶水就送了进来,他这么一出现,胤禩两人就收住了声不再多提。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齐悦哪怕没有外来信件,可从最近逐渐接收到的礼物中,也能明显察觉到了区别。尤其是快到年关了,那送到府里的礼物档次更是嗖嗖的往上升,和去年前年的相差甚远。   她总算也享受到了一次自家爷被众人看好的待遇。   不过嘛,为了小心谨慎,齐悦东西是都收下了,可回礼上又都估量着价值给还了回去,外面看着热热闹闹的,回去人一算账,得,一点都没赚,全送回去了。   云雀一边理着单子一边冲自己主子念叨,“您说咱们这是折腾个什么劲呢,好处一点没捞着,我听外头说,其他几位贝勒爷府里可是都收下了的。”   齐悦微笑不语,傻丫头,进公库和私库能一样吗,这些礼物可全都是糖衣炮弹,现在收着高兴,日后炸起来才叫苦呢。   再说了,齐悦双手一摊,她还需要这点小钱吗?(超级膨胀)   倒是托他们的福,年底采购不需要了,收进来许多奇奇怪怪的玩意,后院都得了不少实惠。   齐悦一贯就不是个严苛小气的,她手又松,借着这回年底大采购的东风干脆呀,就大手一挥,将年底给后院众人的份例都翻了个番,连格格侍妾们都得了好几匹料子和皮毛。   除了她们外,伺候的奴才们,之前在外结识过的人统统都送了一些。   毛氏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的东西,小丫头兴高采烈捧着料子回院子里的时候,还吸引来了钮祜禄氏的注意。   她们两住一个院子,又境遇相同,这些日子渐渐的关系就亲近了许多,这会看着好奇,忍不住就开口问询道:“这是?”   毛氏没想着瞒人,实诚道:“这是四贝勒府的侧福晋赏的,她与我素来有交往,往年年前也会捎带着送点东西,这是今年的。”   说出来她还有些羞愧,自己不过是几个荷包手帕,就换得了这么几匹料子,实在是惭愧,可她是真的拿不出什么回礼来了,福晋待人严苛,连炭火都是数着数目给的,哪还有多余。   钮祜禄氏看着面前的缎子,心里忍不住叹气,外头侧福晋送侍妾的料子都比她这个做格格的份例要好,可见她们两个在贝勒府里待遇有多凄凉,还不知日后该怎么办呢。   看着高兴的毛氏主仆两,钮祜禄氏却觉得不大妙,八福晋的为人她是清楚的,这会儿没引起注意还好,若是被她知道了此事,只怕毛氏就要倒大霉了。   没成想话音刚落,她就也收到了十四福晋完颜氏给她的东西。   “好啊,好啊!”郭络罗氏气得在屋子里砸东西,一个两个都把她这个八福晋当成什么了,还跨府赏后院东西,以为自己是死人吗?   她正为了今年自己肚子还是没有消息不舒坦着呢,也不知年底宴会的时候,又要受多少人的奚落,这会儿偏偏后院一个两个的倒是都撞到了她的气头上,干脆就直接把钮祜禄氏给叫了过来,罚她在正院门口的青石板上跪着。   不是要去拿东西嘛,好呀,先跪着吧。   等什么时候跪到她心里舒坦了,什么时候再把东西给拿回去。   从下午跪到晚上,直到钮祜禄氏撑不住晕倒在地上了才算平了郭络罗氏心里那口恶气。   她这样大的动作,胤禩从宫里回来自然清楚,若是毛氏一个侍妾罚了就罚了,没什么要紧的,可偏偏这个钮祜禄氏是满人,还是经过选秀指进来的,平白无故受了福晋给的委屈,总得表示表示。   如今后院人员简单,毛氏懦弱,就算福晋罚了也不会有什么动作,可这个钮祜禄氏就不一定了,万一心内藏了愤恨,日后说不准会伤着福晋,需要早做处置。   胤禩打定了主意,便脚步一顿,换了方向改而先去一趟小院,准备去看望钮祜禄氏,若是真发现了她心里的怨气,就要赶紧想法子打发了她才行。   说起来,这还是胤禩第二次见钮祜禄氏的面,除开新进府请安那日见过之后,他就再也没踏进这个院子里了。   本以为钮祜禄氏被福晋惩罚欺负,这会早该哭得泪流满面了,可哪像他进了屋子,却看到人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抄写着佛经,长长的青丝没有梳起,只披在脑后,宽大的里衣穿在她身上,空落落的倒更显得人清瘦羸弱。   胤禩愣了愣,发现这个钮祜禄氏好像和他想象当中不大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呼,总算补上更新了,晚安。 第333章 领头   烛火摇曳, 寂静不语。   胤禩久违的在钮祜禄氏屋中享受到了清静的滋味,这实在是难得。   以往他同福晋在屋子里时,两人不是在商量事情就是房中术事, 少有夫妻两人默默不语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安静无趣,热热闹闹的多有意思,可等着人办差事回来, 在外头费劲口舌, 有时候还真就想躺在床上不说一句话,静静的休息休息。   只可惜, 钮祜禄氏到底只是个格格,身份太过低微。   胤禩心里毫不留情的就掐灭了那一丝突然蹿起的火苗, 冲着钮祜禄氏面色温和安慰道:“别起来了,你的身子怎么样, 请大夫瞧过了吗?”   “福晋这几日头昏脑涨身子不大舒服,今日召见你的时候也是如此, 所以忘了叫你起来, 等晕倒了才知道消息, 她心里过意不去……”胤禩停住了口,在钮祜禄氏的淡然目光中突然说不下去话了。   那些敷衍的话似乎瞒不过眼前的人。   他转过脸,只匆忙撂下了一句话,“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 就去前院找何柱,和他说就是了。”说完便转身离开, 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半分留恋。   钮祜禄氏的小丫头忍冬巴巴望着胤禩走的背影,扶着柱子长叹了一口气,原本还以为主子爷今晚能留下的, 哪里知道说句话就走了,前后半柱香的功夫也没有。   “好格格,您刚刚怎么也不说句话。”要是哭上一哭或者当着面诉个委屈什么的,说不准爷就留下了。   钮祜禄氏收回眼神,继续抄写着那卷佛经,并没有回答。   说话有什么用呢,还看不出来吗?如今八爷的心里只有一位福晋,哪有别人的空当。她敢保证,若是自己今天真在这位面前说了福晋的一句半句不好,只怕爷当场处置的人该是她才对。   恩宠这一条路是怎么也走不通了。   钮祜禄氏摸着自己写了快一半的地藏经,一笔一划都端端正正,凝聚了她的心血,这才是她能出头的路子。   地藏经原为佛祖释迦牟尼佛为生身母亲所讲的经文,所以又叫孝经,给父母长辈抄写再合适不过了。   眼看着良嫔娘娘的生辰将近,她是八爷的亲生母亲,自己这个做小格格自然也要送去贺礼,她地位低,哪能比的上福晋所送上的礼物贵重,能靠的也就只有那颗孝心了。   日子还长着呢,她等得起。   ------   男主人在的八贝勒府里人心浮躁,可男主人不在的四贝勒府里照样也没安静下来。   胤禛和弘昭这么一走,小书房自然就没开下去,札喇芬被齐悦叫回了院子里让她帮着管教弟弟妹妹们。   头一个得福还算乖巧,只跟着人屁股后面擂鼓助威的,从不自己上手;后一个弘曦可就淘气没个边了,上树摘鸟窝,下地撵狗跑,连人腰都没到的小不点却能把一个院子都给闹翻了天。   可偏偏人还会装可怜,在手握藤把子的齐悦面前哭天抹地的保证不再犯错,光一个哭不算,还拉着妹妹得福两一起泣声,嘶,齐悦听得都牙疼了。   她到这会,才算明白起德妃是怎么养出脾性天悬地隔的两个儿子来,无他,天生的啊!   打又不能往死了打,骂又不能往难听了骂,齐悦干脆就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大闺女,帮她管教管教吧。要是连这两个都能管得服服帖帖,日后管家遇上冒头的人,想必也能解决下来。   于是乎,札喇芬就这么上赶着的一起床就看见了弘曦与得福,听完边上云雀的解释后,札喇芬一瞬间想闭上眼再睡过去,带他们两比让她背书还累人呢,额娘一定是故意的!   可人都领来了,总不能再推出去吧。   札喇芬脸上挂着笑的望着弟弟妹妹道:“要不,我今天教你们画画?”   弘曦与得福乖巧的点着头,只看这副样子倒让札喇芬心里松了口气,好像也不难带呀……   云雀回去复命的时候,齐悦正在那用早膳呢,冬日里天冷,早上吃点热乎乎的汤汤水水再好不过了,小厨房今日进上的是红豆和紫米两样细粥,配菜是卤牛肉和四道小菜,搭配起来正好一顿饭的量。   云雀洗手完接过云鹤的筷子,替齐悦挟了几片卤牛肉,一边笑道:“主子您这回怕是失了算,三格格厉害着呢,把四格格四阿哥管得服服帖帖的,一点都没闹起来,这会跟着去学画画去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   齐悦摇了摇手,并没有动筷子,只是朝云雀伸出一只手掌,接着慢慢收拢起来,等最后的小拇指也缩回来时,就听东厢房里突然传出一阵哭喊声,接着便是札喇芬的尖声斥责:“不许往妹妹的衣服上画!   很好,这才是正常状况。   齐悦满意的拿起了碗筷,伴随着屋外的热闹气氛用起饭来,感觉粥食里都多了点滋味。   也该让札喇芬尝尝带熊孩子的辛苦了,感受感受她当年的无奈,齐悦心想,自己的小本子可不是随便写着玩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写着呢,当初年纪小不好算账,等大了再一笔一笔的算,现在的札喇芬是,以后的弘曦与得福也是。   哼哼,齐——小气记仇——悦眼睛里闪过一道光芒,与她隔了千山万水远的胤禛突然后背一凉。   “阿玛您这是怎么了?”弘昭一直跟着胤禛的旁边,见他突然站住脚,忙仰头望去询问道。   胤禛仔细感受了一番,除了莫名其妙的凉意外并没有其他,许是衣裳穿得少了些,他冲弘昭摇头道:“没什么,走吧,这是最后一处安置地了。”   等把这万许人安置下来,他也就可以功德圆满回京向汗阿玛复命去了,一去好几个月,也不知京里现在的情况如何,虽然水灾赈银是筹集到了没错,可维护堤坝和年底诸多费用的钱,户部依旧无处可筹。   那可不是小数目,至少还需要二三百万两的银子填进去,再加上水灾减免了直隶一带民田赋税合计百万余两,他就不信,汗阿玛真能置之不理了。   胤禛管过好几年的户部,对往年账目尽数在心,他心里早就有了这一次的对策,只是不知道汗阿玛肯不肯下这个狠心。   若是汗阿玛真定下了主意,那他出头的时候就该到了。   跟在大哥和二哥身后有什么用,既然心里定下了想争一争的念头,胤禛就得光明正大的站在前头,而不是畏畏缩缩的只做两位哥哥门下党羽,靠着他们在朝堂上争权夺利。   若是真要必须有一个党,那也得是四党,他领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四在立下决心的时候还不忘记diss别人一把,   四四与悦悦的宽宏大量人设立得真稳啊,感叹,真不愧是夫妻两,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呢。 第334章 欠银   胤禛的猜想没有错, 这两天里,京城的风声明显有些不大对。   灾情的事早就过去了,这会年关将近, 城里都该商量着过年的安排和章程才对,可不知怎么的,这几天北京城里的大小官员们都隐隐约约听到了点外头的流言, 说什么因为这次灾情的缘故,皇上打算开始收缴户部的欠银了。   这一风声,可把满朝的文武大臣全都给急坏了。   当初说借钱的时候, 那是皇上为了表现自己仁德, 主动说让大家伙借的, 好补贴文武百官, 彰显自己宽厚仁德之心。   既然是皇上特意说的,那众人不去借钱岂不是不给皇上面子, 因而或多或少的就都借了点, 哪怕家境富裕的, 见列位同事都去了,为了不显得自己特立独行自然也借了, 这会要说还,谁敢开这个头呢。   再有, 就是家境确实困难的小京官,差事没油水抽不了例,既然现在有了这个条例,便寅吃卯粮起来,月月借钱度日,等到了外省官员来京述职,孝敬京官的时候, 他们再把这钱还上一点,然后再继续借。   现如今都快到年底了,突然提起万岁爷说是要讨欠款,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谁还能坐得住呢,纷纷紧张起来。   朝野上下这么一闹,即便是待在深宅大院,不怎么出门动弹的齐悦,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动静。   不过吧,她可没像外面人那样抱有侥幸心理,齐悦心里明白得很,一般像这种牵扯到皇上的小道消息,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多半是宫里主动放出来,等着看大家反应的。   也就是说,十有**这户部追缴欠银的事情就是真的!   只是不知道这回收缴欠款的人是谁?要是按历史上来说,得是她苦命的四哥,可现在不按历史走呀,她四哥带着崽在外面奔波呢,总不至于轮到他吧。   把他排除掉,那剩余还肯出头的是哪个呢?   不光齐悦好奇,朝上也在好奇,这接了差事的爷到底是哪一位。   有一大半人推测恐怕还会是太子,毕竟是储君嘛。虽说这几年被皇上训斥的多了,可名分还在,太子爷要是去讨钱,谁敢不给脸呢。   可哪想毓庆宫那边愣是没一点动作,像是没听见这流言似的,安静的不行,一连等了好几天,都没见有个什么表示。   到了,还是万岁爷在朝堂上当着王公众臣的面,把这事正经给提了出来。   皇上说完话,底下就该主动发声响应了。站在众人最前面的是太子爷,可这位当着满朝文武的灼灼目光吧,低垂眼眸躬身站定,愣是八风不动。   既然他缩看头,那就往后面看过去,紧跟着太子站在第二位的可是直郡王胤褆,往日他与太子时常争斗,像凡是太子主张的,他必定反对,凡是太子反对的呢,他必定主张。这会儿太子爷罢了手,想必也该直郡王出场了吧,可望着望着,直郡王抿抿嘴,也没出声。   他昨晚上可是被惠妃叫去耳提面命,苦口婆心念叨了足有一个多时辰,让自己这个傻儿子千万千万不要出风头,抢这一份差事做。   现如今你人可还没当上太子呢,这么一催银子,把满朝的大臣都给活活得罪了,那以后还有谁会向着你,谁还会支持你坐太子这个位置呢。宁愿现在缩头让别人去挣这点风头,也不能犯大错呀。   胤褆也不真是个白痴,除去和太子争斗头脑发热外,其余绝大多时候,他的智商还是在线的,回去思考了一晚上,发现额娘说的确实有理,因此这回朝会上,他也成了灌水的葫芦,没半点声响。   \"怎么,你们都哑巴了”看朝堂上静悄悄的,康熙怒极反笑起来,拍着桌案训斥道。   正在这时,胤禟突然上前一步高声道:“回汗阿玛,儿臣举荐一人,定能担此大任!”   “是谁?”康熙被他说的提起了兴趣。   胤褆挺直了脊背朗声道:“自然是曾管理户部多年,才刚去外震灾的四哥!看此番四哥处理灾情手段高明,处事沉稳,儿臣想,追缴户部欠银一事交给四哥定能办妥。”   胤禟这番话说出,康熙倒真的没有反驳,似乎认真思考起来。胤禩在旁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四哥想来忠于国事,他来办此事正合适。”   他们兄弟俩这一唱一和的,倒让胤礽听笑了,“八弟九弟和四弟的关系还真是好,老四人都还在外面,你们两就还惦记着分派他这个差事。”   太子一开口口,胤褆自然不会沉默,当即就跳出来反驳道:“太子所言不妥吧,八弟九弟这是在认真考虑朝廷大事,这么太子说的倒像是他们故意推给老四一样……”   “够了——”   康熙打断了胤褆的话,再说下去是要让别人看笑话吗?   他拍板道:“老四现如今还在外,等他回来了再提,赈灾的事情还没赏他呢,若是他真能把户部欠银追缴回来,两件功劳加在一起,你们可别眼红。”   虽然话里头没有直接议定,可皇上这么一说,大家哪里还能不知道,怕是人员就这么定给四贝勒了,只等人回来就开始。   唉,大家伙齐齐唉声叹起气来,你说让谁去讨钱不好,偏偏让四贝勒来,这位爷脸黑心硬,还从来没见他手软过呢。   皇上在时他们还不敢有所动作,等着退了场,有些人就在胤禩面前叫起苦来了,“八爷,您说这可怎么办呢,怎么偏偏就举荐了四爷”   甚至于有机灵的,这会儿就突然想起胤禩乐善好施宽厚仁德的性格来,故意在他面前卖惨讨好,一时间,八贝勒的府邸倒比那即将有差事的四贝勒府邸还要热闹。   甚至于到了胤禛返回京城复命阐述那一日,场面上竟冷冷清清,除了要交接的几位户部官员外,并没有旁人在那相迎接,大家伙儿都在躲着他。   弘昭是跟着他这个阿玛回来的,自然也看见了这幅情景。   他心里有些气不忿,明明是他们推举的阿玛,到现在又避之不及,什么意思?回府时就特意问了齐悦一通,他闹不明白,怎么阿玛去做差事,反而讨人嫌了呢?   弘昭疑问的话才说出口,胤禛在旁边神态自若,可齐悦却被气得够呛,她听着都替四大爷委屈。   哪有这样的事情,认认真真做事的还不如那投机取巧的?   这一刻,胤禩在齐悦心里头是彻彻底底跌到了谷底,比东非大裂谷还低的那种深谷底,一辈子都甭想爬出来的那种。   “不成不成,我得写信去……”齐悦说着话就想往书房走,打算写信给家里,让他们主动去户部还钱,做头一个,好给外面做点样子,给她四哥争点脸面。   胤禛被齐悦的反应逗乐了,伸伸手就把人给拦了下来,抱着小格格就往怀里坐,见弘昭捂着眼睛识趣的跑出了屋子,才亲昵的用手指轻轻刮了刮齐悦的鼻子,笑话她道:“你这个脾气呀,比我还要暴躁,冷清就冷清呗,不也挺自在的。”   胤禛是一点都没把刚刚的事放心上,笑话,以为躲着就能不还钱了?“户部一笔一笔记着账呢,谁也逃不了。”   “等等——”   齐悦忽然举手提问,“咱们家是不是也借了户部的储蓄银?”   胤禛点点头,伸出两个手指在她面前比划,“当年出宫建府的时候,顺手借了十万两。”   嗬,这位爷说的倒轻松,那可是十万两雪花银。齐悦听着都吓一大跳,“怎么这么多?都花在哪了?到时候还得回去吗?”   一连三问,倒是提醒了胤禛,他如今私库全都在齐悦那儿,别说十万两了,眼下就是一千两他都拿不出来。   悄悄戳了戳怀里人,胤禛不自在的咳嗽了声,“咳咳,我记得你那儿应该收着二十多万吧。”   他伸出一只手,想讨回一半好还欠银。   “想得美。”齐悦拍开了他的手掌,想要就要,那他的私库还给自己干什么?不还是他的吗。   “你要是找我要啊,得写欠条。”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夫妻了。   齐悦一说起这个,不禁就眉飞色舞起来,“等到时候您欠条写完呀,我就把它装裱起来,带到棺材里头去,谁都没有我这个稀罕。”   瞧瞧吧,别人的陪葬品不过就是金呀,银呀,首饰呀,珠宝呀,文人字画什么的俗物,咱再瞧瞧我的,陪葬品是未来皇上的十万两欠条,多有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这算加更还是正常更新了,捂脸。 第335章 还款   夫妻两个久别重逢, 睡得自然要比平时要晚一些。等真正躺在床上要开始休息了,齐悦才有空说起正事。   “这么说, 追缴户部欠款的事,是已经定了你了?”齐悦皱着眉头,她那两道柳叶眉挤成了个月牙,既苦恼又担心,还不知她四哥能不能把差事办好呢,印象里头,历史上的这一位可是吃了个大亏来着。   见小格格难得这么有兴趣想了解外边的事情,胤禛翻个身就搂着了人,耐心给她讲解起来, 他心里清楚得很,要是今晚上不把怀里这位的疑惑给解明白, 怕是要翻来覆去一晚上睡不着觉。   “户部欠款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当初我进户部习学的时候就了解过,只是内里牵涉太大,况且汗阿玛对待朝臣待遇优厚,所以未能成行,这一次借着水灾披露了内情, 只怕汗阿玛心里也有了决定,有他的支持, 事情就好解决得多。”   为了让齐悦听明白,他还特意伸出三根手指具体的给齐悦解释,“向户部借取银子的,无非三类。”   “一类是确实贫困,靠朝廷俸禄实在难以过活,所以借钱度日, 他们手头紧,这会儿追缴怕是一时之间拿不出,处置时就需要慎重。   一类是虽然手头宽裕,可见身边同僚都借了,怕显不合群,所以也借。这些人是能还钱的,只是怕自己做了这个出头的椽子先烂,所以不敢有所动作,只要有人领着头,倒不用担心他们。   这第三类嘛,就是故意借钱,想着白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他们倚靠着背后权势,若是不死到临头,怕是决计不肯吐钱,非得用上狠手段不行。”   胤禛在那轻轻松松就把困扰朝堂的这桩难事解开了头绪,看他讲的头头是道,就知不是突然承接,显然思考这件事情有不少日子了。   齐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说,老八府里这几天这么热闹,感情上门的那些官员都是过去找他借钱的?”   “不错。”胤禛应了一声,不把老八的闲钱榨干净了,他是不会开始干活的。   啧啧啧,真黑啊。   齐悦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怪不得今天没人迎接他他不着急呢,合着偷偷摸摸给老八下了一个套,也没见平时三餐吃什么稀奇东西,怎么心。   现在这位不动声色的四大爷,倒真像书上那位心机深沉的主了。   齐悦晃了晃脑袋,把胡思乱想给抛开,继续问道:“那那个领头的人是谁?要是他的身份压不住人可不行,旁人是不会买账的。”   齐悦的脑袋瓜也不笨,话一说出口就想到了能压服众人的那一位,他的身份贵重,除了康熙怕是没谁比他地位还高了,“要不,咱们给毓庆宫送点礼?”   “不用,这事得我亲自过去。”胤禛否决了这个提议,太子那里他还是有把握的,相比较第一类和第三类,中间这个倒是好解决。   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讲道理的人还能说服,可耍无赖的能怎么要账呢。譬如宫里头那几位阿哥就不是个好解决的。   齐悦可不相信,太子还了帐,他们就能老老实实的也跟着还,朝臣怕四阿哥,可他们却未必。   “这个嘛……”胤禛抿着嘴角,抱紧了人轻笑道:“那就该让十四出马了。”   无赖得用无赖治,养了十四这么多年,这回他不帮忙,什么时候帮。   ------   十四这人吧,脾气暴躁,不爱揽事,有事就推,见好就上,要是寻常想找他帮点忙,那可是真费劲,有时候就是求到面前了也难答应下来。   可胤禛却不用这些,只指使苏培盛在十四面前露个口风,说这回十三见他接了差事,就想着过来帮忙,说是肯定能把十四给比下去。   这么一说,十四听得当场就跳了脚。   什么?什么!   就十三那个莽夫,他过去添什么乱,他有什么法子?他能怎么讨债?   当即就在苏培盛面前拍了胸脯,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头上,“你回去和四哥说,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让四哥放心,保管半个月内我就让他们把钱全交上去!”   至于十三,哼,他吃屁去吧!有他什么事呢,四哥那是他十四的亲哥哥,亲兄弟的差事轮得到外人插手吗!   ------   得了十四的准话,胤禛肩头一松,他总算也能帮上点忙了。望着宫道犹豫了一会,还是迈步往毓庆宫方向过去,太子这边也得及早解决了才行。   到了宫门口刚想说求见,守门的太监就利索的把胤禛给迎了进去,似乎太子早有预料。   冬日里,胤礽越发沉醉于酒色,即使胤禛人到了殿上,他手里的酒壶也没有放下,只是虚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胤禛,随即就笑出了声,“原来是老四啊,我就说还有谁会来我这呢。”   “臣弟这次来,是想央求太子一件事。”胤禛的态度依旧恭敬,并没有因为殿中胤礽的荒唐举止就有所改变。   可胤礽看着像是醉了,话语却很清醒,摇着头道:“今儿你要是为了银子的事来,那你就回去吧。户部欠款大家人人都有份,凭什么让我先还?啊?老四,我不为难你,一句话,你要是让胤褆他们几个把钱先还上,我就还。要是他们不还,你就甭想着我先出。”   胤礽很干脆的就把话撂了下来,别人要是不先动,他是决计不肯还的。   可要真按胤礽这个说法,那户部欠款的事就得卡在这里了。   胤禛心里明镜似的,他要是真听了话回去找大哥,不用说,大哥那肯定也是同样一句话,非要让太子先把钱交了,他才肯还。   若是太子不交银子,他是决计不会动的。两人在朝堂上争斗得热闹,到了朝堂下面自然也不例外,谁都不肯先低头。   他们俩互相在那儿憋着劲,倒是把正经办差的胤禛拦在了中间,这也就是之前为什么几个阿哥都不肯揽事的缘故,谁也没把握劝太子爷和直郡王不是。   胤禛直起身子,望着前面的胤礽长叹了一口气,温言求道:“二哥,这一回就当弟弟求您了,低个头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胤礽了,以至于胤礽听着二哥这个称呼都有些许陌生,放下酒壶认真看着自己这个弟弟,“老四啊老四,你这是要和我打感情牌?何苦呢。”   “臣弟只是想父子和睦而已。”胤禛低沉回复道。   他不相信胤礽看不出来,这一回汗阿玛为什么挑选了自己。   与其说是相信他能追缴回银子,倒不如说是相信他与太子从小到大的感情,在众子之中,也就是他,还有那么点可能能让太子交出钱银了。   “是啊,是啊,”胤礽复又灌了一大口酒,“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怎么能不明白。”   汗阿玛早就知道他这个太子手里握着一大笔钱款,若是不把它收回去,汗阿玛的位置怎么能坐的安稳呢。   胤礽嘲笑似的摇摇头,又灌了自己一口酒,烈酒烧喉,可他却觉得,酒的滋味要比他现如今的日子甜多了。   直到喝完一整壶,胤礽才意兴阑珊的叫来崔宝柱,“去,跟着你四贝勒去户部拿账本吧,欠了多少银子,明天就带着多少银子还账。”   有了这句话,胤禛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太子领头开始还款,其余人自然会跟着。   他恭恭敬敬的朝胤礽行了礼,见胤礽没有多余的话才躬身退出。等回到养心殿中复命,果然就看汗阿玛龙颜大悦,在那夸赞起胤禛有勇有谋,还十分高兴的应允道,差事做完就赏他一个园子。   胤禛面上欣喜,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汗阿玛高兴的,到底是因为户部欠款有了眉目,还是因为二哥主动上交钱银。   只是这做父亲的防备儿子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明天晚上啦,免得更新时间乱七八糟的。 第336章 十四   另一边, 刚领了差事的十四趾高气扬的按着顺序去几位哥哥家里讨银子。   除开前面四位大哥哥们不敢惹,剩余底下的五七□□十这几位十四是一点也不怵,挨个跑过去上门拜访, 一个也没落下。   五贝勒和七贝勒那都是老实人, 见十四这么一个弟弟亲自登门,看在兄弟的情分上,再有就是不想得罪他背后那一位,两人没费多大功夫就把钱给凑了出来,答应过后就去户部还账,   可接下来的□□十这三位, 那就没这么痛快了,八贝勒前些日子借出去好些银两, 这会功夫让他一气拿出去个十万两, 胤禩就是把自己的贝勒府卖了也值不了这个价钱。   胤禩看着死活赖椅子上不动弹的十四,脸上那温和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了,这会他总算是能理解四哥早些打十四的那股子气从哪里来, 遇见这么个厚脸皮又混不吝的弟弟, 是想踹几脚来着。   胤禩压下火气和十四打商量道:“十四, 不是八哥不还钱,这么着, 你先回去, 过几天我就让人送到户部。”   “不成, 不成。”十四把脑袋摇成了个拨浪鼓,嬉皮笑脸冲着胤禩道:“八哥你可别糊弄我, 谁不知道您府里多有钱,家里是金山银山永远流不完,我打听说您这都借出去好几百人钱了, 怎么这会还赖这点小钱?”   胤禩的笑是彻底露不出来了,还金山银山,这句话听着都像是在讽刺他一样。   许是十四感受到了不对劲,歪着头打量着胤禩故作疑惑道:“我说八哥,您该不会没有这个钱吧?”   “不会吧?”十四张着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那您怎么还到处借钱呢,来来来,弟弟帮您去把钱给讨回来!”   说罢就要起身,坐半个多时辰了屁股也麻,正好换个姿势。   “等等——”胤禩下意识的就拉住了十四,这要是让他把钱要回来,他前几天的恩德就算白施了,还平白无故的得罪人一通。   见十四扭过头来看着他,虽然心里暗恨,可胤禩还是咬着牙齿笑道:“我有,我有,十四你放心,哥哥明天就把钱银给叫过去!一分不少!”   哎,这就对了嘛!   十四满意的点点头,拍着胸脯高兴道:“瞧瞧,我就说八哥你富裕吧,十万两说拿就拿出来了,四哥还让我悠着点,哪用得着呀。”   十四高高兴兴的往外走,一点没看见他后面胤禩那蘸墨水似的黑脸,要不是碍着他还有个亲哥,胤禩拿鞭子抽十四的心都有了,哪学的插刀手艺,刀刀往人心口上扎。   八贝勒胤禩好歹是个斯文人,就算不情愿也讲究个方式方法,十阿哥胤就直接多了,说句不好听的,他就像是块滚刀肉,耍横撒泼全然不顾自己是个阿哥。   没法子呀,胤心里也苦。   他额娘早死,就算舅家地位显赫,可也不能把家底都送给他吧,没有亲娘在那补贴着,又要讲究排场,又要养活后院,所以他借的银子可比旁人要多。当时就是瞅准了阿玛不会叫他们还才借的,这会要钱?   哪有这么轻松,胤就没想过还要把钱给交还出去的。   更是放言说要是有人上门来讨钱,他是一个子都没有的,再逼着他就把家伙事全给卖了,当街乞讨去。   你说这话混不混?   胤禛要是真对上胤这么个弟弟,估计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哪怕老十真当街乞讨了他也不会改口,真闹起来,户部就是欠债全都抹平了,只怕他在康熙面前也讨不了好去。   多亏十四啊。   胤禛自己没亲自动手,不知怎么的倒是派了一员奇兵,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大半,现在更是不怕丢人的坐在胤紧闭着的府门口,在那冲里头叫喊。   “十哥!十哥?你在家吗?不在我可进去了啊。”十四扣着门环噔噔的响,一点没有吃了闭门羹的火气,反而还挺自在。   见里头安安静静真没打算给自己开门,十四干脆叫小太监福禄去拿竹梯子来架在院墙上,袍角掖到腰间,辫子甩在脖子后边,步伐轻快速度迅捷的就窜到了墙上。   嗬,那坐在门后悠闲喝茶的黑皮胖子可不就是他十哥嘛。   十四赶紧着就冲人吆喝,“哟,十哥你在家呀?我还琢磨着府里是不是没人了呢,怎么也不出个声,要不是我翻墙看看还真就走了。”   他自己个跳下院墙溜溜达达过去开了正门,把在外边的小太监和捧着账本的两个笔帖式放了进来,接着一点没客气的坐在椅上,还顺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舒坦。   胤没他八哥那样的好脾气,对着十四还能露个笑脸,他这会板起了脸朝十四不屑道:“十四,哥哥我和你说句实话吧,银子我是一分钱没有,你要是真让我还呐,成,我现在就去大街上吆喝,把我府里这些家当全卖了,让大家伙都看看,我这个大清阿哥被逼到什么份上去!”   胤这一番威胁的话,换个人铁定管用,可他偏偏碰见的十四,见他要卖东西吧,十四不但不拦着,反而在那叫起好来。   啪——   十四激动的一拍桌子,神情兴奋道:“好!十哥,说的好!”   “不就是卖家当吗?卖!瞧瞧十哥这话说得,多爷们!真不愧是咱大清的皇子阿哥,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钱换上,听得弟弟我都忍不住佩服您了!”   他竖起大拇指先夸了一通,随后就瞪着站胤身后边的几个奴才道:“没听见你主子说的话嘛,快把家当搬出来,今儿天气好,速度快还能卖上几十几百件东西呢。”   十四话里话外的在那挤兑人,见奴才们都不敢动作,干脆自己握着茶壶就倚在大门口主动吆喝起人来,“来一来看一看了啊,快来瞧瞧啊,十阿哥要卖府里的东西还钱了,府里的东西看上了随便开价,能卖的今儿都卖了啊……”   一连喊到太阳都快落山了,十四才收住声,在胤期待的眼神中颇有些遗憾的砸吧了几下嘴,迈着步子往府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和胤解释:“十哥放心,弟弟和汗阿玛说过了,今晚上不回宫,等什么时候把您府里东西卖够数,我什么时候再走。”   他都做好长期抗争的准备了,正好借着催款的事情逃上书房的课,十四美滋滋的想着,只觉得自己脑袋瓜聪明到不行。   胤身子一僵,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什么?十四要住下?   他是真熬不过去了,一想想十四还要跟在他后边几天,几十天,几百天,胤脑门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瞪大了眼珠子恶狠狠的看着十四,几乎能把他瞪出个洞来,“行啊十四,你有招啊!哥哥我记住这一场了!”   必须把这混小子给赶回宫里去!   要是不还钱,怕他能在自己这里待上好几月,谁能撑得住?不行,哪怕是借钱,自己都把钱凑齐了还上,把十四给打发走。   --------   解决了十阿哥胤,剩下来的一点都没难度,十四干脆先打道回府,其他的明天再转一圈就成。   眼看着胜利在望了,十四哪里能憋得住。等他回到阿哥所自己院子的时候,那下巴都快指着天了,两个鼻孔朝着人,得意到不行。   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完颜氏,就坐在窗户边,听着十四在那哼哼唧唧的就烦心,瞧他那骚包的样子,被当了枪使人还挺高兴?   整个就是一木头棍子,只剩下打人的功能了,其余一点也没有。   完颜氏摸着已经鼓起来的肚皮,默默想到,自己这个孩子可千万别像他这个阿玛。   身边有一个笨蛋就够她自己受得了,这会儿要是再来一个,完颜氏光想想都能当场厥过去。   必须得想个办法,得救孩子于水火之中啊。   念头在脑海里翻转,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在外边传得神乎其神心计深沉的小四嫂来,她既然能从小小的格格做到侧福晋,又掌握一府大权,还得宠这么多年,想必智商是在线的。   再说了,她的孩子是宫里娘娘都夸奖过的聪明的,又生了那么一对连皇上都夸赞说有福气的龙凤胎,想必应该可能,大概或许,不对,是确确实实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   为了孩子着想,她这会也不计较什么流言还是传言了,打着主意就准备明天去四贝勒府里转转,蹭点聪明人的才气。   她的要求不高,孩子能比阿玛聪明一点点就行。 第337章 交情   完颜氏来得很快。   昨晚上打定了的主意, 今天上午就坐上马车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个不大情愿的十四,他是被自己亲额娘给撵出来陪完颜氏过去的。   一脸的不痛快,骑着马从宫里出来就没说过话, 到现在人额头上还有块红印子呢, 就是被他额娘给戳红的。   十四是真不想过去, 他差事还没办完呢,再者说了, 完颜氏好好的跑去四哥府里做什么,本来就挺讨人厌了,现在又和另一个讨人厌的家伙呆在一起,那以后要是联合起来, 他朝上宫里还怎么活。   因而完颜氏晚上告知明日的计划安排之时,十四被气得直跳脚, 死活就是不同意。   “嘁, 我就是和你说一声,又没要你同意。”完颜氏眼神都不带看他的, 只慢悠悠的捏着果脯往嘴里塞。德行!在外面讨钱当大爷当惯了吧, 还敢拿她的乔?我自己出门还用得着你同意?   十四被完颜氏这个态度气得一个倒仰, 捏着拳头就恶狠狠的看了过去,威胁道:“我看你敢?”   多新鲜呐!   完颜氏没怀孕之前就没怕过他, 现在肚子里揣了一个更没惧怕了的,这会见十四在那龇牙咧嘴的装凶狠,当即就站起身来挺着肚子冲他一扬下巴,“我怎么不敢,十四爷这是要动粗?来来来,您朝这来, 让我这苦命的孩子在娘胎里就领教领教她亲阿玛,大清朝十四爷的手脚功夫!”   说着话就往十四那边走去,那么大一个肚子挺着,十四看着都眼晕,哪里敢动手,脚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挨着人挤坏了孩子。   我这可全都是为了孩子!十四心里给自己找着借口,那要是生出来就是他的嫡子,宝贝着呢。为了孩子,忍辱负重一下不算什么。   他安慰着自己,黑着脸目送完颜氏的身影离开,眼光一扫屋里,太监福禄立马背过身缩着了墙角,一边窝着一边还喊:“主子爷,奴才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蠢东西!十四轻踹了他一脚,“给爷滚去外边守着门,不许福晋出去。”   他自己则回天宫搬救兵去,自己对付不了完颜氏,额娘肯定有办法。   事实证明,他额娘确实有办法,只不过解决的人不是完颜氏,而是他。   德妃一听说这个消息之后就举双手赞成,十四福晋能这样做就很好。她算是看明白了,老四府里如今当家做主的也就是那个齐氏,乌拉那拉氏也就只剩下了个名头,要不是为了弘晖,老四那一年就想解决她了。   现如今虽然还留着一条命,可也就顶着个正牌福晋的名头在,贝勒府全都捏在齐氏的手里,就连老四,都被她攥紧了线离不开,完颜氏要是和她交好,不就变相的联系起了两兄弟嘛。   德妃这几年晚上总是没睡好,心心念念怕的就是自己一旦离世,就十四那个混账脾气,迟早有一天能把老四给惹急了,到时候没个人劝住,兄弟两个闹开了可怎么办。   大儿子心思敏感爱记仇,小儿子没心没肺毛病多,天生搁一块就能打架的人物,德妃是真担心有朝一日闹出真火连兄弟都做不成。   现在好了,完颜氏拉着齐氏妯娌两个好好相处,就算有朝一日她不在了,有媳妇们劝着,兄弟之间就不会散。   这是好事!   德妃亲切的拉着十四的手,在小儿子的耳边温柔叮嘱,“让她去,不但她去,明早上你还得亲自把你媳妇给送过去。”   “我还送她?不行……诶呦诶呦……”   “行行行……我送,我送还不行吗,额娘快松手。”十四嘴里嘶着气,在德妃的热情抚摸下火速改了口,不同意不行啊,额娘掐的他脸疼。   也不知谁教额娘的,以前拿藤把子打忍忍就过去了,现在就两指头盖掐住了肉使劲一扭,饶是十四再硬气也忍不住投降,痛死个人呀。   ------   齐悦对完颜氏的到来十分欢迎,有个人陪她聊聊天挺好的,胤禛现在每日早出晚归,府里又有札喇芬管着两个小的,她都没事情干了,闲得慌,这会有人能过来拜访,实在是好事。   完颜氏是十四的媳妇,那就是自己人嘛,齐悦摩拳擦掌着,准备从夫人角度入手,替她四哥拉住十四这个兄弟,将来还能派上用场呢。   总不能往死里用十三这个兄弟吧,历史上貌似就是因为用太狠了,才导致十三壮年离世来着,闹到最后胤禛孤零零没个贴心的兄弟帮衬。   现在要是能拉上十四最后,他是胤禛的亲弟弟,又隔着岁数,不管是血缘还是法理上都是胤禛最好的帮手,虽然人蠢心大手段差,可臭皮匠也能派上用场啊,齐悦表示自己不嫌弃。   两边都怀着联络感情的小九九,说起话来就更投机了,没一会齐悦和完颜氏就互相觉得对方是个可结交的人物来。   齐悦拉着人的手就往院子里走,准备向她介绍一下自己那几个孩子,“弘昭在前院念书,所以人不在,屋子里现就三个孩子,札喇芬年纪最大,常帮着看弟弟妹妹的,这孩子呀,又听话又乖巧……”   齐悦可不像一般的家长,习惯性在外人面前表示谦虚,总要打压贬低一下自己的孩子,她不管在谁面前,那都是把自己的孩子夸出花来的,哪怕完颜氏刚来也不例外,逮着机会就顺嘴夸上几句。   哪知话音刚落,人都还没踏进院门呢,就听见大姑娘怒气冲冲叫着弘曦的名字在院里追赶着人,齐悦本来还剩八百句的夸奖话顿时就卡在了喉咙里,温柔娴静好像怎么也挨不着边了。   完颜氏眨眨眼,这场景她熟悉啊!在家她就常这样教弟弟妹妹们来着。   立马就学着自己额娘当初的话替札喇芬描补,“三格格这是在管教弟弟妹妹呢,自己读书知理不算外,还帮着额娘打理家事,可见其敦厚品行,多好的孩子呀。”   这话夸得札喇芬不禁都有些羞涩,齐悦脸上的笑容更是一下就灿烂了起来。   甭管完颜氏今天来的目的如何,只要是真心夸她的崽,那么很好,我们就是朋友了。   她殷切的把人请进了屋子里,直聊到傍晚十四来接才停。   接下来每隔几天,完颜氏总会来齐悦院里逛逛,两个人的交情迅速升温起来,倒是让胤禛都有些吃味。   老醋坛子没酸多久,就被户部的事情牵扯去了大半精神,朝上见诸位皇子阿哥都交上了银钱,哪里还敢拖延,一个个的都主动往户部缴纳了欠款,胤禛带着户部直忙到来年三月才算完,连年也没怎么好生过。   他的辛苦没有白费,等户部折子递上去,康熙当即就赏了他一个园子,除此外,内务府还开始置办起郡王服制,虽没明说,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怕是就给四贝勒预备着的。   齐悦对爵位没啥感觉,就是升了郡王她也还是个侧福晋,还住在这个府里,有啥区别。   相反,她对那个皇上赏下来的园子倒是很感兴趣,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想必这就是日后那个被称为万园之园的圆明园了吧,现在还好好的圆明园诶!   齐悦心潮澎湃,恨不能立马就带着孩子们过去逛逛。   她拉着胤禛刚要提起这件事,就听外头急匆匆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王福来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禀告道:“回主子,侧福晋,外头传来消息,说大格格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优秀的晋江断更进修班学生——九 第338章 图谋   “什么!”   齐悦听到这个话当即就被吓了一跳, 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忙追问道:“怎么好端端的就没了。”   还没等王福来回话,后边紧赶慢赶的苏培盛就跑过来按住了他的脑袋,气喘吁吁的朝两位主子解释道:“回主子,王福来这狗奴才没说清楚, 没的不是咱们府里的大格格, 是直郡王家嫁到蒙古去的那位大格格。”   原来是她呀!   齐悦原本吊着的心放了下来, 身边那一位的气场也稳当了,刚刚听到消息紧张的可不仅仅只是齐悦一个, 胤禛也被吓个够呛。   这会人听了苏培盛禀报的消息,当即就扫了王福来一眼,不消他吩咐说话, 王福来自己就明白了, 主动掌起嘴巴来,狠心打了十几下才被齐悦叫住, 退了出去。   王以诚站在门口朝着他摇头, “下回记住喽,看见苏培盛就提起精神来,大总管的手段多着呢。”连他都没斗过去, 更何况你了。   一看见王福来后边不紧不慢跟着个苏培盛,他就知道今天王福来怕是要遭殃。   瞧瞧, 这不就顶着肿脸出来了么, 还是太年轻啊。   屋子里,轻轻巧巧就摆弄了王福来的苏培盛在胤禛同齐悦面前倒是老老实实的很, 这会见着两位主子对消息有兴趣,低着头就把刚刚打听来的事回禀了一番。   “这消息是从直郡王府里传出来的,听说郡王爷得知差点把报信的人都给砍了。现在蒙古人还被关押在府里没放出去呢。”苏培盛是胤禛手底下的太监总管,胤禛在外布置的消息探子情报有一大半都是先汇总到他这的, 可信度可比齐悦身边的云雁八卦来的要高得多。   齐悦还记得这位大格格,印象里貌似还挺嚣张跋扈来着,不像吃闷亏受欺负的样子,怎么才嫁过去没几年就死了。她望着苏培盛细问道:“打听出没了的原因是什么吗?”   苏培盛摇了摇头,面露难色道:“直郡王府里扣着人不放,里头的缘由实在难打听清楚。”   胤禛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这里的故事恐怕还没有讲完。   他还好办,就怕小格格被人算计了去,便拉着齐悦叮嘱她道:“大哥的脾气向来不会忍,这一次的事要是无意也就算了,可要是真有人背后下手,我估摸着怕是要闹大,你去宫里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   这个节骨眼,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别中了计。   齐悦反攥过他的手来安慰道:“放心吧,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等进宫的时候我就装哑巴,一句话也不说,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娘。”   齐悦一边劝说,一边心里还是好奇,总觉得这位大格格的死不是那么简单。   ------   直郡王府里。   胤褆一言不发的坐着,可额头上的青筋却几乎突起,任谁看了都清楚他此时是有多生气。   嘎鲁玳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从小当宝贝一样捧着长大的女儿,就因为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护不住,才让汗阿玛把嘎鲁玳指婚嫁去了蒙古。   这也就算了,可哪想到才几年呀,他的女儿就死在了那里,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   胤褆活吃了人的心都有,恨不得率军冲到科尔沁,把那个混账女婿给一刀捅死替他女儿偿命!   胤禩陪坐在一边,他是一大早就被胤褆给叫过来的,这会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屋外的太监成金走了进来。   胤褆红着眼抬起头,盯着成金沉声问道:“审出什么了吗?”   成金是府里的总管,对付人很有一套,这次拷问胤褆就是交代给的他。   他点点头,呈给了胤褆一张还沾着血迹的供纸,“回主子,奴才已经问清楚了,据她们所说,大格格嫁过去之后和多尔济色棱台吉的关系一直不好,只淡淡的,后来多尔济色棱看上了大格格身边那几个江南来的侍女,没问大格格同意就宠幸了,其中最为得宠的那个叫珠儿,这次就是因为大格格带着珠儿去湖边赏景才掉下水的……”   成金话里含含糊糊好几处,可胤褆一听就清楚,哪里是去湖边赏景,分明是嘎鲁玳看这个叫珠儿的侍女得宠心里不舒坦,故意带着她出去教训的。   他的女儿,便是打死个侍女又有什么关系,胤褆没半点对她的同情,反而发现了奇怪的地方问道:“除了这个侍女,边上就没别的人了?那她现在何处?”   成金低着头吞吞吐吐道:“大格格当时把身边伺候的人都给撵开了,说只要珠儿伺候,所以落水的时候边上没人,这个叫珠儿的丫头也溺死了,应该是一起落的水。”   他来回审问了好几次,得到的口供都一样,想来大格格的死真是个意外,她老人家想着趁没人好教训丫头,可没想落了水后边上没人搭救,所以才死的。   “不对。”坐在下首的胤禩皱着眉头开了口,“若是大格格落了水,这个叫珠儿的该去叫人才是,怎么也掉进水里去了?若是丫头落水,大格格怎么会陪着呢,依我看,这个丫头大有问题,她是哪来的?”   “这几个是大格格的陪嫁奴才,都是江南那边送过来的。”成金老实答道。   胤禩扭头望向了胤褆,意有所指道:“大哥您看,这丫头背后果然有人,能花时间在江南那指使官员设下的局,恐怕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不用胤禩再往下说,胤褆用力攥住了拳头,紧咬牙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除了太子,还有谁能支使江南官员算计到他的头上去。胤礽啊胤礽,此仇不报,我胤褆誓不为人!   ------   事情既然已经查个清楚明白,胤褆就是再恨,也不能把那几个来报信的蒙古人就地打死,只忍气吞声的把人放了出去。   胤褆能查到的消息,康熙自然也能查到,他心里对胤褆多少有些愧疚,便是如今胤褆对胤礽有些冲撞,他也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看到一般。   见皇上如此,朝中还有谁敢追究呢,一时间,直郡王的权势鼎盛,竟头一次压过了太子的风头。   也就这个时候,齐悦才从云雁的嘴里听到了直郡王府大格格没了的原因。   溺水?齐悦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禁隐隐中就觉得有些熟悉。   思来想去好一会,等晚上胤禛回来用膳,看着自家四哥那张黑脸,划掉,是英俊的脸庞时,整个人才突然像是被道闪电劈过一般,想起了一桩旧事。   对了,之前塞外那个蒙古格格叫乌伦珠的,好像她就是溺水死的。   当时胤禛还暗示过,害死乌伦珠的人就是直郡王家那个大格格。   怎么这么巧,乌伦珠是溺水而亡,害她的这位大格格死因也是溺水而亡。   齐悦就不相信,世上的事情能凑巧到这一步。要是真这样的话,那外边直郡王的举动就有些奇怪了。   他的表现就差把太子杀了他闺女的真相写脸上来了,悲愤欲绝的样子可不像是假的,这几天没少对付毓庆宫门人,这难道也是演出来的?   连她四哥都被糊弄住了,以为真是太子做的,要是演技也忒高明了点吧,能瞒过这么多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齐悦深吸了一口气,若她猜想的没错,大格格的该是乌伦珠家里的人报仇下的手,而那太子下手这个说法,是别人在背后故意传出来的。   这个人在中间挑拨离间,引得直郡王同太子势不两立的人,他的图谋不小! 第339章 不平   齐悦一提起这桩旧事, 胤禛也回想起来了,不自觉就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几声,要知道,最早乌伦珠先招惹的人可是他, 后面才求其次的选了胤褆。“吃饭, 吃饭吧。”   齐悦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来, 没戳破面前人在那故意转移话题的伪装。知道心虚就好。她也没掰扯旧账本,毕竟年少的时候她那个什么咳咳咳,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太过计较了嘛。   倒是幕后使阴招的人,得提醒胤禛要小心防备, 别中了他的圈套。   胤禛听齐悦在那说着自己心里的猜测, 多少有了几分猜测,不管幕后是谁, 总算是能洗脱太子身上的嫌疑了, 他旁的做不了,提醒太子一句还是能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往毓庆宫送去了消息, 只说大格格的死与几年前塞外蒙古格格的死因一样,太子若是有心, 可以找当年一同出巡的人细审审。   崔宝柱在边上感叹, “现如今,也就四贝勒对咱们毓庆宫还有点心意在了, 太子爷您瞧瞧,皇上都不大管了,四贝勒倒是帮咱们找出来了疑点。”   胤礽笑笑就丢开了纸条,似乎并不在意上面诉说的情况, 是别人陷害他又怎么样,是他自己做的又怎么样,汗阿玛不是已经心里认定了吗,他去辩解也无用。   他手里把玩着酒盏,面色泛着喝醉了的红意,两眼漫无目的的在殿中扫视,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询问道:“那些跑进来的老鼠,查清楚目的了没有?”   崔宝柱点着头,上前一步轻声道:“奴才亲自去查的,合计有五只老鼠,四个在前殿当差,还有一个混到了弘晳阿哥院里,要不要奴才把他们都……”   崔宝柱用手抹了抹脖子,只要太子爷一下令,他就能把这几只不怀好意的小畜生都给解决喽,省得在毓庆宫闹事。   “留着吧。”胤礽嘴角轻微勾起,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他的毓庆宫如今都快成了漏筛,一个两个的往里边钻。   就是一口气把人全处理了,以他对自己这几个兄弟的了解,恐怕也还会继续派人过来,不如先留着瞧瞧,看他们到底想做些什么。   ------   许是最近朝堂上闹哄哄的惹人厌烦,皇上连宫里都不呆了,径直来到了胤祉的府里,同他吃了一顿家宴。   这消息一经传出,有心人这才忽然发觉,三贝勒胤祉好像也颇得皇上重视。   直郡王以军功为本,太子爷地位更尊,可这两位早早的就有了自己母家依靠,聚拢起了一大批势力,与他们这些士人是挨不着关系的,若是想投靠,也只能在外围上混一混。   才刚圆圆满满办好了差事的四贝勒倒是条新出路,可他老人家脸黑心硬,招人也只要能办事会做人的,像只会之乎者也的翰林书生,四贝勒一个也没搭理过,他这条路子倒要比前面两位更难走。   这下可好,皇上出宫,既没去直郡王府,也没到四贝勒府,只单单挑了三贝勒的府邸过去,可见三贝勒的本事还是有的,在皇上面前宠爱不弱于其他兄弟。   三贝勒素日又酷好文学,跟他混可比前面几位容易多了。   这么一想,那些个读书士人就纷纷投奔了过去,声势浩大,把前几天直郡王同太子的争执都给掩盖了过去。   这还不算,等到了月底,皇上的晋封旨意一下,胤祉的名声在京城更响亮起来。   原先众人都以为内务府做了郡王服制,是特特的给四贝勒胤禛准备的,毕竟这位爷先是安置了灾民,又讨回了户部欠款,接连两件大事都办得妥妥当当,他不升爵位,还能有谁呢。   可偏偏早朝的时候,梁九功手里捧着的却是两道旨意,第一道是皇四子胤禛册封为多罗郡王,第二道嘛,则是念及皇三子胤祉孝心可嘉,复又重升为多罗郡王。   这个旨意一下,胤祉自己都愣了,他的郡王爵位就这么回来了???   胤祉死命回想着汗阿玛来府里那一天的言行,真没找到哪里讨了汗阿玛的欢心,他也就备了一桌饭,完事汗阿玛还没动几筷子就回宫去了,前前后后拢共也没在府里呆上多久,怎么就圣心大悦了呢。   难道……   胤祉心里模模糊糊有个猜想,该不会是因为大哥和太子争闹,引得汗阿玛不高兴,把目光放他身上来了吧。不然怎么解释今天的旨意。   他扭过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老四,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他是看不出来,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盯着怪吓人的。   胤祉冲胤禛讪讪的笑了笑,强行解释道:“老四,这事真是汗阿玛自己下的旨意,不是我求的。”   没办法,胤祉心里虚啊。   本来好好的,今天是老四的大喜日子,可他一恢复爵位吧,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他那里了,推己及人,换做自己是老四,估摸着都快憋气死了。胤祉可不想招自己这个弟弟恨,上学那会他的心眼就小。   胤禛沉声道:“旨意自然是汗阿玛下的,三哥过虑了。”他面上无悲无喜,似乎升了爵位也没多大高兴,被人抢了风头也没多少不满。   反正胤祉来回盯着是没看出多大情绪,等一下朝,便有几个才投奔过来的清流朝胤祉道喜,围着人边走边笑,不一会就出了殿门口。   胤禛不爱赶在前头,他今日还想着去永和宫给娘娘请安,便站住脚等了一等,众人都散尽了之后才动身出门。   脚迈开没几步,就看胤禩含笑的站在宫道旁,显然是特意在等他,“四哥这是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报喜?”   “嗯。”胤禛没有停下脚步,只低低的应了一声。   许是以为他情绪不高,胤禩收起笑意长叹一口气道:“今日本该是四哥出风头的日子,不想却被三哥占了先。”   听他话里的语气,倒像是在给胤禛打抱不平,替他觉得不公平。   胤禛唰的一下停住了脚步,皱着眉头看向胤禩,“八弟慎言,汗阿玛的旨意自有其道理。”说罢,就加快了步伐大步流星的往前头赶去,把胤禩直接甩在了身后。   胤禩边上的太监何柱有些气不忿,撇着嘴轻声嘀咕起来,“还说没生气,那走什么呢?给谁脸子看。”   胤禩没叫停何柱,望着前方胤禛越走越远的背影,他自己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   是呀,若是没生气,四哥走那么快做什么呢。 第340章 多忧   德妃已然知道了消息, 今日皇上一口气册封了两位郡王,消息整个后宫都传了个遍,她这里已经送走好几拨来道喜的小常在小答应们了,都是借着喜事来蹭点赏赐的。   德妃的性子宽和, 她手头又宽裕, 除了宫里的月例银子外, 还有皇上的贴补和自家儿子的孝敬,在宫里的日子舒服得很, 有时候和几个低级嫔妃们说说笑笑起来,时常指缝里漏些银钱给她们,把那些年岁不大的常在答应高兴得不行。   如今得知了四阿哥升爵位的好消息, 哪里能错过这个机会, 从早上起就陆陆续续过来给德妃请安顺便道喜了。   德妃也没忽视她们,虽说没空接待, 可东西是每人一份带回去的, 她是宫女出身,知道在宫里没钱的艰难,有时候能帮衬就帮衬点, 对她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几两银子,可对于那些不受宠了的小答应们, 可就是好几个月的例银。   这也算是她积攒的善事, 希望佛祖菩萨见她心善的功德,保佑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这回听说是两位阿哥一起晋封, 德妃当即就洗手焚香去佛前拜了好几拜,心里那密密浓浓的阴霾总算消散了一些。   还好,还好。   德妃心想,万岁爷总算对胤禛还有几分慈父之心, 没有拿他做个引火烛。   她伺候了皇上几十年,便是尊卑有别,可日日夜夜相处下来,多少也了解了枕边这位爷的脾性,皇上的心意比海还深,他要是真想拔持儿子,可不会让他在这个时间点出风头。   眼下朝堂上直郡王与太子争执不休,两派党羽针锋相对都快打出真火来了,这个时候皇上要是突然捧出一位新阿哥,那就是同时吸引来两派的仇恨,不先把这个打下去,他们可不会安心。   胤禛这几个月接接连连做了两件大事,德妃是真怕他太过得意挡了别人的眼,遭受无妄之灾,可这下好了,皇上复了三阿哥的郡王位,无功无劳就得个郡王爵位,跟胤祉一比,老四这个辛辛苦苦才得的郡王算的了什么呢。   一下就被胤祉的风光给掩盖住了,就是真有人嫉恨,也只会朝那深得恩宠的三阿哥去,哪会在意他后边的四阿哥,这样一想,德妃只觉得安心多了。   她的想法,胤禛自然也清楚,本来照他的意思,晋升后就想带着全家人一起去园子里避避风头的,可今天汗阿玛这么一出手,他算是解脱了,依旧能安稳的在京里当差。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不用说上半句话,就知道对方也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德妃朝着胤禛轻笑了笑,接着就端茶赶人道:“快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事呢。”有大儿子呆在这里,后宫女眷都不能过来了,耽误她听好话的功夫。   被额娘这么毫不留情的撵出来,胤禛无奈的摸摸鼻子,只得转身往贝勒府,不对,现在改叫郡王府里去,那匾额规制内务府早就预备好了,圣旨刚一下达,他们人就利索的过去把府门前挂着的那个给换了块新的,从今往后,府里伺候的都要改口,管胤禛叫起郡王爷来了。   苏培盛心里悄悄幻想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叫主子爷一声王爷,王爷听起来可比郡王爷要威风。   ------   几人骑马回到府中,胤禛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按理说内务府换了牌匾,自己又在宫里耽搁了一段时间,府里该得到消息了才对,可是他一路走来,府里没有一丝喜意,路上那些奴才低着头不敢做声,和昨天没什么两样。   等踏进了齐悦院子的门,胤禛心里的猜测越发成真,确实有古怪。往常院子里这会可不会安安静静,隔十来米远都能听见弘曦那哈哈的大嗓子笑,两个闺女在笑声里时不时的伴奏叫喊,热闹极了,怎么这会反而静悄悄的?   打起帘子进了屋,嚯,人可真够齐全的。   小格格边上坐着四个孩子,八仙桌都占了一大半,齐齐乖巧的坐在位置上没闹腾,见他过来急忙起身见礼,弘曦死命拿袖子捂着嘴巴,不敢出声,他刚刚可是和额娘约定好了的,只要今天乖乖的不闹腾,那额娘就带他去新园子玩。   这会嘴巴闭得严严实实,见着了阿玛也只弯腰躲在哥哥姐姐们的后边,希望时间赶紧过去。   就他那张挤眉弄眼的样子,胤禛哪里看不到,只是故意装着没发现,想看看屋里她们究竟卖的什么葫芦药。   “四哥饿了没有,午膳还没吃呢吧。”齐悦殷勤的拉着胤禛坐下,忙不迭的让小厨房送膳食过来,满满当当摆了整整一桌,样样都是胤禛爱吃的菜。   弘曦闻着味勉强咽下了口水,他焦急的望着阿玛,怎么还不动筷子吃呀?   胤禛眼角不动声色的收回注意力,坐在位上饶有兴致的和齐悦聊着朝堂上的事情,不时还问了问札喇芬与弘昭两人的看法,一直拖延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长,弘曦看着白白嫩嫩的得福眼睛都快发光了,才听到他阿玛开口招呼大家一起用膳。   为了一趟出门可真难!   弘曦心里抹着泪,他都快饿死了都。   好容易平平安安熬到结束,那趟出门的票成功捏到了自己手里,弘曦精神头放松了一大半。他这会才有空抬起头左右张望,却见自家阿玛面色温和,不像额娘说的那么沮丧,没忍住好奇就问了一句:“阿玛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啊?”   ???   !!!   齐悦那双滚圆的眼睛当时就瞪了过去,果然最后还是输在了弘曦身上,百密一疏,百密一输啊!   “不高兴?阿玛怎么会不高兴,是谁和你说的?”胤禛语气柔和,凑近了身子,循循善诱着想从傻儿子嘴里套话。   他这么一探身子,倒把齐悦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弘曦看不见额娘的脸色,听阿玛态度和煦还以为没事呢,努努嘴就老实道:“额娘说的呀,说阿玛今天被三伯抢了风头,心里一定难过死了,让我们都不准惹您生气……”   札喇芬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接下来的结局,太傻了,真的。   她坐旁边都能感受到额娘那股熊熊怒火,等一会弘曦要是不被打得嗷嗷乱叫,她札喇芬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胤禛却没像几个孩子那样幸灾乐祸,反而心里不禁有些想笑,原来折腾了一圈,是因为这个呀。   他望着小儿子傻乎乎的脸蛋,回话中含着笑道:“阿玛回来一看见你们,心里就不难过了……”   胤禛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握着边上人的手掌,十指交缠紧紧相连。   哪怕是在桌子底下,齐悦也被胤禛这样暧昧的举动羞红了脸,她使劲拽了一下,想把手缩回来,可旁边那个也不知吃了什么,黏糊得紧,就是不松开手。   齐悦不敢继续做大动作,怕被两个大岁数的孩子看出什么破绽来,只能侧着身在胤禛耳朵边小声说道:“快松开手!”   这可不成!   胤禛朝齐悦认真的摇了摇头,他这么做可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还有弘曦呢!   今天说什么也得保住傻儿子的那个屁股,多亏了他才泄漏了小格格的真情来着。   看着面前小格格气(?)红了的脸蛋,胤禛暗想,看这情形,今天晚上这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松了的。   咳咳,那什么,都是为了孩子。   胤禛心里真的一点其他杂念也没有,顶多就是胸膛处时不时的跳快几下,又是几下…… 第341章 新闻   夜已深沉, 齐悦舒舒服服的窝在胤禛怀里,听他讲着晋封里头的玄机。   “这么说,”齐悦眨了眨眼, 总结道:“你是既升了官又没吸引仇恨, 大家注意力全在三爷身上, 咱们照旧默默发育,是这意思吧?”   胤禛早就习惯小格格嘴里时不时冒出几个新鲜听不懂的词语了, 大概其说得没差就点头道:“不错。”   “那这样的话,明天府里是不是该大肆庆祝一番, 好歹升爵位了嘛。”齐悦掰着手指算福利待遇,之前胤禛只是个贝勒,年俸是二千五百两纹银加禄米二千五百斛, 再加上皇子成人后的补贴月例五百两,算起来一年有八千余两的收入, 还不算额外的冰敬炭敬三节两寿等等等等, 就已经足够供应府里众人了。   现如今成了郡王俸禄翻倍, 那就是近两万两银子, 突然乍富,齐悦觉得多少还是要让别人也沾沾喜气的, 让大家一起快乐嘛。   至于这个快乐是多赏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齐悦数着人头在那继续计算起来, 可别超支了, 郡王俸禄还没拿到手呢。   胤禛听着小格格在那一笔一笔的算着,心里不禁好笑起来, 现如今府里独悦儿家底最为厚实,他那二十多年的私库都被搬过去了,价值少说也有几十万, 那些东西不动心,倒在这里拿几百两算得津津有味。   他按下齐悦的手笑道:“一两个月到底小气,府里上下多赏三个月,银子我这里拿。”   胤禛难得豪爽一把,才刚回来的时候他就听张保回禀了,一下朝就有人往他府里送礼祝贺,这些礼银送过来不用倒是白白浪费了。   他这么一出手,齐悦欢快的就应了下来,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脸上喜滋滋的活像个偷果子的松鼠,看得胤禛在心里连连摇头,瞧她这点出息哟。   可等着到了第二天,明明是胤禛自己出的钱,赏赐府里人时还是以齐悦的名义下发的,看得苏培盛直叹气,都这样了,那您干脆把钱直接送到齐主子手里不更好?还免得来回折腾。   要说齐主子那点子贪财的小毛病啊,依他看,全是被主子爷给宠出来的,您都把银子捧着送到侧福晋院子里了,谁还能把钱往外推呢。   有了这份赏赐,府里人总算能露出个笑影子来了,头先听说主子爷不高兴,闹得她们连牙都不敢露,说话音量跟蚊子差不多,现下可算解脱出来了。   除开府里外,齐家人这回也特地进府恭贺,齐悦的大嫂子王氏和二嫂子林氏两人结伴同行,王氏来府里的次数多,她是见惯了齐悦屋里富贵的,林氏却是头一回,乍进院子时还险些以为是走错了,这样的摆设装饰,可不像是个侧福晋的屋。   她在齐悦面前漏过底细,现在又被环境震慑了一把,见到齐悦时不免就有些拘束,只干坐着听王氏同齐悦交谈,自己愣是没插上几句话。   同样是齐悦的嫂子,哪怕关系确实有个亲疏远近,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齐悦自然不会冷落了林氏,这会见她坐着尴尬,干脆递过去个话题道:“我最近不大爱出门,不知京里有没有什么新闻,嫂子消息比我灵通,要是听到了什么就说与我听听,深宅大院里的也好解个闷。”   齐悦像是随意说笑似的问着话,林氏却不敢随意回答,索性她就是嫁了人,也没断了和师妹的联系,从她口里倒是常听说些京里三教九流的消息,这回搜刮肚子,当真寻着了一件新鲜事。   “侧福晋不出门怕是不知道,现如今京里乱的很,这几日从蒙古,西藏那来了好多个喇嘛,这些喇嘛的脾气大,出手又阔绰,听说惹了好几家想朝他们下手,可结果引来了官兵,处置了好几十人。”林氏说到这里时,不由得有些侥幸,还好她劝住了师妹莫要贪心,不然只怕也进了监牢。   谁能想喇嘛背后站着官兵呢。   “据说那些个蒙古喇嘛们还打算在京郊建一所大寺庙呢,也不知是哪个冤大头被坑骗,出的这一笔钱。”   建寺庙可不是买首饰衣服,要花一大笔的银子,听他们夸得那样雄伟,没有上万两都下不来,林氏听到的时候都暗自咋舌。   齐悦听她着,眼睛不由的就是一亮,这个消息实在有用!   又有钱,又管着兵,还要收拢喇嘛在京郊建个寺庙,京城这样的大人物可不多。   齐悦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第342章 法事   齐悦没有对此疏忽, 反而越加叮嘱林氏,让她再派人去好好打听打听消息,她和二哥两人手底下都是些市井中人, 他们混到内里去打探消息, 可比她派人去查要隐蔽得多, 消息也要灵通得多。   林氏点了点头,这点忙她还是能帮上的, 齐悦能交代她做事而不是客客气气的说套话,态度反而让她更加安心, 能这样不见外的派活,可见家里这位姑奶奶是真没嫌弃自己的身份,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没过几日, 就看西郊那里被圈了好一大片地方,工人匠人早早的就大兴土木修建起来, 蒙古喇嘛出手阔绰, 撒银子就像是流水, 大方得很, 以至于激励得工匠们速度也快,才几天的功夫就把内殿给盖起来了。   说来也奇怪, 才修建了个殿宇, 喇嘛们就急急忙忙的从外城的客栈里搬了进去, 行动急迫, 显然有谁在催促似的。   他们这样一走,在城里消息就不好打听了, 那庙宇虽然来往人多,可守卫却很森严,不许外人进入, 因而外头的人只见这里边进进出出人来人往,却听不到任何讯息。   可巧,有个皮肤黝黑,相貌平平的年轻人这天应招帖而来,说自己在乡下做了好几年的木匠学徒,现如今在外城西街东拐角的马铺子做活,替庙宇雕刻佛像好几回了,生门熟路的。   他不光嘴上说,从怀里掏出个木头来三两下功夫就雕出来了个活灵活现的小金童来,那招工的喇嘛当即就拍板要了他,答允一月二两银钱,他又有本事,为人又健谈,半天不到就和周边的匠人们相交甚欢,隐隐成了朋友。   混了一两日,周边都熟悉了,才趁着监工不在像是聊家常似的好奇问道:“诶你说,咱们庙都还没建好呢,怎么人就都搬进去了?也不怕乱?”   离他近的木匠笑道:“乱怕什么,不搬怎么挣银子呢,佛爷爷们这几天日日都在操办法事,可挣钱啦。”   “寺庙都还没建好,就来法事了?”那青年张口结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见他如此,对面的老石匠也来了兴致,“人家是蒙古来的大和尚,自然比咱们京城的和尚会念经,别说庙还没建好就有了活计,就连这个庙,都是都是贵人替他们出的钱。”   老石匠比他们几个木匠来得都要早,他的话自然可信。   左边的点着头顺嘴说道:“听说还派了兵——”   “嘘!”老石匠听到这里突然就是一个摆手,正色道:“莫要谈,莫要谈,这些话可说不得,老老实实干活吧,干完领了钱咱们就走,佛爷爷们不让咱们议论事。”   也就现在监工不在,才敢张张嘴,等会人来了,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能说。   青年也赞同的点了点头,沉默着俯身继续雕刻佛像,眼睛里却若有所思,待到傍晚众人下工的时候,他便手脚慢一些,装着蹲下身在那儿收拾东西,隐藏在雕刻的那座巨大佛像后面,等到人影全都不见了,才悄悄站起来往后头走去。   他们在这儿修建物料,木工刻像,石匠推碑,灰大尘多,那些喇叭们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来这里守着,即便是庙里驻扎的两队士兵,也不爱来此处,就给了他可乘之机,年轻人昨天就试了一试,确实没人发觉,这才打定主意查探一番。   他们住的地方离正殿不远,道两边已经移栽上了树木,也不知是听那路人哄骗的,棵棵都是比磨盘还粗的大树。顺着小道右转又走几步,他就听到了钟鸣磬响的声音,果然是在做法事。   他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便顺手抓起一把土抹在手掌心,轻声轻气的窜上了倚靠墙边的一株大树,借着枝叶往里探去,却发现那些个喇嘛盘坐在供桌下方,供桌上一没画像,二无牌面,只有些金银钗环和件大红裙子放在上头,估计是位女眷。   不敢再看下去,青年急急忙忙就溜回了屋中。又安分过了两日,才突然闹起肚子疼来,一行三四个匠人都上吐下泻的,监工请来大夫一看,才知几人是吃坏了肚子,怕是十天半月好不了了,他这里着急赶进度,哪里等得了人,前脚送走大夫,后脚就主动把人全给撵了出去,省得浪费粮食。   ------   “首饰?这么说该是替位小姐夫人做的消灾解怨往生法事了。”   齐悦心内暗想,地位尊崇,又近日才亡故,偏生还不能光明正大书写名姓的,恐怕也就只剩下郡王府里那位大格格了,原来喇嘛背后的贵人是直郡王,难道京里谁都不敢管这事呢。   林氏看齐悦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担忧,她这段日子也算是接触过了齐悦,了解自家这位小姑奶奶的脾气温和,不是那规矩严苛的,大着胆子就问了一句,“侧福晋,您何必担心这个呢?直郡王要做法事就由得他做呗。”   齐悦摇摇头,她总觉得这事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才想解释,就看帘子响动几声,小闺女得福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手背鼓囊囊还带着五个窝窝,见着齐悦就扑了上去,一边揪着衣角撒娇,一边张合着自己那菱形的小嘴不住打哈欠道:“额娘,额娘,我困了。”   齐悦笑着摸了摸她才剃过光溜溜的大脑门,手感不错,接着就把得福抱到了榻上,替她脱去外衣和鞋袜,又给她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子,用手拍着哄闺女睡觉。   见人枕上枕头没一会就熟睡了过去,才放下心转过身来,朝林氏长叹一口气轻声道:“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这可是丧女之痛,直郡王就这么平静的接受了?还真安安静静的给自家闺女举办起法事超度?   不像这位爷的性格呀。   虽说明面上直郡王和太子那边争斗厉害,可齐悦愣是没从里面感受到一点血亲丧生的苦痛,反而只是觉得这怒气有些虚浮。   同样是做父母的,要换成她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外边,齐悦杀人的心都有了,不把幕后凶手挖出来给闺女陪葬,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事实面对事实的。   自家一个侧福晋尚且如此,更别说在朝中权重势大的直郡王了,他难道就不会在背地里继续查下去。建寺庙办法事这种像是已经接受事实的做法可不像大千岁的作风。   这些疑问,齐悦只憋在心里,没真光明正大的和林氏谈论,她怕把自己这位二嫂子给吓坏了胆子。   只是说怕以防万一,所以让她去盯着喇嘛们,若是后边还有什么大动静就报过来,要是没有呢也就算了。   希望一切都只是她为人父母的担心吧。   齐悦努力说服着自己,如若不然,直郡王的仇恨被他压得这么深,只怕想要报复的可不仅仅只是凶手一人,怕是连枝带叶都不会放过。   这事交代给了林氏,也就算了了。   齐悦没耽搁时间就赶紧让人收拾起了车马行礼,准备去皇上赏赐的园子里头逛逛,顺便把弘曦的那个约定给他完成了。   答应了孩子的事,齐悦向来不会忘记。哪怕再胡闹,可要是当时她的的确确答应了,那末了就不会反悔让孩子失望。   一次又一次的言而无信,可不像是个大人能做出来的事。   圆明园在齐悦那会早就见不到全影了,虽说她这会儿还没像雍乾时候那样的扩张修建,可到底是皇家园林,康熙年前才修建好的地方,齐悦在郊外的那几处庄子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不但修建规格高,占地还大,里边还有前后两大块的湖泊,占地约莫五百多亩土地。   真不愧是皇家呀。   齐悦自己那仨庄子里带条溪流,她自己都觉得了不得了,可哪像爱新觉罗家更狠,单偶尔来度度假修养的地方,也圈了两大片湖泊。   齐悦当时翻看地图的时候,差点都酸过了头,心里种下的柠檬树瞬间就也结了几百上千个果子,酸爆炸了都。   没等她四哥说上一句半句的话,当时就拍了桌决定过去逛逛,必须见见世面。   齐悦眯着眼睛盘算着,去了正好瞧瞧那两个湖泊,看看水质如何,要是还算清澈,就想法子在边上挖个一米五的池子,教几个孩子们学个游泳什么的,免得他们到时落了水没个自救的手段,那可就危险了。   大格格的前车之鉴就在这里呢!大写的危险。   院子里的人都知道齐悦的性子,虽说主子爷没开口,可侧福晋想出趟门还不容易,就没见被拦下来过的,赶紧着就预备起了东西,顺带还派人把府里侧福晋过去逛园子的消息传到园子里,让他们早些准备迎接。   那园子本是康熙修建给自己的,才住了没几天就赏给了胤禛,牌子都还没换呢,以至于里头伺候的人都才从宫里拨过来不久,心态有些都还没改过。   这会儿听说府里侧福晋带着孩子们来逛逛,总管的两位还好说,手底下那些个小管事们里可就有几个心里不舒坦了。   在那小声抱怨起来,本来嘛,她们还算是行宫里的奴才,伺候好了总有调回紫禁城的那一天,可现在倒好,园子赏给了四阿哥,她们全都成了人府里的奴才了。身份一下就往底跌了不少,以后别说调回宫里,就是去一趟宫里都难。   “这可真是!好好的皇上娘娘们没伺候上,现如今倒是伺候起一个郡王府里的侧福晋来了……” 第343章 波澜   齐悦的动作很快, 昨天才发话要收拾东西去园子,第二天早上就一溜马车停在了园子门口,没等里头人出来迎接, 自己带着孩子们就自自在在的进去了。   消息传到里边, 园子里的总管太监赵喜顺正和管事周姑姑在那饮茶, 听说了之后不禁就愣了一愣,“来的这么快?”   屋里两人是迎接过皇上和宫里娘娘的, 可哪见过像齐悦这样的阵仗,主子们出场那不都是提前半拉月就安排下来的, 哪有说来就来的呢?这位心可真够着急的。   赵喜顺苦笑了一声,扭脸催促周姑姑道:“我说周姐姐,别坐着了, 赶紧去给侧福晋请安吧。”   遇到这么一位不走寻常路的主子,他总觉着今后的日子怕是没如今这么舒服喽。   两人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听小太监报信说侧福晋带着人住进了前湖北岸的一处院落之中, 忙起身往那里赶去, 本以为没了自己两个管事的调度, 那里该是乱糟糟的景象,却没想等到了院门口, 内里井然有序, 守门太监束手而立, 比他们还要规矩。   见他们过来了, 没等人先说话,先有一个瘦高个的守门太监站了出来, 询问得知身份后,也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只嗯了一声撂下句话, “在这里等着。”   说完便往里头回话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出来点头道:“侧福晋叫你们进去呢。”   他没带着进去,依旧老实的守在门口,是里边一个穿浅绿绸的清秀丫头招手领着两人往前走,足可见底下安排严谨,各人只管各人手里的差事,不乱搭活。   说来也奇怪,明明这院落赵太监同周姑姑来过十好几趟回,可这回却像是头一次来似的,只觉得陌生的很。   院子里,小太监正在那洒扫庭院,搬挪箱子,边上丫头们听个穿藕衣红裙的大丫头安排调度,捧着花瓶摆件往正屋走去,大约二十来个人往来穿插,可偏偏一点也没让人觉得吵闹忙乱,安安静静的,以至于赵太监两人刚刚在院墙外竟没听见一点吵嚷。   他们两个默默把心提了起来,手底下的奴才都能管教到如此地步,可想这位侧福晋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子。   院落是个两进的院子,齐悦等人先进了最里边坐着,把前面让给云鹤云燕去布置收拾,因而赵太监穿过游廊,走到屋门口,才听见内里有人声笑声传出。   领路的小丫头没进屋内,而是由打帘的禀告了一声,听见里边应允了才挑起珠帘门,让他们进到屋内。   这一连串的下马威亮出来,赵太监和周姑姑两人哪还敢怠慢,规规矩矩眼角瞥着人就利索跪下去磕头了。   听见叫起才敢抬头,靠窗炕上铺着红夹金的毯子,上面斜坐着一位美艳丽人,倚靠在引枕上笑望着他们,边上或坐或站四个孩子,样貌也具都不俗。   态度亲昵的望着那女子,想来她就是这次来园子观赏的侧福晋齐氏了。   果然不愧是独得恩宠十数年的人物,光抬头一打量就让底下跪着的两人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窗外日光照射之下,发间的珠宝闪烁光辉,犹如星辰,在珠光映衬下,女子容色更显晶莹白皙,弯弯柳叶眉,一泓清水目,鼻腻鹅脂,红唇贝齿,大红的衫裙下身形窈窕,像是画中神仙宫娥一般。   许是刚刚和孩子聊的高兴,这会抿着嘴角还露出浅浅的一个酒窝,叫人看着就觉得亲近,话声也柔和婉转,想来性子是温柔的。见他们来了,含笑着就问道:“你们两个就是这园子里的管事?”   “是,奴才赵喜顺/周秀兰见过侧福晋,都是奴才们疏忽大意,才没能及时出去迎接,求侧福晋饶恕。”   齐悦摆手道:“是我来的早了,不怪你们。”   一提起这个,她就有些无奈,顺带着瞪了眼弘曦,都怪这个混小子,昨儿一知道自己要带他去园子之后,今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呢,他就起来满院叫人了,硬是凭一己之力把全院人都给吵得清醒。   最后还是札喇芬跟弘昭姐弟两个合伙把他给逮住揍了一顿,人才老实下来的,这会儿估摸屁股还疼,没敢坐在椅子上呢。   听齐悦这么一说,不管是真是假,总算是把事情给揭过去了,赵太监松了口气,他不像周姑姑似的只图安生过日子,他还想着往前头凑凑多少混出头呢,这会见齐悦似乎没生气,反而对园子挺感兴趣,就讨好的忙解释园中景致给几位主子们听。   这其中,有齐悦听过的,也有没听说过的,大大小小二十几处,和边上的畅春园比起,还是差了一筹。   可齐悦想想也是,如今这园子还只是皇上赏的普通景园,得等日后她四哥登基了大肆修建,再加上后几位皇帝不断扩改才成了画中百景的圆明园,现在可比不了。   不过和之前的庄子院子比起来,园子还是排在头名的,各式景观院落不少,靠脚力观赏没个十天半月都逛不完。   齐悦便朝赵喜顺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就把我这院子东北角和东南角的两处院落先收拾出来,给三格格和三阿哥居住。至于里边的人手物件,也全都交由他们自己管着吧,不用回我了。至于我自个的院子,就用府里带来的人伺候,不用安排新的。”   齐悦习惯平常伺候的这些人了,突然换成新面孔,她恐怕还会有些不大自在,使生不如使熟嘛。   至于札喇芬和弘昭,他们两个年纪也大了,之前在府里,上上下下的奴才都被她修理过,乖觉得很,就是交给他们管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倒不如新来的这个园子,全都是才从宫里拨出来的新人,脾气眼界都大得很,让他们接触接触,好的差的总该都管一管。   札喇芬日后再怎么留,也总有出嫁的那一天,要是嫁到别人家里,总不能把府里的奴才都陪过去吧,早晚也要主持家事,不如现在先练练手。   至于弘昭嘛,也让他管管事,知道知道后院里的故事,免得日后娶了妻子,两眼一抹黑,由着她们闹。   弘曦与得福的年纪小,齐悦可不敢把他们俩也放出去,所以尽管弘曦一脸的跃跃欲试,可齐悦还是无情的让人收拾厢房,让他们两住在自己边上。   嘁——弘曦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看着自己两条小萝卜腿就生气,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他也想一人一个院子。   不提他在那幻想,旁边坐着的札喇芬心里早早的也有了这个念头,倒不是说和额娘住着不舒坦,只是谁不想自己管事呢,听齐悦这样一分派,当即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打小胆子就大,这会离了齐悦一个人住在新院子里,比起害怕,倒更觉得有些兴奋。   赵太监和周姑姑领了吩咐躬身退下,他们对齐悦做派有了感触,回头就叫齐了园中管事人等,想提前警告一番。   他们虽是园中管事,可园子到底宽大,仅凭两人是照顾不过来的,因而每人手底下还各有七八个管理具体事务的小管事,大约近二十人。   “侧福晋那不缺人手使唤,你们几个就去三格格和三阿哥那伺候,虽说伺候的是小主子,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那都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别拿孩子糊弄,若是真出了什么差错,哼哼,别怪我手底下不讲情面。\"赵喜顺板着脸先警告了一通。   话是这么说,可人调过去一看,三格格和三阿哥年纪才那么小,他们懂什么呢。   有些人自然就起了歪心思。   没过几天,札喇芬就忽然发现自己摆放在桌子角的那一对儿白玉雕花卉纹双耳香插少了一个,格子尽头顶上摆放的紫檀木雕小猴挂件也不见了,那还是二舅舅给她寻摸来的呢。   与此同时,弘昭看着面前这个殷勤为自己倒水,穿着薄透纱衣的宫女皱紧了眉头…… 第344章 抓贼(上)   东北角一处开阔地面, 正邻着前湖建了个院子,内里十余间房舍,现被齐悦拨给了札喇芬住着。   这天蒙蒙亮, 札喇芬就把院里所有伺候行走的人都叫到了院中, 自己个坐在门前圈椅上认认真真扫视着面前的众人, 瞧她们一个个都老老实实低着头的样子,若不是她确定自己记性好, 还真就想不到,那胆大包天敢偷她东西的人就在这群规矩人当着。   札喇芬心里那叫一个气, 前几天额娘才让她和弘昭两个管起院里的事情,原本还想着大干一场把弘昭给比下去,这可倒好, 事情都没开始做呢,她院里倒是先成了个贼窝。   偷东西偷到她头上来了?   这要是让额娘, 还有弘昭知道了, 她的脸面以后还往哪搁!   因此, 在发现自己屋里少了几样东西之后, 札喇芬没等多久,当机立断就让人把前后两道院门给锁住了, 不许院子里任何人离开, 更不许走漏一点风声。   她从府里带着的两个丫头, 叫小鹃和小鸠的, 这两个从小跟到大,她们俩是不敢做出这种事情的, 札喇芬心里有底,要偷早偷了,哪至于到现在这个时候, 再说了,她贵重东西都在府里呢,园子里这些才哪到哪。   多半就是园子里这些奴才干的,按她们这样大胆的动作,除了明眼上丢失的两件外,恐怕还偷了别的。   她这里让小鹃和小鸠两个拿来自己搬来时的库房本子,让她们就现在当着院里人挨个清点,自己则好整以暇的盯着众人的面目表情,想看看心里有鬼的人会不会露出踪迹来。   小鸠念名,小鹃查找,两人分工合作的井井有条,没半个时辰就把屋里值钱的家伙事都查点了一番,果然不止两件。   何止是香插和摆件丢失,还有好几副原先就摆放着的山水画,百宝架最顶上的玉碟玛瑙,她从府里带来的一些金银首饰,竟然全都被掉了包,要不是这一回库房大清点,还真险些认不大出来。   这样想想,札喇芬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直到今天才发现不对劲,合着之前偷的她们全都一一替换过了,要是真点数目不查验,还真就发现不出来少了东西。   加上她素日东西又多,一时记不起来半年也不用一回,只放在箱子里,这回搪塞过去,等到时过了年岁,谁还知道是谁偷的换的呢。   看来这人脑子,倒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蠢笨,只可惜,这次不知她是利欲熏心了还是脑子进水了,把就放在她桌上的香插都敢拿走,还不换上个一样的,被她察觉出来。   札喇芬猛地一抬头,就发现随着小鹃一个个报出假货的名字,那站在第二排的丫头里就有个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身子也紧张地绷做一团,见她看过来,眼神左移右闪就是不敢直视。   很好,札喇芬心里哼哼一声,似乎被她抓到了只小老鼠。   她叫过这院里的大丫头黄杏,直截了当问人道:“我这屋里的东西摆件,是谁在管着的?”   黄杏听到小鹃报的那些丢失,心里早就又羞又愧,这时候洗刷清白还来不及,哪里会替人掩盖,忙不迭的就从底下站着的人群里指出几个人来道:“回三格格,咱们院里一共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负责传话打扫的四个粗使丫头,还有负责干重活的四个小太监,这里合计一十六人。格格身边的两人不算,还有十四人,这里头小太监和粗使丫头是不许进里屋的,只有我们几个大丫头能伺候格格饮食起居,四个小丫头帮衬着做做伙计。”   黄杏指了指第二排的人,“奴才和红樱两人住在一块,平日里还要负责守夜,日日不敢离开,只是她前几日摔了现在屋里养伤,便提了小丫头里的文梨和桑葚两人帮着照管,若说有谁能在这里动手脚,便是她们两个最有嫌疑。”   札喇芬顺着黄杏的手指望过去,果然就看那个白脸的丫头也在其中,这会听见黄杏这样说,她与边上一个丫头当即就跪下哭喊起冤枉来。   文梨哭得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若不是她头先的动作泄了底,就现在这样,札喇芬说不准还真以为她是冤枉的。   倒是她边上的桑葚更沉稳一下,这会跪倒在地抿嘴求札喇芬道:“求三格格明察秋毫,奴才若是真偷窃了主子们的东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我们有嫌疑,不如主子派人去我们屋里搜一搜!”   这话确实也有道理,捉贼还要拿赃,就这么空口白话的说人偷窃,说出去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札喇芬看着旁边抽抽噎噎快背过气去的文梨,见她哭得死去活来可就是不搭桑葚的茬,心里就越发肯定了几分,便道:“也好,到底是谁偷的,总得找到赃证。”   叫过黄杏和小鹃小鸠几人,命她们去文梨桑葚两人的屋子中搜查一番。因为院子地方大,她们两个小丫头独占了一间屋子,临窗大炕上左右分明的铺着被褥,中间用两张窄炕桌分开了,最外面还一人一个小红木柜子,这会紧锁着,想来是放各人的私密物件。   除此外,就只有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外加两个水盆架和一面已经模糊了的铜镜,其余东西一概也无,搜查起来简单极了。   丫头们开了锁翻找了柜子,又把被褥打开来摸了摸,在屋里找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东西藏在那里……   一时之间,倒成了僵局,小鸠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自家格格,这该怎么办呢?   札喇芬皱着眉头看那个叫文梨的丫头嘴角有些轻微上翘,就知道自己找的没错,确实是她偷的东西,可到底藏在哪了?   她看着跪在文梨旁边的桑葚,沉默片刻,忽然有了主意,指着跪在底下的两人道:“既然如此,外人到底不如你们自己门清,干脆你们俩个互相去对方那里找找,要是找着了,就能洗刷你的嫌疑,要是找不着,这偷东西的贼就还在你们当中,谁也别说自己清白!”   她话里话外的说了一通,这也是她从之前院子里学到的计策。   还有谁能比朝夕相处的室友更了解她人的呢。黄杏几个丫头找不着,是不熟悉,可日日夜夜谁在炕上的室友能不熟悉?   弘昭跟她还睡对屋,可自己要是偷偷用了他小子一张纸,这混蛋当天就能发现,能念叨自己十天半月的呢! 第345章 抓贼(下)   两个丫头闻声齐齐抬头望了望三格格, 见她身形虽然还算幼小,可话语里带着毋庸置疑令,眼神专注坚定, 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文梨的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她本以为贝勒府里的格格就像宫里的公主一样, 面嫩心软, 可哪想到三格格全不似这般,一点都没有规矩里教得温柔娴静, 反而做事干脆利落,发现丢了东西, 竟一点也没个顾忌,直接把院里人全叫起来审问了。   不过还好,文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 她的东西是全都处理干净了的,就是找也找不到什么。   桑葚这丫头平日里马虎得很, 睡觉死沉死沉的, 她能发现什么呢。   怀揣着这个希望, 文梨压住心里的恐慌, 强装镇定的当着众人面进到屋里,她的年岁和资历要比桑葚长一些, 所以睡觉的地方不在被打扰风吹的外面, 而是炕里头, 进屋最左边。   桑葚的起卧则是右边, 这会儿两人倒换过来各自搜寻,文梨不但自己摸索, 还不时用余光偷窥着桑葚的动作,见她只在被褥堆里寻找,不由得就放松了许多。   只是那一口气还没喘匀, 就忽然听到桑葚这个丫头尖叫了一声,急忙从屋里跑了出去,手里还捧着个东西。   桑葚急匆匆来到札喇芬面前,掌心朝上露出物事惊道:“格格,这是奴才从文梨的枕头里拆出来的赃物!”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札喇芬桌角那丢失了的香插,玉质细腻光滑,造型古朴生动,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丫头们能得到的,即便是主子们赏赐,也都有记录,札喇芬可不记得自己赏过这个给文梨。   文梨从屋里见桑葚跑出去时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听见她说的这话,当时就激动反驳道:“你胡说,我根本就没偷这个!”   没偷这个?   札喇芬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很有意思,“那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偷了别的?”   这可是文梨自己亲口承认的。   已经有了赃物,她又说漏了嘴,足以认定文梨这个丫头就是偷东西的贼。因此札喇芬也就不再像刚刚那样好说话,一挥手就让人把这丫头用布团塞了嘴,拿绳子捆起来带下去,免得吵起来个没完。   接着又让院子里的人好好想想,文梨素日跟外头谁走得最近,好顺藤摸出瓜来。   跪在地上的桑葚头一个想起来,忙开口道:“奴才记得,文梨和园子里管采买的郑嬷嬷关系极好,郑嬷嬷时常会送她些份例外的瓜果点心。”   她与文梨同住一屋,这种事情瞒不过她的。   很好。札喇芬冲着桑葚满意的点了点头,觉着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机灵的样子。   既然涉及到园子里的管事嬷嬷,就不能再像她管教自己院子里的奴才似的,上前就直接处置了,得先去找额娘要个令信。   正好天也亮了,札喇芬便交代院子众人不得外出,将消息暂时封管住,不让泄露出去,然后让人带着改披了件太监服饰的文梨往额娘的院子里赶去。   她住的院子与额娘住的正好隔个湖,要过去还得绕段路子,札喇芬不禁暗恨起自己怎么住在园子里了,若是住在外头,她那还有阿玛给的一队侍卫呢,直接传话让他们去抓人就好了,偏偏住在园子里面,侍卫们不许进入,她身边也就是些小丫头子,管什么用呢。   下次要是再挑选丫头呀,她一定要跟额娘好好说说,选几个膀大腰圆,有力气的,不要这些瘦瘦弱弱的小丫头,一个个筷子似的,比她还没劲呢,能顶什么用。   心里嘀嘀咕咕的,可等真见到了齐悦面,札喇芬却把刚刚的事抛在了脑后,满心欢喜的先在齐悦面前给自己邀功,把今天早上自己的所作所为细细说了一通,“额娘觉得女儿的处置可还妥当吗?”   齐悦看着自己闺女那高扬的下巴尖,就知道这丫头话里藏着的意思,合着是听自己夸她厉害呢。   不过呀,还是年轻……   齐悦朝站边上的云雀一个示意,让她去探探那个文梨的底子,别让闺女被糊弄了过去。   她可是一直打算看戏来着的。本以为两个孩子同时遇着事情,该是札喇芬这手段更和软些,却没想到这丫头动作快得很,当晚有了消息,早上就给处置了。   再对比一下至今没有动作,沉默伪装着平静的弘昭,齐悦默默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看不透大儿子了。   还是傻闺女好懂一些。   齐悦摸着札喇芬已经留长了,浑然不似她性格那样细软柔顺的头发,很有祖国园丁模样的给闺女讲解这次的心机题型,“你呀,其余事情都做得不差,只是未免也太信那个叫桑葚的丫头了。”   齐悦细细掰开来给她解释,“你想想,她进屋子里才多久时间就把东西给找着了,可见是个素日留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寻到先前丫头们没找到的地方。只是这就奇怪了,她这么个细心的人,怎么日日与文梨相处在一起,倒没发觉她偷了东西呢?”   “这里就有一处疑点了,再者,若说他是真没发现,那这会儿的机灵就要打个折扣,只是个侥幸撞见了的人,若是发现了不说,这人还有什么品性,发觉不对劲了都还不来跟你或大丫头禀报,只等着窃贼自己露出马脚,可想这人也不是个老实的。”   “还有,像你说的,之前丢的那些个放箱柜里的玩意,文梨都还拿假货替换上去了的,怎么桌上这么明显的一个香插摆件,她倒是没想着替换了呢,闹得就这么明显的被你给察觉了出来?哼,要我说,东西丢失可不单单只涉及一个偷东西的贼,里边还有个自作聪明的设计呢。”齐悦这么多年实战了不知多少回,又有下届朝斗冠军胤禛的耐心教导,经验多的很,一眼就看出来了里边小丫头们的算计。   她没猜错,云雀出去没多久之后,就带着小丫头文梨的口供回来了,她都不用动手,黑着脸在那吓唬几下,文梨就把事情全给吐了出来。   她勾结的果然就是负责园中采买的管事郑嬷嬷,这两人的关系比原先料想的还要紧密,要追溯到宫里那会。   那时文梨才小选进宫,她阿玛不过是个寻常旗下包衣,连正经差事都没有,哪里还有多余银子给她,没钱打点分配的嬷嬷,好的地方自然就没有她的位置,只被分配到粗使的那一堆里,日子过得苦极了。   每月的月例银子才发下,就要被领头的姑姑姐姐们克扣去一大半,要不是有郑嬷嬷突伸援手,只怕她都熬不过年关。   后来宫里调人入园,又是郑嬷嬷慷慨解囊,借给她一大笔的银子贿赂姑姑,才总算被调到了园子里。   有这份恩情在,当郑嬷嬷找上她时,文梨怎么能拒绝呢,起初只是透露点下人们里的消息,到了后来听说侧福晋进园子,郑嬷嬷就计划着想偷上一笔,攒够养老的钱。   她也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可郑嬷嬷苦苦相求,又说这回园子里伺候的不过是个侧福晋和她所生的庶女格格们,哪里敢多声什么,就是发觉少了东西,为了颜面也不会叫嚷,正是在她的劝说之下,自己才无奈从了命令,帮着去偷东西。   每回拿到了物件,她都先悄悄的送去给嬷嬷看个样子,等她拿来替换的换上再把东西给送出去,行动隐秘,屋子里更是从不留东西的。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被抓住了。   呵!   齐悦冷笑了一声,什么无奈被迫,什么无法拒绝,直到现在这个关头了,文梨嘴里还是没多少老实话,尽给自己脸上贴金箔了。   瞧她这几天的行为举止,可全不像是抵抗的样子,相反,她倒是还挺认真做着的,要不怎么把屋子里清理得干干净净呢,要不是最后被同屋另一个丫头找寻出来,只怕她还不肯承认。   简直可笑,难道贼偷东西,还要让原主听听她的起因经过,知道她的不得已?   偷了就是偷了,做这件事就是错的,哪还有什么报答恩情,无法拒绝这些个可笑的理由呢。   照她看来,这丫头怕是自己用惯了郑嬷嬷给的银钱,再让她每个月估着月例紧紧巴巴生活不情愿了,所以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主意。   要不然,当她听到商议的时候,就该来回复了。既然做下了事情,就该知道后果。   出来混的,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便是齐悦当初知道自己被指婚进阿哥府时,心里也早有了准备。   “等等——”札喇芬认真听着云雀在那讲述的话,突然发觉一个不对劲,忙问道:“文梨没认拿了我的香插么?”   “没有。”云雀晃着头,“这丫头偷窃的东西都一一交代了,可唯独这个香插,她是一直在那喊冤,说自己真的没拿。”   只怕真如齐主子说的,是别人故意往她身上泼得脏水,好引出她偷窃一事。   “该死!”,札喇芬气愤道,亏她刚刚还觉得桑葚这个丫头机灵忠心,没想到最先糊弄自己的就是她。   瞧札喇芬气得脸都红了,抿嘴嘴巴一脸的不开心,齐悦瞧着却只想笑,“这才哪到哪啊,你以为做了主子,人家就得全心全意的忠心你了?傻瓜。没谁会这样的,大家都是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连你阿玛到现在都还不能说自己琢磨明白呢,更别说你了,慢慢学吧。 第346章 炼心   教育孩子不能光打击, 要不然容易把人给养蔫了。   齐悦见札喇芬还是有些垂头丧气,恼恨自己被人耍了一通,忙搜刮脑海想法子安慰她道:“其实你这会做的, 可比额娘当年强多了……”   “真的吗?”札喇芬有些不信, 别是故意哄她的。   齐悦大幅度的点着头, “是真的。”   她在札喇芬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整天沉浸在跳皮筋, 看电视,聊八卦之中, 整天傻呵呵的,哪有她闺女这么厉害,能在那查案呢。   齐悦这话一说, 札喇芬当真就高兴了起来,看来她也并不是很差嘛。   有人跟着比好吧, 就挺遭人烦的, 可要是她跟你比坏比差, 那其实, 还挺让人高兴来着。   札喇芬的心情在对比之下也不自觉的好了起来,她左右探视几眼, 忽然疑惑道:“怎么不见弘昭?”本来还打算在弘昭面前炫耀一下, 自己今天可是破了个大案子。   “他呀, ”齐悦闻言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来, “弘昭他可没心思来我院子里用早膳,如今他自己个就是个香饽饽呢。”   听不太懂。   札喇芬晃了晃自己的小脑袋, 只觉得额娘说的话古怪,就弘昭那个臭德行,他能是香的?   既然想要炫耀的人不在, 她就没在齐悦这里呆上多久,站起身就急急忙忙道:“那额就不打扰额娘用膳了,趁着时间没拖延太久,我想带人把那个郑嬷嬷给抓起来,省得时间久了走漏风声。”   见札喇芬主动揽事,齐悦乐得撂开,只是不好意思做得太过明显,佯装为难的皱紧了眉头犹豫了好一会,才勉强点头道:“好吧……到底这园子也是皇上赏给你阿玛的,既然成了咱们府里的园子,那里头的人自然也是咱们的奴才,你是府里的主子,管教人理所应当,不算太出格……”   齐悦的话还没说到但是那一块,札喇芬就应了一声蹭蹭蹭的冲到了屋门口,有额娘的这句话,她心里就有底气了,哪里还肯再听下去,嘴里只说知道了就带着人跑了出去,非得赶快把那贼头给当场逮住不可!   瞧着闺女那急匆匆的步伐,愣是一点也看不出留恋的背影,齐悦心累的叹了口气,朝云雀忍不住抱怨道:“你瞧瞧,现如今她们一个两个的都大了,心都在外头,一点也不想和我呆一起吃饭。”   云雀跟了齐悦多久啊,早就摸透了齐悦的脾气,哪是在那抱怨啊,分明是逗她们玩呢,见云鹤云雁两个丫头不敢接话,她便笑着回了一句,“您这可是冤枉两位小主子了,她们两昨天不是还和您一起用午饭来着?只是年岁大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这才没留下的。不信您想想,三格格三阿哥小的时候,不是照样缠着黏着主子您吗,就像现在的四格格四阿哥一眼。”   “是啊,总有一天,弘曦和得福也会长大,和她们的姐姐哥哥们一样,忙自己的事情。”齐悦唉了一声,只觉得时间实在无情,昨天还小小一团的孩子,今天就已经能风风火火的跑了,连早饭也不陪她这个额娘一起。   “那时候,说不准您身边有五格格和五阿哥陪着呢,不着急。”云雀劝说道,有了新生儿,想必主子就不会寂寞了。   这句话听得齐悦身子一个颤抖,忙摆手拒绝道:“得了吧,还生呐?”光生现在这几个都够她累的了,还往下生,她可撑不住。   云雀不太能明白齐悦的抗拒,孩子不是越多越好吗,怎么侧福晋反而不想要了呢,她还想再劝说几句,可见着齐悦神情坚定,只得歇了这个心。   原先还想着说趁现在主子爷升了郡王,又没有秀女进府,趁着时候合适再多生几个格格阿哥的,可主子要是没有这个想法,她也没法子。   不过还好,虽然主子好几年都没有再生育,可主子爷也从没去别人屋里,后院干净的很。   一想到这,云雀原先的担心顿时就消散开来,说实在话,就主子爷对她家侧福晋的这个宠爱法,便是与当年从宫里老人那听说的先帝爷和孝献皇后的故事比,也不逊色到哪去。   都成了一对民间夫妻了,哪还能容得下其他人的存在。   齐悦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云雀颁发了个模范夫妻的证明,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嘴里空哀叹几声就转换了心态,改而想起两小的来了。   这两人新到了园子,就跟孙悟空进了蟠桃园一样,样样看着都新鲜,小猴似的左右蹦跶着,昨晚上闹得天都黑了才肯回来,消耗这么大,今天怕是要多睡了,这不,连他们姐姐进屋都没什么反应,想来还没醒呢。   齐悦没让人叫起,小孩子多睡一会没什么坏处,她干脆叫过人来吩咐,让四格格四阿哥好好睡觉,睡到自然醒。   唉,今天这顿饭,怕是就她一个人吃了。   齐悦无奈的想着,原本她还以为两个孩子会向她求助来着,哪想到,两个都有自己的主意,愣是一个都没向她张口。   札喇芬这里虽然过程疏忽了一些,可处置得还算妥当,弘昭那边就奇怪了,明摆着的故意诱惑想用美色上位,可他却一个动作也没有,就这么干放着。   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悦有些琢磨不透。   ------   东南角的一处院落,南面的屋子成了弘昭的书房。   弘昭已经十来岁了,又跟胤禛出过一趟京城,岁数胆气都不小,是已胤禛对他的态度也和府里其他几个孩子不同,没拿弘昭当个只会读书的孩童,反而十分看重他,平时闲了在府里时就会特意把人叫到书房里去教导,有时候忙顾忌不上,也还会命人把朝堂上的争议记下送到弘昭这里,让他也试着写个策论,看看他的处置方案如何。   照他额娘的说法,自己这是在干部培训呢,虽然听不大懂名词的意思,可弘昭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弘晖现在还老实念书呢,他却已经跟着阿玛学办差事了。   弘昭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便是这次跟着齐悦进了园子,也没有松懈下来,依旧每天捧着折子研究。   天气炎热,虽然院落靠近湖边,可他长时间窝在书房,多少还是觉得有些燥热。   身上的热气还没什么,只是这……   弘昭身旁一阵微风袭来,定眼一看,才发现书房之中并不是只他一人在内,身边还有个穿薄纱的丫头,站在离他不远处轻摇罗扇,替他扇风。   她们两才是弘昭目前燥热的主要原因。   这个穿红纱的叫做银蝶,还有个姐姐叫做金蝶,两只蝴蝶每天都在那打扮得花枝招展,故意在他面前往来行动。   这样的浪荡行为,要是换做府里,怕早就被她额娘给处置了。弘昭心里门清,知道自己身边肯定有额娘和阿玛的奴才在,他们见着了自然会把消息送过去,不用他来出手。   因而第一天发觉金银二蝶两个丫头的行为时,弘昭便没有处置,想着额娘自然会打理。可哪想到,日子一天两天的过去,额娘却始终不发一言,好似根本不知道他院子里的事情一样,弘昭便知里头有古怪了。   额娘怕是也在里头搞鬼。   他心下了然,随即就变了计划。   不是想看看他的反应嘛,这就是他的反应。   弘昭决定留下金蝶银蝶,正好借她们来炼一炼心。   听额娘说,阿玛书房里那一幅戒急用忍的书画,就是以前皇玛法赐给阿玛的,让他借着书画炼心。   看阿玛如今这张脸,可见炼心的效果是真的有用,既然如此,那他干脆也试一试,什么时候要是在他眼里,这两个丫头也成了红粉骷髅,怕是自己就成功了。 第347章 代理   齐悦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心底立下的豪言壮志, 只在园子里等弘昭那院子的动静,可等着等着,眼见着札喇芬那都快把园子给清理干净, 威名都快传到外头去了, 也没见弘昭那有什么反应, 安静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要不是她在院子里有人盯着,还真以为头先美人计是个幻觉。   成吧, 齐悦对着铜镜空叹息,看来弘昭是把自己的小心思都给看透了, 不往空子里钻。   就他这个智商吧,妥妥的是继承了自己,两个聪明人的对决自然是势均力敌, 怪不得她的计策没用。   齐悦带着骄傲将两人召集到一起,欣慰道:“这几日你们在园里的处事额娘都看在眼里, 确实做的不差, 额娘也可以放心了。”   弘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额娘, 您放心什么?这不都是您折腾出来的吗?他有心想吐槽, 却在齐悦的若无其事中败退下来,只觉得自己还是嫩了点, 最起码在脸皮的厚度上, 目前还赶不上额娘。   齐悦没察觉, 亦或是故意装作没察觉弘昭那异样的视线, 嘴角勾起欣慰的笑容,把老母亲的爱意充分挥洒给了每个孩子, 边笑还边用帕子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你们都长大了,也是时候把咱们郡王府给支撑起来了……”   “什么?”札喇芬同弘昭齐齐惊讶的抬起了头, 额娘这是个什么意思?   实际上吧,齐悦让札喇芬和弘昭管理郡王府的事情,并不是心血来潮突然起意的。   这件事她都在肚子里盘算好了,就等着俩孩子长大呢。   毕竟齐悦本身就不是一个多爱好权势的人,管这些又没加工资又浪费时间,比996还狠,她何苦呢。   只是因为先前福晋在那咄咄逼人,又算计到她的孩子,所以齐悦才下狠手剪了福晋身边的羽翼,夺了她的管家权,省得福晋老是借着管家在那兴风作浪的。   可接手了府里的管家权力,齐悦头天就想叫苦了,这里头的事情怎么就这么多,这里边的人员关系怎么就这么乱。   望着繁冗复杂的府事,齐悦心里真有一点后悔。   她上辈子就是个爱贪图享受吃喝玩乐的人,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又活了一辈子,可人都被宠了二十多年,本性早就回来了,哪还能轻易更改。   既然能舒舒服服的躺赢,为什么还要拼死拼活的干活呢?单在这上面,齐悦同她四哥就有截然不同的两种选择法子。   胤禛是习惯了大事小事一把抓,全都掌握清楚了才肯放心;可齐悦不同,她那么多年不是白混的,心里清楚得很,管个公司最重要的就是人事和财务两项权力在手,其余的那都是小事,领导嘛,只要负责把合适的工作交给合适的人管理就可以了,能者上,庸者下,贪者杀的,多好。   干什么非得劳心劳力的全都揽在手里呢,那有多累呀。   有了这个认知,起初齐悦在自己院子管理的时候就用了这一招,平衡嘛,最早是云雀和云莺两个大丫头管着,后来云莺走了,就改成王福来王以诚一波的太监和原先的云雀云鹤丫头们保持平衡。   太监里两王兄弟不对路,丫头里云字辈的时有更新,底下的人要想出头不是难事,上面的人要是想稳固地位不别挤下去,那她们就必须得尽心尽力的展现自己的能力,两边上下都有着目标,齐悦自然可以放宽心,自自在在过她的安逸日子。   她这样疲懒的态度,起先胤禛还有些不赞同,打算暗地里监督描补,免得院子里真乱起来,可等到后来,见小格格的院子始终没有乱相,反而犹如铁桶一样牢固,不由得就真信了几分,还真隐隐约约有点赞同齐悦说得那些歪理有用了。   只是院子里地小人少,靠齐悦一个人和她背后的四大爷,还能压得住,可地盘扩展到府里,就有些不大行了,毕竟府里不像院子那样,上上下下都是效忠她的奴才,里边龙蛇混杂,是忠是奸难分辨,光主子就有十好几位呢,谁知道她背后是谁。   总不能把自己院子里的奴才全派出去吧,齐悦可没那么大的心,先管好自己的院子最重要。既然人手不够,就只能苦哈哈的接起了重担,眯着眼睛在府里这群萝卜葱姜蒜里挑选还能用得上的,放在位置上观察几年,选出了几个明面上没什么大错的顶上,也将就平稳的过了几年。   静极思动,见府里安生无事了,齐悦便想着把这锅丢出去换个人背背。   左思右想,眼光不由自主的就集中到了札喇芬和弘昭的身上,她们俩年纪最大嘛,怎么着也该历练历练了。   我这可是出于做人父母的关心!   齐悦找着了个借口,呸,是找到了个正当理由后,就心安理得了很多,全是为了孩子嘛,相信札喇芬和弘昭会理解的。   先是在园子里让他们试着管自己个的小院,瞧做得不错之后,就慢慢交代人把园子的事也回给三格格三阿哥去,见也没出大差错,等回了府,当着人干脆就宣布了让她们两帮着福晋管理起家事来,主要负责人是札喇芬,弘昭只要在边上看看就行,多少了解一下内情,免得长大了吃亏。   齐悦想偷懒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回见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胤禛都不用细猜就明白了枕边人想的什么主意,只是看着一脸认真接下差事的闺女,他不好多说,免得到时候她生小格格的气,小格格生他的气,一环扣一环,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   日子一天天过去,府里大小事都有之前的章程安排,札喇芬按着上面的旧例管理就成,最开始的时候她还有些磕磕绊绊,拿不顺手,可一来她背后有两座大山撑腰,二来性子刚强爽利压得住人,没多久就收服住了府里的奴才,连年底的宴会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现如今在郡王府里,三格格的命令可比齐悦的都好使,县官到底不如这个现管。   过了年,皇上又该启程去塞外巡视了。   胤禛的排名在前头,如果没什么意外,他应该是在随驾名单里边的。   每年几乎都要跟着皇上出巡塞外,一去就是好几个月,齐悦跟着胤禛也不知去了多少趟,回回路线都是固定的几个地方,饶是塞外风光再好,也有些看腻歪了。   反而更向往起江南内陆的风景,只是这几年圣上往塞外去得多,南边没去几回,公费旅游是蹭不上了,皇子没召令又不能私自出京,齐悦就是心里再想去也没法,只能看看书画过过瘾。   刚让人去收拾出巡的包裹,就听宫里名单下来了。   这一回齐悦可是猜错了,名单上上下下几百个人名,愣是没有她四哥的名姓。   皇上这回塞外出巡带上的儿子是太子,直郡王,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几位年岁不大的小阿哥们,胤禛和三爷都被留在了京里没带出去,只让他们两共同代理国政,主持国事。   这可是难得能露脸的机会,以往除了太子同直郡王偶尔管过外,其他几个阿哥可还从来没摸到过主持国事的边呢,这可是头一回!   皇上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不由得就让有心人猜测想,是不是最近两位爷争斗惹得皇上厌烦,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底下的几位阿哥们来了。   毕竟皇上手底下,可有二十几个儿子,人选多着呢。 第348章 刀兵   齐悦本以为这一次出巡横竖与她们四郡王府时无关了, 可哪想到她娘家二嫂天还没亮,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府里,说有要事要向她禀告。   “什么事?”齐悦有些惊讶, 她还从来没见林氏这么着急过呢。   林氏是一大早就赶过来的, 这会脸上还有些苍白, 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担心的,齐悦猜测多半是前面那个原因, 要不然怎么到了屋里,还特意让她把里边伺候的人全都给清退出去, 免得泄露了风声。   见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再无其他,林氏才急声道:“侧福晋, 出大事了。”   “原先您不是觉得郊外那所寺庙古怪让我们盯着吗,因为外边有人员把守, 所以我们便让人剃了头做个沙门混了进去, 这里边有个年轻的脑袋灵活, 又会奉承, 不知不觉就混到了香积厨内打杂烧火,与那些喇嘛们关系处的不错, 他年前的时候就偷摸回过一条消息, 说寺庙库房里存放了一批东西, 看守极严, 连庙里寻常喇嘛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   “东西放了好几个月都没人动,他还以为自己查错了, 可昨天半夜的时候,他照常过去转转,结果突然发现库房那有动静, 爬上树躲在枝桠里一瞧才发现是有人正在搬运那堆货物。”   “沉甸甸的十好几箱,打开验收的时候借着月光,说里面放的全是刀兵,这样一堆东西把他吓得够呛,连忙就派人报了过来……”   这年头,枪支弹药什么的还不算流行,容易炸膛,像刀剑这样的冷兵器才是主流,开锋过的剑,刀还有铁箭都有危险,是官府明令禁止家中收藏的。   虽说现在规矩松了,家家户户藏着一两把防身,可只要民不举,官也懒得究。   可林氏刚刚回的就不一样了,按她嘴里说的,那可是整整十好几箱的刀兵,最起码也有三位数的量,这可是一大批。   储放的地方又是在京郊,离城近的很,谁知道他们想拿这个做什么呢?   怪不得林氏一听就慌了张,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有人往官府这么一举报,不管有没有证据,消息都能传到朝里,这可是谋反。   齐悦望了望林氏,还好有她送信过来,实在是一件大事。多亏她这个二嫂没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真就派人去卧底打探了一番消息,要不来这么重要的事,她们是浑然不觉。   只是,把她二嫂吓个够呛,这样出府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多少是个麻烦。   齐悦便拉着林氏的手笑道:“嫂子放心,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爷回来了我与他说说,暗地里访查一番也就是了,京城外有兵营驻扎,几万人呢,才这么点刀兵能惹多大的乱子,安全着呢。这事嫂子您就别和外人说了,事情没查清楚容易惹事,那庙里的人想办法让他撤回来,收拾干净首尾。”   她看林氏面色还有些惊慌,倒了杯热茶递给她轻声安慰道:“嫂子放心,有我呢,真没事,您就带着笑脸走回去,什么都别记挂着。”   等陪着林氏喝完了一整杯茶,又见她脸色好些了,齐悦才把她送出去。   林氏人刚走,齐悦那佯装无事的脸才泄露出几分紧张,当即就让王以诚去部里请胤禛回来,找的理由是四格格突然生病发热了。   反正得福一般不出院子,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敢来院子找她对质,府里又养着个大夫,这样的借口最安全不过。   胤禛在部里听焦急的王以诚把话一回,当即就明白是悦儿传的消息,让他赶紧回府里去。他不动声色的放下卷轴,朝边上看过来的胤禩歉意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八弟替我在部里主持了。”   “这是自然。”胤禩离得近,他也听见了刚刚王以诚传递的话,这会儿温和的接着话劝说道,“四哥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部里一切有我,不碍事的。\"   讲道理,就是因为有你才让我不放心。胤禛望着老八那挂满了担忧的脸默默想道,他抿紧了嘴没再多说话,可眼里却流露几分感动,似乎是听进去了胤禩的话语。   没再说话,起身就让人牵过马来回府,看着他急匆匆的动作,部里的吏员们忍不住小声感叹,“以往看四爷严厉,不想却有一颗慈父之心。”   慈父?胤禩心里觉得好笑,一个能狠心把自己女儿送到庙里度余生的人,竟然也能被人夸赞说是慈父,实在是可笑!   依他看,四哥不过也只是个俗人,和隆科多那一流有什么区别。   将正经的长女嫡子赶到府外,自己丢了魂一样的宠爱妾室,把她生下的孩子当宝贝一样疼宠,呵,也不知日后会如何。   要是换做他,就绝不会如此。   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他都会让他们从福晋的肚子里出来,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嫡女,没有什么庶兄弟。   ------   胤禛大步流星的往府里赶,等从齐悦嘴里听说了消息,当时就严肃起来,“此话当真?”   齐悦点着头,“我已经让嫂子去把那庙里的人带过来了,到时候再对一遍,以保安全。照我看,多半是真的。”   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胤禛年前的时候就听齐悦说过,京郊这座寺庙是他大哥以祭奠长女的名义修建的,大格格死的可疑,汗阿玛心里多半清楚,他对此事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怎么过问。   有皇上的态度在,谁敢阻拦。起初还有人怀疑去偷摸打听过,可等后来见那寺里确确实实每日都在举行法事超度祭拜,渐渐也就无人关注了,大哥若是把东西藏放到那里,倒真是个好地方,比他府里要隐蔽多了。   只是兵器,他放那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胤禛听到消息的第一个念头,就跟齐悦想的一样,以为是想谋反,可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答案。   大哥谋反绝无可能,他至今也不过是个郡王,能有什么实力,若说太子谋反,还有一点希望,大哥名不正言不顺,就算真有机会动手杀了汗阿玛,众人也不会心服,只等太子振臂一呼,全天下都会缉拿他这个弑杀君父的混账,这显然不大可能。   胤禛在屋里踱着步,努力思考着大哥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昨天半夜把库房里的东西给转移了,转移到哪去?   为什么偏偏是在昨天的时候转移?   昨天,昨天……   胤禛突然站住脚,脑海里像是有道电流击过,一下就回忆起来,昨天正是汗阿玛下发随巡名单的时候。   大哥转移东西是在名单确定才开始动作的,他等的是这个! 第349章 想辙   要是刀兵真是大哥下令带去塞外的, 那这一趟巡视肯定会出事情。   不行,胤禛一想及此,就坐不住了, 他不能留守在京内等候事情尘埃落定, 眼睁睁看着别人在那设计谋划, 必须自己也过去一趟,查清楚大哥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这一次的塞外, 他也得去!   所幸齐悦叫他回来的早,这会儿太阳高悬时候尚早, 还有时间安排。   他便连茶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只和齐悦撂下句晚膳别等他了,说罢人就骑着马又急匆匆的出了府。   齐悦就这么看着自己家的四哥像风一阵的来, 又像风一阵的走,全程和她都没多说几句话。忍不住就扶额叹了一口气, 她四哥对她倒是真放心, 什么话也没交代就直接出了门。   原本齐悦还想着说今年不跟着皇上出巡塞外了, 一家人能躲在京城安生过个春秋, 哪想到末了还是蹚进了浑水里,躲都躲不开。   她清楚自己这个四哥的性格, 外面看着冷冰冰的什么都不在意, 实际上心里那就是一团火, 对感情的重视比谁都要深, 这会儿听说他大哥带了兵刃准备去在塞外,准是又担心起他汗阿玛的安稳, 想辙进去挡着呢。   云雀瞧齐悦在屋里长吁短叹的一声比一声长,叹得她都快起鸡皮疙瘩了,忙端点心过去打断了话,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纵使云雀是她的心腹丫头,可这件事事关重大,齐悦没在她面前泄露,云雀一问她就收住了话茬,随口拈了一块水晶糕道:“没事,就是要赶紧收拾包袱行礼,咱们呐得去塞外过段日子喽。\"   塞外?   云雀疑惑的看着自家侧福晋,“您不是前段时间说看腻了塞外的景?怎么又改了主意想去……”   “傻丫头,你不懂,”齐悦拍着手,朝云雀意味深长道:“这回塞外不光有景色,还有免费的戏看,乐子大着呢。”   ------   胤禛的骑射是打小练起来的,虽说射箭什么的在兄弟里不算厉害,可骑马这项不同于射箭讲求准头,只要多骑就能学精,这不,他一边骑着马往前头赶,一边还能有空在脑海里思度。   自己要是平白无故的就放弃了代理国事这样的好差事,巴巴的主动求去塞外,只怕自己话刚一提出来,就会被那几个兄弟们察觉出里头的不对劲。若是再有心些,只怕还会联想到之后的事,牵扯到自己身上去。   他跟去塞外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不是要去做替罪羊的,明摆着吃亏的买卖不能做。   这样想想,胤禛拉紧了缰绳就往他三哥府里赶去,以往的时候嫌弃三哥心眼儿小主意损嘴巴酸,可到了现在这会,自己还真要借三哥的这个臭毛病使使,有人替自己出面安排,可比自己真身上阵安全得多。   他这一去,便是大半天的功夫。   齐悦在院子里直等到天黑,打发几个孩子回屋睡觉了的时候,才见她四哥醉醺醺的回来,脸上、身上一片通红,也不知是喝了多少酒。   走路的时候步子都有些虚浮,幸亏边上苏培盛机灵,一左一右两个太监在后头用身体拦着点儿,要不然不定都走错了道,撞到门上墙上柱子上的。   等了一天结果的齐悦这会就是再有心生气,可眼见着人都已经醉倒了,哪还有时间念叨,只能把话先憋在肚子里,折起袖子,招手让小厨房赶紧去预备醒酒汤和醒酒石,自己上前把他给搀扶进了里屋。   又是拿热水给他敷脸,又是拿干净衣服替他换上,折腾了好一通才算完。   还别说,喝醉了酒的四爷酒品还挺好的,一不闹腾二不动弹,只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说什么都不反驳,乖巧的不得了。   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这会含了水,盯着面前的人都不复以往的威严,反而显得有些单纯,和小狗似的可怜巴巴,齐悦看着都觉得新鲜,趁着屋里没别人,俯下/身子笑着逗/弄他道:“四哥,还记得我是谁吗?”   胤禛闻声望着人,盯了她眨了好几下眼睛也没回话。   “好吧。”齐悦撇撇嘴,到底是四爷,就是喝醉了酒也能管住自己的嘴巴。   她失望得直起了身,刚扭头准备去熄灯,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攥住硬是给拉了回去,正好跌坐在才刚不说话的那位大爷腿上,被他捧着脸认认真真端详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是我媳妇。”   这个答复回得齐悦心花怒放,仰着脸笑嘻嘻的就亲了胤禛左脸一口,“答对啦,这是奖励!”   胤禛摸了摸被唇瓣碰过的脸颊,似乎有些不满意,侧过右脸用手指着一本正经补充道:“还有这里。”   嗬,人都喝醉了,还想着不吃亏呢。   齐悦没多想,她才刚听了句大实话,心情高兴得很,爽快的就又亲了胤禛一口。   可哪想到面前的人还不罢休,又指了指嘴巴道,“还有这里。”   等等——   齐悦察觉出不对劲来了,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醉鬼,都厚脸皮耍花头到她头上了,可不像是个真喝醉了酒的人。   果然,齐悦细细打量过去,就忽然发现虽说目前的四爷面色显露着几分醉意,可和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笑意。   哪里是喝醉了,分明是故意拿这个借口耍流氓呢。   齐悦哼哼了一声,伸出自己右手往人面前晃了晃,“这个没有,大嘴巴子倒是可以给你尝尝,四哥你还要不要。”   听齐悦说话的语气都和刚刚不一样了,胤禛哪里还敢继续,连忙摸着脑袋就犯起困来,闭上眼睛打算借着睡觉逃避问题。   齐悦都已经看穿了他是装得了,哪里会搭理,伸手就往人那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下,趁他呼痛的时候站起身来,露出两派小白牙笑眯眯道:“四哥这会儿可还没喝醒酒汤呢,怎么就睡了?瞧你醉的这个样子,小厨房的醒酒汤怕是不够力度,四哥等等,我再去加点料,一定能把您给解醒喽。”   话音刚落,就听床上那呼痛的声音一下就止住了,胤禛睁着眼睛,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哎呀,我怎么一下就醒了?”   还装模作样的朝齐悦道:“悦儿不用去煮醒酒汤了,我身子已经恢复了不少。”   一面说着,一面心里还觉得有些可惜,刚刚小格格主动投怀送抱的感觉可真好,就是时间短了些,啧。   下回可要吸取教训,不能直奔主题,亏了亏了, 第350章 兄弟情   “别胡闹了, 事情到底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呀。”齐悦看着面前这位爷的表情有些不大对,忙转移话题问正事道:“不是去想办法了吗, 怎么去三爷府里喝酒, 还喝这么多。”   胤禛在议论正事的时候, 还是不会崩自己在外头的那个人设,一听齐悦问起办法, 就正颜道:“三哥那个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心里头冒了坏水, 拉着我就是一通猛灌。”偏偏他的酒品又差,喝酒的时候还不老实的偷摸倒了好些,要不是有求于他, 胤禛都想走人了。   “那结果呢?”齐悦追问道,她是知道自家这位爷的, 横竖不会是他吃亏就是了, 瞧他回来那醉醺醺的样子, 和他比试喝酒的三爷肯定好不到哪去, 怕是这会儿也在那趴着呢。   “那是自然。”胤禛挑了挑眉,就他三哥那点子酒量, 要不是他故意让着, 早就醉死过去了, 哪里就两人齐齐醉倒平手, 准是他赢。   今天他一过去府里,起初的时候三哥表情还算正常, 可等到后边听他商量起等汗阿玛出巡后关于代理国事的具体分派,自己这位哥哥脸上可就眼见着不大对劲了,嘴角能掉到下巴那去。   其实吧, 胤禛也能理解,任谁好不容易能代理皇上管一回国家大事,偏偏边上还有个人碍事分担,换他他也不痛快。   一般人也就罢了,三哥的的心眼比旁人更小,他要是能乐意就不是他了,这会见着他过来商量,眼睛一转就有了馊主意,赶着把他留在府里用饭,死活不让人走。   胤禛清楚胤祉留他的意思,只是佯装不知道,在他的劝说下一连喝了好几杯酒,面上显露出微红的时候才开始有意无意的抱怨道:“三哥你是知道弟弟的,向来不爱插手朝中这些事务,偏生汗阿玛这会命我与三哥你一同管事,这要是做不好了岂不丢人,还不如去塞外打猎来得痛快。”   话刚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冲着胤祉笑笑道:“三哥你可别笑话弟弟。”   哪能呢?   胤祉听见这句话,恨不能立刻就把它当成真,留你吃饭不就为了等这句话呢么。   好家伙,你不乐意管事,我乐意呀。等多早晚的功夫,才算是等到这个机会,好容易老大也不在,老二也不在,也该轮到他老三了,偏汗阿玛又叫了老四一起管事,这要是老四自己跑去塞外,那可就真个圆满了。   他当即就拿起酒壶给胤禛续上了,想用酒把老四给灌醉了想主意,这会子亲热的劝说他道:“老四,这话你就外道了不是,咱们俩可是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那就笑话起人了呢。你要是真想去塞外,你和哥哥直说,这难道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是……”,胤禛捏着酒杯突然犹豫起来,面色为难道:“这是汗阿玛下的旨意,我们那里能违背,不不不,还是留在京里吧……”   他这样一缩头,倒把在边上的胤祉着急得够呛,要是一开始的时候没说这个话,胤祉多多少少还能忍耐得住,可都眼见着有自己一人单管国事的苗头了,他哪里肯就这么放弃,凑近了身子就劝起酒来,想先把老四灌糊涂了再说。   一壶又一壶,只要胤禛手里的酒杯空了,胤祉就不断的往里续,喝得他都快打酒嗝了,才语重心长的拉着胤禛,开始拉起家常来,“老四啊,你说说,这打小的时候,三哥对你是不是没得说。”   “那会上书房就咱们几个兄弟,大哥眼睛里只有个太子,不搭理咱们几个小阿哥,太子呢,他更傲,他连大哥都不搭理,更别说我们了,书房里是不是就我和你关系最好,那时候你还说要把我当亲哥哥呢。”   胤禛听得不大对劲,伸手拦着疑惑道:“我说过吗?”   “说过呀!”,胤祉拼命点着头,表情真挚得不行,“三哥能骗你吗,你真说过,是不是现在喝糊涂忘记了?”   胤禛有些半信半疑,又被胤祉灌了半壶酒,喝得脑袋直发晕,连忙道:“成成成,三哥我说过,我真说过,你可别再灌我酒了。”   “诶,这就对了,”胤祉听到这句话,笑得满脸花似的,心里还乐呢,总算把人给灌糊涂了,趁势追击道:“那你亲哥哥这会想求你办件事,你能不能应下来。”   胤禛这会都快喝趴下了,醉意朦胧的也不知听没听见,眼看着都快睡着了,胤祉装着像是随口说一件小事,不经意道:“汗阿玛对咱们兄弟仁德,哪怕这会不让咱们去随行,可为人子的哪能放心呀,老四,你要是认我这个哥哥,这回你就替我尽这份孝心吧。”   这串话说完,却迟迟没听见动静,胤祉打眼一望,才发现他这个弟弟已经趴桌上睡着了,赶紧着就推了一把问道:“你去不去?”   “我……我……我去。”胤禛嘴里含含糊糊的应着,八成他都没听清楚。这倒更好,反正人已经应下了,在他面前亲口说的话,谁也赖不了。   就老四那个脾气,硬邦邦的,他说下的话还从没见收回去过的呢。   胤祉美滋滋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冲已经趴下了的胤禛举杯道:“老四啊老四,你可千万别怪我。就冲你今天这个情义,你这个兄弟哥哥我认下了。”   自己送上门来帮忙,还真是要谢谢他。   胤祉的酒量浅,喝了不过半壶酒就也醉倒在桌上,等奴才们大着胆子来叫起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他们两竟都醉了一个下午。   只是外边天色再黑,也没有胤禛的脸黑,他醒来时酒意散去了一大半,早就回想起刚刚胤祉的所作所为,板着脸冷声道:“三哥倒是好本事!”   “哪呀,”胤祉果断否认,像是被冤枉了似的高声嚷嚷起来,“我这可是当着你面问的话,怎么,咱们堂堂大清国的郡王爷,四郡王四阿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明儿我可是要当着汗阿玛的面说的啊,你不认也没用。”   瞧他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胤禛像是被他这无赖样子给气急了,胸膛不住的起伏,抿着嘴冷气嗖嗖的往胤祉身上扎,好半响才甩下一句话走人,“这情义兄弟记下了!”   胤祉坐在椅子上没受半点影响,心情好着呢,记下就记下呗,反正不是我吃亏。   得嘞,明天一早我就去找汗阿玛说去,非把老四塞到随巡的名单里不可。 第351章 机会   胤禛发现吧, 他三哥在别的事情上不行,可一到了他得好处的时候,那速度就是十条好狗都撵不上的快。   这不, 梆子才响了几声, 鸡都没打鸣呢, 胤祉就强行拉着他在宫门外头等着,一开了门就带着往乾清宫求见汗阿玛去了。   康熙看着底下咧嘴笑的三儿子和那黑着脸冷冰冰的的四儿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谁折腾出来搞的鬼。   他看胤祉那得意的样子都觉得头疼,怎么这么多个儿子里, 偏他就养成了这副德性呢?   哪怕你真就背地里算计着老四,可至少在人家面前,你多少得装着愧疚点儿吧。   可瞧瞧人老三, 都快把喜字刻到额头上去了,嘴角咧到耳后跟, 苦主瞅见了哪能不生气。   康熙这会儿都觉得老四没当着他面抽老三, 那都算是有涵养有肚量的人了, 换成他被坑了还见着人在自己面前显摆, 他手痒痒说不准都想打一顿出出气先。   耐着性子听胤祉说完话,康熙扭过头望着胤禛问他道:“这么说, 你是真打算跟着我去塞外?”   康熙到底还是又问了一遍, 再给老四一个机会, 毕竟监国的事情说不准一辈子可就这么一回, 他这些个儿子哪个不是巴巴的想得,老四他就真能舍弃得了?   康熙不信。   “真的真的, 汗阿玛,老四亲口答应的!”没等胤禛说话,胤祉就先跳了出来替他答话, 生怕迟疑一会,老四就后了悔,不要脸面要权力了。   “朕又没问你,多嘴!”   康熙瞪了眼胤祉,只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小气不中用,你都明明白白算计上人家了,到最后让他答话又能怎么样,非得闹到这地步,做人都还没做明白呢,就想着做事?   “回汗阿玛的话,”胤禛站出来躬身道:“三哥说得确实也有道理,往日汗阿玛出巡塞外时,儿子都是跟着一起的,这回留下不敬孝心实在难安,二则儿臣才学浅薄,书都还没读明白,突然主持朝政恐怕力有所不足,还是跟着汗阿玛身边学习学习,日后再试……”   听胤禛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话,康熙也忍不住诧异了起来,任他再怎么猜忌,这会不禁也有些半信半疑起老四是不是真的对权势毫无兴趣。要不然,这眼见着能扩充势力展现名望的机会,怎么他就往外推呢。   “好,既然如此,你便随我去吧。”康熙沉吟片刻,在胤祉渴望的眼神中点下了头,语气温煦,对胤禛的态度肉眼可见的慈爱起来。   有前面几个在那儿争权夺势的儿子对比着,一贯老实本分又重视情义的老四实在是难能可贵,这孩子仁孝啊。   ------   出巡名单上加上了四郡王,也就预示着此番留守京城代管国事的皇子,只剩下了诚郡王一人。   由于康熙实在不想让胤祉出场丢人,在宣布时就特意隐去了胤祉,只说是胤禛主动请缨随驾出巡,当时在场总共也就三人,康熙隐瞒了大半,胤祉白占了便宜自然不会把实话往外说去,胤禛更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因此朝中众人皆不知道内情,只以为真是如此。   对于四爷的这番行为,大多数人都疑惑不解,只觉得四郡王实在是不智,照他这样的行为举止,还真像是无意于太子之位,要不然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胤禩也是这个看法,枉他从前还把四哥当作个竞争对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要是他得了这个机会,就绝不会让三哥一人独占。不过是个读书读死了的人,他在朝政上能有什么见地,随手使个小计怕是就能把三哥跌下位置去,接着自己再在朝堂上显露本事大展手脚,让朝臣们好好看看,他八贝勒也能管理好这天下。   只要他让汗阿玛看到,自己能做且比太子做得更好,汗阿玛就会明白,到底谁才是真正能做太子的人选。   ------   外面议论纷纷,郡王府里却安静的很,只有齐悦院子里人手忙碌着在那收拾东西。   福嬷嬷看着外头一箱箱的行李,忍了好一会,还是没忍住,在那劝说齐悦道:“齐主子,要不您再考虑考虑?这趟出门您要是和主子爷一起去了塞外,那这府里的事情可让谁管呢,没了主子们坐镇,岂不是就像人没了主心骨,连路都走不了了,奴才们怎么能放心呢。”   福嬷嬷心里着急,只觉得侧福晋这一出实在欠缺考虑,以前这位主子要是和主子爷出去,她是什么话也没有,可现如今哪能和从前比呢,福晋圈在院子里,府里大小的差事全都是侧福晋管着,这会儿她一撇手跟着主子爷出去了,那府里有谁管事,这不是胡闹呢吗。   “谁说府里没有主心骨了,”齐悦眉眼含笑的一扭头,朝着安静在桌上看帖子的札喇芬示意道:“嬷嬷你瞧,咱们眼前这不就有个管家小能手么。”   札喇芬正在那翻阅往来宾客帖子呢,突然被额娘这么拉出来挡枪,自己都有些发愣,不是,这怎么又扯上我了?   她都快怀疑起额娘是不是提前做好了打算,怎么还一环扣一环的。先是院子再是园子,后来又让帮忙管府里,现在倒好,把事情全都交代给了自己,她和阿玛两个人轻轻松松跑去塞外快活去了。   不成,不能这么轻松的就如了额娘的意,再这样下去,改天说不准自己还要管宫里去了!   札喇芬使劲摇晃着脑袋,说什么都不答应。   只可惜,知女莫若母啊。   齐悦对付胤禛这么块石头都能有办法,更何况是札喇芬了,从小养到大的崽,她能不知道弱点?   早就想好了办法,这会见札喇芬不同意也不恼,只是嘴里砸吧着可惜道:“这样啊,那就算了,让弘昭帮着管管吧,原先我还想听说这趟塞外出巡,有蒙古部落要进贡汗血宝马给皇上,想着你们管家辛苦,想办法讨要一匹给你们做个奖励,唉,既然札喇芬你不要管家,那就给弘昭吧,他肯定要。”   齐悦这话刚一说完,札喇芬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汗血宝马诶,那可是话本里说的珍奇宝马,要是骑上它,说不定能日行千里,半个月就能走遍全国,多好啊。   她心里有些蠢蠢欲动,试探性的就从背后伸出两指头,试图和额娘讨价还价道:“我要两匹。”   “成交!”   齐悦爽快的就点了头,先把买卖做成了再说,寻马的活计交给她阿玛去,不就是汗血宝马吗,实在找不着拿枣红马顶上去也成,反正都是一个色系。   后院消息传得快,侧福晋要和爷一同去塞外,府里由三格格管家的消息没一会就传得众人都知道了。   三格格管家这都有段日子了,大家对其接受良好,又知道这位格格背后站着两位主子撑腰,哪敢有异议呢,竟都平静的接受了此事。   哪怕是冷清的快长蜘蛛网的正院,也暗暗为此高兴。   福晋病倒在床已经好几年了,现在不过是仅凭一口气撑着身子,齐悦和胤禛倒没苛待过她,只是福晋的气性大,那会伤着了身子,又头风发作,这在现代都说不准要开颅做手术的毛病,更别说是在古代了,哪里好治,宫里的太医对此都没法根治,只是用药养着身子罢了。   偏偏福晋不信,只觉着自己身子没好全是因为齐悦在药里下毒的缘故,巴不得她病死,怎么可能还请太医给她治病。   煎好的药也不好好用,做好的饭也不好好吃,只没日没夜的祈求菩萨保佑,让齐氏那个贱人暴毙而亡,遭受报应。   非但如此,捎带着连胤禛也记恨上了,要是菩萨显灵,让他能和齐氏这趟出门一起身亡就好了。   他们一死,弘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这郡王的爵位自然该是他来继承,弘晖成了郡王,自己就还是这府里的主子,管家权还是她的!   现下听奴才说起府里要让札喇芬那么个毛丫头管家,福晋心里刚想冷笑,就立刻暗喜起来,这不正是菩萨显灵,给她的机会吗。   若是错过这次,下回遇上这么个好时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虽说自己现如今被圈禁在院子里,可她先前的那些个首饰珠宝还在,钱能通神,也能让人胆大包天,什么事情都敢去做。   现在自己已经是个废人,那些再好的首饰留着对她也是无用。既然如此,不如发挥它们剩下的作用,拿这些东西换一句话就足够了。 第352章 改变   一切背地的算计, 都得到镇山太岁走了之后。   只要齐悦还在府里一天,哪怕她没亲自管事,可就单单人在, 便能威慑得那些蝇营狗苟不敢妄自行动。   那每日过来给她送饭菜的小丫头, 一听见侧福晋的名声就吓得腿软胆颤, 福晋要是真让她传话,还真就必须得等齐悦先出去了, 只留札喇芬一个人在府里管事时才好行事。   要不然,哪怕她把全身家当都给了那丫头, 怕是她也不敢应承。   就这样,齐悦在福晋殷切的盼望中(福晋这几日连拜佛求菩萨的动作都停了,生怕菩萨听见她心声让齐氏生个病留在府里), 于立秋那一日同胤禛一起动身跟着圣上出巡去了。   从京城到塞外,一路上都风平浪静, 没出什么乱子, 顺顺利利的就到了木兰围场。可越是平安无事, 胤禛的心里就越是担忧, 一颗心沉甸甸的直往下坠。   若是路途中发生什么还好说,可要是再接下去, 蒙古部落就该来朝见皇上了, 当着他们的面出事情, 就算没有人员伤亡, 可为了维护颜面,皇上绝不会轻易姑息,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啊。   胤禛心里压着事,在外时纵使沿途各路官员奉承讨好, 也没让他露出半个笑脸来。幸亏他素日就是这么一个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就算现今面色沉重了一些,可外人看着都一样,板着个脸瞧不出不同。   就是相处久了的兄弟几个发现他行为举止不大对劲,也多少能理解,毕竟是被三阿哥给坑过来的嘛,硬生生放弃了那么个能管理朝政的机会,换谁谁心里不气,哪还能露出个笑脸。   他们不以为意,倒是方便了胤禛暗地里观察,想早早的先找出大哥藏匿刀兵的目的和人手是谁。   这么几天明面上办差,暗地里查访下来,等到了晚上夜里休息时,齐悦就惊讶的发现她四哥三十的年纪闹起了牙疼。   早上起床漱口的时候还吐了好几口的血沫子,差点没把苏培盛吓死,以为自家主子爷受了什么内伤,慌忙叫太医的声响被齐悦都给叫醒了。   被胤禛踹了一脚之后,苏培盛才算是收声放下心来,主子爷踹他的力气大的很,看来身体上是没事。   蒙古大夫来瞧时,也说是对身体无碍,只是身子燥热上火了才疼的,喝点苦药就好了。   这话说的,齐悦听着都皱眉头,牙疼虽说不是大病,可它疼起来要人命啊,就是那么一个铁打的汉子,一遇上牙疼病,也要在那哭爹喊娘。   见蒙古大夫张口闭口就是什么静养、虚养什么的,没个止疼的方子,又看胤禛一连喝了好几天黄连药,还是不见效果,齐悦干脆撸起袖子自己上了。   派了苏培盛去想法子要点果梨来,他是胤禛身边的大太监,说话比自己身边的人要好使多了,甭管是坑蒙骗拐抢,总之末了拿回来了半篓雪花梨。   雪花梨这会在塞外比金子还值钱呢,齐悦都寻摸不到,也不知他是打谁嘴里硬抢下来的,就这手段,怪不得能一直霸着总管太监的位置呢,办活确实又快又好。   齐悦亲自动手削去了皮,除去果核,把皮核放进纱袋里,再将两三个雪梨切成丁,加上蜂蜜冰糖,和纱袋一起熬煮一个多时辰,丢弃纱袋和果肉后单剩下那么一锅汤。   胤禛事情多,叮嘱他怕是不管用,齐悦干脆就交代给了苏培盛,让他每天按着固定的时辰提醒胤禛把汤喝了。   药补不如食补,归根到底胤禛牙疼还是因为上火,把火气给他降下去了再说。这梨汤还是齐悦家里的秘方,治疗上火再好不过。   为了照顾咱们四郡王在外人面前的形象,齐悦还贴心的把梨汤装在牛皮囊,隔着一层装饰,任谁也看不出这里面装的是梨汤,除非有人亲口尝尝。   可谁敢碰冷面王的东西呢。   胤禛也是这么想的,可他忘了,自己那几个兄弟里,还真就有这么大胆子毫无顾忌的。   这天人在帐中被苏培盛提醒,取了牛皮囊刚要喝,就见胤礽一掀帘子急忙忙进了帐中,看样子像是在外头跑了一大圈,浑身是汗,见胤禛在喝东西,顺手就抢了过来,“老四,也给我喝点酒。”   “呸呸呸——”   胤礽刚抿了一口,随即就吐在了地上,“这是什么东西?”他的脸上充满了疑问,又甜又腻歪的,老四竟然喜欢喝这个?   “是梨汤。”胤禛平静道,面色上没有一点被抓包的不好意思,“臣弟这几日上火,府里侧福晋特地为臣弟炖煮的。”   啧啧啧,胤礽斜着眼睛打量着胤禛,怎么听着老四的话里不大对劲,总觉着他话里话外好像是在夸耀自己有个好侧福晋关心着呢。   谁没有啊。   “成成成,你日子舒服,有人惦记着。”胤礽右眉一挑,顺着话打趣道,“早就听说你府里有个贤良淑德的侧福晋,行了吧。”   胤礽这样的态度倒是让胤禛有些意外,自从索额图去世之后,他就很少见太子这样好心情了,还有空和他在这里闲聊。   不由得疑惑问道:“二哥今儿的心情倒是好。”   “可不只是今天……”胤礽将牛皮囊扔还给胤禛,故作神秘道:“等这几日事情了了,我的心情会更好。”   话说得古古怪怪,没头没尾的,可胤禛却一下就联想到了大哥郊外寺庙的事情,是了,谁能保证往寺庙安插探子的事情就自己能做呢?只是这样细想下去太过匪夷所思,胤禛停住念头,将它压在了心底。   胤礽心情好的表现,还不仅仅只是在说话上,这几天皇子阿哥们日日去皇上帐前听令随侍,众人忽然发现,太子爷变化太大了。   虽说皇上对太子还是时而有些责备训斥,可让人意外的是,太子爷却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那样沉默和不以为然,反而诚心认错,大有改过自新的样子来。   这样的胤礽,不止是身边的侍卫奴才们吃惊,就连康熙都觉得有些陌生。   老实说,康熙对胤礽的感情,哪怕把剩下十几二十个儿子都加一起,可能也还比不上,那可是从襁褓里就被他亲手养育的孩子,父子之情比其他人都要深,都要复杂。   面对胤礽的诚心悔改,康熙就是往日里对他再多成见,这会也不由得软下心肠来,毕竟身处塞外,不在京城,远离权力中心后,再多的附加品也挡不住父子亲情。   毕竟,那是曾经让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第353章 担忧   康熙不单是在明面上对太子和气许多, 甚至于在宴席上,又一次见胤褆朝胤礽下脸子不客气的时候,还难得站在了胤礽这边替他撑腰。   这大大出乎了胤褆的想象, 不是眼见着都快要废了太子了吗, 怎么这会又父子情深起来, 该不会是胤礽背地里使了什么妖术呢吧。   他心里有些紧张,宴席散了时就急忙跟着赶到行宫内, 想当面问一问汗阿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汗阿玛, 儿子不服!”胤褆一进殿就闷声闷气甩下一句话道,即使跪倒在地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康熙了解自己大儿子的脾气, 大大咧咧的从来不遮掩,光听他话里的语气就能想象的出人现在心气有多不顺。   康熙挥受驱散了殿内众人, 没叫胤褆起来, 只淡淡道:“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胤礽他就算是你的弟弟, 可他还是一国的太子,当着蒙古各部族的面, 你硬要让他陪你布库, 胤褆, 是你过线了。”   胤褆的手一下就攥紧成了拳头, 力气大的快要把指甲掐进掌心手里,还好他跪下时手在袖中, 并没有让康熙看到。   什么叫做他过线了?   满人从武起家,往年自己同那些个王公下场布库的时候,汗阿玛为什么不说有损颜面, 为什么不阻止他,怎么一到了胤礽身上,就全改了规矩?   胤褆敏锐的察觉到,汗阿玛对待胤礽的态度似乎变了,不像在京城里的那样厌恶,怎么倒是有点恢复起当年的样子来了。   胤礽这样的小人,不过只是仗着汗阿玛对他的恩宠才坐上了太子之位,他有什么比自己强的,不过是命好,生在了皇后的肚子了,结果硬生生就抢了自己的位置,这样无能的人将来做了大清国的皇帝,大清只怕就要亡国了。   胤褆不觉得自己与他争抢有什么做错了的,明明就是胤礽德不配位,太子就该有能者居之,汗阿玛之前不是默认了吗,怎么现在又出来拉偏架,难道就因为胤礽这几天面上表现的后悔?汗阿玛就全原谅了他当年的那些荒唐事?   胤褆咬紧了牙,他是真想当着汗阿玛的面问个清楚,过线的从来不是他,是胤礽!   心里的话千言万语,可到最后,在康熙的警告里,胤褆沉默的伏下了头,恭顺道:“儿子知道了。”   他知道了,自始至终,汗阿玛的心都是偏的。   不过不要紧,很快就不会偏了。   ------   这次的围猎举办了近一个月,行宫内几乎日日都在大宴宾客,可齐悦却吃不出什么滋味来,她的那颗心一直悬在半空,参加宴席时也提心吊胆,生怕吃到一半突然就见胤褆把酒杯摔在地上,然后屋外冲进来五百刀斧手,是见人就砍,见人就剁,那死的也忒不值得了。   胤禛起初还不知道齐悦心里这个想法,这还是他见着小格格脸蛋日渐消瘦,夜里抱着人都觉得膈骨头了发现不对劲,压着手才强行逼问出来的。   他有些苦笑不得,“你也太……”,见着齐悦漆黑的脸色,胤禛识趣的把胆小两个字给吞回到了肚子里,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拍着背安慰道:“好了好了,有四哥在呢。”   “别想糊弄我。”齐悦冷漠无情的推开了人,刚刚明摆着是想嘲笑她呢,这账没算完之前,请和我保持五米距离。   多讨人嫌呀,我这正胆心你安危呢,还敢笑?   她朝面前人示威性的亮了亮自己那保养锃光瓦亮的两排小白牙,咬一口杀伤力巨大。   让胤禛一看就回忆起了自己前几回被咬的片段,害得他都不敢做大动作,生怕露出个牙印来被人瞧见。谁让他理亏呢,这会要是得罪了小格格,接下来可没他好果子吃。   胤禛一边心里嘀咕,一边悄悄挪近了半拉身子,诚心解释道:“真没糊弄你,真的,我担心你还来不及呢。”   见小格格没再推开,右手就从被子边一指头一指头的前进,搭着齐悦那边的被子了才继续道:“你想想,行宫里有多少人,再加上驻扎这里的八旗兵,大哥疯了才会这么做呢,他就是真敢动手,也不会挑这里,放心吃吧。”   齐悦紧锁眉头,没去管那得寸进尺已经挨上自己肩头的手,自顾自提出推测道:“那照你的说法,住的时候没事,那八成是想等走了那会动手?”   胤禛没有回答,只是借着劲把齐悦重新拥回怀里,俯首凑到她耳朵边轻声,“放心吧,没事的,一切有我呢,你呀就当没这回事,自自在在的呆着吃喝。”   “说的轻巧,我是没事了,可你呢?”齐悦靠着人轻声嘟囔了一句,“没良心的,你当我掉的那些肉是为了谁?”   她怕的是什么,是直郡王万一真造反的时候,自家这个大傻子会冲在最前头,拿自己的肉去给他汗阿玛挡刀。   一想到胤禛脖子口会出现那么大的一道血痕,齐悦就心里发慌,像是有手紧攥着她的心似的呼吸都不上来气,怎么也吃不下饭去。   胤禛能感受到怀里人身上的不安和担忧,毕竟只是个没经历过大事的柔弱女子,事实上,当齐悦提出要一起去的时候,他还有些惊讶,没想过悦儿能有这样大的胆子。   他原本还想让她呆在府里的,那儿安全,还有几个孩子在。   要是真自己这一路有个好歹回不去,不管是谁在那位置上,总不会心眼小到去对付兄弟的媳妇吧。 第354章 藏匿   至于府里面, 弘晖是个好孩子,他会善待几个弟弟妹妹们的,弘昭这小子脑子灵活有智谋, 小格格靠着他, 下半辈子差不到哪里去。   胤禛垂眸深思,他骑马去三哥府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不回来的打算, 提前为齐悦安排了将来,可哪想小格格硬是没问他, 自己就决定了让人收拾行李一起出发。   一路上都伪装的平安无事, 要不是晚上抱着人发觉脊背骨头都快突出来了, 胤禛说不准还真会被她给瞒过去。   这会摸着齐悦乌长柔顺的头发, 他说话的声都轻柔了许多, 只抱着人慢慢哄她睡觉。这一趟出门, 哪怕不为了自己,只为了怀里这个大宝贝, 他都得要睁大了眼睛盯着众人,府里的几个孩子可不能没了额娘。   胤禛的猜想没有错, 在行宫的日子里真就平平安安的没出什么乱子, 就连胤褆都收敛了许多, 对太子不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表现得有些退让。   他这么一安静下来,聚集在胤褆身后的人自然也不敢出头, 以至于这场木兰秋狄下来, 风头最盛的竟然是沉寂许久的太子,看得人啧啧称奇,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改了性子, 又重新疼爱起自己这个嫡子来了。   胤礽却没有打消对胤褆的防备,依他对老大的了解,恐怕胤褆是不会忍到回京那时候的,行宫里戒备森严,他无从下手,能捣鬼的只怕是在回去路上。   胤礽勾起嘴角,志得意满的拉开了弦,朝着远处正低头饮水的一只小鹿瞄准,等鹿来回打量几次,才低下头毫无防备时迅速撒开手射去,只听得一声哀鸣,小鹿颓然倒在了湖泊旁。   胤礽收弓掉转了马头,身后自然有侍卫纵马过去拾捡,不用他亲自动手。   这鹿,就像极了老大,自以为得意的蠢货。   得等他以为自己安全了想喝水的时候再动手,才能一击致命。   ------   胤礽没有等待多久。   从京城到塞外花了半个月的功夫,回去自然也是一样的时间   圣驾启程之后,随行的八旗驻军就分成了两拨,一个往前保护,一个殿后防卫,人员分散开来,围在康熙身边的人是没少,可聚集在其他几位阿哥身边的奴才就被分薄了许多。   胤褆观察了两天,见人确实松散下来,便叫过自己亲信阿纳布,对他吩咐道:“阿纳布,是时候了。”   再拖下去恐怕胤礽都快要到京城了,这次不动手,等下次还不知要什么时候。   阿纳布点点头,干脆的就应了一声,并没有多问,他的妹妹是胤褆府里的一名侍妾,父母都是胤褆的包衣奴才,一家子早就依附在了胤褆身上,阿纳布心里,比胤褆还迫切的希望他能登上太子之位,早就对其死心塌地了。   这会儿听胤褆吩咐退了下去,悄悄换了衣服就召集了一帮人警告道:“这回就是替主子建功的时候,成了,咱们几个就是下一个的内务府管事,世世代代的荣华富贵;不成,郡王爷倒了谁也别想逃过,一家子的命都在爷身上呢,管好你们的嘴巴!”   见没人露出怯退的神色,阿纳布这才满意的点着头,领着几个人去放衣服的马车里悄摸抬出了几个箱子来。   胤褆觉得,许是老天爷都在帮他,这一日恰巧风刮的大,卷起的风沙遮挡住了人的视线,以至于圣驾只能被迫停下前进的步伐,在野外驻扎下来,免得沙子迷眼走错了道。   野外不比行宫,没有院墙阻挡,营地里也被风沙吹得灰暗朦胧,有尘土的遮挡,箱子里的那点东西,顺顺利利就放置在了胤礽那一片的营地里,看管的小太监闭着眼睛只当自己是瞎子聋子,看不见听不到帐篷里的动静。   这是胤褆安插进去的奴才,专门负责看管杂物,里应外合之下,只要没人专门盯着,谁会在意杂物里头是什么东西呢,任谁也查不出蹊跷。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环套着一环,崔宝柱早就等着他们了,前几年毓庆宫里查出来几只小老鼠,太子爷吩咐让一直放着别动手,等着长线钓大鱼,没成想,还真让他等到鱼上钩的时候了。   崔宝柱没派人提早去给太子爷回话,生怕打草惊蛇,只耐心等着太子爷从皇上那回来,才把消息禀报了上去。   “那里面装了多少把。”胤礽饶有兴趣的问他道,面上轻松闲逸,并没有多少惊慌。   “回太子爷,那箱子里刀兵合计一百把,轻便铠甲也有一百套,奴才瞧过了,都是上好的,打出来的兵刃上面一个印记也没有,干净的很。”崔宝柱趁着小太监去吃饭的功夫,带着人验查过一回,这会数字记得清清楚楚,胤礽一问立马就答了上来。   胤礽听着有些想笑,“一百把啊,还有铠甲,啧,大哥倒是为我准备的齐全,只怕亲兵营都没这么多的好东西。”   整整一百套的兵器若是在他营地里搜查出来,谁能说他是不想造反呢,老大这次怕是下了血本,铁了心要把他拉下马。   只可惜……   他脑子里装的始终是草料,就光想着往自己宫里安插探子,怎么不查查他庙里的底细呢。   胤礽摇着头叹息,那庙里才叫精彩呢,正经蒙古喇嘛没几个,假和尚倒是很多,早就传信回来有准备了。   胤礽不再拖延,让崔宝柱看管住人不许声张擅自行动,自己急急忙忙就出了帐篷往营地中心点赶去,准备在汗阿玛面前把事情揭露出来,等汗阿玛亲自查问过了,汗阿玛就会明白老大是个多么蠢毒的小人,就会看到自己对他的一片赤诚孝心,不会再对自己有什么猜疑了。   胤礽心里想着,脚步不由自主就加快了许多,急匆匆过去禀报时,却见帐篷外守门的太监不是梁九功,而是一个年轻面生的奴才。   “你是?”   胤礽站住了脚上下打量他,这会子正赶上重要时刻,他心里戒备,稍有些不同于往常的地方,便提高了警惕。   那太监倒是乖觉,见胤礽疑惑,忙上前打千请安道:“奴才魏珠给太子爷请安了,回太子爷话,梁公公今儿吃了不少风沙,身上不舒坦,万岁爷恩德让他歇着去了,让奴才接梁总管的班,在外边当差。”   他在胤礽面前点头哈着腰,殷勤讨好的样子,可脚却像是生了根,硬是挡在胤礽进帐篷的路上,像是在拦人。   “这是什么意思?“胤礽这会子着急,见一个小太监也敢拦着自己,盯着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客气了。   照说被当今太子爷这样记恨,十个奴才里有十一个都要打哆嗦,可魏珠却表现的很镇定,依旧点头哈腰,恭恭敬敬的,可身形却一动不动,“太子爷您怕是误会了,不是奴才胆大包天故意拦着您,不让您进去。实在是因为皇上刚吃了太医开的安神药,亲自吩咐奴才的,说要歇息会,谁来了也不让进。”   魏珠脸上带笑的当着胤礽面重复了一遍,在最后面那一句里加重了语气道,“皇上亲口吩咐的,谁来也不见!”   “好,很好。”胤礽冷笑了一声,干脆就站在了帐篷外等候,他就不信,汗阿玛会一直不见外人。   这狗奴才还敢让他站一夜不成。   帐篷里,康熙确实合眼养神,他今天在车里听了一下午的风声,实在是闹心的很,用完晚膳就服了一盏安神药。   这会儿听见外头有声响,揉着脑袋刚睁开眼想问魏珠是谁,就见一阵大风吹过,帐篷的帘子被刮得摇摆不定,从帘子露出的那点缝隙里,康熙突然看见胤礽踮着脚往内张望。   他在看什么? 第355章 谋反?   康熙心中不禁疑虑骤升, 自古做皇帝的,行踪就是天大的秘密,哪怕是问个大概的方向都要处死, 更别说像胤礽这样大逆不道的往里窥伺了,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是想做什么?   康熙低头揉了揉眼睛,安慰自己怕是多想了, 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个刺头在。   因此,等魏珠见太子爷真在外边做出个久等的样子, 不敢担责任的还是进了帐篷, 向康熙禀报说是太子求见时, 康熙就没点头叫胤礽进来, 反而冲魏珠摆了摆手, 吩咐他道:“你去外边告诉胤礽, 就说朕睡下了,有什么大事都等到明天再说吧。”   本来今天一天没休息好, 人就有些不大舒坦,现在又有了嫌隙, 不如不见的好。   “等等——”   康熙离开又叫住了魏珠, 思来想去又吩咐了一句, “你去传话的时候,记得看看太子的反应如何?”   这……   魏珠反射性的就抬起了头,看着皇上晦暗不明的脸色, 飞快的又低了下去, 低低的几乎能碰到地面,“是,奴才遵旨。”   他走出明黄色的帐篷, 朝着在外左右踱步的胤礽无奈的摇头长叹了一口气,“太子爷,皇上今个身子确实不舒坦,奴才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睡下了。奴才不敢惊动,皇上这可是累了一天才睡着。要不这样,您先回去,要是皇上夜里醒了,奴才就把您过来的事回禀上去,皇上再去叫您也是一样。若是皇上半夜没醒,一觉睡到了大天亮,那精神头养好了,正好等着您明儿一早过来回话不是。”   “想来太子您一向孝顺,总不会这会让奴才把皇上给叫起来吧。”魏珠笑眯眯的顶了胤礽一句,这要是再闹,可就能说明这位爷往日的孝顺都是假的了,不然怎么敢半夜惊动万岁呢。   胤礽本想尽快将胤褆的所作所为告知汗阿玛,好一解父子两往日的误会,可这会被魏珠这个狗奴才明里暗里的阻拦,硬生生卡在了帐篷外,见他都已经抬出了汗阿玛的名义,他再急迫也只能站住脚,抿着嘴冷言从下往上打量着这个自己往日都不屑看的奴才,\"好,很好,魏珠魏大总管,孤记住你的名字了。”   就算梁九功在这里,也没敢这么和他说过话呢,如今一个小小的奴才都敢视他为无物了,他这个太子做的可真有意思。   胤礽这里不甘心的撤了,魏珠那却没完。   他人年轻,是被康熙今天新指上去的太监,一没资历二没靠山,这趟出门原是求爷爷告奶奶挤上去做个洒扫粗使的,可偏偏就是这么巧,梁爷爷当时告病的时候,他推荐的徒弟皇上哪个也没要,一指头独独就挑了他上来守门。   单就今天一下午,他守在帐篷门外收到的礼,就比他前半辈子见过的都要多,什么阿哥,王爷,国公贝勒的,个个都出手阔绰,尤其是直郡王,干脆赏了他一个翠玉扳指,那可是郡王爷手上戴着的扳指,再看看太子对他,嗤,别说赏赐了,看样子都快给他个大嘴巴子。   这两位爷比起来,他又不是贱的慌,干嘛热脸贴太子的冷屁股,又不是太子身边的奴才。   就连那些个往日间鼻子朝天的太监宫女们,如今可都低下了头颅奉承管他叫魏公公呢。   听听,魏公公,多好听的称呼啊。   可魏珠心里头清楚,这只是眼巴前儿的好日子,没多久了。等梁总管身子好利索回来了,自己打哪来的就得滚哪回去,谁能保证下回还能遇见这么好的事,万岁爷还能记住让他来呢。   所以呀,他要是想被万岁爷记住名姓,那就得做上几件大事,干出点漂漂亮亮的成绩,好让万岁爷看到他的用处。   别人怕太子,他不怕!   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当然啦,哪怕用他全家上下一十八个脑袋,他也不敢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要是把人换成太子,他还真有那么点胆子。   瞧这几年万岁爷对太子的态度,这位主子如今能不能把位置坐稳了都难,怕他做什么呢。   再者说了,要是自己没做出点事情,等梁总管回来就得利利索索的滚下去,太子爷能不能在宫里见到他都难。   这会儿见着这位爷怒气冲冲的走了,魏珠往地上啐了一口,狠下心就进了帐篷里,朝康熙跪下没敢说话。   那吞吞吐吐的样子果然就吸引来了康熙的注意,“怎么?太子刚刚表情不对?你只管说。”   魏珠闻言头啪的一下就磕在了地上,“回……回皇上话,奴才在太子爷面前把您身子不适去休息的事说了,可谁知……谁知太子爷脸上没半点担忧,反而还在气奴才拦人的事,说是记住奴才了。”   魏珠这样要是说别的阿哥,那康熙铁定不信,可要说是胤礽,那他还真有几分不确定。   不为别的,就说康熙三十六年的时候他在外生了重病,那会传令让胤礽过来,他这个儿子踏进帐中时也是这样漫不经心,根本没把他的安危放在眼里。   这件戳中了康熙心底压着的痛点,他刚想叫侍卫进来盘问,就看外边突然来了个探子,是他插在胤礽宫里的奴才,说是从太子营里悄悄溜出来的,有急事禀报。   涉及到胤礽,这让康熙来了兴趣,他还真想听听,是什么急事。   小太监神色惊慌,吞咽了下口水才道,“回禀万岁,奴才刚刚看见崔宝柱公公带了人去了杂间,后来等人出来了才大着胆子进去一瞧,结果发现太子往里面藏了刀兵,具体数量奴才没点,可想计该有一百多把。奴才怕太子爷这是想……这是想……”   剩下那两个字他含在嘴里死活就是不敢说,可魏珠替他张了口,“嘶——私藏刀兵,这可是谋反!”   他随即震惊的收回话语,“不不不,太子怎么可能谋反。”   “他怎么不会。”康熙猛地一拍桌案,刚想叫人,忽觉得天旋地转起来,忙用手撑住身子倒在了椅上,胸膛起伏不定,眼睛却像是燃着团火,刺眼的让魏珠都不敢对视上去。   康熙回想着这几日胤礽的行为举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起初他还以为胤礽是真心悔改思过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他这是想造反!   帐中沉默了许久,久到康熙似乎都能听见外头的拼杀声,刀兵的碰撞声,还有胤礽得意的笑声。   他盯着跪到在地的两个奴才,突然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 第356章 受伤   翌日清晨, 便有小太监紧赶慢赶的来胤禛帐前传信,说是皇上有要事召见几位阿哥们。   这个命令来得古怪又匆忙,胤禛连早膳都来不及用, 只交代了齐悦一句话就换上衣服往外赶, 剩下齐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   心全挂在出门那人身上了,她哪还能没事人似的休息呢,齐悦胸口闷闷的, 总觉着今天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胤禛出门一路上,头顶的天都还微微发蒙, 他没来得及看时辰, 可根据天色大概估计约莫才五更天, 这么急急忙忙的召见众人, 恐怕和那批东西有关。   他心里多少有个估算, 等到了皇上那顶大帐篷里的时候, 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反而表现的一副糊里糊涂的疑惑样子, 只当做自己什么也不清楚。   一进门先扫了眼内里情况,最前面的座上没有人坐, 不知汗阿玛人去了哪里, 边上太子与大哥左右分开站立, 两人泾渭分明,连靠近都不愿意,彼此冷笑着都没说话。   他们后面几个小阿哥们聚成一堆, 十四前段时间被他找了个由头踹回京城了, 现下人不在,只剩十三、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几个年岁不大的弟弟们,小十八七月里就得了病, 这会还没养好,恹恹的靠着十五站着。   胤禛收回眼神,暗自思考道,连生病的十八都被叫了过来,看来确确实实是件大事。   他没选择两位哥哥的身边站着,只自己按着顺站在了他们的后面,独独也成了一个人。   十三许是见他一个人背影单薄,前行几步干脆和胤禛站到了一起,“四哥,咱们两站一块。”免得别人看着觉得他四哥孤单。   胤禛听着有些哭笑不得,却承了他的情,拍拍十三的肩膀没说话,自己挪挪身子,把十三遮在了背后。   他们的这点子动作,许是打破了原本帐篷里的气氛,胤褆没分半点眼神给后头,只盯着胤礽恶意质问道:“听说昨晚上太子闯了汗阿玛的帐篷,到底为的是什么事?该不会今儿汗阿玛把我们兄弟几个叫来,就是因为这个吧。”   胤礽针尖对麦芒的回看了过去,不紧不慢道:”大哥急什么呢,莫不是心虚了?”   “我心虚?呵,”胤褆几乎要笑出声来,脸上嘲弄的神色越发鲜明,“对,我心虚,我心虚得很,哪有太子的心大,大到想谋反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胤褆毫不遮掩话语声量,帐篷内的众人都听了个清楚,纷纷震惊的望向了前头,大哥刚刚在说什么?   胤禛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相信,“大哥慎言。不管事情是真是假,现在连一点证据也没有,直接把罪名栽太子头上,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那就派人——”   “那就派人去查查清楚。”康熙接上了胤褆的话,面无表情的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望着自己这些个儿子,眼神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可他的眼神再冷,也没有比说出来的话更让胤礽心寒。   胤礽刚听胤褆提起谋反的事情,就知道自己猜想没错,老大的诬陷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他已经知道了胤褆的那些愚蠢动作,只等汗阿玛出来辩解,再拿证据便可为自己洗刷清白。   却没想他的话都还没说出口,汗阿玛就似乎听进了胤褆的话,让他一下就愣在了当场。胤礽上前几步,准备和汗阿玛解释,可康熙连听也不听,肃面厉声往帐外唤人道:“侍卫隆科多何在。”   隆科多在外面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手脚都快麻了,可听见里面康熙传唤,一点迟疑也没有,掀帘进帐纳头就拜,动作利索的不得了,“奴才在。”   他身上冷,心里却热乎,只怕自己的升天梯这就来了,。   “你现在就带着侍卫去太子营中给朕好好查一查,看看直郡王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期间若有隐瞒造假,朕先摘了你的脑袋!”康熙阴沉的吩咐着话,最后还特意警告了一番隆科多。   隆科多领命走后,康熙闭上了眼不愿意说话,帐中陷入一片沉寂,胤褆虽然低下了头,可心内却在狂喜,只觉得自己的计谋终究还是成真了。   胤禛却有些疑虑,他是知道内情的,真正拥有刀兵的人该是大哥,这会大哥所说的谋反,只怕是他诬陷太子的,这样简单的伎俩,令人生疑的污蔑,难道汗阿玛一点都看不出来吗?怎么好像一听就全然相信了呢。   竟直接就让侍卫查抄去了,这样的命令实在不像是汗阿玛的手笔。   若是查出来了,太子谋反这是多大的罪名,掩都掩盖不住,只怕满朝甚至全天下都会知道个一清二楚,颜面何存?若是没查出来亦或是冤枉的,对太子的威信打击该有多大,此事查与不查都不是个好结果,汗阿玛怎么就偏偏做了。   胤禛想不明白,他瞧瞧的抬起了头,想看看太子接下来如何破局,可等望了过去,他这才发现,刚刚还神采飞扬的胤礽,这会儿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一般,脸色灰暗,满脸的不可置信,他那眼睛里的光,好像从刚刚隆科多进来的时候,就全部消失了。   这会只沉默着没有说话,跪在地上腰板笔直的看着椅上的康熙,抿着嘴不知在想写什么,   帐篷里安安静静,只偶尔听见十八弟的咳嗽声,等了很久,也可能不是很久,隆科多带着人终于回来了,还抬了八个黑木大箱子进来,听箱子落地碰撞的沉闷声,想来里头东西分量不轻。   “回皇上,”隆科多身子还有些激动似的颤抖,这可是大案子,捅破了天的大案子,“奴才在太子营中,确实发现了不对劲,经过奴才查实,这八个箱子中合计装有铠甲五百余副,刀兵五百余柄,皆是开刃新刀。”   胤褆没等康熙说话,一下就挑了出来,多少年的等待终于见着了机会,当即就愤愤道:“汗阿玛您看,胤礽果真有谋反之心!五百套,等等,五百套?”   胤褆一征,嘴里咀嚼着数字,突然扭过头来冲着胤礽呸道:“好哇,你小子藏得还真够深的!”   合着自己没冤枉了他,除了自己搬过去的一百套外,胤礽真就藏了四百套刀兵和铠甲!   若不是自己早出手揭露了他的狼子野心,说不准还真就糊里糊涂的被这个畜生给谋反成功了。到时候,他的命恐怕就在胤礽的掌握之中,怪不得,怪不得他这次出巡态度古怪,原来早有计划!   新仇加旧恨,胤褆左右环顾,趁着隆科多没注意就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刀,准备替汗阿玛宰了胤礽这个没人伦的畜生,免得汗阿玛过后又心软,饶了他的谋反之罪。   胤禛原先只是冷眼看着大哥在那咒骂,没想插手进去,毕竟谋反的罪名实在太多,他要是过多干预,只怕汗阿玛还会以为自己也有份参与,听着大哥在那似乎认定了罪名,他心里替胤礽着急,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太子还不辩解。   只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望着汗阿玛,丝毫没有把边上跳脚的胤褆放在眼里。   眼看着大哥突然拔出了刀往就要往胤礽的身上砍,胤禛思考不及,反射性的就冲上前去拦了一拦,正好被胤褆砍中了胳膊。   所幸伤的只是边缘,并没有砍正,可胤褆是含恨出手,力度不轻,这会鲜血滴答滴答的往下掉落,不一会就聚成了一片,吓得十八当即就哭喊出了声。   那尖利的哭声提醒了跪在后面的十三,他赶紧上前抱住胤褆的腰,死活不让他再动手,大哥疯了,砍的人可是四哥!   连十三都出手了,剩下的十五和十六连忙也上前阻拦,被胤褆拔刀吓住了的隆科多更是出力最大,要是刚刚真让他砍中了太子,只怕他今天的登天梯眨眼就能成上吊绳。   帐篷里一片乱糟糟,倒像是比那外面菜市场还要热闹。   “够了!”康熙拍着桌子怒声道,“还不快给朕住手!”   他的晕眩症似乎被吵得又一次发作了,这会忍着痛没理会儿子们,只冲隆科多吩咐道:“你领着人,把胤礽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先给我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与他接触。至于你们其余人,都给我滚回自己的帐子里,谁都不许出来。我还要接着往下查查,胤礽的同党是谁。”   说着话的时候,康熙的眼神还特意瞄了一眼胤禛,没办法,谁让他刚刚拦住了胤褆的刀呢,康熙刚刚恨不能胤褆替自己除了胤礽这个畜生,见老四拦着,不由就怀疑起,是不是老四故意使的苦肉计,好借此脱身。   胤禛捂着胳膊那处的伤口,没有开口为自己辩驳,这会多说多错,还不如保持沉默。   刚刚胤褆砍的那道伤口实在有些大,即便他用手捂住了,也抑制不住血往下流,面色都随着血液消失而变得有些苍白起来,可胤禛却不敢嚷声。   只强撑着一口气回到帐里,见着齐悦才放下心,见着小格格面色惊慌,刚准备露个笑脸安抚一下她,哪知道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齐悦在帐子里苦等了一上午,好不容易等着胤禛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还没说上半句话,就见着自家四哥倒在了地上,吓得她差点心就停在了当中。   赶紧和苏培盛一起把他抬到了床上,摸着胳膊那湿漉漉的还带着腥气,齐悦连脱衣都没来得及,直接拿起一旁绣篮里的剪刀就把衣服给裁开了,云雀点了四五个烛台挪近床头,她借着光才发现胤禛左手胳膊上那长达十余厘米的伤口,血还不住的往外流,看着既狰狞又吓人。   这么大这么长的伤口,是谁下的狠手?得赶紧叫太医才行。   齐悦忙吩咐苏培盛去请人,可人还没出帐子呢,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给拦下了,一行人拔出了刀冲着苏培盛,“奉皇上口谕,不许任何人出入。”   苏培盛急得差点想拿脑袋撞刀子了,还是王以诚硬生生拉回了人,“回去!别犯傻!”   “说得简单,药呢!”苏培盛咬着牙问他话,没有止血的药,只怕主子爷就要昏死过去了。   王以诚朝着边角示意,“有,齐主子出门特意收拾了一匣子的药,就在箱里。”   “说得轻巧,人呢!敷药总得有大夫吧!这难道侧福晋也带了不成。”苏培盛还是有顾虑。   “我来敷。”坐在床边的齐悦平静的回答着苏培盛的话。   “我有经验。” 第357章 治疗   齐悦没骗苏培盛, 她是真有经验。   打小齐文齐武哥俩在街面上打架斗殴那会,他们还远没有现在这样身强体壮,全靠狠劲撑着, 时不时就带着一身伤回来。她家里又穷, 去医馆找大夫动辄好几贯实在出不起,哥俩就只能硬扛。   还是齐悦闻着血腥气才知道他们受了伤,找过去的时候眼见着齐文快拿锅灶灰抹伤口了, 连忙叫住动作,撸袖子主动上前帮忙止起了血。没办法, 她不上前, 她那傻乎乎的大哥说不准真拿灰抹伤口, 然后第二天就和她说下辈子再见。   靠她两个哥哥的练手, 齐悦止血抹药其实还挺利索的, 实践出真知嘛, 街门口的大夫估计都没像她这么多经验。   这会见门口侍卫拦着出不去,她深吸口气, 干脆自己上好了,反正胤禛是她四哥, 大哥二哥都挺过来了, 没道理这个四哥不行吧。   指使王以诚拿药, 王福来烧水,云雀去取干净的白棉布,裁开了一块一块的放边上, 让苏培盛去取一瓶上好的烈酒过来, 看着齐悦在那镇定自若的指挥人,屋里这几个人总算是有些平静下来,是了, 侧福晋都没慌张,她们怕什么呢。   前面几个步骤都好好的,就等苏培盛的酒了,可哪知就在最后这一步上出了差错。   齐悦和胤禛是不怎么爱喝酒的,因而帐篷里没有储存多少,若是要取,得去边上的库房中拿,可苏培盛刚想出帐门,又被那两个带刀侍卫给拦了下来,还是老一套的说词,“奉皇上口谕,任何人不得出入!”   苏培盛哈着腰道:“知道,知道,奴才就是去边上取个物件,军爷不放心的话跟奴才一起过去,要不您替着取了也行。”他手里悄悄递过去两个荷包,沉甸甸的坠着手,“两位军爷站累了,请您老喝茶。”   “拿走拿走,皇上亲口发下的旨意,你们还想抗旨不尊吗?别想什么花头了,自身都难保呢,还想着抗旨?”右边的侍卫接都不接荷包,直接推搡着就把苏培盛打进了里边,态度很是不客气。   苏培盛活吃了他们几个的心都有了,起初不让叫大夫,这是担心有人出入还能理解,可现在自己不过是去拿酒给四爷治伤口,这群混账东西也敢拦,不是故意欺负的,谁信。   帐篷拢共就这么大,又没有墙面隔音,齐悦听的是一清二楚,这哪是给苏培盛的下马威,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这样看来,这几个侍卫倒像是受了别人的指使,故意趁着胤禛受伤的时候为难人,皇上现下最为关注的是太子谋反,对其余几个儿子只是圈禁了事,他们只消死板无情一些,拦住了帐篷里的人员出入,胤禛这伤就没法治,拖下去最少也是个残疾。   真到了事后追究,他们也不过是听从皇上的吩咐,难道这也有错。若是胤禛熬不过去,那更好了,一个死了的郡王还能追究他们什么错呢。   呵,齐悦勾起嘴角冷笑了一声,眉眼里是无尽的嘲讽。真以为她四郡王府里就没人了吗,这么肆无忌惮的把算计摆着了明面上,这是吃定了她们不敢闹事啊!   床上现在躺着的四哥生死未卜,若是再不止血,说不准就休克过去了,齐悦没工夫和幕后的人斗来斗去,她深吸口气站起身,越过摔倒在地的苏培盛掀开了帐帘,直径就往库房走。   “噌——”左右侍卫拔出了刀架在齐悦前进的道路上,若是她再往前一步,只怕就直接撞在了刀口上,“侧福晋还请停步,再往前,可就是抗旨了。”   齐悦昂起了头,拿着自己的脖颈往刀上靠近了点,面上毫无惧色的看着他们两个,“原来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们还敢拦!”   侍卫嗤笑了一声,“身份?现如今就是郡王爷的身份也不管用,侧福晋还是回去吧,别让我们为难,您要是再上前一步,这刀可就真架在您脖子上了,刀剑无眼,真伤了性命多亏呀。”   齐悦没理会他们的取笑,双眼只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两人,似乎能透过他们的皮肉直看到里头,心里却把他们的反应记到了心里,听到胤禛的身份也毫无动作,看来背后指使的人只有那两三个人,只有他们才足以给手底下的人这么大的底气。   “两位所言极是,刀剑无眼,我若是往后退了,自然能保住命。”齐悦似乎听进了话,往后退了一步,面上突然弯起了嘴角,“忘了告诉两位,我是打小的记性好,见过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如今四郡王生死未卜,可京里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还好好的,府里几位小阿哥们也好好的,就等着我回去呢。”   她这里说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两车话,持刀的侍卫却听明白了她话里威胁的意思,左边的攥紧了刀,眼神有些凶狠起来,这是在威胁他们?   “不,怎么能说是威胁,”齐悦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一道明月,可里面却冷冷清清的不带一点感情,“这是光明正大的选择,让我出去,命没的是我,可我要是往后退了,今后的事情可说不准,除非能把这帐篷里所有人都留下,要不然……”   齐悦一扬脖子就往刀上凑,没给他们考虑的时间,眼看真要出人命,吓得两人连忙就抽回了刀,他们怕了。   认怂了。   事情办完的奖励再好,可没命拿有什么用。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没像他们似的拿着刀,可她的话就像是把尖刀,句句都在对着心脏使劲。若是这会拦住她,恐怕她真就能回京报复他们两,虽说什么记性好的事情没验明,可谁敢拿这个赌。   是了,两侍卫对视一眼苦笑起来,怪不得其他人听见直郡王召见,找遍了理由死活就是不凑过去,合着这是要命的买卖,做与不做都没个好下场。   他们这一退,齐悦当即就不浪费时间,再拖下去,人都不一定能醒过来,赶紧招呼苏培盛去取酒来,又将帐中所有蜡烛都点上,忙活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替胤禛包扎好。   伤口止住了血,人就保住了一大半,齐悦那一直吊着的心总算能稍微松口气。等她揉揉眼睛吹灭了烛火,才发现外面已经黑天了。   其他人累了一下午,齐悦撵了他们先去吃饭休息,门口的侍卫被教训过了这会殷勤着,见他们在帐前烧火也没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着。   齐悦自己则是守着人没敢离开,这才第一天呢,交给别人她怎么能不放心。   屋里仅余那么一盏青铜灯,光亮微弱,可齐悦却能看得清,看得清胤禛那因为疼痛皱起的眉头,干涸起皮了的嘴唇,毫无血色的脸庞,还有那紧紧闭上了的眼睛。   她心里一阵酸楚,有些替胤禛觉得不值,上前拦什么呢,谁都没记着你的好,个个都巴不得你现在死了。   相处十来年,齐悦早就认清楚了,自己嫁的这个四哥,和历史上那一位据说刻薄寡恩的主完全不是一个人,他赤诚,仁厚,重视家人感情,面上看着心硬,实际上却软得很,见不得百姓吃苦,看不得黎民遭殃。   这样怀抱着纯粹的胤禛,却毫不留情的被他所重视的阿玛和兄弟抛弃,生死不知的躺在这里,光是想想,齐悦都替他觉着难受。   她拿帕子悄悄捂住嘴,生怕泄露出的抽泣吵到床上的人,影响到他休息。   齐悦闷头快哭湿了一半帕子,泣噎喉堵,目肿眼红,只觉得越想越伤心,替胤禛也替她自己。   天色漆黑,四周凄静,本就引得人心情抑郁,再加上她压抑了一路的心事,两相叠加起来,竟一时止不住悲切,泪珠滴落落的渗透了帕子。   突然间,齐悦就听边上传出了一声叹息,手被人轻轻的握住,掌心的温度紧贴在她的手背,“快别哭了。”   齐悦抬头望去,胤禛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朝她安抚的笑了笑,安慰道:“哭成这样,明天眼睛又要肿了。”   “你怎么醒了,是不是胳膊那疼的厉害?”齐悦没听清胤禛的话,哪还管她明天的眼睛呀,现在只急着他的伤口,怎么现在就醒过来了,不是该睡到明天早上的吗。   胤禛看着齐悦焦急,无奈的摇着头,“不是痛。”   他视线投注在小格格的身上,一刻也不舍得移开,话语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我梦里听见你在哭,心里难受,就醒了。” 第358章 解禁   齐悦已经很久没听胤禛说情话了。   最早进府那会的时候, 倒还和他每日每夜的说上几句,情侣之间的小情/趣嘛。等后来生了孩子,日常相处渐渐老夫老妻起来时, 再加上后边胤禛忙着朝里的事情,相处时间变少了,这个情话齐悦也就没怎么听过了。   这会耳朵边响起,她自己不禁都有些发愣, 那挂着泪珠的脸都来不及擦拭, 破涕为笑着顺手就捶了人胸口一下,“又在哄我。”   她捶人的动作是习惯性的,没想到胤禛这会受了伤来着, 直听见人诶呦一声才反应过来, 赶紧帮着揉了揉, 歉意道:“瞧我,差点忘了。你快睡吧,今儿流了这么多的血, 得赶紧休息补回来。”   她这里还劝胤禛睡觉呢, 胤禛望望帐外投射的影子,就知道这会怕是夜里了, 看小格格那双通红的眼睛, 他哪里能放心闭上眼,“你这样哭, 哭得我心都要碎了,还怎么睡得着。”   齐悦纵使知道他是故意拿话哄自己呢, 可这会心里又想哭又想笑的,只得应下来道:“知道了,我不哭, 你快睡吧。”   人都好好了还哭什么呢,她该笑才对。   胤禛的伤势好的很快。许是他年轻身体强健底子好,又或许是被齐悦那一天三顿的老鸡汤喂着的缘故,没几天人就能下地好好的走动了。   帐篷外依旧管得严,就算齐悦之前威胁吓唬住了守门的侍卫,可也顶多只是放松了管制,允许人在营地前烧火煮东西,并不让外人进出帐篷,以至于她们对外面的消息那是一无所知。   根本就不清楚皇上对太子的查抄如今到了哪一步。   ------   “要是这么说,太子真被查抄出来私藏了兵器?”齐悦听着胤禛在那描述起当日的情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有些后怕,合着不光是直郡王在那陷害他,太子还真是有过这种行为啊。   那要是这样说的话,康熙生气其实也可以理解嘛。自己一手宠到大的亲生儿子想要杀自己,换谁谁能不生气。   齐悦不禁抱怨道:“要是真这样,那四哥你拦什么呢,让直郡王他砍呗。真要到最后皇上后悔了,那也是直郡王的锅,和咱们不挨着,你护着他做什么呢。”   胤禛听着小格格那细细碎碎的念叨,表情有些无奈,“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总不能亲眼看着两个哥哥在那手足相残吧。再说了,这件事情是不是太子做的,还不一定。”   ?   齐悦疑惑的望着他,“不是已经查出来太子私藏了五百把刀了吗,就当有一百是直郡王诬陷的,可还剩下四百把呢,不是他能是谁?”   胤禛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只是心里默默想着,既然这一百把可以是大哥陷害的,那谁能说明剩下的四百把,就不是别人陷害的呢。   这几天他在脑海里不断的回放着那一日的情形,太子的表情和动作被他是琢磨来又琢磨去,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自己似乎都没察觉到太子想动手的心情。   甚至于,他被揭露自己造反时,第一反应不是心虚和遮掩,而是理直气壮的顶回去,这个态度就够奇怪的了,哪像是真要造反的人有的反应。   况且若是真要动手,何必挑这个时候选在塞外呢,京里可不是没有别的阿哥坐镇,就是真杀了汗阿玛也没用啊。胤禛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可他随即又苦笑了起来,蹊跷有什么用呢,汗阿玛已经认定了真相,他不肯听啊。   “去查!再给我去查清楚,这些日子里和太子往来密切的人都有谁?通通将其拿下,全部都看管起来,等回京之后再严加拷问。”康熙拍着案桌,话语里的怒火不断的燃烧着,让帐中众人都感到被烤炙的疼痛。   隆科多点着头,这一次查抄的任务皇上是全权交给了他,若是不找出点什么东西来回话,岂不是会影响到他在皇上心目中的评价,现在什么也查不出来,他可比皇上还着急。   刚准备退下,忽然又听康熙叩了叩桌子,问询起了旁人,“老四那怎么样了。”   话语里听不出什么感情,;隆科多哪敢揣测,只实话实说道:“回禀皇上,这段时间四阿哥一直好好呆在帐篷里,没人进去过。”   “噢?那他的伤势呢?大夫难道没过去医治?”康熙抬抬眼皮,不信隆科多的说词。   可隆科多这回真没造假,见皇上问当即就一五一十全回了上去,“奴才不敢撒谎,确实没外人进出,四阿哥的伤听说是由他府里的侧福晋照顾的,皇上要是想问个清楚,奴才这就把人带来。”   “不用了,”康熙摆了摆手,态度和缓下来,“既然老四与这件事情无关,就把人撤回来吧。”   “梁九功,你去库房取些上好的滋补药材,再带个太医过去给老四看看伤,别耽搁了。”   听着像是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可跪在底下的隆科多却有些想笑。   关心,早干嘛去了呢?人这会都第四天了,真要伤着筋骨,那早就歪了,哪还用得着这会太医过去看呢,耽搁好几天了都。   也就是皇上这会听说了四阿哥同太子这事没关系,才想着展露展露父子亲情呢吧。   隆科多之前跟胤禛是打过交道的,知道四爷的脾气不好惹,往常都敬着远着,这会儿眼见的人都深陷囚笼了,他还真想过去看看这位爷如今的表情怎么样,瞧瞧他那根脊梁骨还像不像当初似的那么硬。   等兴冲冲到了帐里见到人,隆科多心里有些失望。   嘿,四阿哥还真不愧是四阿哥,见着他来一点惊慌也没有,听到了解禁脸上一点喜色也没有,冷冰冰的就像是个冰块,什么表情他也没看出来,不仅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得嘞,这边侍卫撤走,您就先歇着吧,我这还要去查查太子营地那帮子人呢.”隆科多无聊的打了个哈哈,也没朝胤禛行礼,只虚虚的拱个手就准备离开。   虽说君臣有别,四阿哥是皇子,地位比自个儿高,可论起亲戚关系来,他还能算是人的娘舅呢,现如今在皇上心里,自己这个表弟可比他这个儿子更忠心更可靠。既然如此,那还行什么礼呀。   啧,俗话说的好,落水的凤凰他不如鸡,这年头阿哥多得是,皇上底下的儿子都排到二十了,真论起地位来,还不如他亲近呢。   什么时候这位爷能闯出个名头来,他再给人行礼吧。   现在呀,还早着呢。 第359章 决意   隆科多掸掸衣服下摆的尘土就往外走去, 他是真有事,这趟出巡他阿玛人没在,只有他和几个一等侍卫领着差, 皇上把差事交给了他,把他支溜的是团团转,歇气的功夫都没有。   脚刚踏出门口,却突然被胤禛一声给叫住了, “既然我这里解了禁, 不知道汗阿玛身体如何,不如我与舅舅同去给汗阿玛请安吧。”   “啧,这个嘛……”隆科多嘬了一下牙花, 有些为难, “只怕皇上现在没工夫。”   眼下太子谋反的事才是大头, 皇上烦心这个都还不及呢,哪还有时间见你这个小阿哥,要说您也是, 怎么还这么没眼色的主动往前头凑呢?就不怕捎带着把你也算是谋反的人里头?   隆科多上下打量着胤禛, 只觉得自己琢磨不透这位爷的想法。   胤禛却表情认真,由着他随意打量也不生气, 面上眉心紧皱担忧道:“汗阿玛见不见是汗阿玛的事情, 我这个做儿子的理应去请个安,还请舅舅带我过去一趟。”   那一脸的孝顺样子看得隆科多直闹胃疼, 他就不信皇子里头能有这样孝顺的人,摆明了是装样。   刚想拒绝吧, 就看胤禛身后的齐悦拿起了帕子捂脸开始呜咽,“爷还是别为难舅舅了,咱们是才脱了嫌疑的人, 没得给人家添麻烦。皇上神佛庇佑,身体想来康健,只是咱们这些个戴罪的儿女要是过去请安,只怕碍了他老人家的眼……呜……”   齐悦用帕子狠揉了几下眼睛,泪水簌簌的就挂落下来,望着胤禛委屈的很,没等隆科多说话就又开了腔,“呜……爷还是别去了,前些日子出了门就一身伤的回来,险些连命都葬送了,咱们图的什么呢,连个大夫都请不来,要不是帐里还有点子药,只怕您的胳膊都保不住了,现如今好容易皇上给咱们解了禁,还是不能出去,受这个委屈干什么呢……可别又是一身伤的回来,先是胳膊还算运气,要是脖子胸口的……”   得得得,隆科多是不敢再听下去了,这都一套一套的来呀,再听下去,恐怕他就成那个拦着阿哥不让出门的罪魁祸首了都,他心里把在边上哭天抹泪的齐悦也给记上了心,这个侧福晋跟老四一样蔫坏啊,他们两个倒是配得很。   唯恐自己被人赖上,也不像刚刚似的端着脸了,打着哈哈撩开帘门就赶紧溜了出去,看着背影倒像是落荒而逃的样子,一点也没先前的倨傲。   齐悦这才收住了眼泪,看着下摆还在摇动的帐门哼了一声,叫他在自己面前充样,一挤兑人就怂了,中看不中用!   胤禛没被小格格吓到,反而捏着她的脸蛋,凑近了瞧瞧,想看看眼睛那有没有事,见只是红了一点不打紧才好笑道:“你这个唱念做打是哪学来的。”   齐悦得意的挑着眉毛,“这才哪跟哪,要是他还不跑啊,我就打算开始哭嚎了,反正我是个妇道人家,什么话我说出来总比你说出来要简单,现下不都觉得妇人无知嘛,难道他还能因为这个跟我动手。”   她努努鼻子,斜靠在胤禛身上为自己揽功,“再说了,四哥你不在这嘛,他敢动手?”   胤禛悄悄放松了身子,轻轻调整着角度,让小格格靠得更舒服一些,闷笑声隔着胸膛在齐悦耳边震动,闹得她直痒痒,“是,悦儿说的是,四哥护着你。”   要是这话能录下来就好了。   齐悦心里默默想着,好时时刻刻的回放着,让她觉得安心。   她心里总有点说不出道不明的不安,这会被人抱着就没撒手,安安静静的搂了好一会。   得亏她们营地里人员稀少,虽说皇上明面上撤了看守的侍卫,可营地还是老样子,冷冷清清的除了隆科多刚才一行人外,没其余别人过来。   早几天的事情都传开了,太子爷私藏兵器谋反,大阿哥拔刀怒向,是四阿哥护着太子爷才被大阿哥砍了一刀的,直到现在,皇上可都还没召见过四阿哥呢,可见是厌恶了他。   想想也是,谋反多大的罪呀,就是大阿哥亲手砍了太子,只怕皇上也不会拦着,偏生这位小爷多事护住了人,恐怕他就算是没有落到和太子同样的下场,可在皇上心里地位只怕也一落三千丈了。   因此,众人躲都躲不及,那还会主动上门去,营地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以至于齐悦同胤禛抱得手都快酸痛了,也没个人打扰。   胤禛抽回手,没敢当着尴尬得脸上快冒烟的小格格面揉一揉胳膊,他怕脸皮嫩(?)的小格格能臊得一晚上不跟他说话。   这样尴尬的处境,要是能有什么人来打破就好了,胤禛心里迫切的想着,眼神不经意的往外边凝视。   许是真有人听见了他的心声,云雀在外边咳嗽了一声,将正纠结自己是不是丢脸了的齐悦给唤清醒了回来,“主子,鸡汤熬好了。”   “那就端过来吧。”齐悦借着这个空当正好扭头避了出去,见着在外的云雀悄悄问她道:“你瞧瞧我是不是胖了?”   要不怎么抱了没一会,人就僵住了呢,实在是太尴尬了!   齐悦现在一想都觉得窘迫,还好自己机智的躲了出去,不然更丢人。   在外边磨磨蹭蹭了半盏茶的工夫,才端着瓷碗进来,殷勤的拿着汤勺准备喂人。   胤禛无奈的看着她,这是汤不是药,他又没两只胳膊都伤着,怎么还要人喂呢。可看着齐悦亮晶晶的眼睛,长叹口气,到底还是张开了嘴,毅然道:“喂吧。”   话语里充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思,听得齐悦很是不满。   这鸡可是她精挑细选过的老母鸡,掌勺的师傅也是御膳房有名姓的大厨子,鸡里塞了菌菇和药料滋补气血,小火慢炖了一整天才够这么一小碗的量,她都没舍得喝呢,怎么你还像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样子。   可再好喝的东西,天天喝哪能成啊?   胤禛喝这玩意都快吐了,听见鸡叫声都想不顾身体先拿弓箭来射死它。   可不喝不行,一见他抿紧了嘴巴,小格格就在那哭,就在那闹,就在那撒娇,一连串儿的组合拳下来,哪还有他反击的余地,只得憋住气忍痛喝下去,才算圆了小格格的心。   齐悦先是一勺一勺的慢慢动作,见着胤禛眉头都皱成了个川字,脸色泛苦才加快了喂汤的速度。没错,她是故意给人这一顿折磨受的。   总得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受伤后的结果,省得三天两头的就带伤回来。那天见着人晕倒在自己面前,齐悦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差点没陪着一起晕倒在地。   这几天外面人对她们这的风言风语,别看齐悦呆在帐子里,可她听侍卫们交班讲的那会就听得清楚了。   说起来,她自己比胤禛这个当事人还要憋气。   要不是怕死,她都真想过去当着面问问康熙一声,问问是不是您年纪大脑子糊涂了?膝盖底下就这么一个孝顺孩子,还非要在那折腾他,忌惮他,冷处理他,多伤人的心!   她都替胤禛觉着委屈,现在在位子上的是他阿玛呢,就得受这么大的气,要是历史进程改了,不是他做皇帝,坐在位子上的是大阿哥或者八阿哥,她四哥都委屈成什么样啊。   瞧大阿哥那狠心的样子,还能有她们的活路?   要不……   齐悦搁下瓷碗,见帐里人一个没有,握着胤禛的手认真的望着他道:“要不,咱们就争吧!” 第360章 出手   “争什么?”, 胤禛被齐悦突如其来的话闹得有些迷糊,这又是哪门子的说法。   齐悦盯着她四哥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想着这些年的陪伴和前几天的伤势, 下狠心说了自己心底的话,一字一句坚定道:“争太子的位置!”   话刚说完,她就发现自己面前人的动作一下就僵住了,“胡说八道, 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还不快收声。”   “不,这不是胡说,我这说的这是实话!你也瞧见了现如今皇上对太子的态度, 抓着谋反的事情可劲的查, 照我看, 太子是注定要被废了,他这里不成事,皇上剩下几个儿子可不就都有机会了。”齐悦哼了一声, “你可别指望老大, 他现在都还没当上太子呢,暗地里就下黑手想把你给废了, 这样子的人等当了皇上, 还有咱们的活路在吗?”   齐悦索性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都给倒了个干净,她信自己与胤禛这么多年的感情, 都已经是事实上的夫妻了,还有什么话要藏着掖着的。   她纵使是知道在历史进程中, 四阿哥这会儿已经在开展夺嫡的谋划了,可谁能保证历史上的那一位就是现实中躺在自己床边上的这个人呢,万一她四哥真就傻乎乎的没有动作, 真心实意要做个闲王,那可怎么办?   “四哥,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是杀头的罪过,可我不怕。”齐悦仰着脸,无所畏惧的盯着人道。   两人对视了足足好一会儿,她才听到胤禛那长长的一声叹息,紧接着自己的身子就被人给用力的抱紧了,“四哥知道,知道你的心。”   要不是真心为了他着想,小格格那么一个谨慎老实,本分胆小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她全是为了自己啊。   从小到大,能这样毫无保留的为自己打算谋划的人,小格格是第一个,也是唯一完全的一个。   他低下头,额头轻碰着怀里人向她保证,“以后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让你担心了。”   他话里没说自己争还是不争,可齐悦却已经知道了胤禛的答案。   真要是没这个心,当时就该把她的话驳回去了,既然应允了说以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担忧,普天之下,除了皇帝,还有谁能这样保证呢。   齐悦低低了应了一声,她信胤禛的这番话。   面对小格格的一番赤诚,胤禛一边感怀,一边又暗自警醒,连身边的人都已经看出他如今形势紧迫,更别说旁人。若是他再不动作,只怕真要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   如今这个局势,若是毫无办法那是假话,要知道,谋反一事的命门还在他手里握着呢,只等时机一到就回禀上去。现在汗阿玛雷霆震怒,所以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只忽略了不计,可等汗阿玛冷静下来,便会发现这其中的蹊跷。   自己虽说现下是吃了亏,可他保证,自己早晚能把这个亏,再给大哥原封不动的还回去,让大哥也尝尝圈禁不由人的滋味。   胤禛压根就没把胤褆放在心上,他考虑的是后边操纵的人想法如何。现在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想办法解了汗阿玛对其余儿子们的迁怒,大哥不就仗着这个才暗地里使坏呢么。   胤禛摩挲着怀里人的秀发,心想着,他自己对这些冷遇是无所谓,可眼见着小格格替他心疼,他也心疼小格格,还是让她早些安心的好。   此次出巡,汗阿玛带的八旗精兵里,自己并非是一个属下也无。是,大哥在军中耕耘时久,军中势力颇大,不然也不会调动的了随巡侍卫,可他当年跟着汗阿玛征讨噶尔丹,掌管正红旗兵的时候,他底下也有几个投效的奴才。   这会儿也该派上用场了。   如今皇上不是派人在那查谁与太子勾连谋反嘛,这么好的立功机会,只消他们与众人相处时有意无意捎带上一句,总有机灵想要出头的人会出手的。   ------   没等多久,那营地里头就开始一个一个的揭发举功起来,说是这回太子爷谋反一事,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一直到十八阿哥,都纷纷知情,有合作的嫌疑。   这些个消息报上去,没等皇上看见,隆科多就先给气笑了,都他/娘的是什么鬼消息,合着除了大阿哥,其他的人就都跟着太子跑了?   这种话说出来谁能信,啧,大阿哥也忒狠了,感情这回是想把他的兄弟一窝都给端了呀,剩下十来个兄弟全想断了往上爬的希望,那哪能行,再说十八阿哥才几岁,人现在都被吓得病怏怏了,还往人家头上泼脏水,真心狠啊。   隆科多摇着头把消息报了上去,康熙第一反应也觉着是老大下的手,做得太过火了,这是眼看着老二没了希望,他就狂成这样了?兴师动众的挑唆着人把所有弟弟都拉扯下来,实在是太过糊涂。   康熙想的是快刀斩乱麻,趁着天下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把太子谋反的事给做实做成了,要是按老大这样,牵扯上十几个阿哥,没几年工夫都查不清。   他没工夫跟老大折腾,直接冲着隆科多训斥道:“朕是让你去查,你倒好闹得沸沸扬扬的。隆科多,朕要是明天早上还听见外边有风声,你就给我趁早滚回京城去。”   赶走了不中用的表弟,康熙揉揉额头,想了想又唤过梁九功来,“老四的伤怎么样了。”   梁九功是日日都派人去太医那问询过的,这会见康熙问他,当即就回禀道:“回万岁爷,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听太医说,四阿哥府里的那位侧福晋是日日夜夜都在照顾着人,比太医还上心呢。”   康熙闻言有些疑惑,“哪个侧福晋?”   “就是生下龙凤胎的那位,当时您还夸她有福气呢,要奴才说呀,真不愧是万岁爷您夸过的人,瞧她细心照顾四阿哥的样子,一点儿也没话说。”梁九功顺着就拍了康熙的马屁,“这样一想,功劳可不全都是万岁您的,要不是您慧眼识人,如今四阿哥的伤怎么能好的这么快呢。”   呵呵,康熙笑了一声,“别给我脸上贴金了,这都是老四自己的缘分,我想起来了,那个是叫齐氏吧,回头你记得让人赏她。既然老四伤好的差不多了,那就让他下午过来见见。”   “是,奴才领命。”梁九功恭恭敬敬的领了差事,出去时瞧见守在帐篷外的魏珠,笑眯眯的就把差事给了他,让他去四阿哥跟前传话。   “小子,别说我不照应你,这可是好差事。”梁九功脸上慈祥的很,话里话外都像是替魏珠着想。   不是能嘛,不是见天的想出头嘛,成,爷爷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四阿哥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连他都看不透呢,更何况是这小子了,若是这一回他猪油蒙了心得罪了人,哼哼,那就再好不过喽。   魏珠看着梁九功那一脸和善的笑,后背寒毛直立,虽说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可就算不知道,也明白多半没什么好事。   要有好的,梁总管还不就给他的徒子徒孙了,哪还给他呀。   听清了差事之后,魏珠在心里呸了一口,果然没什么好事,现如今谁不知道四阿哥眼见着在皇上心里失了势,给他传话算哪门子好处。   不过……   转念想想,又觉得未必没机会。   这失了势的有失了势的好呀,越失势就越会巴结人,越巴结人那出手就越大方,四阿哥毕竟是皇子,不求每天像直郡王似的赏赐他个贴身物件,可要是能敲下几个称手的金荷包回来,那也算是值。 第361章 解释   魏珠去的时候, 齐悦和胤禛才刚用过午膳,夫妻两个在帐篷里手牵手散步消食呢,气氛腻歪的云雀几个纷纷都避了出去, 因而见到魏珠时来不及禀报通传,齐悦没躲出去,也跟着一起听了皇上的口谕。   胤禛与魏珠打过的交道并不多,准确一点, 应该说是压根就没打过交道, 往日间都是眼熟的那几个奴才前来传话,这会儿换了个陌生人,不免有些奇怪。   齐悦更是紧张的板起了脸, 许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胤禛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不是坏事。”他心知肚明,该是自己外面使得招数有用, 汗阿玛特地召见自己来破流言的。   果然, 魏珠进了帐篷里传话,说皇上让四阿哥下午过去请安见圣驾。   见着魏珠装腔作势的摇晃着手, 传完了话也没走, 而略显充裕的站在原地,胤禛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手朝朝后悄悄的冲齐悦比了个手势。   他并不是外边所设想的那样眼里不揉钉,正相反, 胤禛比起其他几个兄弟,对待奴才们反而更重视一些,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有时候看似小小轻微的奴才,却比朝廷重臣更能影响汗阿玛的举动。   齐悦便转至屏风后,寻摸出了一枚上好羊脂玉镂空双面透雕的如意佩来,这是府外的人特意孝敬给胤禛的节礼,这位爷嫌太过奢侈,转头就丢给了她,自己戴也没戴。   齐悦光自己那些个首饰珠宝就快堆满一个库房了,哪还要戴它,就先搁置了放在盒里,这玉佩论价值,就是花费几千两也没处买,拿来送人可绝对算得上是厚礼。   她刚要出去,想了想,又停住了脚步,将玉佩外面的素竹荷包拆卸下来,单捧着这个绕过了屏风。   齐悦笑盈盈的走上前来,冲他和气道:“这位公公瞧着眼生,想来是才荣升的吧。”   魏珠早就把齐悦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了,这会见着她手里那一枚纯如水,白如脂的玉佩,眯着眼睛都能估算出个具体价钱来,嗬,四阿哥出手可真大方。   见着了银子哪里还会装冷脸呢,笑呵呵的弯着腰就回了一句,“侧福晋抬举了,奴才只是运气好,前几天梁公公身子不好才被皇上提上来的,今儿还是头一回给四阿哥和侧福晋请安。”   “哦,这正巧了,”齐悦顺手就把手里那块玉佩递了过去,“这个小玩意不值什么,权当给公公的贺礼。麻烦公公照顾,皇上请我们爷过去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们也好心里有个数不是。”   “这个好说,好说。”魏珠摸着玉佩,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皇上才刚听了外面的风声,知道四阿哥受了委屈,这回过去想来是特意安抚您的,没什么大事。”   齐悦听着话,悄悄就同胤禛对视了一眼,发现面前的这个小太监虽然贪,可他的口风却比梁九功和梁总管的徒子徒孙们要松多了。   虽说现在说的不是什么重要消息,可既然能开这个口,就说明确实有缝可钻,下回多花上点银子,说不准就能把他这张嘴给撬开。   奇怪,皇上如今怎么就挑了这么个人当差?   ------   皇上传召的话里时间定的是下去,可胤禛不会真傻乎乎的休息,他宁肯早点过去在帐子外等候,便跟随魏珠一起返回了营地中那顶明黄帐篷的地。   才一站至,就见里边传出几声响动,接着胤禛便看见胤褆气不忿的走了出来,抬眼瞧见胤禛时表情为之一僵,像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出来。   胤禛神态自然的由着胤褆打量,末了还朝他笑了笑,露出标准的两排牙齿,傻是傻了点,可却很能气人。   这笑还是他从小格格那学来的,每当见她冲自己个露出这么个笑容来,胤禛总觉得隐隐被人从智商上嘲讽了一般,特想教训她一顿。   果然,胤褆瞧见胤禛那古怪的笑,握着拳头就朝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要不是梁九功突然出来传召让胤禛进去,看他的动作,恐怕还真想动手。   不理会这几天越发膨胀了的胤褆,胤禛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请安道:“儿臣给汗阿玛请安。”   神情脸色没有因为圈禁就有所变化,可行礼的动作牵扯到伤势,尽管胤禛在那极力遮掩,康熙还是敏锐的觉察到了,“怎么,伤还没好?”   “谢汗阿玛关怀,儿臣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胤禛没有抬头,只垂着头平静道。   康熙本以为老四会借着这个口顺势把前几天受刁难的事说出来诉苦,却没想他一句也没提,像是根本没有这回事一般,不知道是在装大度,还是怀恨在心藏得好。   康熙颇有深意的看着自己这个成年了的儿子,自打胤礽的事情一出,他现在看每个儿子都觉得是有两幅面孔,面上仁义道德孝顺,私底下只怕恨不能踹开他坐上这个位置,老四难道就真的老实?   他不信。   “可朕怎么听说,你昏倒了之后差点儿连门都出不去,老四啊,这件事是朕考虑差了,你会不会埋怨朕?”康熙叹了一口气,像是后悔那天如此下令,话语里充满了悔意。   “儿臣不敢。”胤禛依旧没有抬头,又往下低了不少角度,额头几乎快触碰到地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那天你不是还敢护着那个畜生吗!”康熙突然摔了笔厉声呵斥着他,眼神里充斥着怒火。   “怎么?现在变哑巴了?”许久未见底下人出声,康熙肚里的火气愈发旺盛。   “儿子当日所为实有原因,不敢当着汗阿玛面撒谎,又怕招惹汗阿玛生气,所以沉默。”胤禛低声回道,话尾还记挂着康熙的身体。   “哦?”康熙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叩叩桌子,语气里没有半点起伏,“你说自己有原因,难道还是为了朕吗?”   等听到这,胤禛才算是放下了心,能让他解释起当时的事情就好,要不然一直压着过去了,这事永远都是一个疙瘩。   “回汗阿玛,儿子当初护着不让大哥出手,正是为了汗阿玛的名声。”胤禛直到这时才抬起了头,认真的盯着康熙说道:“太子谋反事关重大,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就闹到兄弟相杀的地步,岂不有辱汗阿玛的名声,回京之后怕是不足以服众,儿子正是出于此目的,才拦下大哥的。”   他没提万一太子之事是污蔑陷害等等的话,眼下汗阿玛已经认定了谋反,这会正在气头上,他与其争辩这个,不如先保下太子的命,免得急忙忙就被大哥下手。   这……   康熙垂下眼眸,这个理由倒是还算得过去。   虽然不知胤禛说的是真是假,可看见他脸色苍白左手轻微抖动,再想想太医诊断之后的话语,总算还是勉强信了几分,倒也说得通。   毕竟这趟出巡,老四是被老三坑骗过来的,原本可没他,若说他和胤礽串通好,又何必硬跟过来,该留守京城才对,两兄弟里应外合岂不更合适,何必当着自己的面护人展露嫌疑。   这样想想,他的语气就重新的和缓了下来,摆手道:“行了行了,我不过是随口问上几句,快起来吧。”   “既然如此,你便与老大一起看守他,别人没京城,他就临时出了事,让天下人疑心。”康熙回想刚刚胤褆又劝自己动手,就不由得头疼,既然老四解除了嫌疑,那便让他也看着好了,省得光老大在那生气气过了头,做出什么乱子来。   哼!   康熙冷哼了一声,可心底里,许是自己也没发觉的松了口气。 第362章 召集   “汗阿玛的心里还是有二哥的。”胤禛沉默许久, 方才带着一丝伤感感叹道。   齐悦被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闹得奇怪,这位爷才从皇上那回来就没说话,对着屏风一坐就是好几炷香的工夫,这会好容易开了口, 却莫名其妙的提上了太子, 真是句傻话, 当即就斜眼望他道,“当然有啦,要不怎么会立他为太子呢。”   这可是大清朝历史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经过大型册封,有实际权益的太子, 正史上只肯定了他,后来那些都是藏在正大光明匾额后面的,和他这样的可不能比。   从这就能看出其历史地位来了, 又是从小到大被康熙捧在手心里长大, 又当爹又当妈的养了三十多年, 耗费的感情全在这里头了, 哪就能这么轻易的割舍。   齐悦挨着人坐下, “你瞧皇上现在气成这样, 要不是爱之深, 何至于恨之切呀。”   像她,对弘晖和弘时就没什么其他的感觉,这些人喜欢还是不喜欢自己,讨厌还是憎恨自己, 齐悦一点心情波动也没有,她压根就不在意。   要换成她自己生的那四个孩子,随口一句不喜欢额娘, 那她估计都得呕死,伤心死。   t   “说得也有道理。”胤禛思索着点了点头,他们这几天可能都被汗阿玛的表现给唬住了,归根到底,汗阿玛还是想留住太子一条命的。   九月四日,圣驾一行人终于从路途中赶到了塞外布尔哈苏行宫之内,一到宫中,康熙就立刻下令将随行官员,诸位王公、侍卫等都召到了殿前,并让胤禛去将囚禁在马车上的胤礽带来。   胤禛本以为那马车是类似自己行程的大车,却没想到了地方,数十个带刀侍卫层层看管之下,却是一辆长不过两米,宽半米的小车,人在其中连站也站不得,只能坐或躺,行动受限。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纵使皇上说了严加看管,也不可能真就关注到这点小事,也就是说,只怕又是大哥趁着汗阿玛暴怒不关心的时候,偷偷派人下的手脚。   何至于此!   胤禛抿紧了嘴,快步走至马车前低声道:“皇上有旨,急召太子进宫。”   “二哥,下车吧。”   说完话好一阵,才听到里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声,接着就是一声敲击,胤礽在马车里头问道:“外面是老四吗?”   “是臣弟。”胤禛恭敬的低头回禀,并没有任何怠慢。   “老四,你身上带刀了没有,递过来。”胤礽和气道,话语里听着像是没事人一般。   守在马车前的一个侍卫伸手拦了一拦,挡在了胤禛与马车之间,他是奉命看守里头人的,像匕首小刀这种东西怎么能递给他,万一里边的人羞愧自尽了呢?   胤禛面无表情的看着侍卫没有说话,只慢条斯理的蹲下身子从靴里拔出一把小刀,扔开刀鞘,尖刃对着马车投掷了过去,丝毫没有犹豫,若不是那侍卫吓得及时躲开,只怕小刀此刻就插在了他的胸口。   胤禛没有分半点眼神给那站到了一旁眼带愤恨的侍卫,这只是别人手底下抛出的蚂蚱,从来都不是重点,死就死了,躲就躲了,再敢招惹同样还是一个结局。   耐心等了一盏茶,才见胤礽挑开帘子,慢吞吞的从里边走下来,许是盘坐久了腿脚酸麻,下马车时身形一歪还差点摔着,胤禛上前扶了一把,借着他的力气才稳稳站住了脚。   就这么一搭胳膊的接触,胤禛就发现太子瘦了。   浑身上下只瘦的留下了骨头,轻飘飘的差点都没搭严实了,发丝杂乱,面色青白,唯独下巴那红了一片,虽然还有残余的须根留着,可看着却干净。   原来刚刚要刀过去,是为了剃胡子。   胤礽没在意胤禛的眼神,自顾自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土,又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开口道:“走吧。”   他已经准备好了。   胤礽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头,看样子不像是戴罪,倒还像自己原先那样地位尊崇,走在众人之首,胤禛也理所当然的跟在了后头,并没有多说话。   陪同来的隆科多嘬了一下牙花,只觉得这兄弟两个有意思。   一个死到临头了还摆太子爷的谱,另一个呢,还真就死心塌地的守着君君臣臣的规矩,啧,要是真的,哥两都是实打实的蠢货。   可要是假的装出来的嘛,都到这会了还能有这份心性,他往后可就得对四阿哥高看一眼喽,最起码人是真聪明,知道太子这会还是太子。   哪像边上这个,脑袋里全是浆糊的蠢货,自己跟着谁都闹不清楚。   隆科多朝边上一指,当即就站出来四个人捆手塞布的把那侍卫给压在了地上,没法子,谁让皇上让他管事呢,这点子脏活也就他能做下。   ------   殿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心知肚明皇上召人所意为何,可都齐齐的面上装着惶恐无知的样子,配合此刻坐在椅上哀恸的康熙演这场戏。   哒哒哒,脚步声传来,胤礽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略过侍卫,略过众臣,略过王公和站在最前头的胤褆,代替他站在了首位。   就像胤禛没有过多理会那个侍卫一样,胤礽也没有理会怒目而视的胤褆,平静的跪倒在地行礼,“胤礽给皇上请安。”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场戏剧最开头的拍板,随着胤礽的话语落下,殿中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注到了上首康熙身上,屏气凝神的等待着皇上的反应。 第363章 废黜   大家都在等待着那个早就已经有了结果的答案。   可不知怎么的, 康熙却没有应他们的迫切,反而望着跪着地上的胤礽长久的沉默不语,直等到最后面的隆科多匆匆赶来守在门口朝他行了礼,康熙才开了腔。   “今日召集你们不为别的, 正是为了商讨国家大事。胤礽品性不端, 专权苛下此为一;穷奢极欲, 拦截贡品,胁敲臣银此为二;诸弟生病不闻不问,毫不关心,无情无义此为三;结党营私,图谋早饭此为四……”   “以上种种十大罪状, 实在罪无可恕,似此之人岂可交付托以祖宗弘业,大清江山, 若先祖怪罪, 权以朕一人承担, 与众爱卿无关……”康熙说到此处, 已是泣不成声, 掩面痛哭, 几乎说不下去后续的话来。   皇上都哭了, 哪还有人敢站着,工部侍郎纳兰揆叙继承了他父亲的机灵,这会抢先一步高声道:“陛下何至于此,罪责皆已分明, 非陛下之过,如今圣明昭昭,正是祖宗阴德庇佑啊。”   见他开了口, 底下哪里还会沉默,纷纷上奏表示皇上英明云云,劝了好一会才看康熙止住了眼泪,肃声道:“首恶之下,还有朋党,具都是那罪人索额图所亲,来人,将索额图之子格尔芬、阿尔吉善等人立行正法,其余人等充发盛京,永不许赦免回京!”   话说到最后时,他脸上的悲痛已经尽数消失,只剩下了愤恨,若不是这些混账在身边教坏了胤礽,要不是胤礽这个不孝子逼着他,何至于闹到要废太子的地步,将来史书上还不知道要怎么记他。   康熙历来在意自己的名声,只有一想自己那养了几十年的好名声被硬生生折损了一处,还不知天下有多少人会拿此事当新闻密事谈论,想想就让他恼恨。   看着从开头到现在,一直都安安静静的胤礽,康熙眯着眼睛:“你还有什么话说?”   什么话?   胤礽抬起了头,他的眼睛这不是明明白白在看嘛,他的耳朵不是清清楚楚的在听嘛,哪还有他能说话辩解的地方。   多可笑啊,整整十条大罪,说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罪不可赦罪不容诛了,“罪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都到这一步了,胤礽你还如此狡辩!”胤褆忍耐不住的跳了出来,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几乎快要发疯。   直到今日,在自己的种种算计之下,汗阿玛才终于发现了胤礽这个畜生的不仁不孝,下令废黜了他的太子之位,自己眼看着就离他只剩下最后那么一步路了,胤褆哪还能忍得住。   如今朝堂里,还有谁能像他立下这么多的功劳,还有谁会为了汗阿玛出生入死打过那么多场仗,自古历代太子都是立嫡立长,胤礽这么一废,嫡是没有了,可不就只剩下了立长子,也该轮到他了吧。   胤褆心中火热,脸上几乎能看到激动的潮红,他热切的望着康熙,期待等会儿就能听到汗阿玛宣布太子之位的消息。   胤褆得到了。   可却不是他心里想听到的那一条。   康熙没有回应胤褆的渴望,反而垂下了眼眸。他这段时间光顾着查胤礽谋反,忽视了营地,等到老四昏迷却被侍卫拦着不许出帐子时,他才反应过来,吩咐隆科多在暗地里盯着胤褆的人手。   一查才发现,老大的势力也不算小啊,竟然能让他身边的侍卫都听了命令,在那变着法子的折磨胤礽,这种心性,这种手段,让康熙看着冷笑不已。   不等底下跪着的人反应过来,他便下了第二道旨意,“前几日朕命胤禔护朕左右,却见他出事急躁,愚笨顽劣,粗陋拙笨,岂可为一国太子。”   直截了当的就否定了要立胤褆为太子的希望。   他这句话,就好似重锤一般狠狠敲在了胤褆的心中,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还有些接受不了,汗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凭什么?   凭什么!   胤褆几乎想冲动的上前质问一句,他为什么不能当太子!   却不想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轻笑,胤礽这会已经脱帽去衣,只穿着薄薄的袍子被人看管着往殿外走去,走至他面前时,胤礽的脚步突然停住,嘴唇嘲弄似的弯起看着胤褆,轻声道:“难道真以为磨刀石磨久了,就能从石头变成刀吗?大哥。”   石头永远都是石头,磨坏了刀,主人家完全可以再买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胤礽仰头笑着就转身离开了殿宇,他这笑,不但是在笑胤褆,更是在笑他自己,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竟然老大这样的蠢货斗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可笑,真是可笑。   ------   “这么说,直郡王这一回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太子爷扯了下来,可自己也没了上位的希望?”齐悦津津有味的听着胤禛的现场回顾播报,好奇的问了一句。   胤禛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瞒不了人。   大哥太傲了。从小到大除了太子,就属他的地位最为尊崇,也最受汗阿玛重视,以至于他想当然的就以为,只要拉下太子,下一个继承的人会是他。   可他忘记了,太子纵使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可到底也是汗阿玛几十年的心血,怎么可能就任由他在那里折辱,这个时候做这种小事,只会显得他睚眦必报 ,心胸狭小,影响汗阿玛心里对他的评价。   这样的人,汗阿玛怎么可能会让他做太子。   听胤禛在那分析得头头是道,齐悦却有不同意见,她总觉得自家这位爷想的太过复杂了。事实上,不管大阿哥做了什么,心性如何,他都成不了太子。因为一开始,皇上就没考虑过让他继承皇位呀。   “一个都能把太子拉下来的人,皇上怎么可能还让他来做这个太子呢,这样岂不是相当于告诉别人,这样做是正确的了吗?”   这是先天上对皇权的挑衅啊。“这样要是同意了,那下一个人是不是也能学着照做,周而复始,非要杀到你们兄弟只剩下最后一个,要不然,这场战争是止不了的。皇上怎么可能会这样做呢,哪怕是再看好大阿哥,可为了警告别人,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否决掉大阿哥的希望。”   齐悦一口气说下来,本以为能听到什么赞叹,却不想自家这位爷面色古怪的看着她,一句评论也没有,不禁有些心虚起来,她是不是讲得太多了?“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不是,”胤禛失笑的摇了摇头,颇为感慨道:“只是四哥没想到,悦儿一眼就看穿了本质,倒是比我还要厉害。”   是啊,明明白白的历史之鉴就在眼前,如今的大哥太子,就好像当年的唐朝魏王与太子一样,魏王使尽办法逼得太子李承乾造反,可事到最后,登上帝位的人终究也不是他。   走到最后的,是唐高宗李治啊。   太子已然被汗阿玛下旨废黜,接下来就该及早起驾赶回宫中,和他是没什么太大关系了了、大哥受了折挫,想必这一路总不会再闹乱子。   倒是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到京城,恐怕动静不小,还不知道留守在京的儿女们是否能应付得过来。   齐悦心里担忧,望着快落下草原的太阳长叹了一口气。   ------   京城四郡王府,前院小书房中。   齐悦那牵肠挂肚的闺女札喇芬正坐在椅上,端着茶盏没喝,只慢慢闻着茶叶的香气,似乎是在等人。   没过多久,就看跟着她的丫头小鸠疾步走来激动道:“格格,可算把那老鼠给抓住了,您看咱们该怎么处置她。” 第364章 传递   齐悦的担心是多余的。   福嬷嬷真想亲口把消息回给她去, 她闺女管家那可是真有一套法子,比您咳咳咳……那么,好像还行。   一经手就把各个班的人给安排好了,前院的归前院, 后院的归后院, 互相不干涉不乱走动, 凡是要出门的必须得领了对牌才能出去,还得写清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故出的门,回来后还得再画一个押证明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府中各个出口都安排了侍卫看管,安排的是妥妥当当, 几乎像是把府里当成军营一样的管理。   这也是札喇芬心底里的遗憾,没办法,虽说阿玛待她和弘昭一样, 也给了她一队侍卫, 可她毕竟只是个格格, 这辈子也去不了军营管不了兵打不了仗, 只能拿府里暂时来练一练手, 过过瘾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严格的管制, 才让她意外的发现了一只小老鼠。   正院那边有个粗使丫头, 形迹可疑鬼鬼祟祟好几天了,同屋的人察觉出不对劲,悄悄的就回了管事赵嬷嬷,说这丫头这几天似乎往被褥里藏了不少东西, 有天晚上起夜的时候还发现她在那数银子呢。   一个干粗活的丫头,手里能有银子?   听着就可疑,再往里一查, 还发现她借故跟着采买的嬷嬷出过一趟门,那嬷嬷捧着一锭小银元宝过来回信,想说要不要抓起来审问审问,估摸着是个偷东西的贼。   可札喇芬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只叫人先放着不去管,让她安安生生的走了几趟,养大了心后,才算是钓上来条大鱼。   以前只是偷偷摸摸的往府外贩卖金银首饰,现在可不得了了,跟着的人说见着她跑去别的府里传了个消息。   札喇芬深知,这恐怕才是那背地里给丫头金银的人根本目的,便不再等下去,吩咐了人等着拿丫头回来,就将她给绑过来。   三喜和柱子当年是跟齐悦的小太监,后来齐悦水涨船高的成了侧福晋,小院里拨过来的太监就越发多了,他们俩人虽说比不得王福来命好,直接升做成了总管,可到底也算是微末时候跟着的人,资历深厚,也得了个管事的名头,这趟出门齐悦没把他们俩带上,让他们替自己守着院子。   这会儿听说三格格有事吩咐,哪里敢怠慢,抄起绳子就出去了。   他们两个是干惯了粗活的,力气大的很,抓个小丫头还不手到擒来,等门那进来了人,人,两个是一人拽一个胳膊,往嘴里塞上布条,架着人就把她给提了过来。   “说说吧,福晋让你去传什么话呢?”札喇芬放下茶盏,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跪在底下的丫头采儿,自己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利欲熏心的蠢奴才呢。   要钱不要命?   要说她是福晋的忠心奴才,从家里带过来的,那去报信传消息做出这个举动倒还情有可原,可她偏偏不是,只是个贪图钱财才听命的丫头,这可真是蠢,她就没想过做这事的后果吗。   拿了福晋那么多的东西,她以为能瞒得过谁。只怕福晋那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就像现在这样,若是没有暴露,消息成功传出去了,若是计划失败,拿了这么多的金银,也足够把这个丫头当偷盗给处置了,相当于替她灭了口出气。   “三格格,奴才不敢了,奴才真的不干了,奴才只是一时糊涂,求您饶了我吧。”采儿   哆哆嗦的跪着地上,把头磕得如同捣蒜。   可札喇芬耐心的等了一等,却只从她嘴里说着不敢错了云云,至于别的还抱着侥幸没开口,就知道她还在耍心眼,没理会人,干脆就朝三喜示意了一个眼神。   三喜点点头,明白三格格的意思,故意狞笑了一声道:“格格放心,这丫头嘴硬还能硬过烧红了的烙铁?您把她交给奴才一个时辰,管保她什么事都能说出来。”   这话唬得那丫头几乎要吓晕倒在地上,看着凶神恶煞的三喜和柱子两人,都不敢想自己被他们带走之后会受什么折磨。   匍匐几步,躲着他们远远的才急声道:“三格格,三格格,奴才说,奴才是听福晋的吩咐,让奴才去她娘家传话的,这是真的!”   “哦?传的什么话?”札喇芬追问道。   “就让舅爷赶紧进宫一趟,去找弘晖阿哥,告诉他一声,说福晋被……被……”采儿吞吞吐吐几声,觑着札喇芬的脸色小声道:“被侧福晋折磨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大阿哥要是还想见额娘最后一面,就快回府去找她。”   “真的只有这一句话,别的奴才什么也不知道,求三格格饶命啊。”   又是福晋,又是弘晖,札喇芬气得都快拍桌子了,她额娘怎么折磨人了?泼脏水没完了是怎么样?   她心里烦躁得很,明明什么事都是阿玛做的,凭什么不去找阿玛算账,倒是都往她额娘身上使劲?这不明摆着欺负老实人嘛。   她额娘心肠软得都快化成水了,什么事都不沾手的那么个人,怎么就成了福晋嘴里的恶人?还在大哥面前污蔑她。   不过这招倒是还真是戳中了点,让札喇芬不禁头疼。   大哥要是真回来,难道她还能拦着不让人进?   毕竟是府里的长子,她的大哥,汗阿玛现在不在府里,他要是真想闯进去见被汗阿玛关着的福晋,没人能拦下他来。   等等——   我为什么要拦?   札喇芬忽然反应过来,现在知道内情的是她,福晋和弘晖三个人,他们两在明处,以为瞒着自己,可暗地里自己已经知道了,该让大哥过去和福晋凑一起,她好就近收集情报才对。   她心里定下了主意,看着丫头采儿都觉得有了用处,和缓下语气来安抚道:“既然你说自己只知道这一句话,那好,就先当真,把你的罪责暂且压下,若是接下来你能把这事办得好了,立下功劳,我便饶了你的性命。”   ------   五格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四福晋的消息了。   自打他阿玛死了之后,听人说起福晋就渐渐的生了病,不再见人。   可等到丫头传了消息,五格才明白过来,哪里是生病,这他爷爷的是故意圈着人不让出去呀!   这还了得!福晋要是真落到了这步田地,那弘晖在四爷的心里还能有个什么地位,那弘晖要是继承不了爵位,他五格以后靠谁呀!   他还指望着自己能有个做郡王做亲王的好外甥,靠着他继续吃喝玩乐呢。 第365章 生病   五格不敢耽误, 急忙忙的就往宫里赶去,虽说他阿玛没了,自己不争气身上没个正经的差事,可他身上到底还袭着爵位, 又知道有个在上书房念书的阿哥外甥, 传个话多多少少还是成的。   没过多久, 弘晖就得知了消息,他已经很久没有往福晋那里去了,也不清楚额娘的病情如何,这会儿得了消息,借着生病的假赶紧就骑马回府。   心里还在悔恨, 自己枉为人子,连额娘生病了的事情都不知道,只等到舅舅传话了他才听说。   因为时间急迫, 回府时便并没有和府里人打招呼, 而是寻着路直往正院走, 这一路上也没个人敢来拦他, 顺顺利利的开了正院门。   甫一进院门, 弘晖就有些发愣。他已经许久没有进过正院了, 以至于现如今的院子竟和自己记忆中的大不一样。   廊下那规规矩矩站着的奴才, 院里收拾齐整的花树全都失去了踪影,空落落只剩下了院墙,秋风一吹更显得寥落。   看看这院中的情形,原本舅舅说的那些话, 他现在倒有了那么一分信。   听见正房里头人声响动,弘晖便前行几步推开了屋门,一股浓重的药香扑面而来, 还有个沙哑的声音在那惊喜叫喊道:“是我儿弘晖回来了吗?”   弘晖鼻头一酸,当即跪了下来膝行到福晋床前,愧疚道:“不孝儿给额娘请安,额娘,儿子回来了。”   打记事起,额娘就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软弱的样子来,如何不叫弘晖难受。   福晋面上红眼热泪,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舒服,她年轻时厌恶李氏当着爷面爱装样,可没想老了老了,她这会也学起人李氏来了。屋里特意开了窗子,一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起,她就开始直哎哟。   见弘晖来了眼泪簌簌的往下挂落,伸手抱着弘晖不觉就哭出了声,“弘晖,弘晖,额娘的弘晖,没成想我在临死之前还能见上你一面,就是死也甘心了。”   话说的弘晖更是泪流满面,母子俩抱头痛哭好一会儿,才见福晋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推着人只让他快走。   “这是为什么?”弘晖挤眉头惊疑,“难不成现今府里还有人为难额娘吗?”   他这样说,福晋却没回答,只呜咽着拿帕子遮掩,到了还是福晋身边端药的小丫头开了口,一脸的抱不平:“大阿哥您难道还不知道吗?自打您进宫了之后,侧福晋就仗着爷的宠爱,越发嚣张跋扈起来,日日糟蹋寻衅我们福晋,后来借着三格格落水栽赃到了我们福晋头上,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福晋关了起来,别说您来了,就是奴才丫头也甭想进来。”   “福晋身边没了人伺候,心里又有无数的委屈,不自觉就添了病,可府里欺负人,别说大夫了,就是药也压着不给,就现在喝的这点子,还是奴才偷着往府外买的,趁着当值的姐姐们不在,跑来煎煮服侍福晋,过会还要走的,免得等会儿被侧福晋手底下的人察觉,动不动又是上门一阵训斥,福晋哪里经受得起。”   “别说了……”福晋掩着面,“我只求弘晖能平平安安的,她们骂又有什么关系。”   “哪里没事,”小丫头跳着脚一脸的不忿,“要是她在爷面前说了也就算了,可她怎么还在几位格格阿哥面前故意挑唆,把您说的那样坏,挑拨得他们对您就像是仇人一样,三格格如今管家还是照样的苛待,您可是三格格的嫡母,这算什么!”   “够了!你下去吧!”福晋拍着床板叫喊,才让那丫头收住了嘴,愤愤不平的退出了屋子。   弘晖听了这么一肚子话,心里理顺了关系,有些不大敢信。齐额娘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听丫头说的那样真,屋里额娘又是这样的情形,原来的一分现在倒成了五分。   他抿嘴道:“依儿子看,这里面多半是有人从中捣鬼,额娘放心,等阿玛回来,儿子亲向阿玛诉说,一定把这里头的事情查个清楚明白,还额娘您一个清白。”   他这样慷慨陈词,福晋心里却只是失望,自己刚刚和丫头演的这出戏,可不仅仅只是为了出院子。   她在院子里关了多少日子,心里的恨就有多少,一个清白就能让她气消?   呵。   福晋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眼眶里的怨毒,她心里最恨的,不是齐氏,而是那个心眼长歪了的人,那才是她真正要报复的。   她长叹了一口气,“你还提你阿玛,他的心里只有齐氏那一家人,哪里还有你我两母子,你难道不知道,年后你阿玛就要请旨,打算立弘昭做世子了吗?要不是太子被废打乱了计划,只怕现在你就该被叫回府里来了。”   朝野上下谁不知四阿哥和太子交好,虽然后来关系冷淡了,可到底有这么一份情意在。   眼下皇上尚在还闹不出什么,可等到新帝继位,这事一翻出来就能毁了全府里的前途。   “弘晖,额娘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就是真闭上了眼,可一想到你以后的日子,我这口气还是出不来啊!”福晋攥着弘晖的手,话里心心念念的都是他的日后。   见弘晖没有反驳,心里一喜,又道:“额娘难道还会害你?如今靠你阿玛是不成了,你若是还想着额娘,就回去找你舅舅,将来有了功劳好接额娘出去……咳咳……”   话说到这里,又突然咳嗽起来,脸色越发的不好看,吓得弘晖连忙应下,含着泪安慰福晋,“额娘歇息吧 ,儿子知道。”   他只管先顺着额娘,等福晋闭上眼睛休息了才出院门,没走几步就忽的见小道边转出来个札喇芬,意外的看着他,“大哥?大哥是什么时候回府的,怎么也和我们说说,咱们兄妹几个聚上一聚。”   札喇芬笑嘻嘻的和弘晖打着招呼,却把弘晖唬了一跳,只见他脸上的忧色还没完全遮掩,只勉强的勾了勾唇角,应付道:“没什么事,就是想起有东西落在府里过来取,完事还要回宫里去呢,怕是没时间。”   他脑海里想着刚刚额娘所说的事,可看着三妹妹这样的态度又觉不像,打量的时间似乎过长,札喇芬奇怪的摸了摸脸,“大哥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没有。”弘晖连忙摇头。   札喇芬眨眨眼,依旧亲热的招呼道:“那等大哥下回闲了,记得回来府里,咱们几个还在前院,就是以前额娘带着我和弘昭去你的那个院子里,咱们好好的热闹热闹。”   看着弘晖嘴里推说下次一定然后拔步就走,像极了落荒而逃的背影,札喇芬收起笑容冷哼了一声,她是特意提的那个院子,好让弘晖想起当年的旧事来,不怕他心里没有愧疚。   想当初,可是亲额娘都没管过他的命,还不是自己额娘亲自照顾的他,忙里忙外的日日夜夜照顾人,现在可倒好,轻轻巧巧的又被人糊弄了过去,好坏不分起来。   额娘还说大哥老实,要她说呀,哪里是老实,分明就是糊涂。   这样的糊涂人,能做什么事。   札喇芬心里嘀咕,带着人从正院门口走过,暗地啐了一口,恶心里边住着的人。她刚走几步,见着没影了,又从院门角那转出来个弘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札喇芬在小道那等着弘晖,殊不知在她身后,弘昭也在那等着她。   见着亲姐姐哼哼唧唧的走了,弘昭才招手吩咐跟着的人,让他把首尾收拾干净。   长姐固然聪慧,可她行事却莽莽撞撞的,粗里漏下尽是筛眼,像这一回也是,心肠到底还是软了几分,什么苦也没让那丫头尝,怎么能信她真就照着吩咐办事呢,就不怕她在福晋面前露了马脚?   到了还是他派人攥住了那丫头一家子的性命,才让她演得这一场好戏。   什么废太子,立世子的话,全是他露给福晋的,好借着火撩拨起福晋的心,让他瞧瞧看,福晋到底还有什么后手?,大哥到底是要自己个的额娘,还是要他那颗良心。   ------   回到宫里,弘晖就接着了一封信,整张信纸上就写了一个八字。   既没有送信人的名姓,也没有具体事情,就只一个数字,却看得弘晖心惊胆战,将整张信纸都撕碎了藏到匣子里。   他万万没有想到,额娘是什么时候同八叔结交在的一起,更想着让他舍弃了阿玛,去投奔到八叔底下。   心里压着大事,这一夜也睡不好觉,前半夜想着额娘待自己的好,后半夜又回忆起齐额娘那温热的手掌心,两边夹杂在一起,折腾他脑袋昏昏沉沉,以至于到了天蒙蒙亮要去书房读书时,他都没有反应。   小太监进屋叫起才发现人面上烧得通红,他病了……   德妃是弘晖的亲祖母,他生病的消息自然要报到德妃这里的。   听太医说是心病,眉眼一挑就把跟着的几个奴才全都叫了过来,跪在地上像倒竹筒一般把话倒了个清楚,顺带着连那撕成碎片了的信纸也落到了德妃手里。   “好啊,好啊,”德妃气极反笑,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鬼,还真是胆子大。   她不急着把那幕后的老鼠给挖出来,先打算解决了顶在前头的人。   老四福晋恐怕是发昏了头,自己靠着谁都没看清楚,倒是和外人算计起老四来了。   德妃手里轻捻着珠子叫来了崔姑姑,“福晋不是病了吗,你去库房里取上好的药送过去。”   一天三顿的喝着,府宅也就清静了。 第366章 苦头   府里发生的事情是瞒不过大人们的, 别说隐瞒了,札喇芬在纸上一笔一笔的全都记了起来,等着额娘阿玛回来了好告知他们, 想看看额娘是如何处置的。   只是煎熬的等了近十天, 好容易等着齐悦回来, 却没想她的心思一点都没在福晋和弘晖的身上, 只淡淡的应了一句知道就撂开了手,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今个的朝堂上呢。   齐悦拉着胤禛的手不让走 , “这么说, 李师傅真的投柱自尽了?”   这消息她听到的时候都不禁咋舌,有些不敢相信, 等着胤禛回来急忙就来求证, 这要是真的, 可就是个大新闻!多少年都没见着殿堂上自尽的大臣了,今儿倒是有了一例,顶上这位好名声的皇上恐怕脸都要气绿了。   这可是年度八卦大新闻,齐悦都没来得及兜圈子婉转, 拉着胤禛就直入正题,追问事情的真假起来。   胤禛才回府,衣服都还没换下, 就被小格格拉着手不放了, 听齐悦这么问, 他脸上还流露出讶异的神色, “消息传的倒挺快。”   “当然快了,你想想多少人盯着朝堂呢,哪能迟呀?皇上这几年宽容待下,前朝后宫多少人在那串消息, 整个紫禁城就跟个大漏勺似的。”齐悦顺嘴就抱怨了一句,紧接着追问道:“别打岔啊,你快和我说说,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呀。”   胤禛瞧她那问话的样子就知,要是自己今天不给个准话,恐怕小格格是不会罢休的。   他知道齐悦好八卦的心思,想来之前回来那一路被她给憋坏了,老老实实的呆在马车里十来天,就指着八卦新闻解解闷了,这会觑着脸色,明白自己要是再吞吞吐吐下去,怕是能真急眼掐人,就赶忙点了头承认道:“不错,确实自尽了。”   还是当着他的面,投得那根柱子,由于事发突然,李师傅赴死之心又坚决,朝堂上的人几乎都没来得及反应,等胤禛伸手去拦时,这位已经倒在血泊当中了,吓得朝上众人都不敢做声,顶上的汗阿玛脸色阴沉沉的,直接斥骂说李师傅是故意邀名欺世之徒,要抄了他的全家。   康熙自然是要生气发火的,李师傅这么一投柱,把他之前安排好的计划竟硬生生的全给他打乱了。   本来大家伙都以为废太子的事情已然了结,在外边行宫的时候不就已经废黜太子之位了嘛,没成想回京按部就班的就当走个过场的事,召集群臣一上朝,却闹出了大事情!   这位李师傅,就是之前教导太子和诸皇子的一位老学究,最早太子不务正业浑浑噩噩的时候,大家都避之不及,唯独他每天照旧的跑到毓庆宫里宣讲圣人言句,胤禛还碰见过他好几回,回回都在批判劝说太子来着。   这么一位性情古板,遵从规矩的老学究,胤禛起初还以为他必定会紧跟着汗阿玛的意愿,最早响应废太子呢,却没想他站出来竟是为太子喊冤屈。   说太子品学兼优,性情纯孝,断然不可能做出谋反的举动,此番必定是遭受奸人的诬陷,请皇上明察,他愿用一死来保证太子的清白。   “然后他就去撞柱子了?”齐悦听着都不敢置信,真有这么傻的人?   却见胤禛真就叹息着的点了点头,当时朝堂上,众位大臣的表情也像是小格格这样,听李师傅说的时候都没人信,不信他真会为了太子舍身至此。   这次的谋反案确实蹊跷,可太子的外家没有喊冤,太子的兄弟没有喊冤,太子的妻妾没有喊冤,满朝上下文武百官里到最后竟是一个六品侍讲学士站了出来,真不知道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齐悦听他摇头晃脑的一段话,不自觉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消息传到太子耳朵里,相必他心里不会好受。”   三十年的亲阿玛不信他有冤屈,倒是一直嫌弃着的师傅拿命维护了他的清白,这么一对比,还不知道他人受得了受不了。   胤禛反手握紧了齐悦的手掌心,安慰心软得像豆腐似的小格格,“安心,这事儿就没敢让二哥知道。打一进京城,他就被隆科多派人给带走看守了。当时朝堂上压根就没有二哥的身影,他这会还被蒙在鼓里呢。”   层层侍卫看管之下,谁能把这件事情说给他?   可太子真个就生病了。   进京后的第三天,看管的侍卫突然急迫的回禀了上来,说废太子身上感染了风寒,想问问皇上要不要给他请个太医医治医治。   他们也想试探一下皇上,看看皇上现如今废太子的心还坚不坚定。   毕竟圣旨还没真下,可别经过这回的事,到了最后皇上又后悔了,那他们几个看守的侍卫岂不白白就得罪了太子爷。   心里掂量来掂量去,听见里边穿出咳嗽声,看守的侍卫就急忙把这事当个借口给报到了养心殿,想借此揣测一二皇上的主意,等了一天,才见养心殿发还一道旨意,上边冷冷淡淡统共就只一个字:准。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额外的吩咐,依然照旧的让太子住在上驷院墙边的毡帷里头,连个正经的棚也不许搭,就这么让人风吹日晒雨淋着,这可不是个生病人该住的地方。   可要说皇上不在意,怎么等侍卫问询的时候,又应允了让太医过去治疗呢?   大家伙看着那道旨意,不禁都有些摸不准头脑。   现今皇上的年纪越发大了,行事作风也和最早登基那会大不一样,下发的旨意总是这样含含糊糊的,模棱两可的,让人去猜。   要是猜准了呢,就是体会圣意,要是猜不准,就是为人愚钝,擅自做主,横竖都与他无关。   像这回也是一样,满京城都在翻来覆去的琢磨着这个准字,到了也没能摸清楚皇上对太子的态度究竟如何。   要是真想废,给个痛快话,他们也会上折子不是;要是不想废,您也给个准信,他们好也像李学士那样的为太子喊冤不是。这么藏着掖着的,谁敢轻易动作?   齐悦就看着自己家这位爷在床板上来回翻腾,过了大半夜都快睡着了,还突然咬牙恨了一句,等他以后管了事,就绝不让人猜来猜去!   看着难得孩子气一回的胤禛,缩在他怀里的齐悦差点笑出了声。她怕这会笑出来了让人觉着尴尬,就悄摸的咬着帕子咽下了偷笑。   怪不得日后的雍正爷批奏折时只简洁明了的回复人呢,合着是在他阿玛这吃了不少的苦头。 第367章 镇魇   这会子生病的人着实算多。   除去太子是感染风寒外, 单单胤禛的府里头,就有弘晖和福晋两人报了病情。   弘晖生病的缘由,札喇芬是已经和齐悦说清了的, 大有可能是心病所致, 可福晋这个病就来得古怪了。   齐悦特地派人查过看病的大夫写的药方, 也问过人, 确确实实像是生了重病,命不久矣的那种重病。   她这么一生病, 倒是让原先准备了十八般兵器的札喇芬感觉失望, 她都准备好了该怎么应对福晋和弘晖了,哪想到还没等自己出力, 他们两人倒是先倒下了。   札喇芬挂着嘴巴在那生气, 枉费自己做了那么多的计划, 还以为会很惊险来着。   按理说,胤禛这回怎么着都得进宫去一趟,于公是去探望探望太子,于私则是去见见弘晖。   “四哥等等, 我和你一起去。”齐悦想了想,还是把人给叫住了。   弘晖生了病,他额娘福晋偏生也病了过不去(当然, 她就是没病也出不去), 那府里多多少少得有个人过去探望一二, 问候一下大阿哥的身体如何。要不, 就这么一个大小伙子,孤零零的呆在宫里头,又没有个贴心的人照看着,也实在可怜。   德妃娘娘固然是弘晖的亲祖母, 可打小不在一处长大,又是待在后宫,照看上肯定有不仔细的地方,胤禛是个男人,粗枝大叶的,他决计是看不出来什么粗陋。   齐悦年纪越大,心肠就越软,这会见着札喇芬气鼓鼓的脸笑着就上手戳了一戳,头疼道:“你的脾气怎么就这么大,额娘又不是真个傻的,过去顺带着问问看那天福晋到底和他还说了什么嘛。”   小丫头子当时的听话没听全乎,到最后到底还是落下了那么一段话。被福晋特意支使出了屋门,因而没听见后边与弘晖说的到底是什么,她没听见,齐悦她们自然也不得而知。   是让弘晖想办法救她出来?还是想着怎么对付自己这一院的人?   齐悦总觉得该是后边那个猜测,她实在太了解福晋了,这位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样子,就冲这回趁着她们出门的空当还想着递消息给弘晖就知道了,她就没放弃过。   弘晖和福晋见面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热,这里头的故事还真挺吸引人的……齐悦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什么把个孩子吓成这样,人彘?铁梨花?满清十大酷刑?   胤禛见着面前小格格越笑越皱巴的脸,只觉得后背忽然一阵凉飕飕,哪怕他就是不知道小格格这会脑袋里想的到底是什么,光就这会的风都能感觉出不是什么好事。   见着人死缠烂打非要跟着他去宫里,实在磨不过怀里人,只得点了点头道,“去就去吧,难得去一趟宫里,你把弘曦和得福也带上,让额娘见见他们。”   总不能老是报病呆在府里不进宫,说出去不像个话。   最早的时候札喇芬老是报病不参加宫廷宴会,这借口还算是有人信,可接下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的都借着生病的由头不往宫里去了,别人哪里还猜不出来这是故意找的借口躲麻烦呢。   也不怪乎齐悦得宠的名声能传到宫里去了,连这种事情,一向严肃端方的四阿哥都肯陪着她瞎胡闹,还能不说明宠爱吗。   哪怕皇上有次都问起来过,这位爷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在旁替她遮掩呢,实在是让人艳羡,哪家爷们肯为了后院做到这步田地的,直郡王权势那么大,不也把自己府里的几个格格都给舍出去了,偏四阿哥护得严实。   按着原本的计划,屋里几个小的都安排好好的,弘曦连衣服都换上了,哪成想王福来小跑着回个消息,这趟进宫之旅就又给搁置了下来。   弘曦可不像札喇芬那么好哄,混小子当即就坐在了地上哭嚷嚎叫着,眼泪一滴没落,声音却嚷得人头疼,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哪怕齐悦生他那会都没叫得这么大声。   直到齐悦允诺过几日带他去园子里玩个尽兴,才算是把人给安抚住,又好声好气的让得福领着弘曦先出去,等人都退了干净,她那原本和缓的脸色才一下收紧,将眉头挤成了个川字形。   这是她二嫂急急忙忙传过来的消息,说之前让一直盯着的寺庙里,发现了个了不得的东西!   ------   诚郡王府中。   清客周介珶从府外快步赶至胤祉的外书房中,他有要事要向三爷禀报。   许是见着人的面色不像作假,又许是他塞的荷包分量够重,站班的小太监没难为人,痛快的就进去回了话,不多时转身出来让开了道。   进的门来,周介珶没等胤祉开口问话,他先一步躬身贺道:“三爷大喜!”   “哦?喜从何来?”胤祉听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到太子被废,最为得意的人是老大,老四在此次废黜中也没受殃及,再加上又有几个弟弟在那虎视眈眈,他能有什么大喜。   头狼已除,群狼环伺,险而又险啊。   “三爷不知,”周介珶上前一步,左右环顾一番,故意迟疑着没说下去,等胤祉挥手喝退了书房里伺候着的人,才接着开口道:“三爷不知,奴才素来喜好玄教道文,佛书经文,前段时间听闻得郊外新起了一座寺庙,不知三爷可知内里详情。”   这算什么消息?胤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觉兴致索然起来,他早就知道了。“那是大哥给他大格格做法事建的家庙,汗阿玛都不管,你说这个有什么用?”   “三爷不知,这家庙里可有文章。”周介珶笑了笑,意有所指道:“那庙里当家是蒙古喇嘛巴汉格隆,奴才和蒙古喇嘛倒也有段交情,从他那里打听得知,这位喇嘛可不是个通经文典籍的人物,在蒙古是以镇魇邪术,诅咒闻名的。”   他这样一说,难道……   胤祉忽的就来了兴趣,“你继续说。”他心里默默有了一个猜测,只是太过离奇,并未放在心上。   “于是奴才便花重金买通了好手深夜去那庙里查访,哪知在庙深处有一间锁了门的屋舍,侍卫看守严密,他花了三日功夫才凑近看个真实。只见那屋舍里供奉一尊金佛,佛前托盘上摆着个泥塑小人,身着黄衣,头,胸,腹皆插着一柄红箭,身上还写着一串生辰,报上来奴才一对,却正是太子的八字。”周介珶说到此处,话语声不自觉的大了起来。   “三爷细想想,一个喇嘛他有这么大的胆子镇魇太子?这幕后必定是有人指使。”   “不错,不错,”胤祉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这庙是老大所建,庙里的喇嘛又是老大所请,他与太子又是多年的仇怨,若说这幕后之人不是老大,还能有谁呢?   怪道太子这几天突然生病,原来是胤褆的镇魇术害的。   一直想到这,胤祉心底升起一阵阴寒,不单单是因为太子,更是为了他自己。   想想看,如今太子真个生了病,这足可证明邪术确实有效,若是真被他害死了太子,胤褆下一个要下手的人是谁?   肯定是他呀!   胤祉都不用猜想,答案明明白白。   论文,自己在诸子之中是当仁不让的第一,论武他也不差,又得汗阿玛的喜欢,下一任太子之选舍他还有哪个。   不成!   胤祉想到这里便匆忙起身想往宫里赶去,在汗阿玛面前把胤褆的所作所为尽数揭露,可脚刚要踏出房门,突然又收了回来。   不成!   眼下太子只是感染了风寒,他这一揭发,恐怕还未必能把老大给拉下去。   要再等等…… 第368章 犹豫   齐悦等人为了躲避这个节骨眼, 特意推迟了好几天进宫,可他们两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延后, 便再也见不上还是太子位的胤礽一面了。   皇上到底还是下了决心, 没等撞了柱子的李学士入土安葬, 他老人家就又召集了群臣开了大朝会,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布了召令正式宣告天下, 废黜太子胤礽之位并将其拘禁, 所附朋党皆下狱处决。   也就是说,从旨意下达的这一刻起, 废除太子的命令真的就过了明路, 不再像之前那样暗戳戳的, 亦或者是口头上说的气话,还能有个回转的余地。   这道旨意可是明晃晃的发到天下各个州县去的,君无戏言,说出来的话是一口唾沫一口钉, 哪里还有反悔的余地,既然已经下令废除,再想更改那恐怕是绝无可能了。   朝上众人等了许久, 才等到皇上的这一只靴子落地, 他们当中统共也就只出了李师傅那么一个死心眼子, 除他以外, 其他人谁还敢拦着皇上。因而一直等梁九功把这道旨慢悠悠的念完,底下都没听见半个不字的声音。   康熙像是一下就苍老了好几岁,无力的摆摆手,哀痛的退了朝。皇上都这幅表情了, 还有谁能指责皇上不慈呢,全部的火力就都朝太子,不,如今是废太子的身上喷去,没等下完朝,原先废太子身上的十大罪状就已经增添到了三十余道,要不是多少还顾忌着皇孙弘晳,恐怕胤礽都快变成残暴昏庸好色的畜生去了。   不管怎么说,他的位置算是废了,占了三十多年的铁门槛一朝被人砍了出去,站屋外的诸位皇子可就都有了进门的机会,一时间,别说朝堂上是风起云涌,争斗不停,就连京城里那些个牛鬼蛇神的,也全都趁乱跑了出来。   齐文和齐武两个兄弟是知道自己小妹喜好的,打小时候就爱搬个小板凳亮着眼睛,高竖耳朵坐在街面上听东家长西家短的,后来饶是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街面,还专门用瓜子花生糖块来吸引招待巷子里的孩童,听她们在那讲述什么小道消息街面谣言的,这会城里热闹成这样,小妹一定好奇。   便两人轮番的差人去街面上打听市井传言,就跟每天的报纸似的按时送到府里给齐悦瞧个新鲜听个趣。   齐悦每天翻开信件一看就成,这年头没有电视手机,什么新闻都靠嘴巴传播,因而城中要是突然出个什么消息,就肯定瞒不过去,像这几天,乐子就更多了。   这个说今天看见喇嘛师傅开慧眼说皇子中有人是佛陀转世,那个呢就在街上听算命先生说王府大街如今紫气冲天。   说来说去,没直接提到底是谁,可王府大街上如今住着的还不就是裕亲王和八贝勒,老亲王是铁定没希望了的,剩下一个可不就剩八阿哥了,神神道道的还真就唬住了不少人。   齐悦看着信纸,心里琢磨着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按之前胤禛在自己面前吐槽八阿哥的那些话,她就知道这人是个滑不溜手的,思退不思进的谨慎人,怎么这会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他突然冒了头,还是用这么低劣激进的手段,活像是开玩笑一样,就不怕皇上厌恶?   到了晚上,齐悦忍不住在胤禛面前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却见胤禛冷笑了一声,卷起信纸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还真当这是老八的主意?他那么一个周全妥当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不智之举,能这样粗糙,火急火燎的行事,还能有谁?”   胤禛一点都不可怜现如今被推到风口浪尖处的老八,他这样尴尬也是自己找的,谁让他好好的皇子不去做,非要做别人手底下的棋子呢,既然成了棋子,那行动哪里还能由得他,便是再不想也得听从吩咐,还不如其余几个弟弟独门独户来的清静自在。   话是这么说,可齐悦隐隐中怎么觉着她四哥语里掺杂了那么一点子的酸味呢。   她睁着眼仔细端详着面前人的脸庞,好半响才突然拍手提议道:“四哥,要不,我也给你看个相吧。”   瞧瞧人可怜的,全都捧着他弟弟老八去了,原先她还想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可如今看着胤禛的脸齐悦才突然想起,她四哥好像也信神佛来着,怪不得能闻到酸呢。   “胡闹,我可不看。”胤禛下意识的就摇头止住了齐悦的提议,可脑袋是左右摇晃吧,嘴巴却有些紧张的抿紧,否定的话语声里怎么听怎么透着个不坚决,一点都不像是真反对的样子。   齐悦这个时候要是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态度,那她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笑眯眯的伸出一只手就把人给强行(?)按在了床榻上,然后右手顺着胤禛的额头就在那来回仔细的摩挲着,都快把人脸蹭红了才终于下结论道:“我看到了,四哥你的脸才是真大富大贵的命,什么直郡王八贝勒,都比不过你的!街面上那些都是三脚猫,我看相的功夫才是最准的,你听我的准没错。”   “越说越胡闹,你什么时候还成了看相的先生?”胤禛原本还有些紧张,听完齐悦的话忍不住就拍开了她捣乱的手,他也是糊涂了,竟真的有些信小格格的混话。   一边自嘲,一边叹气,可心底那股子压力,倒真的随着齐悦的话语散去了不少。   他果然还是在意的。   ------   这几天胤禩不光是在名声上大为上涨,大阿哥底下的人在顶头的示意之下,十成里几乎有九成尽皆抛下了原本支持着的直郡王,全都转身来到了胤禩麾下,改头换面支持起了八阿哥,将他的势力一下就扩张了十好几倍。   往常那些个还需要胤禩笑脸相迎的,这会儿急急忙忙就赶紧往他府里送东西求庇佑了,有那么一点继位的希望那都不能得罪。   别说胤禩一个人了,就连八福晋这会都被女眷高高的捧着,得意的很,大有扬眉吐气之感,连连接了好几家高门女眷的邀请参加宴会,比胤禩都要忙个几分。   以至于晚上胤禩回到府中正房时,郭络罗氏仍未回来,只剩下胤禩一人坐在空屋之中。   初秋时节,夜深自然有风,一阵阵的刮着树梢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这样的日子,胤禩心里烦闷,身边又没有人陪伴,实在孤寂。   他起身走出院子散闷,前头领路的小太监猜度着意思就把人小院里领,行至门口,按理说该去毛氏屋中,毕竟她已经处置过,不会对福晋产生什么危险,可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突然想起了上次钮祜禄氏那安静低垂着的脸庞……   犹豫一会,他就进了西边屋里。 第369章 变故   夜已经深了。   钮祜禄氏却还睁着眼睛久久不肯闭上眼睛。她躺在床榻外侧凝望着外头,虽然屋里烛火已熄,可那隔着窗户透进来的朦朦月光却还能照亮室内一部分的摆设,就像是刚刚天色未暗的样子似的。   刚刚多热闹啊,屋里站满了人,热闹得很,哪像这会,八爷早就走了,床上孤零零的就剩下她自己个。   才叫了两回水,她刚伺候八爷换上寝衣准备歇息,就听外头人突然传话来说福晋回府了。   话音刚落,才躺下的八爷就抓起了外衣转身出了门,临了也没对她说上一句话,就像已经忘了人。   这样尴尬的场景,看得小丫头忍冬都忍不住替她担心,哪有这样明晃晃的对待人呢,搁到谁身上,不让人觉着难受和窝心。   她主子那也算是正儿八经大选选上来的秀女,又是宫里良嫔娘娘指进来的格格身份,还是满洲老姓出身,身份也算贵重,怎么到了八爷府上,却像是一个低等的奴才?   跟个侍妾住一个院子不说,平常的份例也受苛待,眼见着天气冷了,今年的冬衣还没发呢,到时候让她们怎么过活。哪像人家别的府里呀,就是个侍妾都好吃好穿的供着,一年四时八节赏衣服料子,和她们一比,自己家的格格就成了个野人。   日日夜夜受磋磨冷言,好容易熬到了爷来屋里,还没说个一句半句的贴心话,只听见福晋来丢下格格急匆匆的就走,要换做是素日怯弱的毛氏,这会儿都该哭出声来了。   忍冬悄悄的借着月色打量自家格格,生怕她这会子强压着难受不肯泄露,压久了伤身,便悄悄的去桌上倒碗茶水来送上。   这还是托八爷今晚上过来的福,院子里张太监总算是肯动一动,去厨房里打了热水过来,要不然,往常这个时候哪有热茶水,白放了一天早就冰凉了,就是茶叶也没有这样好的。   忍冬捧着茶碗安慰钮祜禄氏道:“格格,好歹喝一喝,蜜茶甜嘴。”   嘴上得了甜味,多多少少能冲一冲心里的苦。   钮祜禄氏被丫头这么一打岔,原本的呆愣神情慢慢回转清醒了过来,看着身旁关切望着自己的忍冬,笑着摇了   摇头,“我没事。你放心吧,明儿福晋是不会叫我过去的,他们忙着呢。”   钮祜禄氏在府里冷眼看了这么多天,早就看透了两位主子的脾性,还有什么是她琢磨不明白的呢。人人都说八爷的性子最好,只是碍于福晋脾气大,才无奈没有多收妾室,膝下也没有个一儿半女。   可钮祜禄氏在府里瞧着却不大对,福晋对她们这些妾室们只有主子对奴才的瞧不起,从没见过什么女人对竞争对手的恨,她才是那个无所谓的人。   真真正正冷心冷情的,该是八爷胤禩才对。   福晋靠不上,八爷更靠不住,她在府里唯一能依仗的,恐怕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那就是孩子!   准确来说,是一个能稳固八爷地位,让福晋喘口气的儿子。   只是……   钮祜禄氏转过了身抚摸着已经失去了温度冰凉的里侧,她得保证自己能在生完孩子后还能活下来。   ------   “回来了?”郭络罗氏坐在里屋,见着胤禩披着件外衣,像是在哪睡过一般匆匆回来,脸上却没半点意外,只平静的招呼人坐下,指使丫头们赶紧去小厨房里端些出门前就在炉子上煨着的羹汤。   在外人心中,要是听说八爷去了别人那,只怕她这会儿大概是要怒气冲天,醋意大发,非要把正院闹个底翻天才肯罢休的吧。   郭络罗氏自嘲的笑了一声,取过在水盆里浸湿过的帕子,亲自拧干了递给人。   胤禩接过擦了擦脸,人总算是精神了点,见郭络罗氏疑问,便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说是从谁那里回来的,只是拉着郭络罗氏坐下,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辛苦福晋了。”   “我有什么好辛苦的?”郭络罗氏没有抽回手,反而回握了过去,温热的掌心紧贴着手背,“该说辛苦的该是爷才对。我这刚从外祖父那回来,福晋拐着弯儿的给我透消息,说最近城里爷的名声越发大了,这可不是件好事。连老侧福晋都有所担心,借着宴会悄悄的来提醒我,让我回去和爷好好说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呀。”   她话里的老侧福晋,指的就是自己生母的额娘,安亲王岳乐的侧福晋吴喇汉哲尔门氏,为人本分老实,打从郭络罗氏被接进安   亲王府就没怎么和她来往过,只让她在福晋膝下生活,连她这会都顾不得太多来提醒了,可想是有多严重。   胤禩拍了拍自己福晋的手,嘴角露出苦笑道,“我何尝不知,可大哥执意如此,在那召来术士为我造势,我又能如何阻拦。”   他难道就不想和四哥那样挺直了腰板和大哥顶牛吗?   可他没法。   眼下自己还要靠着大哥,从他那里接收人力物力,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怒了大哥,只能忍下。   胤禩望着郭络罗氏,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快了,咱们一百步已经走完了一大半,不差最后这一点子工夫。太子被废,大哥被汗阿玛训斥,两边都没了机会,大哥身边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弟弟,他才得帮我的。”   只要大哥把手底下的人都交给他,太子之位就将是他的囊中之物,到了那时候,他现在一切的辛苦全都会得到回报。   不过在这些之前,他得有个儿子。   胤禩一想及此,心里闪过一丝无奈,这也是他到目前为止,始终不能获得军队支持的原因,膝下一个孩子也没有,就是当了太子也没用。   若是他现在有一个能站住脚的继承人,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了。   哪怕是个庶子也行。胤禩心想,只要有了抱到福晋这里养着,照样可以当做嫡子,没人会多说什么的。   八爷这里困扰自己没个儿子,四郡王府里头,胤禛却只觉得自己的儿子太多。   他看着自己桌上,地上,以及站着的乌漆嘛黑的弘曦,只觉得自己后颈脖子疼,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胤禛一手提着弘曦的衣服背,直接把人从书房拎到了齐悦的屋里头,把睡醒才睁开眼的齐悦给唬了一大跳,嫌弃着用枕头拦着人不让他凑近,“这是什么东西?”   “额娘,是我啊。”弘曦小乌龟似的伸展着手脚,得意洋洋的咧着嘴,一排小白牙在黑漆漆的面孔上倒是格外显眼。   听着熟悉的声音,齐悦眯着眼睛总是是辨认出了眼前这个黑炭头,是她亲儿子弘曦没错。   “哎呀,四哥你怎么把儿子折腾成这样,还不快把他放下赶紧洗一洗。”齐悦抱怨着人,都把衣裳给弄脏了。   听齐悦这样颠倒黑白,胤禛听了差点被气笑,“我可没折腾他,是他自己个偷摸进我的书房闹的,把我那一整块的松烟墨全给糟蹋完了。”   那还是汗阿玛赏给他的呢。   “嗬,你还敢玩墨了?”齐悦一听说是弘曦偷跑进去的,当即就竖起了柳眉,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人,那块墨她眼馋好久了都,没想到被他抢了先,必须教训教训。   等等——   齐悦狐疑的转脸问人,“你书房里就没个人看着?戴先生呢?”   见胤禛接连摇头否定,她才突然醒悟了过来,好家伙,合着她也被弘曦这个混小子给瞒骗了过去。   原来戴铎好几天前就没去书房里了,书房又没别人接替,这几天下来里面就没有先生坐镇,胤禛事情又多,人又忙,天黑了才回来,天没亮又出去,都没顾上和齐悦多说几句话,这事在他看来不大重要,因而也就没早交代给齐悦。   一边是疏忽了过去,一边是毫不知情,结果就被弘曦给钻了空子。   亏他还能憋的住劲,这几天一直都装着像是个没事人,每天早上认认真真的背着个包去前院说是念书。   好小子,齐悦磨着牙,还挺会演戏的,大清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感情是你呀。   齐悦挤出一脸狞笑,不,是慈爱的微笑冲着弘曦比了个大拇指,随即就让王以诚把这小子带去洗刷干净,然后交给札喇芬,只说她的话,让札喇芬看着打,千万别留手。   随着弘曦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渐渐远去,齐悦才算是勉强消了气,得亏札喇芬武力值有保证,又能动手,总算是能管住弘曦这个淘气包,听说札喇芬最近爱上了布库,有弘曦这个沙包练手,一定有助于她的进步。   “不过话说回来,戴先生到底跑哪儿去了?”齐悦对此感到有些奇怪,这一位好好的不在书房里做先生幕僚,怎么突然之间就没了踪影,他不是胤禛的参谋吗?怎么人没了?   提起这件事情,胤禛脸上带了笑影,“他是被人给送走的,自然来不及和我们打招呼。”   戴铎的那位同窗好友从他那得知了喇嘛的底细之后,当天就把人给硬生生的灌醉送上了船,这会子估算时间,怕是戴铎都快到江南老家了。   三哥那里有这位仁兄帮忙处理后事,倒是比他动手还要干净不留后患。   如今庙宇消息被三哥得知,就看他是如何行事了,现今是万事具已齐备,只欠那一阵东风来袭。   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等待着好戏开场,看看谁才是那个率先上台开腔的人。   却不想翌日天降惊雷,这场好戏里头最重要的角色竟然出了意外。   太子死了! 第370章 聪明   太子死了。   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谁能想到正当壮年的太子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伤寒就丢了性命呢。   消息传到宫外他人的耳朵里时,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相信,就连原先在历史上有所了解的齐悦也是如此。   太子怎么会死?他怎么可能现在就死?   齐悦疑惑不解,按历史来说,他应该活了五十多岁才对,胤禛上位了之后才走的,怎么可能三十多就没了,还是以废太子的身份没的。   齐悦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晰明了的感受到,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同历史上的那个有多不一样,就像是一条河流开了岔的两道支流,虽然源头一样,可不论方向还是大小,都与另外一条有着明显差别。   差别的甚至让她有些陌生。   在边上的胤禛听到话时,不觉的有些愣神,他从来没有想过二哥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也没想过会发生的这么快。   明明上回自己从马车里接二哥才过去没多久,自己都还没好好的再去见见他,探望一下病情,二哥就走了?那么个骄傲到连落魄都要整肃衣装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帐篷中……   那一场既狼狈又短暂的会面,竟成了他们兄弟俩的永别。   胤禛心内哀恸,他强压着情绪镇定下来,仔细盘问着面前传话的人,“太子是怎么没的?病情加重,还是别的原因,太医难道还查不出来,总得有一个清楚明白的结论。”   “这……”小太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派他传话的总管也没说清楚呀,只是让他们几个传话,他哪知道内里情况。   见问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胤禛干脆起了身,准备进宫一趟问个清楚。   “等等——”齐悦叫住了人,将边上的暖帽给他带上,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他们脑袋上又少了一半头发的遮挡。就这么着急忙慌的往宫里头赶,等到了里头,脑袋也被冻成个木头搭子了。   一边给人戴帽子,一边小心的叮嘱他,“四哥你去看看就好,千万别在宫里嚷嚷,这会儿太子爷没了,皇上心里一定难受,你好好安慰安慰他,老爷子这么大岁数想不开容易闹病,有什么别的话千万别在这   时候说。”   多少年带身边才养出来的儿子啊,突然就这么去了,不管是恨也好爱也好,这个时候都容易受到极端情绪的影响,要是额外出个什么事情,齐悦可不敢担保,在这种情况下的康熙能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   说不准就和乾隆死了老婆那会一样,指着儿子挨个骂,恨不能拿他们陪葬去。   “知道了。”胤禛摸摸齐悦的发顶,小格格人才他肩膀高,心倒是比他想的长远多了。低下头来看着身形单薄,却还在絮絮叨叨担心自己的小格格,深吸口气上前一步就把她搂入到了怀里,凑到人耳朵跟前保证:“放心,四哥会好好回来的,你派人把府里管好了,不许人进,也不许人出,就乖乖的呆在里头等我回来。”   齐悦靠在他胸前轻微的点着头,不在这个时候顶嘴反驳,“快去吧,府里有我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自己在朝堂上虽然没有什么政治敏感度,分担不了胤禛的忙,可至少能帮他把后方大本营给维持好了,不至于添乱,免得胤禛在前朝时被府里给牵扯去多余精神,攘外必先安内嘛。   掀开帘子送人,外头的雪下得越发大了。   照日子来看,暮秋这会儿还不到下雪的时候,该是刮风下雨的样子才对,可不知怎么的,今天突兀的就起了雪,下的还格外大,又恰巧等着了这么个消息,齐悦望着天,只觉得像是老天爷都知道了太子死的冤枉,在那儿为他鸣不平。   ------   “瞧瞧,好一场鹅毛雪啊。”胤祉站在窗外观赏着雪景,内心的欢愉几乎都掩盖不住,,终于,终于还是让他等着了这个机会。   如今二哥人死了,汗阿玛必定伤心,他再趁着这个空挡把老大的事情一回,老大老二都没了希望,太子之位可不就名正言顺的由他这个文武全才德行皆备的三阿哥继承。   一想到册封时的场景,胤祉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赢到了最后。   心里想得正美呢,忽然就看派去盯着几个兄弟的奴才报上来了消息,“你说什么?老四急匆匆的往宫里赶去了?该死!”   胤祉哪还有刚刚赏景的心思,起身就往外头赶去,他还不知道老四打   的是什么主意。   不行,他也得赶到宫里去,不能让老四抢了先!   这便好似多米诺骨牌一样,四阿哥急急忙忙进宫的消息引得他那几个兄弟都隐隐不安,不约而同的随着他往宫里赶,生怕在这个时候差了别的兄弟一步半步。   其他人一边骑马一边心里头还骂呢,原来兄弟几个当中老四才是最奸猾的那个,到现在他才算把狐狸尾巴给露了出来,一听说太子死了,他倒是头一个的往宫里头跑,指不定在汗阿玛面前怎么装他的孝顺弟弟呢,好小子,倒是被他抢了先。   于是乎,梁九功得到宫门口的消息时,是一趟一趟的往养心殿里跑,头一个先报四阿哥在殿外等候,紧接着又是三阿哥也来了,再然后大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一溜到十四阿哥全都过来进了宫门口,怕也是一个意思。   康熙听着都有些发愣,这倒是比那月前出巡的人来的都还齐全。   只是这会出了事情,他没心思看这些个儿子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也不想听他们嘴里的虚情假意,眼看着太子病死了,他们这些做兄弟的不伤心难过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趁着这个时候在自己面前耍心眼,康熙烦躁的摆了摆手,他是一个都不想见。   心里对这几个儿子的印象更是坏了好几分,无情无义的东西,如今对胤礽如此,将来说不准对他也是如此。   梁九功觑着康熙的脸色,暗道一声不好,想来殿外头的几位阿哥爷们打错了如意算盘,没讨到好不说反惹一身骚。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过身来时就特意苦着一张脸在外为难道:“诸位小爷都请回吧,皇上不见人。”   胤祉没太大失望,反正他有老四陪着,自己也不算亏。   却不想胤禛一点也没有失落的神情,只上前一步正色拱手求道:“请谙达帮我通传一声,胤禛此次前来只是想问问汗阿玛,能否恩准儿子去送一送二哥,此情不干国事,只是私情。”   这话一说,胤祉傻了眼,感情大老远的从宫外跑过来,是为了这个。   啧。   合着老四不聪明啊。   第371章 蠢笨   胤禛还真不知道就这么一会的工夫,他在他三哥心里从大智又掉到了大愚,只望着梁九功恳切道:“请谙达通传一下吧。”   话语说了一车又一车,梁九功也没把差事接下来,脸上为难的不得了,“四阿哥,真不是奴才不想帮您这个话,实在是不能啊。皇上今早上得了消息之后人的精神头就不大好了,早膳统共也才动了几筷子,奴才倒是拉下去了四五个,这您说奴才怎么敢去回呢。您还是回去吧。”   别在这个气头上惹皇上不高兴。   单听话里头,句句都是堵回去的路,可梁九功话是这样说吧,那双手却悄悄的往东华门的方向指了指,显然是在给他指道。   怪不得梁总管能坐到御前太监总管的位置,一当就是大半辈子呢,瞧人家现在的做法就能看出他的谨慎小心会做人了。   碍着胤祉也在,胤祉便没有多说话,朝他拱拱手谢这份指路的情谊,时间紧迫,他没同死皮赖脸跟在自己后头的胤祉多说几句话,点个头就往外头赶去。   嘿,胤祉哼哼了一声,什么个意思,好歹问他一句去不去的呀,老四现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把哥哥们放在眼里嘿!   ------   为着皇上没下令迁地方的缘故,所以哪怕胤礽生了病,他也没从帐篷里搬出去,照样呆着那个临时搭建,简单甚至于说是粗陋的帐篷之中,脚踩的是为了养马没铺砖的黄泥土,还没进里边呢,就能闻到独属于上驷院特有的骚臭味道,谁让这地方是养马的呢。   这样的环境,让太子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居住,光想想都觉着让人窒息。   胤禛看着环境,不由自主的心头就忽然闪现出了个念头,该不会是因为上次塞外马车的事情,所以汗阿玛回宫后故意这么折磨二哥的吧?   马车还嫌弃,那就干脆换养马棚,看他还傲不傲了!   胤禛不敢再细想下去,他怕这念头大不敬。   虽说如今太子已然病故,可守在门口的侍卫照旧没敢离开半步,依旧守在帐篷外三步远的位置,见胤禛过来,还特意上前准备阻拦。   只是他们还没开口呢,见看边上蹿出来了个人在那吆喝,   “干什么干什么呢,还不快退下,不知道四阿哥是什么身份吗。”   那样不正经的语调,不用看脸胤禛都能猜出是隆科多。他自从上回塞外的事情之后,一跃就成了康熙身边亲信宠臣,管起了半个宫廷的侍卫来,齐悦她大哥,胤禛的大舅子齐文现在就归隆科多现管。   可见他在皇上面前的信任程度,毕竟是亲表弟,佟家上上下下的兴衰荣辱都系在皇上一人身上,要是换个皇上,可就没佟家赫赫扬扬威势半朝的风光了,他们就是外戚,拼死拼活得护着皇帝的那种外戚。   胤禛瞧着隆科多身上那脏旧的衣服就能知道,这几天来隆科多是一步都没离开过皇宫,哪怕太子被废了,汗阿玛依旧忌惮着他。   隆科多没在意胤禛此刻略显严肃的面孔,殷勤的替他掀开了帘子,嘴上还说呢:“四阿哥,不,四爷,在众皇子里头……”   隆科多伸手在胤禛面前竖了个大拇哥,“您可真是我见过最有情义的,都到这会儿了,还能不顾一切的过来见废太子,这可真是牛气。”   不管是憨还是装,就冲这份胆气,他隆科多就是一个服字。   他可是守了前前后后多少天的人了,愣是一个人也没见到过来探望的,多绝呀,这可是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可到死除了一个活阎王外,真就没别人,全他娘的怂了。   胤禛不知道隆科多心里的嘀咕,他没心情在那搭话,只嗯了一声就低头进了帐中。   这个帐篷从外面看着就不怎么大,等到了里面亲自感受一番,更是狭小拥挤,只一人高,一丈长。   边缘处矮小破漏昏昏暗暗,只有正中间那么点地方勉强用干草和衣服搭出来了块能容身的地方,胤礽就是躺着那没了呼吸,面朝上闭上了眼睛,脸颊瘦的突出了棱角,再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和前些日子的平静坦然。   没等胤禛发火,隆科多就赶忙解释了一句,“这可不是我们故意糟蹋人,您瞧瞧,这垫底的衣裳还是我扒拉侍卫身上的才铺起来的呢。”   他也不想这么处置,毕竟废太子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好几个儿子,可实在没办法呀。“皇上口谕,不许我们近身收拾,只让就这么放着。”隆客多说到这里   时,还有意无意的叹了口气,像是随口感叹道:“如今废太子这么一死,把皇上置于何地呢,怪不得老爷子不开心。”   听听这话,胤禛都忍不住皱眉,这话要是传到小格格的耳朵里,保管能让她气得跳脚。   多操蛋呐,儿子被他亲爹给活生生的逼死了,完了旁人还觉得儿子这样是不孝,把他爹的名声给败坏了,这样的社会怎么能让人不觉得操蛋呢。   胤禛垂下眼眸,他听明白隆科多话里的意思了,汗阿玛心里还是在恨二哥。   若是他不把这个线团解决了,二哥就是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   他沉默着没有多说话,只是将自己身上穿的那件郡王服制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胤礽身上,好歹叫他走的时候有个身份,不至于背负着罪人到地底下。这也是他做弟弟的,眼下唯一能替做的事情了。   见他盖完衣服就转身出去,隆科多总算是放下了心,这地方可不是皇子们能呆的地儿,要不是看在这位爷行事对他胃口,他都不会把人给放进来,这会都纪念完了,那就赶快走吧。   胤禛拐出左翼门,刚要踏上宫门道,就看铜门后转出来一个奴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倒在地,“奴才崔宝柱见过四阿哥。”   胤禛听着声音确实耳熟,仔细一看,面貌果真就是太子生前近侍太监,这会子人也不复太子跟前总管太监那样的富贵了,只穿着寻常粗使太监的服饰,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侥幸得了一条命,就停住了脚步问他何事。   崔宝柱左右环顾,他找的地方正好是个死角,两面夹墙又有铜门掩护,所以就是前后也看不到,见着四周确实无人,才从怀里取出块玉佩递上给了胤禛,“小人受太子爷的吩咐,将此物赠与四阿哥,另还有一句话,太子爷说让您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胤禛不禁追问起,他还从未想到胤礽死前还有这么个动作。   崔宝柱摇了摇头,“奴才也不知,太子爷病重时只说了一句话。时候不早了,奴才先告退。”   说完话,他便小心的打探了周围情景,急匆匆的走了,为着担心有人会认出他的相貌,行走时还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   这样古怪的行事,蹊跷两个字   都快写在外面了。   先不说胤禛一来一往耗费的时间,单只是人去到那帐篷中时,他那剩下来的几个兄弟们就都纷纷的赶到了养心殿外。   见殿前只站着三阿哥胤祉,胤禩故意欸了一声,有些惊疑道:“怎么不见四哥?”   “你问老四?”胤祉嗤笑了一声,“老四这个糊涂虫,不等候汗阿玛召见也就算了,竟然还巴巴的跑去见废太子,人都死了还看什么,真是蠢笨。”   他在那摇头晃脑的点评人,胤禩听着却忍不住想在心里骂他,真正蠢的人该是你才对。   四哥这样摆明了是在汗阿玛面前作秀,你还当他是真的。   眼下汗阿玛虽然为废太子谋反的事情生气,可活人哪里比得过死人,就是他再不好,人都这么没了,原先的恨早晚会被消磨掉,到时候,再想起他这个儿子时,紧跟在其后的就是那个重情重义的老四。   这样的手段,还能被他三哥说成是蠢货,真真是蠢猪眼里见不着聪明!   他这里头还在打算要不要蹭四哥也来做个秀,胤褆是真忍耐不住了,嘴角掩饰不了的泄露出了那么一丝笑容。   他心里是真畅快啊。   老二死了,老二终于死了,老二可算是死了。   死的好死的妙,看来邪术确有奇效。   喇嘛大师果真有神通,胤褆心里激动,见胤禩愁眉苦脸的样子,干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八你放心,没什么大事,回去吧,过几天大哥给你个惊喜。”   他打算把在边上的几个兄弟还有刚出去的那个,都按着之前老二的样子给供起来,一起带走好了,到时候老八要势力有势力,要才学有才学,竞争者又都死光了,可不就能稳稳当当的上位。   作者有话要说:胤祉:老四最蠢   胤禩:老三最蠢   胤褆:别吵了你们蠢不蠢的都得跟老二一起死   ok,胤禛有了结论…… 第372章 揭发   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不出来的结果,就是康熙跟牛较上了劲,不但没下令整容胤礽的尸首,更是一句话也没吩咐内务府,让他们预备什么品级的葬礼仪式。   要说按太子的规制,那可是储君,最起码得让天下人都一起为他守孝才行,可偏巧这位爷前段时间不是给皇上废了吗,都成了庶人,那还有什么孝不孝的呢,白布都没他的份儿,说得不客气点,一口薄棺材装裹了找个地儿埋了去也就算了。   可谁敢真这样做,到底也是皇上的亲儿子,谁能保证皇上的心思是什么样的,你这一会儿把这样的折子递了上去,要是皇上虽然心里头恨吧,可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父子之情,这上折子的人就得掉脑袋。   好歹人家还是亲父子呢,他们俩的矛盾关你这个外人什么事?左右想想,内务府的人也不禁就犯起了难。   推来推去的,把话就递到了胤禩这里,谁让胤禩现在是内务府代理管事呢,又是太子的亲弟弟,这个差事他不负责谁负责。   于是乎,内务府的人是见天的往胤禩府里跑,等着催着求八爷给个回复。   这些人倒还不是让胤禩最烦恼的,顶多客套打哈哈的拖延过去就行了,最让他烦恼头疼的得是现在在他面前的这一位,连躲都躲不过去。   胤褆一大早的就来了胤禩府里,拍着桌子不客气道:“老八,这事你还犹豫个什么,胤礽不过是个庶人,汗阿玛亲自下的旨意,怎么着,难道人一死就把太子的位置还给他?他可是犯了谋反的大罪,这么病死白便宜他了,你听我的,就这么上折子。”   胤褆把桌子拍得啪啪响,见胤禩接连点头应下才满意道:“这就对了,哦还有,这几天你可得做好准备……”   其他的事交给别人就成了,胤褆看着这个对自己素来恭敬的弟弟,心里满是畅快,九十九步就差最后这一哆嗦,把老八推上去,老八又没有子嗣,他总得保下自己那几个闺女的。   胤禩朝他躬身感激道:“多谢大哥之助。”   “你我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胤褆摆摆手,心里计算着时候,没多耽搁就离开了胤禩府里。   他这一走,   胤禩才算是解了刚刚那张恳信的那面具,也不知大哥这个自信是打哪来,让他准备什么。   不过倒也多亏了他的帮助,现如今朝堂之上,自己原本就和宗亲交好,上次借助老四追缴欠户部欠银的机会,撒下一大笔金银又得了文官的谢意,接着大哥现又把那明珠一党的官员以及他手底下将领推给了自己。   天时地利人和皆已齐备,等汗阿玛处理完二哥后事,就可以按照他的计划来了。   嗯,除此之外,为了以防万一,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胤禩盘算着就传了道消息给老九,让他好监视十四的一举一动。   十四跟四哥是亲兄弟,四哥若是有什么私自的行动,总不会瞒他,更说不准让十四替他帮忙,譬如现在的他一般,只要盯住了十四,就不怕四哥有什么手脚能瞒过他来。   ------   胤祉这几日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他本想等着胤礽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来揭发老大,可思及万一,又在那周介悌的劝诫之下,干脆就额外花钱买通了几个喇叭和尚并灶上打杂的,想再收集些证据。   兴许是老天都在帮忙,他那里买通的杂役悄悄的半夜就给他传了两条要命的消息。   第一条就吓得胤祉一晚上都没去后院,呆在书房里睁眼到了天亮。   那杂役是听前段时间做木匠的吃饭时随口聊天和他说的,说几个月前他半夜起身时,见一伙人从庙里取走了两三箱的东西,临走时侍卫无意打翻了箱子,借着月光蒙蒙亮,他才看见箱子里头装着满满当当的刀兵,吓得他腿都软了缩在树后,才没让人发觉,等侍卫一走他就溜回了房中,醒来后恍然如梦,只当做奇闻。   这不算是件大事,兴许是他胡编的也未可知,可他说完不久就没了踪影,杂役偷摸打听,管事只说是生病了送出庙宇,这就吓人了,故而杂役将这件事一直记在心里。   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让胤祉想起了太子谋反时查抄出来的兵器,喜得胤祉坐卧不定,在屋中打转,这下可好了,既胤褆诅咒太子之后,又加上了构陷太子谋反的罪名。   等等——   胤祉笑意突然僵在了脸上,不对呀,取的总共才两三箱,顶天了百来套的兵器,可当时从太子   营地搜出来的足足五百套,剩下的哪去了?   他一下就坐回到了椅上,丧气的示意人继续讲第二条消息,合着自己刚刚白激动了。   “这第二条,是和尚给的,说从昨天起,庙里原本那个房间佛前的泥人,就换成了另外三个,按上面的八字算时候,分别是三十二岁,三十一岁和二十九岁。   “这还了得!”胤祉又一次的从椅上跳起,动静比头回还大,那根本就不用猜,他一听就听出这里泥人上的岁数指得就是他和老四,还有老七三个人。   正正好对上了岁数。   老大这也太狠毒了,先是咒死了胤礽,现在干脆把他们几个兄弟都给咒上了,老大这是想把兄弟几个都挨个的弄完呐。   胤祉心里惊慌不已,他是见过头一个下场的,本来好端端的不过是场小风寒,结果突然间就暴毙而亡,这不是邪术是什么?   怪不得他今天早上起来头就晕乎乎的,浑身使不得劲,原来是因为自己被老大咒住了!   不行不行   胤祉深吸了一口气,绝不能死的这么狼狈不堪,胤褆想要他死没那么容易。   他见书房里的时辰钟才夜半,宫门封禁进不去,干脆就歇在了书房里,等到天一亮,他就进宫。   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再拖,指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胤祉咬牙切齿的想着,谁让他岁数最大呢。   等天刚亮,胤祉就急匆匆的驾马朝宫里头赶,实在是等不及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连给其他兄弟传消息的空当都没想到,自己光棍一条的就来到了乾清宫前。   梁九功还是拿之前应付胤禛的那一套来对付他,只说皇上现在身体欠佳,不想见人。   可他这话能应付下守规矩的胤禛,应付不下只觉得自己死期将至的胤祉。他要是这么好对付,也就不会赖上胤禛一起进宫了,这会打定看主意,怎么也不肯退去,隔着殿门胤祉坐地不禁哭嚎起来。   声音那叫一个难听,直接把康熙从回忆里给拉了回来,耳朵边那一阵塞一阵的哭声,烦的他差点没下令让人把外头给拉下去打死。   话到了嗓子眼,脑海清明才突然想起这是胤祉,他亲儿子来着。   老三在康熙的心里,一贯是个文不成无不就的酸   秀才,这样的儿子虽说废了点,可也招人疼,毕竟没什么大出息,他无奈的揉揉额角,让梁九功把胤祉放了进来,“一大清早的到底什么事。”   “回汗阿玛,”胤祉啪的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眼泪鼻涕唰就下来了,“儿子早上得了件大事,实在不敢隐瞒才如此行事,儿子此番要举报大哥勾结喇嘛镇魇太子!”   “哦?”   康熙的反应却并不像胤祉想象的那么愤怒,反而有些漫不经心,“老三,这种话你也能信?”   老大怎么可能蠢成这样,就算是想镇魇,好好的不在自己家做事,倒要跑到郊外去,消息也不严密防守,连老三都能轻易打探清楚,就足以证明这不是什么真事,不过是嘴上说说的恨而已。   那个逆子的死,太医院早就报上来了,确是风寒无疑,是他不肯喝药饮食才死的,关镇魇什么事,死的还算便宜了他!   康熙深恨,只觉得胤礽这样死是在故意的报复他,让他得个逼死儿子的名声。   这样的反应,远远超乎了胤祉的想象,他本以为自己这么一说,汗阿玛就会派人去查,接而发现自己也被老大诅咒,可这下却完蛋了,汗阿玛压根就不在意呀。   他有些绝望,要是这样一来,没有汗阿玛的旨意,恐怕老大无所顾忌,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死了。   胤祉跪倒在地,望着砖石努力想着办法,必须要在今天扳倒老大才行,思来想去,见汗阿玛始终毫无反应,干脆就拿昨天的那条小消息顶账。   “除了此外,儿子还查出当初太子谋反的五百把兵器,有百余把都是大哥诬陷的。”这怎么也能算是个罪名了吧,既然有百把,说不准就有千把,只要汗阿玛派人去查寺庙就行。   “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好难 第373章 怒火   “什么叫做诬陷?”胤祉的话就像是道惊雷忽现, 一下就把康熙惊得便喊出了声。   胤祉见康熙反问自己都还觉得奇怪,怎么汗阿玛对这件事倒是更在意些,他立刻意识到此, 连忙重复着道:“就是大哥趁着塞外那会诬陷太子谋反, 那一百多把的兵器就是证据!”   他这话一说完, 康熙整个人就愣在了当场,嘴里只来回反复的念叨着一百把一百把,吓得梁九功忙让人去请太医, 生怕把皇上气出个好歹来。   “不用, ”康熙听到他的叫喊突然清醒道,“你即刻把隆科多给我叫过来,让他带着人把郊外那座庙宇查抄个清楚明白, 里边的人挨个审问,有了消息立刻回报,朕要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 还是假的。”   话语说到最后面,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康熙的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 听得梁九功脊背发寒,头都不敢抬的就退了出去。   后续的事情,胤祉他就不大清楚了,老爷子从刚才那会之后就全程忽略了他,要不是梁总管记起地上还跪着个诚郡王,见他吓得可怜悄悄的把人给请出了电话, 胤祉只怕还在地上跪着呢。   “三爷,容奴才多嘴一句,您还是先回去吧,眼下万岁爷怕是没心思顾及您, 这早晚的白等那也不是个事,要不……您先回去,在府里等着也是一样,这件事情早晚有个结论。”梁九功劝着胤祉,心里边是一个劲的摇头。   这哪像是个阿哥爷呢,明明最早揭发事情的是他吧,可皇上才说了几句话,这位爷倒是先吓趴下了,胆子这么小您还玩什么争斗呀?   梁九功的吐槽是憋在肚子里的,胤祉全然没发觉,听着梁九功说的话觉得还挺对,“不错不错,谙达这句话说的是。”   胤祉想起刚刚汗阿玛那张阴沉沉的脸色就腿软,还是别呆在宫里的好。反正看汗阿玛那生气的样子和他派人去查的令就能得知老大这回是绝逃不过去的。   虽然此次进宫事情的经过不像他设想的那样完美,可最终结果没差别,到底是按他想的那样,郊外的寺庙被查抄,老大诅咒兄弟仨的泥人肯定会被侍卫发觉,这样一来,自己的性命也有了保证,不算亏本。   至于老大嘛,胤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他的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大哥,隔着两个娘肚子呢。   拍拍袍角人就干脆的回了府,准备待自己府里看接下来的事情后续,好戏还在后头呢。   康熙的人手不是吃素的,事实上,他发了旨意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底下人就把庙里的事情给查得一清二楚了。   打从主持领头的大喇嘛,一直到洒扫干粗活的杂役,通通都给就地审问了个遍,隆科多带过去的可都是衙门里干惯了活计的老手,一道道刑罚下去,没谁能挺得住,没多久就全都招了,从他们嘴里得到的口供消息,底下人一条一条的汇总在纸上,全都给呈递了上去给皇上翻阅。   有日期和具体地点相互对照,又有庙里和尚按着记忆报上的当时搬运东西的侍卫名姓,拿去对照一查,果真就是老大手底下的奴才,白纸黑字的没有半点差错,看得康熙只觉心口刺痛,像是有把尖刀刺入,不自觉就呕出了口鲜血。   错了,全错了,枉他终日打雁,不想竟然真被大雁啄瞎了眼。   他竟然被老大那个畜生给蒙骗了过去!   “来人,立刻带着人去把那畜生的府给朕围起来,传我旨意,爱新觉罗胤褆,嚣张跋扈肆意妄为,诬告——”康熙停住了口,似乎察觉出这条罪名的不妥,随即改口道:“竟用魇术诅咒太子,无父无君,实乃乱臣贼子,着褫夺爵位,圈禁府中不得放出。”   事实上,若不是康熙现在还有几分理智的话,他恨不能直接把胤褆给赐死,让他陪葬。从得知胤礽是冤枉的那一刻起,他心里头的恨意就近乎能凝聚成实体。   ------   这样快的处置速度,显然超乎了胤禛的预料,按道理来说,他原以为汗阿玛就是知道了实情,也会选择把他们几个人叫去一同对质审问才对,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做出了判断和处置,这不大像是汗阿玛往常的作风。   齐悦却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事情处理得越快,就证明康熙越心虚。   他现在这样暴怒的处置胤褆,与其说是悔恨,倒不如说是在推卸责任,发泄着的怒火里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现在后悔自己下达的命令,当初怎么就不查查清楚呢。   就算胤褆当初诬陷太子谋反,可说到底连问都不问就下决定的不照样还是康熙他自己吗?这会后悔顶什么用。   太子被废,出力的一半要说是胤褆,那剩下的一半就全都是康熙的,可皇上他怎么可能会认,这不一下就把所有的锅都推给了别人。   瞧着吧,他老人家心里越是虚,对外发的脾气就会越大,对胤褆的处置也会越狠。   齐悦可没对胤褆有多少心软,自从寺庙被抄之后,里头的消息就瞒不过她了,听说原本诅咒胤礽的屋子里现又被胤褆供奉上了其他三个泥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四哥的时候,齐悦自己都恨不能康熙再狠点心,干脆把这个儿子砍了你说多好。   留他还不如留块叉烧呢,最起码叉烧还不会暗地里咒死自己的弟兄们。   就算胤褆的邪术是封建迷信,可单单知道有人盼着望着想你早死,那也够让人觉得恶心不舒服的。   齐悦这边对此事拍手称快,胤禩那里却慌张的不得了,原本一切都还在他的计划之中,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全变了。   大哥用魇术魔废太子,如今被贬为庶人圈禁在家?   那他怎么办,自己跟大哥可是名义上的一伙,万一汗阿玛以为他也掺了一脚涉嫌谋害废太子怎么办。   不行,胤禩在屋里踱着步,必须赶紧想个办法解决困境。   要不……   先下手为强?   胤禩心里有了个主意,趁着皇上还没注意到他的时候,悄悄的就买通了人手,与先前的几位大臣们商议定了事。   如今大哥被废,太子已死,剩下来他们这些兄弟里,人人都有机会上位,又没嫡,又没长,也该轮到贤了。   这时候太子之位,可不就得众人推举?到那时候当着朝臣的面,汗阿玛难道还能反悔吗。   于是乎,在他的授意之下,当晚就有御史上奏,言道当今国无储君社稷动荡不安,求陛下早做决断。   康熙就是人再糊涂,当了几十年皇帝的基本反应还是有的,一看御史上奏就知道背后有人指使,这是迫不及待了?   是老三,老四,还是老八,抑或许,还有其他的几个小儿子也不一定。   康熙闭上了眼睛,任由猜疑在脑海中盘旋。   他可能是老了,以至于在儿子们面前像是没了威胁,一个个的都把他当成是掉了牙的老虎,肆意的欺瞒和设计。   咚咚咚——   他轻叩着桌子,耳朵边似乎能听见殿外头那一声又一声的,木头板子重击在人身上的动静,以及及时塞了布条依旧疼痛的在喉咙里的撕裂和闷哼。   等梁九功慢慢走进殿门,康熙才停下动作,听他回禀道,“回万岁爷,魏珠和那几个奴才没熬过去,都死了。”   一共七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全都处置了。   康熙嗯了一声,这种养不熟的奴才还是趁早打死了事。狗是如此,儿子也是如此。   要是养不熟啊,那就干脆别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底啦,真的快完结了哦 第374章 法子   “今天的朝会肯定有问题。”   天还没亮, 齐悦赖在床上边揉眼,便朝已经起身自己个在那穿衣服的胤禛笃定道。   她都已经通过“朋友圈”知道了,田氏这几天给她送的信里头念念叨叨说得没个完, 将胤禩府里比成了京城道门口, 人来人送,车马如龙的, 热闹的不行,想必里边光是收礼就能收到手软。   田氏一向跟胤禩的福晋郭络罗氏不大对付, 准确来说, 应该是每个皇子府里的侧福晋都跟郭络罗氏不对付才是。   谁让这一位曾经不止一次的在宴会上贬低羞辱侧室呢, 堂而皇之的将她们视作奴仆支使对待,哪怕后来收敛醒悟过来了,可说出的话到底是说出来过, 就像泼出去的水它收不回来。   所以齐悦出门在外的时候, 说话就格外当心, 你也不知自己随口说的那句话, 就能把那么一大堆的人全都给得罪了。   想想看,人家好容易的从基层奋斗到管理层了,结果宴会上当着其他公司管理的面, 郭络罗氏这么个空降干部揭老底当着面嘲讽人, 脸面丢到外头去了, 换谁,谁的心里能不恨, 齐悦的小本子上也还记着郭络罗氏好几笔的旧账。   现如今眼见着郭络罗氏得了意,田氏哪里肯放过,立马就写信给她们这几个人吐槽来了,整整八页信纸, 刨去客套的半页,剩下七页办全都是吐槽的话,只最后捎带着像是无意的问起了四爷在府里的近况。   胤禛晚上熄灯的时候顺手就看了齐悦放在桌上的那页信,鼻子里哼的那口气都把蜡烛给吹熄灭喽,躺到床上时还觉得好笑,“这准是三哥让她问的。”   借着后院女眷的口打听他的消息。   多少年了,还是这点子手段。哪怕他上门来拐着弯问他也行啊。胤禛无奈的叹气,只觉得胤祉用的法子太小气。   他的这点惆怅在齐悦面前没多停留,齐悦可不关心胤祉,她的重点不在这,反而拉着胤禛的手追问道:“这么说,田氏的说法是真的?八爷府上热闹的很?”   “不错。”胤禛点着头,知道小格格这是好听新闻的毛病又犯了,认认真真的讲解起来,“别说热闹了,如今满朝上下百官里,十亭倒是有□□亭都去他家拜访过了,赫赫扬扬威风凛凛,八阿哥贤良的名声传得远着呢。”   老八之前还担心怕他阻拦,可他没想到,自己压根就没有拦着的意思。   胤禛心里默默摇着头,老八这是急过头了才会想出这样的昏招,哪里是成法,分明是自寻死路。   胤禛多坏呀,知道胤禩打得这个主意后,他不但没拦,还想方设法的暗示自己这边的人也过去递个帖子拜一拜山门,越发显得那边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喧闹的不得了。   除了他以外,宫里头也有人看清楚了胤禩的底细。   “不许你去!”   德妃板着一张脸将十四从府里叫过来亲自管教,她这会儿的结论跟自己大儿子的那是一模一样,觉得老八这出戏唱得真是蠢极了。   “你如今年纪也大了,不说替你汗阿玛尽尽孝心,也多少去你哥哥那帮他分担点朝务,整日家东游西逛的,去老八边上凑什么热闹?”德妃气的不行,手指头恨恨的戳着十四的脑门,在那教训着他。   平常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到了这会蠢笨如猪了呢。   对,没错,老八现在是看着得意,可他得意的是时候吗,就是太子,现在这样得了满朝的人心皇上都不会容下,更别说你只是个皇子了,难道皇上在他眼里就那么好对付。   德妃根本就不用猜想,也能知道接下来胤禩的结局会是如何。   “我才不去四哥府里。”十四把头扭成了个拨浪鼓,态度十分坚决,那里对他来说就是龙潭虎穴,那回不是被打着撵出来的,还有对黑了心的夫妻让他干一整天的活计,傻子才过去呢。   十四伸手护住了脑袋,嬉皮笑脸的劝着德妃,“额娘放心,我又不是真的傻,要在八哥那一头撞到黑,我呀就是过去蹭个热闹。”顺便呢,再蹭点油水。   那么多人去拜见八哥,难道见着他就不意思意思?   同样都是皇子,怎么着也得给个三瓜两枣的吧,十四心里头计算着钱银。   真不是他为人吝啬,实在是府里的福晋完颜氏不象话,做了他的福晋吧,不说帮着管家生发银子,她倒是心宽全都丢开了手不管。十四又是个心里头没成算的,前头撒钱没个数,后院里呢侍妾格格们有得宠的巴着人求要东西,他有时候一高兴就全点着头应了下来。   有她们的一份,那就得照模照样的按着价值给完颜氏两份,要不然完颜氏那个女人可不让他好过,能整宿整宿的折腾十四,不让他睡个好觉。   在她的威胁之下,十四只能咬牙接受了这个处置方案,凡是送别人的,就得双份的送完颜氏,这才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可好景不长,总是这么松手,袋子里的金银就是再多也都倒空了,一来二去的十四手里压根就没存住多少钱,每回领了例银前头阔绰,到日子末尾就苦哈哈了。   他倒是也想过求求胤禛,虽然四哥那张黑脸看着吓人,可他荷包里的钱看着可爱不是,哪成想四哥就是个面上光,看着光鲜亮丽吧,荷包里压根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找他还不如去找八哥呢,喝喝茶就能挣个外快,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十四突然挺起了胸膛,他也不光只是为了钱,这不正好过去八哥那看看有哪个混账敢背叛四哥吗,他这可全是为了四哥才做的卧底,一片冰心在玉壶,为人正直得很。   “滚滚滚——”   德妃头疼的指着殿门,这都哪来的一套又一套的歪理,听得她眼晕冒恶心的,就你还一片冰心在玉壶,颠倒黑白的赵高都没你这样的胡扯。   见十四像是被狗撵的兔子一溜烟的没了踪影,崔姑姑才上前递茶劝慰德妃道:“十四阿哥也是为了兄弟情意,娘娘不必这么担心,就咱们阿哥爷的这个性子,可不像是个轻易吃亏的主。”   “您光心疼小儿子了,大孙子那也要您操心呢。”崔姑姑轻轻抚着德妃的背为她顺气,故意提及弘晖道。   “说的也是,”德妃果真被她这句话转移了注意力,抬眸问道:“弘晖如今怎么样了?”   “奴才听太医说了,弘晖阿哥是先天的体弱,胎里时就没养好,他的年纪又小,心思又重,所以添下这个病。到了如今说是病好了,可实际的病根还在,没痊愈好。”崔姑姑是得了德妃的命令三天两头过去看望弘晖的,对他的病情了解清楚,这会见德妃询问,没多久思考就回她话道。   “这可不成……”   德妃皱了眉头,接下来怕是整个宫里都会闹得不得安生,自己这里还好说,关上了宫门不信有人敢来打扰,可弘晖那就管不住了,阿哥所里人员混杂,上书房里呢,太子虽说废了死了,可他儿子还在那读书,胤褆虽说被圈禁在府里,可皇上也没把他儿子赶出宫,都在上书房里念书呢。   “得让弘晖早点回去。”德妃朝崔姑姑示意了个眼神,让她那边尽快下手。   有什么法子能让宫里头念书的大阿哥回到府里没法再进宫,却又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呢。   崔姑姑心里明白,自然只有一个办法。 第375章 推举   宫殿之内, 大臣们一个个的向上禀告着事务,可见康熙却只坐着椅子上沉默,迟迟没有回话, 不由得都住了声。   康熙如今哪里在意这些个, 打从知道了胤褆诬陷胤礽之后就似乎老了十岁,眼耳开始迟钝着反应不过来,过了许久在身边梁九功的提醒下,才嘴里嗯一声,让众人们商议起太子的后事该按何种规制来办。   听见这会子皇上嘴里又换了称呼,从原先的叫逆子, 畜生等等,重新变成了太子, 按规矩来说,是不合时宜的,太子早早的就被废了, 该称呼为废太子亦或是直呼其名才对。   可底下人谁敢上前提醒呢, 说太子被您废了?能站在殿上的就没一个蠢的,全都闭紧了嘴巴,听康熙在那念叨着太子丧事应该用什么礼, 什么服, 什么陪葬等等。   以前裕亲王还在的时候, 皇上要是伤心难过了,还能有个哥哥在边上劝劝,提醒提醒。这会裕亲王都走了多少年了, 老一辈的宗室里头敢在殿上当着人面开口劝皇上的压根就没有,剩下的又都是皇上的子侄辈,推来推去, 大学生马齐就朝佟国维使了个眼色,让他站了出来。   毕竟论起血缘关系来,他是皇上的亲娘舅,怎么着也算是个长辈,佟国维在康熙四十三年那会因为年老还辞过职,可康熙没同意,就算辞了职依然留着自家的舅舅不放,所以朝会上他也在。   这会就上前一步,抬高了声量道:“皇上,还请皇上保重身子,切莫太过伤神。如今朝中储君未立,人心不稳,还是请皇上早些议定太子人选吧。”   佟国维这话是在心里头仔细斟酌了一番才开口说出来的,自觉没有什么差错。   皇上如今显然是老了,前段时间接连几件大事折腾的精气神都衰弱了许多,先前恨胤礽几欲他死,现在他死了又后悔成这样,一会儿一个想法的,可见是有些老糊涂了。   这个时候还沉迷伤感迟迟不立太子,将来要是崩天了朝野可不就要动荡,到那时怎么办呢?   他们佟家又没有个皇上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等皇上这么一走,眼下还赫赫扬扬的佟半朝,恐怕就要给别人一棍子杵到犄角旮旯嫂去,再也没有今日的风光。   诸皇子中,唯独八阿哥的母家势弱,为人宽和,现在又没有个子嗣,与他结盟再好不过,等将八阿哥推上了太子之位再送进府里几名家族庶女,生下个儿子来,他们佟家就又有五十年的富贵,这买卖岂不划算。   佟国维心里想着,这也不能怪我,既然皇上不肯给他们佟家下半辈子的安稳,那他就只能靠自己去争,这有什么错。   见佟国维先开了腔,底下的大臣们自然也就响应起来,以佟国维、马齐、阿灵阿、王鸿绪等朝中重臣起,一个个的都求起康熙议定太子人选起来,似乎今日要是不定,他们就要跪死在这里。   个个看着都像是为国家忧心的大忠臣。   康熙看着不禁笑了笑,出乎众人意料的,痛快就应了下来,“你们说的倒是也有理。既然如此,大家畅所欲言,你们心中属意哪位二哥,不妨直说,朕听你们的建议。”   他话里头诱导着朝臣说出那个肯定备好了的答案,似乎就刚刚的那么一会工夫,康熙便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   “奴才以为,八阿哥胤禩才学过人,品德出众,太子之位非他莫属。”   “不错,臣也如此认为,八阿哥胤禩素有贤良名声,作为储君再合适不过。”   “八阿哥适合。”   “……”   底下人口气一致的纷纷在那推举起胤禩,说话者竟占据了殿中接近九成人选,只剩下最后那么一点少部分的束手闭口不言不语,隆科多更是管紧了自己的嘴巴,缩在后头,生怕皇上想起他来,只是由于这会跪下的人太多,他竟找不着挡着的地方。   胤禩听着群臣推举的话语,嘴角努力抿紧,想压下心里那几乎快溢出来的欢喜,侧头望望对面站的几位哥哥,三哥面色已经被气得青白,眼神恶狠狠的瞪着他,不足为惧。   四哥脸色却平静得很,似乎一点儿也没惊讶,这让胤禩下意识的就觉察出不好。   还没等他思考清楚到底哪里出现了疏忽,就听龙椅上的康熙啪的一声拍着桌子怒斥道:“荒唐!胤禩出身低贱,不过是辛者库婢所生,如何堪当大任,早先时又柔奸成性,诸多事宜皆是推诿避让,朕具都深知在心。再说他的才学,文不如胤祉,功不如胤禛,他们俩都比不上,难道还能越过继承太子之位,简直荒唐!”   连老四这样的都没几个人在那支持,其他人倒是全都推举起老八来了,康熙不由得怒极反笑,只觉得他们是把自己当成了个傻子在那糊弄。   他盯着为首几人中的佟国维,眼眸深沉,看来是自己以前太过宽容,把他们的心都给养大了。   康熙说完话语便毫不留情的就退了场,只剩下惊慌失措的一干众人,他没心思看戏。   胤禛冷眼打量着底下人的神情变化,只觉得就这么一会,倒比小格格话本上写的还要精彩好笑,这样一出好戏,下了朝定要讲给她听听去。   老八还是太急了,又或许是他没法不着急,毕竟他的生母良嫔已经许久没有伺候过汗阿玛了,对汗阿玛的性格哪里了解,又没有后宫其他嫔妃肯给说透,自然把握不住。   他也是这几年间,靠着二哥的点拨和身在局外,才慢慢揣摩了解到了几分。   汗阿玛的心实在太冷了,哪怕他这会因为二哥的事情无心思考,可只要一触碰影响到了权力,汗阿玛就会迅速冷静下来,权力,这才是他最在乎重视的东西。   没有什么可以动摇。   就像以前立了太子,可为了权衡,汗阿玛就把大哥高高捧起,用大哥的势力来制衡太子。   太子死了,又迅速的按死了大哥,免得他一家独大。   那现如今呢,当汗阿玛发现老八在朝上的势力过大时,他能选谁?   胤禛平静的望着胤禩,他该多谢老八,今日朝堂上的事情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汗阿玛,他该用自己的老办法了。   胤禛料想的没差,朝会结束下来没几天,他和胤祉就因为办差有功,所事纯孝的名意晋升和硕亲王,封号为雍。   这样的消息,本该满府都门大半迎接宾客庆贺,甚至于该像胤禩之前那样热闹才对,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得到消息的当天早上,胤禛府里就挂起了白灯笼,闭门不见客。   雍亲王的王妃,乌拉那拉氏病死了。 第376章 长大   福晋病死的消息传到齐悦院子里来的时候, 齐悦自己听着都还有些不信,那毕竟是福晋诶,怎么可能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在她过去的记忆里, 这位可是个又难缠又厉害的对手,不择手段为人狠辣不说,生命力还特别顽强, 看样子还能陪她斗个几十年的, 怎么可能康熙四十七年就死了。   齐悦听三喜报上来的消息, 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可传话的三喜,确确实实是她院里的人,总不可能福晋神通广大到连自己院里的老人也被收买了吧。   齐悦仔细想了想,实在没找到福晋能成功收买的可能性, 要照这么说, 福晋真死了?!!   她伸伸手推开了一扇窗户,恰巧一阵风穿过, 将树上掉落下来业已枯黄了的叶子吹到了齐悦手边,齐悦收拢手指, 握紧了枯叶不由得感慨起来,这么一个季节里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还真有点以景衬情的感觉, 不免让她觉得有些伤悲。   想想过去福晋和她相处时的画面,不管怎么说, 也算是个认识的人,四舍五入下来就是个隔壁邻居。   齐悦心肠软,兔儿爷掉了都能哭个死去活来的,更别说是个活生生的人了,人死如灯灭, 她这么一去,往日的仇怨倒像是都消减了一般。   仔细想想,福晋对自己好像也还——   额,齐悦努力从脑海里搜寻福晋的优点,可翻来覆去的找了好几遍,硬是一点也没找出福晋对她的好来,她就没对自己留过手!   好嘛,除了没半点好之外,齐悦还重温了一遍福晋从进府就给她设坑为难陷害的记忆,原先肚子里那些许伤感,一下就化为了飞灰,随着她刚刚松手了的枯叶一般,随风就吹散消失不见去了。   边上的云雀还在那替她担心,云雀如今是院子里的大丫头,自觉责任重大,什么事儿都要提前想个周全明白,便是这会也不例外,听到消息当即就反应了过来,在那提醒齐悦到:“主子,这个消息您要早点报给爷知道才行,千万别让其他人赶在前头,那这事做引子在爷面前捣鬼。”   万一要是主子爷听信了她们的话,也以为是侧福晋动手害了福晋,那可怎么好。人现在都已经死了,又的的确确的有这么一份矛盾在,到时候说起来可怎么辩解。   “放心,放心,”齐悦看着面色沉重的云雀,没忍住笑的反而劝解起了她,小丫头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呢,老是这么担心来担心去,眉心那都快永久性留下个川字形了,“要动手我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早在她关在院子那会就能动手。”   那时候福晋的奴才刚刚被遣走,弘晖又在宫里山高水远的,整个府都是她管着事,那时候动手岂不是更好,干嘛非挑现在呀,她四哥封王的好时候。   “哎呀,主子!”云雀听她这个话,急得直跺脚,“您怎么还说这些,万一那起子小人故意把话传到大阿哥的耳朵里,挑拨您和大阿哥的关系可怎么好,咱们要谨慎些。”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朝此刻呆在屋里的三喜和云鹤使眼色威胁,不许她们把这个话给传出去。   齐悦看着云雀那单着脚急得直蹦哒的样子,还真和她名字里的雀对上了,可不就是麻雀落地时的样子嘛,看来自己起名还挺有天赋的嘿。   眼看着再闹下去,云雀都要哭建了,赶忙就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瞧你的胆,总是这么担心来担心去的,怪到都现在了,还没定下个婚事。”   她姐姐云莺年中都已经生了孩子,只是担心孩子小路上危险,齐悦才没让云莺进府来看看,只是赏了东西。   当年府里自己身边就这么两个丫头,一个已经放出府里自己过正头娘子的好日子去了,这一个却难。每回自己提起婚事的时候,总是推三阻四的,再拖下去,想再挑身世清白无婚嫁脾气好又上进的男子可就难了。   看着羞涩(误)逃走的云雀,齐悦只觉得自己好难。   ( Д`)y━~~   以前就常听人说,勇者砍了巨龙,多早晚也会变成巨龙,这话说的果然不假,当年对催婚拒而远之深恶痛绝的她,穿回古代之后竟然还主动催促起别人结婚来了。   三姑啊,大姨啊,我误会你们了。   齐悦长叹了一声,眼看着云雀年岁日涨,再拖下去恐怕就要跟着她进宫去了,进宫之后可就不像王府里这么好安排放人了,还是得再催催才行。   话说这样的,是不是证明自己老了?   齐悦脑海里忽然出现这个疑问,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赶紧就晃晃脑袋把这句话扔了出去,呸呸呸,不对,她很年轻着呢。   这个念头想都不能想。   成功的气跑了云雀,没多久工夫胤禛就跨门进来和她提起了弘晖的事。   “福晋是弘晖的亲生母亲,这个丧事弘晖是一定要从宫里赶回来的,怎么着也要守全孝,怕是短期回不去宫里了,他如今也大了,你也像给弘昭预备的院子一样,给他也准备收拾一个。”   齐悦拍着胸脯让人放心,“早就预备下了,如今弘昭住的院子旁边就有个院子,想着让弘晖回来住的,奴才们已经过去打扫整理过了,这会干净的很,里面布局和他之前的屋子一样,伺候的也是当时服侍过他的奴才,都是熟悉的人。”   齐悦挑着眉毛跟胤禛表功,脸上笑盈盈的像是镀了一层荧光,看得胤禛心里直痒痒,没忍住就凑上前去亲香了一口,笑眯眯道:“我的悦儿就是这么贴心。”   亲得实在太过出人意料,齐悦当时都没来得及反应,只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念头,她果然没老,魅力还很大嘛。   紧接着就拉起了灯~~~   第二天齐悦揉着腰从床上爬起,才想起来昨天她四哥说的事情,弘晖要回府来了。   齐悦对弘晖的印象不算太坏,比他额娘可好太多了,齐悦现在还记得那时福晋害了札喇芬她准备要福晋命的时候,是弘晖,才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替他额娘求下了的命,和早熟的他一比,自己身边的这几个儿女倒都显得孩子气。   她心里装着事情,等奴才报说弘晖进府的时候,去看望的脚步就比平时慢了一些,等走到院子门口,才发现里边已经有了说笑的声音。   透着窗户往里一看,弘昭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俩兄弟坐在一起喝茶叙旧,谈起小时候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不时还笑出了声,肉眼可见的把弘晖原本的生疏全都给磨了个干净。   王福来压着声音回话道:“回主子,奴才在门口等大阿哥的时候,是三阿哥同大阿哥一起骑马回来的,听跟着出去的奴才说,三阿哥大清早的就去街口等着人了 。”   进府的时候还是三阿哥打前头领着路呢,他见两位小主子的关系和睦,就没上前去打扰,只跟在后头来了院子。   齐悦听明白了,弘昭这是特意去迎的弘晖,有他这个做兄弟的引路,总比奴才亲热一些,也好消解弘晖入宫之后对府里的陌生感。   这件事她都没和弘昭说过,没想到他竟然主动去做了,还做得很好,实在是让齐悦吃惊。   控制着步伐悄悄的退出院子,齐悦没有打扰他们两兄弟,既然弘昭插了手,那她就全交出去,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孩子自己去解决吧,爹娘插手始终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她还不是弘晖的亲娘,处境更加微妙。   能在这个时候察觉并提前去行动的弘昭,简直不能更暖男。   小格格在心里默默给大儿子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晚上会更新哒 第377章 碰瓷   照理说, 胤禛成了和硕雍亲王,这该是他最为得意的时候了,可偏偏却碰见了丧事, 赶巧撞在了同一天,这让人不得不说一句运道差。   康熙也是这么觉得,他原本还想着说瞧瞧老四在客似云来的时候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好让他看个清楚, 可结果倒好,人来了个釜底抽薪压根儿就不开门,更别说什么接待客人。   这可不成。   他还想着借此机会分析分析老四, 看看等他身边依附了人会是什么个样子来, 人在窘迫孤苦时的表现还不算什么,得看他飞黄腾达一朝平步青云的那会光景是个什么情景, 那才是最真实的。   像是老八,他的为人就已经被自己摸了个清楚, 好虚名,好得利, 遇到好处呢绝不松口,可要是真碰见什么大事,他第一个缩头, 这样的人就是做大臣也不合格, 更别说他还肖想太子了,眼空心大, 奸猾二字形容胤禩是再合适不过。   至于老四嘛,康熙皱起了眉头,竟觉得隐隐有些看不清自己这个四儿子。   纵观以往,若论起他的言谈举止行为处事, 倒是个有情有义,敢作敢当的人物,做事严谨,为人严格又把着度。   可人哪里就真有这么好的!   康熙不信,他在老大身上就已经栽过一个跟头,结果让他痛心疾首,这回可不能再栽下去。   思来想去的,干脆就让人去胤禛府里下了道圣旨,让他将府里那一对的龙凤胎带进宫来,他好含饴弄孙,一享天伦之乐。   大的看不透,小的难道也能像老四那样藏得严实?总会露出点什么来的。   这一对龙凤胎年纪正好不大不小,出生时又被他夸奖过,兴致来了叫进宫里也不算是个奇怪事,没人觉得其中有问题。   宫人口传旨意到了王府里头,没等胤禛反应,齐悦先跳出来提出了异议。   “不成不成,他们俩进宫万一闯了祸,惹皇上生气怎么办。”齐悦双手比叉,这件事她是大大的不同意。   倒不是齐悦太过慈母心,实在是札喇芬当年进宫给了她太多惊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齐悦哪里还敢就这么放手,让弘曦和得福两人再进宫去呢。   她把头摇成了个拨浪鼓,这主意打死了都不能行。   得福那里还好说,她是女孩,皇上顶多见见就送后宫去了,那里好歹有个亲祖母德妃帮着照看,弘曦可怎么办呢,他在前边只有胤禛一个人,还要面对刚圈禁了大儿子,逼死了二儿子的康熙,那么个冷血的祖父,万一他对弘曦不满意言语中说了什么,对小孩的打击该有多大,指不定都能闹得上个心里阴影。   胤禛也知道小格格极力反对的原因,这会儿揽着不安的小格格,在她面前极力安慰道:“放心吧,这回进宫我一定把他们俩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让离了我片刻。”   旨意汗阿玛都已经下达了,怎么可能退得回去,两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得进宫里一趟,论公是遵旨意,论私是去拜见祖父,两重大山压下来,谁敢不去。   “孩子们又不是没分寸的,也该进宫见见世面了,你刚刚不还说弘昭悄摸的没在你面前就长大了嘛,说不准弘曦也是一样,他也一下子就长大了呢。”   为了宽慰小格格的心,胤禛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把弘曦给捧到了天上去。   胆大妄为被夸成了有胆色,勇气可嘉;   挨揍挨打被夸成了识时务,懂得看眼色;   至于最要命的调皮捣蛋,经过他的口,竟然也能被夸成是好奇心强,脑袋活泛,身上处处都成了优点。   这个亲爹滤镜开的,齐悦都没力气吐槽了。   劝到最后,齐悦恹恹的靠在人边上,她心里也清楚自己刚刚那会的阻拦没什么用,康熙是皇帝,掌管着他们所有人性命的皇帝,他说的话谁敢反驳回去呢,就不怕掉脑袋吗。   连他的儿子们,在这个封建君主的社会里,也不敢质疑反驳什么,嘉庆皇帝可是一直等到乾隆死了那天,才算是能大声喘气儿,他还是皇上呢。   因此啊,在老爷子没死之前,目前的朝堂上估计应该是找不出一个能当面拒绝的人了。   ------   既然已经宣了旨,那就不能往下拖太长时间,准确来说,最好是立刻行动。   看看天色,齐悦死活拖到了第二天,让两个孩子在屋里紧急学习了进宫礼仪后才送出去门,一边手里牵一个,送上马车的时候齐悦还在那盯着人叮嘱话,“不许惹事,不许打闹,不许乱跑,最好就跟在你阿玛边上,没他点头绝对不能跟其他人走,都记住了吗?”   “只要你们今天平安无事的从宫里回来,额娘就让小厨房给你们做酥油泡螺吃,不限量的那种。要是惹了事被我知道,”齐悦特意哼哼了一声,威胁道:“那你们接下来这一个月都甭想再吃零食点心!”   得福乖乖的点着头,她平时就喜欢吃甜点心,拿零嘴这招威胁对她再有用不过,可得福边上的弘曦却有些心不在焉,满不在乎的应承下来,速度快的齐悦都有些担心。   果不其然,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乖乖巧巧的,后来眼见着阿玛没顾得上他,还在和皇玛法聊好长好长的天时,弘曦那双小手就开始试探性的动了起来。   也不管他,谁让他面前正好放了一搜金制的一比一缩小版舟船呢,做工精致小巧,透过窗户似乎还能看见里面的装饰摆件,引得弘曦忍不住就凑上前想看个仔细。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身体刚挪向前一点,那摆放在高几上的金船就往后一倒,直接摔在了地上。   弘曦愣愣的闭上了嘴巴,下意识就扭过头去找他阿玛准备告状去,见着阿玛和汗阿玛坐在榻上棋也不下了,听着金船落在地上的声响齐齐望着他,还有他背后那一堆的金船碎片。   他冤枉啊!   弘曦撒腿就跑到了胤禛边上,抱着自己阿玛的大腿求救,“阿玛,我没碰它!”   他根本就连一指甲盖都没伸出来,就脑袋探了过去,怎么可能把船弄倒的。   要是这个时候齐悦在,准能给自己儿子答疑解惑,告诉他这叫碰瓷。   有人曾经因为这个赔的倾家荡产来着,你这会才只是一艘金船,算碰瓷里头简单的了。   他原本边上还站着个小太监,这会见金船掉地,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他这个反应倒比刚刚的还吓唬人。   弘曦把身子藏在了他阿玛背后,听着砰砰的磕头声心里不落忍,学着额娘往常的样子戳着胤禛的背悄悄道:“阿玛别怪他,他离得比我还远呢。”   实在不行,弘曦心痛道:“我赔钱再做一搜船好么。”   他刚靠卖消息得了三哥给的一大笔奖金来着,赔……赔得起!   作者有话要说:  凌晨四舍五入也算是晚上,好歹按时更新啦 第378章 指婚   胤禛按下弘曦的小脑袋瓜, 打算上前去查看一番,然后自己替小儿子给汗阿玛赔罪,却不想康熙无所谓的挥了挥手, 让人把碎片收拾干净即可。   还有闲心在那安慰弘曦道:“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外面进贡的小玩意罢了,弘曦要是喜欢,朕让人去库房里选几艘送给他。”   康熙怎么可能让老四上前去查看, 那金船还是他特意设下的局,在几脚处绑了一条染色了的金线,等着弘曦一靠近就用力拉扯, 自然会使金船坠地,远处看不大真切,可老四要是上前仔细观察, 定能看得清楚, 那不就露馅了吗。   他就刚刚所观所看,管中窥豹也能了解老四许多了。弘曦才多大,这点岁数的孩子遇到事情是装不出来的, 下意识便会跑到自己最信赖的东西或人边上寻求帮助,从他的行动中就能分析很多。   就像弘曦刚刚那样遇到事情,第一反应不是哭和推诿,而是迅速跑到他阿玛身边自己想辙,从这就能看出老四平时在府里是怎么教育的孩子。   比起老大对儿子的娇惯,老二对儿子们的冷淡,老三的不着四六,老四倒是在他兄弟里算拔尖了,把孩子们教育得很好。   上书房的弘晖他也见过,性子平实宽厚, 小的如今一看也不差,想来老四平日里应该和弘曦相处的时间不短,还替他解决过麻烦事,不然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反应。   很好,他把孩子养的很好,这就是优点。   康熙看着面前这个耐心安抚儿子的老四,心中感触颇深,看起来自己还真的误会了人老四,他倒真是个重感情的人,大人能在自己面前撒谎,小孩子却瞒不了人。   一想及此,康熙软下心来,打算补偿一二自己这个儿子。   想起他府里福晋病逝的消息,干脆就主动提议道:“你府里的乌拉那拉氏门第到底浅了些,现在她没了,朕再给你挑个好的吧,另外再挑几个家世出众的给你做侧福晋,总不能都成亲王了,还只一个侧福晋在屋里。”   康熙心里盘算开了,现如今老四府里的那个侧福晋齐氏,不过只是个小官的女儿,正经上朝的资格都没有,能有什么助力,倒不如选几个高官家的女孩给老四,再选个八姓里的福晋,老四手底下的势力就能更稳当。   他还在仔细回想着朝中哪个合适的官员家里有适龄女儿时,就突然瞧见自己面前这个才刚本分的儿子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沉声道:“儿子求汗阿玛收回成命。”   “怎么?难道你还不愿意?”康熙的话语一下就冷了下来。   老四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好心好意补偿还不稀罕?这是把自己也不放在眼里了啊。   这样的态度转变,不要说胤禛,就连边上人正松懈了的梁九功都能瞧出来,不由得弯起了腰缩在角落,心里暗暗叫起苦来,四阿哥怎么到了这会儿突然犯起了蠢了呢。皇上亲自开口要替他选亲,那不就是光明正大的帮着四阿哥扩展势力呢吗。   这要是应了下来,朝野之中还有谁会不知道他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前景一下就明亮了起来,说不准下任太子之位就是他的了,现在拒绝皇上,岂不是自绝前程!   听到康熙的责问,胤禛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惊慌惧怕,他脊背挺得板正跪在康熙面前,认认真真解释道:“民间有句俗语,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这句话是从晏子的春秋里流传下来至今,显然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儿子今年也过了三十岁,府上人都是伺候了十几年的旧人,早就习惯她们伺候,要是汗阿玛这会指下新人,恐怕反而会生起事端,况且儿子的福晋才刚病去,儿子实在没心思考虑婚事,还请汗阿玛恕罪。”   他的言辞恳切,话语中条理清晰,可听着康熙耳朵里,却觉得句句都像是在狡辩。才刚还在康熙看来是优点的地方,在忤逆拒绝了他之后,这就全部都显得可厌了。   “呵——”   康熙冷笑了一声,“你说了这么多,可朕却觉得你落了最要紧的,老四啊老四,你宠妾灭妻的名声都已经传到宫里来了,还想瞒骗朕到什么时候!”   康熙拍着桌子厉声呵斥,“早知道你贪恋美色,轻重不分,我就该当初把齐氏给赐死,省得现在把你迷昏了头,做出这种蠢事!”   喝骂得不尽兴,还从桌上顺手抄起一把棋子怒掷了过去,砸在了胤禛的脸上身上。   “来人!传朕的旨意,去——”康熙怒气冲冲的吩咐人,却见弘曦突然从榻上跳了下来,挡在胤禛前头哭喊道:“皇玛法,别打我阿玛,别打我阿玛!”话说到结尾时还颤抖着带着哭腔,显然是被康熙吓得不轻。   他这么一打岔,倒是让康熙把刚刚的话都不好再继续吩咐下去,颇为嫌恶的揉了揉额角,不耐烦的道:“还不快把人带下去,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   无用的家伙!   他心里对胤禛的评价降低到了谷底,只觉得像这样不识好歹的东西,没什么能派的上用处的。还不如去找下一个人选。   为着弘曦哭得实在惨烈,胤禛听着实在于心不忍,领他出殿门的时候干脆就将他抱在了怀里,温声安抚着他。   弘曦埋在他的怀里,哼哼唧唧哭哭啼啼的一直到了宫门口,见还没停止动作,胤禛这才觉察出不对劲来,低头看着人露出的脸蛋,好家伙,合着是光打雷不下雨,嘴角弯的都快咧到了耳朵根,敢情他是笑了一路。   “小滑头。”胤禛失笑的摸摸他脑袋,没吓坏就好。他还真担心刚刚汗阿玛那样反复无常的样子会把弘曦吓到。   “走吧,”他掂了掂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大胖儿子,“去接你妹妹,然后咱们就回家。”   看胤禛没有变化的表情,似乎对他来说,刚刚在康熙面前的拒绝并不是什么大事,就好事极为寻常,微不足道,任谁看了,都猜不出他刚刚是拒绝了一个多大多好的机会。   傻儿子不清楚,儿子的额娘却清楚。   怪不得人一回府就东拉西扯闲话,死活不说白天进宫发生的事,原来是在瞒这个。   她听着都有些替胤禛难过,做了那么久的事,办了那么多的差,就因为那么一个拒绝,老爷子就把原本笑脸全换成了狂风暴雨,厌恶得不能更快。   还真是个“称职”的皇帝,有用没用的分得真清楚。齐悦心里讥嘲的想着,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胤禛,轻叹着气就走了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人,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脊背上。   一句话都没有说,可从她的动作里,却又把什么话都给说出来了。   “(*@ο@*) 哇~”弘曦似乎被额娘的举动羞得捂住了眼,可指间分开的缝隙比他眼睛都大,从那里清清楚楚的看着他阿玛和额娘。   不出声还险些忘了他,胤禛瞪了一眼弘曦,才回来就在小格格面前打报告,刚刚叮嘱他不许说出去的话全都忘了个干净,一点都靠不住。   他快步上前,把弘曦给拎出了门外,屋里其他人也识趣的退了出去,强行抱着四阿哥去了前院弘昭的院子里,今晚上啊,小主子们还是别呆在小院里的好。   等人都走干净了,胤禛才带上门,回头望着笑得都露出酒窝来的小格格,下意识就摸了摸鼻子,哑声道:“怎么笑成这样。”跟朵花儿似的。   “我高兴。”   齐悦睁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似乎里边藏着星星在发光,晃得胤禛晕乎乎的没了意识,晕乎乎的就被小格格推上了床。   ~~~   作者有话要说:  对,没错,是你们想的那个体位。   深夜拉灯。 第379章 哭声   齐悦是真的开心。   胤禛这个选择可比他以前给的东西和宠爱更让她欢喜, 这其实变相的就证明了,自己是他目前心里的第一,太子之位和自己两个选择里,胤禛选择了自己。   奖励过后, 齐悦翻身躺在床上, 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没了力气, 刚刚鸡血上头的结果就是运动消耗异常的大,这会腰腹处酸软得不行。   喘了好一会儿才调匀气息,偏过头打量着胤禛又问了一遍,“四哥, 真的不后悔吗?说心底话。”   着可是半个太子之位,也许现在胤禛确实对自己感情深厚, 可以舍弃掉不在意,可等到日后真的有别的他的兄弟登上了皇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屈居人下, 他就真的不会后悔吗?   “当然不会。”胤禛凑了过去, 右手轻抚着齐悦的额头,像是在摸金玉一般的珍惜饰物,“若是我真的答应了,你可怎么办呢。”   好容易送走了一个福晋, 府里安生几天, 要是再接下汗阿玛给的新福晋,悦儿和孩子们怎么办,她们往哪里站。   更别说还有其他的侧室等等了。   胤禛心里冷笑,汗阿玛糊涂了,靠联姻得到的助力又怎么会牢靠, 亲阿玛还不信任儿子的呢,更别说是隔着姓氏的外人,要真娶了个妻子就满族投靠,这皇位该给老十才对,老十背后站着大半个蒙古呢,怎么汗阿玛倒不考虑考虑他。   外来的东西,今个就是真给了他,明天汗阿玛想拿回去也就拿回去了,他一点都不稀罕。只有真刀真枪的收服下的奴才,才是真真正正属于他的势力。   汗阿玛太小看他了,也太听信血缘了,要真血缘有用,那日举荐太子,佟家怎么跑到老八背后摇旗呐喊。   再者说,胤禛低下头望着床上的这个宝贝疙瘩,认真攥紧了她的手,“悦儿,打从最早时候遇到你直到现在,可都已经过了十来年了,咱们的人生还能有几个十来年?”   “咱们俩相遇的前半辈子,我除了你,还有福晋李氏宋氏她们,不能光明正大的给你一个妻子的待遇,可我希望咱们接下来的后半辈子,四哥能和你两个人慢慢走下去,不离不弃。”   甚至于,他心里隐隐还有个想法,眼下小格格是注定成不了他的福晋,可日后呢。   ------   胤禛进宫后的没几天,皇上就突然造访了诚亲王胤祉的府邸,在他家玩乐了一天,还与小辈们一同用了午膳,这份恩宠可比前些日子让雍亲王带孩子进宫深多了。   又听说内务府那得了皇上的吩咐,赶在年前加急制做妃嫔晋升吉服,说皇上为了补偿前些日子气骂八阿哥的事,打算补偿八阿哥的亲额娘,准备册封良嫔为妃。   这一招接一招的组合拳打下来,把满朝文武都给折腾糊涂了,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早先不还挺看重四阿哥的吗?怎么一撇头又去了三阿哥的府里;要说看重三阿哥,可怎么又晋封八阿哥的生母为妃,这一下闹得出现了三个人选,让人还怎么敢投注琢磨得个明白呢。   外面人瞧皇上的一顿操作看得迷糊,呆在王府里的胤禛心里却很清楚汗阿玛的这些举动意寓云何,这是在明里暗里的警告他呢,好像在说,哪怕没有你这个儿子,他照样可以扶持其他的人上场,让胤禛好好明白自己的可有可无。   要是换成别人(胤禛此处特指老三老八),被老爷子这样□□裸的警告,心早就慌了,怕是当天晚上就能跑去宫里请罪,哭着求着老爷子赏人进府里去。   可胤禛却没有半点动作。   他不想改变自己当时的选择,也不想就这么屈服于汗阿玛之下,如果就这么招招手的工夫他就凑过去,岂不是就跟原先的胤褆和胤禩一样,只是汗阿玛手底下的奴才了吗,没了自我,没了想法,只照着汗阿玛的吩咐行事。   他是人,不是奴才。   胤禛的沉默让康熙的心情愈发的差了,到他这个岁数,就没有人敢这么挑衅于他。   对,在康熙看来,胤禛的拒绝就是对他最大的挑衅,这对于当了一辈子皇帝的康熙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忍受的。   就是太子,自己想让他死,他也就死了,老四凭什么敢拒绝。   他没发找老四的后院发脾气,干脆就把火全撒到了德妃身上,当初这个秀女可还是德妃挑的。   “看看你生的这个好儿子,再瞧瞧你给他挑的这个好侧福晋!”康熙丝毫没有顾忌德妃的脸面,到她的宫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德妃,你倒是真的会生啊。”   康熙嘲笑似的最后留下这么一句话,起身就往外头走,连留宿都不想留在永和宫中。   崔姑姑只等皇上人影都不见了,才上前含泪搀扶起德妃来,“娘娘,您没事儿吧?”皇上来了半个时辰,娘娘就跪了半个时辰,五十岁的人了,跪在冰凉的砖石上怎么受得了啊。   更别说是当着宫人跪着的,皇上这是把她们娘娘脸面明晃晃的往地上踩呀,丝毫不顾及当年的情分。   德妃抬抬头,脸色没像崔姑姑想象的那样难受,这有什么呢,不过只是白听一顿训斥而已,不痛不痒的,早些年比这更难过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拿刀子剜她心的事情皇上都做过,现如今只是呵斥,这都算是斯文的。   “那您说,要不要照皇上的意思,您下旨训斥训斥齐侧福晋?”崔姑姑说得有些吞吞吐吐,她也知道齐侧福晋委屈,四阿哥心里多半也会不舒服,可要是不训斥下去,皇上那怎么交代。   这次只是在宫里骂,下回当着其他宫人的面可怎么好,说不准还会厌恶上娘娘,娘娘可怎么办。   “不着急,”德妃安抚着崔姑姑,面上像是一池深潭那样平静,“再等等……”   有人会替她们出手的。   ------   从德妃住的永和宫回养心殿,得正好路过日精门,康熙发了一阵邪火,已然有些精力不济,夜色昏暗,他便闭目歪在了轿辇上养神,底下抬轿的太监放缓了速度慢慢的行走,免得惊扰到了老爷子,让他能好好休息一会。   不想路上还是被人惊了驾。   两个小太监不知怎么的,一路惊慌的从奉先殿的方向叫喊着跑来,脸色苍白浑身打着哆嗦,梁九功命人拿下的时候几乎都能瞧见他们湿哒哒的裤子。   “该死的东西,你乱跑乱喊什么!”梁九功压低了嗓门踹了过去,不知死活的奴才,要是惊着了皇上,拿命填都不够。   “梁总管,救命啊。”   两个小太监一见着梁九功,就像看见了亲人一般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大腿,不等梁九功询问就哭爹喊娘的嚷嚷出了原因。   “奉先殿里头,有鬼,有鬼啊!”   什么?   梁九功停住了动作,咬住了后槽牙紧紧盯着这两个奴才,要是说真的,可就出大事了!   他不敢隐瞒,回转到康熙身边就把消息回了过去,果然,康熙一听就下了轿,亲自盘问这两个奴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小太监瘫在地上几乎快昏厥过去,被梁九功用力扇了两个巴掌后,才略显清醒的颤颤巍巍答话道:“奴才听见,哦不,奴才是看见,奉先殿里头有人在哭,声音像是……像是废太子的哭声。”   他们两个打着胆子开了殿门,可里头却一个人也没有,这肯定是废太子爷的鬼魂在作祟。   不好!梁九功一听他们提起太子就心知不妙,想赶紧让小太监住口,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康熙听了个完全,听着小太监说哭声是胤礽之时,心口又被重重的插上了一刀,没忍住张嘴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兵荒马乱的被人抬到养心殿,十来个太医诊脉开了药之后,康熙才算是缓了过来。   他一反常态的没让梁九功处置那两个太监,反而让他放了两人,只当是积福了。   皇上话里说的福是给谁积的,梁九功没敢往底下去想。   待到深夜,想来是刚才奴才们说的活给他的惊吓实在够大,以至于到了睡梦里,康熙竟罕见的梦见了胤礽,打从他宣布了废太子旨意之后就没再见过的胤礽。   那么一个丰神俊朗的儿子,穿着脏污破旧的衣服就站在他的面前,一声一声的质问着他,为什么不相信他的清白,为什么要这么逼死他!   两行血泪从胤礽的眼睛一直流淌到康熙的手上,无论他这么拼命的擦拭,也擦不掉那鲜红的血,像是他手上真的沾满了胤礽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 第380章 荣光   皇上病了, 病的很严重。   这条消息就像是道旋风一样,迅速席卷到了朝野上下,不多时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当然, 这其中也源于康熙并没有下令让奴才瞒着这个消息的缘故。康熙自从那日吐血之后就称起了病不再上朝, 日日夜夜只呆在了乾清宫里头休息, 后宫众人是一个也没见, 谁也不清楚皇上现如今的身体情况。   这个时候, 偏偏又突然传出了皇上重病的消息,不由得就让人心里头浮想联翩起来。   胤祉是最先一个忍耐不住的。   他自觉自己已经走了九十九步,只差最后这么一哆嗦了, 希望比其他兄弟们都要大的多,要不汗阿玛前儿为什么偏去他府里用家宴呢?这不摆明了是在替他撑腰呢吗?   于是这会就急急忙忙的跑上前去献殷勤,一大清早的就着急忙慌的往乾清宫里递求见牌子。   还在外面搜罗采买珍惜药材,什么灵芝鹿茸野山参的, 凭一己之力把京城药材价格硬生生拉高了好几倍, 某些市井混子还借机发了一笔小财。   药材一份一份的统统都被胤祉送进宫里内务府中,内务府的官员对三爷都快服气了,是又爱又恨, 东西确实是好, 可这么急吼吼的送进来,这不是在打他们内务府的脸吗。   瞧瞧八爷, 人的手段比胤祉要高明多了。同样是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孝心,他就不去搜罗什么药材, 反而托人山川各地的到处去寻访良医,又在京城各大寺庙里头为皇上烧香祈福,周贫济老,动作那叫一个声势浩大。   可也确实有用, 皇上真就因为这个,没再计较胤禩之前的事,病中同样也召见了他一回。   前面两位都成功的见过皇上了,有些好事人的眼睛,不由得就盯到了四爷身上,轮也该轮到他了吧,这位爷怎么就不出个动静,他就真沉得住气?   不但外人这样疑惑,康熙自己在床榻上也被胤禛的毫无动作气得直想骂人。   原本他还想着说,要是老四递了求见牌子,他是绝不会见他的,一定要让人在外头跪到自己知道错了,才勉强放他进来。   现在可倒好,下马威老四没经受,倒是还给了他?他其他几个儿子可都见过了,老四那里还是没有动静,他这是在想什么?   真脑子糊涂了?爱美人不爱江山?   康熙气得胸口闷疼,这个逆子!自己不过是冷淡了他几天,他就连自己生病了也不过来探望,实在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不堪为人子。   还在心里头叫骂呢,就看梁九功急匆匆的从殿外走了过来,离康熙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就高声笑道:“回万岁爷,雍亲王给您请安来了。”   康熙黑着脸瞪他,“请安就请安,嚷嚷什么?你还想让他听见不成。叫他给朕滚进来!”他倒是想听听,老四能有什么说辞。   等胤禛走近了站至康熙面前跪下,康熙才突然发现他手里捏着个东西,“这是什么?”康熙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他可没工夫跟老四比拼耐性,自己的儿子自己心里清楚,脾气还真就跟块臭石头一样硬,他要是不开口主动问,只怕老四能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说上一句半句。   “回汗阿玛,”胤禛手里的帕子打开,取出东西递了过去道:“是当初儿子见二哥时,二哥给的玉佩。”   胤禛其实知道康熙这场病的症结,因为那奉先殿里的哭声,其实他是知道部分内情的,当时崔宝柱给他这块玉佩的时候,胤禛就猜着这个奴才会替他主子喊冤屈,只是没想到汗阿玛的反应如此之大,竟然吐血了。   若是不帮汗阿玛把心里的郁结消除,只怕就是喝再多的药,吃再灵的丹也没什么用处。   看康熙捏紧了玉佩沉默着没说话,胤禛就知道汗阿玛确实认出了这块玉佩,他诚恳的膝行几步,挨到康熙床边低声求道:“儿子就请汗阿玛看着二哥这块玉佩的份上,答应儿子一个请求吧。”   “什么请求?”康熙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扭过头来盯着胤禛,心里却有些想笑,一块玉佩,难道老四就想换走太子的位置了?   他以为自己猜中了结果,却没想胤禛压根就没提自己,回话大大的出乎了康熙的意料,“儿子想求汗阿玛恢复二哥的名誉,既然大哥能诬陷二哥谋反百余套兵器,难道剩下的四百套就不能是其他人所诬陷的吗?背负罪名,这让二哥走得怎么能安生。”   胤禛的提议让康熙都有些难以置信,老四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个提议是在说什么?若是真的复了胤礽的太子之位,他那留下来的儿子可就从律法体统上,比你们更有继承的资格。”   皇孙继承皇位的事,史书上可是有先例的。   胤禛面色平静的回望着康熙,顺道还替康熙刚刚激动的反应给掖了掖被子角,“那又如何?”   胤禛是真的不在乎自己那几个侄子,要是他们想争,那就来争来抢好了。若是自己连这个都要怕的话,还斗什么?早早的就该退出来做一个闲散宗室去了。   康熙愣了一愣,看着自己这个已经蓄上了胡须,沉着冷静的四儿子,突然间笑了起来,“呵,我一直以为自己把你们几个全都给看透了,没想到的没想到,我又一次看错人了。”   先是胤礽,再是胤禛,一个一个的,全都看错了。   看着从进殿到现在脸上就没个表情变化的老四,康熙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萌生了个恶趣味,把他原本计划藏着的消息漏了一句,“老四,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快要死了。”   他这句话刚说出口,就看胤禛眼神惊愕的望了过来,虽然很快就收敛平复住,可他离康熙实在太近了,连最细微的不敢相信都被康熙看得一清二楚。   能看到他流露出的这副表情,康熙不由得大笑起来,只觉得自己这个消息说的还算值,够本了!   “走吧,走吧,回去吧。”康熙不客气的驱赶着人,见胤禛走远了才躺下来,低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是和谁说的,“到底还是心软了……”   康熙的病没再拖下去,见完胤禛的第二天,就精神昂扬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起初还有人猜皇上是在硬撑着身体,可瞧着都快熬到过年了也没见皇上脸色苍白,才算是勉勉强强信了此事。   只是他们这个念头出来还没几天,随着年尾康熙下发的三道圣旨,就又重新升起来了,还更剧烈了些,皇上怕别是病没好,还越来越糊涂了吧,要不怎么能发下这种旨意来。   一连三道圣旨,头一道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皇上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他认错了?!!   坦言自己当时受人蒙蔽,误会了太子才下发那道废位旨意,而今事实真相水落石出,决意复胤礽太子之位,谥号悼惠,入景陵安葬。   第二道,是夸四阿哥胤禛品行敦厚,在当时拘禁胤礽时,其余人皆不敢阻拦,胤禛深知大义,屡在朕前为胤礽保奏,可见其人品;赈灾缴银等等朝事,都处置妥当完善,可见其能力心性均在诸皇子之上,特命其代理国事,正月时代自己祭天及太庙事宜。   前面两道就够让人吃惊的了,等到第三道下发,全京城都惊讶了,竟然不是什么朝堂上的大事,反而只是册封内宅妇人这种小事。   说雍亲王侧福晋齐氏,孝心勤勉,品性柔嘉,恪守礼法,安分守常,生育有功,兹仰承皇太后慈谕,册封为雍亲王福晋,其二子年后入上书房读书。   这道旨,是康熙留给胤禛的最后一点体贴,当然,也算是给他额外添些麻烦,毕竟齐氏家世贫寒,让她做了正室,对老四来说是一点都没帮助。   谁让他当时敢拒绝自己呢,康熙捂嘴咳嗽了一声,他可还记着仇呢。   ------   且不提宫里,单在王府里边,齐悦接到圣旨的时候脑袋都还晕乎乎的,完全不敢相信这是康熙下的圣旨,就这么着的功夫,她就被封为雍亲王王妃,四阿哥福晋了?   还是皇上下旨,皇太后同意的,背后两座靠山,话本里也不敢这么写呀。   齐悦整个人都快乐傻了,恍恍惚惚的从前院回到自己屋子里头时,那一路就跟踩棉花似的软软绵绵,挨不着地,走的她心里都觉得不踏实。   等胤禛骑马赶回了府,进了小院,齐悦忙拽着人指着那黄橙橙的圣旨询问他道:“这是真的?真的是真的?”   胤禛笑着一个劲的点头,比才刚得知自己代理国事都要开心些,低下头用下巴抵着小格格哥的脑袋一声又一声的肯定,“没错,是真的,圣旨哪还有假的呢。”   他眉眼里带着笑意,话语声轻轻柔柔的怕把怀里人给吹跑了,珍惜的什么似的。   以前还常听小格格在那抱怨,说自己白担了一个宠妾的名头,实际上翻翻书也没找出她哪得宠来。   现在好了,别说京城,就是全天下,乃至史书上可就都知道齐福晋的得宠程度喽。   大清朝从上往下几十年,都没见过谁家的侧福晋能成福晋的。   这可是皇上下的旨意,比什么都要来的名正言顺,谁还敢多嘴呢。   胤禛抱紧了怀里人,悦儿现在成了他的福晋,那日后她就能和自己一起踏进大清门里。   光明正大的走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分享着荣光……   -本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九月底完结啦,其实四四和悦儿的故事还没走完,可是剧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可以划上一个句话了,剩下的九在番外里给大家慢慢更新啦。   真没想到这本书可以写一年哈哈哈哈哈(其实还能再写个一年),多谢各位小可爱不嫌弃的追到现在,给大家鞠躬,谢谢小可爱们啦,我们番外再见ヾ( ̄▽ ̄)Bye~Bye~   ps,九番外写个几十章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哈哈哈 第381章 老八夫妇一   “八爷又去请罪了?”   齐悦见身上头上全堆着雪花的胤禛进到屋里来, 一面上前帮忙拍打,一面好奇的问他道。   “嗯。”胤禛应了一声,让齐悦走远一些, 这可不是什么雪花, 而是结了冰的冰碴子,带着豁口,“小心别扎着手。”   悦儿的手多嫩, 跟豆腐似的,要是一没注意划着他可要心疼死。   见胤禛特意往门口站了站,执意不让自己上手,齐悦干脆就拿了块布往他身上拍打,好一会见抖落干净了才拉着人往屋里走,热水早备下了。   胤禛拧了帕子抹抹脸, 滚烫的热气直往脸上扑, 像是透过脸皮子扑到人骨头里,激得整个人都精神了。   “不去能怎么着?老八可还在养心殿外跪着呢,这么大的雪真跪久了,他的腿和膝盖还能要?”胤禛朝齐悦解释了一句,要不小格格嘴巴上还撅着能挂个大油瓶。   嗬, 要是单听他这样说, 任谁只怕都觉得这位是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齐悦斜了他一眼, “你既然这么心疼, 那干嘛还让我哥在外头传那些话。”   面前的人坏透了,明明是他想的主意, 让京城里传起个流言,说八爷怎么怎么神异,什么八爷府里隐隐看见有霞光;道士说看见八爷头顶上有华盖;道士说八爷生辰八字贵重等等。   外头夸一句, 胤禩就往养心殿外跪一回,夸一句,就在养心殿外跪一回,吓得人心惊胆战的,偏幕后黑手这会儿还充好哥哥。   这样的话,也就齐悦才敢当着胤禛的面说,换成其他府里的女眷,谁敢谁能谁会在爷们面前说这些呢,不是成明晃晃的挑拨皇家兄弟感情了么。   纵是长了十个胆子都不敢这样去做。   胤禛却没觉得怎么不对,他早听习惯了,夫妻之间不就该这样无话不谈,要不怎么能算是至亲一体夫妻。   见小格格在那哼哼,笑着拉着她的手坐下,“知道你挂念我,放心吧,打今儿起就不用再去求情了,老爸今天总算是想清楚,和汗阿玛跪求着把自己身上的差事全都给辞了,连身上那贝勒的爵位也没留,白板一块的回了府。”   汗阿玛为什么对这件事情大发雷霆,又死活都不肯原谅他,那就是想着他能知情知趣的请辞,好让新君将来封他。   打从一开始,老八就没踏进过储君候选人的门槛里头去,跪了那么多天,直到现在,他才总算是想明白了。   ------   “爷回来了?”见着胤禩从屋门外头进来,还步履蹒跚的样子,郭络罗氏急忙就想上去搀扶一把。   “别,”胤禛拦住了福晋,“外头冷,你别过来。”   这句话便好似蜜桃一般,让郭络罗氏心里头泛起了甜,八爷总是这样待她好。就连这样的小事都能记挂自己。   她应了一声欢喜的转身往里走,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闪过齐悦那一张脸,心里突然自豪起来。四阿哥府上的齐氏就算是从侧福晋成了福晋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个以色示人的东西,靠的还不是美色和子嗣才成的福晋。   就四阿哥那个冷脸,齐氏哪怕磕着头求都求不来爷们对自己的这样温柔。   心里还想着下回进宫该怎么嘲笑人,就见八爷脱下了外头的大衣裳坐了下来,进了屋里热气划开原本身上的冰雪,郭络罗氏才见胤禩膝盖上那么一大团的水渍,赶紧就让人去拿干净裤子来替胤禩换上。   一边换,一边心疼的抱怨道:“皇上也太狠心了,明明是人家自愿在那传的话,不过是凡民无知而已,与爷有什么干系,偏皇上在那大发雷霆,倒找起了您的麻烦。”   才下过雪就往那殿外跪了好几回,这腿脚哪能受得了。   胤禩无奈的笑了笑,安抚郭络罗氏道:“无碍,以后就不用去跪了,倒要多谢四哥今天在汗阿玛面前帮我说的好话。”   “他那是不安好心!”郭络罗氏的眉毛立刻竖了起来,用得着他在皇上面前猫哭耗假慈悲吗?“说不准街面上流传的话就是他背地里找人干的,好借机,在皇上面前展现出他有多友爱兄弟。”   “再说了,他又不是没做过,”郭络罗氏嗤笑了一声,“之前不就借着悼惠太子爬上了监国的位置吗。”   “收声。”胤禩嘘了一声 ,示意郭络罗氏住口,“这话以后还是别说了,要不是四哥帮忙求情,我现在还在外面跪着。这话要是传到外头去,不是明摆着给人把柄。”   看汗阿玛今日的表现,恐怕汗阿玛已经认定了储君是谁,要不是定下了四哥,又怎么会故意给他施恩的机会。   自己这场罪来得莫名其妙,老九老十也去汗阿玛面前求过情,可他们连面都没见着就被撵走了,只有四哥,往地上才那么一跪,汗阿玛就准了他的请求,这不是故意替他在养望吗。   这手段胤禩熟得很。   他之前笼络朝臣的时候也是用这样的法子,却比四哥要艰难得多。   替大臣求情说话的时候,十回礼有八回都能被打下来,以至于自己不得不从中花钱补贴,再瞧瞧四哥,他都不用自己去做,汗阿玛直接帮他撑起来了,实在是叫人艳羡。   胤禩没忍住的长叹了一口气,叹息之中满是寂寥和羡慕。   夫妻两个都有心事,屋中寂静无声,忽的就听见了院子里一阵吵嚷,有了动静。   胤禩皱眉往外一看,才发现是个只穿薄薄夹衣的小丫头子,在外头冻得直打哆嗦想说什么话,被福晋院子里的嬷嬷拦在了外头。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蒙头往里闯,真是不知死活!要是惊着了里面的主子,我要你的命!”拦着的嬷嬷下雪天还要出屋子,心里早就升起了火,骂的越发难听起来。   这样粗鄙的话语,听得胤禩紧皱眉头,如今汗阿玛本就待他严苛,要是府里再出了人命,怕是影响更大。   郭络罗氏一直盯着胤禩,见他皱眉还以为是自家嬷嬷说的话惹着了人,连忙吩咐外头的嬷嬷把那丫头带起来,她倒是想听听,到底是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儿,能让钮祜禄氏身边的丫头不顾命的往里头闯。   郭络罗氏早就认出来了,这个丫头就是钮祜禄氏贴身伺候着的人,叫什么忍冬的,名字怪里怪气,见胤禩不认得,还是听丫头自己道出身份才知,心里就更安稳了几分,看来爷根本就没在意那个钮祜禄氏。   忍冬其实不是钮祜禄氏自家带来的奴才,她原是府里采买的粗使丫头,当时没人肯去才把她拨过去给钮祜禄氏使唤,没受过郭络罗氏什么恩典,反而因为伺候钮祜禄氏的缘故,被府里为难了好几年。   钮祜禄氏又真心对她好,主仆两个平日里生活相依为命的,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却是姐妹,便收心真的一心一意为钮祜禄氏着想起来。   也不怪她,郭络罗氏对后院那几个,简直就像是对付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平常的例银还克扣着呢,更别说冬日里的炭火了。   这样的差别对待,可不就是让人同仇敌忾的联合起来。   忍冬这一回是特意打听八爷在福晋院子里才行动的,她倒也不是孤身一人,钮祜禄氏院子里洒扫的老叶妈也帮了不少忙,她平日里负责往院子里送饭,见钮祜禄氏荤腥原封不动的退回来,还使银子想要些酸果,心里就猜着了几分,知道怕是这位主子有身孕了。   到底还是年轻,虽然知道要瞒人,可手段也忒生涩了,根本瞒不过人。   还好老叶妈也不是个蠢的,偷偷的替钮祜禄氏描补起来,荤腥偷藏起来,果子也是往府外偷买,就这样才瞒住了府里上下。   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多,比起府里尊贵的福晋,倒是钮祜禄氏这个冷灶要好烧得多。   毕竟福晋直到现在,可还没有生育过呢。   早先的毛姑娘倒是怀过一次,可那是多少年前了,况且后来也没留住。在那之后,就再也没听府里谁传过怀孕的消息。   眼瞧着八爷都快三十了,钮祜禄氏格格这一胎生下来,有一半的几率那就是未来的世子!   老叶妈偷偷往屋里去过,见钮祜禄氏肚子确实大了起来,又爱吃酸,多半就是男孩。   她在家里头盘算了大半天,才咬咬牙决定干这一份买卖,要是能得未来世子额娘的一份恩,那她将来还能干扫地的差事?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都不愁了。   她与忍冬一拍即合,借着洒扫的空得知八爷回府,就急忙给钮祜禄氏报了信。   八福晋素来看不起他们这些奴才,可殊不知,就是最低贱的奴才合起伙来,那也是能有些用处的。   最起码府里顶顶尊贵的福晋,不就被她们瞒到了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大家,昨天太高兴忘记感谢九月灌溉营养液和投雷的小可爱们啦哈哈哈   感谢在九月期间为我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尤尤的大可爱、我的?圆滚滚呢 ;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煮酒品香 5瓶;soft的聪明老爸 3瓶;静水 25瓶;蛇宝 80瓶;坚果味的巧克力 5瓶;“,” 150瓶;木子彤 10瓶;ruoyu 25瓶;锦菓子 9瓶;平平淡淡 20瓶;宋辞 85瓶;拾月时 50瓶;风卷云舒 28瓶;尤尤的大可爱 26瓶;要过期的了萌 20瓶;中二少年宫 8瓶;雪舞血飛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九的支持呀。   番外的话是哪位人物为主,标题就把他写在前面哦。 第382章 老八老夫妇二   “回爷的话, 我们格格病了好几天了,这几天闹得更厉害,吃什么吐什么, 三四天了统共才吃下一碗稀粥。实在是病得不成,奴才这才大着胆子求爷和福晋, 发发慈悲请个大夫回来, 给我们格格看看病吧。”忍冬一边回话, 一边往地上使劲磕着头。   郭络罗氏不等胤禩先开口, 自己就先定主意道:“你这奴才怎么不早说, 既然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看不能儿戏, 林嬷嬷, 你快去拿了我的帖子,请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太医来府里给钮祜禄氏看病。”   “诶,用不着去宫里, ”胤禩伸手拦住了郭络罗氏,去宫里怕会闹大,“不如在城里寻摸一位大夫也就是了。”   见他的态度平淡,真就没表现出对钮祜禄氏有多在乎, 郭络罗氏心底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就松了口气, 照这样看,爷待她也只是玩意一般,并不多在意。   郭络罗氏不在乎意后院的女人耍多少花招,只要八爷的心一直在她这儿,便是那些奴才有再大的本事再多的招数,也永远引不来八爷的目光。   忍冬此来只是为了寻个太医,好为自家格格的身孕在府里能光明正大的表露出来, 并不奢求能一举就引得胤禩去格格屋中,所以得了福晋的准信之后,便没有强留,感激的磕着头就退了出去,让原本还想着趁机处置忍冬的林嬷嬷有些失望。   如今天长夜短,夜黑得快,都到了快要熄灯的时候,才见外边何柱一阵小跑着过来,面色激动的和胤禩报喜道,“爷大喜,大喜,大夫说钮祜禄氏格格已经有身孕了。”   “什么?!!”   比胤禩反应更快是郭络罗氏,她都多少年没听见有身孕这三个字了,简直就像是自己求而不得的梦魇一样,这会儿好不容易听到,却是从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上发生,让她惊怒不已。   “有身孕了,是几个月。”林嬷嬷见福晋没继续问话,干脆自己上前追问道,爷这段日子可压根就没往后院走,这个身孕怕不是有问题吧,要是出了丑事可就惹人笑话了。   何柱不知听没听出来林嬷嬷话里的意思,依旧欢喜着回话道:“大夫说已经满三个多月了,算算时候,正好是十一月爷宠幸钮祜禄氏格格的那一回。”   “好!”胤禩忍不住大喜起来,“传令下去,有赏,重重有赏。”   话刚出口,胤禩才发觉不妙,下意识的回头望了望异常沉默的福晋,迅速改口道:“赏大夫吧,孩子还没出生,闹太大了也不好。”   他伸出手,欲牵着郭络罗氏,见她惊讶的抬起头,胤禩温声道,“福晋同我一起过去吧,毕竟你才是这孩子的嫡母。”   往常脾气火爆的郭络罗氏,这会却格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亦步亦趋的跟着胤禩一起到了钮祜禄氏的院子中。   一进屋子,胤禩不由自主的就想掩鼻,屋里面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但寒冷,还夹杂着一股难闻刺鼻的烟味。   何柱悄悄道:“八爷,这该是用的黑柴炭。”   想来福晋并没有拨给钮祜禄氏格格用那上好银霜炭,松烟炭,红萝炭等等,只是挑了几筐低劣的柴炭。   这种炭火是外头烧水才用的粗炭,若是用来取暖,不禁味道难闻,且不如其它炭火来得稳定,时不时便会爆出几个火星,容易烫伤人。连他这个奴才都不用,却不想钮枯禄氏格格屋里还放着这个。   其中故事,胤禩只做全然不知,并没有像忍冬想象的那样对福晋训斥亦或是震怒,只是上前几步见着躺在床榻之上的钮祜禄氏端详了一会,见确实面色苍白才温声安慰道:“怎么这么不当心,有孕了也不知道。”   钮祜禄氏似是腼腆,又或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声轻语的解释道:“实在不是奴才疏忽,只是奴才以往月事来的就不怎么规律,这次以为也是如此,就没敢禀报。这几日呕吐的实在厉害,忍冬才吓得去找爷和福晋,求爷千万别怪罪忍冬。”   在胤禩面前,钮祜禄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她有孕是个多大的喜事,没向胤禩祈求恩宠和爱怜,反而只替自己身边的丫头开脱,这样的态度,胤禩也不知她是真的心性本分,还是故意装出来的了。   “无事,爷不怪她。”胤禩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这丫头是个好的,我又怎么会怪罪,正相反,我该好好谢她才是,来人啊,赏她两个月的月钱……”   “……”,又宽慰了钮祜禄氏几句话,胤禩就站起身来,“你要是身边缺了什么东西,就只管朝福晋要,爷还有事,下回再来看你。”   兴许是顾忌着福晋这会的心情,胤禩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钮祜禄氏屋中,只略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带着人离开了,全程右手都紧紧的牵着八福晋的手,在丫头忍冬看来,不像是过来探望人,倒像是故意给格格一个下马威。   这算什么!   忍冬心里憋着气,明明怀孕的是她们格格,可看八爷的样子,功劳倒像全是八福晋的了,八爷来这一趟硬是连个保证也不给格格。   她心里头焦急,若是没有个升侧福晋的保证,那她们格格怀孕可就危险多了。毕竟除了母凭子贵这么一条外,还有个去母留子呢。   ------   不单是忍冬这个小丫头能想到这个,八福晋身边的林嬷嬷自然也想到了,趁着第二日八爷去了前院的功夫,悄悄就来到正房屋里,同福晋提出这么一个方法来。   “福晋您就听奴才的劝吧,如今府里可就只有这么一个有身孕的,八爷等了这么多年才总算是有了身子,虽说八爷昨天看着冷淡,可那全是看在福晋您的面上,依奴才的想法,这孩子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当年福晋可以处置毛氏,那是因为福晋才刚嫁进府里,还不知道接下来十几年自己都没身孕,所以八爷也不在意,可要换成了现在,钮祜禄氏好好的就出了事没了孩子,谁能保证八爷就真像当年一样不追究呢。   再者说了,这孩子如今来得正是时候啊。   林嬷嬷一直替自家福晋愁心,虽说眼下八爷是同福晋感情深厚,可到底没个孩子,八爷现在能不在意,日后就能一直不在意了?没个孩子始终是个隐患,万一日后八爷后悔了可如何是好。   现如今干脆就好好的养着钮祜禄氏,等她生了孩子,不拘是男是女都将孩子先抱过来,记在福晋的名下,跟亲生的也差不多。   至于大人嘛,福晋若是真心不想要她也有办法,毕竟女人生孩子可是九死一生过黄泉路的,稍微那么一不留手,命可就保不住了。   钮祜禄氏格格能好运怀上孩子,难道还能一直好运的母子平安?   林嬷嬷把心里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郭络罗氏,原想着福晋肯定会同意,到时候为难的是去求八爷,可没想好好的计划,一开始就卡住了没成功。   郭络罗氏反应激烈的摆着手:“不,我才不要养她的孩子。”   那让她觉得恶心!   郭络罗氏从昨晚上到今天早上,脑袋里还一直浑浑噩噩的不清醒,直到这会听林嬷嬷说完才突然醒悟过来钮祜禄氏怀孕的可疑之处。   她不过只是个格格,怎么就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瞒到三个月的,这其中的蹊跷,郭络罗氏一想就火气直冒。   好哇,好哇,她的府里竟然还有那么一批吃里扒外的东西,她还好好的做着福晋呢,就有人跑去给钮祜禄氏献忠心了?呸!   她就是一辈子没个子嗣,也绝不养钮祜禄氏那个女人的孩子,更别说还要给他自己亲生儿子的待遇了。   “福晋,您现在可别犯傻,”林嬷嬷替她着急,“难道您就这么拱手把孩子让给她,让她占了长子之母的便宜?哪怕是庶子,可要是将来继承了家业,钮祜禄氏说不定就要和您平起平坐了,难不成您将来还要看她的脸色不成。”   这个紧要关头,福晋可千万不能犯傻。   “继承家业?”郭络罗氏一想到那个场景,不禁就攥紧了拳头,她抿紧嘴狠下心来,“她们那是痴心妄想!哪怕我真无所出,也绝不要她的孩子。”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算计,她可以主动给,但绝不许有人不问就主动的来拿。   不就是孩子嘛,既然钮祜禄氏能怀,就证明八爷的身子没事……   郭络罗氏朝林嬷嬷招手吩咐道:“嬷嬷替我去挑几个合适的丫头,就说我的话,让她们今晚上收拾齐整了过来伺候。”   郭络罗氏咬紧了牙,她就不信这么些个丫头里,就没一个能有身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章节名可以叫胤禩和郭络罗氏,但是太长了。   番外节奏会不会太慢呀,太慢的话九跳下时间线哦。 第383章 妇老八夫妇三   郭络罗氏的话是真心的, 没几天她就从自己身边的丫头里,挑出了三个长的年轻貌美颇有姿色的,让她们晚上伺候八爷洗漱。   除此外,还额外的放宽了原先钮祜禄氏院子里侍妾毛氏的定制, 憋着坏的想让她们院子里掀起火来。毛氏呆在府里多少年了, 虽说平日看着怯弱, 可她真就能见着钮祜禄氏怀孕?早晚会闹出事情来的。   郭络罗氏的这份辛苦没有白费,才过了两个月,就接连听到自己院里的张氏和王氏有了身孕, 具都是一个半月,听到消息时, 郭络罗氏自己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哭, 竟然真的是她自己的原因。   “好好好,都赏, 都赏,传令下去, 府里上下都赏两个月的月钱!”胤禩难掩激动,这是他今年得到的最好消息了, 一扫汗阿玛单派四哥去祭天的苦闷,为了怕福晋难受,晚上嗨特意安慰她道:“府里的喜事都是福晋的功劳,放心吧,等孩子都生下来了,你要是喜欢就全养在名下。”   话里的意思清清楚楚,他不打算为府里有孕的几人请封侧福晋。   也正是这句话,才给了郭络罗氏一个希望,在漫长孤寂的夜里, 她就是靠着这句话和枕边的胤禩,才熬了过来。   其实,当八爷真的依照她的安排去厢房的时候,郭络罗氏她就后悔了,她多想看见八爷怒气冲冲的从厢房里出来,斥责她胡闹的场景啊。   可她等啊等,等到蜡烛都燃尽了也没见八爷从屋子里再出来,天亮了外头传来声响,郭络罗氏才恍然发现自己枯坐了整整一夜。   ------   胤禩府里的喜事瞒不过人,更准确一些,是郭络罗氏压根就没打算瞒着人,前头的钮祜禄氏有孕,她没一点反应只无视了过去,可后来的张氏王氏有孕,她可是赏了府里两个月的月钱,还去庙里头烧香拜佛压经念平安,声势浩大折腾得全京城都得了消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全都知道了。   齐悦那里自然也不例外,她看着面前这张镶金熏香的请柬有些纳闷,“孩子不是还没生出来吗?送哪门子贴呀?”   再说了,自己素来就和郭络罗氏不对盘,就是当面遇见还恨不能装作没见着呢,怎么今天倒是转了性子,还特意给她下请帖来了。   见齐悦脸上的疑惑遮都遮不住,王福来急忙出去打听,到下午了才回来汇报八卦道:“回主子,奴才周围打听了一圈,八福晋这回帖子是借着赏花的名义送得贴,宾客广着呢,不光是咱们府,皇子宗室挨个都送了一遍,连京里大臣家眷也一并请了,外头都说八福晋这回怕是欢喜疯了,要大摆筵席呢。”   一下三个有孕,总能生个儿子吧,八福晋抱过来一养,不就跟亲生的没两样了。   欢喜?   齐悦摇了摇头只觉得不信,“我可看不出哪有个喜字。”自己不能生育,到头来还要把丈夫推给别人,看着他和别人生育子嗣,多恶心人。   更何况八福晋的性子她又不是不了解,那么个眼高于顶,骄傲到不行的人最后竟然会选择将八爷分出去,宠幸妾室,还让她们有了身孕,说出来都让人觉得不落忍,这是活活在她心上插一把刀啊。   齐悦心里对郭络罗氏就是再看不上,再讨厌她,可有一点还是承认的,那就是郭络罗氏对胤禩的感情,纯粹的都有些不大像是这个时代妇人的爱情,除了自己和胤禛外,其他皇子府里能做到一夫一妻的,也就是郭络罗氏同胤禩那一对。   两个人起于微末,到后头的威名赫赫,再到现在备受冷落,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怎么突然舍得放手。   光是想想,齐悦就有些替郭络罗氏觉得不值,坚持了十来年,到底还是没坚持过去。   就看在这个面上,齐悦啪的一声合上了帖子,决定去参加这回的宴会,瞧瞧郭络罗氏如今的变化。   说起来,这还是齐悦成福晋之后的头一回出门。之前无论什么宴会,都借着府里有丧事的名义不出去,好几个月都宅在家里。   所以等听奴才禀报说齐悦来府时,郭络罗氏都忍不住诧异起来,她原本只是客套客套送个请柬,不指望府里来人来着,怎么倒是真过来了。   现在的齐悦可不是以前的侧福晋了,人家是皇上光明正大下旨册封的四皇子福晋,雍亲王王妃,来参加宴会走的正门,按排名来说,比郭络罗氏都尊贵,还是她嫂子呢。   郭络罗氏咬着牙把那两个字在嘴巴里是来回的转,见人都快走到门跟前了,才不情不愿的迎上去叫了一声,“四……四嫂。”   哇喔,这个称呼从郭络罗氏的嘴里喊出来,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齐悦只觉是自己就像是在那三伏天里突然喝了一碗冰镇加糖的酸梅汤,整个人都舒畅痛快得不行,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品出自己成福晋了的实感来。   齐悦脸上立刻扬起亲切的笑容,热情的将郭络罗氏双手紧紧握住死活不松开,“八弟妹客气了,赏花的宴会还特地请我过来,我这可就要叨扰你了。”   郭络罗氏抽抽嘴角,只当自己聋了没听清她刚刚说的话,借着带路转身的功夫努力就想把自己的手给□□,谁想跟你这么亲近,快放手!   可她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贵族妇女,力气又怎么能大得过常常揍儿子骑马运动的齐悦呢,因此等宴席上的人一抬眼,就见着四福晋和八福晋亲亲热热的携着手进了屋子,不由纳罕惊疑起来,这两位妯娌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深厚?   看席上那些人望过来的眼神,郭络罗氏就知道不好了,怕是白给齐氏做了会面子。   她这个福晋位置来得古怪又稀奇,大清朝立国几十年了都没见过一回,甚至往上数到明朝那会,也没皇子侧室摇身一变成正室的道理,虽说是皇上旨意,可腿长在别人身上,女眷们不过去拜见交谈,皇上也不能怪她们不是。   听说齐氏好几个月不出门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齐悦:哈?),本来她还打算看场好戏,瞧瞧齐氏今天被众人冷落会是个什么下场,看看是谁家女眷那么不长眼跑去讨好她。   现在可倒好,席上全看见自己同她前后脚的来,动作还挺亲密,自己成了替她解围的人了。   好啊!   郭络罗氏压抑着想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气极反笑起来,果真跟四沾边的,没一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齐悦:呸呸呸,怎么好好的还骂人。你还跟八沾边呢,八是四的两倍,你更不是东西。 第384章 老八夫妇四   这场宴会上, 身份比齐悦还高的人可没几个,除了年长的两位宗室老福晋外,也便只有三福晋董鄂氏坐在齐悦上首。   见齐悦到来, 三福晋倒也没刻意冷落她的意思,董鄂氏可比自家那个稀里糊涂的爷要聪明多了, 她看得清如今朝里头风是往哪边吹的。   是, 三爷现在确实是皇上的儿子, 无论如何, 荣华富贵锦绣前程是少不了他的, 可儿子弘晟不一样啊, 坐在那上头的是他皇爷爷, 将来坐在那上头的是他皇叔叔, 关系隔着一辈, 血缘远着呢, 要是再由着三爷胡闹, 说不准就会影响到弘晟的前途。   到了像她这个岁数, 该思考的就不是自家爷, 而是自己儿子了。因此,董鄂氏对待齐悦的态度倒很可亲, 招手就笑着道:“四弟妹快来,才刚说宴会上少了你可没趣。”   亲亲热热,说得像齐悦和她一起参加过宴会似的。   董鄂氏这么一开口,底下宴会上就有一个看着瘦弱,气质却很华贵的妇人也笑着接了一句, “可不是,奴才们早就听说过四福晋了,您的贤良孝诚可是皇上都亲口夸过的, 奴才们仰慕许久,今儿个可算是见着真佛面了。”   她们俩这一唱一和,原本按郭络罗氏所设想的齐悦遇冷的场面竟没有出现,反而热闹的很,她倒成了宴会的主角。   郭络罗氏不敢得罪董鄂氏,只把底下应和的那位妇人相貌记在心上,打算回头找她一点麻烦,她收拾不了齐氏,可给底下官员女眷一个教训还是行的。   眼看着席上的人都快跑到齐悦面跟前献殷勤了,郭络罗氏再也忍耐不住,拍拍手就强露出个笑容道:“既然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那咱们就开始赏花。”   话是这么说,但厅上哪有什么稀罕的花呀,郭络罗氏连搜罗的时间都没心思耗费,无非就是这时节府里常见的几种花罢了,各人府里哪不是常摆着的。   她装模作样的欣赏一会儿,突然右手成拳击在掌上感叹了一声:“对了,说起来,我们府里倒是也有几个会赏花的,来人,把张氏王氏两位格格叫过来,陪夫人们一起赏景。”   说着就像是随意解释一般,“这两个是新伺候我们爷的,因她们有了身孕,我就做主先在府里抬了她们做格格。”   “哎哟,八福晋果真是大度。”底下想巴结讨好她的,这会儿就识趣的奉承起来,只感叹八福晋面慈心善,哪有还没生下就先提待遇的事情呢。虽说只是府内的名头,不是皇家上册的那种,可到底待遇是不一样了,外头人就当看在子嗣份上,也得要客气几分。   齐悦却没对郭络罗氏有什么太大改观,就她现在这样看来,郭络罗氏和以前没什么差,瞧瞧那个张氏王氏,如今升了格格有了孕,却还被郭络罗氏像是唤作奴仆一般的照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没有半点尊严。   诶,不过话说回来,不是听说有三个格格怀孕了吗?   齐悦心里刚想起这个疑问,边上就有人替她把话问了出来,“八嫂,我听说您府里还有个格格也有了身孕,正值良辰美景,何不请来一起观赏。”   完颜氏左看右看都不见席上有钮祜禄氏的身影,又听郭络罗氏请人时也将其忽略,按捺不住便高声询问了起来。   她这次过来,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见自己这一位昔日旧友,想当初她们俩还是一同进宫的秀女,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感情深厚。   只是后来命运波折,自己被皇上选中成了十四的福晋,钮祜禄氏却被良嫔娘娘讨去给了八爷做格格。   郭络罗氏自己出外勤快,可对府里管的却很严格,一别数年,钮祜禄氏竟一封信件也没有传出,她之前寄过去的东西便如泥牛入海,毫无动静。   要不是前几天突然从府外收到钮祜禄氏寄出来的信件,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这位姐姐在八阿哥府里过得如此艰难。   哪怕是为了当日的情谊,这趟宴席她也得来。   原本完颜氏还以为就算钮祜禄氏再怎么不受待见,可府里宴席还是能参加的,可直到这会儿八嫂也没提起,故意忽略了过去,她实在按捺不住,这才主动问了出来。   完颜氏只当自己是无意,郭罗络氏却悄悄在袖子里攥紧了帕子,觉得完颜氏是故意拿话在这挤兑着她。   好啊,这眼看着一个两个三个的,现在都敢当众与自己作对了!   既然如此,她胸膛起伏几下,勉强按下心的怒火,扬起笑容道 :“十四弟妹说的是,我怎么忙糊涂倒忘了。快去请钮祜禄氏格格和毛氏一起过来,大家都聚在一起,才是真的热闹。”   等着几位“格格”们都到了宴会上给齐悦她们请安时,看着前头两个身形圆润,衣饰华丽,后面两个单薄瘦弱,穿着旧衣,众人的眼神不禁都古怪了几分,这差别实在是太大,连在外的脸面都不装了。   齐悦瞅瞅她们身上穿的,再想想开春自己发给后院的一人四件新衣裳,八匹布料,只觉得自己要是把后院待遇稍微往外那么一放,怕是能把全京城的正房太太们都给得罪了。   她悄悄招来云雀,拉着人严肃叮嘱道:“咱们府的待遇可不许外传。”她还想多安生几天呢。   见郭络罗氏只顾盯着齐悦,完颜氏就悄悄同钮祜禄氏使了个眼色,借着更衣的由头挪到外间屋子才总算是碰上了头,她拉住钮祜禄氏上下打量了一番,见所言不虚甚至更过,心内苦楚,不由得叹息起来,“可算是见着姐姐了,若不是主动提上一句,只怕咱们连见面都难。”   要不是四嫂火力强,单是坐在那不动弹都能把八嫂的注意力全给她吸引住,没分神在别人身上,只怕她都没那么容易脱身出来。   钮祜禄氏只是搏命一试,不想完颜氏真就来了,不由得感激的握紧了她的手,“奴才,奴才多谢十四福晋,给您磕头了。”   “姐姐千万别,当初是您在宫里照顾我的情意,我都记着呢。”完颜氏看着明明已经有孕在身,可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钮祜禄氏不忍道,明明在宫里的时候,钮祜禄氏脸盘还圆润着有福相呢,这会儿却瘦成了这样,想也知是受到了何等磋磨。   她认真朝钮祜禄氏保证,“别耽搁时间了,姐姐说吧,只要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好歹是两条人命,总不能见着就这么被折磨死。   钮祜禄氏点点头,她也知时间宝贵,不再浪费,“如今福晋在府里苛待我,倒也不算太难熬,我也没有什么脸皮敢求你大事,只求想个法,能送进来一个产婆奶娘,好歹护着我们母子平安就好了。   她是真怕!   怕福晋能狠得来个去母留子,等着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要了她的命,没了亲娘,一个孩子又能翻出什么大浪,可不就全掌握在福晋手里了吗。   要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钮祜禄氏死也认了,多少她的孩子能有份好前程。   可问题是现如今院子里并不只是她有身孕,张格格,王格格两人一前一后的也怀上了孩子,她们两还是福晋亲自安排的人,若是她们生下个儿子,福晋是会选自己这个继承府里,这个会要她们那个?   答案不言而喻。   若是真如此,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白占了长子的名分,比旁人更危险。   没了亲娘的孩子,就像是根青草,风吹都能要了他的命。若是八福晋想着解决了他,只怕连八爷都不会护着。   更别说万一生下的是个女儿了,嫁人就是第二回 投胎,福晋想选哪个夫婿全看她的心思,钮祜禄氏一想到此,便觉五脏六腑都冰成了个雪疙瘩,冻得人只打颤,再也无法像往常那样忍耐,她必须得挣出一个命来。   “可……”完颜氏面露难色,“可就算我送进来了,也不能保证八嫂会把人派给你呀,总不能全收买了吧。”那无论如何也办不成呀。   瞧刚刚八嫂的态度就知道了,好的只给那个张氏和王氏,自己就算是想办法收买了一两个产婆,也总不能越过八嫂直接在府里安排人,这就是换成谁,她也做不到啊。   “不,不用福晋安排。”钮祜禄氏背过身,上前一步凑到完颜氏耳边轻声道:“只要您能想办法让娘娘安排就行。”   府里谁都管不住福晋,可良妃娘娘却能。   她是福晋的婆婆,有娘娘指派人来,就是福晋也没法换人,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生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假期玩的好开心忘记更番外啦嘿嘿 第385章 老八夫妇五   良嫔, 哦,不对,过了年底的册封仪式之后, 就该管她叫良妃娘娘了。   这位娘娘以前在宫里头一向是小心谨慎,半步也不肯踏错的本分人, 可听了完颜氏无意的那么一句话之后,当机立断的就真往八爷府里指派过去了三名产婆和三名奶娘,全是从自家觉禅氏里挑的奴才。   见着她这样的举动, 别说是完颜氏了,就连在宫里和她打交道几十年的人都有些意想不到, 感情良妃一直藏着没露牙,不是什么软柿子呀, 瞧着如今的手段还有点意思。   啪——啪——啪——   八阿哥府正房里, 只听得接连不断的瓷器砸碎的声响,没一会儿工夫,正房屋里那几套茶具和摆件就全都被郭络罗氏摔在了地上, 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郭络罗氏是气得都快要发昏了!   本来还想着说算是她的一件喜事,才刚摆宴席吹嘘呢, 现在可倒好。, 良妃这样一下派,这是当着全京城的人面表示对她的不放心啊。   自己在外面小心笑脸的做事,除了为胤禩打点之外,因为这一次的册封仪式,她还特意花钱托内务府那群小鬼帮忙伸手,替仪式多用点心,银子花出去了上千上万, 可到了,这个老虔婆就是这样来报答她的吗?   好,好的很呐。直接就从宫里指派下了接生妇,连哪个伺候哪个都明明白白的分了个清楚,这哪里是照顾,分明是想跟她打擂台。   郭络罗氏原本就对自己这位婆婆不是太上心,往常待她还有几分轻视,不怎么看得起,现今突然被良妃这样没头脑的使了一招,心里原先的轻视没几下就化为了愤恨。   由不得郭络罗氏生气。   实在是时机凑巧,她刚想趁着这一次府里有孕,能洗刷一下外头关于自己善妒的流言呢,好嘛,良妃她自己婆婆一指人,岂不是更验证了几分,如今只怕传言闹得更凶,不但说她善妒,还心狠手辣对孕妇子嗣下手了呢。   要不,为什么防她呢?   这叫郭络罗氏一想,心里怎么能不气,怎么能不恨!   可孝道压下来,即便郭络罗氏再不情愿,看在良妃是胤禩生母的份上,她也得分派那些人去各自的院子里,哪怕是钮祜禄氏也得了人。   钮祜禄氏一直就在屋里等着人,见产婆朝她悄悄比划了一个十四,她心里那块大石头才总算是落了地,她又能活一阵了。   ------   胤禩也很意外自家额娘做的这个举动,只是相对于那些有孕的妾室,他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自家福晋,知道郭络罗氏素来的脾气火爆,干脆不等下部就匆匆赶回了府中。   果然,一进院子,就看各处丫头太监屏气凝神,个个都安静的像鹌鹑似的,院子里寂静无声,掀开帘子进了屋,郭络罗氏拉长了一张脸坐在床上生闷气,周围伺候的丫头们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个球,胤禩就明白了,福晋这是在气头上呢。   都明晃晃的见着他回来了,福晋也没个反应,不但不像往常一样上前迎接,反而撇过脸去故意的冷哼了一声。   见她这个样子,胤禩没恼,只是轻招手的挥退了屋里伺候着的丫头,自己个动手倒了杯热茶水,一边吹着气,一边慢慢的坐到郭络罗氏身旁,等吹得茶水温热不烫嘴了才递给郭络罗氏道,“再生气也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瞧你,嘴皮子都干了,快,先喝杯水润润嗓子,等舒坦了再骂我吧。”   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劝说,郭络罗氏总算是有了些许反应,略扭过脸来依旧没正眼看胤禩,只伸过手夺了他手里的杯子,一仰头就饮了个干净,“八爷可别拿话哄我,骂您?您心里别防备我,我就念阿弥陀佛了。”   听郭络罗氏开了口,哪怕是阴阳怪气,胤禩脸色依旧是笑着没半点气恼,只揽着她耐心哄道:“咱们两是夫妻,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吗,你心里有气只管和我发,千万别憋在心里,对身子不好。”   “你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可别到时候我说了,你又不高兴。”郭络罗氏就是心里那团火再旺盛,这会在胤禩的柔情话语里也要被浇灭了。   斜着眼看他赌咒发誓的急切样,到底没憋住,拿拳头死命捶了他好几下,才开了腔恨恨道:“你说,你说,你说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又是哪里惹着了她,娘娘至于这么千防万防的防着我吗?还特意从宫里安排人来照顾那几个。”   “你去外头听听,这都把我传成什么样了。难不成我还会对孩子下手吗,要是那样,当初我又何必把她们几个选出来伺候你?”郭络罗氏心里委屈,她都已经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硬生生的把胤禩推给了别人,现在可倒好,他额娘倒是先跟外人一气的看她笑话。   胤禩见多了板着脸的福晋,和他生气的福晋,拍着桌板的福晋,还从没见过红着眼睛流着眼泪的福晋呢。   那么一个刚强的人都露出了委屈,他心里早就被眼泪给浸透了化软了,忙搂着人安慰,“你放心,这都是外头人在那里胡说八道,你别信她们的。额娘久居宫里,她哪里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担心你,担心我,所以才这样下令,怎么会是故意防着你。额娘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她从来就不是那样多心思的人。”   “再说了,福晋的为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快别难过了,那都是外头人故意杜撰传播的流言,好挑拨你和额娘的关系,没事的,额娘就是再糊涂,还能不信你这个儿媳妇,倒去相信别人?接下来我都在府里陪着你,出不了什么乱子。”胤禩温声安慰着人。   看着八爷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往常,郭络罗氏这才收住了声,像是不好意思的用帕子擦了擦脸,等脸都擦干净了才突然反应过来,惊讶的抬起头来问道:“爷说什么?接下来都要呆在府里?朝上没什么大事了么?”   郭络罗氏这么一问,就看胤禩原本脸上温和的笑意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比那黄连还要苦涩的无奈,“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如今朝里哪有什么大事。”   汗阿玛早就把太子的人选给定好了,他在朝廷里再蹦跶又能有什么用。   打一开始,汗阿玛心里就从来没考虑过他。   现如今朝堂上,一桩桩一件件,哪不是推着四哥在前头露脸养威望,只怕用不着多久,汗阿玛就该下旨册封太子了。 第386章 禅位   胤禩原以为他把汗阿玛给琢磨透了, 却没想他阿玛终究是他阿玛,不论是所想还是所做,都比他设想的要大胆得多。   何止是封太子那么简单, 康熙心里思考的要比这更进一步,他想禅位了。   不能怪他, 这几个月来,康熙的病情愈发严重,起初只是太子所住宫中时不时传出些许声响, 夜里有人听见啼哭等等,康熙下令让侍卫们严查时还真抓出了几个装神弄鬼的小太监, 将他们打杀了事。   可人杀了个干净,却并不代表那声响就没了动静。   与之正相反, 越到后来, 康熙就觉得那哭声离他越近,甚至于前几天胤礽生辰六月初六的晚上,他竟在耳边清晰可见的听到胤礽的呼喊和哭诉, 犹如杜鹃泣血,声声惊心。   可待他睁眼一瞧,整个殿内空无一人, 就连守夜的梁九功都被他撵到了门口, 哪来的什么装神弄鬼,哪来的什么声音。   直到这时候,康熙才忽然醒悟过来,那声响并不是有人作祟,而是他的心里生了暗鬼。   此念一出,病情便越发的严重,太医院里几十位太医来一次跪一次, 把额头磕成了寿星头也没敢应承下一句平安,就冲他们这个举动,康熙不用问也猜着了几分。   他自己是看得懂药方的,拿来这几日吃的方子一瞧,上头全是养气补血的富贵药,心里就彻底明白了,看样子,他是时日无多了。   ------   胤禛在府里接到圣旨急召他进宫的消息时并不怎么惊讶,说实在话,几个月来汗阿玛时不时就下令召他进宫,靴子底都走薄了好几寸。   为了方便,皇上甚至将隆科多提为了步军统领,也就是京里俗称的九门提督,掌管内城九座大门并巡捕三营事务,可以说是位高权重,比他老子佟国维更得康熙信任。   隆科多和胤禛的关系可比其他人要来得亲,最起码从养母那论,还是胤禛的亲娘舅呢,皇上特地在这个紧要关头提拔他,底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隆科多也算聪明,知道自己这身官袍是依仗了谁的势,得了消息的当天就往他原配妻子那里送去了不少东西,又专门使劲托人给长子岳兴阿一个三等虾(侍卫)的官职,里里外外的讨好人,显然是听说了他妻子在八爷席上做的事。   为此,隆科多身上脸上还多了好几道的抓痕,可他照样没改心意,直得到胤禛进宫路上碰见面,朝他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舅舅,隆科多的动作才算是停了下来。   他的那些子动作,总算是入了这位爷的眼。   瞧瞧他,可比外边那些个硬生生跑去雍亲王府自荐的蠢东西聪明多了,知道这时候投过去的人泛滥,他难在里边出头,又容易打眼,倒不如换条路子,去别处使劲。   隆科多早先就知道四福晋在四阿哥心里的地位,又听说他夫人得了四福晋的青眼,邀她去过两回府里,这就上了心,与其在人堆里冒头,倒不如专往一个灶上使劲,瞧瞧,这水不就开了吗。   隆科多都投了诚,朝堂上局势也就越发明显了,还有谁敢不知死活的在那儿闹腾,早就被有心想洗刷案底的御史参了个底朝天,恨不得拿他们来证明自己对皇上的赤胆忠心。   胤禛却没像外人想的那样轻松,他心里时刻有根弦紧在那里,纵使心里再有把握,可靴子没等到落地的那天,他就绝不能有半点放松,要知道,悼惠太子的忌日可还没满一年呢。   这是他二哥用命摆出来的教训。   到了殿内,胤禛不自觉被其中的热浪熏得眯起了眼,如今可是六月夏日,殿内却还像是严冬一般烧着炭火,热气滚烫的似乎能把人给活烫下一层皮来。   窗户紧掩着,只留出了那么一丝缝隙透气,少了光照,室内即使点着烛火也依然显得灰沉压抑,康熙穿着棉袍靠坐在榻上,膝盖上还盖着一条雪白厚重的狐皮毯子。   这身打扮光是看着就让人觉着热,可康熙的面色却依旧苍白,额上半点汗珠也没有。   见胤禛过来,态度亲和的就让他走近,也坐在榻上回话,“老四啊,你瞧,这是弘皙专门进献的白狐皮,这个时节能打到白狐可不容易,这孩子倒是孝顺啊。”   胤禛点着头,顺着老爷子的话夸着弘皙,心里提高了警惕,老爷子很少提到孙辈,如今突然夸起弘皙,想来是有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没听他几句客套话,康熙就直入正题道:“说起来,弘皙的年纪也不小了,你说说,该给他个什么爵位合适?”   胤禛如今不过是个亲王,太子的边都还没摸到呢,康熙这么光明正大的和他商谈起给予宗室爵位的事情,要说里头没有问题谁能信?   更别说这个爵位还是要给已故太子的儿子弘皙了,说句不好听的,皇太孙继位的例子前朝又不是没有。   在旁的人听着都觉得紧张,胤禛倒老实,像是没听出康熙言语里的试探,不假思索就回答道:“儿子如今不过只是亲王,朝堂大事岂有儿子多嘴的份,自当汗阿玛做主。若汗阿玛不嫌儿子多嘴,儿子才敢说。”   他见康熙微微颔首,才继续道:“二哥是太子之尊,按本朝法度,他的儿子自然该为亲王。”   这句话一出,康熙却笑着摇了摇头,“亲王的位置太高了,弘皙无功于社稷,光靠着他阿玛的名分也不成不了亲王,降一等,封个郡王吧。爵位太高了也不是好事,该把人的心养大了。”   “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先别往外传。”康熙还不打算这会册封弘皙,他的儿子还有光头阿哥呢,不着急。   只是听了胤禛在他面前的话,总算是对胤礽一脉有了个交代,他不再试探胤禛,转而反让梁九功去取折子,开始教导起胤禛如何处理国事来。   这些事情难不到胤禛,他的答复安排有条有理,大大出乎了康熙的意料,他眯着眼睛望去,老四还年轻,身材壮实面色红润,处理起国事来也没迟疑,不知怎么的,康熙突然心头升起了一股火气。   啪!   折子被他摔在了地上,揪着胤禛话里的一句疏漏来回的训斥,骂得甚为难听,胤禛低下头没有反驳,只撂开袍角利索的跪在了地上,抿紧了嘴听他教训。   他的这幅模样,看得康熙倒是有些眼熟,似乎隔着时间看见也有个人在他面前做过同样的动作来,那个儿子可比老四气性大得多,他就绝不会老老实实的听康熙训斥,反而会在那顶撞回去,父子两在那能吵一两个时辰。   是什么时候起,胤礽不再回话的呢?康熙想不起了,他还能记起的,就是前几年胤礽像老四如今一样,闭上了嘴做个哑巴听训……   康熙停下了动作,他到底做过几十年的皇帝,略深思就查出了自己心头这股火气的不对劲。   沉默好一会,才让胤禛先回府去,又叫了梁九功把朝中重臣和宗室亲王请了过来。   他已经折腾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由着自己折腾死另外一个儿子,国家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康熙下定了决心,打算让位子安稳交接。   这个消息并没有隐瞒多久,原本还以为皇上会过了颁金节,可没想到就是六月里那么寻常的一天,胤禛早上同齐悦打个招呼上了朝,齐悦在府里苦等到月上中天了也没见人回来。   一直熬到次日正午,才见着宫里的副总管郭太监过来传话,点头哈腰的奉承讨好着齐悦道:“禀四福晋,皇上今个下了旨,说要效仿上古帝君,禅位于四皇子,王爷这会还在宫里呢,怕您在府里担心,特意差了奴才给您捎句话,让您安心在府里等着,千万别慌张。”   郭太监咽了咽口水,尽量保持着他副总管太监的名头冷静的说出最后一句,能把当时的他吓死的话来,“王爷说了,等他成了皇上就亲自来府里接您,他要和您一起踏进大清门。”   第387章 抚蒙一   雍正三年。   宫里总算是出了先帝爷的孝期, 冷了这两年多,宫里上上下下可都盼望着能来一场喜事好热闹热闹。   这也怪不了他们,本来嘛, 之前顺治爷崩天的时候, 康熙爷都没守那么长时间的孝, 可换成他们这位实诚爷, 还真就认起了死理, 自打太上皇驾崩之后, 先是哭晕过去好几回,又实打实的当着众臣宣布自己要为先皇守三年孝,合计二十七个月。   虽然说皇上下了旨, 这是他自己个主动愿意的行为,不需要天下人遵从, 可宫里的人哪敢真按这话说的去做呢,瞧着皇后娘娘, 底下的妃嫔, 皇子公主们都穿着素服简衣,头上戴的也换成了银饰珍珠等等,他们自然也随着主子们,将自己身上鲜亮的颜色全都换了下来。   一直熬到雍正三年五月,皇上的二十七个月守满之后,宫里人身上才算是松快了许多。   这身体一松快, 底下人的心思不由得也随之而活络了起来。   ------   坤宁宫, 东暖阁里。   齐悦一大清早的就起来了, 往常可没这么勤快。她就是成了皇后,也没让后宫日日过来请安,朝她们耍威风, 依旧循着旧例初一十五的见个面就成,其余时间睡到自然醒,胤禛上朝都没能吵醒她来。   洗漱过后,齐悦坐到了镜子前,对着镜子在那挨个的试今天头上要戴哪样首饰,还没选好呢,就听得外头噼里啪啦一阵脚步声响。   紧接着就是门帘一撩,从外头钻进来个大闺女,笑嘻嘻的跑过来请安,后边还跟着一串嬷嬷和宫女,喘着粗气连忙低头请罪,“回皇后娘娘,三公主给您请安来了,奴才们没……没拦住。”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齐悦没怪跟着的这些人,她们也不容易,宫里以前哪有这么闹腾能跑的公主呢,才进宫几年呀,她眼瞧着这几个跟着札喇芬的奴才腿都被溜细了好几圈,跟着她闺女到处的奔波,实在是可怜。   见人都退下了,札喇芬一点儿也不拘束,没顾忌额娘脸上的神色,自自在在的就去外间搬了一把小杌子坐在了齐悦边上,拿起首饰帮着她额娘搭配,一边试,一边还好奇,“额娘今天要去哪,打扮得这么庄重。”   以她对自己额娘的了解,寻常日子可见不着额娘这样郑重其事,头上超过三件首饰都嫌坠脑袋重的慌,今天却是成套成套的首饰往桌上摆,边上还有人手里捧着好几匣子。   齐悦无奈的叹口气,朝札喇芬摆摆手,让她放下手里那一套的金饰,这一套是外头进献的,好看是好看,可重量也惊人,光瞧着齐悦就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只觉得疼,改而招手让云鹤取了另外一套红宝石的。   “瞧你这个记性,前几天不是才刚和你说了今天有要紧事吗?”齐悦选定了首饰,才有工夫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闺女,她皱皱眉头,“怎么穿成这样,不是说了让你打扮的斯文些吗?”   她可倒好,身上虽然是粉蝶图案的衣裳,底下踩着的却是一双黄底骑马靴,头上紧梳着辫子,耳朵上素得的只戴了个金环,腕上光秃秃的一个镯子也没有,右手大拇指上倒是套了个玉扳指。   看得齐悦牙痒痒只觉得想揍人,揪住了耳朵扣住了札喇芬,连声往外吩咐人:“快去把我先前给三公主预备的那身衣裳拿过来,再去取双花盆底。”要是等会她就穿这个出去,她亲阿玛非得气死不可。   “到底是什么事啊,您这么着急。”札喇芬想逃逃不掉,只好乖乖的坐在杌子上等候发落,她是真没想起来,这几天光顾着和二哥他们在跑马场比试箭术,哪还有心思记其他事情。   “你呀,你呀。”齐悦恨得直拿指头戳了戳她脑袋,“终身大事也能忘记?今天你阿玛特意把之前打听的十来个王侯子弟给叫到了殿上,对外说是考验大清年轻辈的文化水准,可实际上,还不是在里边给你们选额驸。”   “难不成还真要把你给嫁到蒙古?趁现在年纪也合适,早早敲定人选好培养感情呀。”   这还是她主动和胤禛提起来的呢,盲婚哑嫁最不可取,干脆趁着时候合适,大大方方的见一见,要是好呢再跟踪调查一下,反正她闺女是公主,又有她这么一个得宠额娘撑着,不相信有谁能敢苛待了札喇芬。   再不济,齐悦望着札喇芬那双小手,心里对闺女充满了信心,这一双可是能拿鞭拉弓射鹿的手,想来不会吃亏。   札喇芬听齐悦这样说,急得想站起身就逃,她算是想起来了,这会儿恨不得自己刚刚没来,别别扭扭,扭扭捏捏的,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好好的怎么又提嫁人,再说了,我前头还有大姐姐和二姐姐呢,先嫁她们,我是妹妹,合该在后头的,不着急,不着急。”   “你是不着急,可你瞧瞧,外边的那群蒙古人有多心急,前几天太皇太后宫里那几个蒙古小子你没看到?”   齐悦本来也没想这么快传召人,想暗地里再摸清底细也不迟,她是被前几天的情形给硬生生逼的。   好家伙,许是她的名声都飘到蒙古那边去了,蒙古竟然一口气往宫里送了三个年轻小伙子来,个个不是台吉就是郡王的,说是给太皇太后请安,可就是头猪,也能猜明白他们进宫来的目的。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个当年和札喇芬一起落水的温都尔,隔三差五的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他安得什么心,打得什么主意,齐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她不怕蒙古那边强行求娶,可就怕自己这闺女傻乎乎的,情窦初开万一喜欢上了蒙古傻大个可怎么办,到时候苦求着非要嫁过去,难道自己还要做王母划银河?   一想到那个场景,齐悦就打一激灵,她竖起眉毛警告道:“你骑马打猎我不管,可那几个蒙古的,你说什么都得给我离着远着点,听人说你昨儿还和他们一起去比射箭?回头我就和老二讲,不许他带人过去,要是你真喜欢上他们,你等着……”   齐悦朝札喇芬展示了一下自己新定做的几个藤把子,往空中舞得呜呜作响,打人一定很疼。   齐悦嘴里提及的老二,指得就是弘时,这个混小子年纪也不算小了,往上比不得弘晖,往下比不得弘昭,看书看得直嚷眼睛疼,可换成了玩乐就有精神,淘得把恭妃气得呀,是顿顿都要喝黄连茶下火消气。   恭妃就是李氏,当初册封后院嫔妃那会,看在生育过子嗣的份上,齐悦把原先胤禛拟的嫔位提了一级,给她升成了妃,宋氏也是一样,底下的格格们则是嫔位,侍妾则是贵人,几个没名分的小丫头也封了常在答应,好歹待遇上要好一些。   知道齐悦的意思后,胤禛也没反驳,只是转脸在旨意上给李氏宋氏选了“恭“、“敬”的封号,一个恭妃,一个敬妃,意思不言而喻,全都写在封号里了,还有谁敢跳出来和皇后娘娘掰手腕呢,没瞧皇上偏心眼成什么样了,亲自下场警告众人要对皇后娘娘恭敬呢么。   后宫安安分分的连个波浪都没有,全都对皇后服气了,这位以前是格格的时候就把爷攥得死紧,现在成了皇后,手段更厉害了,自己都不用动手,皇上自己个就把人安排了。   服啊,不得不服。 第388章 抚蒙二   齐悦等着云鹤几个人把札喇芬收拾打扮好了, 才松开手,她左右端详,横看竖看都挑不出眼前这个青春洋溢,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根头发丝儿的差错,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成了, 去叫你二姐姐, 姐妹两齐齐整整的过去给你阿玛请安, 不许乱跑。”   像小一辈之间的相处,齐悦向来是不会怎么插手的。   就似札喇芬和弘时关系好,她也没有从中阻拦不让她们亲近过, 札喇芬和松克里姐妹情深时,她也没因此就对宋氏高看一眼态度有所好转, 全都是淡淡的处着。   反正待遇方面她是没克扣过,甚至于比康熙爷那会对后宫还要优厚, 没必要在这上头亏待人, 比较她们进宫来也委屈,同为女人,物质方面齐悦还是有优待的,至于人际关系嘛,那就算了。   齐悦自己也没想过她能像万人迷似的,谁都喜欢她。扪心自问, 在后宫众人眼里, 只怕她们恨透了自己才对, 毕竟她是把后宫佳丽三千人活活过成了一夫一妻终身制来着,谁愿意自己孤零零的一辈子呢,同为竞争者, 哪来的什么亲和,彼此客气就行了。   她又不是靠贤良上位的皇后┑( ̄Д  ̄)┍   这点胤禛完全可以证明,小格格就是做了皇后,酸劲也没消下去过,有时候闹起别扭来直接踹人下床,能把他撵到养心殿一个人孤单单的去睡觉。   齐悦这边高高兴兴的出发了,敬妃宋氏的宫里气氛却很紧张,她也听说了皇上召见人的消息,年龄正当,又有爵位,她哪里猜不出来,这是在给公主选额驸呢。   宫里边说是说有三位公主,可大公主因为做错了事,早年在府里那会就以为父母祈福的名义修行去了,多少年了也不见回来,看皇上皇后娘娘的意思,怕是真就让她呆庙里一辈子,那剩下的就只剩下自己的女儿松克里和三公主札喇芬。   她们两个一嫡一庶,光是品级上就差了一筹,再加上自己不得宠,连带着松克里在皇上面前也没特别受青眼,这么一比较,宋氏是真担心松克里会被指个不中意的额驸回来。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这辈子唯一的骨肉,宋氏年年拜佛许的愿望都是同一个,就是希望松克里能过得舒舒服服,像皇后娘娘一样,不求未来的额驸爵位多高,只要年轻有为的,脾气温和,待松克里一片真心,那就足够了。   要是真挑着个千好万好的,宋氏她做梦都能给笑醒喽。   宋氏打的是那么一个如意算盘,松克里在屋子里头却只对着一把小刀愣神,那是一把镶嵌了数十颗宝石的金质小刀,光看刀鞘就知道价格不菲,更别说内里刀刃折射寒光,像是吹毛立断的神兵一般,实在是件难得的物件。   这种东西,宋氏是绝不许有人奉送给公主的,也不许在宫中出现,松克里只见三妹札喇芬有一把差不多的,那还是蒙古进献给皇上所赐,合宫就她一把,现如今,也不知那人从那里得知特意寻摸到的,趁着这几天的空当竟然也送了她一把。   松克里指腹触摸着刀鞘,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那人的态度该是如何,要说喜欢,也不大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滋味,又如何去判断别人对她是不是真心喜欢。   可要说不喜欢,整个后宫都知道太皇太后那边是想把他和三妹妹撮合到一起,他怎么倒是舍弃了固伦公主,反而选择了自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   松克里实在是琢磨不明白,她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什么叫做特殊对待,这会儿冷不防的有人弃了三妹而选择自己,小姑娘心里不禁就有一丝惊喜,原来自己也有什么地方独特的么。   她与札喇芬接触久了,时常受她熏陶,也不知三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大胆话,未出阁的姑娘倒脸不红心不跳的在那聊起婚姻大事,可松克里听着却真有些歪理,与其随便选个没感情的夫婿,倒不如择一个喜欢自己的,日子过得还痛快一些。   她沉思了一会,才把小刀用帕子包好塞在一个梳妆匣子里,除了这个大件,里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都是他这几天偷偷摸摸带过来的,单只看这些,松克里嘴角就压不住的轻轻翘起。   只是……   她随即又抿紧了嘴,心里坠坠的满是不安,若是真定下了人相中了他,那自己就得跟着去蒙古,一去千万里之遥,恐怕这辈子都没几次机会回京,到时候额娘可怎么办?   一想到额娘那双泪眼,松克里就啪的一声盖紧了匣子上了锁,像是顺带着也把自己刚刚那段胡思乱想也给锁了起来。   把东西藏好,就听得外头宫女禀报说三公主过来了,札喇芬颇不习惯的一步一步斯斯文文走了进来,和之前那大喇喇的样子完全不同,松克里往人脚下一瞧就明白了,合着是换上了花盆底,难怪不适应。   花盆底束缚了她的身体,束缚不住她的内心,札喇芬一见松克里就笑着凑上前来催促道:“二姐姐,咱们该走了。”   她小的时候和松克里的关系可没现在这样要好,那会子身边有亲妹妹杵着呢,直到后来稍大了一些,才发觉有个姐姐的好处,性格温和,还能时常照顾自己,跟她一起倒比得福这个小屁孩好玩得多。   最起码和得福在一起的时候,札喇芬可不敢聊起额驸的话题,小妹能直接回问到阿玛身上去,打破砂锅也要问到底,札喇芬自己都没琢磨明白呢,哪能给她答疑解惑的。   再加上进宫之后,额娘就渐渐减少了对她的管束,札喇芬行动更自由了,常往其他殿里跑也没人多说话,她那么一个闹腾的性子,身边陪着个安安静静的姐姐,自然倚为好友。   没憋住话,才出了宫门她就拉着松克里叽叽咕咕起了才前齐悦提的那一档子事。   听说是为公主们选额驸,松克里心内一阵动荡,蹙起烟眉旁敲侧击道:“这么说,太皇太后宫里的那些人,汗阿玛是没打算把他们列入人选中?”   “这可说不准,”札喇芬晃了晃脑袋,十分完整的继承了她额娘的不着调,嘴里就没一句准话,左右都能挨得上,“蒙古那边都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了,不看他们,就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说不得也要挑一个吧。”   札喇芬微眯着眼打量自己边上的二姐,只觉得她现下的表情实在是有意思,就她们两个那点手段还想在自己面前遮掩?   笑话,当她额娘那一书房的话本子是白看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札喇芬:请叫我爱情理论专家芬 第389章 抚蒙三   松克里艳羡的看着札喇芬, 羡慕她话里话外表现出的那股自信和毫不在意。   即使是面对能定自己未来终身的婚姻大事,也能就这么轻飘飘的糊里糊涂下去,根本不用担心。三妹妹的背后, 有皇后娘娘一双手替她遮风盖雨, 她只用快快乐乐的过自己日子就成了, 其余什么也不用操心。   要不是有那么一位额娘在前头挡着, 札喇芬哪能有这样的底气在呢。   自古以来公主格格们抚蒙都是惯例, 皇家从不缺女儿, 嫁一个过去就能得几十年的安稳和助力,这笔买卖多划算,皇玛法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如今三妹妹有人护着, 只怕名额就应准在了自己身上,松克里垂下了眼默默的走着, 胸口处沉坠坠的像是有块大石头。   因为这个,等着到了前头见到那些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才俊们, 松克里眼睛就和闭上了没区别, 脸上一点表情波动也没有,只顶着端庄的面具,眼睛随意一扫就落在了地上。   她心里只围绕着另外一个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的人打转。   前朝宫内召见人的消息,太皇太后自然也听有心人故意提及说了出来。   老太太其实不怎么管蒙古的事,本来嘛, 也不是她的亲儿子亲孙子做了皇帝, 不过碍于礼法成了太后以及太皇太后, 皇帝孝敬自己是她的孝心,她可别当真指手画脚起来。   只是话是这样说,可随着年纪越发的大, 心肠也就越发的软,经不起娘家人的一片恳求,想了一想,到底还是把胤禛给叫了过去,想问问他的主意。   慈宁宫来人传消息的时候,胤禛还在生母那里请安,知道是太皇太后的召见,德妃没生气,反而劝着胤禛,“老太太年纪大了人糊涂耳根软,这可不能怪她,都是边上人的挑唆,你要是听着不喜欢也别冲人摆脸色,把她给吓着。”   德妃盯着自己这个狗脾气的大儿子直念叨,生怕他冷起脸来,把太皇太后吓个够呛,万一再闹个病可就不好了。   她原先脾气就算好,现在成了太后之后,待人更是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对上待下都怜悯温和,把德这个字是做到了极致。   没办法,这丈夫是皇帝,和儿子是皇帝,感觉怎么能一样呢?   等着先帝爷殡天了,她被自己的儿子恭恭敬敬尊封为仁寿皇太后之后,德妃才慢慢的品出这做太后的痛快,再也没有人能够跑到她宫里来给她颜色瞧了,再没有人能一句话就处置她的生死了。   她的儿子是皇帝,先天的孝义下来,没有人能动摇她的地位,除了太皇太后这位名义上的婆婆外,全天下就属她最尊贵了,还有什么好担心惧怕的呢。   凡是外边进贡的东西,她儿子媳妇直接就让内务府先捧着过来送上一份,以前的那些个死对头,如今见着她更是连脸都不敢抬,只求她能抬抬手放她们出宫养老,哪个还能像当初一样斗嘴皮下脸面。   人一舒坦,脾气就见天的好转,除了小儿子那时不时还闹出些乱子让德妃头疼外,其余别的是真没什么好让德妃忧心的了。   即便在太皇太后面前做媳妇,她也真心实意的求佛祖菩萨能保佑老太太长命百岁。   “儿子知道了。”胤禛沉声应了一句,随即便起身过去,他年岁渐长,心里打的主意究竟如何,德妃这个做额娘的也看不透。   可得到进了慈宁宫中,原先还面色平静,沉着自若的胤禛脑门上青筋不由自主的就在那里跳了起来,他的闺女札喇芬竟然和一个蒙古傻大个坐在一块谈天说笑来着。   太皇太后和殿中其他人都在那乐呵呵的看着,是什么意思?   ------   “我和你说,那些人射箭还没我好呢,好几个瘦瘦小小的跟没吃肉一样,不过诗词倒是做的不错,念起来和唱歌一样,听说还有几个人擅长画画,以后我要是困了无聊,可以让额驸在我床边上唱歌,我教他打猎,一定很有意思。”札喇芬在那边叽叽咕咕,不时露出个弯弯眼来偷笑。   温都尔听着不禁紧张,趁着她住嘴喝茶的空档,吞吞吐吐的试探道,“那……那二公主有看中的吗?”   “二姐姐?”札喇芬故意点了点头,觑着温都尔的表情又改而摇了摇头,只看面前人随她的动作表情变换着颜色有趣极了,“二姐姐当然也有看中的啦,想想也是,殿中那么多个少年郎,家世又好,学识又好,年纪又正当,二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呢。说不定今天就有人来相求的了,不过二姐姐腼腆,好像没听她提起自己相中的是哪个。”   听到这里,见温都尔一下就灿烂洋溢起来的脸色,她猛地凑上了前审问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难道……难道你——”   她话还没说尽,温都尔已经快举八旗投降了,正当札喇芬以为今日就能有个结果时,忽然就听见背后一声剧烈的咳嗽,扭头一看,她阿玛亲切的望着两人,“聊什么呢,给阿玛说说。”   札喇芬敢说就见鬼了,噌的一声就缩回了身子,规规矩矩的坐在位置上冲她阿玛抿嘴笑笑,牙齿都不敢露出来,笑起来的阿玛可比不笑的还吓人。   盯着鹌鹑似的闺女,见她安分了之后,胤禛又转而望着温都尔,虽然面上温和,可眼神里却毫无温度,几乎要把他吓得跪地请罪了,才调转步伐给太皇太后请安。   榻上的太皇太后越发富态了,记忆力也有些衰退,有时候糊涂起来还把胤禛当成康熙过,也正因为此,科尔沁派人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胤禛就没拦着,老太太没几年了,剩下的日子能舒坦就舒坦着过吧。   今日老太太的身体倒是还好,还能辨认得出胤禛,见他叩安挥着手就让人起来了,嘴里一长串的蒙语关心话,胤禛也用蒙语回复了几句,有来有往好一会,老太太才在下首一个妇人的提醒下,问起了宫里几个公主的安排。   “这事不着急。”胤禛没给准话,“她们还小,朕与皇后商议过了,再过几年也不迟。”   他这句话说完,太皇太后还没什么反应,温都尔反倒急了,他少年人胆子大,即使刚刚被胤禛威慑到,可谈起公主,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纳头便拜,“请皇上恕罪,温都尔有一事相求,求皇上一听。”   “有事相求?”胤禛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半点也没给跪着地上的傻大个注意,“可朕不想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四:不听,滚! 第390章 抚蒙四   胤禛不用细想都能猜到这小子想说什么话来, 有事相求?呵,是有婚事相求吧。   他此刻还没发火,那全都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 不然刚才进来那时候起, 胤禛就打算让侍卫把温都尔给叉出去, 永不许进京城。   他这样明明白白的否决态度, 温都尔好容易有的胆气哪里还能维持住, 满腔深情都卡在了喉咙口, 虽然不敢再开口,可腿脚却像是长了根一样跪在胤禛面前没有退下,一时之间, 倒是僵持了一般。   这样的局面,□□氛就够压抑了的, 边上哪个敢比皇上先开口呢,只剩下札喇芬左右环顾, 突然提起茶壶凑到胤禛面前, 笑嘻嘻道:“阿玛茶水都喝完了,让女儿给您倒一杯尽尽孝心。”   可得赶紧把两人给拆开,万一阿玛真恼怒了温都尔,二姐姐将来可怎么办,好好的一对可不能就这么活活的拆散了。   她这样殷勤表现,看在胤禛眼里, 心却只往下坠, 他什么时候见过札喇芬这样护着人的, 连亲生弟弟还板着脸对打呢,这会才让人跪着没多久,札喇芬倒是急急忙忙的就跑来解围, 难不成真喜欢上了?   毕竟是在慈宁宫,太皇太后的面前,胤禛没把事情闹得太大,被札喇芬一打岔就揭过了此事没有再提,面上也没有什么其他表情,陪老太太说笑了好一会儿才走,像是真不计较了一般。   札喇芬轻舒一口气,可算是解决了,她这个看好戏的怎么比演戏的还累人?她踢了踢温都尔警告道:“这段日子你可千万别在我阿玛面前出现,躲得远一点。”   要不然,她可不能保证温都尔会不会缺个胳膊少只腿。   温都尔看着面前急切的札喇芬,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脑袋,“那个什么……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拿你当安达,可从来没有别的心思,诶呦!”   他脑海里的,一直是那个当年脸色苍白身形瘦弱,可是遇见危险却毫不犹豫下水的小姑娘,明明身子打颤怕得不到了,可动作却那么果断,这种反差让温都尔记忆犹新,始终忘不不掉。   打那时候起,他就对松克里上了心,旁人都说二公主性格文静,可他们哪里知道,在那么一个身躯里,松克里的真正品性呢。   自己和札喇芬只是纯粹的玩伴情谊,他胸腔里躁动不安的是松克里。   听温都尔吞吞吐吐说了个开头,札喇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等到他说安达的时候,手痒痒更是没控制住的拍了人一脑袋,得亏是都坐着,她手够得到,要是站着这傻大个比她高一胳膊呢,哪能打头。   “滚蛋,要不是为了二姐姐,你信不信我这会拿脚踢死你!”札喇芬很后悔,她就不该拦着阿玛,让阿玛把人解决了多好,就他的核桃脑子,再搭上二姐姐,两人将来生的孩子一定愁人。   札喇芬这会的后悔还只是一点点,等着她回宫一进屋,见着她额娘虎着脸,边上四个大宫女手里捧着藤,鞭,棍,杖的时候,那后悔简直铺天盖地,恨不能当场就晕倒过去。   扭头刚想退出去,外头有人伸手直接就把门给关上了,只听见弘曦那变声期的鸭子嗓在得意的笑,他可总算是等着了机会,让三姐也尝尝挨打的滋味。   “跑,我看你往哪跑,还不快给我过来!”齐悦眉头竖的直冲云霄,火气大得几乎能从鼻子里喷出火灰来,才刚出门叮嘱说不许和那起人混在一起,札喇芬可倒好,听胤禛说两人还挨在一块说说笑笑,她想干什么?   先斩后奏?   暗定情缘?   齐悦自觉算是个开明的家长了,这会也忍不住怒气冲冲,她边上那几样武器可不是拿出来吓人玩的。   札喇芬端起笑来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额娘说得哪里话,女儿有什么好跑的。”   “别嬉皮笑脸的!”齐悦不吃她这一套,板起脸来质问道:“你阿玛都告诉我了,说,你和那个蒙古傻大个进展到哪一步了?是互生情愫还是私定终生?是牵手还是口口?”   她这一连串的发问问得札喇芬莫名其妙,扬着脸茫然反问道:“我和温都尔?谁说的我和温都尔呀?我怎么会喜欢他?”早上自己不是表现得很明显了吗,她喜欢文的呀!找个打不过自己的额驸多好,干什么想不开的选温都尔。   齐悦听她这样答复,又眯眼仔细打量神情,确实不像是故意抵赖撒谎的模样,心内不由得犯起疑惑来,难道札喇芬说得是真的?   四哥果然不靠谱!   知道了闺女没跟她撒谎,齐悦怒火泄了个七七八,招手就把人叫到了身前埋怨道:“还不是你阿玛,急急忙忙的找我说了一大堆,吓我一大跳,真是,没对证的话也瞎说。”   齐悦把责任推了个精光,迅速和闺女站在了同一个立场上,“等晚上你阿玛回来我就教训他,这种没影子的话也敢乱传。”   她抱怨了几句,突然反应回来,“不对,那你和他叽叽咕咕,两人说得什么话。”   正如齐悦毫不犹豫卖了她四哥一样,在亲额娘的询问下,札喇芬自然也毫不犹豫的卖起她的二姐来,“温都尔一直和我打听二姐姐的事呢,才刚就拉着我问东问西的。”   (⊙v⊙)?   齐悦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嗅到了瓜的气息。   ----------------   一对互有好感的小情侣,那不管他(她)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会格外留心,温都尔在慈宁宫向皇上恳求遭拒的消息天还没黑就传进了松克里的耳朵里,不同于外人的猜测纷纷,松克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温都尔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他竟然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步么?   松克里望着那柄小刀沉默,纤细的有些脆弱的手指抚摸着金质刀刃,冰凉的触感却怎么也浇不灭她心中的冲动,松克里攥紧了手,她想试试。   宋氏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她是松克里的生母,不管什么原因都会选择支持她的生母,所以即使宋氏得知消息几乎哭晕过去,可看着闺女一反常态坚决的表情,三日好还是肿着眼皮将松克里带去了坤宁宫,准备给皇后娘娘请安。   看着跪在地上的松克里,齐悦头一回发现自己看不清人,她叹着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松克里,这嫁人是一辈子的事,你就这么简单的决定了?”   指婚什么的倒是简单,一个旨意就能定下,可人真嫁过去了,这个年代,几乎就是一辈子,合离什么的齐悦固然可以做到,可她不是宋氏,松克里也不是札喇芬,她们母女的事还是要自己决定。   “是,皇额娘,女儿已经决定了,求皇额娘恩准。”松克里没有丝毫犹豫,温都尔那样直白的把心都给了她,她想试一试,看看自己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宋氏憔悴的坐在殿中,见齐悦没有阻拦,反而点头痛快应下,纵使她心里有了准备,可这时候也难忍心痛,跌坐在地抱着松克里痛哭起来,“你这个狠心的,就这么愿意舍弃了额娘去蒙古?这一去山高水长,额娘说不定到死也见不着你了!”   一边喊,一边哭,时不时还抬头望一望齐悦,内里含义复杂。   望得齐悦有些好笑起来,“不是,敬妃你快起来,我也没说让松克里抚蒙啊,要是真选中了人,就在京城给她盖个公主府,夫妻俩在京里生活不也一样?你要是舍不得她,就三天两头的把人召进来不就成了。”   “呜——”宋氏的眼泪一下就止住了,母女两都迷糊的看着齐悦,“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行?恭妃前几天还和我商量,说打算等着弘时娶妻生了子,她就想着也为大清祈福,一年几个月的去庙里参拜,和大公主做伴修行,我也没驳回呀。”齐悦笑道。   爱情嘛,这辈子她是不可能让出去了,可对这些深宫里的妃子们,齐悦自始至终还是保留了那么一份怜悯,如果可以,让她们过得舒服快乐一些又有什么不行呢。   “我可真是个好人啊。”齐悦看着宋氏和松克里为表感谢送来的刺绣忍不住感慨了一句,瞧瞧她,清宫哪任皇后能像自己这么仁厚善良呢。   歪坐在一旁的胤禛有些异议,“哪里是皇后贤良,这一招一招的,朕的后宫可就没几人了。”   “怎么?皇上这是嫌弃后宫清冷,想选秀充实一番?”齐悦捏着拳头朝他示意,要是回答的不好,今晚上就一个人在外头榻上过活吧。   多年夫妻,一个眼神斜过来都能看清楚内里意思,胤禛哪敢再逗,一伸手就把张牙舞爪的小格格揽到了怀里投降,“我可不敢再去招惹旁人,此生呀,有悦儿一人足矣。”   少年夫妻老来伴。   胤禛想,在自己二十岁时能遇见悦儿,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报。   本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九的罗里吧嗦,不喜欢可以跳过啦。   ------   这本书九断断续续写了一年多,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和最开始的设想不一样了,可能是因为笔力,可能是因为脱纲,也可能是因为断更哈哈哈哈,反正最后完结时,她已经和最初的大纲完全不一样了,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四四和悦悦两人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形过,实在是万幸。九头一次写百万大长篇,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来,其实文内很多地方都很稚嫩,比如有些人物出场和消失都很突兀啦,剧情节奏缓慢等等,都是因为九笔力不够,写出来没有想到的那样完美,下一本的话会吸取教训,做好大纲再开。   多谢大家对九的支持,顺便还可以给书评个分哟,感谢大家,鞠躬。   下一本的话九打算写预收的那本殿下对我一见钟情,是个小甜文,不过剧情也有啦,简单形容一下的话就是腹黑病弱重生男主X脑回路氢气的可爱穿越女主,当重生遇见穿越,一个涉及几十年的恩怨终于水落石出,喜欢的小可爱可以收藏一下,估计十一月发布。这本写完了之后就会放弃宫廷改写古代市井故事啦,青梅竹马什么的也很甜呀哈哈哈哈。   原谅九的罗里吧嗦吧,我们下本再见,ヾ( ̄▽ ̄)Bye~Bye~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